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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开局七十一条鱼

    上次那个美容医生能顺便帮他修复一下歪鼻梁吗?

    被打得鼻腔飞出鲜血的瞬间, 秦方好下意识想道。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迅速将乱七八糟的杂念甩到脑后,然后顾不上用手帕擦拭血糊糊的一张脸, 一声不吭地翻身压了过去。

    攥紧的拳头炮弹似的将路维安下巴撞翻, 他兀地从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哼声。

    铁锈味绞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蓦地在嗓子眼轰然炸开,一息之间便充斥了整个口腔。路维安急促地喘息几下,斜睨着一脸阴沉的秦方好, 而后倏地一笑。

    下一秒,原本压制住他的人便被狠狠掼倒在地。

    他趁机迅速起身,再不留情面地用力踹向对方英俊的五官。

    男人没有了脸, 就像乞丐没有要饭的碗。

    他今天就要把他吃饭的碗给砸了!

    可惜都是男人, 谁还不懂谁的心思?

    一见他这发狠的样子以及明确的攻击目标, 秦方好想也不想双手拖住直冲面门的那只脚,继而往上使劲一掰。同时他腰腹暗暗发力, 径直从地上跳起来。

    路维安顿时原地劈了个一字。

    裆被扯得剧痛无比之余,他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样子就像六点的时钟, 笔直的两根指针可怜地竖立。

    然而略占上风的秦方好犹然不知足。他这几年修身养性积攒下来的火气在今天几次三番差点被毁容下彻底被引爆。

    “你傻愣着干什么?动手啊!还是说你要帮他?”他语气很不善地冲路维安身后的郗时质问道。

    郗时没有动。

    也是, 本来他就不好动。

    何况他来也不是为了像野人一样用蛮力打架, 还打得鲜血四溅。丑陋、粗鲁, 一点也不得体。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他慢慢垂下眼睑, 捧着热茶逐渐靠近, 然后抿上——

    “啪啦!”

    郗时平静地从口袋里抽出折叠整齐的手帕, 一点一点抹净湿漉漉的脸庞,顺便拈下几根茶叶。水还在沿着下颌滴滴答答, 濡湿了干燥的领口, 有种黏腻的不适。

    杯子碎了一地,紧挨着他的鞋, 同时溅湿了裤脚。

    “你在发什么疯?”他蹙起眉,面色不快。

    事已至此,秦方好看见他还能维持沉静冷淡的外表,不由心头火起。于是干脆丢开路维安,拽住他衣领。

    “之前我一直疏忽了,没来得及问。现在突然想起来——”秦方好压抑着怒意,一副要发难的口吻,“我问你,那天在医务室我拜托你照顾她,你怎么答应我的?”

    “你当时既然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后来为什么也和他们一样厚颜无耻地巴巴黏上来?你不是最守规矩、最肯听话的‘好孩子’吗?”

    “不是最道德、最正直吗?”

    “怎么有脸去勾引一个比你年轻的学生?”

    “你贱不贱?”

    郗时被勒住脖子,所以呼吸不大顺畅,说话声也很勉强,只是断断续续的。

    他按住秦方好的手腕,竭力想要将它扯开:“我是答应过你,我当时也的确没有动那种心思。但是感情这种事难道也是能人为控制的吗?”

    费力说完最后一个字,他趁对面发怔时突然加重力气打脱那只禁锢着他的手。

    “我不觉得我欺骗了你,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对不起你的。”他一字一顿道。

    “答应你的我不是站在你面前的我。要是你实在想不通,就把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当成两个人吧!或许这样想,你就不会感到被背叛。”

    一通话说完,郗时看着对面无法置信的神色,终于回忆起了一点稀薄的兄弟情,因此恻隐心微动。他叹了一口气,做出无奈的模样:“算了,到底是我让你失望了。”

    “如果我道歉可以让你好受一点,我愿意——”

    “砰!”

    “唔——”

    “你爹的!你还是个人吗?!”秦方好一击揍得他银框眼镜都滑到下半张脸,只留了半边眼镜腿挂在耳朵上,摇摇欲坠。他怒不可遏,“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越想越恼怒,他平息不了这股郁气,果断冲上去扯断那条眼镜腿,再忿忿不平地将整副眼镜砸到地上,接着一拳打得郗时半边脸都凹陷下去。

    郗时一下子站不稳,摇摇摆摆着后退了几步,最终一脚没踩稳摔了下去。

    看他狼狈不已,秦方好总算吐出一口闷气。他扯了扯嘴角,神色间带有几分讽意:“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的我太生气了,想必你一定能理解,也不会怪罪我。毕竟是你说的——”

    “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你要怨就怨刚才打你的我好了。”

    “你——”

    郗时不觉哑口无言。

    失去眼镜使得他视线雾蒙蒙的,原本清晰的景色都变成了大块模糊的色块,连人脸上的五官都没有了轮廓与界线。他忍着痛开始眯着眼睛在地上摸索,直到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

    “什么东西?嗯?谁的眼镜?”

