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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1章 271

    阮文耀笑着牵着她往院子里走,“媳妇,进去看看,咱们屋子做着怎么样。”

    阿软被她牵着走近了小院,迎面是那扇熟悉的木门,上面留的推拉的活板都还在,不知是原来那扇门,还是重新打的。上着朱红色的漆,看着格外喜庆。

    原来的土墙推了都换成了青砖墙,院子外挖了排水沟。

    推门进到院子里面,入门就看到那两口熟悉的大水缸。

    潺潺山泉水通过一道陶管一直引到水缸旁边,还在流水下面砌了一个水池。水池里的流水从排水沟出去,还经过了茅厕,真正是看着又方便又干净。

    许是宫长山给她们玩了些花活,水池边的一组砖块是连起来的,组成一道九鱼戏水图。

    “这是谁拼的?”阿软看着脚下的砖,都不好意思去踩了。

    “我拼的,这几块是我单独背上来的,嘿嘿。”阮文耀笑得得意。

    房子的布局和之前差不多,只是院子扩宽了一些,靠着东侧院墙位置多做了一排房子。

    阿软指着中间最大那一间问道:“我们以后是住这边吗?”

    阮文耀点头,“是呀,咱们原来房间位置太小了,重建之后就改了做书房吧。”

    他们房间的旁边都做了游廊,以后下雨天里也不怕泥泞了。

    靠着门边墙角原来堆柴的棚子,也改成了房子,里面放满了几筐子石炭。今天新烧的木炭也堆在旁边,整整堆满了一间房。

    光是这些用一个冬天已经没问题了。

    阿软走动着,仔细看着,看到房顶的排烟口,很快看出门道,“咱们房间是做了火墙吗?”

    “是呀,旁边耳房我还是改成澡室了,里面有单独做了排水。哦,媳妇,我把咱们囤的花椒都用来糊墙了,山里湿气重,宫长山说用花椒可以保温去湿。”阮文耀虽对做房子没什么兴趣,可是为了让阿软住得舒服些,可是和宫长山问了不少。

    阿软看了看她们的房间,再看看阮老三那间简单的主屋,不由皱了眉,小声问道:“爹的房间,你也该花些心思啊。”

    “他都习惯了,功夫又厉害,不需要这些。”阮文耀完全就没考虑她爹,反正阮老三不怕冷也不怕湿,他有一腔正气抵抗一切。

    阿软正想瞪她,可看到她脸上未消的乌青,立即想着,算了,反正她们爹功夫高,不怕这些。

    房间大部分都是按之前她画的图纸建造的,只在细节处有了些增减。

    阿软越看越是喜欢,她顺手走到旁边的厨房。

    里面的位置也扩宽了一些,原来他们房间里的架子被放到厨房里,摆着各样杂乱的东西。

    米缸灶台都擦拭得干净,她之前写的“五谷丰登”都还贴在米缸上。

    灶台在厨房中央,她犹记得一脸泥的傻子在漆黑的灶膛边给她烤了一大盘子泥丸。

    “媳妇,怎么了?”阮文耀看她眼圈有些红,担心问着。

    “没事。”阿软捧着她她脸说道,“辛苦你了。”

    “嘿嘿,没事,这些时间慢慢弄的,还有爹他们帮忙呢。”阮文耀傻笑说着,其实她也喜欢。

    “我去明天去山下挑几只狗崽上来养着试试,你看着长大也亲近些。也不知道鸡能不能养活。咱们院子后面还有空地,要不要种点葱蒜之类……”阮文耀细细说着,眉眼里都是笑意。

    他们院后就是一片林子,阮文耀平时丢了些桃核、杏核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什么。

    此时风吹过林子,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带来外面热闹的声音。

    “大哥,我去砍些柴吧,都没柴火了。”

    “咱俩一些去,也快些。”

    “成双姐,你拿那些被子进去吧,我们不方便。”

    “好,金桂、银枝,你们先去和小夫人说说吧。”

    阿软听到声音和阮文耀出来,就见小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喜气洋洋的,门口放着许多筐子。

    里面瞧着都是新鲜的食材,阮文耀立即说道:“好啊,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媳妇给你们做饭吧。”

    “嘿嘿!”几个小子傻笑着,一点小心思都不藏了。

    这时金桂和银枝忐忑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夫人,我们能跟着您待在山上吗?”

    阿软有些为难,转头看着阮文耀。

    阮文耀也不知道,她看了看外面问道:“我爹呢,得问问他。”

    卜阿大立即回道:“老门主在山洞那边呢,说一会儿回来。”

    “先收拾吧。”阮文耀发了话,大家一起出力帮忙。

    阮文耀拉着阿软回她们房里,原来她们房间小得只放得下两张床,如今还能分出内外间来。

    外间放着雕花的长榻,瞧着做工不错,应该是山下背上来的。

    上面放着一张红木的四方小茶几,这么看着哪里还想得到是在山里。

    更是要想不起他们之前住的土皮房子,房间另一侧放着一张梳妆台,台面上放着一面很大的铜镜。

    瞧着这梳妆台倒像是新做的,很可能是阮老三的手艺,做得格外仔细。

    虽未做些复杂的雕花工艺,可是用的是顶好的紫檀木,还做着好多格精致的小抽屉。

    阿软瞧着,忍不住仔细看着,连几个抽屉都打开瞧瞧。

    “爹说里面有机关,适合给你放银子,还说叫你自己研究,不要告诉我。”阮文耀说着,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软没说什么,只揪了一下她的脸。

    两人掀开帘子,又去里间看了看。

    里面床榻雕花木床,几只大柜子瞧着都是新买的,阿软笑着问道:“小相公,这是你用私房钱买的吗?”

    阮文耀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着,“我问爹要的。”

    “你!”阿软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都如今了,怎么还好意思找她爹要钱,“我们不是有银子吗?还能置办不起这点东西吗?你怎么还能找爹要钱?”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阮文耀被她凶得低下头。

    “狗崽子。”院子外老远传来阮老三大嗓门的声音。

    阮文耀一听,脑袋就大了。

    她赶紧出来,这才看到阮老三姗姗背着一大筐东西进了门。

    等到院门,阮老三才发现小子们在这里,他顿时想着不好,怎么着也不能再叫阮文耀“狗崽子”了。

    他赶紧改了口喊道:“阿耀啊,我明天去吴老大那里给你挑两只狗崽子吧。之前山洞那边养的几只落的崽,应该能养活。”

    他这般挽救,大概也许能挽回阮文耀的面子吧。

    几个小子也没听出什么,一看他回来,立即围上来问道:“叔,你回了,金桂银枝她俩有事问你?”

    两人正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听到声音怯怯出来,却不敢问。

    还是阮文耀帮她们问道:“爹,她俩想跟着阿软住在山上。”

    阮老三看着她俩,皱着眉说道:“山上瘴气要重一些,你们身子骨能受得了吗?”

    两人几乎立即答道:“能!”

    阿软这时也走了出来,“爹,要不先试试吧,若她们身子承受不了,就赶紧送下山去。”

    “行吧。”阮老三才答应完,立即转头冲着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小子吼道,“你们几个就别想了,那两个丫头好在安静,你们几个吵闹的要住山上了,还不成天的吵着山主。”

    几个小子本还想问的,这下只得闭了嘴。

    阮文耀坏笑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可得给你们大师姐看好外门,我们不在山下,可得靠你们这几个顶梁柱了。”

    “是,门主!”

    “我们好好地替您看着。”

    “也替大师姐看着。”

    小子们吵吵闹闹得,像一百只鸭子。

    阮老三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把阿软叫到一边,提了一兜子东西给她。

    “这是剩下的金子,你放起来吧。”

    阿软没马上接,而是先说道:“爹,您留一半吧。”

    “我要着做什么?”阮老三才不耐烦管钱。

    “防着有些人问你要啊。”阿软无奈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阮文耀。

    “行吧,也不用那么多。”阮老三随意拿了一小块,其它的全给了阿软。

    阿软这回机智些,赶紧用双手使些力气去接,果然很是沉重。

    她接过提去房间里,收到里间的柜子里。

    柜子抽屉里还放着一只锁,阿软笑着锁上,把钥匙收到荷包里。

    “阿软,咱们晚上吃什么啊?”阮文耀直接在院子里吼着。

    阿软笑着走了出来,回道:“煮火锅吧。”

    “好嘞,我好像背了一口铜锅上来。”阮文耀说着,就钻进厨房去找。

    小子们听到是小夫人做饭,哪里还舍得走。

    帮忙着收拾的收拾,去打柴的很快拖了几颗枯树回来,把院子占了大半。

    “哪有你们这样打柴的?”阮文耀还挑剔起来了,也不想想,她当初也傻乎乎地拖根大树回来,累得半死还病了一场。

    “没事,我们几个人呢。”小子们不在意地说着,又去找了斧子劈柴。

    阮老三的房间也很快收拾了出来。

    之前的床板都烂了,只能当柴烧,还好阮文耀也不是真的半点不心疼她爹,也给他房间里买了新床。

    怕房子太潮,还放了一些炭在房间里。

    他之前几口不能动的柜子,如今好好地给他摆放着。

    小子们看着阮老三清出的破木板挺多,也懒得全劈成细柴了,直接用石头在院边垒了个灶,把旧木头丢进去烧了。

    院子里起了火堆立即就热闹起来。

    卜阿大笑着说道:“今天搬家,应该点个炮仗才对。”

    “你可得了吧,还嫌不够吵的,一会儿吵着山主连我都要被丢下山去。”阮文耀瞧着天色暗了下来,找了之前囤着的松油,点了几个火把插在架上。

    如今房间多了,厨房边的空房子正好就当饭厅了。

    阮文耀带了人支好了桌子,摆上了铜锅。

    这边阿软煮好了汤底,叫阮文耀提了过去,倒在铜锅里。

    顿时房间里水气蒸腾,香气扑鼻,一个个都叫唤着,“好香!”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阿软说道:“马上好,你们收拾一下,剩下的活不用做了,洗了手过来吃饭吧。”

    第272章 272

    天气渐渐寒冷,但海面上依旧是每日顶着炽热的太阳。

    周锦愁得带上帽子都嫌不足,又带上了面纱,这才敢从船舱里出来。

    姜山长拿着一个古怪的仪器定着航线,周锦过来与她说着话。

    “这就是六分仪吗?”她才说得几句就被船晃得头晕,旁边跟着的丫鬟赶紧上来搀扶着她。

    远处传来卜燕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我叫你们午时到甲板集合,怎么着,都忙得忘了时间是吗?”

    众人大都面有菜色,他们都是第一次出海,在海里晃了几日身子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谁想这位副将还天天抓他们来练功。

    “一个个的,都给我站好了!”卜燕子背着手厉声喝着。

    这些病恹恹的人中,就属身形庞大的孙招娣最是精神,一听到命令第一个上前站好。

    方盈才吐完,撑着一张惨白的脸也过来站好。山门里的人都敬重她这个领兵,自是一个个硬撑着爬也爬过来站好了。

    周锦的侍卫们此时落了下风,他们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这时不由的有些抵触心理。

    “卜副将,我们身体没适应,就别练了吧。”几个侍卫一边说,一边趴在船边吐。

    “我们马上要行到外海了,这边海盗猖獗,怎么着,等那些凶残嗜血的海盗来了,你们也叫他们等你适应呗!”卜燕子冷着一张脸走到他们跟前,挑衅说道,“就你们这德性,都还不如我们的女将。”

    孙招娣得意扬头,山门兄弟看着她,笑着说道:“那可不呢,咱们孙大宝贝可是我们的定海神针。”

    他们虽是调笑的语气,却也不是真的笑话她,孙招娣光凭着体形就能横扫千军,他们称一声“孙大宝贝”是真心的,有她在,大家都放心多了。

    侍卫们躺在船边,看着那位“孙大宝贝”,不由疑惑说道:“奇怪了,她怎么不晕船的?”

    “莫非是她长得胖,海浪都晃不动她。”

    山门的人向来护犊子,一听这话,立即回嘴说道:“行了,你们虚就多练,别拐着弯想贬低我们孙大宝贝。”

    孙招娣得意仰头,她可是有人疼的。

    一群人吵闹着没有当真,侍卫们很快也过来硬撑着训练。

    卜燕子走过队列前,看到大家打起了精神,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想到这种时候,要是有阿软在,大约是要做顿好吃的犒劳大家了。

    不过吃的没有,她想了想,箱子里好像有一袋腌制的姜片,应该可以缓解晕船。

    想着她转身准备回船舱,转身时正看到周锦望向这边,看到她望过去,她立即目视前方海面,隔着薄纱的面巾她瞧得出她的心虚。

    这是有多怕卜燕子也捉她去训练啊。

    等卜燕子走过去时,周锦不动声色转过身和姜山长说着什么。

    “还要些时日,嗯,航向没有偏。”姜晴回着话,推了一下她的圆眼镜。

    “咳。”卜燕子走到她们近前,故意咳了一声。

    周锦接过六分仪玩着,装出没听见的模样。

    姜山长转过身,看着卜燕子向她行了礼。

    周锦硬着头皮撑了一下,见卜燕子还是没走,只得转过身来。

    “卜副将,早呀。”

    “早?嗯,早。锦夫人可休息好了?”卜燕子无奈说着,带着些戏谑。

    “还好。”周锦面带着微笑,心说,休息好了也别想我跟着去晒太阳训练。

    卜燕子欠身,先去了船舱。

    周锦看她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卜燕子突然转过身,正好看到她一副庆幸模样,被抓了个正着。

    好在大小姐们都有变脸绝技,她立即微笑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卜燕子配合着只当没瞧见,她问道:“你仆从里,可有江家的厨子?这般环境里,得做些能入口的吃食才好。”

    周锦回道:“没有。”

    她回得明确,谁想卜燕子却问道:“真的?”

