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秘密
“弟弟?”红衣女主持人夏蕾掀起纤长的假睫毛,弯起一双笑眼打量了一下奚斐然,“原来是滕家三少滕玟,果然和哥哥一样一表人才。”
如果说被人打断自己观赏滕时吃饭能让奚斐然达到百分之五十烦躁值的话,那被认成滕玟能让他的烦躁值瞬间飙升到百分之三百。
奚斐然的额角青筋都崩了出来,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滕玟。”
夏蕾笑意不变:“哦?我一直听有传言说滕家收养了一个孩子,难道你是……”
“他是我的表弟,”滕时淡淡打断了夏蕾的猜测,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虽然接下来还有约,但是简单聊两句的时间还是有的,您刚才说对飞车有疑问?”
夏蕾笑起来,视线从奚斐然身上收了回来:“对的,有几个细节想请教一下您。”
奚斐然注视着滕时,他说话的时候语速平稳,逻辑非常清晰,不会因为本身的高智商而故意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反而会用最通俗的语言把复杂的问题解释清楚。
“所以说关键的技术就在于电力供应,如何能保持长时间的飞行时长……”
奚斐然听着他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了他的唇上。
淡粉的颜色,像是春天桃花的花瓣,他坐在那里温和地述说着,仿佛在发着光,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完美的。
为什么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这么温柔?
为什么不能只对我这样呢?
奚斐然看向漂亮的女主持人,心里忽的升起了一股危机感,滕时已经二十多了,正是谈恋爱的年纪。
如果他有了爱的人,到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重视我吗?
奚斐然感觉到了一股恐慌,同时也感觉到了某种烦躁,他抓紧了裤子,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莫名其妙,却根本没法克制下去。
叮。
“谢谢您能加我联系方式。”夏蕾收回手机,笑颜如花地站起来,“今天真的非常受益,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采访到您。”
奚斐然猛地回过神。
滕时竟然加了她微信!
夏蕾离开会议室,滕时重新拿起盒子里的小蛋糕,正要咬下去,忽的被奚斐然夺走了。
“含糖量太高,”奚斐然面无表情地把小蛋糕收回盒子里,“你虽然低血糖,但是糖吃的太多对身体也不好。”
滕时:“……”
怎么感觉这小家伙是故意的。
“怎么了?”滕时一拄下巴看着他,“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怪怪的。”
奚斐然看了他一眼,板着个脸:“那个女主持人对你有意思。”
滕时愣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滕时当然是看出来了的,活了三十好几,对于各种形式的示好再习惯不过,但是他没有想到十几岁的奚斐然竟然也能看出来,毕竟刚才夏蕾除了正常的询问技术方面的事情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奚斐然收拾着餐盒:“她的头发放下来了,刚才在直播的时候她的头发是盘着的。”
滕时无可反驳,忽的又问道:“她对我有意思,你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奚斐然收拾餐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来:“我没有不开心。”
下一秒他的脸蛋就被捏住了,滕时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他的两边的脸蛋,轻轻挤了挤:“小屁孩。”
三个字,明明什么都没多说。
奚斐然却感觉自己又像之前无数次似的被滕时看穿了,并且遭受了他“长辈般”无情的蔑视和微妙的嘲笑。
他被捏出了鱼吐泡泡的表情,脸色涨红,还没来的及恼羞成怒,滕时已经打着哈欠向外走了出去:“沈哥呢,车停哪了?我要回家,好困。”
“你刚才不是说还有约吗?”奚斐然追出去。
“我约的就是我的床,”滕时回头微微一笑,“小醋包,你难道还要吃我床的醋吗?”
奚斐然愣在原地,几秒钟后面红耳赤地追了上去:“谁吃醋了!”
*
奚斐然好像对自己有点过于依赖了,在回去的车上滕时想。
滕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奚斐然,小家伙正在那里低头发消息,应该是在和同学聊天。
这几年奚斐然在学业上就像是坐了火箭似的,跳了好几次级,现在已经上高一了,就连电视台的小报记者都来采访过,叫他“A大少年班的后备役,瑞斯利安的天才少年”。
本以为智商超高的奚斐然心智也会成熟得更快,没想到这些年下来,他却越来越粘着自己了。
滕时本硕博连读的时候,奚斐然就经常找过来。
瑞斯利安实施了改革,允许学生们选择走读。
这小家伙毫不犹豫选了走读,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经常一放学就往自己的大学这边跑,每次都会带个酸奶、棒棒糖什么的给自己。
滕时舍友们都认识他,他一来就开他的玩笑,叫他“滕时的贴身小尾巴”。
奚斐然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叫他都应。
他不闹也不吵,滕时去图书馆他就跟着去,滕时去食堂他就去蹭饭。
起初滕时以为他是害怕一个人在家,于是嘱咐小阳和小镯多陪陪奚斐然,后来才发现奚斐然胆大如牛,甚至可以一个人在家看鬼片。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和自己待在一起。
后来滕时分析,奚斐然可能是怕自己上了大学之后脑子里事情多了把他忘了,所以努力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
另外奚斐然对自己身边出现的人都很戒备,如果有男女表现出和滕时的亲近,奚斐然轻则生闷气,重则炸毛。
滕时觉得,这种“吃醋”的表现八成也是同样的原因,奚斐然怕自己的脑子里装了别人就装不下他了。
毕竟自己是奚斐然唯一的“饭票”和“房东”,所以导致奚斐然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近乎“占有欲的”奇妙情绪。
综上所述,都是没安全感的可怜表现。
幸好自己上大学期间没有谈恋爱,毕竟知道上辈子谈恋爱没什么结果,所以干脆懒得开始,否则还不知道奚斐然会不会焦虑到爆-炸。
愁啊,滕时忧虑地看着奚斐然。
小毛孩总这么粘人怎么行?
独立性格怎么才能培养起来?总不能着这样一辈子吧。
当初心治疗的时候光顾着治疗创伤了,早知道应该把这条也加进去。
所以怎么能让他不粘自己?
十三四岁不正是要叛逆的时候吗,怎么奚斐然一点叛逆的迹象都没有?
与此同时,奚斐然正盯着手机里的群聊聊天框。
这是以马超为首建的一个群聊,里面六个人都是和奚斐然关系很好的铁哥们。
奚斐然虽然后来又跳级离开了这个班,但是关系没断,一帮人还经常一起去打篮球。
“我天!我天!我刚才差点就完蛋了!!”群里一人说。
下面立刻跳出:“怎么了?”“出啥事了!”
“我的10个g的视频压缩包被我妈看见了,问我是什么,还好搪塞过去了。”
“我靠!是那10个g吗,从你表哥电脑里偷偷拷贝过来的那个,各个国家的资源都有的那个?”
“是!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这要是让我妈看到了不得打死我!”
“阿语你别光说啊,说了好几次了,发出来给哥们都看看!”
什么压缩包,奚斐然莫名其妙,群里却忽的激动地炸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奚斐然看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压缩包的内容是什么。
青春期的孩子正处于对爱情半懂半不懂的阶段,除开的情窦还没来及顺,对于未知的好奇已经占了上风。
总会有一个阶段,有人会从某种渠道得到某些资源,然后这种资源就会瞬间在朋友当中传播开,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下一秒,群聊中跳出来了一个压缩文件,是阿语终于顶不住兄弟们热情的恳求,把压缩包发了出来。
阿语:“速存,我马上删!”
奚斐然盯着那个叫“我爱学习”的压缩包,心跳忽的加快了。
他虽然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此时那压缩包就在那里,藏着未知的奇妙,仿佛有某种巨大的诱惑的宝藏,勾引着他去开启。
奚斐然的手指鬼使神差地移到了文件上,有种要干坏事的紧张感。
“小然。”一旁的滕时忽的叫了他一声。
奚斐然猛地一个哆嗦,手指一下子按在了文件上,瞬间将文件接收完毕了。
“怎……怎么了?”奚斐然快速关掉屏幕。
滕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做贼心虚的动作,视线落在他黑屏的手机上:“你在干什么呢?”
第82章 非分之想
奚斐然下意识攥紧了手机,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保持淡定:“没什么。”
滕时眯起眼睛。
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桃花眼眯成狭长的一条缝,卧蚕更明显地凸起来,不经意间竟有种平时没有的慵懒魅色。
奶糖香气涌入鼻腔,奚斐然盯着看滕时,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下一秒,滕时却收起视线后仰会了座位上,嘴角似笑非笑爱:“谈小女朋友了?”
滕时在这种事情上格外开明,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如临大敌似的防止小朋友早恋。
人与人之间的好感是幸福感建立的重要来源,一个健康的人应该是会爱其他人的。
奚斐然连跳好几级,身边接触的都是比他年龄大的男孩子,早点在这方面开窍也正常。更何况奚斐然那么聪明,对于事情的程度自然有把握,不会越界。
滕时甚至希望奚斐然谈恋爱,对他的心也有好处。
“我没谈恋爱。”奚斐然立刻反驳。
滕时笑而不语。
奚斐然忽的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躁郁,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心里非常憋屈。
滕时对他的开明并没有让他开心,他宁愿滕时管着他,不让他和女孩子接触,命令自己只准眼里有他一个人。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放纵呢?
是我对你而言不重要吗?
奚斐然攥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再次重申:“我没有喜欢的人。”
滕时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他,觉得这小家伙今天像是吃错了药似的一根筋,忍不住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说你有,那是疑问句不适肯定句。”
奚斐然却不依不饶:“你以后会有女朋友吗?”
滕时顿了顿。
起码在上辈子,二十几岁之后,就一直没有了。
但是这辈子他的事业顺畅,家庭也和睦,或许……是可以有的。
“应该会有吧,”滕时说,“人总是需要一个伴的。”
“有我还不够吗?”
滕时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脸:“你能陪我几年,等你大学毕业,你……”
车厢内忽然陷入了安静,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等到大学毕业,就脱离滕家,向滕仲云报仇。这是奚斐然一直以来都不藏着掖着的目标。
许久,奚斐然低声说:“那还有好几年呢。”
滕时没说话,揉了揉他的头。
*
市中心豪华写字楼内,巨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阳光洒进整个平层办公室,然而男人的面容却在暗处,眼神阴郁。
他的面前的屏幕里是刚才新闻台的直播回放,画面中那个俊美的青年仿佛笼罩着神明一样光环,走到哪里都是聚光灯的焦点。
“蒋总。”
外面传来敲门声,手下毕恭毕敬地开门走进来,把一打文件放在了蒋洲成旁边的办公桌上:“这是您要的上个季度财报。”
蒋洲成的视线并没有从屏幕上滕时的脸上移开,只是淡淡问:“数据怎么样?”
相比于六年前,他的眉骨轮廓更清晰,已经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感,身高比之前拔高了将近十厘米。
没有过分喷张的肌肉,身材甚至可以说得上修长,但那张脸俊美的脸微笑起来的时候,却总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手下吞咽了一下,拿着手中的利润表汇报:“业绩还算平稳,相比于之前一个季度,营业收入增长了百分之一,净利润增加了百分之……零点二。”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因为蒋洲成随着他的汇报笑了起来,到后面几乎笑得前仰后合。
“哎你说,”蒋洲成强忍住笑搂住手下的肩膀,“为什么别人的收入和利润都是百分之十几二十几的增长,只有我们是个位数呢?”
手下不敢答,手指都微微有些发抖。
“明明新产品的研发也做了,推广也做了,但是每次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黑天鹅’事件,打乱我们原有的计划,”蒋洲成用手指点着手下的胸口,“这是第几年了?我们的业绩一点都没有动?”
“第……第三年了……”
一直平稳并不是什么好事,在其他人都在疯狂进步的时候,你一直在原地不走,那等待你的就是灭亡。
“我甚至觉得有人给我们下了降头。”蒋洲成忽的认真的看向他,“你说,要不要请个大师来做做法?”
这么多年,手下知道蒋洲成越笑眯眯地开玩笑,心里越阴郁烦躁,他的笑容最灿烂的时候,基本就是他想杀人的时候。
手下终于咬牙,说出了自己藏在心里好久的顾虑:“蒋总,其实我也有种感觉,好像总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制约着我们似的,每次我们想要出头,这股力量就会把我们按回去,甚至把我们往沟里引,有的时候我真是怀疑它是不是能未卜先知,如果不是您这些年无数次力挽狂澜,咱们公司早就垮了。”
蒋洲成的眼底终于微微亮起来:“你觉得组成这股力量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行业里的竞争对手?总之很强大,很有可能人很多,没准是某种联盟!”
