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躲不过
星期一的早晨,滕时早早就起了床。
今天是和富华资本的张总越好见面的日子,张总手握重金,而飞车团队又处于资金紧张的关口,詹森已经无数次催滕时去见投资人了,这次总算是约上了。
“对了,别忘了说咱们尾翼的技术专利,如果咱们队员说不明白直接给我打电话,虽然我这边是半夜我也能立刻就接……”
电话里的远隔重洋的詹森喋喋不休,滕时戴着单边耳机轻笑着,对着镜子穿上一件高定衬衫,一颗一颗地扣上扣子:“放心吧,有我在。”
詹森紧张的心情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你在干什么呢?”
“挑领带。”滕时在衣帽间的领带区扫视一圈,最后视线定格在了一条深蓝色带暗纹的领带上。
詹森哭笑不得:“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啊。”
“紧张什么,懂行的自然知道我们的项目值得投资,不懂的也没必要硬劝。”
滕时把领带拿出来,忽的看见奚斐然正站在门边看着他。
这家伙身上穿着瑞斯利安的校服,剪裁得体的制服勾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形,隐约能看出平直的宽肩。
小家伙几乎一天一变,滕时几乎有种错觉,好像他眨一眨眼睛的功夫,奚斐然都能长高几毫米。
奚斐然对他笑了一下,做了个“我要走了”的手势。
是要去上学了,跟他打个招呼。
滕时也对他笑笑,示意他等一下。
詹森:“你也太佛系了阿时,你就不怕咱们的钱不够了?资金链一断还怎么研发,咱们之前的成果也得泡汤。”
别的创业者都恨不得每天扑在投资人身上求着投资人投钱,而滕时却从始至终都显得从容不迫,仿佛每天研发烧掉的大把大把的钱引起不了丝毫的焦虑。
他总是有种泰山压顶都岿然不动的沉稳,对什么都深有把握。
就连这次去见张总都是詹森催着他,他才去的,好像根本就不急。
“别担心,”滕时胆小着按住耳机,“我之前跟你保证过,七月之后我们就不用担心的钱的问题了,现在承诺依然有效。”
詹森再一次被他的淡然安抚了下来,又简单嘱咐了一下一会儿路演的重点就挂了电话。
“是詹森?”奚斐然边从门口走进来边问。
滕时笑道:“天天催我搞钱的不是詹森还能有谁?简直和滕玟有一拼……对了,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奚斐然走过去,看着滕时弯腰在抽屉里翻找。
阳光正好从后面投过来,薄薄的衬衫被光线穿透,那狭窄的腰线几乎一览无余,奚斐然的呼吸有些快,目光凝视在那优美的腰线上,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根本就移不开。
“找到了。”滕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转身递给奚斐然,“这是我当初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竞赛时期做的笔记,送你了。”
奚斐然在转瞬间已经自然地垂下眸子,面无异色平静地接过来,翻开看了两页,眼底浮现出惊喜,又有点犹豫地抬头:“真的送我?你这些笔记做得太好了,都可以珍藏了,送我不心疼吗?”
“傻小子,送你有什么心疼的。”滕时笑着立起领子准备系领带,“放抽屉里落灰我才心疼。”
奚斐然笑起来,抱住笔记本,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开心:“谢谢!”
滕时心里一软,奚斐然比同龄孩子都成熟许多,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奚斐然有点太沉稳了。
明明小时候是个暴躁的刺头,长大之后却越来越懂事。
是时间的积累和心医生的治疗沉淀了他的性格,让他没有在遭受重大心创伤后扭曲长歪,但是也没有办法恢复到六岁以前灿烂阳光的样子。
父母双亡一定是在他的性格上留下了影响的。
所以滕时特别愿意看到奚斐然偶尔露出的孩子气,觉得奚斐然开心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招人喜欢。
“好了,去上学吧,”滕时柔声说,“今天晚上我可能要晚回,还有可能住在外面,别等我吃饭。”
奚斐然点了点头,伸手拿走了他手中的领带:“不急,还有时间,我帮你系。”
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带来少年指尖的温度。
滕时在某方面大条的神经微微跳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肩膀上忽的被轻轻一推,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坐到了身后的床上。
“抬头。”奚斐然把领带绕过他的脖子。
滕时的心跳微微有点快,下意识仰起头,少年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被奚斐然圈在怀里了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以这么近的距离,处于低位的角度看着奚斐然。
从这个角度,奚斐然的面部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混血的骨骼感仿佛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显,眉眼的位置尤其明显,稚气褪去后有种难言的深邃,有一种非常非常独特的气质。
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吗?滕时感觉到了一阵恍惚。
每夕相处,在他的眼里奚斐然一直是个小屁孩,知道今天他才恍然意识到,奚斐然已经从一个儿童变成了少年,而且再过几年马上就要成年了。
“好了。”奚斐然帮他系完领带。
滕时对着镜子看了看,领带一丝不苟的。
“晚上尽量别喝酒,你胃受不了。”奚斐然嘱咐他,变过声的嗓音低下去的时候竟有种别有味道的磁性,然后从他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塞进了滕时的口袋里。
滕时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是两块奶糖。
心里说不出的柔软,滕时淡淡笑了一下:“知道了,不喝酒。”
事实证明,有的时候承诺不能做得太早。
当天滕时的团队给张总做的路演非常成功,他们潜力十足的商业计划和过硬的技术和研发能力足够有说服力,在几小时内就俘获了张总他们公司一行高管的芳心。
张总当即表示让滕时的团队别着急走,晚上他请客去市中心的宁远公馆不醉不休。
这样的商业邀请再正常不过,滕时早有预料,于是微笑着同意了,只是说自己酒精过敏,到时候恐怕得以饮料代酒,张总哈哈大笑,说不介意,人来就行。
结果当天晚上滕时还是喝了酒。
“哎呀!滕总,今晚无论如何得喝一杯,一杯,就一杯!庆祝我们合作愉快,您不会不给面子吧?”
这时候已经盛情难却,拒绝就是打人脸了。
滕时微笑着端起酒杯:“哪的话,能得道您的赏识是我们的荣幸,一杯就一杯,张总,请。”
张总满面红光,开心得不得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个劲儿的夸赞滕时:“哎呀,滕总真是少年英才,说实话,做了这么久的投资人,这些年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让我眼前一亮的项目的,你们的飞车计划是独一份。”
“只是碰巧顺应上了时代的需求罢了。”滕时淡笑。
队员们依次给张总和公司领导敬酒,气氛热烈又愉快。
“其实啊滕老弟,我老早就听说过你们这个商业计划,”张总很快喝上了头,隐约有点醉了,拍着滕时的肩膀和他称兄道弟,“那时候还是老纪给我介绍的你们,当时我就和老纪说,这个项目我一定要入,这是真正的未来企业!……对了,老纪你知道吧,我发小,双典投资的老总。”
滕时的眼皮猛地一跳,有些生硬地微笑着:“有所耳闻。”
“本来啊,他也看好你的企业,想要和我一起投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听说你们好像不太愿意接受老纪的投资?”张总醉意朦胧的眼睛眯缝起来。
“那倒没有。”滕时非常有技巧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张总的投资方向跟我们非常契合,我们这次就是专程冲着您来的。”
“是啊张总。”团队小伙伴们也跟着帮腔。
“哎!这就不对了,你们科技企业最是烧钱,投资当然是越多越好,别怕稀释股权,挺过初创期才是最主要的。”张总哈哈大笑,熟络地搂住滕时的肩膀。“我跟老纪也是几十年的发小了,既然没有不乐意,那这次,老哥旧帮你做主!引荐纪总跟你们认识一下!”
一股不详的预感席卷全身,滕时赶紧道:“不用了张总,下次我们……”
“哎,没事儿!”张总拍着胸脯,冲外面喊,“老纪,你进来吧!”
包厢的大门被服务生推开,一个中年人笑着走了进来。
“咱也别管以前有什么道听途说的误会,以后咱们一起进步!”张总笑着站起来,“滕总,这是双典的老总纪宏,认识一下。”
上辈子无比熟悉的鹰钩鼻子三角眼撞入眼底,纪宏走过来,微笑着冲滕时伸出手:“滕总,久仰。”
第92章 第 92 章
纪宏微笑着冲滕时伸出手:“滕总,久仰啊。”
被束缚的双手,男人身上难闻的烟酒味,还有肥硕的身子压下来的重量,仿佛梦魇一样缠上了滕时,排斥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他几乎要忍不住控制不住露出厌恶的神情,甚至想直接推门而出。
“滕总?这是怎么了?”张总看看纪总又看看滕时。
滕时深吸一口气,伸手和纪宏轻轻握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淡到稍纵即逝的笑:“久仰大名,幸会。”
这辈子那些事情还没发生,如果自己现在推门而出的话不只会得罪纪宏,更会得罪张总。
他的公司正在创始初期,每一笔投资都来之不易,而比投资更宝贵的是声誉和口碑。
张总和纪宏无论得罪哪一个,都会让上辈子的遭遇重演。
滕时用余光看向一旁的面露期待和激动的队友们,在他们眼里,纪宏是优质投资人的代表,如果能得到纪宏的投资,对于飞车来说绝对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不想让自己的伙伴再遭受一遍上辈子受人白眼的冷遇,那种感觉太痛苦了。
既然还没发生,那就当作不会发生好了。
自己已经知道纪宏是什么人,谨慎一点躲开应该没有问题。
“来来来,老纪快坐吧。”张总拉着纪宏过来,“服务员,给加一把椅子加一套餐具!”
纪宏笑着,视线从滕时身上扫过,指了指滕时身边:“我就坐这吧。”
还没等滕时说什么,服务员已经立刻在滕时身边加了椅子。
纪宏笑眯眯的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姿势:“坐坐,大家都坐,不用那么拘束,咱们就是朋友之间一起吃个饭而已。”
滕时神色淡然,保持着面上的礼貌和一贯的平和。
纪宏作为投资公司的大老板,虽然人品有待商榷,但是口才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不一会儿就把桌上的气氛带得重新热烈了起来。
滕时的小伙伴们的眼睛都亮了,他们都是刚毕业的年轻人,难得和这样的大佬一起吃饭,各个都激动不已,很快就和纪宏和张总聊成一团。
滕时坐在座位上一边时不时应一应,一边喝着杯中的橙汁。
看着朝气蓬勃的队友们,他的思绪一时有些飘散。
自己的队友们都是名校毕业,有着优秀的家庭和良好的背景,又凭借着自身的努力获得了高学历和专业技能。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将来都会成为公司的高管甚至创始人,不仅仅前途无量,而且家庭也很幸福美满。
滕时不由得想起了奚斐然。
奚斐然原本也应该和他们的一样的,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一路顺风顺水,最后靠自己的努力站在巅峰上。
只可惜造化弄人。
自己已经尽可能弥补奚斐然父母缺失而留下的心创伤,但是真的能完全替代吗?
奚斐然以后会变成怎样的人呢?滕时心想。
从能力上来看,奚斐然一定不比他们差,甚至可能更优秀。
但是从情感和生活上看呢?
滕时这才发现,他从来不担心奚斐然将来会不会出人头地,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奚斐然能不能有个快乐的人生。
而现在他总有些担心,似乎有种潜意识一直在告诉他,奚斐然的情感生活不会很顺利,这个孩子的心思太深了,好像无论他表现得怎么合群,都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忽然,滕时感觉自己的大腿上一凉,紧接着旁边传来抱歉的声音:“哎呀滕总真是不好意思!”
纪宏竟然把酒洒在了他的腿上。
纪宏一脸的抱歉,赶紧把手中的酒杯放到桌子上,抓起湿纸巾就要往滕时的大腿上按:“有点醉了,手不稳,我帮你擦擦。”
滕时豁然站起。
他的动作太大了,以至于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一时显得有些诡异。
“不用麻烦,我去洗手间处一下就好。”滕时径直走出了包房。
走出包房的一瞬间,滕时脸上的浅笑顿时冷了下来。
“……”滕时无声地骂了一句。
上辈子也是类似的情况,纪宏假装把酒洒在他的身上,然后就开始借着帮他擦干的由,对他动手动脚。
那时候滕时年轻,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这老板有些太客气了,竟然亲自帮自己擦,而且有点毛手毛脚的,总是碰到自己大腿根。
很久之后想明白,滕时简直恶心得想吐。
他走进洗手间,清着自己裤子上的酒渍,忽的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奚斐然的短信:“喝酒了吗?”