    周锦顿时不说话了,扭过头看风景。

    卜燕子有些疑惑,难道是她说错话了?

    看周锦似乎不想再说下去,她只得先回船舱里拿姜片。

    腌制的姜片口感怎么说呢,很是上头,反正在晃荡的船上含着很是不错。

    小夫人出品,大家都说好。

    孙大宝贝含着姜片更是生龙活虎,打午饭时,她开心地打了一盆,她坐到方盈旁,看着盆中鱼汤,她一边用勺子吃着,一边不甚满意地说道:“你说咱们怎么没把小夫人带来呢?”

    方盈艰难咽下一口饭,听她说得这般口无遮拦的,冷淡说道:“你也得门主同意。”

    “那还是算了,我打不过门主。”孙招娣很有自知之明地又吃了一大勺。

    这人天生天养的,也不懂那么多规矩,行为举止有时像个野人一般。

    方盈看她得吃那般欢快,都有些怀疑,自己碗里发腥的鱼汤和她不是一个锅里舀出来的。

    她疑惑吃了一小口,“嘶。”好腥,她赶紧吃一片姜片压压腥味。

    船里的主子们吃的也一样,在海上只得天天吃鱼。

    周锦没什么食欲,今天独自在自己船舱里小口吃着饭。

    卜燕子敲了门进来,也不管周锦愿不愿意,她也在小桌旁坐了下来。

    丫鬟们很有眼色地去给她拿了碗筷。

    周锦想瞪一眼自己的丫鬟,可是当着卜燕子只能保持微笑。

    她打了个眼色,叫下人们先退了出去。

    卜燕子将一罐辣酱递给她,问道:“你生我气了吗?”。

    “没有。”周锦小口吃着饭,看都不看那罐子辣酱。

    “我不太会猜姑娘家的心思,你若生我气,还是告诉我吧,不然你自己也憋闷。”卜燕子无奈说着,夹了一块鱼吃着。

    “嘶。”好腥。

    她咬了咬牙,硬是继续吃了。

    周锦拨弄着碗里的米,挑眼看着她,“卜副将已经不信我了吗?”

    “没有啊。”卜燕子忙了一上午,已经很饿了,即使船上厨子做的菜不好吃,也皱着眉大口吃着。

    “是我问你,有没有带江家厨子的事吗?”卜燕子有些不解,她还以为她生气是因为不想和江家扯上关系。

    “我说了没有。”周锦看着她,道明生气原由。

    卜燕子却是个油盐不进的,她停下来,疑惑问道:“真的没有吗?”

    谁想前一刻,还笃定的周锦突然不接话了。

    “所以带了吧。”卜燕子吃着饭,笑着说道,“以你周全的性子,我想你应该是带了。”

    “你什么时候这般了解我了。”周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与她生气,是被她看穿不自在?还是被她不信任生气?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戳着米粒想着,她更该疑惑的是,她为何要为这点小事和她发脾气。

    她……到底怎么了?

    以她的性子,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不痛快,什么时候她对卜燕子这般不客气了?

    卜燕子哪里了解她,这姑娘的心思可太难猜了,她试着问道:“你是不想用江家的人吗?”

    “不想。”周锦这话回得格外干脆,看来这句是真的了。

    “那算了。”卜燕子叹了一口气,低头默默吃着难咽的饭菜。

    “我是带了那个厨子,但是在路上发现她偷偷去驿站寄信,这种人我不想用。”周锦本不用和她解释,可看她退让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说了出来。

    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周锦的性子本不会再用这个厨子,可看卜燕子实在吃不下的模样,她想着,要不还是想想办法。

    此时的山上,阿软一早起来身边的人早出门了,房间里不觉得冷。

    她起身一看,是床边放着炭盆。

    如今天气也没冷得太厉害,昨晚一群人吃到半夜,也没空出时间来把火墙用上。

    阿软一边想着今天做什么,一边收拾好出来,院子里空着,厨房的烟囱倒是冒着烟。

    她正想去取水就见到锅里已经烧好了,旁边还放着一桶凉水,灶膛边还放了一捆劈好的柴火。

    她正疑惑是谁准备的,就叫到阮文耀的声音。

    “媳妇儿,你起了吗?”阮文耀已经背着一大筐东西从外面回来。

    “起了,你一早去哪了?”阿软挂好了帕子,走到到她跟前。

    “下山去了,金桂银枝她俩看着气色不对,我让人把她们背下山了。”阮文耀把筐子拿到厨房,一边把东西放到架子上,一边说道,“这是燕子送来的东西,都是些吃食,他们说闻着太腥了不会弄,让我全给带回来了。”

    阿软浅浅看了一下,都是些海产干货,这些都是好东西,“他们不会做,花芷总会吧。”

    “别提了,你那花芷,连我都敢凶,现在谁敢惹她。”阮文耀这趟下山,还真就被花芷凶了,谁叫她把她家姑娘带山上来。

    “把她能耐了。”阿软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碗抓了些干虾仁、鱿鱼、鲍鱼、干贝这些分开用水泡着。

    “早上吃饭了吗?”阿软一边忙着,一边抽空问她。

    “没呢,都忘了。”阮文耀天不亮就出门了,这会儿才想起还没吃饭呢。

    “这都能忘了,你帮我洗点米煮粥吧。”阿软熟练地自己系上攀膊,清洗着那些干货。

    阮文耀依她说着,洗了米到大锅里煮着。

    等着阿软这边腌好配菜,她那边的米也煮开了。

    阿软把切好的虾仁、鱿鱼、鲍鱼片丢里粥里,加了姜丝一边煮,一边搅动着。

    没一会儿鲜味就上来了,阮文耀在旁边烧着火,闻到这香味,口水都要留下来。

    “这也不腥啊,好香啊。”

    阿软搅着锅里的粥问道:“爹去哪了?”

    “去山上了,说是挖些好东西回来种到花圃里。”阮文耀闻着鲜香的海鲜粥,馋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第273章 273

    阮老三背了几颗小树从山上下来,他连着土一起埋到院边的角落里。又在花圃里种了几株小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爹,你回了,阿软煮了海鲜粥,快过来吃饭吧。”阮文耀搬了小桌放到厨房里。

    如今厨房扩得大了一些,这种天气在里面吃饭正好。里面还有灶里没散的热气,整个厨房里都暖暖的。

    阿软把粥放到小桌上,又放了几个饼子在旁边。阮文耀过来摆上两大一小三只瓷碗,阮老三洗了手进来,看到桌上釉面精致的瓷碗皱眉说道:“怎么用这个吃饭,摔了得多可惜。”

    “反正都是吃饭呢,这个碗好洗。”阮文耀嘿嘿笑着,已经迫不及待地去舀粥。

    阿软又烤了一盘小黄鱼端过来,阮老三想起,去外面拿了一兜洗好的野菜进来。“狗崽子,去把这炒了。”

    他不客气地吩咐着,自己倒是先坐下来喝粥。阮文耀立即答应了,把野菜先氽了水,这才加了油翻炒,索性火大也快。

    等阿软洗了手过来,小桌上已经摆满了。阮老三拿着勺子喝了一口粥,粥鲜得眉毛都飞了起来,“这不错,还得是在自己家里自在。”

    阮文耀咬了一口饼子,回头看着灶台,满意地说道:“阿大手艺真不错,这个灶都没什么烟。”

    “燕子之前做的小灶没了,有点可惜。”阿软夹了一只小黄鱼给阮文耀,“你试试,没什么刺呢。”

    阮文耀接过来咬了一口,还真只有一根主刺,“嘿嘿,咱有小炉子,晚点我给架起来,还有火墙,等冷了都烧起来,你得嫌炉子太多了,一会儿我再下山一趟,抓几只鸡上来养试试。”

    “我去吧,你们在家收拾收拾,看着天像是要下雪了。”阮老三说话间,已经喝了一大碗。

    他说得也真准,等他把几只肥鸡一只狗子抓上山时,天空飘起了雪花。

    阿软和阮文耀两人在地窖清理着东西,后院的地窖也叫他们拓宽了,还做了方便上下的台阶,里面放着的几只木架子。

    背上山的食材让阿软清理了出来,整齐的码放在架子上,没一会儿就放满了她之前领着人晒的干菜和风干肉。

    阿软把几挂腊肉、火腿、咸鱼提出来挂在灶台上。

    阮文耀在院边,把昨天的枯树收捡了劈了许多柴,整齐地码放在棚子里,新院子里满登登的,顿时有了烟火气。

    阮老三拿了几根竹子在东厢边屋檐的空地里折腾劈砍着,没一会儿就做好了鸡笼。

    阿软在旁边花圃里种了小葱大蒜,听着几只鸡叫声恹恹的,那只小黄狗更是缩在筐子里瑟瑟发抖,她不放心地问道:“爹,这些养得活吗?”

    “先试试吧。”他到屋角的破瓦罐里抓了些药渣子过来,喂给它们。

    阿软看它们冻得可怜,看着很是担心。

    阮文耀扫了些木头屑子过来,看着火墙的灶头跃跃欲试。

    "你试试吧。"阿软也想看看火墙效果。

    阮老三虎着一张脸瞪着她俩,"才下雪就烧灶了,你们一个冬天还出得了屋吗?"

    阮文耀被他凶得低下头,小声嘟囔着,"这么冷,还叫阿软上山,早知道让她留在山下了,还有人伺候。"

    阮老三顿时拿起了竹条。

    阿软赶紧拦着他,“爹,咱们说好,我好好练功,你就不打她的。”

    阮老三瞪了她一眼,只得把竹条丢下。

    他生气往外走着,阮文耀见了这才有些后悔自己嘴多。她又不敢问她爹去哪里,感觉问了也不会理她。

    还好有阿软在,她大声问道:“爹,您去哪啊?”

    “再去打些柴,哼!”阮老三重重哼了一声,抽了门口的柴刀出了门。

    “爹,都下雪了!”阿软喊他却喊不住。

    想来,他是看着自己养的狗崽子心烦。

    阮文耀站在火灶边一时有些无措,这灶是烧还是不烧呢?

    “烧吧,别把鸡和狗冻死了,好不容易弄上山呢。”阿软见过真正凶狠的爹,知道阮老三这样不是真的和她们生气。

    “你也别总和爹斗嘴啊。”阿软无奈说着,别看阮老三一副山里汉子的粗糙模样,他可是真正山里的高人 。

    阮文耀才这么一点年纪,已经能凭着一身功夫在京城里立住脚了。想也知道阮老三有多厉害。

    连文家父母都不与他争孩子,也有一部分是敬他是个隐世高人。

    被这样的人物收养了,就像被神仙收去做了童子一样,照规矩这样的孩子是不能要回去的,会折了她的福寿。

    “我又没说什么。”阮文耀撅着嘴,委屈烧着灶,她点了火烧燃了灶底的枯叶,又丢了些细枝进去,最后才在上面搭上几根粗柴。

    没一会儿火就燃起来了,阿软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旁边,貼着她的胳膊把捅火棍子接了过来。

    “我去接壶水来烧。”阮文耀找来卜燕子之前送的大铁壶,用茅草刷洗了,提了一壶水过来,放到灶口上烧着。

    她也搬了个小凳子过来,貼着媳妇坐着。

    灶膛对着墙壁的方向,两人坐在灶膛边,被火烤得暖和。

    “呜呜。”小黄狗子可能感觉到温暖,睁开了圆溜溜的黑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

    “哦,活过来了。”阮文耀笑着说着,去房里找了些破旧的棉衣,放在灶边的的角落里,全当是它的窝了。

    旁边鸡笼里的鸡似乎也活了过来,偶尔咕咕叫一声。

    “房里应该暖了。”阮文耀嘿嘿傻笑着,看着阿软,“媳妇,今晚就不冷了。”

    阿软揪着她的脸问道:“你想怎么样?”