“很多人嘛?”蒋洲成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轻声说,“可我为什么觉得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呢?”
手下困惑:“蒋总,一个人恐怕不行吧,如果真是一个人,他得厉害到什么程度才能把我们一个上市公司按在地上摩擦?”
厉害到什么程度?
蒋洲成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还在播放着的屏幕画面,节目中,滕时正在接受主持人连环炮似的的提问,给他安上了各种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头衔。
然后镜头给到他俊美无双的脸上,滕时淡淡地看着镜头,微微一笑。
仿佛时空交错,蒋洲成和他四目相对,心底猝然一阵剧烈的颤动,如同被掀起了惊涛巨浪。
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蒋洲成心里就是有这种无比确定的感觉,自己公司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滕时在操作。
想玩死我?
蒋洲成恨到把牙咬出血,眼底却升起疯狂的笑意,绝境触底之后某种更强烈的欲望从扭曲的外壳中崩裂出来。
那就让咱们试试,是谁先玩死谁。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奚斐然就发现,滕时的日常生活其实是很忙碌的。
即便是休息日,他也很少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几乎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滕时的脑子就像一台机器精密的仪器,里面装着数不清的事情。
有的时候连奚斐然都惊讶于滕时对事情的超强处能力,那些事情放在普通人身上,哪怕只有一件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而滕时能同时处三件到四件事。
他经常这边接着国内合作商的电话,下一秒挂了立刻又接起M国研发团队的对话,用熟练的M语指挥研发进度。
这样的滕时让奚斐然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
他太优秀了,优秀得让一般人都难以望其项背。
而奚斐然又焦虑地发现,自己还是小孩。
滕时已经站在了高处,而且还在逐渐往更高处走,以后的成就不可显脸,难道自己要一直做那个盯着滕时的背影的小孩吗?眼睁睁地看着滕时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吗?
不,自己要在长大之后和滕时站在同样的海拔,平视着对方。
或者更好的,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这个愿望奚斐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却在他心里异常坚定地扎根了。
奚斐然开始潜移默化地学习滕时的生活规律,然后暗戳戳地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努力从其他方面让自己做到最拔尖。
AI是这个时代的未来,奚斐然记得爸爸说过,于是他把最重要的重心放在了编程上,六年狂揽学生奖项无数,还发明了一些小游戏之类的基础软件。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虽然奚斐然热爱运动,打篮球游泳各个不在话下,但是剥开皮看心儿,他最本质还是一个技术宅。
技术宅只爱技术。
群聊里传来的压缩包奚斐然打开都没打开,本来想要直接删掉,后来看在他哥们差点被他妈妈打断腿才传来的份上,勉强留了下来,加密丢进了电脑的隐藏文件夹里。
*
“你说,我是不是对奚斐然太照顾了?”网球场的休息区,滕时手里捏着矿泉水瓶,肩膀上披着毛巾。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滕时只穿了一件运动短袖和短裤,额头上的细汗微光闪闪。
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滕时约祁南槿去城里最大的户外网球场打球。
祁南槿用尽好大意志力才让自己不去看滕时的脸,猛地灌了几口水才道:“我同意,你应该把他丢出去扔大街上,把我接到你家住。”
滕时踹了他一脚:“说正事呢。”
祁南槿笑着坐直了,认真问他:“怎么了?照顾他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前就说过他有点粘我对吧,”滕时欲言又止,“本来我以为失去双亲的小孩子,粘着照顾他的人挺正常的,但是最近我发现,他好像还有其他症状。”
“比如?”
“不喜欢我跟漂亮美女接触,更不想让我谈恋爱。”滕时的眉头皱紧看向祁南槿,“占有欲超强。他是觉得我有了伴侣之后会冷落他?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这样的意思啊。”
祁南槿心说奚斐然好样的干得漂亮,以后阻止滕时谈恋爱就靠你了。
“敏感吧。”祁南槿转着网球拍,“奚斐然小脑子里想得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滕时捏了捏眉心:“我就怕是我对他太好,让他对我过分依赖,以至于……产生不该产生的东西。”
这话没在奚斐然面前提起过半个字,这会儿也说的不明不白,但是祁南槿却听懂了,心里咯噔一下。
“就像你似的,”滕时轻描淡写地瞟过来,“当初跟被鬼上身了似的要亲我。”
祁南槿抱头嚎叫:“明明说好了不提了!”
那次在机场门口祁南槿险些强吻滕时,结果被滕时一击重踢差点断子绝孙,之后滕时处完了奚斐然的事情,想起来这茬,又去祁南槿家把他揍了一顿,揍得祁南槿跪地求饶表示再也不犯了这才放过了他。
但是只有祁南槿知道,那次并不是单纯的精虫上脑。
他向滕时作出的再也不乱想的保证,他也从没有做到过。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滕时至今想起来都百思不得其解,祁南槿上辈子谈过八百个女朋友,他记得清清楚楚,“你不是喜欢妹子吗?”
事情过去太久,以至于两个人都可以完全不尴尬地聊起这件事。
祁南槿哭笑不得:“我是喜欢妹子,但是这世界上有几个妹子长得比你好看?”
滕时:“……”
“怪就怪你长了这么张脸,谁看都得忍不住有非分之想?”祁南槿直气壮,“你往那一靠,一生气,天仙似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当时就是一下子上头了,其实可能也根本没过脑子,没想明白你是谁,占有欲起来,觉得好看没忍住就亲了。”
“……”这套流氓论听得滕时完全无法解,“正常直男会有这种冲动?”
祁南槿立刻:“当然有!”
滕时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指尖都纠缠在了一起,许久才抬头:“所以你是说,我这张脸也会让奚斐然有非分之想?”
第83章 画像
实话,虽然滕时智商情商都超群,但是唯独在有关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始终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可能是因为当局者迷的原因。
就比如他直到现在都坚信祁南槿是直男,祁南槿“因为你太好看了所以我一时冲动了”的由他也信了,而且现在又开始担心是自己的问题导致了奚斐然的奇怪举动。
如果奚斐然本来是直的,但是天天和自己住在一起,自己又碰巧长的还算好看,久而久之把人掰弯了怎么办?
滕时的脑仁都开始疼,他从来没意识到长的好看还有这种的离谱副作用。
自己这是什么体质,勾人犯错体质?
他本来就隐隐怀疑奚斐然有这方面倾向,现在听了祁南槿的论,越发觉得有可能。
否则这个小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排斥自己和异性交往,还不想让自己找女朋友?
滕时虽然不讨厌同性恋,但是自己绝对不是,他也不希望奚斐然是。
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竟然对养他长大的哥有遐想,这叫什么事!
滕时豁然站了起来:“不行!”
祁南槿吓了一跳:“啊怎么了?”
滕时急匆匆就要走:“我得赶紧把他掰回来。”
*
沙沙沙——
桌上摊开着画满了各种草图的稿纸,奚斐然正埋头画一张结构图。
新一届机器人大赛又要开始了,设计图初稿下周就要出来。
虽然这个时代用平板电脑画图更方便也更好保存,但是有的时候奚斐然还是喜欢在纸上画。
鼻尖和白纸摩擦的沙沙声能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很久以前,他爸爸也是这样伏案画图的。
“爸爸……”小小的奚斐然半夜醒来,迷迷糊糊走进奚沛恒的办公室。
奚沛恒正在专心工作,看到门口光着脚走进来的小白团子,连忙起身过去,把他抱起来:“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想爸爸了。”小奚斐然搂住奚沛恒的脖子。
奚沛恒无奈地笑笑,眼神变得温柔:“爸爸一会儿就去睡觉,你先睡好不好?”
奚斐然困倦地埋在他肩头摇头。
奚沛恒想了想,抱着他回到座位上坐下:“那就陪爸爸把最后的一张图画完吧。”
沙沙沙——
奚斐然坐在父亲的大腿上,好奇地看着父亲的笔下诞生出各种神奇的构造,仿佛生命在他手下从虚无中绽放出来,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爸爸,你在画什么?”“这是人工智能的初步构想。”奚沛恒的声音低沉而温和,笔尖在复杂的线条上勾勒。
“人工智能可以做什么?”
“它可以成为我们人类的朋友,帮助我们解决困难。既可以帮助我们进行高端技术的研发,也可以走进普通人家里,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找它聊天,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和它分享……它可以把我们照顾得很好,让千千万万的人受益。”
奚斐然笑起来:“它真棒!”
“是这样的,”奚沛恒抱住他轻轻晃了晃,“我们用最高级的技术、最顶级的科学去研究出来的东西,不该是高高在上的,而应该是贴近生活的,贴近人的。”
小奚斐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长大会明白的,”奚沛恒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看到人类社会因为你的研究和发明而更幸福,是每个科学家最大的愿望。”
回忆散去,思绪落回现实。
奚斐然想起今天滕时在直播的时候说过的话。
“什么是您研究飞车的动力呢?”主持人问。
“我想要为这个世界做出一点改变,如果人们的生活能因为飞车的出现而变得更便捷和幸福,那我就会快乐。”
某个瞬间,滕时脸上的笑意和很多年前奚沛恒脸上的笑意一模一样。
奚斐然的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悸动,他以前崇拜的人和现在崇拜的人是那么像,仿佛命运的安排。
想要追赶的欲望史无前例的强烈。
奚斐然想,我以后也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吧,和他们一样。
他下意识点开电脑收藏夹里滕时今天的采访页面,视频播放起来,里面传来熟悉的淡然的声音。
奚斐然一遍遍看着屏幕上滕时的脸,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微动起来,传来沙沙的声响。
与此同时,黑色宾利已经停到了楼下。
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滕时推开车门,迈腿下来。
小阳哥给他开别墅大门:“怎么回来的这么急少爷?”
“奚斐然在吗?”
“在呢,在二层房间里呢。”
滕时顾不上多说,向着二层走去。
这么多年都没有仔细和奚斐然聊过性-教育这个话题,是该谈谈了。
都怪自己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这块,不过没关系,现在还不算晚。
笔尖停了下来,奚斐然回过神,发现纸上出现了一张滕时头像的速写。
他没有怎么学过画画,随手凭信而画却精准的抓住了滕时容颜的特点:
漂亮的桃花眼,微笑的时候微微隆起的卧蚕,以及那种淡然如水的气质都画出了三分。
好像没有本人好看。
奚斐然左右端赏了一下,忽的感觉鼻子有点痒。
“阿嚏!”
窗外吹来的小风还有点凉,奚斐然随手关了窗户,从一旁的抽纸里拽出一张擦了擦鼻子,把纸团丢到了一边,想着一会儿和废草稿纸一起扔。
他正想着要不要在画上加几笔,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奚斐然?我有点事要跟你说,你有空吗。”
听见滕时声音的一刹那奚斐然差点做贼心虚地跳起来,用尽毕生的手速把画稿团成一团想要塞到桌子下面的抽屉里,却忽然想起来桌子是现代风格简约版,只有一块板子,根本没有抽屉!
“我进来了。”身后传来门把手的转动声。
奚斐然头皮都炸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低头拽开自己睡裤的弹力松紧腰带,把捏成团的滕时头像火速塞了进去。
滕时打开门走进来:“叫你怎么也不吱一声,我还以为你……”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下来,滕时看着坐在桌前的奚斐然:
十三岁的小男生脸色涨红,呼吸也有点急促,睡衣的下摆有一个角乱七八糟的地掖在裤腰里,像是慌乱之间不小心塞进去的。
再往下,虽然是坐着,却能看到两腿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鼓包。
桌子上还有一团用过的、皱皱巴巴的手纸。
滕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几秒钟后,三观尽毁,心中一万只羊驼奔过,倒吸一口凉气:“奚斐然!你你你……”
——这是在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滕时看见了电脑屏幕上暂停的自己的脸。
奚斐然惊恐地扑过去关掉界面,欲盖弥彰地解释:“我什么都没看!”