滕时本来躁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怎么还查岗啊?”
对面顿了几秒才回复:“别转移话题。”
还挺霸道。
“喝了一杯。”滕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领带。
一秒钟后,手机顿时嗡嗡嗡地响成一片。
“都说了不能喝酒,你怎么还喝?”“胃不想要了!”“谁劝你喝酒?”
起初是暴躁,之后又是急迫的担心。
“疼没疼?”“要不要我去接你?”“我现在就过去!”
“等等等等,你别过来。”滕时赶紧发过去一条语音,“我没事,先吃了东西才喝的酒,没什么感觉。”
隔了好半天奚斐然才回,似乎是有点犹豫:“真没事?”
“真没事,你听我的声音像是有事吗?”滕时笑笑,“放心吧,我自己有数,你别熬夜,早点睡。”
“难受了立刻跟我说,”奚斐然不放心地嘱咐道,“我今晚手机一直开着,不关机。”
滕时活到这么大,还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这么管束和关心着,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心里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张总说接下来还给他们准备了娱乐活动,本来是不想缺席的,现在滕时却想干脆溜了算了,早点回家,不比在这里虚与委蛇好吗?
正想到这,厕所门忽的被打开了。
纪宏推门而入,看到洗手池边的滕时,三角眼眯成一条缝笑起来:“滕总半天没回来,我有点担心,过来看看。”
滕时身子一僵,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在洗手池里洗了洗手:“纪总这担心可真是没什么由,我一个成年人,还能在厕所里出什么事不成?”
这话说的几乎有点不客气,纪宏眸色深了深,笑着朝他走过来:“我感觉,滕总似乎一直有点不待见我?”
“怎么会呢,”滕时闪身绕过他,“您想多了,我先回去了。”
下一秒,滕时的手腕忽的被攥住,然后整个人被猛地拽了回来,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侧面洗手间的墙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是从哪里听说的,但是既然知道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纪宏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微笑着用肥硕的身子压住他,“我就喜欢滕总这款的,早就听说滕总是人间绝色,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我实在是爱得很。”
滕时感觉自己的脊柱都要碎了,错愕于纪宏竟然就这么坦白了,随即而来的是极致的厌恶:“滚开!”
他记得上辈子纪宏是趁着自己在酒桌上低头清裤子的时候,把药下到了自己的酒里。
他本想着这辈子应该情况也类似,自己一会儿回去绝不能碰杯子里的任何液体,却没想到这一次纪宏竟然是直接找到了卫生间来!
纪宏粗粝的食指滑过他的脸颊皮肤,那柔软细腻的触感顿时让他眼底燃烧起兴奋的暗光:
“你如果跟我一晚,我就给你们投两千万。我听说你们最近资金正困难着,我这笔钱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滕时猛地一提膝盖:“买你自己的狗命吧!”
“唔!”纪宏痛苦地捂住两腿之间,手上的力道顿时松开。
滕时猛地挣脱他冲向门口,抓住门把手的一瞬间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胃里狠狠一抽,酒精偏偏不早不晚开始在这个时候起作用刺激起脆弱的胃壁来。
疼痛来得太尖锐,滕时疼得呼吸一滞,脚下也一个踉跄。
就是这个极其短暂的空档,背后的纪宏已经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把他已经打开的一半的门砰地一声猛地关上!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纪宏喘着粗气死死勒住滕时,“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初创公司还敢跟我拿乔?我的家族是全香港最大的家族,一个小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纪!……咳咳咳!”滕时拼命蹬踹,却被纪宏猛地勒住了腰。
“你们这些初创公司的小屁孩们一个个都自视清高,最后一个个不都是睡进了我的床?为了钱你们什么做不出来?还在这跟我装什么?”
直到这一刻滕时才意识到,他们这些小公司的创始人在纪宏这种财阀眼中不过是玩物而已,从始至终对方对他的关注都是另有目的。
纪宏的体重足有一百八十多斤,滕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铁钳钳住了似的,他用尽全力挣扎,狠狠踹纪宏的下身,然而这更加惹怒了纪宏。
两人从这边墙扭打到那边,又重重地撞在洗手池上,纪宏凭借体重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滕时忽的抓住时机一个肘击正中纪宏下巴,趁他吃痛立刻冲向门口!
然而下一秒,背后风声呼啸,纪宏一个猛扑将他从背后重重的扑倒在地。
那一下真的太重了,滕时的五脏六腑都差点错位,还没能反应就被纪宏整个人翻过来。
纪宏翻身骑到了他身上,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从怀里摸出一袋子东西一股脑倒进了他的嘴里!
“唔!!……唔!”滕时瞳孔骤缩,双腿拼命蹬踹,挺腰挣扎,却被纪宏死死压住猛地捂住了口鼻!
“我就喜欢性子烈的!”纪宏大笑起来,眼底闪着疯狂的光,看着滕时在窒息的痛苦中挣扎扭动,喉结下意识上下吞咽,“吃啊,都吃掉啊!我看你一会儿还怎么跟我清高!”
“阿时怎么还不回来?”酒桌上,团队的几个小伙伴见滕时迟迟不回,都有些担心,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小声问同伴,“不会是喝多了吧,我去看看?”
“哎哎!不用不用,才一杯而已。”张总笑眯眯地挥手拦住他们,一双瞳孔深不见底,“没事的,而且纪总不也去看了吗。”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
毕竟是刚入社会的学生,没什么主见,还觉得投资人最大,不敢有自己的意见。
“啊这不,纪总给我发消息了,”张总摸出手机,眯起眼睛认真一看,“哎哟,果然是滕总喝多了,纪总说带他去楼上酒店房间休息了。”
小伙伴之一有些犹豫:“可是……”
“哎呀放心吧,”张总笑得更和善了,“这家大酒店也是纪总投资的,一定给滕总安排最好的房间。哎对了!我还给大家安排了娱乐活动,天台的露天泳池Party!大家是不是吃好了?走走走,这是为你们年轻人特别安排的,咱们一起乐呵去!”
第93章 你是谁?
“你确定吗?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一旦做了,你和滕仲云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一口烟圈盘旋地升到天花板,张总仰靠在沙发里,笑眯眯地夹着雪茄侧目看向一旁的纪宏。
这是几天前。
“回礼而已。”纪宏冷笑一声,三角眼中透出冰冷的暗色,“从滕仲云和我抢项目的那一天起,我们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我的弟兄在他制造的车祸里两死一伤,他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项目在先,我不要他儿子的命,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真脏啊,”张总磕了磕烟灰唏嘘不已,“本以为内地的人守规矩,没想到还能有滕仲云这种心狠手辣的疯狗。”
想起滕仲云的手段,张总不舒服地微微动了动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微妙的忌惮。
“疯狗才能成人物,守规矩的只会被时代的洪流淹没,”纪宏重新向后靠回沙发里,吐了口烟,“如果不是他惹了我,这样的人当合作伙伴估计会不错。不过现在,我只想让他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忽的起来:“说起来,他那儿子真是标志,你见过了本人觉得怎么样,和照片一样好看?”
“更好看。”张总眯起眼睛回味着,“人间绝色,绝对是你喜欢的款。”
纪宏的眼底垂涎的暗色翻涌起来,手指摩挲着嘴唇,回忆着张总给他看的照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躁动不已。
那是一张偷拍,滕时正坐在办公室里低头看着文件。
照片中的美人面色如雪,修长的手指正掀起一页纸翻过去,神色平静而专注,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绝尘的美感,清冷而淡然,从容而深沉,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会让他失态,完美得超脱凡尘。
这样完美的美人,如果被打碎,一定会更美到极致吧。
如果被折磨得面色潮红痛不欲生地挣扎,从那淡粉的唇里溢出破碎的呻-吟,纤细的苍白的手背上因为过分用力而崩出青筋,在绝望中崩溃得哭出来……
纪宏光是想想就要克制不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低低地笑了出来。
*
滕家庄园。
奚斐然做完功课的时候抬眼看表,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滕时说今天的饭局可能到很晚,晚上多半不回来了。
奚斐然放下笔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庄园大门的方向,心中略微有点烦躁。
什么聚会要吃到连家都不回?
大门外保安守在岗亭里,外面的路上漆黑一片,远处并没有驶来的车灯。
刚刚他还说喝了酒,要是难受了怎么办?
奚斐然忍无可忍,摸出手机就要给滕时再打电话过去,熟悉地在通讯里找到排在第一的人,正要按,却又顿住了。
我是不是太粘他了。
奚斐然有些恍惚,想起滕时前些日子对他刻意的疏离和淡漠,忽的就有点害怕。
如果他表现得太主动太粘人,就会被滕时察觉到,滕时立刻就会采取措施和他拉开距离。
今天已经给滕时打了多少个电话了?
奚斐然犹豫半晌,缓缓放下了手机。
他不敢冒着被滕时再次发现端倪的风险,前不久的那段疏离简直让他太难受了。
他没有办法忍受和滕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被他避开的感觉,故意错开时间吃饭,故意提前出门……每每想起来奚斐然都心有余悸。
虽然他还没有清自己对滕时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隐藏。
能光明正大呆在滕时身边的时间正在一天天减少,任何会破坏这种和谐关系的举动都是不明智的。
但是……还是好担心。
奚斐然像个困兽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越来越焦虑烦躁。
别想了。
都说了不粘着他,那就放轻松一些,只是一个商务会谈而已,滕时又不是离开了你就活不了,他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这么半天了,他也不发个消息给我。
这些年来奚斐然再没有像之前似的发过一次疯,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心问题已经很轻了,甚至心医生白老师对他的评估都是良好。
但是没有人知道,在情绪波动并感受到足够压力的情况下,深藏在骨头缝下的偏执和狂躁就会像春草一样疯狂地滋长出来。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奚斐然双眼发红呼吸急促,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把脖子上的挂着的黑色尖晶石戒指抓出来紧紧握住,感受到锋利的硬度深深刺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才终于从情绪中缓缓脱离了出来。
说是我担心滕时,觉得滕时离不开我,实际上……是我离不开他吧。
奚斐然精疲力竭地向后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许久,才重新睁开眼,拿起手机。
他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奚斐然下意识点开了Chamber论坛的APP,手指上的动作几乎是肌肉记忆。
这些日子以来,他打开手机不是用微信发消息,就是点开这个APP,闲下来的时候几乎都在逛论坛。
点赞通知提示99+,奚斐然随手点开看了一眼,知道是自己前不久发的一个有关自动驾驶自行车构想的帖子又被顶了起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而已,让自行车可以自己避障转弯,奚斐然随手把自己的代码发了上去,没想到吸引了不少关注,还有好几个大佬私聊他请教其中的细节。
说起来,这段代码最开始写的时候,还是utu指导他的。
奚斐然的目光变得柔和,点开右下角第二个选项是私聊列表,被置顶在第一的聊天框就是和utu的。
S:U神,我有个小问题,冒昧打扰,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解答一下。
Utu:(笑脸)你一句话要用多少个客气词,有什么问题说就行。
这是他和utu的第一次对话,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聊天,起初只是单纯的学术交流,到后面生活上的事情也会聊。
Utu给人一种淡然如水的感觉,奚斐然很喜欢跟Utu聊天,每次和他说话都能让心情平静下来。
Utu给他的感觉和滕时很像,都是强大又成熟的灵魂。
奚斐然不知道Utu的身份,但是凭着猜测,他觉得Utu应该有三十多岁,可能是某家公司的高管或者技术总监。
奚斐然翻动着聊天界面到最近,他又问了utu一个技术上的问题,Utu在回答了之后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的问题,你还是个学生吧,为什么这么努力学这些学校里不要求的东西?
奚斐然犹豫了好久才回复。
S:因为我有一个很仰慕的人,我想追上他。
Utu:(笑)原来是这样。
S:他特别聪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强大又随和,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很仰慕他,但是不想一辈子接受他的照顾,我想要尽快强大起来,去照顾他。
这些话奚斐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不知怎的,他忽然很想倾诉,然后就真的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却又隐约有点担心,怕Utu笑话他的天真。
Utu隔了几十秒才回:真好。
奚斐然的心跳有点快,没想到Utu就回了这简单的两个字。
他没有解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回了个:嗯?
