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一) 我怀疑他们跟人……
最先提议帮忙找孩子的是秋露露, 她比阮晴早下楼,应该也是在楼上听到了孩子父亲的话,小跑着下来的。她先安慰孩子父亲, 又提议大家帮忙寻找。
可是他们将民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没有找到孩子。
孩子父亲本来想蹲下,迟疑了下捂着脸崩溃大哭, 后悔昨天不该打骂孩子, “她一定是怪我才跑了, 我也是为她好,她还小, 很多事情不明白, 不教他,她怎么会懂。”
游客劝他,孩子就是要教, 他没有错, 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孩子。
秋露露也劝他, 问他孩子有没有电话手表之类的,可以定位。
孩子父亲摇头, 说没有。
游客:“光靠我们找也不行, 报警吧,让警察帮着找, 孩子不见的时间短, 警察应该能很快找到。”
秋露露不安地看了东方岩一眼, 他俩还是实习期,没有警官证,也没有独立办案的权利,要是转正了就好了。东方岩捏捏她的手, 安慰地笑了笑。
孩子父亲嗫喏着,“可是不到24小时,警察不会立案的。”
“儿童失踪,不受时间限制。”
孩子父亲的身子一顿,抬起头来,见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姑娘,他的眼神里有不可言说的复杂。
阮晴直视他的双眼,“对于儿童失踪的快速查找机制从2011年6月1日起就开始实行了,派出所会根据具体情况依法进行处理。怎么,你不知道?”
秋露露:“对呀,我怎么忘了。你赶紧报警,时间宝贵,万一孩子真被坏人抓走,警察那有监控,肯定能找到你女儿。”
孩子父亲点点头,“好,我报警……可我不知道派出所在哪里啊。”
“你报给我就行。”阮晴拿出证件,“我就是警察。”她一指秋露露,“他们俩也是。”
孩子父亲呆住,游客们却高兴起来,“原来你们是警察啊,那太好了,赶紧帮着找孩子吧。”
秋露露感激地朝阮晴笑笑,她的梦想就是当警察,可是这都入职四个多月了,还没有碰到案件,若是一直这样,只能等一年后才能转正。
东方岩却是神情复杂,他没有想到阮晴会承认他是警察。
阮晴似乎就是随手一指,然后问孩子父亲,“你的姓名,职业,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是什么时候?”
孩子父亲张张嘴,身子微动,正对着阮晴,看向她身后。萧景赫出示警官证,神情严肃,“回答她的问题。”
游客们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四名警察,都替孩子父亲高兴,“赶紧告诉警察,好帮你找孩子。”
孩子父亲笑着表示感谢,可那笑却看起来有些别扭。
阮晴走近他,声音冷了几分,“你的姓名、职业,最后一次见到孩子是什么时候?”她又重复一遍。
东方岩看她的态度生硬,想上前阻止,秋露露拽住他的手,朝他摇摇头。东方岩暗暗哼了声,后悔刚才对她改变看法。
孩子父亲后退几步,额头上肉眼可见的汗湿了,“我叫李国荣,开了家送水站,我女儿叫李怡可,最后一次见她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她不想跟我们睡,要单独一个房间,我就让她睡了。早上迷迷糊糊的,我听到有开门声,现在想想,可能是那时候她出去了吧。”
“你没有起床去看?”
“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她会不见,我太累了。”
“累?你们昨晚几点回来的?都去了什么地方?”
东方岩的脸上有了怒气,她在干嘛,盘问人家!这是办案的态度吗,人家是受害者。东方岩刚想张嘴,触碰到萧景赫的眼神,不禁怔住。
萧景赫常年跟罪犯打交道,眼神总是充满冷意,被他盯着,没几个人顶的住。像东方岩这种实习小警察,话都不敢讲,身子都僵了。
李国荣道:“我们就去古城转了转,九点多回来的。”他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摸了下大衣上的扣子,突然拔高声音,“警官,我女儿不见了,你不帮我找女儿,盘问我是什么意思?!”
东方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可是萧景赫的举动却让他不解。
萧景赫站到阮晴跟前,明显的护犊子,“那麻烦你跟我们去做笔录。”他看向众人,“各位散了吧,老板,给我们一个房间。小阮,你打电话给附近的派出所,让他们派人过来,帮着一起找孩子。还有你们俩……”他看向东方岩,“一起来。”
东方岩:去就去,你们不赶紧找孩子,却对受害人问来问去的,你们一队就是这样办案的?
秋露露倒是没有说什么,跟在后面。
阮晴到一旁打电话,老板找个了小的一居室,借给他们做笔录。
李国荣看他们真的要公事公办,犹豫了下,便跟着进去了。
阮晴打完电话,快步走到李国荣身旁,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妻子呢?孩子丢了不着急?”
李国荣的腰背突然挺直,“小的闹着找姐姐,她在安抚孩子。”
阮晴点点头,“看来姐弟俩的感情很好。”
“是啊,乐乐很喜欢姐姐。”
李国荣坐到沙发上,萧景赫拎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阮晴一时间找不到笔记本,在手机上记录。四个人在李国荣对面,形成对峙的画面。
李国荣暗暗吞了口口水,莫名感到压力。
萧景赫:“孩子几岁?读几年级?今天出走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八岁了,二年级,粉色羽绒服?她早上出门我没有看到啊。”李国荣捂住脑袋,“早知道我就起床看她一眼了,她也不会跑丢。”
秋露露脸色悲戚,递给他一包纸。
萧景赫抬头看她一眼,不咸不淡的。秋露露默默垂下头,抠着手。东方岩握住她的手,仿佛她受了委屈一般。
萧景赫:“平常孩子会自己出门吗?”
“在家的时候会。”
“她出去不跟你们讲?”
“不讲。”
“你没有教过她出门之前要跟大人报备吗?”
“这孩子不听话,昨天你们也看到了,不然我也不会骂她。”
“昨天为什么骂她?”
“菜还没有上齐,弟弟也没有吃,她就先动筷子,没有规矩。”
“你觉得弟弟吃了,姐姐再吃,就是懂规矩?”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教,在我们家就是这样。”
“你这是什么破规矩!”东方岩突然插嘴。
萧景赫警告地瞥他一眼,秋露露拽拽他的衣服,让他闭嘴,东方岩却满脸不忿。
李国荣冷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警官要是觉得我教的不好,你领回去教!”
“你……”东方岩还想再说,秋露露使劲拽他,他才住嘴。
萧景赫若无其事地掸了掸衣服,拉回李国荣的视线,“我们对教孩子没有兴趣,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孩子。你觉得孩子可能跑去哪些地方?”
“我要是知道早就找到了,何必找你们呢。”李国荣似乎不舒服,整了整大衣领子,拽拽胸前的衣服。
萧景赫盯着他的动作,眼神闪了下,“说的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早上单独外出,最可能去哪里呢?”他摸着下巴,在思考。
秋露露小声道:“会不会跑到小溪边去玩了?昨天我看到很多孩子在那边。”
“有这个可能。”
李国荣急忙朝外走,“那赶紧去找!”