滕时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第84章 十指紧扣
“滕……滕时?”奚斐然有点慌。
滕时勉强扶墙站稳了。
他还不懂,小小年纪的还是一张白纸,应该好好教育,跟他好好说别着急。
你自己小的时候难道没有做过这种事吗?男孩子没有做过才叫不正常。
滕时深呼吸,胃里直抽抽。
淡定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那个”的对象是我。
是我!?
滕时的血压飙升,拳头逐渐硬了,额角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这种事情也太!……
供他吃供他穿,他竟然起这种心思!
是我从小对他太好了吗?他怎么能!……
简直大逆不道!
千万种混乱纠缠的思绪在脑海中噼里啪啦炸了个满堂彩,之后又乱七八糟地拧成一股绳,汇聚成唯一一个念头,滕时深吸一口气:
我要抽死这个离经叛道的小混蛋!
奚斐然莫名感觉脊背一凉:“滕时你是不是……”
滕时猛地抬起一根手指,那是一个禁止的姿势。
“你在这呆着别动。”滕时转身就走,直奔自己的房间。
如果他没记错自己的鞭子就放下柜子最顶层的盒子里,这么多年没用过不知道还好不好使,他今天非得把奚斐然的屁股揍开花!
I see you in my hopeless dream ……
还没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滕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的响了。
那是个温柔的女声,嗓音很独特,像是甘甜的梅子泡在清冽的酒里。
歌手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姑娘,但是再过几年就会在选秀节目上大火,上辈子滕时很喜欢她的歌,所以偶然在网上犄角旮旯刷到,就用做了手机铃声。
温柔的声音把滕时从混乱的愤怒中拽了出来,他稍微冷静了些,接通电话:“喂。”
“我的时啊!你去哪里潇洒了!我打了你一上午电话你都不接!你再不接我都要立刻飞过去找你了!”詹森在电话那头嗷嗷直叫。
滕时深呼吸,按住胃:“上午录了个节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咱们没钱了。”詹森正色,在大洋彼岸翻着手中的财务情况表,“咱们的研发烧钱烧的太快了,光是测试用的耗材每个月就要烧掉几十万。毕竟电动飞车这个赛道太新了,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试错成本太高,账上的资金最多能坚持到下个月……”
滕时顿了顿:“我一会儿转给你五百万,先用着,必须挺到七月份。”
“七月份之后呢?”电话那头的詹森已经彻底抛弃了浪子模式,一双湛蓝的眼睛神色严肃,“咱们现在克服了起飞的稳定性问题,但是还没有解决飞行时的变速问题,什么时候能有研发突破还不一定,你难道要一直往里面垫钱吗?你的钱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我心里有数。”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传来詹森欲言又止的声音:“其实如果咱们尝试油动力飞车,或许会简单得多。”
滕时垂眸,淡淡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只做电力,这是底线。”
飞车所需要的动力巨大,如果和现在的传统汽车一样用石油,很快就成资源短缺的局面。
石油价格飙升,国际市场动乱,以至于战争四起。
再之后,替代资源黑油在T国雨林被发现,人们不惜动用核武器抢夺,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看到蘑菇云在T国首都升起的那一刻,那是滕时上辈子最痛心也最后悔的时候。
即便做电力再难他也要做,否则他宁愿不推出飞车。
大洋彼岸的詹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时,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油动力。”
他尝试说服过滕时,但是滕时在其他问题上都非常好说话,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完全不容任何反驳,甚至曾经还因为这个事情把一个高级技术人员踢出了小组。
“我有我的原因。”滕时说。
“你是老大,”詹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度纠结,只是提出适度的提醒,“可如果咱们不做,也会有别人做,他们或许会比咱们先研制出来。你不怕被人抢占了市场?”
“那就让他们试试。”滕时沉着如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不信有人能在这个领域比我们做得更好。”
最熟悉的自信和坦然。
因为足够强,所以对一切竞争都不放在眼里的真正强悍。
詹森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也是,有滕时在,怕什么。
“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呢吗,是吧,M国最牛的技术大佬詹森,詹神?”滕时调侃他。
詹森无奈地笑出声来:“你可真是……行吧,都听你的。”气氛顿时一松,他的语调又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懒洋洋,“不过七月份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你提前给我透露点风声?”
“简单来说就是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了,”滕时淡淡说,“别问,问就是神秘的东方玄学。”
被无数次以同一由搪塞过去的詹森:“……”
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他还真的有点怀疑滕时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毕竟每一次在抉择的路口他作出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即便有些选择在当时看了难以解,在之后也会被证明是最合适的选择。
公司这些年一路顺风顺水,就像是坐上了快速列车,顺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在老天那开了特权VIP卡。
“下周我会参加一些投资人的聚会,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们,总之你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交给我,你们安心做研发就好。”滕时说。
“Okay, boss.”
滕时挂了电话。
被詹森这么一打岔,他心里的愤怒已经平息了一大半。
滕时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回头看向奚斐然的房间。
奚斐然的问题显然比商业上的问题更复杂更难解决。
这个上辈子没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小家伙完全是个未知数,没有任何模版可以参考,一切都得靠他自己摸索。
推开房间的门,奚斐然真的还桌子前面老老实实的坐着没动,两条大腿中间可疑的凸起已经不见了,脸上看上去也正常了许多,皱皱巴巴的手纸也丢进了垃圾桶。
“打完电话了?”奚斐然乖巧地问道,身后无形的尾巴友好地摇了摇。
滕时本来只剩一半的火一下子又灭了大半,只剩下了零星名为尴尬的小火苗。
好多年前奚斐然也是坐在这张椅子上等自己来帮他辅导编程,现在他依旧坐在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和小时候一样明亮。
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已。
滕时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非常性明智又无情的家长和监护人,但是直到这种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奚斐然的纵容。
什么抽死这个小混蛋之类的想法都只是一闪而过的气话,真把鞭子拿来,他多半也舍不得抽。
那可是他从小不丁点一直养大的小白团子啊。
滕时坐到了奚斐然的床上:“聊聊?”
奚斐然身子一僵,微微点点头——他刚把那团画着滕时肖像的草稿纸塞进床垫下,就在滕时坐的那位置下面。
“聊什么?”奚斐然问。
滕时忽然卡了壳,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小时候也没有人跟他聊过。
奚斐然的眉眼已经开始显现出俊朗雏形,甚至连放在腿上的手都有了修长的形状。
滕时一阵恍惚。
奚斐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算是青少年了。
“你刚才……”
青少年的男孩子和几岁的小朋友不同,他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能力,单纯的教育是没什么效果的,必须要引导才行。
滕时犹豫斟酌半晌,终于非常隐晦地开口:“其实,女孩子是非常美好的生物。”
奚斐然怎么也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啊?”
奚斐然肯定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小小年纪好奇而已,他身边只有自己这个参照物,再加上自己长的还不错,所以才犯了今天的错误。
一定能掰过来。滕时想。
他为什么要忽然提到女孩子?奚斐然想。
忽然他一个激灵:难道滕时要谈恋爱了,在给我打预防针?
“尤其是同龄的女孩子,”滕时补充道,“如果你牵过女孩子的手,你就会知道……”
奚斐然忽的问:“你牵过吗?”
滕时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牵过。”
奚斐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仿佛有股暗火在心底最深处灼烧着,烧得他心焦,他几乎是自虐似的问道:“什么感觉?”
果然还是需要引导的,你看奚斐然这不是也对女生感兴趣吗,还问是什么感觉。
“感觉很好,”滕时努力忽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女孩子的手很软。”
话音未落,他的手忽的被抓住了。
少年干燥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扣,带着炙热的温度,滚烫的掌心和他贴在了一起。
“我的手也挺软的。”奚斐然说。
那天滕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结束和奚斐然的“谈话”的。
也可能根本没有好好结束,自己好像是直接甩开奚斐然的手,扭头走了。
实际上应该更像落荒而逃。
青少年的心问题果然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喂,白老师,奚斐然的心辅导还得麻烦您。对,就像我微信里说的一样,加一条情感辅导……好的,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滕时向后靠在办公椅上深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卸下了一个担子,却又莫名的并没有感到轻松,脑海中全是奚斐然那张认真又倔强的脸。
丁零零……
桌上的电子办公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滕时缓缓睁开眼:“接通。”
“二少,公司会将在两分钟后开始,请您到会议室参会。”
滕氏集团拥有十几家子公司,滕时是其中八家的股东,现在他正在其中一家的办公楼里。
滕时走过工作区。
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致的衣服勾勒出完美的脊背和腰部线条,容颜俊美淡然,步履平稳。
“时总。”“时总早。”
从办公室到会议室,一路上遇到的员工都恭敬地向他问好,办公区域的气氛微妙地流动起来,无数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就连正在办公的人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作为不参与公司日常经营的股东,滕时很少出现在这家公司里,他的出现就意味着公司有大事发生,好坏不知,多半是坏事。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滕时抬腿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十几个人,只等他一个。
无视会议室最前方主座上滕禹阴沉的脸色,滕时径直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拉开沙发椅坐下。
几年过去,滕禹的气质更加沉稳深邃,视线比当初更锐利,如同鹰隼一般让人下意识胆寒。
“你迟到了一分钟。”滕禹视线冰冷地凝聚在他的身上,声音仿佛淬了冰。
滕时淡淡抬眼:“耽误你什么事了?”
这明显带刺的回答让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所有公司高管都噤若寒蝉。
这几年来,人人都知道滕家的大少和二少关系不和,有时候甚至能达到针锋相对的程度。
虽然是亲兄弟,而且共同管着滕氏集团企业,但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啪!
一打文件摔在了滕时面前的桌子上。
“公司上个月订单下滑两成!你怎么解释?”滕禹怒道。
滕时看都没看那些文件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滕禹反唇相讥:“我不参与公司的日常经营,业绩下滑是你们业务部门的事情,我没来问责就不错了,是你应该向我这个股东解释。”
“好啊,”滕禹怒极反笑,“那我就给你解释解释。”
他调出屏幕上的研究报告:“去年年底公司业绩就开始下滑,详细调查后最终发现,那些丢失的订单,全都跑到了你名下的另一家公司的公司订单里,滕时,你敢说你不知情?”
第85章 暴露
那一天会议结束的时候,会议的大门几乎是被撞开的,里面的高管鱼贯而出落荒而逃。
身后滕禹暴怒的咆哮几乎掀翻房顶:“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滕家你放不进眼里!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不一会儿滕时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倒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领带不知道去哪了,领口的位置一片褶皱,看样子像是被人用力地揪住过。
整层办公大楼的员工们噤若寒蝉,看着滕时面无表情地穿过走廊走向尽头的电梯里,按下了关门键,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滕家兄弟不和的事情在短短两分钟内就在内部小道消息网中传遍了整个公司。
这已经不是兄弟俩第一次在公司吵架了,这么多年来,两人几个月一大吵,几周一小吵,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就连公司的清洁工阿姨们都知道兄弟俩关系极差,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又过了几分钟,滕禹大步流星地从会议室出来,面色上还戴着刚发完脾气的阴郁和余怒。
“看什么看!没正事是吗?”