    “嘿嘿。”阮文耀傻笑着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

    “你啊,还是想想怎么练功吧。”阿软无奈说着,这才收回了手,又往灶里放了几根粗柴。

    “也想呀,那你先让我亲一下。”阮文耀嘿嘿傻笑着,哪里还有山下冷酷门主的模样。

    “不行!”阿软残忍拒绝,“我去拿些煤过来。”

    “还是我去吧。”阮文耀说着,赶紧地去屋里拿了一筐煤过来,没一会儿又去柴棚里抱了一大捆柴。

    阿软看着灶火烧着,总觉得浪费。她去厨房里收捡了一番,没一会儿拿了一个瓮过来,里面是洗好的排骨。

    她想了想,又去架子里翻了一片墨鱼干出来,用热水泡着。

    阮文耀准备好了柴火,又过来帮忙,她听媳妇的吩咐把墨鱼切成块丢到炖着的排骨里。

    阿软忙着和面,准备烙些饼子当干粮,好平时饿的时候吃。

    两人忙着热火朝天,阿软看着灶火上摆得满满的,这才满意下松了一口气,打了水洗手。

    “阿软,要不放个水缸这里吧,用着方便。”阮文耀说着,就要去搬水缸。

    正这时,两人听到远处传来拖东西的声音。

    两人顿时警觉,对视了一眼,立即跳到院子中间规规矩矩地扎着马步。

    没多久,阮老三就顶着一头白雪拖着一根枯树回来了,看着她俩装模作样的,直接翻了个白眼。

    “行了,别装了,要蹲也去屋檐下蹲着。”阮老三冷哼了一声说着,“当老子傻吗?头上就没几片雪花。”

    两人赶紧听话回到游廊下面扎好了马步,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道,大意了,忘了这一出。

    真是再聪明的人,在亲爹面前也藏不住。

    阮文耀和阿软两人真到练功时也是认真的,等得板板正正蹲了一刻时间的马步。

    阮文耀就领着媳妇在游廊下打了一套拳,阮老三一看阿软那动作,眉头就皱得老高。

    他好想去问问山主,这丫头是不是不该学功夫。

    还好阮文耀有耐心,毕竟是亲媳妇,她认真地教着她,一个一个地改正姿式。

    等得两人才打完半套拳,阮老三已经忍不了了。

    他闻到院子里飘着一股很浓的鲜味,忙活了半天了,肚子不由咕咕响了起来。

    “我去煮饭。”阮文耀一下飞出游廊,去厨房里淘米煮饭去了。

    阿软本想去帮忙,阮老三坐在游廊边削着竹棍子瞪了她一眼。

    “让她去,你好好练。”

    阿软只得退了回去,继续慢吞吞按着阮文耀教她的姿式,重新打拳。

    阮文耀煮好了饭,从厨房里伸出个毛脑袋问道:“媳妇儿,只煮个汤吗?要不要再烧个腊肉,还有干辣椒皮子,我瞧着还有一块豆腐,是煎着吃吗?你泡着的鱼干呢,是怎么吃?”

    阮老三听得都饿了,“行了,你去弄吧,那狗崽子哪里弄得了好吃的。”

    阿软松了一口气,赶紧地去厨房里帮忙。

    阿软一边忙着做菜,一边还让阮文耀先舀了一碗墨鱼排骨汤端给阮老三。

    阮老三洗了手,接过汤喝了一口,好是浓郁的鲜味直冲味蕾,他不由感叹道:“这些海里的东西可真鲜啊。”

    “是啊,新鲜的肯定更鲜,燕子他们成天得有多少好吃的呀。”阮文耀羡慕说着,却不知,卜燕子已经吃海鲜吃到吐。

    海上阳光炙热,大家本来就有些晕船更是没有胃口,眼看着到了放饭的时辰。

    一个个练完功,拧着衣服上的汗水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哟,都这么没精神啊,不想吃饭呀,要不不吃了?”卜燕子看着一群神色恹恹的人,只得打趣他们,试图让他们打起些精神。

    只可惜他们实在是颓了,连孙大宝贝都委屈了。

    她垮着一张胖呼呼的圆脸问道:“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地方啊,这船上的东西太难吃了。”

    卜燕子心里虽苦,却也只得抱着手,逗着他们说道:“还得一断时间呢,不过听姜山长说,番邦人的食物更难吃,臭味的奶糕和臭味的鱼,肉也是吃那种呼哧带血的。”

    众人眼中满是绝望,都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为了银子跟着出海,真真是银子难挣,屎难吃。

    卜燕子心里也难,她哪里知道船里的厨子做东西这么难吃。

    她现在是理解阮文耀为什么那么喜欢阿软,有个做菜好吃的媳妇真的很重要。

    甲板上的人都正痛苦着,突然周锦带着斗笠走了过来。

    “都不饿吗?吃饭了。”

    “唉。”一听吃饭,所有人都是叹气。

    “真不吃吗?”周锦笑着拍了拍手,一个肿着脸的厨子搬了一大盆子海鲜过来。

    大家本也没兴趣,可闻着盆里不是腥味,却是直冲鼻子的鲜香。

    孙招娣第一个冲了过去,不客气地抓起盆里的大螃蟹滋溜吸了一口,满满的都是蟹肉。

    “嘶,好吃!”她嘬着手里的大螃蟹,伸手还要去盆里抢,其它人哪里还给她机会,赶紧过去把她挤开。

    一个侍卫拿了一个章鱼腿,闭眼不看上面恐怖的吸盘,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嚼着。竟然是软糯弹牙,每嚼一口都是满口的鲜香。

    “是真的好吃。”

    哪还用他说,所有人都抢了起来。

    连方盈都过去,拿起一个扇贝尝着,眼睛顿时瞪大了。

    “饭在哪里?”大家顿时活了过来,一个个赶紧去打了饭,过来抢海鲜。

    卜燕子看到手下们恢复了活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肚子,好像也饿了。

    周锦微笑望着她,“走吧,卜副将,已经给你备好菜了。”

    那还说什么,卜燕子立即跟了过去。

    第274章 274

    卜燕子面带着喜悦和周锦回了船舱,看到桌上摆好了饭菜,一只大虾摆在中间,晶莹剔透的虾尾被片成了小片。

    旁边一只大螺壳摆盘,看着也是相当好看,螺肉一样有些晶莹。

    旁边还有红彤彤的鱼肉,看着似乎也是,嗯,晶莹剔透。

    卜燕子远远嗅到一股很新鲜的腥味,她预感到有些不对。

    “请坐。”周锦微笑着请她入座,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种请群入瓮的感觉。

    周锦跟着坐下,微笑和她介绍说道 :“江家的厨子,师承都是宫里的御厨,我带来这位最善长做海鲜。卜副将,你尝尝。”

    “你确定不是让我试毒?”卜燕子犹豫不敢拿筷子,每回周锦叫她“卜副将”时准没好事。

    “怎么了,不是你让江家厨子做菜的吗?她给我做的这一桌据说是最拿手的手艺。”周锦微笑着挑眼看她,让卜燕子不由心里哆嗦了一下。

    卜燕子心叫不好,可看着周锦挑衅似的笑容,这招又不能不接。

    没有办法,她只得心情沉重地拿起了筷子,死活也就是这回事吧,她夹了一片晶莹剔透的虾肉,在周锦的微笑示意下,在旁边小碟里蘸了一下。

    闭眼放进了嘴里,嗯,好新鲜,新鲜的仿佛抱着一只活虾啃下来的肉一般。

    她艰难咀嚼着,想她当年别人笑话他们打铁铺子里的人都是野人,平时连活人都敢生吃,如今不过是一只虾而已。

    卜燕子嚼着嚼着,竟吃出一股子豪气来。

    不就是生的,当年饥荒的时候,他们除了人肉,什么没吃过。

    她豁了出去,又去夹了一片螺肉,一样蘸了小碟咀嚼着。

    “味道怎么样?”周锦看着她,好奇地问着。

    “要不你尝尝。”卜燕子撇眼看着她,一但接受了这种生食的味道,倒也还能接受。毕竟她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这点算什么。

    她又夹了几筷子,如一般吃饭时一样吃着,还拿过饭来,一口生鱼肉一口饭,吃得飞快。

    周锦却看着那些晶莹剔透的生鲜不敢尝试,这真的能吃吗?不知是眼花,还是风吹的,她好像看到桌上那只虾的虾须子还动了一下。

    她吓得缩了一下,还是往卜燕子那这靠近。

    卜燕子也是个皮的,看她吓到了,还故意吓她,突然“哇”了一声,直响得周锦抱住了她的胳膊。

    “哈哈哈,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啊。”卜燕子哈哈笑着说着,一边吃着饭。

    周锦这才回过劲来,生气地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哼,你爱吃就吃吧。”

    她面上带着愠怒,可是气完,又说道:“一会儿你喝些姜茶,这些生食性寒,姑娘家吃多了不好。”

    “嗯。你真不尝尝,其实还不错。”卜燕子渐渐适应了生鱼的口感,似乎也还行。

    周锦犹豫了半天,这才夹了一小片生鱼肉,只是没入口中,一股生味叫她很不适应,当时就想吐出来,只是卜燕子一双圆圆发亮的眼睛看着她,叫她忍了忍,只得将那块肥肉般口感的东西咽了下去。

    “好了,不想吃就不吃吧。熟的也可以吃呀,要不弄一些外面那种,我瞧着你应该能接受一些。”卜燕子看她咽得眉尾都有些蕴红了,她收了目光,低头吃着鱼生。

    “嗯,好。”她用帕子捂着口,叫来丫鬟吩咐。

    又喝了一口姜茶,压下不适的味道,这才好一些。

    卜燕子偷偷看着她,又很快收了目光。卜燕子向来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她说不得是专情,或是把小情小爱看得太重的人。

    她出海这趟,也不全是为了周锦,毕竟有钱可赚,一趟下来,够把阿软的半副嫁妆还给她了。

    至于对周锦,她不敢多想,毕竟一路走来,她的感情跌跌撞撞的,没有个结果。

    她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并非良配,也就不那么强求了。

    只是现在她好像有了些奇怪的心思。

    她赶紧收敛了目光,飞快地扒着碗里的饭。

    “你别吃这个了,已经让厨子重新做了。”周锦赶紧说着,想拦着她。

    “其实味道不错。”卜燕子说着,夹了一块鱼大口吃着。

    她看着蘸料里的黄色东西问道:“这是什么?不像辣椒的辣味。”

    “这个是山葵,也叫辣根,辣椒用得多之后,吃山葵的人就少了。”周锦看着她,疑惑问道,“真的好吃吗?”

    “嗯,要不你再试试。”卜燕子正说着,突然听到外面敲钟的声,她立时警觉起来。

    她面色严肃对周锦说道:“你就呆在这里,别出去。”

    她说完,迅速出了门。

    才到甲板上,卜燕子就看到几艘快船破浪围了过来。

    在房中的周锦感觉到气氛不对,她想跟出去,却不想她的丫鬟居然敢拦着她。

    周锦怒地说道:“反了你们了!”

    丫鬟吓得跪了下来,她们着急说道:“姑娘,您别出去,外面有海盗。”

    周锦顿时也变了脸色,海盗是比山匪更凶狠的存在,遇上山匪可能还能找回个尸首,遇上海盗很可能从此就消失了,连尸骨都找不到。

    “躲着又有什么用。”周锦吓得身子暗暗发抖,心里却是清明着,船里哪里躲得了,真要被海盗劫了,少不了要杀人烧船断了活路。

    还不如死个明白,她推开阻拦的丫鬟,往外走着,当她急急走上甲板时,却见卜燕子只身一人飞身而起,越过船舷,飞去了对面的船只。

    她顿时慌了,上前问道:“她去对面做什么?什么情况?”

    周家的侍卫过来行了礼,回道:“对面海盗听说是文家小将军的人,请卜副将过去商谈。”

    “她一个人去吗?你们就看着吗?”周锦一时有些慌了,哪有只身赴狼窝的?

    她心里顿时空了,也是这时才惊觉卜燕子的重要。

    对面船上听不到动静,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对面的船。

    时间每过一刹那,他们心中的紧张就更多一分。

    就在周锦忍不住要下令,让他们过去救人的时候,一个大胡子壮汉与卜燕子一起走上甲板。

    就见卜燕子似在和大胡子道别,抱拳说道:“都是兄弟,承蒙关照了。”

    “那是什么话,我就敬佩卜副将这种女中豪杰。”大胡子大声笑着抬手送她回去。

    卜燕子抱拳回礼,起身潇洒地飞起,脚尖轻点船舷飞了回来。

    “卜副将这一手功夫可真俊。”大胡子显然对她很是欣赏。

    “哪里哪里。”卜燕子爽朗笑着说道,看到周锦在甲板上,她心里顿时有些慌。她怕那些海盗见色起义,赶紧说道,“你先进去,放心,没事的。”

    周锦蹙眉,这才和丫鬟一起回到船舱。

    卜燕子看那大胡子的目光果然盯上了周锦,她立即笑着拉回他的注意,“陈大哥,我有一样东西送你尝尝。”

    她说着,叫方盈过来说了什么,没一会儿方盈提了一坛子酒过来。她拎着酒坛子就飞过去和海盗喝起了酒。

    周锦在船舱里,惴惴不安地等着,只到天黑时才看到卜燕子一副醉熏熏的模样回来。

    “没事了,陈天是这一代的海盗王,手里有近万人,我们硬拼肯定要吃大亏。”卜燕子捂着发晕的脑袋坐到凳子上。

    周锦本是心中有气,可看她这样心里又复杂起来。

    她叫丫鬟端了解酒茶给她。

    卜燕子两口喝干了解酒茶,放下茶杯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叫方盈她们在你门口守着,你不用怕。”

    房间里油灯摇曳,光影里看不清周锦的表情,只瞧得到她低头搅着帕子。

    “这个给你,你应该喜欢。”卜燕子知道自己一身熏人的酒味,没有靠近,只将一块红帕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

    转身步子蹒跚地走了出去。

    丫鬟得了指示上前扶着她,又跟去隔壁船舱给卜燕子打了热水梳洗,伺候她睡下且不说。

    周锦房间里,她一直坐在床边未动。

    嬷嬷等了一会儿,上前问道:“姑娘,这个可要收起来?”