萧景赫跟着他走,跟阮晴使了个眼色。阮晴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东方岩看了一眼,刚要讲话,萧景赫咳了声,浑身上下冒出杀气。
东方岩后脖子的汗毛立刻竖起来了,他觉得他要是敢讲话,萧景赫会杀了他。
东方岩跟着萧景赫走,不敢再回头。
小溪离得不远,已经有家长带着孩子玩。萧景赫他们跟李国荣要了孩子的照片,询问来玩的人。有一家人来的最早,他说他们来的时候,小溪边一个人都没有。孩子父亲说:“这么冷的天,小孩子怎么会自己来玩。”
李国荣恼了,“你家孩子不爱玩,不代表我家孩子不爱玩。”
孩子父亲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家孩子丢了,着急,我能理解,你不能乱发火啊。”他抱起女儿,“咱们去别的地方玩。”
李国荣恨恨地瞪着他,好像他说了不可饶恕的话。
秋露露劝他,“李大哥,您别急,咱们再找找。”
“这前前后后都找遍了,孩子能去哪儿啊。你们警察到底能不能办事,找个孩子都找不到!”李国荣似乎很烦躁,又拽大衣领子。
“我们在帮你找啊,找不到孩子你怎么能怪我们呢。”东方岩又怼他。
萧景赫被气笑了,环抱起双臂,“东方岩,你们队长要是没有教过你怎么查案,你就闭嘴,少说多看。”
李国荣上下打量东方岩,“这位警官,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会做警察就学。”
“你说谁不会做警察!”东方岩完全不理会萧景赫的警告,“我怎么做警察用不着你来教!”
“哎呦呵,警察都这么横啊!”
“你自己什么态度?!凭什么说我!”秋露露使劲拉东方岩,让他少说几句,东方岩甩开她的手,他最烦别人说他不会做警察。
萧景赫拎住东方岩的后衣领,推到秋露露怀里,“带他回去,这里不需要他。”
秋露露拽着他走,东方岩甩手,“我不走!”
萧景赫冷声道:“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离开,否则这警察你就别干了!”
东方岩的脸涨红,却不敢再留下,他知道萧景赫说到做到。
李国荣满脸得色,很有几分欠扁的样子,“看,这就是警察。”
萧景赫:“他还在实习,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们警察队伍要定期培训,教教他们怎么跟受害人沟通,这样的态度,老百姓不会满意的。”
“他年纪轻,脾气爆,要是到您这年纪,再大的火也能压下去。”
李国荣哼了声,“我女儿怎么办?”
“继续找啊。”
“你们叫的民警呢?”
萧景赫一指正往这边的跑的身影,“这不是来了吗。”
一位穿着制服的小伙子跑过来,脸上稚气未脱,年纪看起来跟东方岩差不多。
李国荣乐了,“合着你们警察都是年轻的?一个有经验的都没有?”
“年轻不代表没有经验呀。”小伙子接话道:“李先生您好,我叫方浩远,是刚调过来的民警。”他转过身朝萧景赫敬了个礼,“你好,萧队长,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他一副追星的样子,眼睛里直冒光。
李国荣:“别套近乎了,赶紧帮我找女儿。”
“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我调取了李国荣先生入住房间的走廊监控,从昨天晚上九点16分,李国荣先生一家四口进了房间后,再也没有人出来,直到早上7点零39分,李国荣先生走出房间,而且他的步伐平稳,脸色淡然,并没有丢失女儿后的慌张。”
李国荣的脸色变了几变。
方浩远又道:“8点12分,民居的服务员端了早餐到李国荣先生入住的房间,李太太开门拿了进去,同样的,她的神情也很平静。我认为,丢失了女儿的母亲,不会如此淡定的吃早饭。”
“我还有儿子呢,儿子得吃早饭!”李国荣攥着拳头喊。
萧景赫嘲讽的勾起唇角,“可你刚才说你儿子闹着要找姐姐,你妻子在安抚他,一转眼就吃上早饭了?”
李国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们找不到我女儿,却编了破理由推脱责任,我要找媒体曝光你们!”他先是正对着萧景赫,又转过身,正对着方浩远。
方浩远:“我已经拷贝了监控,可以拿给媒体看,没有推脱的必要。”
萧景赫走近李国荣,187的身高,极具压迫感,“我还真要问问你,你的女儿哪儿去了?!”
“我……我女儿哪儿去了,要问你们!”李国荣后退几步,眼神乱瞟,突然喊起来,“警察欺负人了!快来人啊!警察欺负人了!”
听到喊声游客们纷纷侧目,还有好事者朝这边移动。
方浩远指指肩膀,大声道:“我这里有执法记录仪,有没有欺负他,你们都可以看!我们现在办案全程记录,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萧景赫勾起唇角,这才是警察该有的样子,真该让东方岩看看。
游客们窃窃私语。
“人家带着执法记录仪,不会欺负人的。”
“这不是昨天骂孩子那个父亲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女儿丢了,警察在帮着找。”
“那去找啊,骂警察干什么。”
眼看着舆论朝警察倾斜,李国荣喊道:“要是我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我要闹到满城皆知,让你们干不成警察!”
有好事的拿起手机录像,李国荣瞧见,喊得越发大声,“他们知道我女儿丢了,不但不帮我找,还把我关到房间里盘问我,我怀疑他们跟人贩子有勾结!”
方浩远仍旧不急不缓,“你讲话要讲证据。”
“我就是证据!我要告你们!”
方浩远扶额,“原来这就是所长说的胡搅蛮缠的人,还真是解释不通。”
萧景赫拍拍他的肩膀,远远瞧见熟悉的身影,嘴角弯了起来,“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他要是跟着童海,童海睡觉都能乐醒。
阮晴很快到了跟前,朝方浩远伸出手,“手铐借我用下,我跟萧队一起的。”
方浩远一脸懵的给她,阮晴面向李国荣,“我们怀疑你蓄意丢弃儿童。”她把手铐递过去,“自己铐起来吧。”
……
……
一个小时前。
阮晴和萧景赫分开,直奔李国荣订的房间。她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李太太打开门,探出一颗脑袋,满脸戒备,“你找谁?”
阮晴展现标准笑容,出示证件,“我是警察,您报了案,说您的女儿丢了,我过来核实下情况,帮你们尽快找到孩子。”
李太太迟疑地点点头,打开了门。
同样是一套二居室,装修风格跟他们住的那两间明显不一样,这间要亲民的多。
李怡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上拿着一把能闪光的剑,一按按钮还有biubiu的声音,他完全没有像李国荣说的那样在哭闹。
阮晴笑着走上前,李太太盯着她的举动,想阻止,张了张嘴,没吭声。
阮晴道:“你叫乐乐对不对”
李怡乐茫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是你姐姐告诉我的啊,她还说你最喜欢姐姐了。”
李怡乐却嘟起嘴,哼了声,“姐姐不乖,乐乐不喜欢。”
阮晴的神情不变,只嘴角抿了下,又很快松开。
李太太暗惊,抱起李怡乐,“乐乐不要乱讲话,姐姐对你很好啊。”
“可她昨天不给我巧克力吃。”
“她给你吃了,只是不能吃太多,会长蛀牙。”
“那我也不喜欢她,爸爸说她不听话,让她赚……唔……”李太太去捂他的嘴,尴尬的脸都红了,“小孩子胡说八道,他平常最喜欢跟姐姐玩。”
阮晴道:“小孩子的感情最直白,李太太我明白的。”她说着朝窗户边走,窗帘半拉着,外面种了一排月季,这个季节月季已经枯萎了,跟窗户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她掏出手机,对着外面拍照,“你们这边风景真不错,比我住的二楼好。”
她把照片放大看了看,又打开窗户,“老板真粗心,也不装宝龙,万一有心人入室盗窃怎么办。”她又对着窗户拍照。
李太太紧紧抱着儿子,盯着阮晴的身影,脸崩的死死的。
阮晴走到她身边,弯腰看着她,“你知道在拐卖孩子上,亲生父母跟人贩子同罪吗?最低五年起判。”
第32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二) 想赚钱想疯了,……
李国荣的脸色灰败, 转身就跑,方浩远比他的速度更快,抓住他的胳膊拧到身后, 阮晴直接铐上了。
李国荣杀猪般叫起来, “警察乱抓人了!”