震天响的怒骂立刻让周围好奇的员工们刷的一下低下了头,所有人该干什么改什么。
滕禹冷着脸坐上电梯直降到地下二层车库,坐上自己的奔驰大G,一脚油门驶出了公司车库。
后视镜映照出了他冷峻的眉眼,然而如果有人此时能看到他的神情的话,可能会非常惊讶,因为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生气的迹象,甚至带着某种微妙的愉悦。
车子穿过拥堵的城市街道,在市中心大使馆附近的小路停下,滕禹啪地关上车门,走进一条僻静的小胡同,在经过两个路口之后,面前出现了一家精致的日料店。
滕禹走进去,服务员只微微点头问好,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带着他来到了最里面的榻榻米包房。
拉开门,滕时正坐在那里,面前已经摆好了精致的佳肴。
“哥。”滕时冲滕禹微微一笑。
“嗯,”滕禹脱鞋进来,随手把门关上,“路上有点堵。”
两人之间气氛轻松,丝毫没有刚才在办公室里针锋相对的样子,仿佛只是一顿非常平常的约饭。
“刚才嚷嚷得嗓子都哑了吧,喝点汤。”滕时提他倒上一盏温热的菌菇汤,香气瞬间在房间中散开。
滕禹把汤一饮而尽:“下次该你主吵了,光是想词我都累够呛。”
滕时笑笑:“行,下次交给我。”
这么多年他和滕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为了防止变态父亲滕仲云上辈子养蛊似的、让自己孩子窝里斗的暗中作梗,滕时主动找到滕禹,提出两人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不和的假象。
由于之前已经和滕禹培养了初步的信任,滕禹并没有过多犹豫就同意了。
这种方法果然奏效,这么多年滕仲云都没有过分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以为不用挑拨他俩之间就很不好了。
两人边吃边闲聊,吃到快结束的时候,滕禹擦了擦嘴:“有一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滕时放下筷子:“你说。”
滕禹道:“最近X国的Wens公司忽然宣布,马上就要上市第一批拥有QTA技术的高精准度精密仪器‘Tami plus’,大概三十台。这东西你应该听说过,对于汽车芯片的制造有极大帮助,我们公司想要把这一批仪器全部抢到手,占领市场先机。”
滕时当然听说过Tami plus,这东西就像是迪迦奥特曼变身用的神光棒,可以把普通的汽车的芯片点石成金变成拥有高科技性能的智能车,是汽车生产制造厂商中心中的神物。
就连滕时自己也思考过要抢两台,用于加速飞车的研制进程。
但是Wens公司傲气得很,只和市值多少以上的上市公司合作,像滕时这样的初创公司是连购买资格都没有的,国内也只有像滕氏一样规模的几家公司可以有资格购买。
“Wens只接受全额预付,所以我们需要很大一笔流动资金。窗口期很短,银行融资是来不及的,”滕禹低声说,“我需要另一种仿佛来在短时间内搞到一大笔钱。”
滕时眯起眼睛:“哥,你是说……”
滕禹:“你之前告诉过我,在你的预知梦里,有两只科创板股票会在今年表现不错,红石基业和莲台佳衡,我想问问你,如果我现在建仓的话,选择哪只能让我短时间内获利。”
这些年滕时能预知未来的事情只有滕禹知道,他也曾多次帮助滕禹避开过很多坎,但是涉及到投资建议,比如哪只股票可以赚大钱,滕禹其实几乎没有主动问过他。
骨子里滕禹是一个非常正派也骄傲的人,他不屑用这种手段让自己获得成功,宁愿靠自己也不想用这种作弊的方法。
不过看来这次是真的急。
滕时闭上眼,上辈子的一切在脑海中闪过。
“选红石。”滕时睁开眼坚定道,“红石会比莲台先出现重大利好,如果重仓投入的话,应该会有不菲的回报。”
滕禹深吸一口气,对于滕时,他有百分百的信任,以茶代酒,他用小茶盏和滕时轻轻碰了一下:“好,我听你的。”
没有人看见,一个貌不惊人的服务生在滕家兄弟所在的包房外面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无声地转头走了。
他一直走到没有人的地方,给一个加密的号码发了刚才包厢里对话的内容。
与此同时,滕仲云的某间办公室。
手下恭恭敬敬地把刚接到消息的手机展示给滕仲云看:“老爷,探子发来的消息。”
“饶命啊!”办公室的当中正跪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咚咚在地上磕头:“滕老爷求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侵吞公司财产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滕仲云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
手下立刻上前,不顾地上那人的鬼哭狼嚎把人拽了出去,生死力竭的哭嚎在走廊外持续了几秒后尾音突然上扬,在锋利的刀具破开皮肉的声音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一直以来关系都还不错,是吗?”
滕仲云看着手机上传来的探子的消息,嘴角勾起让人剥骨悚然的笑意:“藏得还挺深。”
傍晚滕时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这个时间一般放暑假的奚斐然已经吃完饭,回到房间做自己的事情了。
自从那天被摸了手背之后,滕时一直在躲着奚斐然。
起初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再之后他想明白过来,奚斐然对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依赖,就是因为和自己朝夕相处太久了,所以他刻意减少了和奚斐然碰面的机会。
就着么晾着他一阵,等过段时间,小家伙自然会往前看的吧。
青春期的crush来的快去得也快,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很难有长性,成年都朝三暮四,何况是小孩子,转眼就忘了。
滕时这么想着,心下稍安,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下一秒,滕时整个人僵住了——几天没怎么好好说过话的奚斐然正靠在玄关的位置,双手抱臂等着他:“回来了?”
第86章 药没了
滕时推门而入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嗯,你吃了吗?”
“吃过了,今天后厨做的红烧大虾,特别好吃。”奚斐然紧紧盯着滕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眼底某种奇异的光一闪而过。
然而滕时低头换鞋故意回避和他对视,所以没看到。
奚斐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那天滕时和他聊完女生的话题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滕时忽然提起这个,明明滕时本身对找女朋友这件事也没有很着急,没有必要在那个时间点给他打预防针。
而且为什么之后自己握了一下滕时的手,他立刻触电似的抽手跑了。
回忆起滕时当时推门而入时那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奚斐然想了好久,忽然开窍,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滕时当时肯定是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的直播了,而自己那时慌乱之下把画着滕时的草稿纸塞进了裤子里,结合满脸通红的表情,简直像极了正在对着滕时“大逆不道”!
靠!靠靠靠!
奚斐然羞耻又崩溃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
关键是自己之后还毫无察觉,去摸滕时的手!
也亏得滕时修养好,要是放一般人,一个大嘴巴甩过来都有可能。
怪不得滕时这几天一直躲着自己。
想明白之后奚斐然一夜没睡。
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对滕时是什么样的感情,十三岁,对很多事情明白一点,又不太明白。
他只是很喜欢和滕时待在一起,看着滕时就觉得开心,看到滕时对别人太好他会吃醋,只想让滕时对自己好。
小时候那或许只是依赖,失去父母之后对自己强大的抚养者天然依附心,但是随着一点点长大,这种依赖似乎变了一些味道。
奚斐然隐约察觉到了一点自己的心境,但是他不敢细想。
也亏得他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没有在惊慌下破罐子破摔,也没有打草惊蛇去认错,仔细思考一番之后,奚斐然做出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不管自己对滕时是什么想法,绝不能让他知道。
滕时脱下自己的外套挂在门口的架子上,从奚斐然身边走过:“我还有点事,先回房间了。”
他的态度说不上多疏离,也不算是冷淡,只是很平常的语气,如果是粗枝大叶的孩子甚至发现不了他的刻意回避。
奚斐然的目光追随着他一路走进客厅,忽的叫了一声:“滕时?”
滕时胃里一紧。
今天中午和滕禹吃日料时候实在没忍住嘴馋吃了一片生鱼片,本以为一片没什么,结果一直难受到现在,听到奚斐然一叫他心里咯噔一下,更是连带着胃腹里也跟着一抽。
“嗯?”滕时回头,“怎么了?”
奚斐然向着他走了两步,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露出的手臂上隐约可见肌肉线条,在距离滕时两米远的地方停住。
“我……有事想跟你说。”奚斐然垂眸,他的睫毛很长,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落寞的感觉。
滕时的心里微微一颤,刚才紧绷的感觉立刻就减掉了大半,连语气都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下来:“你说。”
“这几天我感觉你好像有点躲着我,那天你跟我说的有关女孩子的话也让我困惑了好久,后来我想想,忽然意识到你可能误会了。”奚斐然抬眼,目光明亮而坦然,“那天你进门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一边看着你的直播一边画机器人比赛的设计图。”
滕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也没想到会有这种解释。
“你一进门吓了我一跳,因为那张初稿我画的不好看,不想让你看见,所以我就团成一团塞进裤子里了,”奚斐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像让你觉得我很厉害,不想把不好的东西给你看,所以看起来有点……做贼心虚。”
滕时的眼睛微微一睁大,没想到竟是误会一场,心里百感交集,又尴尬又有点内疚,一时竟有点不知道怎么回:“我知道了,我其实……”
“哥,”奚斐然忽的道,“我是不是太粘着你了。”
这六年来,奚斐然叫他哥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还是奚斐然十岁那年和小伙伴爬野山失足摔进山沟里,自己带着人赶过去找了一整夜,最后把他从河边的淤泥里拽出来的时候。
根据滕时的经验,奚斐然只有在特别感激自己或者特别内疚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哥”。
“其实也还好。”他这么一叫反倒让滕时觉得有点无措,“没那么严重。”
奚斐然落寞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从小父母双亡,多少是有点心阴影的,可能是怕被抛下吧,所以我一直挺依赖你的,如果你觉得烦,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以后不粘着你呢,只是求你别不我。”
滕时的心脏就像是被锣鼓咚咚的敲了个震天响,震得有点晕,奚斐然不是个情绪外露的孩子,很少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今天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自己不搭他这几天,竟然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心负担吗?
滕时简直有点内疚起来了。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吗,’奚斐然坚强地好情绪,冲滕时笑了笑,懂事得让人心疼,“快去吧,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这样我晚上睡觉也能安心些。”
滕时沉默两秒,想了半天安慰的话,到最后都觉得对奚斐然这种聪明孩子解释起来没有必要,于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不你的。”
奚斐然就是在等这句保证,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明媚起来。
滕时肚子里还是难受,小刀钻着似的,这件事已经皆大欢喜地揭过了,他现在需要休息。
“我回房间了,你早点睡。”滕时又拍了一下奚斐然的手臂,正要走,却忽的又被奚斐然叫住。
“看你脸色怎么有点不好?”奚斐然绕到他前面,皱眉打量他的神色,“不舒服?”
滕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表露,他竟然看出来了。“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又是肠胃不舒服?吃什么了?”奚斐然没听他胡说,“先坐沙发上,我帮你揉揉。”
可能是刚才聊完这种话题,虽然说开了,但是滕时心里还是有点轻微的别扭,隐隐约约的,感觉还是应该适当保持距离。
他揉了一把奚斐然的脑袋:“你怎么越来越像管家阿姨了,都说了我没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管我。”
奚斐然看着滕时走上二楼。
他没有去追,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滕时走进房间,啪地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不急,奚斐然心想。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遗憾的表情,甚至嘴角轻轻扬了一下,然后他也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滕时回到房间后先回了两个邮件,等到要点开第三个的时候,终于有点受不住了。
嘶……
手指缓缓按进胃部和肚脐中间的腹部,白色的衬衣都被压皱。
今天疼的这个位置,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滕时一手按着肚子忍着疼,一手移动着鼠标,额头上微微渗出了细汗。
第三封邮件是某家豪华会所的经发来的,告诉他房间已经订好。
滕时深邃如海的桃花眼底倒映出屏幕莹白的光,俊美的容颜苍白如纸,在键盘上敲动起来。
……
滴答滴答。
时间转瞬间到了九点多。
电脑屏幕黑掉,滕时单手捂着肚子,缓缓趴在了桌上。
不远处的镜子里倒映出他修长清瘦的身形,他额前的碎发已经都被汗水打湿了,长长的睫毛虚弱地垂着,显露出某种疲惫的脆弱感。
腹中一直在绞痛着,那片生鱼片带来的杀伤力远比想象的要大。
这娇气的破肠胃,受不了一点寒凉。
还以为能挺过去的,现在看来还是得吃药了。
是药三分毒,滕时平时能挺着就挺着,不喜欢吃药,除非到了难受得忍不住的时候,比如现在。
修长的手指艰难地从腹部抬起来拉开抽屉第二层,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摸出一盒药。
滕时趴在桌上头都没抬起来,单手打开药盒。
……靠,怎么没了。
锡纸板上每一格都被扣开过,里面空无一物。
明明记得还有一粒的。
滕时不死心地又摸了摸抽屉最里面,然后绝望地发现,这是真最后一盒了。
肠胃里的绞痛越来越厉害,隐约有痉挛的趋势,滕时的冷汗一阵一阵止不住地出,咬着牙按着肚子强忍了一会儿,把腹部的衣服都抓得皱皱巴巴,终于实在熬不住了。
——奚斐然的房间里应该一直帮我备着药,问问他去。
房间里,奚斐然第n次抬头看表。
怎么还不来?