    周锦似是回了神问道:“是什么?”

    嬷嬷打开帕子瞧到是块不起眼的干泥块子似的东西,她正疑惑着,怎么拿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她家姑娘,不是拿错了吧。

    嬷嬷正疑惑着,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她凑近一闻,这才认了出来,她惊喜说道:“姑娘,这是龙涎香。”

    这东西拿金子都难买到,何况这么大一块。刚还看不上的土疙瘩顿时就成了香饽饽,嬷嬷赶紧双手捧着,顿时小心翼翼起来。

    “我去问问她哪来的。”周锦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她起身走到一半,回头说道,“不用跟着我。”

    山门里,随着大雪落下,大家渐渐安定下来。

    兵营里依旧每日要练兵,院子里却是歇了下来,每日收拾完院子就一起坐到火塘边烤火。

    花芷每日望着山上,不时叹气。

    “咱们真的上不去吗?”她又一次问银枝。

    银枝叹气说道:“我们尽力了,才待了一晚上,我们就头晕,受不住。”

    “为什么会这样,那姑娘在上面不会有事吧?”花芷不由得更担心了。

    二妮子顶着一头雪花冒出来说道:“没事,卜师公还在的时候就说过了,在山上的人是为着修仙的,一般人去不了。”

    花芷哪管得这些,她只担心她家姑娘,她碎碎念着说道:“修什么仙啊,皇帝都把命修没了。”

    二妮子像个静不下来的猴子,翻找到房里的花生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想想咱们门主才多大年纪,你再想想她那一身功夫,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吗?”

    “唉,姑爷练不就得了,怎么把我们姑娘也带去,山上又没个人伺候她。”花芷说着,眉头皱得老高。

    成双这时顶着一身风雪,披着蓑衣从外面回来,她把手里的账册交给周望淑说道:“雪下大了,应该没有商队过路了。按小夫人说的,雪化之前,咱们就不去岗哨那边了。”

    周望淑接过账册小心放好,就起身要帮她解蓑衣。

    “不用,我再去兵营看看。”成双认真说着,又顶着风雪出去了。

    周望淑望着她走远,赶紧到一旁,拿了纸笔记账。

    二妮子瞧见了,立即过去给她师父磨墨。

    花芷问道:“成双姐去兵营做什么啊,那边不是有阿大师哥看着吗?”

    周望淑拔着算盘回道:“小夫人说,每日要清点咱们剩下的粮食 ,几个仓库都要查看。”

    “哦,咱们这边的小仓库,我也去看看。”花芷想起身。

    银枝却拦着她说道:“放心,金桂已经去了。”

    山下的一切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山上的两人也过得逐渐滋润起来。

    第275章 275

    阿软原以为山上的日子少不了受冻受罪,却没想她居然很快适应下来。

    毕竟阮文耀提前就砌了火墙,她们在房间里时暖得要脱得只剩下单衣才好睡下。

    虽然很快就用不上单衣了。

    山上安静,只偶尔有躁动的狼嚎声,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格外的安静。

    第二天一早阮文耀出门整理着腰带,听着外面簌簌的落雪声觉得有些不对。

    这时阮老三也搓着手掌出了门,看着外面雪花纷纷落下,不由抬头看天,“好大的雪。”

    院子里已经积满了雪,厚厚地铺了一层。

    “爹,你怕冷就多穿点嘛,阿软给你做了棉衣,放在你柜子里呢。”阮文耀笑着说着,却被她爹瞪了一眼。

    “你以为老子是你,赶紧把鸡喂了。”阮老三凶巴巴说着。

    阮文耀被凶得嘴撅的老高,她正站在火墙的灶子旁边,顺便就看了一眼,打开灶膛里面居然添了柴,看着不是她昨夜里加的。

    “爹,你昨晚加柴了吗?”阮文耀大声问着,又往里添了些柴。

    “老子怕狗子冻死了。”阮老三在水缸边顶着大雪洗着脸。

    “哼,嘴硬。”阮文耀崛起的嘴又收了回去,得意笑着去厨房抓了些稻米出来喂鸡。

    她想给鸡窝的水槽加点水,发现水缸上已经结了一层冰,她正戳着那层冰块子玩的时候,她们的房门开了。

    阿软缩成一团走了出来。

    阮老三洗完脸回来,正好瞧见,皱眉说道:“你多穿些衣服,天怪冷的。”

    “好,爹。”阿软说着,又进去加了件皮袄子。

    可是还是很冷,一出房门就冻得打哆嗦。

    “媳妇儿,你先在屋里待会儿,我给你打热水。”阮文耀正在用个旧锅子煮着什么。

    阿软拿里听她的,拿了铜盆帕子到灶子边倒热水梳洗。

    看到阮文耀拿了些剩饭剩菜在灶上稍微热了一下搅巴搅巴就要喂狗子,她瞪大眼睛问道:“就给它吃这个吗?”

    “乡下的狗子好养活,你别说,我小时候爹给我吃的就是这些。”阮文耀故意装了一下可怜,“难怪总叫我狗崽子,原来还真当狗崽子养的。”

    “你尽胡说!”阿软洗漱完,又倒了热水让她洗漱。

    阮文耀洗完就忙着煮早饭,阿软叫住她,给她抹了面脂这才放她走。

    外面大雪还一直下着,看着屋檐顶上厚厚的雪,阿软担心问道:“爹,今年是不是比往年还冷啊。”

    她记得在京城里都没有这般冷。

    阮老三正在游廊边扫雪,听到她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山上应该冷些,也没那么严重。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

    阿软这个县主当得很称职,一早就在为冬天准备,往年又是土匪又是寒冬,大家都熬过来了,今天赶了土匪,又备了粮草收容的位置,再要熬不过去,就说不过去了。

    厨房里,阮文耀伸出个脑袋问道:“媳妇,煮面吃可以吗?”

    她话刚落音,听到不远处传来虎啸声。

    阮家爷俩顿时警觉,阮文耀更近一些直接攀着旁边墙壁飞到墙头,阮老三踩着围栏也飞上了墙头。

    两人常在山林里,很快就找到大虫的身影。

    阮文耀指着山上方向说道:“爹,在那里,奇怪,怎么老虎下山了?咱们捉不捉?”

    阮老三心里也觉得奇怪,一般这些野兽不攻击他们,照着规矩是不能去猎的。

    “我说我昨晚怎么梦着老虎呢,哇,这么大一只。”阮文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想去捉老虎。

    阮老三赶紧一把扯住她,“你说什么?”

    “好大一只啊!”阮文耀疑惑了,拍了一下头上的雪。这雪可真大,下鹅毛似的,才一会儿头顶就一层白。

    “前面一句。”阮老三有些急,拽着她问着。

    “我梦见……”阮文耀说着,顿时就愣了。她赶紧转头看着阿软,问道,“媳妇,你有没梦到什么?”

    “我……”阿软已经走到厨房这边,只是听她问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回。

    阮文耀这时渐渐想起昨天的梦境,说道:“我好像还梦到雪地里有个奶娃娃。”

    阿软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快出去看看。”

    虽可能是山主托梦,但阮家爷俩为着安全还是带上了砍刀挂在腰上。

    阿软赶紧换了鹿皮靴子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头顶上的雪越来越大,一脚踩下去有齐膝深。

    阮老三看路不好走,本想要阿软回去,可一想这会儿让她一人回去也不放心。

    好在阿软现在体力比之前好一些,勉强也能跟上两人。

    老虎早不见踪影,阮家爷俩靠着猎人的本能,追寻着雪地里留下的痕迹。

    没多久,他们在杂草中听到隐约声响,似乎是小兽虚弱的哼声。

    三人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拨开草丛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孩子躺在杂草中,浑身已冻得发紫。

    雪越下越大,遮住了眼前的路。

    阿软将皮袄脱下,裹住了孩子。

    阮文耀看到孩子破身上粘着许多老虎毛,她不解地问道:“爹,这孩子是被老虎养着的吗?”

    “应该是,估计天冷养不活才找咱们,别管了,赶紧回去吧。”

    三人说着,飞快往家里赶着。

    山中的雪越下越大,似是天破了个窟窿似的,不停掉着雪花。

    县城里扛不住严寒的人家挤进了善堂里,这里一早安排了人登记检查户籍。

    凡是本县的人都会收容,善堂里囤积了粮食柴火,阿软上山前抽调了吴老大领了一队人到县城里维护治安。

    底下的乡寨也都有提前安排,山里的冬天只要准备得充足,也不怕熬不过冬。

    山顶上的一家三口,在细心照看几日后,小院里终于能听到嘹亮的婴儿哭声。

    “这虎崽子命真大,真不愧是喝过老虎奶的。”阮文耀高兴地说着,看着那小奶娃将阿软喂下的一碗米汤全喝了。

    门外风雪声不断,就听阮老三敲门喊道:“阿耀,把小崽子拎出来看看。”

    阮文耀过来打开门,说道:“爹,你就进来看呗,外面冷死了。”

    阿软知道阮老三一贯讲规矩,儿媳妇的房间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进来。

    她抱着那小娃送到门口,叫他看着。

    阮老三瞅了一眼,那小奶娃正伸着胳膊咿呀叫着,看起来很有精神的模样,他满意点了点头,“不错,看来是养活了,我可是当爷爷了。嘿嘿!”

    “诶,那我是当爹了吗?”阮文耀眼睛一亮,胸膛都挺了起来。

    “这娃可比你还神呢,还能叫老虎养过,啧啧啧。”阮老三伸手逗那娃娃,那小奶娃伸手一下就抓住了阮老三的手指。

    就见她小拳头攒得紧紧的,看着手劲还不小。

    “嘿嘿,这小崽子资质不错,肯定比你厉害。”阮老三逗了一会儿,才想起外面冷,他让阿软把孩子抱进去。

    他带着阮文耀出去把厨房旁边的空屋子清了出来,在地上挖了个火塘,四周垒了石块旁边铺上木板,上面再挂个吊钩。

    柴火一烧起来,整个屋子顿时暖和起来。阮老三在旁边铺上兽皮,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把崽子抱过来,我来照看,你们几天没歇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换你们。”阮老三大手一挥就给安排了。

    阮文耀想着,阿软确实几天没睡好了,赶紧地过去,把小崽子提了过来。

    “你好好抱啊。”阿软看得直皱眉。

    阮文耀嘴上答应着,赶紧拎着孩子的包袱,把她提过去塞给阮老三。

    又把熬好的米糊提过来,放在火塘边温着。另一手提了一筐子尿片过来,“爹,交给你了。”

    她回到房里,想叫阿软休息,却没想阿软拿起了针线顶着青黑的眼底又要做小衣服。

    “媳妇。”阮文耀劫过她手里的东西,强行把她抱上床,她沉着脸说道,“你可休息一会儿吧,衣服明天再做不迟,你再这样,我可把那崽子丢回给老虎了。”

    “好吧。”阿软扯着她的衣袖说道,“你陪我。”

    “好。”阮文耀哄得她睡下,等她睡熟了,轻手轻脚地起来掖好被子。

    出门给火墙的灶头里添了些柴,又去喂了鸡和狗子。

    那小狗子如今精神多了,阮文耀把粥倒进狗盆里,才发现那狗崽子溜出去玩了,正在屋檐边试探着啃雪玩儿,阮文耀敲着盆子把它叫回来。

    她忙完洗了手又去厨房里翻找了一下,找了块牛骨头咚咚剁了,放到瓮里丢到灶台上慢慢熬着。

    又放洗了砂锅放了些小米,顺便熬上小米粥。

    忙完,她脱了鞋子进去火塘边坐下,烤着被雪粘湿的罗袜,“爹,这娃能喝骨头汤吗?”

    阮老三看小崽子睡着了,小心把她放到毛皮堆里裹着,这才过来火塘这边喝了口茶。

    阮老三小声说道:“应该喝不了,明早我去溪水那边看看有没有鱼,弄点鱼来熬些鱼汤吧。”

    他说着,从火塘底下扒拉出几颗红薯,递了一个给她。

    阮文耀接过红薯拨开才啃了一口,就听到猎鹰的叫声。

    她两口吃了,擦了手去旁边架子上,看到他们的猎鹰带着了信过来。

    山下的小十二没多久就看到猎鹰飞了回来,他取下鹰爪下绑着的信筒,飞快拿去交给了成双。

    花芷在火塘边,闷闷发着呆。

    小十二敲门喊道:“花芷!”