    “是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黑色的皮鞋粗暴随意地将眼镜彻底踩断,然后轻慢地用鞋尖踢得远远。

    “真碍事。”对面那个人咕噜道。

    手指渐渐蜷缩,用力掐着掌心,又不知不觉攥成拳。

    那副眼镜之前已经修过了,不过镜框没坏,是镜片碎了。就是那天符彧带他出去的晚上被人打碎的。放在之前,他早该丢了换副新的,可因为有了和符彧共同的回忆,这就不再是普通的眼镜了。

    再有下次能和符彧单独出去的机会又能有多少呢?尤其他本来性格就不算讨喜,更不如路维安他们会哄她高兴。

    郗时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酸涩的心情不断发酵膨胀,几乎要撑满整个胸腔。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并默不作声地爬起来。

    然后迎着段危亭充满疑惑的声音,一脚踹向了他脆弱的裤.裆。这一脚力量非比寻常,几乎灌进去他六分迁怒、三分委屈,还有一分茫然无措。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哪个角度最容易鸡飞蛋打!

    果然,段危亭登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悲愤震怒地捂住了裆——这已经是他第多少次被精准扼住命运的要害了!为什么又是他?!凭什么总是他?!

    什么时候是个人都能打他了?

    被符彧拳打脚踢就算了,他技不如人、打不过,他认!

    可这些男的算什么东西?一群跟段危楼差不多年纪的老东西而已。

    男人二十五已经是走到了花期的末尾,三十彻底衰老,四十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贤纳小,五十就该自觉打好棺材养老,六十半个身体预备入土不拖累一家老小。

    而他们四舍五入一下都是三十的人了,四分之一段身体埋在棺材里。再四舍五入一下,已经该入土为安了。

    为什么还有脸又争又抢?为什么?!!!

    段危亭气得咬牙切齿——是可忍,孰不可忍!

    “梆”的一下,他想也不想一头撞了上去。

    脑门对脑门,比的就是谁颅骨更硬。对于这一点,段危亭颇为自负。谁老谁丢人!刚成年的脑壳起码还有六成新,三十岁的脑壳就只剩下五成新了。

    他绝口不提那一瞬间的冲撞让他两眼直冒金星。

    郗时吃痛地按住前额,略微缓了缓神,便沉默地扑了上去与他厮打起来。在扑上去之前,还不忘顺手将看好戏的秦方好拖入混战。

    “松手!”

    “你先松!”

    “你爹的!谁又踹了我裆?嘶——”

    “砰!”

    “都说了不许打我脸!”

    “做梦!打的就是你的脸!”

    “……”

    叫骂声不绝,飘飘摇摇地顺着风被卷到窗外。

    温暖的屋子里,梅伽倪还在专心致志地轻声念诗。他清澈如泉的嗓音配着优美的诗歌,像纯洁的白鸽栖息在符彧耳畔。

    让她深陷其中,而昏昏欲睡。

    直到吵吵嚷嚷的杂音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动窗户,她才突然惊醒。

    可恶,她竟然差点被他念经念睡着了!果然像她这样朴实的人,恋爱就不是谈的,应该做出来。

    分辨出外面的嗓音,她迅速夺过梅伽倪手上的诗集,真挚地对他说:“你稍等,外面那些人太吵了。我觉得他们也需要借这本诗歌陶冶一下情操,顺便凝神静气。”

    “可是——”

    没等他拒绝,符彧就飞快跑回自己房间打开窗户。

    然后抡圆了胳膊,迅猛地把厚厚一本书笔直砸上了人头中的一个。对面顿时脑袋开花,连惊怒交加的表情都还印在上面,就直板板脸朝地倒下去。

    要命!没控制好力气砸重了。

    符彧心一紧,再仔细一看——好险,原来倒霉的是段危亭。那没事了!反正他习惯了!

    安心长吁一口气,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挥了挥手,并热情提醒道:“别忘了送他去医院,免得以后变成白痴赖上我。”

    说完她就兴高采烈地跑去找梅伽倪。

    然而她一走,底下却没人记得还有个躺尸的段危亭。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那本书,只是暂时都没有轻举妄动。

    “诶……是没人要吗?那我捡起来了。”谢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接着自然而然地弯下腰去。结果他刚把书捡起来,就有一股力量垂死挣扎般悲愤地牵绊住他裤脚。

    一张五官扭曲的面孔从草地上拔出。

    段危亭顶着蓬乱的泥土和草根含糊不清地斥骂道:“我挨打,你捡装备。呵!长得丑,想得美!”