作为滕时的小跟班,隔三差五奚斐然就会去滕时的房间里检查一次各种药还够不够,如果不够了就及时帮他补上。
昨天他刚看过,发现滕时的肠胃药已经吃得只剩下最后一粒了。
那时候滕时正躲着他,奚斐然思考了一下,果断把最后一片药从锡纸板上扣了下来。
如果滕时这两天犯肠胃病,那他就一定得来自己房间拿药,那自己就能顺成章地和他说话,他休想再躲着自己。
咚咚咚。
外面忽然传来了很轻的敲门声。
奚斐然瞬间弹起,差点激动得从座位上跳起来,不过他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以正常的步速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滕时正靠在他的门口,奚斐然开门的时候他的右边肩膀都抵在门框上,支撑着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左手按着腹部,俊美的容颜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汗湿的刘海微微粘在额头,眉眼间隐约露出痛苦的神色,微微咬着嘴唇。
“有肠胃药吗?”滕时虚弱地开口
奚斐然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嘴上却道:“你不是说你没事吗?”
小混蛋。
滕时按着肚子,没力气敲他的脑壳:“给我拿一片药我就走。”
疼死了。
“走什么,你就在这我吃。”奚斐然不由分说把他扶了进来,直接搀到了自己床上,“这几天我没进你卧室,药没来得及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倒水拿药。”
滕时单手撑住身体坐在床沿上,忍着疼痛环顾四周。
他有段时间没有好好来过奚斐然的房间里看过了,小家伙的房间越来越有个人风格。
左边墙上是各种篮球明星的海报,还有动漫人物的贴纸,右边墙上则是各种高端技术的新闻简报和从科技杂志上剪下来或者打印的机器人模型。
生活和研究,他分得很清楚。
但是两边的布置都很有条,能看得出本人的细致和严谨。
这样一个孩子,未来的前途应该是不可限量的吧。
滕时看向奚斐然倒水的背影。
少年的手稳稳端着水壶,倒水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骨节修长分明,已经不太像是小孩子了。
有些时候滕时看着他成熟的样子,会偶尔有些恍惚,似乎能看到他成年后的样子。
滕时的心脏莫名地跳了两下,下意识移开了目光,然而紧接着腹中就是一阵强烈的痛感。
他人没忍住低喘了一下,双手交叠着按进腹部用力压住,忍了两秒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缓缓倒在了奚斐然的床上。
奚斐然端着水和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绝美容颜的青年虚弱地侧躺在他的床上,乌黑的桃花眼紧蹙着,双手紧紧抱着腹部,高挺的鼻尖上都是细碎的冷汗,因为被用力按住,衣服在身上绷紧,勾勒出清晰的腰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的美感,脆弱得惊心动魄。
奚斐然的喉咙几乎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了一下,用全力克制住心里呼之欲出的某种情绪,轻轻推了推滕时的肩膀:“起来吃药。”
滕时艰难地掀起浓密的睫毛,又垂了下去:“起不来了……”
他不是在跟我撒娇,他只是身体不舒服,真的起不来……
奚斐然说服自己好几遍才平定心神,放下杯子和药,半抱着把滕时扶起来,把药喂给他。
滕时张嘴,艰难地把药吞了下去。
“扶我回去吧……”滕时虚弱道。
“急什么。”奚斐然按着他重新躺回去,“药效还没发作,你先在我这歇会儿。”
第87章 纵容
“急什么。”奚斐然扶着他重新躺回去,“药效还没发作,你先在我这歇会儿。”
奚斐然的床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比一般青春期的小男孩都爱干净,房间里无论哪里都一尘不染,被窝里混合着洗衣液和阳光的温暖味道,闻起来莫名地让人安心。
滕时实在无法拒绝这种味道,尤其是他的肚子还在难受的时候,更是不想动弹,于是不再坚持,向后让自己重新陷入了柔软的床上。
真好。滕时想。
小家伙对我没什么想法,是我想多了。
果然什么事情都得说开才行。
心里悬了好几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说不出的轻松。
以后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把奚斐然带上歧途,也不用刻意避嫌,两人之间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想什么呢?”奚斐然爬上床,在滕时身边侧靠着半卧下来。
滕时半闭着眼睛:“想某个不让我省心的熊孩子……”
他漂亮的桃花眼因为疼痛而显得有点迷离又虚弱,睫毛上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奚斐然的喉咙微微动了动:“我要是不让你省心,这世界上就没有省心的孩子了。”
滕时虚弱地笑了一下。
他侧脸的轮廓非常清晰,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个微小的的酒窝,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戳一下。
奚斐然的心跳得很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外表上维持着天真无邪,谁都以为他还是那个什么懂不懂的孩子,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日积月累逐渐变质的悸动。
他想要回报滕时,想要把这些年他对自己的好都一一补偿给滕时,而这种回报心在多年日渐浓厚的感情中被盘裹为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感——对滕时的占有欲。
他想要拥有滕时,让滕时永远陪在他身边,然后把所有的好都给他。
这是喜欢吗?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抗拒外人靠近滕时,还会想用各种小动作有意无意地触碰滕时的身体……
奚斐然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藏不住了,那些冲动在靠近滕时的时候格外强烈,疯狂的想要从伪装下冲出来。
然而他知道暴露的后果是什么,仅仅是一个小误会就让滕时一周没怎么跟他说话。
他没有办法承受更严重的后果。
于是他又以同龄孩子绝没有的克制把那些情绪深深压制了下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听说A大有少年班,”奚斐然转移了话题,“如果拿到奥林匹克金奖的话,有机会可以进去,我想试试。”
滕时按着腹部艰难地掀起眼皮:“好啊,我正好可以辅导你……”
第一个反应是开心,但是紧接着他看向奚斐然沉静的眸子,忽的又觉得有些心疼,“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拼,进少年班会很累,你已经跳了几次级了,按照现在的进度参加高考,正常上大学也完全可以……”
“我不觉得累,现在的内容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奚斐然说,“而且虽然这些年一直跟你学编程,但是这样我只能是走在你后面,如果能早点上大学的话,我就可以跟各种教授学,甚至出国交流,这样才能走得比你更远。”
滕时笑了:“这么急着超过我?”
奚斐然没说话,因为四分之一混血的缘故,他的瞳色比一般人要浅一些,平时不太明显,但在床头灯的光线下,有种空灵又深远的感觉,但越清澈越看不到底似的:“我想快点长大。”
快点长大,离开你的庇佑……去庇佑你。
“长大有什么好的……”滕时轻轻呼出一口气,疼痛让他的思维没有往日的敏锐,没有察觉到奚斐然更深层的心思,“我知道你想快些长大去报仇,但是毕竟童年只有一次……”
奚斐然看着他。
“我尊重你的意愿,但你要知道,”滕时轻声说,“你背后有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奚斐然的心脏一阵颤动,几乎要藏不住。
忽的,滕时却皱了皱眉。
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像是被绳子猛地勒住了肠脏,钻心的剧痛从腹中升起。
“……”
滕时实在忍不住痛苦地侧身蜷缩起来,修长的手指用力顶进腹部,用尽全身力气克制才没让自己在奚斐然叫出声,冷汗却已经瞬间浸透了额角。
“疼得厉害了?”奚斐然立刻坐起来。
滕时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几秒钟后才艰难地点点头。
“我应该是肠痉挛了……”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滕时只觉得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让他眼前发黑,他痛苦地翻了个身抓住床单,另只手已经深深陷入腹部,咬牙道:“你这里还有没有颠茄片……”
奚斐然在他说完前半句的时候已经冲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解痉药,又跑回来给滕时喂了下去。
“需不需要去医院?”奚斐然急问。
滕时摇摇头,疼痛让他的身子都有些发抖,甚至意识都开始有些恍惚,但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疼,知道怎么能顺利地熬过去。
“没事……等等药效,挺一挺就过去了。”
奚斐然难以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
肠痉挛是什么体验他在网上查过,大多数人给的描述都是生不如死,发作的时候恨不得一刀捅进肚子里图个痛快,疼到打滚晕厥都是正常现象。
他记得滕时第一次肠痉挛发作的时候也差不多,生生痛到从床上滚到地上,但是后来随着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多,再到如今,滕时几乎都习惯了,连医院都不去了,吃个药就硬扛。
明明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如今却要被病痛这么时常折磨。
他曾经是那么小心的养生,却被蒋洲成一颗毒药给毁得一干二净。
心如刀割根本不足以形容奚斐然的情绪,他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怨愤从心底最深处翻涌升腾起来,黑暗狠辣得几乎可怕。
等自己长大,一定要用最狠毒的仿佛把滕时受到的痛苦千倍万倍还到蒋洲成身上,挖掉他的眼珠子喝他的血,让他尝遍这世上的折磨。
那些画面完全具像化地出现在了他眼前,奚斐然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思远比想象的阴暗,在想象到折磨蒋洲成的画面时,他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和负罪感,甚至觉得不够。
或许从蒋洲成杀死他父母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就种下了黑暗的种子。
“唔……”一声压抑的低吟终于忍不住从喉咙溢了出来。
奚斐然猛然回神,翻身上床,把滕时抱在了怀里。
“我帮你揉揉,乖,松开点。”
滕时痛的都有些意识不清了,下意识挣扎辗转,奚斐然从后面抱着他。
以他十三岁的身材去抓一个成年人还是有些费力,但这么多年奚斐然已经很熟练了,很快攥住滕时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立刻按住了滕时的腹部,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滕时终于缓缓安静了下来。
奚斐然的揉按永远是最好的解药。
疼痛依然在,他却下意识不再抗拒,只是虚弱地把头靠在了奚斐然的怀里,微弱地呼吸着。
奚斐然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感觉到滕时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向怀里,滕时双眼闭着,已经陷入了精疲力竭后的昏睡。
他的脸颊像是雪一样白,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人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碎似的,脆弱感从揉皱的腹部衣衫上显露出来,虚弱得让人心疼。
但或许是因为前不久的坦诚,滕时整个人的姿态都是完全放松的,潜意识里对奚斐然没有半点防备。
奚斐然终于有机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视线从滕时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描摹而过,细细看过他俊美的眉眼,勾勒出鼻梁高挺的形状,扫过每一寸细腻的皮肤,最后落在了唇上。
心跳忽然有点快,奚斐然下意识收回视线,仿佛怕触碰了什么禁忌,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现在只有他自己。
胆子变得大起来,视线重新落回刚才收起的地方。
那唇的形状也很美,颜色浅淡如花瓣,刚才因为疼痛而被咬出了几处血痕,却莫名让人移不开视线。
“……唔”
一声下意识的低吟,滕时在昏睡中微微扬起修长而脆弱的脖颈,那毫不设防的姿态,如同某种尚未言明的纵容。
大胆逐渐演变为肆无忌惮,奚斐然缓缓抬起手,指尖终于忍不住落在了那柔软的唇上,那触感比想象中还要好上万倍,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微微战栗了一下。
指尖向下移动,划过白皙如玉的脖颈,掠过凸起的喉结,扫过胸口,最后停在脆弱的腹部。
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奚斐然顿了顿,紧紧抱住了滕时腰,那一刻,他的心里已然获得了史无前例的满足。
“睡吧,哥。”他轻声说。
灯暗了下去,夜色漫漫,相拥为伴。
第二天滕时一早起来,奚斐然已经早早在楼下准备好了早餐。
生活一切照旧,滕时并没有把这次的三文鱼带来的小插曲放在心里,奚斐然乖巧盛粥,也什么都没提。
一周后,星云商务会所。
昏暗的房间里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沙发和地面撞来撞去,仿佛在被来回推动,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最后一声崩溃的尖叫,一切终于归为了沉寂。
台灯被打开,沙发上,只穿着上半身白衬衣的俊美年轻的男人趴坐在三十多岁容貌平平的男人的怀里喘息着,皮肤上透出精疲力竭的微红。
“还可以吗?”三十多岁的男人问,听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心疼,抓过沙发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围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年轻男人从他怀里站起来,因为腿软,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三十岁男人赶紧扶住他。
“挺好的。”年轻男人站稳身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尴尬,不动声色地推开男人的手,“你先去洗澡吧。”
如果有人足够熟悉娱乐圈和商界,就会发现年轻男子竟然是某十八线小糊团里的一个唱跳偶像派艺人周琦,而那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竟然是“万锂长安”公司的创始人梁晨。
“有没有不舒服?”梁晨追问,“我这次的力气可能有点……”
“我说了没事!”周琦不知怎的竟有点恼了,推了他一把,“每次都问问问,做就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梁晨有点无措地摆着手解释:“我不是想让你反馈,我只是怕我不好,你不开心。”
“梁晨,”周琦秀丽的眉毛皱起来,漂亮得像一只居高临下的孔雀,眉眼间却一闪而过某种复杂的情绪,“我们只是炮友关系,你没有必要做出关心我的样子,这样很奇怪。”
“抱歉,”堂堂公司的老总、A大博士生高材生,竟被一个小艺人说得低下了头,平平无奇的眼睛垂下来,竟显得有些落寞,“我以后不问了,我这就去洗澡。”
周琦双手抱臂,看着他一路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一分钟、两分钟……
忽的,他猛然站起来,随手抓了紧张纸巾把自己擦干净了,然后飞快地穿上了衣服。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偷偷看了一眼浴室,听见里面的水声还在流动,于是又快步走到电视下面,扣出来了一个小型录像设备。
他死死抓着那设备,似乎在挣扎什么,以至于设备的棱角都硌进了手心,然而几秒钟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设备踹进口袋里,四处环顾一圈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的东西,快速带着录像设备推门而出。
第88章 你不是同性恋吧
星云商务会所占地面积很大,周琦从房间里出来,立刻快步向走廊尽头,然后七拐八拐地走向角落里一处隐蔽的电梯。
对不起。
周琦死死抓着手中的微型相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捏住,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只要把刚才的录像给等在楼下胡同里的那个人,自己就能红。
庆河锂业的老板说了,他和梁晨在商业上有一些纠纷,需要抓住梁晨的把柄。
如果自己能帮他,他就能把自己推荐给电视剧投资方,让自己出演新剧的男二号,和一线明星同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
电梯门在面前打开,周琦闪身进去,用力按下关门键。
电梯的镜子里反射出他帽衫下苍白的脸,他低头不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把帽沿又往下拉了拉,侧身避开电梯里的监控镜头。
叮。
电梯在一层停下,门打开的一瞬间,周琦立刻快步走了出去,推开会所的后门。
夜色撞入眼底,小巷子里安安静静,没有路灯。
人呢?