Utu:能被你这么仰慕着的人,真的很幸运,如果他知道他对你的关照造就了这样优秀的你,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奚斐然感觉脸颊发烫,忍不住问:那你觉得他能感受到吗?
Utu顿了顿才回答:我不能替他回答,但是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S:谁?
Utu:我弟弟,和你不相上下的优秀,我能感觉到他也拼命提升自己,想要尽快变得强大,我不敢自大又自恋到觉得他也是为了和你同样的目的,不过他跟你一样执着,看到他这样努力,我很开心……
S察觉到他话中有话:但是?
Utu:但是站在哥哥的角度,我只想让他快乐,如果他真的发自内心喜欢他做的事情,那再好不过,如果不是,我更想让他为了自己而活。
奚斐然内心触动,仿佛被激起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波澜,许久,他才回复道:我是为了他,也同样是为了自己。
Utu:(笑)那就好。
奚斐然躺在床上,看着这段对话,心中莫名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坐了起来,把这段对话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当时和Utu聊的时候他没在意,现在重新看却觉得,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自己有个仰慕的哥哥,Utu又正好有个努力的弟弟?
Utu在H国,自己也在H国,Utu的说话方式又那么的熟悉,技术还那么厉害,像极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奚斐然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会……这么巧吧。
奚斐然的心跳得厉害,手指都有点抖,在对话框里打下两个字:在吗?
对面没有回复,消息显示未读。
S:你是谁?
你是谁?
三个字的消息穿过城市的上空,在滕时的口袋里,嗡地震动了一下。
然而没有人听见。
纪宏骑在滕时身上,双眼炙热的光几乎化为实质,喘息着缓缓松开了紧紧捂着滕时口鼻的手,放开了他。
“咳咳咳……”
滕时立刻歪向一边剧烈地呛咳起来,刚才的那番在窒息感下的挣扎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无力挣扎,只觉得喉咙里的粉末火辣辣的,一路化到胃里,五脏六腑迅速烧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住了胃。
“味道不错吧,”纪宏死死地盯着滕时因为痛苦而一点点扭曲的俊美容颜,“这药发作的很快,你应该已经开始感觉到浑身燥热了吧。”
胃中剧烈的灼烧痛感越来越厉害,滕时的额头上一点点渗出细汗,手指在胃部越抓越用力,只觉得那种灼烧感逐渐蔓延到全身,血液仿佛在血管中沸腾,指尖都像是烧着了一样。
上辈子经历过一次,滕时完全知道这是什么,他挣扎着翻身爬起来,却被纪宏一把捏住了下巴,手指在他白皙光滑的皮肤上滑过,顺着脖子往下:“是不是很热,需要我帮你吗?”
“滚开!”滕时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甩开他。
纪宏被他甩得踉跄一下,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起来,眸色阴森炙热:“没关系,一会儿你就要求着我帮你了。”
滕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又是怎么冲出洗手间的。
药物被胃液融化吸收,在身体里飞快地起效,他只觉得浑身像是要被火焰融化了一样,四肢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胃里传来刀割一样的剧痛,一股炙热却逐渐向下涌去。
救命……
滕时捂着胃扶着墙踉跄地向前,眼前天旋地转,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
救……
双膝一软,滕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沉重的声响砸在地毯上,他却根本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胸口一闷,差点干呕出来,胃里难受得像是有锋利的刀片在刺。
身后传来了洗手间的开门声,纪宏走了出来,跟在他后面,步伐几乎是不紧不慢的。
滕时咬牙扶住侧墙强迫自己站起来,挣扎着扑向一旁的一扇门,用力敲打:“救命!……”
纪宏笑意盈盈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放心,这条走廊包间里的客人都被我事先清走了,你的小伙伴们现在应该也被张总带去天台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对了,忘了告诉你,这家会所有我的股份。”
骨头都好像化了,胃里……身上,都好难受……
重来一次,竟然还中了相同的招。
滕时后悔不已,这一世明明和上一世不一样,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一样的,如果自己再谨慎些……
不,自己已经够谨慎的了,可为什么纪宏还会出现?
张总……张雷和纪宏,他们是一伙的。
脑海中无数的纷杂闪过,仿佛有什么上辈子没有注意到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对了,你父亲是不是也做地产生意,”不久前张总看似无意的一问,“啊没事,只是忽然想起,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
剧烈的灼烧感让滕时再也无法思考,靠着包厢门滑了下去。
纪宏哼着小曲儿向他走来。
滕时用尽最后力气从口袋里颤抖地摸出手机,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看不清手机屏幕。
他胡乱地在手机屏幕上按了几下,觉得自己好像按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下一秒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酸软的身子,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第94章 视频通话
奚斐然的心脏砰砰跳着,对面依旧显示未读,自己的最后两个问话静静的躺在那里。
S:在吗?
S:你是谁?
Utu还没看见。
但是就算看见了,他会回复吗?奚斐然攥紧了手机。
心里那种感觉难以消散,他总觉得Utu给他的感觉特别像滕时。
但是真的会这么巧吗?奚斐然渐渐冷静了下来。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度脑补了,H国上下精通编程技术的人多了去了,是滕时的概率万分之一都不到。
不可能是他的。
奚斐然彻底说服了自己,自嘲地笑了一下,觉得是自己最近潜意识里太想和滕时有更深的交流,才有了这样的错觉。
他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和Utu解释自己有点突兀的询问,忽的看到上面绿色的原点变成了灰色。
消息已读。
奚斐然腾的一下子坐直了,心跳徒然加快,紧盯着屏幕等待回复。
然而下一秒,手机又是一震。
奚斐然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Utu竟然给他打了个视频过来!
呼……呼……
身上好烫,骨头深处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血液好像沸腾了似的。
纪宏把滕时扛在肩膀上往前走着,上了电梯直奔顶层,走出去来到总统套房前,推开房间的门。
滕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炙热的岩浆里,纪宏走动的每一次震动都让他无比的难受,他想要挣扎,却根本没有力气,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从身体里抽光了,最深处却有种莫名的酥麻感越发躁动。
手机……
刚才摔倒在地的前一刻他强撑着在手机上按下了几个键,也不知道按到了什么。
他希望是按到了微信的某个最近的联系人,随便发出去了什么乱码,那么对方就会感觉奇怪,然后确认他的情况。
但是更有可能的是,他什么都没有按到。
滕时用尽力气攥紧了藏进袖子里的手机,想要借用金属的硬度让自己清醒一点,然而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小腹深处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一股无法言说的难受在身体里翻涌,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用力咬住嘴唇,苍白的唇角几乎被咬成了淡红色,下意识小幅度摇头。
真是太难受了,太难受了,疼痛之中仿佛有什么要压制不住。
“呃……”一声痛苦又压抑的呻-吟终于溢了出来。
纪宏脚步一顿,勾起唇角侧目看向肩头的人:“药效上来了?”
滕时低垂着头,头发遮挡住了俊美的眉眼,下颌崩出牙关紧咬的弧度,身子发颤,似乎在尽力克制着。
纪宏眸色暗了下去,兴奋得几乎有了反应,
刚才那一声中痛苦中带着隐忍,隐约还能听到微弱的颤音,不得不说老张说得对,滕时真的是极品。
纪宏把滕时往床上面一丢,剧烈的震动让滕时闷哼一声蜷缩起来。
纪宏强行把滕时翻了过来,强迫他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我!”
滕时绝美的容颜冷汗淋漓,睫毛上都挂着汗珠,喘息着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混……蛋!……”
“我喜欢正面,因为能欣赏到猎物痛苦的表情。”纪宏冷笑一声,手指轻拂着滕时白皙如水洗的脸颊:“尤其是倔强的猎物,会受到我格外的疼爱,别怕,我会好好爱抚你的。”
接不接?接不接?
“啊啊啊啊!怎么忽然就打过来了?”
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为什么忽然要视频?虽然两人已经很熟了,但是,这连个事先预告都没有,也太社牛了吧!
奚斐然深吸两口气,心一横,靠,接就接谁怕谁。
他挡住自己的摄像头,按下了接听按钮。
对面立刻弹出对方那边的画面。
奚斐然几乎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
他之前听同学说过网上有很多变态,打视频过来会露出某些部位给别人看,虽然奚斐然打心眼里觉得Utu不会这么干,但是却也忍不住想到了那方面。
一秒……两秒……
他一直没出声,对面也没出声,似乎全是杂音,隐约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奚斐然疑惑地睁开眼,只看到手机里漆黑一片。
什么情况?
对面似乎没有露脸的意思,一直是黑色的背景和杂音。
奚斐然心中忽的有种不太对的感觉,警觉心让他立刻找来了个小纸片,把对准自己的镜头贴了起来,挡住了自己这边的画面。
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也不说,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
奚斐然打字:U神,大半夜打电话干什么?
对面没回。
奚斐然疑惑更甚,正要再打字,忽然看到对面的画面天旋地转,然后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手机从口袋或者包里掉到了地上,也不知道落到了哪,正好侧对准了房间里的地毯。
奚斐然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过来:敢情Utu手机放口袋里误触了,不是故意给他打视频过来的。
自己还自作多情以为人家要干什么,原来只是个乌龙而已。
奚斐然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正要挂掉,忽然却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愤怒又虚弱的:“放开我!……”
奚斐然按断电话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等等,是我听错了吗?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放开我!……”
一番剧烈的挣扎,手机在激烈的抗斗中从滕时袖口掉落到了地上,但是无人会。
滕时仰躺在床上剧烈喘息着,双手被纪宏死死按在头顶,纪宏的西装外套已经丢在了地上,挽起的手腕上多了好几道血痕。
“妈的!”纪宏暗骂一声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目露凶光地从枕头下拽出一副手铐,咔地把滕时拷在床头,本想一个耳光抽过去,却在看到滕时此时的模样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哟,这是怎么了?”
滕时死死咬着牙关,清冷的容颜上呈现出强硬的抗拒,然而那漂亮的桃花眼底却蒙了一层水雾,柔软得像是要荡漾出来,就连指尖都微微发着抖。
他的衬衫完全被冷汗打湿,晶莹的水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下来,皮肤上都隐约开始呈现出异样的微红。
好热……
身子仿佛被丢进了烈火里炙烤,胃里一阵阵火灼般的剧痛。
滕时痛苦地扬起头,扭动身子想要按住上腹,可声音却先颤抖地溢了出来。
“嗯……”
手铐被晃得咔咔响,腹底深处的异状越来越明显,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辗转身体,眼角几乎溢出了生眼泪:“呃……”
上辈子自己想错了。
还以为纪宏只是一时兴趣,但细细想来,纪宏不可能无所顾忌到这个地步。
自己的身份人尽皆知,纪宏不可能不顾及滕仲云的势力,见色眼开地做出这种会让两家结仇的事情。
除非两家本来就有仇。
如果纪宏的所作所为本身就是为了做给滕仲云看的,是一种报复,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自己是误入他们对垒棋局的一颗棋子。
想通一切之后滕时只觉得后悔,明明七月份之后可以有大把的资金入账,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低调行事,他故意到处路演拉投资人,做出缺钱的假象。
一切的选择注定了他还是要来到今晚,命数再一次无法逃离。
十几公里外,奚斐然抓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
这分明滕时的声音,他不可能认错,还有这视频里正对着的地板上的logo,这个酒店……就是滕时今天吃饭的酒店!
怎么会……
奚斐然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眼前一黑。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滕时发出过这种声音,那种压抑着情-欲,又痛苦又抗拒的低吟。
Utu就是滕时。
而滕时正在……正在被……
奚斐然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他以前听说过投资界一些黑暗的事情,但是毕竟年龄还小没有真的接触过,这现在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他眼前,发生在了滕时身上!
巨大的愤怒和焦灼席卷了全身,那一瞬间奚斐然双目血红,几乎有种冲进厨房拎起菜刀冲过去把那人砍死的冲动。
冷静,冷静!
不能报警,侵犯滕时的男人既然选择这个酒店施暴,就说明对这个酒店完全信任,甚至有可能是他自己入股的酒店。
那么警察一旦来了,他完全可以立刻收到消息带着滕时转移,再救滕时就难了。
滕禹在出差,滕玟这个废柴根本派不上用场,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忙?小阳和沈哥应该还在……
但是赶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听声音那个男人对滕时做的事情才刚开始,还有机会阻止,但是要怎么阻止?