阮晴伸手扯下他大衣的第二粒扣子,拽出一个很小的摄像头, “你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
在她的手伸向他的衣服的时候, 李国荣就知道要玩, 可他仍然死命扛着,“我怎么知道, 商家卖给我的时候就有的。” “撒谎你也动动脑子, 谁家卖衣服在扣子里装摄像头。你设计弄丢孩子,借摄像头录下众人的反应,好在网上博取流量, 没想到会遇到我们, 可你并没有停手, 我猜,你是觉得警察的反应会比路人的更有看点。”
游客们恍然大悟, 咒骂他没有良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弄丢自己的女儿。
“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 他们警察最擅长扰乱视听!指鹿为马!”
阮晴摇摇头, “还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她翻出照片给大家看, “这是在李国荣住的房间的窗户上拍的。”方浩远抬起李国荣的脚,阮晴把照片放在一起,“大家看鞋的纹路,一模一样。”
方浩远丢下他的腿, 李国荣趔趄了一下,才站好。
阮晴:“他事先踩过点,知道一楼最边上的房间没有装宝龙,故意订了这间,好从窗户里带着女儿李怡可出去。大家看,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子的脚印。“游客们看了照片,纷纷摇头。 阮晴:“要是我没有猜错,李怡可身上带了摄像头。”她盯着李国荣灰败的脸,“我要是你,我会……开、直、播。”
众皆哗然。
李国荣震惊,她怎么会猜到?!他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像是猎犬见到猎物撕咬前的准备。方浩远押着他,生怕他乱来。
游客们急忙拿出手机,突然一个人说:“真的有直播,我去!在线人数一百万!”
直播的界面不断刷屏,速度快的肉眼几乎跟不上。
【孩子你在哪里?赶紧联系你爸妈啊,别直播了】
【故意搞噱头吧,博取眼球,赚流量】
【谁家父母这么缺德】
【这是摆拍,这么小的孩子,在这么黑的地方,要是我儿子,得吓死】
【赚流量也不是这么个赚法】
【孩子是不是看不懂,要不打拼音?】
【我来瞅瞅送了个嘉年华】
【就是玩送了个游艇】
【我去,怎么还有人打赏啊】
【打赏的人有病吧】
【我打赌,孩子的爸妈就在身边】
【就喜欢看这种,孩子你哭一个,我打赏你个火箭】
【楼上的滚!】
【……】
【……】
直播间里越来越热闹,打赏越来越多。
孩子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周身黑暗,只有手机的光照着孩子的脸。孩子很平静,像是坐着,她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咧开嘴大哭起来。
【喜欢看送了个火箭】
【看,我就说吧,肯定是噱头,走了走了】
游客们骂骂咧咧,“刚开始我还同情他,帮他找孩子,真是ri了狗了。”
“我要收起我泛滥的同情心,这种人活该被抓起来。”
“想赚钱想疯了,做他们家女儿真可怜。”
李国荣却很激动,他刚才看到了,那么多人在线,还刷了那么多的礼物,兑现出来,可以买房子、买车子、旅游,终于不用开水站,看别人的脸色了。
阮晴看都懒得看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突然一个游客啊了一声,“你们快看看手机,是我手机有问题,还是怎么了?直播断了!”
游客们又掏出手机,直播画面已经切断。
李国荣突然抢过游客的手机,疯了似得摁着,“小可,小可!”
萧景赫抓住他的衣领,“孩子到底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李国荣撒丫子就跑,萧景赫他们在后面追。
游客喊:“我的手机!”
阮晴奔跑起来,回了句,“等下还你。”
李国荣戴着手铐,死死攥着别人的手机,由于双手被铐住,无法摆动,只在胸前挥舞。他跑得很快,呼哧呼哧直喘气。他沿着小溪跑,快到桥的地方拐了个弯,再往里跑,是一片树林,掩映处看到一处山洞。
李国荣钻进洞里,要往前跑,萧景赫拦住他,众人就这样站在洞口,李国荣悲戚戚地喊:“小可……小可……”声音在洞里回荡,没有人应答。
方浩远拿出鞋套,分给萧景赫和阮晴,萧景赫瞥了李国荣一眼,“你在这里等。”他穿好鞋套进去。
洞里阴冷潮湿,寒气直往身上钻,滴答,滴答……不知何处在滴水。
里面很暗,三个人打开手机电筒照亮,地面软塌塌的,有细碎的砂石,砂石上有踩踏出来的坑。再往里走的角落,地上铺着一块小毛巾,看小毛巾褶皱的情况,有人曾经坐在这里,毛巾旁边掉落一台手机。
方浩远已经戴好了手套,他拿起手机,手机屏摔碎了,翻过来看,手机壳上印着一家人的照片,他把手机装进证物袋。
李国荣举着两个手机,手机电筒将他的脸照的惨白,“是不是小可的手机?小可呢?小可!”
没人理他。
萧景赫蹲在地上,地上有李怡可踩出来的坑,“小方,你给所里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封锁现场,查找沿途监控,排查可疑人员,人应该还没有走远。”
李国荣见他们出来,伸着脖子朝他们身后看,他明知道看不见女儿,还是怀了一分希望。他们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女儿。
李国荣无力地垂下双手,蹲在了地上,懊恼地直拍脑袋,“都怪我!”
萧景赫冷冷看着他,“别演了,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你的女儿真的失踪了。”
李国荣抱住萧景赫的小腿,“警官,求求你,帮我找找女儿,求你了!”
萧景赫将他拎起来,“不用你求,我们也会找。小阮,你给东方岩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帮着一起找,注意可疑人员。”
阮晴给东方岩打电话,过了许久才接听,阮晴没好气,“怎么接的这么慢,你和秋露露赶紧带着孩子的照片找人,人不见了!”