    花芷立即冷脸赶人:“走走走,不做饭,没心情。”

    小十二愣了一下,这边隔着门说道:“成双师姐说,门主带了信,让你帮忙做些小衣服。”

    “什么?小衣服?”花芷几乎立即就跳了起来,“是我们姑娘有孩子了?”

    她顿时整个精神起来,赶紧喊了金桂银枝,“别闲着了,赶紧给小主子做衣服。”

    阿软睡了一夜,早上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看到旁边人还在睡,她正准备轻手轻脚从旁边爬出去,却被人捉住了脚踝。

    “爹说,今天该练功了。”

    “咱有空吗?”阿软感觉到脚踝被轻轻摩挲着。

    房间温暖,隔着窗纸瞧着外面的雪似乎是停了。

    第276章 276

    阮老三说,小崽子一落地都是见风长,阮文耀是没感觉到,只感觉到小崽子是真麻烦,成天的吃喝拉撒全要管,还格外调皮。

    阮文耀快要记不得小崽子之前要死的模样,这才会儿小奶娃吐着口水泡泡看着可可爱爱的,都学会翻身了。

    “嘿嘿,厉害了,都会翻身了啊。”

    阮文耀也是个不做人的,看到奶娃子翻过来了,又把她翻回去,让她和只小王八似的伸着手脚在那里乱蹬。

    “好玩吗?”阿软无奈看着她,脱了鞋子进去,给小奶娃带上新做的老虎头帽子。

    小奶娃显然很喜欢她的人类娘亲,看着阿软嘿嘿傻笑着,咿呀叫唤。

    阮文耀捏着帽子上圆圆可爱的老虎耳朵,脸上尽是羡慕,“媳妇,这个好看,我也想要。”

    “你确定要这个吗?小心你手下看到了要笑你。”阿软给小娃穿好衣服,又将她小脚上的小虎头鞋子系好。

    “媳妇。”阮文耀靠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怀疑地看着叽叽咕咕的奶娃娃,“你说她会不会老虎精变的?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谁知道,是有些奇怪,真的要当是咱们的孩子吗?”

    “养着呗,山主救的孩子都是没活路的。”阮文耀靠着她的肩膀看着咿咿呀呀的小奶娃,“媳妇,给她取个名吧,不能一直叫小崽子吧。”

    “让爹取吧。”阿软逗着小奶娃,这小奶娃还真有些力气,抓住她的手指紧得很。阿软逗着她玩着,想起锅里还有东西,这才起身准备走,却被身后的人搂着没放。

    “别啊,他指定得叫她虎妞。”阮文耀见不得小奶娃那么开心,故意又把她当王八壳子翻了过去。

    “别胡闹,你好好看着孩子。”阿软无奈地揪着她的脸。

    “嘿嘿。”阮文耀这才老实了,不过小奶娃也困了,哼哼唧唧一会儿就睡了。

    阮文耀给火塘里加了柴,瞧着吊着的锅子开了,她小心提了出去,用热水把一堆孩子的脏衣服泡了起来。

    阮老三从外面提着鱼篓子回来,看到阮文耀蹲在水池边洗衣服,立即骂道 :“你这狗崽子,不是叫你看着孩子呢,你不会把她一个人放着吧。”

    “嘘,睡着了。”阮文耀摇头洗着衣服,她也是养儿才知父母恩,如今是有些理解为什么阮老三天天要骂她。

    养孩子是麻烦,当初也亏得他一个糙汉子能把她养活了。

    阮老三有些不好意思,“你多弄些热水洗,那水冰。”

    “知道了,你快把鱼杀了吧,我媳妇等着熬鱼汤呢。”阮文耀唰干净衣服,拿到灶边晾着。

    阮老三不放心地去屋里看了一眼,小娃娃睡在毛绒绒的毛皮褥子里,身上盖着毛毯子,旁边还围了一圈圆木。

    他这才放心,到水池边杀鱼。

    他网回的都是小鱼,他小心地处理干净了,把鱼提到厨房。

    阿软正在炸芝麻圆子,阮文耀蹭在旁边吃着。

    阮老三张口想骂她,就知道吃,犹豫了一下又收住了,这狗崽子好像一直都在忙。

    阮文耀咬着热呼呼的芝麻圆子,已经感觉到要被骂了,谁想她爹居然又收回去了,还有些意外。

    “爹,鱼放在旁边沥下水吧,我一会儿来熬汤,您要不要试试这个芝麻圆子?”阿软小心问着。

    “怎么突然弄这个了,怪麻烦的,你也多歇歇。”阮老三说着,还是试着尝了一个。

    阿软笑着说道:“想吃点甜点。”

    其实是阮文耀想吃炸奶糕了,但是山里没有牛乳,就只得做点这个给她解馋。

    外面的雪渐渐小了,阮文耀搬了一张小桌到火塘边,放上刚炸的芝麻团子、芝麻棍子糖、炸红薯片、红枣、柿饼。

    阿软看她越放越多,赶紧说道:“够了,要放不下了。”

    阮文耀这才收敛了些,收了一半放回瓷罐子里。

    阿软煮了茶,先给阮老三端了一杯,这才坐到阮文耀旁边,烤着火喝着茶。

    她轻声说道:“爹,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阮老三吹着茶叶,停下来说道:“你取吧,你读书多。”

    “那大名阿耀取,爹,您给取个小名。”阿软放下茶杯,轻声说着。

    阮老三几乎脱口而出,“就叫虎妞吧。”

    “咳。”才喝了一口茶的阮文耀呛得直咳嗽,她偷偷看了阿软一眼,示意,我说吧。

    阮老三疑惑问道:“怎么,不满意啊,那叫大猫?”

    “嘶,咱家怎么不是猫就是狗的。”阮文耀无奈放下茶杯,吃了一个芝麻球。

    “你知道什么,这名好养活,不行就叫虎崽子,行了,就这名了。”阮老三一槌定音。

    阿软皱眉说道:“她可是个女孩子。”

    “女孩怎么了,她还是母老虎养活的呢。”阮老三喝着茶说着,本想抽烟袋,想想孩子在旁边,又放下了。

    “唉,媳妇,知足吧,比我叫狗崽子可好听多了。”阮文耀叹气说着,咬了一口芝麻团子,这东西炸出好大一个,壳子酥脆吃,吃着一股芝麻香。里面芯子只有小小一团,软软糯糯的,里面有还豆沙馅。

    她赶紧拿了一个给她爹,“这个好吃。”

    阮老三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好吃,这些孩子真会过日子,住山里也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滋润些。

    山下的众人听说门主有孩子的消息,一个个高兴地像自己生了孩子一样。

    最高兴的要数花芷了,她可算是放心了。

    缝着小衣服的时候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二妮子不解地说道:“花芷姐姐,你不用这样吧。”

    “你知道什么啊。”花芷把她赶到一边,赶紧抹了抹眼泪。

    她一直担心她家姑娘身体差,生不了孩子,如今有了孩子,总算是放心了。

    成双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她实情,只常带着金桂银枝两人常去山里锻炼。

    “带孩子怕是不容易,唉,早知道我们硬撑着不下山了。”金桂她俩很是懊悔。

    成双劝道:“你们别心急,我问了阿大师兄,一但山里下了雪可能要到明年开春雪化了,咱们才上得去山上。现在先做些衣服吧,其它的以后再说。”

    两人认真锻炼着,这时银枝突然小声问道:“咱们小主子吃什么?”

    成双其实也问过,当时她是想问门主,要不要想办法让猎鹰带些牛乳上去。

    谁想门主却回她不用,她们的小少主在喝“老虎奶。”

    银枝听得愣住,偏这时,山上传来虎啸声。三人听着,不由打了个哆嗦。

    找老虎喂吗?这是什么艺高人胆大的作法。

    别说,阮家爷俩还真试过几次,他们但凡听到虎啸声在附近,就背上小奶娃,上山追老虎。

    然后放倒老虎用牛皮绳捆了,把小奶娃塞过去喝奶。

    一来二去,那只母老虎都认输了,再被两人追上直接躺下露出肚皮。

    后来那只母老虎许是怕了他们了,跑得老远,再也找不着,他们这才罢休。

    不过孩子如今强健,吃什么都香。

    这天阮文耀和阿软在院中雪地里练功,阮老三抱着小娃娃,喂她喝米汤。

    两人用山门的功夫对练着,在雪地中闪转腾挪间头顶冒着热气。

    阮老三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赶紧说道:“行了,阿软,你来帮我喂她吧。她踢来踢去的,我喂不好。”

    两人这才收了功,阿软过去接过小奶娃抱着。

    刚才还哼哼哭着的小娃到了她怀里,立即不哭了。

    阮文耀也跑了过来,将两人被雪浸湿的鞋子收到火塘边烤着。

    她擦了擦手接过碗勺正要喂她,阿软却突然说道:“阿耀,我记得架子上有个小茶壶,你帮我用水烫一下。”

    当阮老三看到阿软用一顶上好的紫砂壶装了米汤喂孩子,眼睛珠子都要给瞪出来了。

    他都不知道该担心紫砂壶摔了,还是该担心孩子呛着。

    不过仔细瞧瞧,好像还真挺方便,两壶下去小崽子肚皮就鼓起来了。

    “不错不错,我记得咱有个小银壶,等我找找,以后我来喂。嘿嘿!”阮老三顿时又高兴起来。

    远处的海上,早上海风清凉。

    周锦带着斗笠面纱,站在船舷边吹着海风。

    她想起那晚,她去卜燕子的房间照看她,她以她睡了,正想离开却被那人抓住了衣摆。

    烟灯昏暗,卜燕子双眼迷醉一直看着她。

    也不知是海上燥热,还是什么原因。在那间静谧的船舱里,她觉得很奇怪,是未尝有过的感觉,明明什么也没做。

    “你在这里啊。”卜燕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周锦吓了一跳,心跳飞快,她强行镇定下来,看着远处海面。

    卜燕子像是怕惊扰了她,离她几步远,扶着船舱看着远处,“你这几天怎么了?”

    海风转来她的疑问,周锦低眉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时远处一只快船过来,船上挂着熟悉的旗子。

    卜燕子立时紧张起来,走近周锦说道:“你先去船舱,这个陈天怎么又来了?他应该没看到你啊?”

    周锦没着急躲起来,她抬头看着慌张的卜燕子,出声问道:“你真不知道他是追着谁来的吗?”

    “啊,不是你吗?”卜燕子疑惑皱起了眉,“难道是姜山长?”

    周锦怀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英武强健的女子,嘶,怎么说呢,她在某些方面还真的是迟钝。

    海盗的快船很快追上她们,那位大胡子陈天嘿嘿笑着,大声喊道:“卜副将,我来找你喝酒了。”

    第277章 277

    山上连了下了许多天雪,终于这天是晴了下来。

    一早的难得有个大太阳,一家子人围着孩子忙碌起来。

    “爹,水烧热。”阮文耀烧了一大锅热水,大声喊着。

    “你们抱房里洗吧。”阮老三接了些热水,把小黄狗子摁在盆子里洗着。

    阮文耀抓着小奶娃后背的衣服,拎着她就回到她们屋里。

    房里热气腾腾的,阿软倒好洗澡水看到阮文耀又提着孩子,不由皱眉,“怎么又提着?你不能好好抱着她吗?”

    “没事,她喜欢。”阮文耀说着,还把小虎崽子拎高了些,小娃娃还真是开心的样子,咿呀呀地冲她笑。

    “好了,别闹了,把衣服脱了放盆里吧。”阿软试好了水温,去旁边架子上拿帕子。

    等她回来,看到阮文耀提着光溜溜的小娃玩着,把棉衣丢进了水盆里。

    阿软顿时血气就涌了上来,很凶地吼道:“阮文耀,你故意的是不是。”

    阮文耀被她吼得一愣,连光溜溜的小奶娃都不哼哼了,一大一小两人一样又呆又无辜地看着她。

    阮文耀小声说道:“不是你让我把衣服丢进去的吗?”

    “行。”阿软被气得无奈了,咬牙说道,“那你准备怎么给她洗澡?”

    阮文耀蹲在盆边,两只手小心托着小娃,悬在盆上,然后抬起头,很无辜地看着她。

    阿软懒得和她生气了,赶紧重新倒上水,把孩子放到盆里,叫她托着,赶紧地把她洗干净。幸亏房间里暖和,不然阮文耀少不了要被打一顿。

    不过生气是必然的,阿软一发脾气不说话,不只阮文耀老实了,连小奶娃都不敢哼哼了。

    小奶娃穿好了衣服,被阮文耀抱着坐上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她娘亲。

    那畏惧模样和阮文耀是一样一样的。

    阿软本还在生气,看着她俩四只眼睛滴溜溜转着跟着她,不由转身笑了。

    “抱去晒太阳吧。”阿软压着笑意说着。

    “好。”阮文耀本来又想拎着小奶娃,一想又老实抱着她。

    可是才出门,小娃就哼哼地要哭起来。

    “怎么又哭了?丢这里吧。”阮老三在院中收拾出一块空地,铺上了席子,又铺了一张大毯子。

    阮文耀没走几步,抱在怀里的小娃瞬间又给拎在手里,直接给放在毯子上。

    阮老三把洗干净的小黄狗也给拎了过去,叫它在旁边盯着小奶娃,不许她爬出来。

    阮文耀本来闷闷的,看到她爹居然叫狗子看娃,忍不住问道:“爹,它听得懂吗?”