    “你没晕?”谢琮下意识往岑溪身后躲,而与此同时段危亭挣扎着起身要与他扭打起来。

    刹那间,岑溪心里涌起不妙的预感。

    “喂,等等!你——”

    可惜迟了一步。

    谢琮想要拉着他一起闪开,却连着衣领拉住了缠在上面的绳子,不巧,段危亭就像故意要和他们较劲似的拽住了绳子的另一端。

    于是他和他脖子上挂着的吊坠顿时成了一根拔河的长绳,在风中凌乱着被拔得忽前忽后。挂绳仿佛是拉二胡的弓子,他的脖子便是那根可怜的琴杆。如果不是被勒住了喉咙,没准他嘴里真能跑出一曲《二泉映月》。

    岑溪涨红了脸奋力挣扎。

    终于,绳子受不了三方力量脆弱地崩裂,连同前面挂着的那只卷毛小狗也断成了两截。

    他握着卷毛小狗的脑袋,脑袋轰然炸开。

    岑溪面无表情举起了一把水果刀。

    第72章 开局七十二条鱼

    “冷静!冷静!”明夏一把冲上去扭住他的手, 像头多灾多难的老牛哞哞叫着,“法治社会不兴动刀子啊。”

    岑溪那对黑眼珠子慢慢滚到一侧,阴恻恻盯着他威胁道:“再不让开, 我连你一起刀。”

    “这……”

    下意识咽了口水, 明夏冒着冷汗往后仰了仰脖子,可刀锋锃亮的寒芒仍在阳光下一晃而过,衬得握着它的人面孔越发阴。

    求生的意识迅速唤醒了他微薄的情商。

    他猝不及防空出一只手趁段危亭不备, 猛地夺过剩下的半截身子,然后怼到那只可怜的脑袋下面,勉强拼成了一只完整的卷毛小狗。

    “诶呀, 这不是挺好的, 回去用胶水粘一下就……”故作热情夸张的声音在直勾勾的注视下越来越低, 越来越透出一股心虚。

    明夏:“要不我出钱给你赔个新的?”

    岑溪:“呵!”

    岑溪:“这是上次符彧送我的,谁要你的?”

    “这话是真的, 还是她上次回来要我帮忙准备的,”江别春忽然抢白, 言笑晏晏, “我就奇怪怎么好好的要这东西, 原来是给了你啊。”

    他歪着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岑溪, 又看了看那枚吊坠, 一下子捂嘴小声笑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是在说你像条狗吗?”

    “你——”

    “哦,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说话没把门, ”江别春见他脸色忽变, 又立即认错,并好言好语宽慰他道, “符彧肯送你东西,还是心里有你的。你也别太和她计较,要实在气不过,等我晚上有空好好替你同她辩上一辩。”

    这话说得又过分亲昵了。

    好像无形中炫耀着自己和符彧关系不比旁人,偶尔闹一闹也是不足为奇的。

    江别春站在花园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这个家的男主人。

    岑溪盯了他几分钟,蓦地冷笑一声。

    “活得真失败啊。”

    “你说什么?”江别春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不变。

    岑溪才不怕他,自顾自冷嘲热讽:“才二十就早早过上守空房的日子,成天歇斯底里,像个讨人嫌的怨夫。连你那个原本没人要的小爹都比你得宠,活成这个样子还真是有够失败的。”

    “现在呢?竟然疑神疑鬼到把她在下城区玩玩的东西都翻出来了,还带到家里。是有多自卑、多差劲才会防到这个地步?”

    “啊,说起来她现在还没下来,恐怕又是你在上面做了什么绊住了她吧?”岑溪冷不丁转头问旁边默不作声的文怜星,“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嗯……”

    文怜星一顿,犹疑地看了看江别春,发现他没什么反应,才迟疑地轻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小春的一个同学。”

    “哈!果然!”

    岑溪冲江别春扬了扬下颌,眼神轻飘飘地滑过他顿失血色的面孔:“我还真是佩服你,能做到这个程度,有够能忍的。还是说你已经习惯了?”

    “她在家上了别人的时候,你也只会像个泼夫无能狂怒?还是像个没人要的流浪狗,躲在角落里哭?”

    说话时,岑溪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文怜星。

    “畜牲。”

    江别春突然平静地叫了一声。

    然后骤然暴起,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岑溪的喉咙。

    那双圆而上翘的猫眼没有多余的感情时,就显露出一种直白的残忍和冷血。黑多白少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人,恍惚中仿佛野性难驯的动物才会有的竖瞳。

    岑溪意料不及地摔倒在地,他喘不上气。胸腔更是成了老灶膛,被捆成把的怒意填进去,烧得煞气腾腾。他猝然亮出那把水果刀。

    “不要哇。”情急之下明夏不管不顾压了上去,面色凄惨地抱住那条胳膊。

    文怜星也不得不从后面努力拽脱江别春的一双手。

    “小春!小春!”