自己一个小孩要怎么阻止?!
奚斐然呼吸急促大脑飞速运转,在极度的焦灼和痛苦中几乎濒临暴走的边缘,思维却从未有过的清晰,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有了。
*
“敢弄伤我,你的胆子还真是大啊,”纪宏笑起来,“有几分你那疯老爹的风范,”
滕时猛地扭动,想要甩掉他的手,纪宏却忽的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窒息感袭来滕时下意识扬起脖颈。
白皙的颈部瞬间崩出清晰的筋络,脆弱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宛若濒死的天鹅。
那一刻纪宏的掌控欲被最大程度地满足了。
“窒息的时候,会有种濒临极致的感觉。”
纪宏双眼发亮,掐着滕时的喉咙力道逐渐增大:“那药的作用我知道,正常人能扛十分钟都已经是极限了,现在我再给你加加码,感觉如何?”
滕时脸色涨红,双腿拼命蹬踹,痛苦地挣扎着,把床单都踹得一团稀烂。
“是不是特别想要?”纪宏眼底闪着光,“你求求我,我就给你。”
他欣赏着滕时的痛苦,等待着他在绝望的时候向自己露出求饶的神色,但是却始终没有在他的眼底看出分毫的示弱,即便是痛苦到极点,滕时依旧是抗拒而强硬的。
纪宏嘴角的笑容落了下来,浮现出狠意,猛地松开滕时:“你以为你能扛过去吗?”
滕时被他摔得侧过身去,狼狈地呛咳起来,被手铐束缚的手腕都被勒出了血痕。
纪宏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咬牙:“今天我不把你弄到哭,我就不姓纪。”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地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不经意碰到了。
那声音只响了一瞬就被立刻按住,仿佛发出声响的人不想被知道。
多疑的性格让纪宏立刻停止了对滕时的折磨,顺着声音的方向找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滕时掉落在地的手机。
纪宏瞳孔一缩,忽的意识到了什么,扑过去猛地抓起那手机,只见上面竟然是一个视频通话页面!
对面的窗口一片漆黑,但是显示通话时间已经有了十几分钟。
纪宏的呼吸都停了,立刻就要按断。
“我劝你不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奚斐然变过声的声音足以以假乱真冒充年轻的成年男性。
“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全部录音了。”
第95章 拯救
奚斐然:“刚才发生的一切,我全部录音了。”
纪宏整个人如同被当头一棒。
刚才和滕时打斗得太激烈,他根本没注意到滕时什么时候拨通了语音。又或许是知道药性的强烈,心里潜意识觉得滕时不会有力气求助,所以根本没有检查。
“你是谁?”纪宏死死抓着手机低声道,手心里溢出了冷汗。
对面冷笑一声:“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那语气云淡风轻中带着讽刺,给人一种从容不迫尽在掌握的感觉。
纪宏重重地闭了闭眼睛:“你是滕仲云的人。”
妈的!
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手!
电话那头,奚斐然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冲出来。
赌对了。
这个男人刚才提到了滕时的“疯老爹”,八成是和滕仲云有过节,否则怎么有胆子对滕时下手?自己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果然对方心里有鬼,一下子就漏了。
但是……
奚斐然用力咬住下唇,用力到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刚才为了得到这个关键信息拿捏住男人的把柄,他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叫停。
他就这么听着男人折磨滕时,听着滕时发出痛苦的挣扎声……
直到纪宏的话里明确的说出了“今天我不把你x到哭,我就不姓纪”,可以作为证据了,才故意弄出声音引起纪宏的注意。
如果我再长大一点,如果我再厉害一点,滕时根本就不用遭受这些。
血色蔓延上奚斐然的瞳孔,浓重的自责伴随着杀意占据了他的意识。
我想杀了他。
奚斐然咬牙,我要把他剁碎!
“你们竟然给我下了套,”纪宏不可置信地喃喃摇头,“滕仲云早就知道我接近了他儿子,他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儿子当诱饵扔出来,就是为了抓到我的把柄!”
说到后面他几乎气急败坏起来:“疯子!这个疯子!他就不怕我急了直接把他儿子一刀捅死!?”
奚斐然猛然抬眼,按下话筒静音推开门冲下了楼!
滕时还需要他解救,现在不是情绪崩溃的时候。
小阳正躺在房间里刷着短视频傻笑,忽然奚斐然破门而入!
“卧槽吓我一跳!”小阳哥从床上弹起来,“大半夜的你干嘛?”
“嘘!”奚斐然猛地伸出一根手指,那是一个闭嘴的姿势,小阳哥被他眼里的神色吓到了,奚斐然眼底都是红血丝,言简意赅:“滕时被人下了药,龙耀饭点。”
小阳哥倒吸一口凉气,立刻翻身下床。
奚斐然:“叫上沈哥一起!”
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纪宏已经怒骂完了,喘息着咬牙道:“你录音了又怎么样?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滕时还在我手里,我现在就要他的命!”
奚斐然立刻解除静音,就像是刚才一直从未间断地听着似的,冷冷笑了一声:“那你动手啊。”
纪宏脸上肌肉抽搐。
“你不敢。”奚斐然微笑,手指轻轻敲了敲手机,发出咔咔的轻响,“你现在杀了他,和在大街上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纪宏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奚斐然:“纪总,从视频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纪宏的手指都在发抖,对面的人捏住了他的命门,他没有办法威胁滕时的生命,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任何威胁都会反过来成为他的罪证。
如果不是刚才偶然发现视频电话的存在,他甚至在今晚结束后就会因而入狱。
“另外,视频电话不是滕时打过来的,是系统自动设定的,”对面笑起来,“我们老板把你当整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准备得这么充分,可是今天却实在让人失望啊,你除了虚张声势和放嘴炮,再无过人之处。”
纪宏:“你!……”他的嗓子仿佛被掐住,半晌才道,“那你想怎样?”
小阳哥震惊地看着奚斐然。
一种完全不符合少年年龄的气质从奚斐然身上渗透出来,他站在那里冷静地笑着,尔虞我诈间让人听不出任何破绽,就这么一步步将对方逼到死角,狠辣而决绝。
平日里那个会撒娇吃醋、会似的逗滕时笑、会孩子气似的跟滕玟生气的奚斐然其实并不是全部,只是奚斐然为了合群而展示出来给别人看的部分。
就像是沉在水底的冰山,奚斐然真实的性格和能力大部分都深深隐藏着,只有到了必须显露的时候,那部分深沉而强大的隐藏部分才会从水底升上来。
奚斐然忽的回头看向他,小阳哥如梦初醒,立刻跑出去找沈哥。
“我想要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奚斐然重新回头对着电话低声道。
他根本不知道姓纪的和滕仲云之间有什么冲突,这样的回答一般人听了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对于心思深重又多疑的纪宏来说,足以让他脑补出一个合的答案。
纪宏的神色变幻,从焦灼逐渐变为暴躁,最后升级为暴跳如雷:“你们现在手上的证据顶多证明一个猥亵,连强-奸都证明不了!这点东西就想让我把项目拱手让人,你们做梦!”
啪!
下一秒他猛地挂断了视频连线。
几乎是视频断掉的同一时刻,奚斐然拔腿就冲了出去:“小阳哥!”
“这儿!”
沈哥已经开车停在了楼下,小阳哥坐在副驾驶冲奚斐然大叫:“快来!”
奚斐然跳上车的一瞬间,车子立刻轰鸣着呼啸而去,直奔滕时所在酒店。
房间里,纪宏如同困兽似的转了两圈后看向床上。
绝美的人依旧在床上痛苦地呼吸着,药效逐渐发作到接近顶峰,滕时连思维都有些不清醒了,只是无意识地抓着下方的床单微微辗转,修长的腿蜷缩起来又伸直,一会儿翻向左边一会儿又倒向右边。
他白皙的皮肤上汗水淋漓,仿佛碎钻一样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脸颊乃至脖颈都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唇缝中隐约有不清晰的低吟渗出来,清俊的眉眼紧蹙着,好像很难受,那种虚弱的神情有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和魅态。
那简直是让人血脉喷张的场景。
纪宏真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然而智却告诉他现在立刻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滕仲云的人估计马上就会到来,没准还会有警察。
“你们滕家够狠,”纪宏扑上去掐住滕时的脸,“总有一天,这笔帐,还有之前的很多笔账,我都会跟你们清算的。”
滕时的意识其实很恍惚了,身体上的不适淹没了他,那种如同被烈火灼烧的感觉让他几度濒临崩溃,同时小腹深处说不出的空虚感越发强烈,仿佛极度渴望着什么。
好热……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滕时觉得自己马上要被烫化了,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地渴求着,胃里剧痛,他的手指用力地抓进痉挛的上腹深处,痛苦地扬起脖颈。
疼痛混合其中,仿佛助燃剂一样,让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停下!
“唔……呃……”
能不能来一个人,能不能有谁……帮帮我……
哐!
房间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三个人冲了进来,中间那个直奔他而来。
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化作虚无,滕时看着那人奔向自己,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地幻化出奚斐然的轮廓,他向自己伸出双臂,然后猛地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没事了,”奚斐然把滕时死死搂进怀里,声音都在发抖,“我这就带你走。”
滕时被水意氤氲的双眸颤动了一下。
他漂亮的桃花眼潋滟着水光,眼尾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似的,奚斐然一眼就看见了滕时颈部被掐过的淤青,顿时愤怒和心疼汹涌地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小阳哥在奚斐然身侧催促:“我们快走吧,别一会儿姓纪的反应过来再杀回来。”
沈哥立刻就要上前:“我来抱。”
他话音未落,奚斐然已经一个公主抱把滕时直接从床上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走吧。”
沈哥和小阳哥看到他轻松的动作后同时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一眼:看来这么多年的篮球和游泳真没白练。
三人一路狂奔,坐电梯直奔一层,迅速冲向门口停着的车,然后扬长而去。
直到车子行驶在了高速路上,奚斐然紧绷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滕时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像是承受着什么无比煎熬的痛苦,无意识地小幅度乱动着。
奚斐然心都碎了,用手指轻轻拨开滕时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
忽的,他的手腕被猛地抓住。
滕时的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瞳孔深处的意识却是模糊不清的,含混的呜咽了一声。
他的手心好烫,奚斐然觉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几乎都要烧着了,他低声安慰:“再忍一下,等到了家里……”
他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因为滕时忽的拉近他的手,把滚烫的脸贴在了他冰凉的掌心里。
第96章 我帮你
滕时忽的拉近他的手,把滚烫的脸贴在了他冰凉的掌心里。
奚斐然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跳得飞快起来。
车子前排的小阳哥和沈哥还在焦灼地商量要把滕时送到医院去还是找家庭医生,没有人注意到后面。
“嗯……”滕时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小的低吟,皱着眉在他的掌心里不舒服地蹭了蹭。
奚斐然就像是被天上的馅饼砸到了,冰凉的掌心被那炙热的皮肤烫得几乎要烧起来,滕时的脸颊细腻柔软如丝绸,他甚至能感觉到有灼热的呼吸扑在他的手心上。
曾经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幻想过多少次类似的场景,如今那些旖旎又不清晰的幻想忽然就在此刻化为了具象,真的不能再真。
“还是送医院呢,也不知道少爷中的是什么毒,万一家庭医生处不了……”沈哥说。
小阳哥:“可以这种事情万一被媒体知道,滕家一定会上新闻,到时候老爷那边怎么办?”