东方岩忽略了她的坏脾气,很懵地说:“不是早就不见了吗。”
“没空跟你解释,你们赶紧去找,注意可疑人员,孩子可能被绑架了。”
李国荣听到女儿被绑架,反应强烈,“警官,你别吓我,我女儿被绑架?!不会的!我们家没有钱,要绑架也是绑有钱人家孩子啊。”
“你闭嘴!”阮晴懒得看他,弯着腰看地上的脚印,孩子不会心甘情愿地跟着陌生人走,很有可能被抱着或者扛着。
地上有一个很深的脚印,朝树林深处走去,“队长,我到那边看看,那人带着孩子走不远。”
萧景赫也看到了那一串脚印,还好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没有破坏,“小方,你和阮晴一起,小心些,要是发现嫌疑人,先汇报,不要贸然行动。”
两人应下,阮晴率先朝树林深处走去,方浩远紧随其后。
萧景赫打开手机电筒,又进了洞内,打算再仔细勘察一遍,不放过任何可能有线索的地方。洞内太过潮湿,身上很不舒服。
他站在李怡坐过的地方,耳边有很弱的风吹过来。朝洞口望去,那人进来的时候,以李怡可的角度应该能看到ta。可她在直播,注意力没在洞口,只能是那人走到近前才能看到。
萧景赫快步走出洞,“直播回放打开!”
李国荣赶紧登录账户,打开直播回放。
萧景赫拿过手机,拉到最后。李怡可的脸上挂着泪珠,盯着手机屏幕,神情却平静的可怕。她突然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张开嘴,啊声喊了一半,直播就切断了。
萧景赫又把直播拉回去,定格在李怡可瞪大双眼的地方,做了个截屏。把手机还给李国荣,“把截屏发我。”
李国荣不敢问,乖乖照办。
忽然传来嘈杂声,远处走过来几个人。
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制服,头发稀疏,脸微胖,眉毛很长,尾部有几根特别长的毛发,吊在眼睛上方。
他快步走向萧景赫,“萧队长,久闻大名。先自我介绍下,我是县上派出所的所长马健豪,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姬县小,跑不远的。咱们县的治安一向很好,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丢失孩子的现象。”
萧景赫客气几句,进入正题,“带痕检人员过来了吗?现场情况比较差,需要设备提取嫌疑人的痕迹。”
“带了带了,小杨,你进去看看。你们几个,把现场封锁下。”
同样穿制服的民警拎着设备进去,另外几个拉警戒线。
马健豪满脸堆笑,“对了,萧队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边?”
“我休假,跟家人一起过来玩。”
“那您可太敬业了,休假还要查案,找人的事交给我,您还继续休假。”
萧景赫还没有讲话,李国荣抢先道:“不行!他必须找到我女儿!”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哪里露馅了,就被发现了摄像头。他认为萧景赫不是一般人,他肯定能找到,换成别人,他不放心。
萧景赫瞥了他一眼,“你放心,找不到你女儿,我不会走的。”
马健豪拍拍萧景赫的肩膀,“那麻烦萧队长了。”
小杨拎着设备出来,“在山洞的墙壁上提取到了衣服纤维和毛发,找到了半枚鞋印,我要拿回去化验。”
马健豪:“好,你赶紧去,耽误不得,还有让查监控的人快点,找孩子就是跟时间赛跑。”
小杨点点头,快步离开。
马健豪:“让他们去找,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下。”
萧景赫摆摆手,“现场还要麻烦你的人盯一下,孩子找到之前,这里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他拽住李国荣的手铐,“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警官,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找到我女儿,你给我解开手铐,我自己去找。”
萧景赫没有理他,带他回了民居,正好碰到东方岩和秋露露回来,两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像是跑了很多的路。
东方岩:“我们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人。”他看到李国荣的手铐,很惊讶,“他怎么了?”
“你们两个跟我一起进来。”萧景赫打开刚才做过审讯室的房间,让李国荣坐下,“小秋做下记录。”
秋露露急忙拿出手机。
萧景赫:“李国荣,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要是再骗我,李怡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李国荣挺直了身体,“好,你问。”
“为什么选择这里?”
李国荣垂下眼帘,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那是因为我听到了有关姬县祭祀的传说。”
……
李国荣在津口市开了一家送水站,虽然辛苦些,倒也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原来雇了个小工,小工要回老家结婚,结完婚就不到津口市打工了,李国荣只好重新招人。
招了一个月也没有招到合适的,只能转而求其次,招个兼职。
有个人过来应聘,四十多岁,一脸老实相,他说他叫姬庆,家里人口多,要再多打一份工,养活家里人。
李国荣急需用人,就让他入职了。
姬庆力气很大,送货、搬货从没有怨言。李国荣很高兴,这年头,能找到一个合意的工人不容易。
时间长了,李国荣看姬庆老实可靠,就把水站交给他管理。姬庆辞掉了另外一份工作,专心在李国荣处打工。
李国荣喜欢刷视频,看直播,每次看到直播上的打赏,他就眼红,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日入208,出入有豪车,回家住豪宅。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儿李怡可身上。他特意搜了很多孩子的视频,有模仿老师的,有发孩子日常的,似乎随便发发,就能涨粉。
李国荣重新注册了账号,专门发一些女儿的视频。
一个多月过去,才涨了八个粉。
李国荣抓耳挠腮,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另外的办法。
有一天,李怡可起床晚了,匆匆吃过早饭,送到了学校,学校已经关门,门卫盘问了几句才放进去。
李国荣就顺手发了李怡可在路上奔跑的视频,没想到竟然上了热门。
李国荣摸到了门道,原来大家喜欢看这些。于是他开始发一些辅导女儿写作业,女儿不会,教训女儿的视频,要么就是李怡可跟李怡乐抢玩具,被训斥的视频,所有的视频里,李怡可一直是委屈的形象。
李国荣的账号开始疯狂涨粉,很多人还加他好友,加完就骂他不该这么对孩子。
李国荣置若罔闻,他要的是粉,要的是接广告,赚钱,你们想骂尽管骂,他也不会少一片肉。
有一天,姬庆刷到了视频,看得直乐,跟李国荣讲,“这些网友也是瞎操心,人家的孩子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比起我们那,你还算好的。”
他就说起了姬县祭祀的事情。
戏台上唱的都是骗人的,什么有正义的青年挺身而出,根本没有。献出来的童男童女被封在棺材里,埋入地基。村里的老人讲,两个孩子被封进去后,还能听到他们抓棺材板的声音。
姬庆:“现在的族长就是当年献出童男童女其中的一户人家,他们家自从献祭后,在族里的威望越来越高,考上大学的就甭提了,还出过好几个当官的。大家都说,当年童男童女被埋的地方风水好,旺后代。”
起先,李国荣只是当故事听,忽然有一天,脑海里冒出个主意,也许这是个机会。他偷偷来到姬县,到处打听有关献祭的事,想要利用这个传说赚取第一桶金。
第33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三) 嫌疑人有反侦察……
随着李国荣的讲述, 东方岩的身体绷的像一根弦,他紧紧攥着拳头,亏他还帮着他找女儿, 同情他的遭遇, 竟然都是他设计的。想到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他耍,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他突然间明白, 萧景赫为何要盘问李国荣,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转而想到阮晴, 萧景赫能看出来,无可厚非, 阮晴为什么也能看出来?!他无法接受阮晴越来越强这个现实。
秋露露记录的手指在发抖, 她的内心在狂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乱放的同情心。
萧景赫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甚至姿势都没有变, “你想利用李怡可的失踪揭露姬县献祭的秘密?”