    四个人彻底拧成一团。

    得亏明夏平时勤于锻炼,终而被他憋着气奋力抢下那把刀并想也不想往远处一丢。却听得一声惊叫:“谁这么没素质随手丢刀?!!”

    他慌里慌张回头一看——

    路维安正捂住胸口大怒。血都把胸前染红了,他竟然还能生气十足地叱责:“你们以为捅我一刀,我的胸就会缩水吗?做梦!”

    气势颇足地丢下一句狠话,他就眼睛眨也不眨地拔出水果刀,然后满不高兴地转手捅了本来在看他笑话的秦方好:“早就说了,别人我不管,但你今天别想好过!”

    水果刀很新,切开皮肉就像划开西瓜瓤,流畅至极。

    路维安顿时得意洋洋一笑,可惜笑了几下又疼得慌,于是立即龇牙咧嘴地窝着胸。

    “嘶——”

    一股钻心的疼痛搔着他的骨血,每根筋好像都一抽一抽地在肌肉下游走。

    秦方好霎时面色惨白。

    他禁不住咬牙切齿:“你真是疯了!”

    刚准备报复回去,余光就扫过一旁幸灾乐祸的段危亭。明明哪里打起来都有他煽风点火,最后倒是落得他一个人隔岸观火。

    想得美!

    秦方好强忍着痛拔出刀,然后一面疼得倒吸着凉气,一面脸色阴沉地正对段危亭鼓鼓囊囊的胸口“唰”地刺了进去。

    这下他得有很长时间进不了健身房练胸了!

    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段危亭几乎在原地愣愣地呆了几分钟。

    木木地低下头看了看那把明晃晃的刀柄,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伸手按住了那块呼吸都会引起一阵绞痛的地方。

    他引以为傲的大胸!

    啊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被捅了!

    段危亭怒不可遏:“贱人!我跟你们拼了!”

    高声怒吼着,他气势汹汹地一手一个扯住他们的衣领,正要发难。刹那间,两腮忽地一痛。路维安和秦方好挣扎着一左一右各揍了他一拳。

    腮帮都被打瘪,五官也扭曲得变了形。

    然后“砰”地一下,段危亭含着一口血强行拎着两个脑袋猛然相撞,并发出了“咚咚”的声响——听起来倒像是个实心的好脑袋。

    三个人不约而同互相围殴起来,也不拘哪两个抱团,反正总是二打一。

    四个人翻滚着打群架,三个人翻滚着打群架。

    拳头实实在在夯到了肉身上,每一下都发出沉着有力的声音。耳光则扇得又快又响,中和了拳拳到肉的沉闷,听起来清脆明亮。

    拳声、掌声、痛骂声,声声入耳。

    锤脸、踩胸、踢裤.裆,事事关心。

    谢琮茫然地站在风中。

    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左边江别春的耳光扇得已经能看见残影了,右边段危亭踹人裤.裆也是一击一个准。前者大概是熟能生巧,后者或许是久病成良医。

    而在决赛圈不远处,裴嘉因那套整洁挺括的白西装也被程再撕扯得像皱巴巴的纸团。

    “前几天不是听说你被程又划破了脸,怎么不带着你那张丑脸躲起来?还是说偷偷治好了就等着今天来勾引符彧?”

    裴嘉因修剪得十分尖锐锋利的指甲瞬间在上面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的指腹抹了血用力按在程再的眼皮上,横眉竖目:“不是晕血吗?你倒是昏过去啊!”

    好不容易修复的脸又被毁了,程再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被拼命摇晃的啤酒瓶,竭力维持的理智成了最上面的瓶塞,突然就被“噗”地顶了飞出去。

    他抄起桌上放的玻璃瓶就凶神恶煞地对准裴嘉因砸下去。

    玻璃瓶瞬间炸开,迸了一地碎片。

    “贱人!”

    裴嘉因捂着满头的血不甘心地吐出最后一句唾骂,才摇摇晃晃着倒下。

    而程再也没好到哪儿去。

    “血……”

    瞳孔不自觉放大,然后他两眼上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歪着头昏了过去。

    “啊——”

    谢琮吃惊地捂住嘴。

    “这……这要怎么办?”

    他蹙起眉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又看看右边,好像很拿不定主意。他想找管家或者寻个下人来帮忙处理,偏偏不知道他们是得了消息还是什么,一个个都不见人影。

    直到他忽然低下头才留意到还有个人尚且四肢健全,于是立刻眼睛一亮地走过去求助:“我们要不分头把他们拉开吧,总不能一直让他们打下去。万一出人命了怎么办?”