    阮老三也没回答,只是拿起了一根棍子坐在旁边。

    阮文耀看这熟悉的打狗架势,顿时缩了回去。

    阿软收拾好屋里,端了一盆衣服出来洗。

    阮老三老远瞧见,疑惑问道:“你怎么把孩子的棉衣洗了?棉衣洗过就不暖了。”

    “掉水里了。”阿软没多说,赶紧端着盆去了水池边。

    阮文耀这才知道媳妇为什么凶她,她赶紧过去接过洗衣服的活。

    阿软没和她抢,去提了热水来和她一起洗。

    两人靠得近了,本来有些闷闷的阮文耀心情顿时好了些,她偷偷看了阿软一眼,想和她说话,又怕再惹她生气。

    阿软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她低头洗着衣服问道:“今天暖和些,你要不要洗个澡?”

    阮文耀靠近了些,小声问道:“一起洗吗?”

    阿软哪听她在这里胡说,用胳膊撞了她一下。

    挨了打,阮文耀也没收敛,反而心里偷着乐,她小声说着,“反正有爹看着娃呢。”

    此时晒着太阳的小奶娃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翻过身来,她像个蚕宝宝似的正在毯子上蛄蛹着。

    旁边小狗子看得着急,都想进去帮它小主子一把。

    阮老三拿着个板凳坐在旁边,精准的一杆子打过去,拦住了狗子。

    山下雪才停,大家又忙碌起来。

    兵营里天天要训练,少不了要铲雪清路。

    成双一早的找到小十二,问道:“县城那边可有回信?”

    “有,我正想给你送去。”小十二赶紧把信递给她。

    成双展开卷起的信仔细一看,不由地皱起了眉。

    “姐,怎么了?找到牛奶了吗?”小十二不解看着她。

    “我去县城一趟,你帮我和你三师姐说一下。”成双没多解释,收起信,去领了马就出门了。

    孙鹏看她急急就骑马出了门,不放心地喊道:“老大,你慢些,这雪地里危险。”

    成双似乎听见了,但马并没慢下来。

    孙鹏不放心,也领了一匹马跟着她。

    等两人到了县城时,已经过了午时。吴老大领着人蹲在城门口喝粥,看他俩来了,疑惑上前问道:“你们怎么来了?可是上面有什么吩咐?”

    成双回道:“不是,是我让何县令帮忙找些牛奶。”

    “找牛奶做什么?这东西可不容易找到。”吴老大放下碗,亲自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城。

    如今只主院里几个人知道,门主多了一个孩子。

    其它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以为她找牛奶做什么稀罕的东西。

    等得两人到了衙门口,何县令得了消息迎了出来。

    “成管事,你来了呀,这般急吗?”何县令疑惑她大雪天里,居然为了弄点牛奶跑这么远。

    他也不便问她要牛奶做什么,反正大户人家里,拿牛奶洗澡的都大有人在。

    他只赶紧说道:“我想着牛奶这种稀罕东西也只有大户人家里才有。我就问了几家,这还真问到有一家真的有,只是似乎是你的旧识,非说要你亲自来要才给。”

    成双脸色沉沉,她猜到或许是之前在勾栏里认识的人,非叫她过去,还不知是不是想羞辱她。

    不过她既然来了,自是想清楚了应对。

    她沉声说道:“若方便的话,让人带我过去吧。”

    “好。”何县令立即叫人领她过去。

    成双跟着何县令的人,没走多远到了一个小巷子。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巷子,心里顿时更加沉重起来。

    当何县令的小厮停在熟悉的大门前,叩响门环时,成双双目已完全冷了下来。

    这一户正是当年杀了她师父师弟的那户张员外家的院子,后来好像抵买出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为何偏偏是这个地方。

    成双暗暗握拳,一只手已经放在刀柄上。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一个穿着华衣的中年男人笑着和何县令的小厮行礼。

    等得小厮向他介绍了成双,那男人笑着打量了成双一眼,说道:“成姑娘请跟我来。”

    一行人跟着就要进去,那男人却突然回头说道:“哦,我们院子小,成姑娘一人进来就行。”

    孙鹏不放心地喊道:“老大!”

    “没事。”成双冷着脸,倒想看看,谁敢在门主和小夫人的地盘里惹她。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外的孙鹏和小厮都有些疑惑,这瞧着像是鸿门宴似的,怎么成双姑娘还非要自己往里踩呢。

    却不知,成双看着这旧地,直觉是当年余孽。

    她警惕跟进院子里,穿过门廊进得内院厅房,房间里香气扑鼻,就在成双疑惑皱眉时,突然一阵风向她扑。

    成双想也没想,直接抽刀迎了上去。

    “啊!”女人的惊叫传来,成双冷目一瞧,这才收了刀锋。

    饶是这样也把对面的人吓得不轻,突然寒光一闪,被刀身拍到胸口上,凭是谁都要吓个半死。

    “哎呦,我的娘啊,你是想拍平我的胸吗?”女人揉着胸口,脸都吓白了,“我还以为我这资本要没了,你可吓死我了,还不快给姐姐我揉揉。”

    女人媚眼如丝睨着她,每一句都能说成虎狼之词。

    成双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悻悻收了刀。

    “你怎么回了。”成双语气冷淡,和之前要死不活的淡漠的模样已大不一样了。

    “我这不是想你吗,听说你回了就忍不住找你。”娇媚的声音,妖娆扭动的身姿,除了芙蓉又能有谁呢。

    “好妹妹,你找牛奶做什么?你们小夫人生了孩子吗?”芙蓉倒是聪明,只凭一个信息就猜到了。

    她扭着腰想如之前那样靠近成双,可如今的成双一身煞气,一只手一直握着刀柄,似乎立即就会抽出来。

    这模样叫芙蓉心中生出几分畏惧,不敢随便造次。

    “我们山门的事,劝你别乱打听,有就交出来。想卖人情,还是银子,只管说就是了。”成双冷漠说着。

    芙蓉暗暗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已然感觉到如今的成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已不是那个容易被她控制的柔弱姑娘了。

    “我这其实没有牛奶。”芙蓉小心说着话,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似乎马上要走,她赶紧说道,“我有几只奶牛。”

    成双知她性子,直接问道:“想要什么?”

    芙蓉难得在她面前,落了下风,她搅着帕子带着些委屈说道:“你别这么冷冰冰的嘛,咱们再怎么样也是姐妹一场,我这不是回县城里想开个酒楼吗?咱们相识一场,可否……”

    小巷里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成双从门后出来,身后还牵着一只奶牛。

    门外等着的孙鹏看着都惊住了,“不是弄牛奶吗?怎么还弄来一头奶牛啊?”

    “想办法弄回去吧,你会养奶牛吗?”成双的脸色因弄到这头奶牛,早温和了许多,嘴角都有了些上扬的弧度。

    她回去前找了何县令和他说道:“那位芙蓉托我帮个忙。”

    何县令说道:“什么事,成管事你尽量说。”

    成双回道:“她想在县城里开酒楼。”

    何县令立即懂了,小声说道:“可是要行方便,之前县主大人说过,税可以适量减几成。”

    “那不用,税收她十成。她很聪明,你可别上她的当。”成双认真提醒着,说完就赶着牛回去了。

    何县令疑惑皱眉,什么意思?这就走了?到底帮什么忙?帮着多收她一些税吗?

    第278章 278

    一转眼的到了年节,山上一家三口从手忙脚乱带不明白一个奶娃子,到如今终于顺了过来,连家里小狗子都能看住孩子。

    一早才吃过早饭,阮文耀把家中的红纸找了出来,裁剪出合适的大小叫阿软来写对联。

    都快要积灰的书房终于有了用处,阿软在大大小小的红条幅上写上喜庆的句子。

    阮文耀舀了面粉在旁边炭盆子里和水熬浆糊。就见她在小锅子里用筷子划着圈圈,没一会儿就熬成白色的面浆。

    她用旧碗取了一碗出来放到一边,剩下的浆糊她加了些鱼肉糜搅拌了一下,待得熟了就用虎娃子的小碗装了一碗端去给阮老三。

    “爹,熬浆糊剩下的,你看虎娃子吃不吃。”

    “什么,你给你娃喂浆糊?”阮老三才哄孩子笑出的一脸褶子立即僵在脸上。

    “和她平时吃的米糊不是一回事嘛,赶紧喂了吧,一会儿冷了。”阮文耀说的是实话,但偏偏就不知道为什么,正经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些欠揍。

    阮老三咬了咬牙,心里虽然生气,却也只能拿这浆糊喂娃。

    老爷子如今喂娃喂得可熟练了,一口一勺,这小奶娃也真跟只小老虎崽似的,嗷嗷能吃,喂得慢一些,她还要急得哼哼。

    阮老三喂了足足一碗,小崽子这才摆头躲着勺子不吃了。

    阮文耀回来收了碗勺,把剩下的连着锅底刮到狗盆里喂狗子。

    小狗子更是不挑的,呼呼埋头吃着。才吃得一会儿,小黄狗突然抬起头呜呜叫了一声。

    阮文耀立即警觉,抱着娃子才跑到水沟边蹲下,小崽子就尿了沟里。

    阮文耀看到虎娃子干爽的开档小棉裤,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拎着娃还给阮老三,空出手来,蹲下拍了拍狗头,“不错,你这狗嬷嬷当得称职,一会儿奖励你一个肉骨头。”

    小狗子骄傲地仰头看着她,那得意劲儿跟个人似的。

    阿软在书房里喊着,“阿耀,对联写好了。”

    “好嘞,我来贴。”阮文耀进了书房,将一对对红联拿出来,小心挂在晾衣绳上晾干。

    她来回跑了几趟,又拿了几个写好的福字出来,一样晾在旁边。

    阿软最后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只小毛笔,笔尖蘸着红墨坏笑着走了阮文耀跟前。

    阮文耀看她笑得不怀好意的模样,赶紧向后退。

    阿软却抓着她的衣领不许她躲,“不许动。”

    阮文耀无奈只得听她的不动,阿软抬手执笔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阮文耀疑惑问道:“干嘛,给我画老虎吗?”阮文耀想起她原来端午时还画过呢,想到之前额头上的老虎画得还挺好看的,顿时就高兴起来。

    却不想,阿软只执笔在她眉头点了一下,就笑着跑开了。

    阮文耀一头雾水,到旁边水缸里照了一下,又嗅了嗅气味,才知道她媳妇是调皮地在她眉心点了朱砂。

    阿软给她画完,又去给小奶娃点了一个。被养得胖乎乎的小奶娃额头上多了一点红,瞧着又喜庆又可爱。

    她也不知道她小娘亲做了什么,嘿嘿地呲着没牙的小嘴看着她傻笑着。

    阮老三瞧着小娃笑着说道:“这瞧着又是个长得俊的。”

    阮文耀这时过来,劫了她媳妇手里的红笔也一样在阿软眉心点朱砂。

    俏丽的小脸上多了一抹嫣红,阮文耀看得呆了,半天才嘿嘿傻笑说道:“像画里的仙女似的,真好看。”

    阿软被她说得红了脸,她推了她一下,催促说道:“快去贴对联。”

    “好嘞。”阮文耀人是答应了,一双眼睛却还粘在她身上。

    阮老三咳了一声,冷不声说道:“成天黏黏糊糊的,也不腻。”

    阿软害羞地拿回笔放回书房,阮文耀厚脸皮地怼她爹,“就不腻,就不腻,哼!”

    她那欠打的模样气得阮老三想抬手就想打她,要不是他抱着虎娃子,这一颗爆栗已经敲她脑袋上了。

    阮文耀和阿软一起将对联贴在各处,阮文耀搬来凳子,叫阿软看着位置,对了上下联对正了贴好。

    连地窖米缸也不放过都要贴上,红纸黑字这么一贴,顿时觉得喜庆洋洋。

    两人配合着,没一会儿就将对联贴好了。

    阮文耀满意地拍了拍手,也不知在得意什么,反正要叉会儿腰。

    阿软拿了晾干的福字过来,刷上浆糊递给阮文耀,“这个也贴上。”

    阮文耀正要接过来,阮老三抱着小虎崽子过来看到,赶紧说道:“狗崽子,你倒着贴!”

    “倒着貼吗?”阮文耀坏笑着翻身倒立,仰头问道,“这样貼吗?”