周琦焦急地向着小巷子里走了两步。
明明说好了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的?
“他不会来了。”幽深的小巷中忽的传来一声清冷淡然的男声。
周琦吓得浑身一哆嗦:“谁!”
他这才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双手插兜靠在墙边,带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夜色中看不太清。
“不知道你说什么。”周琦脸色发白,转身就要走,那人却又说话了:“你确定要把你手里的录像给庆河锂业的人吗?”
周琦如遭雷击,缓缓回头。
男人终于从墙上直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周琦终于借助会所后门的灯光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瞳孔尤其的幽深。
滕时在他面前站定,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庆河锂业的老总是怎么承诺你的,但是我敢保证,他给你的许诺不会成真。”
在未来里,周琦这个名字从未登上过热门电视剧荧幕,他唯一爆火的一段时期,就是不久之后的未来,因为被爆出和的万锂长安的老总梁晨包养,而黑上热搜。
周琦浑身颤抖起来,死死盯着滕时:“你……你是警察?”
“我不是警察,你可以解为我是梁晨的共同利益方。”滕时抬脚踹了一下墙边的黑色袋子。
“呜呜呜……”袋子里传来呜咽的声音,周琦这才意识到袋子里才是本该和他交易的人。
“这种恶劣的商业斗争无论什么时候都让很人讨厌,”滕时叹了口气抬起头,“不过你别怕,我只是想友好地谈谈。”
他到底是谁!?
周琦完全乱了阵脚,他本以为自己做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但这个男人却像是把什么都完全看透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如果他把自己交给梁晨,或者哪怕叫来一家媒体,自己就完了。
周琦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双腿发软眼前发黑。
“我其实不是很解,庆河锂业到底给了你什么无法拒绝的条件?让你宁愿被封杀也要背叛梁晨?”滕时问。
“封杀?”周琦面如死灰语无伦次,“为什么会封杀我?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段录像又不会公开,只是会私下作为威胁梁晨的工具而已……”
滕时哦了一声:“怪不得,原来他们是这么说的。而你竟然信了?”
“什么意思!”周琦猛然抬头。
“庆河锂业和万锂长安是竞争对手,庆河锂业早就想把万锂长安搞垮了。你手里这段视频说轻点是私生活混乱,说严重点,就是变态,毕竟在这个时代,同性恋还是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滕时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同情。
“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是包养小明星的同性恋,而他公司主要的服务对象又是儿童智能手机和游戏机的锂电池,你觉得那些孩子家长们会怎么想?”
周琦的脸色越来越白。
“如果我是梁晨的竞争对手,我一定会把这段视频公之于众,而不只是单纯私下威胁,单是网络上的攻击就足矣让梁晨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梁晨心承受能力弱,直接自杀都有可能。”
周琦声音都颤了:“不,明明说好了只是私下的威胁……他们不可能这么……梁晨的生意那么大,怎么会因为一段视频就被拉下来?我没想害他,我只是,我只是……”
怪不得这么久还是十八线,这么单纯的人,在娱乐圈是混不下去的。
滕时看着周琦苍白的脸,心情有点复杂。
眼前这个小艺人看起来似乎对梁晨是有感情的,但他根本不懂商业上的腥风血雨,也不懂会对梁晨造成的伤害。
梁晨对这个小艺人,应该也是真心的。
上辈子在微博热搜出“上市公司老总包养男艺人,伤风败俗”,掀起舆论的轩然大波后,周琦被骂是“鸭”“不要脸”“为了钱卖屁-股的烂货”。
大家都以为梁晨会尽力公关撇清关系,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发声明把责任全揽给自己,说是自己鬼迷心窍才潜规则了周琦。
但这不是简单的一起娱乐圈丑闻,“同性恋是否应该存在”的话题被掀起,冲上了热度的最顶端,网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和骂战。
年轻一代小部分人支持恋爱自由,老一辈坚决反对,两拨截然不同的价值观产生的激烈碰撞。
最后一锤定音的是一张转账记录——梁晨在和周琦在一起的时期给他转账超过三百万。
这笔钱太大了,几乎没有办法相信,周琦不是为了钱出卖身体。
“伤风败俗”“教坏祖国的花朵”“变态”“恶心”的评价以压倒性优势刷遍了社交媒体。
周琦最后被逼到退出娱乐圈,从此销声匿迹。
万锂长安股票狂跌到历史低点,梁晨大病一场。
好几年之后,梁晨才重振旗鼓。
他本来就是技术奇才和商业精英,把战线从小型手机锂电池转变到汽车锂电池,几年后生产出了全球最好的汽车锂电池产品,无数人抢着和他签订单。
这辈子滕时想要从油动力飞车转变为电力飞车,最主要的动力来源就是锂电池,如果能和梁晨建立合作,那是再好不过的。
其实滕时本可以在这件事发生几年之后,等梁晨开始转型制造汽车锂电池,再找机会建立联系。
提前介入可能会影响梁晨的选择,甚至让他失去转型到汽车领域的契机。
但是滕时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两个人的悲剧再次发生。
梁晨是个真真意义上的好人,上辈子他匿名捐款无数,为人低调从不声张,滕时虽然和他接触不深,却从很多合作伙伴那里听到过他的好名声。
这样的人,是不该遭受那些事情的。
“把录像给我吧。”滕时伸出手,“相信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否则这个时候你面对的就是满巷子的媒体了。”
周琦浑身颤抖,几乎无法动弹。
滕时看着他,静静地把掌心平摊向上。
过了许久许久,周琦终于颤抖地把手里的微型摄像头递给了滕时。
他不认识滕时,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相机交到滕时手里可能是另一个深渊,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滕时接过来,左右看了看。
这不是联网设备,视频只储存在相机本身的芯片里。
周琦闭了闭眼,转身想走,却忽的看到滕时取出里面的芯片,咔嚓一声掰碎了,然后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周琦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滕时肯定会留着,就算是有共同利益,多一个把柄也比没有强,但是滕时竟然毫不犹豫地销毁了。
周琦:“你……”
滕时摆摆手:“没事了,你走吧。”
周琦的眼泪忽的就止不住了,崩溃地抓住头发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家里人生了病,我需要钱!……”
滕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阿晨虽然给我,但是我需要的太多了!我妈一天的仪器费用就是两万,我想赶紧红起来,变成男二号男一号!我不想一辈子吸他的血……”周琦哭的声嘶力竭,像是心脏都被撕裂了,痛苦地弯下了腰。
忽的,他的背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周琦……”
周琦目眦欲裂猛然回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小巷另一头的梁晨。
滕时微微吃了一惊,梁晨竟然找过来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也不知道梁晨看见了多少。
梁晨双眼通红,整个人像是老了五岁,他本来已经三十多,现在看起来几乎有些憔悴了:“我都听见了……”
周琦整个人彻底崩溃,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大叫一声转头跑了。
梁晨追了两步,终于还是踉跄地停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都需要时间思考之后的关系,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滕时挠了挠脸颊,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尴尬。
他的计划本来是先阻止录像流出去,然后再找机会和梁晨接触,这下没想到梁晨直接看到了。
要怎么解释?
要不还是先溜吧……
滕时面无表情地提起一口气,正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忽的听到背后一声沙哑的:“这位兄弟……”
滕时的脚步无奈地停住了,回过头来:“梁总。”
梁晨看着他,目光疲惫中带着审视,最后化作复杂的感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但是谢谢你,没有把录像流出去。”
滕时微微点头:“我也是偶然得知庆河锂业的计划,看不过这种事情,所以顺手拦了一下,您不用客气。”
梁晨疲惫地笑了一下:“这家会所上面有个天台酒吧,没什么人,您如果不太忙的话,陪我喝一杯吧。”
滕时当然不太忙,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展开。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天台酒吧上了。
夜晚的天台酒吧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坐在靠近边缘的位置,看着城市遥远平铺的夜景。
夏夜的微风吹过,仿佛把心里的郁气也吹散了些许。
梁晨喝了一杯又一杯,他酒量算好,喝了几乎整瓶洋酒,也只是半醉而已。
滕时可不敢像他那么喝,一杯五十度的下去,他就得疼得整夜翻来覆去别想睡,所以干脆喝了一口就换成了橙汁,好在梁晨也不介意。
喝到最后,梁晨也有点撑不住了,胳膊拄着脑袋,冲滕时苦笑:“你说啊,想要好好和人家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滕时自己也没有和谁真正过到一起去过,想了想道:“不要有太高期待,可能会好受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奚斐然的样子。
这么多年他和奚斐然算是一起好好过日子吗?
好像……还挺舒服的,不太难。
“不,你不懂……”梁晨拍了拍滕时的肩膀,“我喜欢男的……我从来都没有很高的期待,我就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一直对他好而已……”
滕时内心有点震动,他不是同性恋,也没想过同性恋群体的艰难和复杂,生活已经够多麻烦了,如果连感情都不被世俗所接受的,那得多累。
“你长得很好看,但不是同性恋吧。”梁晨眯起眼睛问,然后自顾自地摇了摇头,“不像,我的雷达没响……”
滕时笑了:“你的雷达很准,我笔直。”
“幸运啊兄弟。”梁晨叹息着拍了拍滕时的肩膀,“你家里人……也没有是同的吧……兄弟之类的……”
滕时的某根神经针扎似的地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一个人,却被他用潜意识压了下去,微微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梁晨是真醉了,说话都有些含混,“这条路太难了,一定别让他走……打断腿也得拦住,太难了……”
滕时没说话,用橙汁和梁晨又碰了一下。
梁晨一饮而尽,趴到了桌子上。
他长得相貌平平,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但是很耐看,有种让人感觉踏实的沉稳感。
这样的男人在同性恋市场上是流行的吗?