    郗时捏着那副破破烂烂的眼镜坐在草上,有股哀莫大于心死的凄凉。

    对于谢琮的求助,他根本不愿意理会,神色透着心灰意冷,声音也带着难得的倦怠和漠然:“那就死了吧。”

    都去给他的眼镜陪葬吧。

    谢琮不由惊得张着嘴却无话可说。

    好吧,唯一一个医生也癫了。没人能帮他了。难道要靠他一个人拉开这群神经病吗?

    他抿着唇看了眼三人团——不知道谁把水果刀又拔出来了,现在你一刀我一刀,刀刀见血,净冲着不伤命但伤自尊的地方捅。

    不行不行,他没有那么癫,到时候混战肯定会吃亏的。还是先把这边解决了吧。

    谢琮下定主意便向四人扭打而成的球体伸出了手:“不要再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不要——”

    “等——”

    突然有人扭着他的手臂将他拽进这一团乱麻中,紧随其后一整块面包捂上了他的脸。松软甜腻的奶油淹得他眼睛疼,剩下的话也被迫吞了回去。

    岑溪打得完全上头,彻底开启无差别攻击。

    他忍不住将心底话一股脑爆发出来:“如果不是我,你根本没机会认识她的。什么都不做就能靠一张脸得到她的青睐,你肯定得意得要死吧?”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清晰地回想起符彧很多次在他面前夸谢琮天真率真,有种不谙世事的可爱。

    可如果谢琮是无辜柔弱的白莲花,那他是什么?

    一开始把喜欢的人推开后来又被打脸,于是和朋友又争又抢的恶毒男配吗?

    岑溪按捺不住烦躁,怨怼不满地将他拖进了包围圈,同时和谢琮一起迎来了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头皮被扯得生痛,他却顾不上还击,而是报复性地撞上谢琮,然后咬牙把他的眉毛一根不剩地拔光,拔完眉毛拔眼睫毛,拔完眼睫毛薅头发。

    拔光!拔光!通通拔光!

    他要让他变成不毛之地!

    而符彧肯定不会喜欢一颗光秃秃的卤蛋头的,就算是颗长相完美的卤蛋也不行。

    然而就在这时,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穿得人模人样,头发还打了发胶。那双红色的瞳孔讶异地俯视着底下一群人,神情怪异。

    “啧啧啧,瞧瞧你们的样子。一群可怜虫!”

    他不屑地哼笑着,然后插兜走到江别春附近。他还算聪明,和他们隔了一段间距。也不管江别春自顾自沉浸在尊严之战中,径直兴致勃勃说道:“喂,你猜我来之前遇到了谁?”

    “……”

    “砰!”江别春用力拽住文怜星的头发,逼迫他的脑门往坚硬的地面使劲一磕。半分钟后,他开始怒骂,“谁打我的头?”

    明夏仿佛一棵凄风楚雨下长大的小白菜,眉眼几乎皱成一团:“他是你小爹啊!”

    他苦口婆心地劝,同时痛不欲生地、不情不愿地揍得江别春叫骂声逐渐微弱。

    一拳更比六拳强。

    唉,他也是被逼的。谁能懂他的无奈?他也不想动用暴力手段啊!他可是个最讲道理不过的文明人。

    程又:“……”

    他若无其事地挪开眼睛:“是林纾。你不是说你妈官署那边有人偷偷告诉你林纾去找符彧吗?今天正好被我碰上。他的车在前面,我在后面。然后我就——”

    “‘砰’地一下,撞了上去!”

    程又的声调突然拔高,瞳孔神经质放大,脸上露出兴奋的笑。

    “撞完我就跑了,说不定会让他落个半身不遂呢?”

    “喂,你听见——”

    倏地,阳台外的一盆花重重地摔在了他头顶。在疼得晕过去之前,程又模模糊糊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吵死了。”

    符彧甩上窗帘,转过去看向床上。

    梅伽倪上半身被剥光,潮湿的脸像苍白的雾。

    “乖狗狗。”她压了下去,轻声哄道,“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第73章 开局七十三条鱼

    对于鱼塘里打起来这回事, 符彧唯一觉得遗憾的便是没能亲眼目睹他们被面包车拖走。

    据当时假装干活实际在八卦的园丁阿姨说,他们最后混打得站都站不住,只能瘫在地上。即使这样, 也要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接头, 然后时不时心有不甘地你一拳、我一脚、

    后来是管家灵机一动,找来了城区里的捕犬大队。

    之前有贵族喜欢养烈性犬,结果养疯了乱咬人时就是由他们负责逮捕的。这次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先是用什么麻醉枪, 每人挨了一下,然后嘴上戴上了那个黑的……黑的……”

    “止咬器。”符彧猜测道。

    园丁阿姨一下子应和起来:“啊,对对, 就是那个。本来张叔说要不就算了, 好歹一个个都是大少爷, 要脸面呢,怎么和狗用一个东西。结果人家说这是按程序办事, 只要报案要抓狗,真狗假狗都得按这个规矩来。”

    符彧义正辞严地表示赞同:“应该的, 人狗平等。”

    “诶, 反正就运走了, ”园丁阿姨有些可惜, “那些人下手也太狠, 少爷都快给他们锤进地里面喽。还是人家来从草里面拔出来的。”

    她回忆了一下, 唏嘘不已。但又同时想起另一个, 感觉奇怪得很:“那个人我仿佛没见过,也可能是从前来过家里, 现在脸肿得像个猪头, 我已经不大认得出来了。”

    “打的?”