“是, 到时会赚取一大波的流量。为了这次的直播我准备了好久,也事先踩好了点, 甚至那个山洞, 我也带小可去过好几次。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没想到会遇到你们。我只好改变计划, 先录下你们的反应, 等找到小可后, 再放到网上。我想着,警察的噱头更有卖点,至于姬县献祭的事,可以再等机会, 这样我还能再赚一波流量。”
东方岩暗骂他是畜生,为了流量不顾女儿的死活。他压下满腔怒火,听萧景赫问询。
萧景赫:“你昨天骂李怡可是不是因为她不想去?”
“她说太黑了,她害怕。我许诺她,只要完成了直播了,就给她买全套的芭比娃娃。”
“你还到底是不是人!”东方岩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
萧景赫瞥他一眼,倒是没有阻止他。
东方岩:“她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你让她独自呆在山洞里,会给她的心里造成阴影的!”
“我让她直播,直播间那么多人,他们会陪着她的。”
“这能一样吗!”
萧景赫举起手,阻止他再讲,“你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一开始她不同意,我跟她说,只要直播成功,可以赚很多钱,就可以买那套她看中的房子,她就同意了。”
“你们两口子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东方岩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火气已到了顶端,马上就要爆发。
秋露露朝他摇摇头,让他控制自己的脾气。
李国荣冷笑,“像你们这种有钱人,根本无法体会到我们的痛苦。你们试过一大家子挤在一个二十多方的房子里,厨房和卫生间连在一起,夫妻间做点事要放轻动作,不能把孩子吵醒的痛苦吗。
你们试过,孩子闹着要买一双三百块的球鞋,口袋里连十块钱都没有的痛苦吗。没有,你们没有过过这种日子,你们也没有资格评判我做得对还不对!
我要是像你们那样有钱,我不会把孩子丢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每次生日会送她喜欢的芭比娃娃。可我没钱啊……”
李国荣重重捶了下茶几,手铐跟玻璃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萧景赫的脸沉了下来,“控制好你的情绪,贫穷不是你虐待孩子的理由,很多人比你还穷,可他们依然爱自己的孩子。”
李国荣不吭声,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儿。
萧景赫站起身,给他解开手铐,“事情已经查明,也没有拘着你的必要了。”
李国荣活动着手腕,“我有个问题没有想明白,你们是怎么发现我身上的摄像头的?”
“先找孩子吧,等找到孩子再说。”萧景赫转身离开房间。手机叮一声,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是半张放大的脸,鼻子以下掩映在黑暗里。
毛宇:【萧队,我尽力了,就恢复这么多。】
萧景赫回了个多谢,转发给阮晴。
【只有嫌疑人半张脸。】
东方岩一直跟在他身后,“萧队,我们去哪里找?”
“小阮和派出所的人在找了,你们跟着我就行。”
李国荣从他们身边跑出去,很快出了民居,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东方岩嫌弃的掸了掸被他碰过的地方。
萧景赫的手机又叮一声,阮晴的信息发了过来,【收到,我已经转发给小方,他会给他们所长,全县排查。】
萧景赫收起手机,“去会会他们族长。”
东方岩:??
找族长干什么?最重要的不是找孩子么。他张张嘴,将疑虑压下去,有了前面的教训,不敢再随便置喙萧景赫的办案方式。
秋露露同样不解,和东方岩对视一眼,默默跟在萧景赫身后。
……
阮晴和方浩远进入树林,除了松树还是绿色的,其他的树叶已经掉光了。地上落满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已经无法找到嫌疑人的脚印。
目之所及的地方,荒无一人,就连孩子的呼救声都没有,ta一定用了什么手段,阻止了孩子的呼救。
阮晴问方浩远,“你们这有过丢失孩子的现象吗?”
“据我所知没有,不过我也才到所里半年。听所里的同事说,姬县很特殊,很多事情要族长点头同意。”
“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搬去哪里了?”
“搬到了县城上,你们来的时候应该能看到一大片小洋楼,就是他们的。每年县里会把因为古建筑旅游的收入,分一部分给他们,也不能白用人家的。不过,这几年,因为这些古建筑,姬县发展迅速,比前几十年的财政收入都多。”
“那县里得表彰姬姓家族了。”
“是啊,姬姓在县里就是特权的象征。”
阮晴远远看到一个东西在发光,走到近前,是一个粉色的HelloKitty的发卡。
方浩远:“这是李怡可的吧?”
阮晴放进兜里,“是,昨天我看到她戴在头上。看来咱们的方向没有错,继续走。”他们往树林深处寻找,却再也没有发现东西遗落。
走到树林尽头,是一条宽大的马路,时不时有车子经过。
方浩远跟所里联系,让他们排查沿路的车子。
阮晴收到了萧景赫发来的嫌疑人的半张脸,她给方浩远看,“你认识这个人吗?”
方浩远摇头,他才来半年,认识的人不多,“我发回所里,让他们帮着一起找。”
两人原路返回,在山洞外遇到了封锁现场的两位民警。民警认识方浩远,寒暄了几句。方浩远知道所长来了,高兴地问所长去哪儿了。
两人回说不知道,所长只是让他们看在洞口,在孩子找到前,不准别人进入洞内。
阮晴站在洞口朝里看,按说这么短的时间,嫌疑人带着孩子,不可能跑得很快,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方浩远问她,是不是要回民居。
阮晴摇摇头,掀开警戒带,准备钻进去。
其中一个民警阻拦,“所长说任何人不能进入。”
阮晴出示证件,“我也是警察。”
民警有点迟疑,另一位碰了他一下,笑道:“您请进。”
阮晴弯腰进去,方浩远想了下,也跟着进去。
阮晴站在洞口,里面黑黝黝的,落下的滴水声,单调中透着几分恐怖。
朝里走了几步,感受着风的方向。她转了45度,朝另一边走。能感受到风从正面吹来,越往里走,风越大。
打开手机电筒,面前是一堵石头墙,墙之间有缝隙,风就是从这里吹过来的。
阮晴搬下其中一块石头,有亮光照了进来。
方浩远诧异地瞪大眼睛,“我来。”他把手机给阮晴,阮晴用两个手机照亮。
方浩远很快搬掉几块石头,顶上有光照了下来,灰尘在光线里飞舞。阮晴探头朝里看,一个小小的身影被绑着躺在地上,嘴巴粘着胶带,脸上残留着泪痕。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有恐惧也有希望。
阮晴大喜,“小可,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马上救你出来。”
李怡可呜呜应着,拼命点头。
方浩远钻了进去,撕掉李怡可嘴巴上的胶带,又解掉她身上的绳子。抱起李怡可,递给阮晴。
孩子紧紧抱着阮晴的脖子,小小的身体不停发抖。
阮晴抚摸她的后背,“没事没事了,别怕啊。”
方浩远环顾四周,地上扔着胶带、毛巾和绳子,他拿起毛巾,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掺杂着甜味,“得叫人勘察现场,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绑孩子。”
“我先送小可回去,其他的交给你。”
阮晴抱着孩子出来,两个民警都诧异地瞪大双眼,“孩子在里面?!”