    阮老三气得当即就要把奶娃交给阿软,好过去揍她。

    但阿软正拿着红纸哪里接得了,阮老三只得咬牙忍了,怀里的小奶娃看到翻跟斗高兴得咯咯笑着,开心得不行。

    阮文耀看小娃高兴,开心地又翻了一个跟斗。

    小奶娃咯咯的笑声充斥着小院,小狗崽也跑来凑热闹,它不会翻跟斗,扭了半天和泥鳅似的在地上滚着。

    阿软等她们玩了一会儿,这才喊道:“阿耀,先把福字貼了。”

    阮文耀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福字,转了个方向,倒着貼在门上。

    两人相视一笑,喜到,福到,这以后的日子怕都得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了。

    阮文耀笑得正开心的时候,阿软突然问道:“阿耀,你给孩子取好名了吗?”

    “啊?”阮文耀立即不嘻嘻了,“名字啊,雪里捡的,叫瑞雪怎么样?”

    阿软点了点头,“嗯,长得是挺像个小雪团子的。”

    “叫文瑞吧。在山门里叫阮文瑞,在外面叫文瑞。”阮老三逗着小娃说着,“我记得狗崽子捡回来时,身上还有件衣服,纹了个“文”字在衣角,你可怎么办哦,这么小,还是光溜溜的被捡回来。”

    “爹,我觉得她可能是小老虎精变的。”阮文耀一本正经地说着。

    阮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把孩子交给阿软,这一次阿软手里空了,可是并不想接。

    她赶紧给阮文耀使眼色,阮文耀还愣愣没反应过来。

    等阿软不得不接过孩子时,阮文耀这才感觉到不对,拔腿就跑。

    阮老三捡了根棍子,立即就追了上去。

    很好,新年就是这么热闹。阮老三跑得直喘气,阿软看不下去,正好小文瑞哼哼着要哭。

    阿软赶紧说道:“爹,别打了,吓着孩子了。”

    阮老三这才丢了棍子,过来抱着哭起来的小奶娃。

    他大声吼道:“你个狗崽子,还不滚去煮牛奶!”

    阮文耀一个漂亮的燕子翻身,一个飞窜钻进厨房里煮牛奶去了。

    阿软跟着过去,看到阮文耀认真将罐里的牛奶到出来,小心放到炉上煮着。

    那认真模样,哪还有刚才调皮的样子。她这人总这样,该闹时闹,该正经时又能正经可靠。

    阿软平时练功或是带着小奶娃累了的时候,偶尔心里也会烦躁,可有阮文耀在,不好的情绪不会太久。

    “有你这样的爹也不错。”阿软笑着说着,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是吗?”阮文耀得意地叉腰,迅速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媳妇,要不我也给你当爹吧,我管你叫媳妇,你管我叫爹,咱们各论各的。”

    “就知道占我便宜。”阿软揪了一下她脸,“好好煮牛奶去,可别煮糊了。”

    “好嘞。”阮文耀蹲回小炉子边,认真搅着小罐子里的牛奶。

    阿软挽起衣袖,刷锅准备做年饭。

    隔着锅灶的烟火,她看到小炉边,那个眉间一点朱砂的俏丽小郎君,不自觉间唇角已染上笑意。

    山下的大家也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周望淑张罗着,让大家在城门前挂上红灯笼。

    院里各处也挂了许多,连林大夫的东院里也挂上了,一到夜里灯笼红光闪烁,很是喜庆。

    花芷领着人做了许多点心,煎烤烹炸煮样样俱全。

    等做好了,邀了大家来试吃,试着好吃的,她就用油纸仔细包上一些,让成双跟着每日的新鲜牛奶一起让猎鹰送到山上。

    成双又去了县城一趟,等回来时,多带了一兜子铜子让周望淑分给大家。

    “诶?要这个做什么?”卜阿大不解地问着,“发月钱要发得这般散碎吗?”

    “阿大师兄,你如今也是个当师父的了,唉,你晚上就知道用处了。”周望淑拨着算盘说着,还是硬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些铜子。

    晚上大家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等着天黑时候,山门里由着友师爷安排,又有戏龙灯,又有舞狮,爆竹声声中好不热闹。

    等得孩子们回到房里时,最为机敏的成玉发现自己枕头好像被动过,她疑惑拿起来一看,发现枕头下放着一个小红包,打开一瞧里面包着八枚铜子。

    “是你师父给的压岁钱吧。”小豆子很懂地说道,“今晚要放到枕头底下枕着睡哦。”

    二妮子这时也掀开了自己枕头,高兴得一下弹了起来,“耶,我也有压岁钱唉,我师父真好。”

    小麦子跟着小豆子身边,小小一只委屈说道:“我们有吗?”

    他们三的师父出海还没回呢。

    “肯定有啊!”二妮子大咧咧说着,掀开小麦子的枕头一看,果然底下一个崭新的小红包。

    小麦子立即高兴起来,羞涩笑着拽着她师姐,“咱们也有诶。”

    成玉这时眼尖看到红包旁边还有一个小海螺。

    二妮子也发现了,掀开小豆子的枕头一看,好吧,她也有红包,还有一只漂亮的大海螺。

    “这是师父送给咱们的!”小豆子也高兴起来,拿着海螺宝贝似的瞧着。

    “吵什么呢?睡不着吗?”成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屋子孩子吓得立即不敢出声,一个个的想往被子里钻。

    谁想成双却是说道:“睡不着就出来守夜吧,你们花姨做了糖果子,晚了可就没了。”

    孩子们一哄跑了出来,“要吃!我们守夜!”

    第279章 279

    火塘里的火烧得很旺,孩子叽叽喳喳聚在火边玩着守夜。

    卜燕子的三个徒弟都有海螺叫别的孩子可羡慕了。

    小豆子把海螺放到耳朵边,听到里面呜呜的海浪声,惊喜地说道:“我听到海里的声音了!”

    “给我玩一下。”一群孩子闹着找她要。

    火堆另一边,姑娘们聚在一起难得闲下来,聚在一起说着话。

    本来是该闲着的,可姑娘们一个个手里都有活。

    花芷是在给她家姑娘做新衣服。

    大妮子在做小靴子,金桂瞧见了,和她说道:“你做个小虎头靴,门主肯定喜欢。”

    银枝在做小红布兜,听着金桂的话,她侧过来问道:“你学会绣老虎了吗?”

    金桂回道:“绣不好,要不在角上绣个小老虎吧,肚兜你再做大一些,等明年咱们见着小主子时,她该长大一些了。”

    成双坐在周望淑身边正拿着一柄匕首削着木头,她削了半天也不满意。

    周望淑看了过来,问道:“是给小主子做的吗?”

    成双耐下心来,小心削着,回她说道:“嗯,特意去县城里找的一根花椒木,听说奶娃娃牙痒痒时都咬这个。”

    “你去县城是为了找这个吗?”周望淑小声问着,语气里有那么点酸味儿。

    成双停下来,望向她,“你以为我去做什么?”

    周望淑心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去找你的老相好。

    成双侧过头看着她,从布包里拿了一个木盒子给她。

    “什么呀。”周望淑撅着嘴打开盒子一瞧,里面放着两只小银碗,还配着银勺,银筷子。

    瞧着是孩子用的,小巧精致看着就叫人喜欢。

    周望淑惊喜问道:“送给小主子的?”

    成双淡淡说道:“嗯,给你准备的。你就别费心送什么了,太贵重的东西,小夫人也不会愿意收,这个等孩子大一些,用着正好。”

    周望淑也不是个不识趣的,成双帮她备的这个礼物,又贵重又实用,比她自己收到礼物都开心。

    她心里的小别扭被抚平了一些,成双这人不喜欢说自己的事,周望淑也知道她的苦,从没去问她的过住。

    她和芙蓉的事还是因为之前成双被下药了,她追着卜燕子一直查问原由,这才知道一些。

    大家虽不喜欢芙蓉对成双的作为,但对那个女人,他们心底还是有些佩服,一个女人能飘荡在乱世中,安稳活下来,还给自己攒了一份家业,怎么能不夸赞一句呢。

    可换个角度想想,如成双一般,被她利用当垫脚石的女子又算什么?她得出卖多少姑娘才能在窑子里得妈妈信任?

    反正周望淑不喜欢芙蓉那种伥鬼朋友,她巴不得成双离她远一些。如今她不过是看成双在山门里有些份量,故意讨好她罢了,说白了,还不是想附在成双身上吸血,从成双身上讨些好处。

    成双给火塘里又添了一些柴,看到旁边周望淑得了礼物明明很开心的,脸又沉下去了。

    她又靠近了些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礼物?”

    “没,喜欢。”周望淑摸着木盒,闷闷说着。

    “那是没给你买礼物生气了?”成双难得调皮些,故意逗她。

    怎知周望淑骄傲说道:“我又不缺什么,才不用呢。”她如今怎么也是个二管事了,管着全山门的银子,她能缺什么?

    “啊,那这枚簪子我一早请人打好了,你不想要啊。”成双失望说着,捏着手中一枚孤单又金闪闪的漂亮簪子,淡漠的眉眼间有些失落。

    “谁说我不要了。”周望淑赶紧拿了过来。

    簪子打的是一朵并蒂莲,还是周望淑最喜欢的金子,她又不傻,不要难道要便宜别人不成。

    周望淑小心收好,脸上终于是去了郁色,可偏还要傲娇地问道,“我若不收,你还想送给谁不成?”

    成双无奈说道:“有没有可能,我可以自己用呢。还是说,你觉得我会送给谁?”

    “谁知道你,哼。”周望淑摸着手里的簪子,哼,做得可真漂亮。

    比起礼物的贵重,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人肯花心思给她做簪子。成双这人向来冷冷清清,像个清修的姑子一样。

    她偶尔会觉得成双和她在一起,是因为该死的责任心。

    “反正别送给那些害过你的人就行。”周望淑小声说着,害羞的起身抱起那些宝贝礼物回屋里收好。

    成双和她一起回去,没一会儿拿了一大筐小礼物回来一样样摆了出来。

    “这是小夫人传信让我给大家准备的,都是些小物件。小夫人说,过年这几天大家都不许干活了,休息几日。大家玩叶子牌也行,投壶、对诗也可以,这些小东西就当彩头。”

    大家围过来一看,筐子里面都是好看的绣线,有漂亮的针线包,小剪刀之类,还有耳坠、银镯子之类姑娘们喜欢的零碎东西。

    花芷看到一个如小铲子似的,带着刃口的铁器疑惑问道:“这个是什么?”

    大妮子一瞧眼睛亮了起了,“是切皮子的裁刀。”

    “呃,那你可得抢了。”花芷看到那包绣线和漂亮的针细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咱们玩什么?”

    她们正热闹说话间,林大夫被小药童搀扶着走了过来。

    大家立即站了起来,恭谨行礼。成双歉意地说道:“林姨,是我们太闹了吗?我叫孩子们声音小些。”

    林霜笑着说道:“没事,我也睡不着,过来和你们一起守夜。”

    大家立即让了位主给她,林霜向来亲切,大家也没拿她当外人,一齐与她说笑着,问要玩什么。

    有林霜在,那游戏的种类可就多了。有她主持,不管文武姑娘们总能挑上一两样礼物。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阿软这个小夫人显少带首饰,山门里的姑娘比起亮晶的首饰,更喜欢实用的小物件。

    谁能想到,那一大筐子最后竟然都是小首饰剩下了。

    成双这等能文能武的,一直默默没和她们抢,只看到周望淑看到筐子里的一把小算盘两眼发光时,偷偷告诉她谜底,让她抢彩头。

    外面雪花飘着,院子里热闹不断,卜阿大那边也领着人在兵营里玩闹,多是玩些摔跤角力,成双一样安排了小玩意当彩头。

    一夜的玩闹久久才尽兴。

    大年初一早晨,大家都起得很早。成双一早正准备起床,周望淑抱了一大叠新衣服放在床边。

    “今天大年初一,你穿新的吧。”

    成双一瞧,从里到外一身都是新的,连肚兜都有。

    成双拿过衣服,仔细看了看,做工精细,虽说不得是小夫人、花芷她们那般顶尖的女红,却也是做的相当仔细。

    成双正要脱了亵衣换上,一抬头看到周望淑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你换吧,我出去了。”周望淑红着脸赶紧要出去。

    却听衣裳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成双轻声问道:“衣服是你做的吗?”

    周望淑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回道:“大部分是让花芷她们帮忙,我只是最后缝线。”

    成双一件件换好新衣,尺寸合适,布料贴服。

    她不禁问道:“你什么时候偷偷量了我的尺寸?”

    “我去帮忙弄早饭了。”周望淑迅速要跑,却被成双捉住。

    “所以你这些天都偷偷摸摸的,是在躲着给我做衣服是吗?”成双皱起眉。

    许是她沾染了过年的喜气,语气也轻松起来,“那些天你每天夜里都过来,我还以为你是耽于情事,原来只是想偷偷给我量尺寸。”

    “行了。”周望淑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你再这样,我不来了。”

    “哦?你不是说要负责吗?”