    “说是谁爬到树上掏了个马蜂窝砸的。”

    “那真是太拼了。”

    符彧不禁对这个人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但是她还不打算立即去医院探望——听起来似乎战况惨烈,据说十有八九都毁了容, 正等着排队做修复。

    不巧,她这个人没什么怕的,就是怕丑男。

    主要是会伤害到她的眼睛和食欲,对她很不友好。

    所以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去看他们,并利用空闲的周末日夜在会所为他们的身体健康真心实意地祈祷。

    为了表达诚意,她甚至经常让那些鸭子扮成和尚道士,或者牧师教士,增加情景代入感。以至于每次看见他们,她担忧的泪水便不自觉要从嘴角流下来。

    况且她还一视同仁,几乎每个人都探望了差不多次数。

    嗯,好吧,路维安多去看了几次。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他恢复得太快了,跟打了特效药似的,更不用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偷偷埋了珠,还给几个重点部位搞了穿刺。

    各色珠串、钉环换得她眼花缭乱。

    每次逛他都有新感觉!

    所以要她怎么忍心一周只逛两次?那也太糟蹋别人的良苦用心了。

    而她绝不是这种不珍惜别人劳动成果的人!

    符彧玩着身下的梅伽倪,一本正经地想道。

    “你之前说江女士让人给小春办了转学?”

    梅伽倪面色潮红地咽下柔弱的喘息,眼眸湿润无焦点地望着她:“是,好像是直接转学过来了。以后就和我们一起正式入学,不回兰德大学了。”

    符彧拨了拨他遮住一只眼睛的碎发,拈在指间金线似的闪着光泽。

    “这样啊。”

    他眨了眨蓝得渐绿的眼睛,慢慢醒过神来:“是那天吗?那天我来了之后,底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符彧敷衍过去,只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去咬那张鲜红柔软的嘴唇,“专心。”

    *

    【江女士】:不必担心,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小春那边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下次再闹事就直接送他去精神病院关起来。到时候我会着手从家里小辈中重新挑选个新的。

    【江女士】:这周末记得来官署,之前忙我一直没空和你交代一些事,这回得空了正好仔细和你说说。

    符彧思索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敲下去。

    【捕鱼达人】:好的,都听您的安排。

    本来还考虑要不要替江别春说点好话,想想还是算了。江女士这样雷厉风行的人,绝不会因为她一两句装模作样的客套话就改变主意。还是让江别春老老实实去抄《男德》吧!

    话虽如此,后来符彧秉着雪中送炭的原则仍旧常常去他们学校看江别春。

    由于学生都是年轻的贵族男生,老师也都是纯洁的贞男,外校人士根本无法直接进入学校,仅仅能在校门附近一间专门的会客室短暂碰面。并且会有人倒计时,到点就得离开。

    符彧第一次去的时候大为震撼。

    她看了看中间阻拦着两人的铁栅栏,再瞧了瞧近乎密封的玻璃,最后目光停留在对面冷眼监视着的青年男人身上。然后她迟疑地伸手去拿电话听筒……

    好嘛,更像了……

    江女士真的不是找了个类似于少年监管所的地方把江别春关进来了吗?

    符彧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真的好像探监啊。

    清了清嗓子,她关切道:“还好吗,小春?”

    江别春细骨伶仃地坐在对面,圆润的眼睛在变窄的脸孔上显得大得出奇:“还好。”声音也虚得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人刮走,泛着淡淡的死意。

    这是他被关进来与正常生活隔离的第二周。

    才两周,他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辗转几个昼夜,身上那些尖锐棘手的刺一口气通通被拔了个干净。

    他柔顺可怜了,符彧便忍不住心生怜爱。

    “你会出来的。”——啊,怎么说的更像是踩缝纫机去了!可恶!她的高情商呢?

    “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不对不对,这不还是那个意思吗?