“你们继续守在洞口,不要让外人进去。”
两人急忙点头。
阮晴给萧景赫打电话,说孩子已经找到了,马上回民居。
萧景赫嗯了声就挂了电话。
阮晴抱着孩子一路走,有知道事情始末的游客,见找到了孩子,十分高兴,对着她们拍照。
“孩子找到了,还得是人民警察。”
“就是不知道她爹会不会高兴。”
“呸,他就不呸当爸爸。”
李怡可的脸埋在阮晴胸前,偷着看游客,她的身体不抖了,只是眼睛里还有些恐惧。
还有几步到民居,李国荣跑了过来,要从阮晴手上接走孩子,孩子紧紧抱着阮晴的脖子,不肯撒手。
李国荣很尴尬,“小可,让爸爸抱。”
李怡可不吭声,还是搂着阮晴。
阮晴:“孩子吓坏了,我先带她回我那儿,等她没事了,你再接回去。”
李国荣只好点头。
阮晴往里走,碰到抱着儿子的李太太,她眼巴巴看着女儿,“小可……”
李怡乐突然在李太太怀里扭动,大喊道:“不要姐姐!不要姐姐……”
李太太的脸色大变,轻拍了下他的后背,“不要闹。”看似训斥,却说的不痛不痒。
李怡乐闹得更厉害了,“把她送走!让爸爸把她送走!不要她!”
李怡可皱着眉头看着弟弟,原本的恐惧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伤心与绝望。
李太太赶紧抱着儿子离开,李怡乐还在闹,很远了喊声还能听到。
阮晴看看怀中的孩子,叹了口气。
她抱着李怡可回了自己房间,徐彩华不在,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将孩子放在沙发上,“饿不饿?”
李怡可点点头又摇头。
阮晴摸摸她的头,给民居老板打电话,让他送点吃的过来。又沾湿了毛巾,给李怡可擦脸,擦手。
李怡可很配合,擦好脸后,乖乖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很乖巧的样子。
阮晴放柔了声音,“等下吃的就送过来,你喜欢吃什么?”
李怡可摇头,“我不挑食。”
可怜的孩子,连喜好都不敢有。
李怡可的头发乱糟糟的,阮晴解开她头发上的皮筋,拿梳子慢慢的梳,“弟弟被爸爸妈妈惯坏了,才会说那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李怡可低下头,“弟弟不喜欢我,我什么都不跟他抢。”
阮晴轻叹,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孩子,真是可怜。她从口袋里掏出发夹,“这个是不是你的?”
“嗯,坏人拿走了。”
嫌疑人有反侦察能力,倒是出乎阮晴的意料。
“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他长得很凶,像爸爸一样。”
“有没有胡子?”阮晴扎好一只小辫子,扎另外一只。
“有。”李怡可在自己的下巴和嘴巴出比划了一下,“这么多。”
“穿什么衣服?”
李怡可摇头,“太黑,看不清。”
阮晴扎好另外一只辫子,把发卡卡好。门敲响了,打开门,民居老板端着托盘,“菜来了。”
“给我吧。”
民居老板伸着脖子朝里看,“孩子找回来了?”
阮晴嗯了声,关上了门。
李怡可早就饿坏了,眼巴巴看着,却不拿筷子。
阮晴把筷子放到她手里,“快吃。”
“姐姐先吃。”
阮晴叹息,“我不饿,你吃吧。”
李怡可这才动筷子,她真的饿得狠了,大口大口的吃,可是吃了几口,又停下来,夹了一小块肉丝,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我给你倒杯水。”阮晴进到次卧。
李怡可盯着她进去,低下头,快速吃起来,嘴巴里塞得满满的。
阮晴暗中观察,眼神里满是心疼,李国荣的教育方式,已经给孩子的心理造成了阴影。
估摸着她快吃完了,阮晴端着一次性水杯出来,笑眯眯地道:“来,喝点水。”
李怡可打了个饱嗝,说了声谢谢,端起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她放下水杯,盯着阮晴,道:“我可以不回家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你爸妈,可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
李怡可低下脑袋,小声道:“他们不是。”
阮晴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李怡可抬起头来,“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是孤儿。”
阮晴:?!
她的眼神渐渐凌冽。
所以李国荣才打骂她,利用她赚取流量;所以李太太对她的失踪毫不紧张,所以弟弟不喜欢她,让她走。因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李怡可:“我是他们领养的。”孩子的脸上有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平静,“姐姐,你是警察,可以把我送回孤儿院吗?”
第34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四) 我看他就是帮凶……
姬县有一大片小洋楼, 占地近百亩,里面修建了池塘、假山、凉亭,四季常青, 置身其中犹如进入园林。
门岗的安保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身量高挑,模样周正。
萧景赫将车子停在大门口, 出示证件, 要求见族长。
安保小伙面露为难, “见族长要预约。”他不敢擅自做主。
萧景赫敲着方向盘,“是马所长让我来的, 事关案件, 必须面谈。”
安保小伙一听马所长,笑道:“您稍等,我打个电话。”
坐在副驾的东方岩一脸懵逼, 马所长又是哪位?
小伙儿挂断电话, 抬起道闸栏杆, “您请进,族长在会客厅等您, 前面直走, 见到一处假山,正对着那幢就是。”
萧景赫一脚油门进去, 沿途景观秀丽, 可比他们玩的地方好看多了。即使像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 见到了也会有种这家很有钱的感觉。
东方岩攥着拳头,“这得敛了多少钱财!”
萧景赫瞥他一眼,他还真不明白了,东方岩这毛头小伙子怎么越来越像个愤青。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跟他们接触太少, 他们的表现跟留在他心里的印象不太一样。
假山旁画了停车位,萧景赫将车子停好,早有安保人员上前,“您是萧队长吗?族长在等着了。”萧景赫抬起头,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筑矗立在眼前。
三层楼,檐角飞舞,雕刻了奇禽异兽,全木质结构,外观毫无现代化的痕迹。
随着安保人员进入,大厅内摆设古色古香。一位老者坐在正中央的位置,身后一幅迎客松的水墨画,占了半面墙。他的头发和胡须皆白,精神矍铄,脸上泛着光泽。
这位老者正是姬姓的族长,姬柏安。
萧景赫照例出示证件,姬柏安爽朗地笑了几声,“既是马所长介绍来的,都是自己人,请坐。”
立刻有人倒了茶来,放在三人身旁的小木桌上。
萧景赫:“冒昧过来,还望族长不要见怪。”
“萧队长说哪里话,我们姬姓家族一向跟警方配合的很好,只是不知道萧队长来是因为什么?”
“今天上午有一个小女孩儿丢了,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族长是姬县的大家长,就想着找族长帮帮忙。”
“这样的小事,马所长就能办了啊。不瞒萧队长,咱们姬县的治安一向很好,很少会出现丢失孩子的现象,是不是孩子贪玩,跑远了,没有跟家长讲。”
“我们也这样怀疑,可是找遍了,都没有找到。”萧景赫叹了口气。
姬柏安笑道:“萧队长真是敬业,为了一个孩子劳心至此,这样,我派人跟你们一起找。”
“那就多谢族长了。”
萧景赫站起身,要告辞,手机响了,正是阮晴找到孩子的电话打过来,他嗯了声就挂了。随后对姬柏安道:“不用麻烦族长了,孩子找到了。”
姬柏安的眼神非常快的闪了下,笑道:“你看,我就说嘛,肯定是孩子贪玩。”
“还是要谢谢族长。”
萧景赫出来,快步上了车。东方岩刚要问,他瞥了他一眼,东方岩抿起嘴,没有吭声。
将车倒出来,一脚油门,沿着假山前的路,离开了洋楼区。
渐渐行远,东方岩抑制不住的高兴,“孩子真的找到了?”