奚斐然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就像是做贼似的,将自己整个掌心都贴在了滕时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滕时被水汽氤氲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睁开眼。
奚斐然紧紧盯着他微蹙的桃花眼,手指向下,从滕时脸上滑到修长的脖子上,掌心贴住了他滚烫的后颈。
冰凉的温度让滕时感觉到了短暂的舒服,他安静地不动了。
奚斐然紧张得手指都有些微微痉挛,仿佛第一次偷尝禁果,他顿了一秒,手指继续向下,抚摸上了滕时的锁骨。
青年的锁骨清瘦漂亮,摸上去的触感轮廓清晰分明,就和他本人一样,美丽之下有种隐秘的刚硬,仿佛有某种坚不可摧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那皮囊之下更深的东西。
奚斐然有些恍惚,然而那可能只有半秒钟的时间,因为他忽的感觉到了有些异样,猛然一低头,就看见滕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着他。
奚斐然的呼吸都骤停了。
滕时的眸子还氤氲着朦胧翻涌的的欲-望,深处却隐约显出几分清明,大抵是被刚才他的一直手冰得清醒了些的缘故。
奚斐然的手指在滕时的锁骨上僵住,一动不动。
沈哥开着车眉头紧锁:“别争了,去医院,少爷的身子最重要,万一……”
“我没事……”后排忽然传来虚弱却不容置疑的声音。
沈哥和小阳哥同时一惊:“少爷!”
“回家……”滕时闭了闭眼睛,他的脸上浮现着异样的潮红,强忍着什么似的,声音有些不稳,“送我回家……”
滕时勉强维持着智。
上一世他记得自己被警察救了之后先是送去了医院,然而医院对于这种药无计可施,他又被送回了家。
在家里,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痛苦地折腾了一整宿都无法发泄,最后高烧了三四天才好。
既然医院没有用,那就没有必要去。
不过是发烧三四天而已,挺过去就好了。
滕时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身子不受控制地发抖,深处的空虚让他感觉到难受得要疯了,胃中的疼痛也逐渐开始下移到了腹部。
他痛苦地按住肚子,强行让自己熬过一阵强过一阵的不适感,却在朦胧之中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
对,是奚斐然。
刚才这个家伙好像做了什么,好像……
是自己感觉错了吧,奚斐然只是在照顾自己罢了。
混沌的意识让滕时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他混乱地摇了摇头,在昏沉的眩晕中抬眼看去,却只看见奚斐然手指规矩地半搂着自己的肩膀,眼底清澈又无辜。
直觉让滕时还是觉得不太对,他张了张口,声音沙哑:“奚斐然……”
奚斐然的瞳孔在夜色中显得又深又黑:“怎么了,哥?”
滕时想要说什么,然而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小腹深处的颤动让他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勉强维持的清醒终于再次被药效淹没。
*
“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放弃了?”电话那头的张总有点不甘,“说好了要给滕仲云点颜色看呢!只是猥亵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车子飞速向郊区行驶,纪宏坐在车里面色阴沉,恼怒地重重的抹了一把脸。
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形,自己不应该不检查滕时身上带的手机,当时自己是怎么了,是因为滕时的美色太过诱人,还是因为酒精上头?……
纪宏咬了咬牙,现在再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人总有大意和犯错的时候,但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在香港可以只手遮天的惯性思维害了他。
在香港的地界上,没有人敢跟他对着干,任何想要和他对抗的都会被家族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久而久之他几乎养成了不设防的习惯,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动他,他们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现在这里是内地。
但是……
纪宏眸色阴森:“我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对,万一我真的在事前搜走了滕时的手机,那滕仲云打算怎么对付我?他这个计划也太不周密了。”
张总一时语塞:“没准滕时身上还带着别的窃听设备呢?”
“到时候脱光了我能发现不了?”
“……”
纪宏:“而且为什么对面会那么大意地发出动静让我发现?如果坚持到最后,那我的罪证就不是猥亵,而是强-奸了。滕仲云的手下真的有那么不小心?”
张总也琢磨出了不对味:“所以你是说……”
此时的纪宏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当时他被视频电话的存在吓到了,毕竟录音一旦爆出去肯定会影响公司的股价,给即将做的几个项目都造成巨大影响,所以他一慌就赶紧撤了,但是现在细想,这其中的每一步都充满了不对劲。
“我现在怀疑……”纪宏咬牙切齿地冷笑起来:“这个打视频的人跟滕仲云根本就没关系,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救滕时而已。”
张总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你被耍了!”
纪宏面部肌肉抽搐,目光森冷冰寒。
滕时,滕时,竟然敢这么玩我!
不过这样,反倒简单了。
“滕家父子不同心,对付一个也是对付,对付两个也是对付。”纪宏的笑容扭曲起来,“他不是想给他的飞车计划融资吗,那我就让他一分钱都融不到!”
*
“出去……都出去!”滕时倒在床上艰难地挥手,把送他回来的三个人都赶了出去。
随着药效发作,他只会越来越失态,他不想让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了。
“能行吗?”小阳站在门外担心地看向沈哥。
沈哥来回踱步直挠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啊。”
站在一旁的奚斐然开口,三个人里,竟然数他最镇定:“没事的,滕时心里有数。”
小阳哥还想说什么,忽的想起了奚斐然和纪宏打电话的时候的情景,那个成熟冷静的少年在他心里留下了的太深的印象,让他潜意识里相信:“你真这么觉得?”
“只是魅药而已,发泄出来就行了,”奚斐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别扭,镇定从容得不像是个孩子,“大家在这里只会让他不自在,小阳哥,沈哥,你们回去休息吧,我就在他旁边房间,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有问题我立刻叫你们。”
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小阳和沈哥商量了一下,同意了奚斐然的提议,各自回去了。
房间里。
滕时的耳朵里轰鸣作响,浑身的血液都躁动翻涌,小腹深处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冲动疯狂刺激着他的神经。
“哈……哈……”滕时翻身仰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力扯开自己的领口,难受得左右辗转,真恨不得把自己泡在冰水里冷却下来。
对,冰水。
滕时艰难地撑着床坐起来,镜子里倒映出他绯红的脸,那双桃花眼潋滟着动人的媚色,鬓发都被汗水浸透,他踉跄地站起来,扑向了淋浴房。
哗啦!
冷水淋下来的一瞬间,滕时猛地打了个哆嗦,不过很快,那冰凉的流水从头顶浇遍全身,将身体里的炙热冷却,让他再次感到了短暂的舒适。
上辈子,自己或许就是这么发的烧……
忽的,房间门咔哒一声。
滕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贴着浴室墙缓缓滑坐向冰凉的瓷砖地面上,身体仿佛被融化殆尽,已经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一个人从门口冲进来猛地抱住了他。
“奚斐然?……你来做什么?……”
冷水打湿了奚斐然的衣服和头发,两人瞬间全湿透了。
“走开……”滕时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此时已经全湿漉漉地粘在了身上,他无力地靠在奚斐然的怀里艰难地推他:“回去……”
奚斐然紧紧抱着滕时滚烫的身子,眸色深不见底:“你打算就这样把自己淋透吗?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
滕时抓住他的小臂坚硬的肌肉艰难地喘息着:“不用你管……”
一个小孩子,进来做什么!
滕时甚至觉得不该让奚斐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奚斐然还什么都不懂,自己这样会教坏他的。
奚斐然的双眸深处仿佛有火在燃烧,滕时柔软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着,衣衫全部湿透,里面的身体一览无余,那清瘦的脊背透露出一种平时不曾显露出来的脆弱。
明明比自己大八岁,但此时奚斐然却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圈住。
不知不觉中,他和滕时的身高差已经越来越小,甚至看整体身型和块头,他还要看上去更强壮一些。
“你什么时候能求助于我呢?”奚斐然低声贴在他耳边,“什么时候能不把我当小孩子看呢?”
滕时那无论何时都淡然的桃花眼底此时已经完全散了,眼尾微微发红,他潜意识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心上的抗拒,但同时强烈的药性几乎把他折磨到崩溃:“你……唔……”
小腹深处一阵剧烈的抽搐,滕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整个人软倒在奚斐然身上。
奚斐然顺势一手搂住他的腰,关掉淋浴,抓过一旁的毛巾把他大概擦干,然后直接把人横抱起来走回了卧室,放到了床上。
滕时越来越难受,几乎泪眼朦胧,无力地挣扎着左右翻滚,忽的抓住了一旁的枕头,便立刻死死抱住,仿佛把枕头当作了什么救命的稻草,手指几乎掐进布料里。
奚斐然抓住枕头,微微用力从他手里抽走:“放开吧。”
滕时拼命抓着,眼尾几乎溢出了眼泪:“别……”
奚斐然的手伸入滕时的手指和枕头之间的缝隙,用力攥住,温柔地低声对他说:“换成抱我。”
滕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就被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枕头掉到了地上,奚斐然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想爸妈半夜里偷偷哭,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
滕时的睫毛颤抖着,无力反抗,那脊背已经被小时候宽阔太多,甚至隐约有了成年人的影子,药物的作用让他下意识想要贴近那宽阔的身躯,然而心里的潜意识却告诫他不可以,最后只发出一声呜咽:“奚斐然……”
奚斐然混血的轮廓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清晰,在昏暗的室内灯光下,他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长长的睫毛将瞳孔翻涌的深色掩盖,柔声说:“没事的,我帮你。”
滕时挣扎起来,意识不清中下意识推他的胸口,脆弱的智在混沌中艰难地紧绷着最后的弦:“不行……”
“你就当是以前你胃疼,我帮你揉胃,一样的。” 奚斐然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温热的手贴上腹部,仿佛曾经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夜色沉寂,温柔宁静,最后紧绷的弦终于断掉,意识终于陷入了醉梦中。
第97章 吵架
被包场的高端VR体验馆里,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准备迎接尊贵客人的试玩。
滕玟翘着二郎腿坐在VIP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正在演示的最新款的游戏宣传片,跃跃欲试得嘴角都要飞上天去了:“哎你快看这个操作也太牛掰了,一会儿靠你了,一定带我也来一把!”
没有回应。
滕玟疑惑地侧头,只见奚斐然正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发呆。
奚斐然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虚握,像是要抓住什么,又仿佛在回忆什么触感似的,神情有些很难形容的古怪。
“看什么呢?”滕玟凑过去看了看他空无一物的掌心,手欠地拍了一下,“嘿!”
奚斐然如同梦中惊醒地收回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手心里有花呀,盯半天了。”滕玟说,“打起精神来行不行,咱可是整个崇景第一批试玩星际火线的,我还得回去跟我哥们炫耀呢。”
奚斐然心不在焉:“有我在,你还怕使不出来大招,放心好了。”
“也是,你这天赋分我一半就好了。”滕玟羡慕地说。
奚斐然笑了笑。
这么多年得益于滕时当时的策略,如果和奚斐然相处的好就发钱,如果相处的不好就扣钱,滕玟已经从最开始极度讨厌奚斐然,到后来不得不和他做朋友,再到真的成为了习惯,现如今俩人的关系已经称得上很好了。
“话说……”滕玟扫视一下他的神色,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跟我哥吵架了?”
滕玟并不知道昨晚在酒店里发生的事情,滕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除了小阳、沈哥和奚斐然以外,大家都以为滕时是喝多了酒被接回来的。
“没吵架。”奚斐然低着头。
“还说没吵,那你躲着他干什么?”
奚斐然抬眼:“我没躲着他。”
“那你一大早就答应跟我一块来打游戏?平时请八次才能请动你一回。”滕玟换了个二郎腿翘,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拍了拍奚斐然的肩膀,“别怕,兄弟我站在你这边,只要你这局帮我打赢了,我哥那边我负责帮你说好话。”
奚斐然哭笑不得。
有时想想,像滕玟这样也挺好,没心没肺地当个富二代,对什么都不操心,心思浅得如同碗底,一眼就能看到头。
这样的生活简单潇洒,也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两位先生,我们的设备调试好了。”服务人员恭敬地对他们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滕玟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来,尖叫着直奔第一个设备:“快快快阿然你赶紧的!全崇景第一对玩家啊哈哈哈,我要用英雄号。”
奚斐然跟着他过去,心思却还在滕时身上。
不过游戏一开始,他就被吸引了过去,不得不说这种新型VR游戏的效果真的非常不错,超出了他的想象。
和传统的只会展示画面的VR影像不一样,他们现在带着的VR头盔还可以刺激大脑的神经元信号,让玩家真的体会到置身战场、丛林的感觉,甚至能闻到硝烟味,感觉到火星燎在皮肤上。
一场下来,滕玟被爽-翻了直呼过瘾,奚斐然却摘下了头盔,看向内侧的生产商。
J国品牌,之前没见过。
奚斐然叫住一旁的服务生:“你们是第一次跟这家公司合作吗?”