滕时不知道,但是梁晨人好又有钱,如果是直男的话,应该桃花不少。
明明可以一帆风顺地走过人生路,老天爷却偏偏开了个玩笑,感情这种事,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别让他走,打断腿也得拦住……
滕时终于还是又忍不住想到了奚斐然。
那小子,不是同性恋吧,只是碰巧脑子抽筋情窦初开开在自己身上了。
没事的,已经纠正了,奚斐然已经走到正路上了。
滕时这才发现,自己一颗心高高的悬着,并不只是担心奚斐然的感情太过惊世骇俗,更是担心他未来,他真的不想让奚斐然过得那么难。
“其实……”滕时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他不想过多参与别人的私生活,但是他知道,就像周琦说的,以梁晨一直给钱的模式,两人是不可能长久的。
周琦有自己的自尊,需要自己的事业,不可能一辈子当梁晨的情人。
滕时的目光微微闪了一下,端起橙汁:“我听说有个综合节目正在策划中,叫‘我们的旅程’,你如果还想帮周琦的话,可以推他进去试试。”
这款综艺在未来的几年内爆火,如果周琦能有机会在里面露个脸,起码会有些帮助。
梁晨听到周琦的名字微微直起脑袋,睁开醉醺醺的眼睛,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微微点了个头:“好……”
滕时微微垂下眸子,梁晨也没有再说话,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
晚风有点微微的凉,却让人不觉得寒冷,滕时放眼看向城市的夜色,无数的生命在那一个个光点中闪耀着。
无数的人生轨迹交叉又分离,缘分或稍纵即逝或长久相依,命数仿佛一直无形的手,把生命的线条随机地拨动到一起,又随意地分开,太多的变数存在,没有人能确切的知道未来会怎样,即便是经历过一次人生的滕时。
“我会一直帮他的……”梁晨咕哝着说了句梦话,“我那么喜欢他……
第89章 悸动
滕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本来打算徐徐图之,从商业上和梁晨建立联系,却没想到偶然之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朋友。
两人三观相合,梁晨现在的年纪正好是滕时上辈子差不多的年纪,几番接触下来,两人非常能聊到一起去,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隔三差五就要约着去打球喝茶。
滕时的生活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奚斐然当然立刻警觉了起来。
在他眼里,无论是男女,只是和滕时关系太近,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威胁对象。
奚斐然可忍不了滕时单独和其他人出去玩去。
“滕时,下次你们出去玩带着我一起吧,”奚斐然真诚地看着他,“我想长长见识。”
能让奚斐然多些社交,滕时自然是乐意的:“可以呀,我介绍你们认识,下次咱们一起去钓鱼。”
于是两人的聚会变成了三人聚会。
奚斐然跟着他俩一起玩了几次之后,发现梁晨为人真诚老实,而且有个固定的喜欢对象,还是个小明星,看起来对滕时完全没有那方面意思,只是单纯的朋友。
奚斐然放下心来,正打算放任两人去,祁南槿忽然又得到了风声杀了过来。
“新朋友啊?打算去哪玩,带我一个。”祁南槿黄鼠狼似的“真诚”笑容简直和当初奚斐然一模一样。
于是三人聚会又变成了四人聚会。
这个周末四个人又约着一起打网球。
祁南槿千挑万选找了一套最好看的运动套装,精神抖擞地出现在网球场,一眼就看见了奚斐然。
几天不见,小崽子又长高了,以前只到滕时胸口,现在到肩膀了!
“吃化肥了?”趁着滕时和梁晨打球的时候,祁南槿坐在场边不怀好意地冲奚斐然挑眉。
奚斐然看向他,上下扫视:“你现在多高?”
祁南槿立刻坐直了:“185,怎么了?”
奚斐然:“那实际就是183-184左右了。”
祁南槿被戳破真相顿时瞪眼:“你这小屁孩!……”
“二十二岁,生长发育差不多停了吧,”奚斐然悠然地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两边的椅背上:“我妈妈175,我爸185,按照遗传学的规律,我应该至少能长到187左右,我再多打打篮球,没准能到189。”
祁南槿一口老血卡在胸口,有种现在就把这小家伙掐死的冲动。
“好累!”中场休息,滕时气喘吁吁地笑着从远处走来,先和自己的对手梁晨拍了一下手,“老梁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打得这么好。”
梁晨笑得憨厚:“以前经常和小琦一起打,他打得更好,都是他教我的。”
提起周琦,梁晨的脸色微微落寞了下来。
滕时拍了拍他的背和他一起向着场边走去,轻声问:“还没好呢?”
梁晨摇摇头:“他不肯见我。”
被当场抓到向自己男朋友的商业对手提供录像,论谁恐怕都没有脸再出现了。
“我不怪他,我知道他妈妈生病经济困难,”梁晨捏了捏眉心,心情低落,“我只希望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滕时安慰他:“给他些时间,别急。”
“阿时!”“滕时!”
不远处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祁南槿和奚斐然同时朝着滕时快步走过来,互相之间隐约较着劲。
“渴了吧,”祁南槿把早就拧开盖子的矿泉水递给滕时,“喝点水。”
滕时笑着接过来,仰头喝了两口,就感觉自己的侧脸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碰。
“出了这么多汗,”奚斐然拿着毛巾在他的脸上轻点,“我帮你擦擦。”
梁晨在一旁看着直想笑,就连心里的抑郁也被吹散了不少。
这个小时啊,还说自己身边没有……
梁晨的雷达滴滴滴响个不停,看着祁南槿和奚斐然殷勤的样子,心中无限唏嘘。
这片网球场是他们包下来的,环境非常好,滕时平时非常忙,难得有时间出来运动,动起来就有点上瘾,歇了一会儿就想再打一场。
祁南槿一个虎扑冲上去,迅速抢占了滕时对面的位置。
奚斐然只得遗憾暂时落败,在场边陪梁晨歇着。
梁晨把随身的笔记本电脑从书包里拿了出来,虽然是休息日,但是公司的事情还很多,有空余的时间就得见缝插针。
“工作这么忙?”奚斐然侧头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是大老板吗,手下有那么多得力助手,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梁晨笑了笑,打开一个文件:“当老板也不能闲着,公司做得越大,越需要领导者尽心尽力,稍微松懈下去,很快就会被人超过,这个世界上能人太多了。”
奚斐然的心情有些复杂,滕时平时也是这样的,忙起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空余时间,有的时候回到家累的连饭都不想吃,直接往床上一倒就要睡。
每次都是奚斐然把他叫起来,半劝半强迫的让他吃点东西,否则晚上半夜又要胃疼。
如果以后自己不在呢,如果滕时只有一个人呢,他会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什么样?
奚斐然看向远处滕时打网球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像是坠了一块铅。
虽然滕时一直有养生的意识,但是真的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鸡毛蒜皮。
自己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到时候谁来照顾他呢。
“那什么时候才能放松呢?”奚斐然看向梁晨。
梁晨:“如果想要事业一直往前走的话,一刻都不能放松。”
奚斐然垂眸,不说话了。
如果是这样,他希望滕时不做创业者和行业顶尖的成功者,宁愿他安安稳稳普普通通,也不想让他一辈子操劳。
如果我足够强大就好了,搞垮滕仲云之后重新回到滕时身边,到时候养着滕时,让他每天想做什么做什么。
梁晨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温柔地看向他:“说起来,你之后想要做什么?帮滕时一起做飞车吗?”
奚斐然摇摇头:“我对车不太感兴趣,而且我也不想给滕时打工,我想做自己的事业。”
“哪方面?”梁晨很喜欢奚斐然,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他很愿意帮,“或许我能给你提供点有用的建议。”
如果我不在他身边,谁来照顾他呢……
“我们用最高级的技术、最顶级的科学去研究出来的东西,不该是高高在上的,而应该是贴近生活的,贴近人的。”父亲的声音仿佛犹在耳畔。
奚斐然抬眼看向梁晨:“我想做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梁晨的眼睛亮起来,夸赞道,“有追求,人工智能领域确实很有发展前景,但是也很难。”
奚斐然点点头:“我父亲生前涉足过人工智能领域,到时候我应该可以从他之前的手稿和研究成果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起从零开始应该要顺利一些。”
梁晨露出赞许的神情,不过又道:“我有个小建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奚斐然坐直了身子,“求之不得。”
梁晨微微清了清嗓子:“研究人工智能,不能只局限于计算机技术,更应该研究人类本身。”
“人类本身?”奚斐然好奇地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设计人工智能最终的目的,就是让机器变得像人。而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人类大脑运行的机制更是精巧绝伦。现在AI的神经网络算法,就是根据人类大脑神经元的运行机制来模拟计算机的计算方式。”
梁晨说:“如果你单纯只是想在AI领域有所发展,那只研究计算机没问题,但如果想要实现真正的突破,一定要从人出发,探明大脑的运行机制,才能让机器像人一样思考。”
奚斐然似懂非懂,但梁晨的话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启示,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当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有这种认知完全是来自于我的一位朋友,也是我的老同学。”
梁晨笑了笑:“他是一位J国的脑科学博士,也人工智能领域的专家,姓森,他经常受邀来咱们国家的知名大学做讲座,据说还会从国内选择一些优秀的学生跟他一起做课题。等你上了大学之后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如果能当森博士的学生,应该会对你的事业很有帮助。”
森博士?
奚斐然莫名觉得这个姓有些耳熟,但是毕竟这是一个J国常见姓氏,也没太在意。
“谢谢梁哥,”奚斐然浅笑了一下,“还有三年,我努力。”
梁晨笑了笑,又开始忙他的工作。
奚斐然乖乖地坐在他旁边,看着滕时在不远处打网球。
滕时今天穿的一身白色的运动套装,衬得皮肤更加洁白如玉,一双长袜包裹在小腿上,显得腿部的线条优美而笔直。
忽的,他追随着网球的移动猛然起跳挥拍,奚斐然屏住呼吸,惯性让滕时的衣衫向上扬起,光滑的小腹闪烁着细微的汗水微光,马甲线的线条漂亮得堪称完美,随着劲瘦的腰延伸进裤腰里。
奚斐然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和滕时一起洗澡只会脸红尴尬到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了,如今滕时的身体在他的眼里有了别样的视觉冲击感,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几乎让他无法招架。
奚斐然仓皇地移开了目光,正好看见梁晨电脑屏幕上打开的论坛界面。
“梁哥,你这是在看什么呢。”奚斐然没话找话,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哦这个呀,”梁晨把电脑屏幕转向他,“Chamber,你没听说过吗?”
奚斐然摇摇头。
梁晨指给他看:“如果你将来要钻研计算机技术,这个论坛你一定要知道啊,这里汇集了全世界各路技术大神,大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发帖求助,这里的人什么都知道,论坛里藏着各种深藏不漏的大牛,据说当年乔布斯和马克隆都是Chamber钻石等级的会员。”
“这么厉害?”奚斐然的注意力真正被吸引了过去。
“那当然,”梁晨有些骄傲,“这个网站进入是需要门槛的,需要进行一个测试考试,每次的试题都不一样,成功的才能有资格注册会员,你可以注册一下试试,如果实在不行可以来找我,我帮你考进去。”
奚斐然被激起了胜负欲:“我自己应该也没问题。”
梁晨笑了笑:“小伙子,有胆量。”
很快又一场球打完了,滕时喘息着冲着祁南槿走过来:“可以呀你,背着我偷偷练了?”
祁南槿在滕时面前哪里肯露怯,那肯定是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去打的。
“害,也不知道怎么就赢了,”祁南槿淡定地球拍放到一边,“可能是运气好。”
滕时笑着戳破他:“瞧把你得瑟的。”
祁南槿不承认,忽的夸张大叫,用手扇风:“哎呀热死了,打了这半天出了一身汗。”
话音未落他掀起自己的上衣下摆,平整的六块腹肌完整显露出来,用衣摆擦了擦脸。
远处的奚斐然:“……”
远处的梁晨:“……”
两人心里同时想:还有更刻意的吗喂!
奚斐然立刻就要扑上去把他从滕时面前踹走。
下一秒却看见滕时毫无察觉地从祁南槿旁边走了过去,视线扫都没往他肚子上扫,顺手丢给他一块毛巾:“用毛巾,别用衣服。”
祁南槿在原地化作一座雕像:“……”
梁晨“噗”的一声没忍住笑喷了。
滕时在别的方面精得几乎成仙,偏偏在这种事情上能神经大条到离谱。
果然这世界上人无完人。
“笑什么呢?”滕时莫名其妙地走过来。
“没什么,”梁晨强行憋住笑意,瞥了一眼后面一脸沮丧的祁南槿,“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东三环那家森林有机菜怎么样?据说最近很火。”
几个人的关系已经过了需要客气的阶段,奚斐然兴致高昂:“好啊。”
祁南槿打起精神:“走起!”
滕时笑了笑,看了一下手机,下午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或者重要的事情,于是也点了点头:“OK,先去洗个澡。”
祁南槿立刻满血复活,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什么?要跟我洗鸳鸯浴?”