    “呃……我是说……”

    “没关系,”江别春忽然打断了她,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翘了起来,轻声说道,“我知道的。你会来接我的,对吗?在我四年后毕业的时候。”

    符彧叹息着:“当然,你在里面乖一点。”

    “我很乖的。”

    他含在眼里的泪水突然就水溶溶地化开,溅了下来。

    “他们都对我好凶啊,”江别春开始委屈地抽抽搭搭,“不让我睡觉,还不让我吃饭。我——”

    蓦地,后面那个面相古板严厉的老师作势用力咳嗽了几下。

    于是江别春像被掐住喉咙的猫,面色忽红忽白,最后只能勉强地凑近玻璃。那张漂亮的脸蛋也不嫌脏,就这么直直贴在上面,声音黏黏糊糊。

    “摸摸我,好不好?”

    “摸摸我。”

    “真是拿你没办法。”

    符彧无奈地对他一笑,并将手贴了过去。

    要入冬了,屋子里也没有开空调,玻璃有点冰。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被阖上,然后轻轻隔着玻璃触碰了一下她的掌心又退去,再而睁开专注地望向了她。

    忽然这面玻璃好像也没有那么冰了。

    符彧莫名找回了点刚对他产生兴趣时的感觉。

    “好可爱啊小春,”她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甜蜜起来,“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啦!”

    “嗯……”

    江别春垂下头,含糊不清地应着,一只手忍不住横在脸前,挡住了眼睛。头发下半遮半掩的耳尖微微地发红,他再次短促地小声回应了一遍:“嗯。”

    虽然她总是这么说,总是说完了又去找其他人。

    可至少说话的这一刻,她没有骗他。

    她最喜欢他。

    他悄悄把发烫的眼睛按在手背上。

    *

    此后,符彧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来探监一次。

    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有时候他会带上自己的同学。他的同学个个好看温柔,当然,也可能出于某种无需言明的默契,长得丑的江别春也不会带了来放在她眼前。

    而大学四年,秦天骄和她关系越来越铁。哪怕是后期渐渐学着接手家里的资源和人脉,她也不忘忙里偷闲陪符彧一起泡男模。

    “这是正经事,可以少,但不能没有。”她岔着腿散漫地仰躺着。

    自从像模像样做出了点成绩,她妈对她表面上的约束就少了很多,有时候哪怕她在外面没个正行,也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符彧正在凑近看阮绵绵鼻梁旁的一粒浅棕色的小痣,好像是刚长出来的,上一次来还没有。她好奇地摩挲了几下,同时还余出几分心神同秦天骄搭话:“听说秦方好退了?”

    “嗯,就这几天的事。手续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秦天骄哀嚎一声,顺便歪过头衔住身边人喂的水果,口齿不清地说:“他退下来了倒是清闲自在,就是苦了我。以后我能找你潇洒的日子恐怕越来越少。”

    “我妈现在成天盯着我,就指望我出息呢。”

    符彧笑着:“那不是挺好。”

    “不过是混口饭吃,”她摆了摆手,随即想到什么,忽然直挺挺坐起身,压低了声音,“你还记得孟璋吗?”

    后来一路升成学生会主席的那个嘛,怎么可能不记得?

    “怎么了?我记得你们一个专业。”

    秦天骄冲她神秘一笑:“前两天我妈带着我和上面几个吃了顿饭,里面有位很可能是下一任……”

    说到紧要处,她干脆推开一旁碍手碍脚的男人,要他们都下去,自己拖着身体挨到符彧耳边。

    “这两年林纾评价一般,倒是那位风头渐盛,”她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妈私下里和我透过底,这次换届林纾十有八九会被拉下来。”

    符彧扬眉:“这和孟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吃饭也看见了她?”

    “嗯哼!”秦天骄打了个响指,往后重重地一摔。她倒在沙发上,啧啧感叹,“大概是之前学校有什么活动要她出面和那边的人接洽,后来又不知道怎么被那位看中了。”

    “那次吃饭能把她带在身边,看起来还很重视,保不准再过个多少年又是下下任呢!”

    不过这话也就随口一提,毕竟她和孟璋不太熟,因此她话锋一转便把焦点落在符彧身上:“好了,说回你吧——”

    “你要订婚了?”

    第74章 开局七十四条鱼

    为什么这么早订婚?

    “这种事无所谓吧, 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别春盯着镜子上映出来的自己有些失神,那张熟悉的脸看久了逐渐变得陌生。他心不在焉地回想着前天晚上符彧接的那通电话——她甚至没避开他。

    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音量很低, 他没能分得清是谁。

    无非就是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对面意图说服符彧更改主意, 换人,或者推迟日期。但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了。于是那个人沉默了一瞬,心有不甘地问她为什么这么早就订婚。

    而符彧却只是不以为意地一边缠着他的头发, 一边和对面嬉笑,并不把这个问题当回事,更不把提问的当回事。

    那他呢?他大概也没那么重要吧?