“先生一看就是懂的,”服务生笑着回答,“没错,之前我们这里VR游戏的最大供应商都是M国的xx公司,但是最近J国这家公司的新技术一经上线就引起了轰动,我们老板就立刻把它引入国内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往的VR游戏更有代入感。”
“确实不错。”
J国。奚斐然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之前梁晨向他推荐的那个在脑神经和AI领域非常厉害的森博士也是J国的。
近些年J国发展尤其迅速,支持科技发展,注重科研教育,滋生出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尤其是在AI领域发展尤为迅猛,已经有了超过老牌科技强国M国的趋势。
H国虽说也在发展,但是距离J国还有很大的距离。
奚斐然看了一眼不远处撒欢的滕玟。
滕玟可以安心做一个富二代,但是自己不行。
如果想要和滕仲云有一战之力,自己就必须站在最顶尖,从最厉害的人那里学习最尖端的技术。
而做到这一点,自己必须要出国学习,而且越早就好。
可是出国就意味着和滕时分开。
奚斐然攥着头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深邃的眸子不知名的情绪翻涌了起来。
*
滕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说不出的酸软,倒不是不舒服,就仿佛在温水里泡了一天似的,腰腹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很少有这种浑身都懒懒的感觉,一点都不想动,只想继续躺下去。
好奇怪,我不应该是连续发烧三四天呢吗?滕时百思不得其解,脑海中昏昏沉沉的,有点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忽的,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奚斐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看他睁着眼,笑起来:“醒了?我就猜你大概这个时候醒。”
滕时的心安定了几分,靠在枕头里看着他:“拿来的是什么?”
“花旗参汤,对身体好。”奚斐然在床边坐下,“有点烫,我喂你。”
滕时隐约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刚刚醒过来的大脑还没有恢复完全的清醒。
他看着奚斐然舀起一勺细细地吹凉递过来,下意识张开了嘴。
“好喝吗?”奚斐然看着他,笑容温和,“我亲手熬的。”
“嗯,还不错。”浓厚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滕时点了点头。
奚斐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更愉悦起来,又喂了他好几勺。
“昨天是你去酒店救的我?”滕时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随着胃里的暖意微微活了过来,终于有力气清思绪问正事,“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的?”
奚斐然把碗放到一边温柔地看着他:“你给我打了电话,不记得了吗?”
滕时完全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被纪宏拉进了房间,然后就是混乱的碎片。
“可能是你在混乱中下意识拨过来的,也幸好你拨了这个电话,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带着小阳哥和沈哥及时去救你出来,”奚斐然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冷冷低声道,“我一定会让姓纪的付出代价。”
他说这话时候眼底几乎有种成年人的狠戾,滕时的心跳了一下,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眼神,他不由得抓住奚斐然的手:“奚斐然?”
奚斐然抬眸的瞬间眸色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都是滕时的错觉:“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滕时点点头,“我还以为我要发几天烧,没想到一觉醒来,药效竟然过了。”
奚斐然的嘴角滑过一丝很轻的笑:“那就好。”
仿佛像是过电一样,滕时的脑子里忽的醒了。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从刚才开始,奚斐然对他的态度就一直特别像是对待小媳妇儿!又温柔又体贴,连汤都喂到嘴里!
那药他上辈子体验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消退,如果没有别人帮忙发泄出来,必然是要转化成内火烧他个三天三夜才行。
所以昨天,昨天……
滕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猛地推了奚斐然一把。
奚斐然被他推的身子一歪,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滕时的手指发颤,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脸上飞快地窜上了绯红,感觉整个人又要烧起来了,“我昨天的药劲儿是怎么消下去的?”
奚斐然眨了眨眼睛:“睡了一觉自然就下去了。”
滕时抓紧了下面的床单:“胡说!那药根本不可能自己消下去。”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深意翻涌。
“你跟我说实话。”滕时闭上眼又睁开,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奚斐然。”
“阿时,”奚斐然的声音软了下来,坐回来握住他的手的,“我跟你说,你别生气行吗?”
“快说!”
“是我帮的你。”奚斐然说。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的听到,滕时还是差点背过气去。
“谁让你帮我的?”滕时深呼吸几口,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炸裂了。
奚斐然低声说:“我看你那么难受,我怎么忍心,而且你还抱着我不撒手……”
滕时猛地把枕头向他砸了过来。
奚斐然接住枕头抓在怀里:“滕时……”
“出去!”滕时几乎没法看他,翻身躺回去蒙住被子,“我想要自己待一会儿。”
奚斐然却再次靠近过来:“其实没什么的,我都高中了,已经什么都懂了。”
滕时愤然回身坐起来:“你才十三岁!”
“马上十四了,”奚斐然平静地和他对视,“阿时,我总会长大的,你不能指望我一直什么都不懂,永远是个孩子。”
滕时痛苦地掐住太阳穴,只觉得脑仁儿突突地跳。
“我接受不了,”滕时艰难地开口,“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我就带着你,你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孩子。”
奚斐然本想着从这一刻开始,给滕时灌输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念头,但是看滕时这个难受的样子,他又开始心疼。
“别生气了,”奚斐然按住滕时的肩膀,“都发生了,就让他过去吧,你现在没事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滕时抬眼看向他。
那双桃花眼因为昨晚的酒而微微充血,带着让人心颤的红,奚斐然的心脏在瞬间就柔软下来:“阿时……”
“你是不是还对我有想法。”滕时忽然问。
奚斐然的身子一僵,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你说什么呢。”
滕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当初奚斐然太粘他,对他周围的人有敌意,他还以为是因为奚斐然缺乏安全感,虽然也有怀疑过奚斐然是不是对他又某种不太对的倾向,但是后来被奚斐然一解释又信了。
但是如今,三番两次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起来。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种事情太有悖伦,且不说男男已经够可以,更何况是对有养育关系的人……一定要扼杀掉。
“从下周开始,”滕时说,“你回去住校,我会给你办停止走读的手续。”
奚斐然猛地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我是你的监护人,学校只会听我的意见,当初你走读也是我签的字。”
“滕时!”奚斐然一拳锤在了床头,眼底暴怒的情绪第一次外露出来,两人距离极近,滕时甚至感觉到了压迫感,“我,不,回,去。”
滕时盯着他的眼睛,迎上他野兽般的目光:“这事没得商量。”
奚斐然和他久久对视,眼神中的情绪从愤怒逐渐化为痛苦,最后变成深深的失望。
然后他猛地起身,摔门走了。
第98章 诱饵
滕时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地叹了口气。
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回想起奚斐然刚才受伤又委屈的神情,他就感觉心里一阵刺痛。
……毕竟还是个孩子而已。
但就是因为是孩子,才不能放纵,以免以后酿成大错。
智终于战胜了感性,滕时下定了决心。
只是住校,又不是把他送走,奚斐然没那么脆弱。
让他每周少见自己几次,等过了这段荒唐的青春期,估计他对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没了。
滕时艰难地扶着床坐了起来,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纪宏马上就要到处散播有关飞车计划的负面消息了。
自己得尽快做准备。
感觉喉咙有点干,滕时端起来又喝了两口花旗参汤。
不得不说,小家伙炖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忽的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滕时边喝汤边拿起来。
消息是奚斐然发的:“花旗参壮阳,你昨天亏空了那么多得补补,都喝了,别剩。”
滕时噗地一声喷了出去。
“小兔崽子!”
星期三,市中心。
济源资本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公司的高层围坐在办公桌旁,公司的总监清了清嗓子:
“周末的时候我收到一份匿名材料,说我们最近打算投资的飞车项目有重大漏洞。”
一份报告投到了屏幕上。
上面有文字有图,上面细数了滕时团队飞车项目的各种细节上的问题。
乍一看煞有介事,仿佛这个项目藏在暗处存在的各种缺陷,都被这份报告像是指明灯似的照了出来。
年龄稍大的高管眉头紧锁:“消息来源查出来了吗?”
“没有,是直接发到我邮箱的。”
“在没有明确消息来源之前,这种东西不可信,这个项目我们已经前期考察过了,没什么问题,这很有可能是竞争对手发给咱们的。”
“但是……”会议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万一是真的呢,咱们得有风险把控,不能出问题。”
“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按照上面提出来的一条条详查吧。”
逐渐建议详查的声音占了上风。
可有有人担忧:“但这些问题太细了,一旦查起来没有个半年查不完,这个项目,就相当于黄了……”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记得当初滕时带着团队来路演给他们带来的惊喜,但是谁也不想承担万一项目有问题的风险。
叮!
忽的总监的电话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的寂静中显得有点突兀。
总监抱歉地做了个手势,正准备挂掉,忽的愣了愣。
“怎么了?”旁边的人问
总监:“滕时打来的。”
周围人面面相觑,总监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周总,我知道您可能最近收到了一些有关我们飞车计划的不实指控。”
滕时的声音冷静而带有说服力:“我向您保证,那上面说的每一条风险隐患,都是不存在的。”
他好像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让人下意识相信。
但周总监毕竟是谨慎的资深投资人,并没有动容:“具体如何我们需要风险部门做了评估之后才能知道。空口无凭,我不会轻易相信这份材料,但也不会因为你说没有就放弃调查。”
滕时轻笑:“那么,可以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吗?”
周总监微微一愣,似乎预料到什么。
难道滕时已经对上面的每条问题都做出了详细的解释方案?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得到消息才多久?
滕时:“我和我的团队就在您公司的楼下。”
周总监豁然站起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如果您允许的话,所有问题我们都可以现场解答,包括数据和证明。”滕时抬头看向摩天大楼的高层,乌黑的桃花眼深不见底,“就按您说的,我们只讲证据。”
*
“妈的!妈的!”
纪宏对着手机不可思议地愤怒咆哮:“我就不明白怎么就没成?搞垮一个初创公司是多容易的事情,我们之前做的还少吗?”
对面的手下一个劲儿地道歉解释,纪宏懒得再听,狠狠挂断了电话。
最近真是做什么都不顺。
不单被滕仲云摆了一道无处还手,竟然连他儿子也这么难对付!那么多天,这么多家投资人竟然没有一家撤资的!
等过两天得把大师从香港请过来看看,做做法,去去霉气。
实在不行,直接用老办法吧。
纪宏的深色晦暗下来,雇个人制造个车祸或者意外,总归不会出岔子。
必须要出了这口气!
想到这纪宏的心情总算是愉悦了一点。
他换了身衣服,从总统套房出来,按了电梯下到酒店一层,打算去熟悉的会所找找乐子。
路过一层服务台的时候,却被一阵嘈杂吸引了目光。
“Just one more night, please! I\ll leave first thing in the morning.”
男孩背着双肩背趴在前台,似乎是恳求着想要多住一晚上。
平常这种琐事根本不会引起纪宏的注意,但是今天他的眼睛却瞪圆了,目光紧锁在了男孩的身上。
那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孩,和纪宏平时约的纤瘦细弱的money boy都不一样。
男孩容颜俊郎,轮廓清晰,没有半分娘气媚,眉目如剑般深邃,整体更偏向亚洲人,但是明显有混血血统,综合了双方种族的极大优点。
年龄不大,身体已经有了修长的形态,肩膀骨架宽阔,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优美健硕,给人一种非常强的视觉冲击力,就连纪宏这种阅男无数的老油条都忍不住惊艳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了?”纪宏背着手笑意盈盈地走过去。
前台的员工一看是他,立刻恭敬地低头示意:“纪总。”
男孩好奇地看着他。
员工低声对纪宏解释:“这位先生之前在我们这里住了三天,今天还想住一天,但是说卡里没钱了。”
男孩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也看明白了纪宏的身份,立刻转向纪宏用M国话恳求道:“我今天就出去打工,先欠一天,明天就补上。”
纪宏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离得近了,他越发觉得这个男孩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独特气质,那性感的身材线条、健美的小腿,都让他有种想要立刻摸上去的冲动。
但是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男孩的声音有点耳熟。
也可能是错觉,毕竟他每天接触的人太多,总有一两个声音类似的。
“你今年多大了?”纪宏弯着眼睛用M国话问,虽然已经有点心痒难耐,但是最基本的谨慎还是要有。
“十八。”男孩拿出证件给他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出生年月,今年正好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
纪宏笑意越发和善:“你怎么会到H国来呢?”