    周望淑吃惊看着她,真不知道这人是怎样能用一张冷淡的脸说出这般调戏话的。

    她羞红着脸,正不知要如何应对,可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

    “成双,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林大夫提醒过她,叫周望淑一定要注意,成双这种心病,平时看不出异常,但最容易在看似很高兴时突然发作轻生。

    看到别人阖家幸福时她可能没落,或是心愿了时,也容易发作。

    “你千万别乱想,我可是缠定你了,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我帮师父报了仇,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许你乱来!”

    周望淑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袖,担心得眼眶都要红了。

    “好了,这大年初一的,可不许哭,不吉利。”成双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说道,“我只是想通了,对于那些过去,我心底里其实还是害怕的。但那天,我看到芙蓉。我发现,现在的我,已经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会害怕,会妥协,都是因为武力不足。现在的我,都不怕了,似乎轮到别人怕我了。”

    周望淑看着她冷淡双目中,重燃的精神气,这才渐渐放心。

    成双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笑她道:“好了,再不出门,咱们徒弟可要笑话我们了。”

    “她们敢!”周望淑嚣张说着,只是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说道,“难怪门主总要哄着小夫人学功夫呢。会功夫的人,真的不一样。”

    成双叹了一口气,唉,这个实诚姑娘,终是她的恩人姑娘在她心里永远排第一。

    看着她要出门,成双赶紧叫住她,又抓了一大把铜子放在她的布包里。

    “多带些吧,你今天肯定跑不掉。”

    “啊?”周望淑犹还不解,不过一推开门,一大群孩子跑过来,给她磕头。

    “二师父新年好!”

    “师父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一群穿着新衣的豆丁徒弟围着她这个账房,嘿嘿笑着,伸出了手。

    成双招手叫了小豆子,单独给了她一个小钱袋。

    “小豆子,这是门主和小夫人让我给你的,你是大师姐,那些孩子的压岁钱由你来发。”

    小豆子懂事地点头,叫了成玉和二妮子一起去后院里给其他捡回的孩子发压岁钱。

    周望淑这边,给每个磕头的小孩子都发了铜子,发着发着,却见几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混在小孩子中间。

    她疑惑抬头一看,却见是小十五他们几个小子也嬉皮笑脸地要压岁钱。

    周望淑忍不住一巴掌打了上去,“你们也好意思。”

    几个小子笑着说道:“师姐新年好,嘻嘻,谁还不是个孩子。”

    第280章 280

    新年一过,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特别是山门外的人,更是忙得热火朝天。

    岗哨附近新起了一间客栈,芙蓉抢着在旁边建起了酒楼。

    一过完年,往岗哨过路的行商也渐渐的多了起来,都等不得冰雪消融,骡马拖着货物就开始踩着泥泞的山路忙碌起来。

    才第一天,就有好几只商队的车子陷在泥泞的山路里。

    后面跟来的商队都不敢再走,拥堵在岗哨前等着县里想办法。有人叫唤着,愿意多出二成修路的税钱。

    这般上赶着送银子的,可叫山门里高兴起来。成双却没收那一袋袋送上门的银子,她冷漠着叫兵士依旧按着之前的规矩收税。

    她私下叫卜阿三多带些兵过来岗哨守着。

    阿软一早接到山下的传信,不由的皱起了眉。

    阮文耀正在旁边给小崽子喂牛奶,听到阿软叹气,她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阿软将山下的情况与她说了。

    阮文耀用小银壶喂着牛奶,听着也是直皱眉,“往年也没有这么早过路吧,生意这般好的?也不等路干了再走,活该堵这里。”

    阿软皱眉叹了一口气,“阿耀,你看咱是收银子修路,还是由着他们自己爬泥路出去?”

    阮文耀看孩子喝完牛奶,抱着她轻轻拍着背。

    她仰头想了想,说道:“叫成双关了哨卡,说山路危险,不许他们过,让他们绕路。媳妇,我记得,嗯……岳父要在咱们附近修一条新路吧。要不咱画张地图,让他们往那边走吧。”

    阿软听她这话,仔细想了一下,立即懂了。她高兴地过来,捧着阮文耀的脸揉了揉。

    “小相公,还是你聪明。”

    阮文耀得意挑眉,眉心一点朱砂俏皮可爱。她指了指嘴巴,看着媳妇儿。

    阿软低头亲了她一下,旁边小奶娃喝饱了奶正要睡了,看到娘亲过来,咯咯笑着打了个饱嗝。

    山下的芙蓉找卜阿大花了一百两银子,请了宫长山帮忙,不用几日功夫就在岗哨旁建了一栋酒楼。芙蓉正想好酒好肉的感谢,却不想宫长山也没停下,带着人在旁边又起了一栋楼。

    没多久一位姑娘带着家丁过来,很快放了爆竹挂上了客栈的牌匾。

    芙蓉这才感觉到不对,似乎地基和材料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人过来他们这儿开张。

    她想找卜阿大算账,却不想卜阿大如今也不是原来那个土鳖小子了。他像是早有准备,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们小夫人亲自看过的,你这间风水最好,我特意让他们留给你。”

    卜阿大如今已是校尉,芙蓉哪里敢得罪他,可对这些山门里的人,她又不能如在外面一样,送些银子或者靠美色收卖。

    弄不好还容易惹恼他们,卜阿大看她一副踌躇模样,笑着说道:“成双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她说咱们门主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信或者不信你可以自己选。”

    芙蓉听到这话,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福来缘酒楼已然开了起来,靠着岗哨边,又有许多商队滞留在岗哨附近,她的生意自是差不了。

    遇上有钱的主儿,占着包厢吃着野味的也不在少数。芙蓉如花蝴蝶般穿梭于客人间,依旧是如鱼得水一般。

    楼上雅间里,几个商队的头儿聚集在一起喝着酒侃着天。

    “鲁掌柜,你是七王爷的人,出得起这三成税钱。我们可是小本买卖,半道就折一小半,赔不起啊。”几个小老板哄着一个穿着锦衣的大掌柜商量着办法。

    那鲁掌柜叫小厮到外面守着,这才小声说道:“你们想赶紧过去,不得多花些银子。放心吧,你们只管听我的,这地方领头的青头小子眼皮子浅,这么多银子,姓文的一准叫当兵的过来给咱们开道。不就是三成税吗?等到了京城找我,我们王爷自会给你们要回来。”

    几个跑商的老板都是人精,互相打着眼色,算是懂了。

    这是上面有人要坑那位小将军和县主,少不了要参他们一本设卡乱收税金。

    这些行商的老板都是油滑之人,墙头草一般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如今卡在这里晚一天要损不少银子,自是听了这位鲁掌柜的。

    几人的小声商量通过一根管子传到芙蓉耳中,她交待了人继续听着,她揪着袖子,犹豫想了一整晚。

    隔天才叫厨房里煮了一碗牛肉面,她拿食盒提着去了岗哨。

    这会儿天色尚早,岗哨还没开。值夜的士兵收拾了岗楼,添了炉火。

    成双领着徒弟过来,拔着算盘清点着账目。成玉倒了炉子上的热水擦桌子,扫地。

    等得第二壶水烧开,这才泡了茶端给她师父。

    成双理好了账,收拾好账本,端起茶喝了一口,“成玉,今天没什么事,你是想学算盘,还是想练字?”

    成玉恭敬地答道:“师父,我先学算盘。”

    她熟练地拿了一本账本,对着噼里啪啦地拨起算盘来。

    成双闭目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杯茶喝得一半,这时有士兵过来报道:“三掌事,福来缘酒楼的芙蓉老板求见。”

    成双睁开眼睛说道:“让她进来吧。”

    芙蓉向来在男人堆里都是如鱼得水,可这姓文的手里的兵也不知是怎样训的,看着她妖娆地一路走来,愣是目不斜视,未多看她一眼。

    她不由有些挫败,提了东西进到屋里,看到目光冷淡的成双,她更是挫败。

    她心中不由生出些闷气,有些堵气般随便地说道:“给你做了牛肉面。”

    成双淡淡回道:“我吃过了。”

    “哼,知道你不领情,亏我把原来支摊的那个师傅请到店里,还花我几两银子一个月呢。”芙蓉说着,竟有些委屈起来。哼,冷心冷肺的,也不知道谁能把你这个冰疙瘩捂热了。

    “有什么事就说吧。”成双目光淡淡,却像是能看透她。

    芙蓉咬了咬牙,甩着帕子本不想和她说了。可扭头走到一半,又负气回来,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听着,有个鲁掌柜想算计你们。”

    “鲁掌柜?谁的人?”成双直接问道。

    芙蓉气得整个人都要鼓起来,这人还真不客气,原来还让她占点便宜。现在就这么干问吗?

    她扭头不想说。

    成双也不急着问。

    两人僵持了一番,终是芙蓉败下阵了。毕竟都来卖消息了,说一半也没个意思,她只得咬了咬牙全说了。

    “谢谢。”成双听着,面上没什么波澜,似乎被王爷那样的人物算计,也动不了他们分毫似的。

    芙蓉如今有些看不透成双,也不好轻易多说什么,“好了,消息也告诉你了,我走了!”

    “等等。”成双叫住她,她侧过头看着旁边拔算盘的成玉,问道,“你饿吗?”

    成玉愣得一下,她早上和师父一起吃的饭,花芷姨煮的海鲜粥可鲜了,她足足喝了两大碗,撑得肚子都鼓起来,被师父敲了一下脑袋,这才没去盛第三碗。

    这时突然问她饿不饿?她师父是失忆了吗?

    不过成玉是个聪明孩子,她眼睛微微一动,立即明白过来。

    “饿。”她上前恭敬有礼地接过芙蓉送来的牛肉面,“谢谢,姨姨。”

    “叫姐姐。”芙蓉在她小脸上摸了一把,这才高兴地扭着腰走了。

    成玉端着牛肉面委屈看着师父,她现在是真吃不下了。

    “先放着吧。”成双淡漠说着,闭上眼睛,手指在桌面敲了敲。

    没多一会儿,卜阿大擦着汗过来,他叫人在外面守着,走近了说道:“成双,我在客栈那边听到点消息。”

    “鲁,七。”成双说了两个字。

    卜阿大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滴个亲师父呀,成双,你神了啊。不对,这满屋的香粉味儿,是芙蓉来了吧。”

    两人将打探到的消息对了一下,同时松了一口气。

    卜阿大夸道:“还得是咱们小夫人料事如神,告示都提前写好了,防的就是这种人。”

    两人说话间,外面渐渐吵闹起来。

    “怎么哨卡还不开?”

    “就是,都什么时辰了,这是当差的没醒吗?”

    成双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告示和地图交给卜阿大。

    告示往外一貼,外面顿时热闹得仿佛天塌了。

    卜阿大冷着脸大声说道:“山里积雪未化,道路泥泞,十分危险,为了各位安全,请走别的路吧。”

    鲁掌柜哪想到突生这样的变故,他也不藏着了,大声说道:“你凭什么拦路,这雪最少三月才能化,我送的可有贡品,迟了你们负责吗?”

    “我们不拦路,你们想过去尽管过去,不过先在这里签名按手印。”成双指着告示说道,“说明你们已经看过我们县主的告示了,知道了风险,出了事可别怪我们。”

    鲁掌柜还想吵闹,成双看了卜阿大一眼,卜阿大抬手一声号令。

    一众兵士立即齐声喝道:“军规铁律,恪尽职守,尽忠尽职,护我山门,威武!”

    山门的兵不是白练的,那体魄和气势不是一般衙门懒散衙役能比的。

    商队哪里惹得起,听劝些的或是继续等待,或是退回去寻其它路了。

    山门里的人也没闲着,看着酒楼和客栈的位置不够,在宫长山的带领下,又多建了一些。

    成双叫人留意了那位鲁掌柜,他没走,一直住在客栈里。

    他每日里喜欢去找芙蓉打探消息,芙蓉半真半假地吊着他。

    这日,成玉过来给芙蓉还碗,芙蓉很是喜欢她,少不了又要找些稀罕小东西送她。

    成玉板着一张小脸不收。

    芙蓉磨了半天,成玉只勉强拿了一包怡糖,说是回去分给山门里的孩子吃。

    鲁掌柜眼睛一转,招手想叫成玉过来。

    成玉却不理他。

    “喂,小娃,给你银子。”他说着,拿出一颗银馃子吸引她。

    成玉冷漠得都不多看一眼,谢过芙蓉转身走了。

    鲁掌柜气得想叫人捉她,芙蓉赶紧拦住他,“鲁掌柜,你可别乱来,她可是山门里的入门弟子,可惹不得。”

    “入门弟子?”鲁掌柜狐疑说道,“哪来的?”

    “都是捡来的可怜孩子。”芙蓉说着,想到那俊俏小门主还真做了不少好事呢。

    鲁掌柜眼睛一转,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没过几天,山门前突然出现许多夫妇找孩子,他们叫唤着是山门里抢了他们的孩子。

    这些人叫唤着,不交出他们的孩子,他们就要告到京里。

    吵闹声传到院里,周望淑气得拍桌站起来骂道:“什么鬼东西,当我是吃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