    江别春的手沿着侧脸的轮廓逐渐向上抚摸——

    他年轻漂亮, 他的家庭对她还有用, 她对他也还有一点怜惜。

    ……

    “足够了, ”他妈某天晚上特意找他去书房谈心时说道,“有这三点足够你婚后依然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你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小春。”

    “人不能太贪心。”

    她告诫他。

    她说:“我知道你和小文关系一直不好。可起码你得认清一点——小文在外人看来是个无可挑剔的贵夫。而你却还差得远。”

    “你瞧不起他,但你不如他, 除此以外, 你还必须学着成为他。”

    江怀瑾按住他肩膀的力气稍稍加重, 她的话也随之让他感到切实的分量:“你是我的孩子, 我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而正因如此, 我也比任何人更盼你懂得贤惠持家, 做个体贴懂事的好丈夫。”

    “符彧只是年轻贪玩, 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个少年人呢!以后成家立业了,自然就慢慢收心。有些事你要习惯睁只眼闭只眼……”

    “放过她, 也放过你自己。”

    她最后拍了拍他, 语重心长:“这样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江别春慢慢放下手。

    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谁?”

    外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是我。”

    江别春低声道:“进。”

    进来的是文怜星。他似乎也有些不自在, 尤其在独自面对他的时候。他走过来匆匆忙忙打量了一下江别春,问道:“你妈妈让我过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差不多了,没什么。”

    “那些化妆师呢?怎么没见人影?”

    “都弄好了,我就给打发走了。”

    “那就好。”

    说完这一句,两个人又无言以对了。

    文怜星看了眼时间,准备回去:“他们都来了,你……千万不要任性。有什么今天都不能露出来,这可是你重要的日子。”

    江别春回答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我明白。”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场订婚,包括他自己。

    *

    然而,就在新郎满腹心事地悉心妆扮时,新娘却被一只清俊的老狐狸绊住了脚。

    “当初说好会对我负责的呢?”林纾低下头专注地望着面前人,脸上还挂着轻柔的笑,“我三十出头了,早就不年轻。原先好歹还未经人事,现在清白也叫你占了。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他今天大概是特意收拾过,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妥帖,眉眼更是秀丽如画。

    可是符彧根本不会被他的表象引诱。

    什么东西都是头一回尝的时候最新鲜有趣,而后习惯了便从山珍海味变成了嘴里没滋没味的白米粒。男的当然也是这样。

    不过林纾这个人勾引起她时总有股旁人学不来的妖气,尽管他做派和长相十分端正。

    就像现在他看着她——

    虽然只是站在那边看着,却眼含春情,好像有小钩子撩拨她似的。

    “我非要,你又能怎样?”符彧拔脚上前,忽而将他逼到墙角,“你还能报警抓我不成?”

    “那可不敢,”林纾柔声细语地缓声道,“我现在什么名头都没了,只剩下一个你。如果你再不肯要我,我就只好掉着眼泪求你疼我。”

    “你肯怜惜我吗?”

    他兀地去牵她的手,再慢慢探入自己的衣服。衣服穿得那样齐整,却比不穿还动人。眼睫低垂,在眼周落下一圈阴影。

    神态是含蓄朦胧的,动作却直白赤.裸。

    符彧短促地笑了一声。

    “大白天的就发烧,”她抽开自己的手,并在他的手下意识追上来时不轻不重将他打脱,然后轻巧地往后一让,“要不还是拿个订书机钉起来吧,我都怕你忍不住流出那些脏东西弄湿了裤子,叫人看了笑话。”

    “好歹也是前首相,是吧?”

    符彧按住他的胸口往前一推,便径直把他推了个仰倒。

    林纾一时不察跌坐在地上,眼波潋滟,好像瘦长的一枝花,抬首间面庞流动着重重光影,半明半昧。

    “好吧,”他莞尔一笑,透露出十分的遗憾与可惜,但眉梢一动,那些淡淡的情绪便水纹般一圈圈荡去。他又微微笑着,“无论如何,我总是等你的。”

    这时候,他又是不动不摇了。

    *

    “他是这么说的?”路维安挑起眉,“真会装模作样。”

    符彧不答反问:“你们是约好了的?怎么一个个都在半路突然出现?”

    她是要去看江别春的,没想到十分钟的距离快要被她走成半小时了。

    路维安当即否认:“怎么会?我和他们可谈不上交情,也不是一条路的人。只是巧合而已。”说罢他还确信无疑似的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是吗?”符彧没说信不信,“那你来做什么?”

    他顿时笑容诚恳,语气更是无比真挚:“我来祝你往后万事胜意,最好早早升官发财死老公。”

    “当然,到那时我想我的胸肌很愿意为你擦干眼角的泪。”

    路维安神色正经地抓住了她的手,暗示性地贴在了胸前。

    嗯?

    符彧对着掌心下疑似跳动了一下的胸肌,不由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啧,一男更比一男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