男孩的神色有些异样,似乎是不太想说。
纪宏鼓励他:“没事,你告诉我前因后果,没准我能帮你。”
男孩犹豫了一下:“我是M国人,前两周我跟我家里人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我先去了S国玩了一圈,后来又想起自己有四分之一H国血统,干脆来H国看看,我没想到钱花得那么快……先生,我还不想回家,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可以帮忙打零工!”
原来是离家出走的小孩。
纪宏感觉自己就像是捡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似的,平白遇上了个特别符合自己胃口的小帅哥,这个小帅哥还是外国人。
也就是说,他在H国无亲无故无势力,而且还正好缺钱,这样的男孩最好拿捏了,几乎是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一定是老天看他最近太背,所以送他一个大礼为他冲冲喜。
“我是这家酒店的合伙人,”纪宏微笑,“我可以让你多住一晚。”
男孩的眼睛就像是星星一样亮了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纪宏的手用M国话道:“真的吗先生!你也太好了!”
纪宏顺势揽住他的肩膀:“走吧,我带你上去。”
前台人员立刻想要递上来一张空房间的卡,被纪宏一个锋利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男孩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千恩万谢地跟着纪宏上了电梯,直到顶楼。
纪宏开了总统套房的门,男孩激动地跑进去:“哇!好大!”
“我这件总统套房有很多空房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住一晚。”纪宏摊开双手,“你可以到处看看。”
“真的吗!你也太好了!”
看着男孩开心得满屋子跑,纪宏趁着他不在的片刻快速打开男孩刚才丢在门口的双肩背包,只见里面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一点洗漱用品、充电器和零食,还有证件之类的东西。
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出行用品。
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纪宏勾起了唇角,走进了房间里。
男孩正在落地窗前向感叹地外看:“这是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之一了吧,我前几天一直住在下面几层,都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看的景色。”
他话音未落,纪宏的手已经从后面抱了上来,搂住了他的腰。
男孩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往旁边退了几步。
“别怕。”纪宏微笑着举起刚才顺势从男孩口袋里摸出来的手机,按下关机键丢到了一边,“我不是坏人。”
之前滕时的事情让他长了记性,先把手机关掉再说正事。
男孩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谨慎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纪宏逐渐露出了真面目:“我虽然不是坏人,但是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让你在这里住,不花钱,但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孩的喉咙咕咚一声。
“陪我睡一次,我给你2000刀。”纪宏笑着向他靠近,“怎么样,够解你的燃眉之急吗。”
男孩用力咬住嘴唇,闭了闭眼睛:“我其实猜到了。”
纪宏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哦?”
男孩苦笑:“其实我也是GAY,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虽然不太想,但是也没办法,因为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家里的情况比我说的更复杂,我不能回去。”
纪宏没有兴趣知道他家里到底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撞了大运,他几乎立刻饿虎扑食似的扑了过去,把男孩猛地扑倒在了后方的沙发上!
“别废话,开始吧!”纪宏急不可耐,只觉得自己几乎要炸了。
男孩猛地抓住了下方的沙发,那一瞬间身体紧绷到了极点,如果纪宏足够清醒的话就能注意到他深渊似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浓烈的厌恶和杀意。
不过那只是一瞬,男孩就喘息着仰起头:“等等。”
纪宏不耐烦:“怎么?”
“我不喜欢一般玩法,”男孩侧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能陪我玩粗-暴一点的嘛?”
*
一层,刚才的前台员工正在电脑上入住信息,忽的听到门口一阵嘈杂,一抬眼,只见一队警察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
前台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您好,请问这是……”
“警察,”为首的警官亮出警官证,“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在强-奸未成年,纪宏是不是在十六层?”
前台魂飞魄散,警官没有等她回答,一招手,身后的一队人马立刻向着电梯冲去。
坏了!坏了!
前台哆哆嗦嗦地跑回柜台后,正准备给楼上的纪宏打电话报信,座机拿起来的一瞬间,忽的被按断,一抬眼,另外的警察正冷冷看着他:“我们还同时接到举报,说纪宏有这家酒店的股份,会有人给他报信,姑娘,别犯错。”
*
午休时间,滕时难得地躺在办公室隔间里的小床上小歇。
连续处了一两周的投资人危机,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不知道,之后纪宏没有达到目的,还会不会有其他幺蛾子。
身心都有些疲惫,意识昏昏沉沉,滕时闭上眼睛。
当烦心事多的时候,他就很想跟Chamber上的S聊天。
S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思想很成熟,而且和他非常聊得来,滕时总有一种和他认识了很久的感觉,每次和他聊天都觉得很舒服,心里的躁郁都会消散不少。
那天和奚斐然吵完架可能是实在憋得慌,他没忍住把这件事用抽象的描述跟S吐槽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听明白了,还劝他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哪有那么容易。
滕时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翻了翻他和s的聊天记录。
不过最近这两天S好像都没有怎么上线。
是在忙吗。
翻着翻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困意席卷上来,滕时重新闭上了眼睛,就在即将进入浅眠的前一刻,电话忽然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滕时的心脏一阵紧缩,瞬间清醒,没来由的眼皮也跟着狂跳起来。
“喂?”他接起来。
“请问是滕时吗?”
“我是。”滕时微微坐直身体,“您是哪位?”
“这里是崇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请问你是奚斐然的监护人吗?”
这下滕时全醒了:“我是。”
“麻烦您现在立刻过来一趟,有人涉嫌对奚斐然强-奸未遂,嫌疑人纪宏已经被我们扣押了。”
第99章 大吵一架
滕时火速赶到刑警队的时候,笔录已经结束了。
奚斐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身上裹着一个大毛巾,像一座安静封闭的小山。
滕时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用力地揪紧,几乎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抬脚快步走了过去。
奚斐然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滕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站起身:“滕时。”
滕时快步走到他面前,拽掉了他身上的毛巾。
奚斐然身上的白色T恤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被用力撕过,脖颈上还有淤青。
滕时的手都在发抖,把奚斐然从上摸到下,颤声问:“伤到哪了?”
奚斐然看着滕时紧张到苍白的脸,原本还有些翻涌的情绪立刻柔和下来,瞳孔深处一片柔软:“没事,没什么大问题。”
没有断肋骨,没有流血。
滕时的心脏重重地落了回去,心尖却仍在抽痛。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刚才他开车过来的时候闯了两个红灯,心跳飙升到一百八,直到现在手指都冰凉发麻的几乎没有知觉。
“哥,”奚斐然握住他的手,靠近他的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纪宏这次完了,我刚才一口咬定他想要强-奸我,加上之前的前科,他肯定要蹲几年。”
“我做的都藏在了房间沙发缝隙里,刚才已经让人取走处掉了。酒店前台那里的入住信息我也黑进后台改过了,没有疏漏。”
“你放心,”奚斐然带着淤血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露出得意又释然的笑意,“我给你报仇了。”
他邀功似的等待着滕时的夸赞或者开心的表扬,下一秒却看到了滕时铁青的脸。
滕时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愤怒,深处是难以言说的自责。
奚斐然愣住。
滕时捏住他的后颈用力一按,带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走廊上隐约还能听到审讯室里纪宏崩溃又暴怒的咆哮。
“那小崽子告诉我他成年了!而且是他提出来想要玩粗-暴的,警察同志!那小崽子给我下套!!”
奚斐然回头想看,被滕时用力按了回来。
两人一路出了警察局来到停车场,滕时直接把他丢上了车。
“咝!”奚斐然被摔得浑身一痛,本就有点挫伤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下一秒却被滕时猛地捏住下巴按在了副驾驶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奚斐然全身的骨头都在痛,下意识解释:“可是纪宏被抓起来了……”
“所以呢!你还想让我表扬你是吗!”
奚斐然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滕时,在他印象中滕时永远是淡然平静的,几乎从来没有对他这样发过火,滕时的愤怒不知怎的刺激到了他,他也开始烦躁起来。
奚斐然撑住椅子冷声道:“我没想让你表扬我,我不过是想帮你出气而已,再说我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成年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小孩来帮忙!”滕时气的胃都开始绞痛,“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你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你篡改过记录他们会查不到?警察的网侦部门远比你想象的厉害的多!你如果被抓住了那会是一辈子的污点,你之后……”
“我不怕!”奚斐然终于彻底怒了,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为什么没有得到表扬反倒到被指责。
他猛地甩开滕时的手:“你总把我当小孩!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了!我也可以对我的行为负责!不用你来手把手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判断力!”
滕时怒极:“你的判断力就是拿自己当诱饵吗!”
“万一有一步走错,纪宏发现了你的小动作,又或者警察没有按照你事先布置好的及时出现,你真的被纪宏强-奸了,怎么办!只差一点点,你就可能被纪宏打死,又或者留下一辈子的创伤!你觉得这样都无所谓是吗?”
剧烈的愤怒背后是深深的后怕。
滕时本以为自己重生一世,对于一切都可以淡然处之,但是今天他才发现不是这样,他在奚斐然身上倾注的感情比他上一世倾注在任何人身上的都要多,他根本不敢想象奚斐然如果真的遭受了那些事情后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奚斐然咆哮:“我的命我自己做主!不用你管!”
仿佛有尖锐的东西猛地拧进了脏腑里,滕时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情绪的波动刺激着脆弱的器官,让他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奚斐然其实说完就有点后悔,然而少年的倔强让他终究还是梗着脖子扭过头去,终究什么都没说。
滕时一语不发的发动了汽车,一脚油门驶出了警察局的停车场。
一路无话。
低气压笼罩着车内,奚斐然双眼发红地盯着前面的路,胸口微微起伏。
滕时双手握着方向盘,同样冷冷直视前方,行驶到高速路上的时候忽的问:“这个事情你不可能是一个人完成的,报警以及处肯定得有人帮你,熟人。”
奚斐然身子一僵。
“是祁南槿吗?”
奚斐然咬唇不说话。
滕时深深呼出一口气,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你不懂事,他竟然也不懂。”
“不关他的事,我拉他入伙的。”奚斐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冷冷道,“你要骂要罚的话罚我。”
滕时猛然回头:“你难道以为我不会罚你?”
奚斐然炸了:“来啊!我怕吗!有本事像小时候一样用鞭子抽我啊!”
委屈、愤怒、不甘……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点上一下子被点着了,奚斐然暴跳如雷地怒吼道:“全是我的错行了吧!我就不该去帮你出气!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被人家下药!看着你被人家欺负!”
“是!没错!”滕时的情绪也冲到了顶点,“不管我遭受什么,都跟你无关!我有我的方式!用不着你个小孩出头!”
“我他妈不是小孩!”
奚斐然双目血红,简直要气疯了,他最讨厌滕时把他当孩子,最讨厌这种被他不平等看待的感觉,那种无力感简直能把他逼到暴走:“如果你一辈子看不起我的话当初干嘛把我捡回来!你让我在森林里被人一棍子敲死或者开枪打死算了!我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空气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静。
奚斐然的鼻子酸涩到了极点,自从被滕时捡回来之后,他还没有和滕时吵过这么大的架。
我没错,他想。
就算是自己冲动了,那也是为了滕时,而且最后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为什么非要找不痛快呢,为什么就不能愉快的接受这个结果呢。
奚斐然生生把眼泪咽了下去,红着一双眼梗着脖子看着前方,再也不看滕时一眼。
然而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车身似乎有点不稳,好像是方向盘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奚斐然终于没忍住回过头,就看见滕时俊美的侧脸苍白如纸,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
奚斐然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赌气:“你怎么了?”
滕时没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方向盘,嘴唇上几乎没了血色。
奚斐然有点急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胃里正在剧烈的痉挛,就像是有绞肉机在内脏里用力地搅动着,疼痛钻心蚀骨,滕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强忍着疼开口:“没事,你坐好了别乱动。”
还说没事,声音都只剩气音了!
奚斐然急道:“靠边停车!”
滕时没他,呼吸却越发沉重,身子都开始下意识地向下弯。
奚斐然怒吼:“停车!”