萧景赫点头。
“真是白担心一场。”秋露露也松了口气。
萧景赫却依然神情紧绷。
东方岩:“你不会觉得还有问题吧?”
萧景赫没有吭声,车子却开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到了民居,直奔阮晴的住处。
东方岩迟疑了下,和秋露露一起跟了过去。
……
阮晴哄睡着李怡可,将餐盘收拾了。
李怡可年纪虽小,已经懂得很多事情。她说孤儿院院长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坐在院门口,正在吃一盒饼干。那年她两岁,只知道自己叫小可。
院长想带她进孤儿院,她不肯,要等妈妈,因为妈妈告诉她,很快就回来。她在院门口等了三天,院长陪了她三天。第四天,她跟着院长进了孤儿院,小小的她似乎明白,妈妈不会再来了。
她在孤儿院待了一年,期间有很多小朋友被领养走,也有人想要领养她,可她不愿意,她还要等妈妈。
在孤儿院的第二年,她的心渐渐凉了,她隐约明白妈妈不要她了。
院长告诉她,如果有人要领养她,一定要乖乖的,跟着领养人走,不然年纪大了,领养人就不喜欢了。
她懵懂地点头,说自己会乖的。
这个时候李国荣夫妇来了,他们结婚多年,一直生不出孩子,就想领养个女儿,将来也好有个依靠。他们看中了小可,他们说小可乖巧可爱,是他们想象中女儿的样子。
李国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洋娃娃,笑眯眯地哄小可。
小可喜欢洋娃娃,拿在了手里,小手牵住李国荣的大手。李国荣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李怡可,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在李国荣家的第一年,她过得很好,两口子虽然没钱,但是对她很好。
第二年,李太太发现怀孕了,他们喜极而泣,李国荣说孩子是小可带来的,对小可越发的好。
李怡乐出生好,夫妻俩对小可还是不错的,随着李怡乐长大,夫妻俩的感情发生了偏移,尤其是在小可和李怡乐吵架的时候,不管是不是小可的错,他们都怪小可。
小可越来越沉默,时间久了,学会了反抗,有的时候还会顶撞李国荣。
她告诉阮晴,她一点儿都不喜欢拍视频,因为视频的事,学校的同学都笑话她,甚至学着李国荣骂她,她在学校过得很不开心。
她也不想直播,山洞里太黑了,她害怕。
阮晴抱着小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告诉她,如果她不喜欢李国荣夫妇,她会想办法让她回到孤儿院。
小可在她的怀里睡着,脸上还挂着泪。
很多被领养的孩子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在领养的父母没有亲生孩子前,把他们当做宝贝,一旦有了亲生儿女,他们就会变成被嫌弃的那根草。
阮晴打算去找李国荣谈谈,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萧景赫三人。
萧景赫:“孩子呢?”
“在屋里睡着了。”她带他们进去,轻轻打开卧室的门,三人看了看,又把门关上。
阮晴压低声音,把她和方浩远的搜寻过程,以及小可的身世讲了。
三人吃惊,没想到小可不是李国荣的亲生女儿。
东方岩恨恨的,“我就说李国荣怎么这么狠的心。”
秋露露蹙着眉,“那现在怎么办?真的送她回孤儿院。”
阮晴:“我觉得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她看向萧景赫,等他的意见。
“这事先放一放,送回孤儿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小阮,你去找李国荣,我要去现场看看。”
阮晴点头。
东方岩急道:“我们呢?”
“你们在这守着孩子,孩子身边不能没人。”
秋露露道:“我守着孩子,让阿岩跟你们一起。”她看出来了,这是难得跟着学办案的机会,不能让东方岩错失。
萧景赫:“也好,东方岩跟我。”他大踏步离开,东方岩感激地看了秋露露一眼,忙跟了上去。
阮晴也跟着离开,虽然她不是原主,可是跟秋露露单独在一起,还是有些别扭。
李国荣夫妇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现在网上都是对他们的骂声,他们不敢出去,也不敢上网,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地上放着打包好的行李,李怡乐依然在玩那个能发出声响的剑。
李国荣没有想到阮晴会来,“我本来想等着行李收拾好,就去你那接小可。小可呢?”
“小可的事,我想跟你们聊聊。”
李太太怔了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阮晴:“小可说她想回孤儿院,不想再跟着你们了。”
李国荣吃了一惊,“这孩子发神经了吧,怎么说这种话,我把她当亲生女儿养。”
“是不是当亲生你自己心里明白,我来只是告诉你们,警方会充分考虑小可的意见和你们在领养小可期间的表现。”
李太太突然道:“我们领养她,办了手续的。再说这么多年,她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说走就走!”
阮晴冷笑,本来她还存着劝劝李氏夫妻的心思,让他们今后对小可好一点儿,看来没有必要了。
“你们不想让她回孤儿院,无非是想让她继续直播,给你们赚钱。”
李太太态度强硬,“反正我不同意!”
“这件事无需得到你的同意。”阮晴转身朝外走,“我来只是通知你们。”她打开门,扬长而去。
李太太推了下李国荣,“你干的好事,赶紧想办法把小可弄回来。”
“我看难。”李国荣满脸愁容,他看了后台,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他本打算等这阵风声过去,再带小可直播。
他看向李怡乐,李太太立刻炸毛,“你想都别想!”
李怡乐抬起头来,“送姐姐走,biubiu……”他挥舞着剑,做着劈砍的动作,“让她走!让她走!”
……
山洞内,因为顶上有光线照进来,现场的情况看得很清楚。
痕检人员提取了很多毛发和衣服纤维,在毛巾上发现了少量的yi醚,在绳子上提取到了人体的DNA组织。
马健豪在现场指挥,神情紧绷。
萧景赫在现场转了一圈,东方岩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看来这不是第一次绑架。”
马健豪的脸色难看,“是我这个所长失职。”
东方岩瞥了他一眼,暗暗翻白眼,漂亮话谁不会说。
萧景赫:“没有人报过案吗?”
马健豪摇头,“其实我这所长就是个摆设,姬县的大小事务会有族长处理。”
“人命案也是?”
“小的案子,族长会处理掉。”
“人口失踪是小案子?”萧景赫讥笑,“你们姬县处理案件还真是随意,一个没有执法权的族长,代替所长处理案件。”
马健豪苦笑,“我是外姓人,工作难做。”
还找理由,东方岩暗暗嗤了一声。
萧景赫冷着脸,“绑架小可的人有眉目了吗?”
“查了系统内部,没有匹配到。”
“原来提取的毛发和纤维呢?”
“还在化验,最快也得明天,那毛发和纤维很有可能是孩子的,她一直坐在山洞里。”
“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
天渐渐暗下来,折腾了一整天,萧景赫也累了,现场的痕迹也提取完毕,收了队,萧景赫和东方岩回民居。
路上东方岩吐槽马健豪,“他这个所长做的可真是轻松,有事情就推到姬柏安身上,到底姬柏安是所长还是他。我看他就是帮凶,跟姬柏安穿一条裤子!”