“做梦吧你。”滕时笑着怼他。
奚斐然走在后面,心跳忽的有点快。
他们四个都要洗澡,虽然说高端网球场的浴室都是独立浴室,但是进出浴室和穿衣服的时候,难免会有坦诚相对的时刻。
奚斐然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走在他面前的滕时身上,白色的运动服下,滕时狭窄的腰线随着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再向下的话……
I see you in my hopeless dream ……
忽的,一声突兀的铃声猛地打断了奚斐然的胡思乱想。
滕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他的秘书。
“滕总,下周三您和团队上午十点对投资人富华资本张总的路演,临时有个变动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怎么了?”
“张总说他有个朋友也对飞车项目感兴趣,想带过来一起听。”
这种事情简直求之不得,飞车计划正在融资阶段,投资人越多越好。
滕时欣然答应:“可以,是谁要过来?”
秘书:“双典投资的老总纪宏。”
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滕时的情绪产生了变化,那是一种瞬间的冰寒,仿佛能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下来几度。
“不见。”滕时脸上的淡然化作冰冷,对着电话那头说。
秘书显然没有意料到滕时这样的回答:“滕……滕总?不见是什么意思?”
“我不和纪宏谈投资,”滕时说,“找个借口拒绝他来,只和张总谈。”
秘书:“可是……”
“没有可是,”滕时深黑的瞳孔冰冷如霜,“如果他们非要一起来,那这次的路演取消。”
“这是怎么了阿时?”祁南槿微微皱眉,有些担心地问,其他两人也都看着他。
滕时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上辈子,这个叫纪宏的老男人,曾经意图对他不轨。
第90章 future
其实活到三十多岁,滕时什么事情没见过,他从来不刻意遮掩自己的长相优势,欣赏他的人自然欣赏,觊觎他的人自然觊觎。
向他示好的人多得数不过来,滕时几乎习惯到有些麻木了,但是双典投资的老总纪宏,却是难得让他厌恶到恶心的人。
纪宏在一次投资会上看上了他,那时候滕时年轻,对于这些事情还完全不懂,还以为他叫自己参加私人宴会是想要增加友情和合作,却没想到纪宏在饮料里给他下了药。
那天发生了什么滕时其实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他只记得喝完那杯饮料之后他就开始浑身发热手脚发麻,药物刺激得他胃也疼,他难受得站都站不起来,被纪宏半强迫的拉进了酒店的房间里。
老男人身上混合着烟味的臭味压下来的时候,滕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抓起一旁的烟灰缸就对着纪宏的脑袋砸下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用提前准备好的黑绳把他的手腕死死捆在了一起。
在药物的作用下滕时浑身发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他拼命蹬踹,挣扎着想要跳下床跑,却被纪宏一拳打在了肚子上。
“老实点,”滕时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最后一句话是纪宏在他耳边的威胁,“我不喜欢不乖的。”
等到滕时再次醒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据说昨晚不知道谁报了警,说有人强-奸,警察赶到的时候正看到纪宏准备对滕时下手,立刻把滕时救了下来,带走了纪宏。
滕时就这么莫名其妙从一次劫难中逃了出来。
不过纪宏权利遮天,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从派出所出来风平浪静了几天之后,立刻开始在投资人的圈子里散播有关滕时的谣言,说滕时的研究不靠谱。
投资人都是非常谨慎的,这种谣言一出,立刻大批撤资。
滕时上辈子那时候做的还不是飞车项目,只是初创的汽车相关项目,纪宏这么一闹差点让他的公司直接死掉。
最后他用了十倍百倍的付出,带着团队挨家挨户地去和投资人解释,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遭受了多少白眼,最终才勉强得到了一笔投资,把公司救了回来。
“怎么了?”奚斐然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滕时从回忆中脱离出来,轻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摸了摸他的头,又冲梁晨和祁南槿一笑:“老梁不是要请吃饭吗?走吧,我都饿死了。”
奚斐然看着滕时微笑的脸,低头微微咬住了唇。
有的时候奚斐然真很自己是个小孩子,滕时明显是有烦心事,但他知道滕时不会和自己说。
祁南槿是滕时同龄的朋友,他俩几乎无话不谈,老梁是滕时的前辈,滕时有什么事也都会跟他请教。
只有自己,还是个正在上高中的小孩。
十三岁上高中,十六岁高中毕业,听起来很厉害,但是有什么用呢,自己总是比滕时小,这段年龄差距存在,他就会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他多希望滕时也能向对待同龄人一样对待他,有什么事情也跟他说一说。
想要赶快厉害起来的想法又一次强烈的起来,奚斐然盯着滕时的后脑,手指蜷进掌心。
回去之后奚斐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梁晨说的那个大佬云集的网站Chamber。
奚斐然叼着一个笔杆,写写画画用了两天的时间解开了Chamber的入会谜题。
说实话,那道题出得非常厉害,既考验了申请者的编程水平,又考验了思维的灵活程度,非常有技巧性,完全不是书本上死记硬背就能答不出来的。
奚斐然其实也并没有答得很顺利,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差点就要被折磨得抓狂,想要去找梁晨求助。
但是一想如果自己连入门题都要求助他人,那还有什么脸说要和滕时平起平坐?
一咬牙,一跺脚,心诚则灵,还真的解出来了。
奚斐然迫不及待的注册了一个账号。
这个网站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用起来无比随意,不用设置关联手机号之类的验证,只需要一个用户名一个密码就行,可能是对于自己的网站的安全性足够自信。
请输入用户名:
奚斐然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几秒,想到了一个名字:SF,时和斐,他和滕时名字的缩写。
一股隐秘的战栗转遍全身,奚斐然心跳的厉害。
这种瞒着滕时,偷偷把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一起的事情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刺激感,像是偷偷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怎么了,滕时领我入门,我真正的编程技术基本上都是他教的,把我们的名字写在一起有什么不对?奚斐然自己说服了自己。
不过左看右看,SF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像某快递。
换个顺序,FS?分手?
用姓氏,TX?腾讯!?
奚斐然怒摔键盘。
离谱!真的离谱!
好像不管用什么字母组合,最后都能联想到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对于奚斐然这种有点情感强迫症的人的来说完全是不可接受的。
要不,干脆就用滕时一个人的名字算了。
奚斐然想了想,终于慎重的在用户名那栏敲下了一个:S
设置完毕,顺利登入。
“欢迎加入先驱者联盟,S。”
屏幕上跳出英文的自动欢迎界面,紧接着,论坛的真面目展示在奚斐然面前。
奚斐然微微增大了眼睛浏览了起来。
这个网站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实际上却暗藏巨大的乾坤,里面帖子的涉猎范围之广阔,知识水平之深,简直到了让人瞠目的地步。
无数新奇的科技概念帖子层出不穷,而在帖子下面的回复也都让奚斐然倒吸凉气,那些回复一看都是极其专业的回复,那是真正的技术大牛,和浏览器上随便搜出来的知识问答完全不是一个水平。
技术大咖在论坛上畅所欲言,碰撞出激烈的思想火花,说到意见不合处有时还会对骂,骂完又碰撞出更激烈的火花。
这里简直是一个属于科技工作者的微型元宇宙,生动又真实,高级又接地气,仿佛胜地一般的存在。
奚斐然如饥似渴地钻研了两周,终于把论坛逛了个遍,不过每天都有很多新的帖子发出来,全球各地每时每刻都有新的思想在产生,怎么看也看不完。
奚斐然也发了不少自己在编程中遇到的问题上去,起初他还怕自己的问题太浅显,被人笑话,后来才发现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大老板都很喜欢帮助新人。
尤其是一个叫“utu”的大佬,可能是看他的资料显示同是H国人,所以格外的关照他,经常回复他的帖子。
奚斐然除了吃饭睡觉完成学校的功课,空余时间都在逛论坛,几周下来,他感觉的自己的编程能力和视野都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论坛还有一个专门的水区,供大佬们闲聊,里面的内容千奇百怪。
“今天又因为没倒垃圾被老婆骂了,呜呜哭哭”
“朋友们,用什么型号的杆子海钓最好?求建议。”
“气死了对家公司又偷我创意!总有一天我要雇人往们总裁屁股里塞满松果!”
“怀疑我的健身教练喜欢我,可我是直的啊!”
原来大佬们的生活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呀,奚斐然边看边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奚斐然的变化很快引起的滕时的注意。
“你最近每天都在忙什么呢?”某天清晨,滕时一边坐在沙发上翻看平板上的消息,一边对匆匆路过的奚斐然道。
奚斐然刚游完泳回来,脑袋上还蒙着毛巾,正准备回屋看Chamber上的消息。
“没……没忙什么,还是之前机器人比赛的事情。”奚斐然打了个磕巴就镇定了下来。
他不想让滕时知道他有了Chamber会员权限的事情,一来他不愿意张扬,二来他想悄悄快速成长,然后一鸣惊人,他不想让滕时知道他有人帮忙,心里小小的自尊心作祟,他宁愿让滕时以为是他自己变得更厉害了。
滕时眯起眼睛,审视又玩味地看着他。
“真的,下周就比了。”奚斐然一笑而过,从一旁的桌子上的果盘里揪下来一颗葡萄,走过去塞进了滕时嘴里,“是真的忙,我先上去了。”
“唔。”
嘴里蔓延开甜甜的味道,滕时发现竟然真的就这么被搪塞过去了,小家伙小跑上了楼,还关上了门。
“小兔崽子。”滕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马上要到青春期了?滕时想,开始避着自己了。
滕时莫名有点惆怅。
奚斐然成长得太快,他担心这家伙太早熟,总粘着自己是不是不好,而奚斐然真的一点点长大,和自己疏离了,他却又忍不住怀念奚斐然的小时候乖巧可爱的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奚斐然七八岁时小白团似的脸,滕时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捏捏的。
滕时摇了摇头,把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的工作上。
明天终于约了和富华资本的张总见面,本来应该两周前见的,结果因为张总非要带着纪宏,足足协商了两周,才同意单独见面。
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好,早知这样,或许当初连张总都不该接触。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如果此时说不和张总合作了,反而会和对方结仇。
滕时和团队打了个视频电话,把路演的流程又过了几遍,这才关掉电脑,向后靠在了沙发里。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滕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了手机里的Chamber论坛移动版APP。
新消息提示有好几条,滕时点开。
S:“utu,你上次跟我说的那段代码我有点问题,我觉得这里不该是用这个包,得换一个……”
S:“还有这里,你看我这样是不是更好?”
S:“对了!我新研究出来一种做cluster的方法,给你看看。”
滕时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拇指打字一一回复。
utu:“这个包不行,会有bug,你看这串码的这里……”
utu:“什么新方法,我看看。”
上辈子滕时是在大二的时候注册成为的Chamber会员,这辈子他高中的时候就注册了,这么多年下来每天看一眼Chamber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就像每天看天气一样。
不过最近,他发现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新人,从发帖的那些问题语气能看出来,这个叫S的用户年龄应该不大。
滕时起初没太在意,只是随手在他一个问题帖子下面回复了一句,后来发现,这个家伙几乎每天都要在论坛上发五个左右的帖子。
像是有问不完的问题,每次提问都无比认真,不得到想要的回答绝不罢休。
滕时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刚刚注册Chamber时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充满干净,对于一切都充满了浓烈的求知欲和好奇。
帮一帮吧,滕时想,也许以后这孩子也能成为大佬呢。
就这样,滕时和这个叫S的人陆陆续续聊了几周,以至于这个孩子现在一有问题就直接艾特他。
消息提示又跳了出来,S又有了新的回复。
滕时目光柔和,点开提醒页面,手指却轻微的停顿了一下,心思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辈子,自己也在Chamber上认识过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子,是个J国人,叫Rev。S给他的感觉和上辈子那个男孩的感觉很像。
可自从滕时这辈子刚注册Chamber起,就一直有意无意寻找着Rev的ID,但是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
命运千变万化,蝴蝶掀起翅膀,任何微小的改变都可能引起剧变。
或许这辈子那个叫Rev的男孩失去了知道Chamber的契机,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涉足这个行业。
utu,自己这一世的ID截取自future,未来。
自己从未来回来改变了世界原本的秩序,究竟影响了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