吱——
车子缓慢地停在了高速路出口前面的路边。
滕时松开方向盘的一瞬间就向后靠在了椅子上,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发丝都打湿了,白皙的脸上一丝血色都不剩,左手用力按住上腹,手指都掐入了衣服里。
奚斐然猛地解开安全带扑了过去,把自己的手塞进滕时的手心下:“抬起来点我帮你揉。”
滕时清冷的容颜压抑着痛苦,按着胃低低喘息着,用了好几秒钟才艰难地地把手抬起一条缝。
奚斐然按住他的胃按揉起来。
手心下的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滕时胃冷硬得像石头一样,光是摸都能摸出来里面的痉挛有多严重,整个器官几乎都紧缩成了一团。
奚斐然的心都跟着抽搐,简直后悔死了。
他用另一只手抠开车前的小柜子,飞快地从里面拿出胃药和矿泉水。
“张开嘴,”奚斐然的声音都软了下来,“把药吃了。”
疼痛一阵阵袭来,胃痉挛的剧痛每次都像是在考验人的忍耐极限,滕时的耳朵里全是尖锐的蜂鸣,眼前一片雪花,胃里像是有人在一拳拳用力锤下去又狠狠碾压,奚斐然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听清,勉强张开嘴,把药吞了下去。
奚斐然看着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那难受的样子让他的心都碎成了一渣。
自己真是有病!
他努力按揉着滕时冷硬的上腹,试图安抚那揪成一团的器官。
滕时本来就胃不好,自己还气他,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
要知道滕时会难受成这样,刚才说什么他也不和他吵架了,让他骂自己几句又怎么了。
“好点了吗?”揉了好一会儿奚斐然轻声问。
药效发作得很慢,手心下依旧一片湿冷,只比刚才稍微好一点点。
滕时虚弱地抬眼看向奚斐然,乌黑的桃花眼染上了脆弱的微红,看得人心颤:“总有一天被你气死……”
那语气中带着无奈的叹息,却又说不出来的纵溺。
空气里方才的剑拔弩张此时已经消失了,突如其来的胃痉挛倒是让两人都平静了下来。
奚斐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会让你气死的,气死了我也给你救活回来。”
滕时被逗笑了,虚弱地喘了两下。
奚斐然揉着他的胃,低下头:“我错了。”
其实滕时说得对。
当时在房间里,被纪宏按在沙发上撕扯衣服的时候,他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害怕,浑身都在发颤。
就算再心思深重精于算计,他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他不过是凭着“为滕时报仇的”信念强撑下去了,又侥幸获得了老天的眷顾罢了。
下一次,他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
忽的,他的头被轻轻按了一下。
“谁说我不感谢你的……”滕时忍着疼揉了揉奚斐然头顶的乱发。
小家伙的头发很硬,按照老话来说是很倔强的性格。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奚斐然的眼眶瞬间忍不住红了,滕时这个时候的语气比刚才吵架的时候更能让他动容。
“你的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因为这种人让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滕时看着他轻声说。
奚斐然的鼻尖酸涩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他拼命把眼泪咽下去,以至于嘴唇都有些哆嗦,看上去有些好笑:“我知道……”
滕时的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艰难地捏了捏奚斐然的脸:“牺牲色相是最低级的报复,以自己作为诱饵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下策,你的能力远不止于此。”
奚斐然猛然抬起头。
“以后我会教给你,什么才是上策……”
奚斐然心念猛然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只听滕时呼出一口气,长长的睫毛敛住漆黑如墨的瞳孔,然后精疲力竭地歪倒在了他的他肩头:“叫沈哥来接我们吧,我开不动了……小兔崽子。”
第100章 信任危机
“师兄,你的菌今天怎么样了?”
A大生物实验里的,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大三生物学学生笑着从正在看显微镜的祁南槿身边走过。
祁南槿得意地后仰靠在了椅子上,勾起唇角:“有动静了。”
祁南槿的老爹想让他从商,建议他学金融,但是祁南槿自己对金融兴趣不大,反倒是对生物学有点兴趣。
报志愿的时候纠结了好久,最后问了滕时,滕时想了想,告诉他,别学金融。
祁南槿仿佛得到了御旨,转头就报了生物,还真考上了,而且成绩一直不错,现在本硕连读,已经上研一了。
“真的!?”
呼啦一下,整个实验室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
“你也太厉害了吧!”
“教授说培养个七八次都不见得能行,你竟然一次就弄出来了!”
祁南槿嘴角都要咧到太阳穴了,毫不谦虚地张开手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赞扬:“天赋,这就是天赋!来来来,让我来好好给你们传授一下我的独门秘籍……”
“祁师兄!——”
忽的,外面传来叫声,有学弟推门进来就找他。
祁南槿回过头去:“怎么啦?”
“门外有人找你,”学弟的脸颊有点微红,压低声音冲他道,“长得巨帅。”
“巨帅?巨帅是多帅?”“快让我看看!”
刚才还围在祁南槿身边的同学们瞬间又蜂拥到了门口,顺着那条小玻璃框好奇地偷偷向外张望,看清门口等待的人的时候顿时响起了一片震惊的倒吸凉气声。
“祁师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大帅哥朋友,能不能介绍给我?”小学妹满眼小星星,就差流口水了。
祁南槿莫名其妙地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过去推开门:“让让,我看看是谁?……嗯?”
走廊里,滕时正站在窗边等候着。
他看着窗外,视线仿佛被远处篮球场上的喧嚣吸引,乌黑的桃花眼平静淡然。
祁南槿的心猛地跳了两下,赶紧走出来,火速把身后的门关上,挡住了学弟学妹们如狼似虎的目光。
“阿时!”祁南槿笑容明媚地迎上去,“你怎么忽然来了!”
滕时回过头来,漆黑的眼底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帮奚斐然帮得还顺手吗。”
祁南槿的笑容瞬间冻住,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拔地而走:“我的菌在呼唤我,我先走了!”
滕时一把揪住他白大褂的后脖领子,反手拽开一旁空杂物间的门把他推了进去。
一众学弟学妹抻长了脖子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只听杂物间里传来了祁南槿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鬼哭狼嚎,其中还夹杂着卑微的求饶。
哐!嘭——
“我错了我错了!”
“阿时我再也不敢了……”
“咿……”众人齐齐向后缩了回去,大概从这些求饶里猜测出了什么,纷纷露出啧啧的表情散开了,“渣男。”
几分钟后,杂物间的大门打开。
滕时一尘不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淡然地整了整衣领。
祁南槿捂着胸口脚下踉跄,浑身灰土,像一条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大狗狗似的跟在滕时后面溜了出来,一句话都不敢说。
“走啊,吃饭去。”滕时在前面走了几步,忽的道,“好饿。”
祁南槿整个人瞬间明亮,隐形的大尾巴疯狂摇动起来:“好啊好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西餐?”
*
所有人都无比意外,就连詹森都震惊到了,滕时竟然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纪宏试图破坏飞车信誉的计划。
所有投资人中没有一家撤资的,甚至有几家还在听了滕时团队详尽的解释后追加了投资。
更让人惊喜的还在后面。
六月中旬,滕时带着团队参加了科技界最富盛名的世界科技博览会,在展览会场惊艳亮相,操控着模型机绕展会场馆飞行一圈,各国媒体都沸腾了,竞相报道,一下子燃爆了国际热度。
一时间飞车的概念如同山火燎原般火了起来,各路网络媒体都在激烈地讨论,市场上也出现了模仿者,但是没有一家能追得上滕时团队的技术。
七月中旬,国家忽然出台新政策,大力支持新能源产业发展,尤其是汽车领域,滕时的飞车项目受邀参加了多场科技会议,一时名声大噪。
几个月很快过去,很快又迎来了新一年春节。
詹森和他的团队从M国飞了过来,和滕时他们在别墅里庆祝了好几天,开了好几箱香槟,滕玟也跑过来凑热闹,喝得酩酊大醉。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有点未卜先知的超能力。”詹森歪七扭八地躺在滕时的沙发里打着嗝,难得这么放纵,“当初你说七月我们的麻烦都能解决,还真都解决了,时,你真是神了!”
滕玟在沙发上半睡半醒跟着说梦话:“神了!……咩咩……”
因为上辈子都经历过一遍了,知道什么时机,抓住什么机会,能达到最大的效果。
滕时端着香槟杯和他碰了一下,笑意幽深:“你说对了,我真的有超能力,考不考虑拜我为师?我传授给你。”
詹森大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滕时微微一笑,刚想把自己的酒也喝了,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修长的手把他的杯子抽走,换成了一杯橙汁。
奚斐然站在沙发后垂眸看着他:“忍了几天没喝,怎么,今天忍不住了?”
滕时:“……”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都没声。
而且他竟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心脏都跳了一下。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奚斐然一直像火箭一样迅速长高,身高直逼一米八,几乎让他感觉到了某种类似成年人的气场。
“没想喝,只是抿一口。”滕时做贼心虚地低头喝了一口橙汁。
团队里的小伙伴在一旁醉醺醺地笑:“如果不看年龄,还以为小然是哥哥呢哈哈……”
奚斐然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旁边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滕玟,明显心情更好了一点,对众人道:“阿时胃不好,以后如果我不在,麻烦大家帮我盯着点他,别让他喝酒。”
大家都笑起来,这些天他们跟奚斐然也混熟了,纷纷给面子地说没问题,我们帮你盯着他。
滕时莫名觉得奚斐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怪,好像不太像弟弟身份应该说的话,但是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就又听到奚斐然趴在他耳边低声说:“说起来,滕禹过两天也要从D国出差回来了。”
去年滕禹的公司一直在喝D国谈业务,滕禹干脆去了D国分部,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真的?太好了。”滕时已经很久没见过滕禹了。
这辈子他们兄弟三个人关系非常和睦,这些年里一直互相帮持,尤其是滕时和滕禹之间,不仅仅在生活,而且在业务上都形成了深入的合作,这在上辈子是滕时想都不敢想的。
真的有很多东西改变了。
哪怕是滕仲云有的时候从中作梗,也能被他轻易化解掉。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很熟悉滕仲云的套路,不会轻易掉入陷阱,又或者他甘愿放弃一些东西,不再像上辈子一样因为过分倔强而不肯弯折。
另一方面,兄弟之间本身感情也已经足够稳固,足以抵御一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或者离间。
一切好像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滕时轻轻笑了起来。
*
D国分公司的办公室里,手下正在给滕禹汇报工作。“滕总,咱们要收购远东公司的计划已经进行到后期,但是公司的资金目前大多都放在项目里,流动资金不是很充裕,您看是不是需要从母公司那边拆借一些过来。”
“母公司那边现在现金也不是很充裕,”滕禹坐在椅子里双手交叉,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是让他的面部线条更硬朗锋利了一些,眼底沉淀下了深邃的锋芒,“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借给红石基业的五千万还有几天就到期了,到时候这笔钱收回来就足够了。”
滕禹的笃定和淡然让手下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当初红石基业是滕时推荐的。
滕禹陷入了回忆中。
那时候他们需要大量资金来购买X国Wens公司新上市的高端产品,Wens只接受全额预付,所以需要很大一笔流动资金,窗口期很短,银行融资来不及,只能通过其他方式。
滕禹难得动了平时没动过的投机取巧的心思,让滕时帮他通过“预知梦”选一只能快速赚钱的股票推荐给他。
其实他之前一直是不想找滕时作弊的,但是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
滕时在红石基业和莲台佳衡里推荐了前者,说这家在未来的几年内业季一直攀升,放心买就可以了。
于是滕禹按照他的说的买了大笔红石基业股票,果然在短时间内大赚一笔。
后来,他发现红石基业和自己的业务很契合,于是和红石的老总建立了私交,关系逐渐加深,之后又成为了合作伙伴。
再后来,红石要扩展业务,想要借一笔钱,并且承诺远高于银行的利息。
根据滕时当时所说,红石在几年内的经营都很稳定,可以放心借。出于对滕时判断的信任,滕禹借了一笔5000万巨款给红石,如今眼看就要到了还本付息的日子。
所以滕禹现在十分安心,完全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滕时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然而变故就发生了一两天内。
就在滕禹准备从D国飞回H国的前一天早晨,在办公室里最后着文件,忽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滕禹抬头,微微皱眉,一般他的属下都有些惧怕他,敲门的时候都动作很轻,然而今天这敲门就像催命似的。
“进。”
下一秒,手下推门而入,脸上明显带着慌张:“滕总,坏了!出事了!”
滕禹的心里咯噔一下。
手下甚至顾不上商业礼仪,直接冲过来把平板电脑举到他面前:“红石涉嫌财务造假和欺诈!股票已经跌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