“少说几句,这些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行了。”
“他们干得出,还不让人说了!”
“你是警察,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
东方岩哼了声,闭了嘴。
民居院子里的灯亮了,游客们又在院子里聊天玩耍。白天孩子的失踪,只短暂引起了一阵骚乱,骚乱过后,该玩还是玩。
谁也不会因为别人的事,给自己的生活添堵。
徐彩华和江玉坐在一颗缠绕着彩灯的树下,桌子上放着点好的菜。
江玉看到儿子,朝他招手,“忙了一天了,过来坐。”自动忽略他身旁的东方岩。
东方岩尴尬地摸摸鼻子,江玉和徐彩华关系好,连带着不喜欢他。
“我去找露露。”他借口离开。
萧景赫坐了过去。
江玉:“你们怎么在一起?”
“在查案子。”
江玉识趣地没有再问。
萧景赫:“小阮呢?”
“她去楼上抱孩子了,真是可怜。”江玉轻轻叹息。
萧景赫扫了眼菜品,有虾仁蒸蛋、清蒸龙利鱼这种适合孩子吃的菜。
阮晴领着小可过来,身后跟着唐旭尧。萧景赫的眼睛眯了起来,险些把他忘记了。
小可怯生生的,不敢看人。
阮晴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不要害怕,都是自己人。这是我妈妈,那位是萧队长的妈妈,你可以叫她们姨姨或者奶奶,这位是唐医生,你叫他……叔叔吧。”
唐旭尧:……
为什么他是叔叔辈的。
小可挨个叫人,大眼睛里湿漉漉的,坠着小心翼翼,轮到唐旭尧,顿了下,“唐哥哥好。”
唐旭尧立刻眉开眼笑,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还是小可乖。”
小可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徐彩华笑道:“今天多亏了人家小唐,陪着我们俩到处逛。”
江玉也道:“是啊,又是帮着拎东西,又是开车的,哪像你啊。”她狠狠剐了萧景赫一眼。
徐彩华:“你也别怪他,突然遇到案子,他们也不想的。”
唐旭尧笑道:“总算是有惊无险,咱们碰一个。”
几个人端起杯子,小可犹豫地看着杯子,搓着小手。
阮晴把杯子放到她手里,碰了下,小可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亮,嘴角翘的更高了。
唐旭尧也跟她碰了下,“很高兴认识你,小可。”
接着是萧景赫……大家挨个跟她碰杯。
小可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山洞里那种阴冷的感觉慢慢远离,浑身上下都很温暖。她虽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她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抚慰。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那是尊重,是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当她大人一样看待的尊重。
小可挨个看他们的脸,她要把他们记在心里。
远远的,李国荣夫妇抱着孩子,站在一楼的走廊处。
小可抓住衣服,告诉自己,不要看他们,他们跟自己没有关系。
第35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五) 做干净了吧……
按照行程, 今天下午该回津口市了。萧景赫和阮晴因为办案子,耽误了一整天。
江玉临时决定再玩一天,附近有一家温泉酒店, 可以泡泡温泉, 顺便带着小可散散心。
萧景赫给局里打了电话,局里暂时无事, 便同意了行程安排。
唐旭尧跟着凑热闹, 他好久不休假了, 趁着这个机会休个够。
徐彩华和江玉完全没有意见,唐旭尧在美容上面给她们提了很多建议, 尤其在江玉的美容产品上, 哪些产品受消费者欢迎,哪些消费者不喜欢,他给了很多看法, 早已俘获了两人的心。
一行人, 三辆车, 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民居。
小可坐在阮晴身旁,靠在她身上。她很安静, 看外面的风景。
阮晴也没有说话, 头看着窗外。突然看到了昨天寻找小可的树林,不知道怎么的, 脑子里嗡了下。
她摸了下口袋, 拿出摄像头, 这是从李国荣的身上扯下来的,反正也没有用了,回头到了津口市再处理掉。
司机蔡叔突然哟了一声,“出车祸了, 看样子撞的不轻。”
马路上有散落的零件,一辆白色的汉兰达停在马路边,前引擎盖撞烂了,冒着烟。像是司机的人,跟交警说着什么。
不远处,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白布。再远一点儿的地方,有摩托车残骸,前轮胎已经不见了,后座和后轮胎只连着一点点。
蔡叔:“看来骑摩托车的人已经没了。”
徐彩华叹息一声,“开车还是小心一些。”
“太太您放心,我开了这么多年车,晓得的。”
车子渐渐驶离,阮晴透过后窗户朝现场看。马路中间没有隔离带,加上对向车道,一共四车道。路不崎岖,也没有急转弯的地方,摩托车却受损很严重,当时摩托车的速度一定很快,而且是逆行。
这是不要命的开法,真是嫌自己命长。阮晴摇摇头,没有往深处想。
到了温泉酒店,先办理了入住手续,稍微收拾了下,便去泡温泉。
小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眼睛瞪得大大的。
温泉冒着热气,脚伸进去暖暖的,小可舒服地眯起了眼。
阮晴将自己整个没入温泉,只露出一颗脑袋,舒服地叹息一声,温泉真是洗涤疲惫的良药。
服务员端了水果和点心过来,阮晴用叉子叉了块苹果,递给小可。小可接过去,放进嘴里,“真甜。”
阮晴笑起来,离开了李国荣的小可,笑容多了。
徐彩华闭着眼睛,“泡完温泉,咱们再去做个SPA,好久不舒展筋骨了。”
阮晴嗯了声,表示同意。
萧景赫和唐旭尧在另外的池子里,唐旭尧的头放在池子边上,脸上敷着热毛巾,说话瓮声瓮气的,“本以为我的工作已经够悲催了,没想到你们的工作更悲催,出来玩还不安生。”
“有了案子就得查。”萧景赫宽阔的肩膀露在外面,双臂环胸,一副不打算深谈的样子。
唐旭尧勾起唇角,“我由衷的钦佩你。”
“你为什么不和东方岩他们一起?”他看秋露露的眼神不一样,明显有什么,却跟着他们凑热闹。
“出来度假就不招人家烦了,我虽然喜欢露露,但是吧,她难得度假,就让她开心开心吧。”
“你倒是挺会替他人着想。”
“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想到她。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放弃了,我要跟东方岩公平竞争。”
萧景赫呵了声,“那祝你成功。”
唐旭尧举了举拳头,做了个奋斗的姿势。
叮——
萧景赫的手机响了,下意识蹙了下眉,点开微信,收到一张面部特写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脸上糊着血,嘴角一道口子,皮肉翻开了,露出里面的白骨,胡子上的血结痂了,黑漆漆地粘结着。
方浩远:【萧队,他眼熟吗?】
萧景赫盖住死者的下半张脸,身子挺直,【他怎么死了?】
方浩远:【今天下午莒南路发生车祸,被撞死的就是他。】
莒南路车祸?
【是不是骑摩托车?】
【是,摩托车被撞烂了,现场惨不忍睹。】
那是他们下午经过的地方,当时萧景赫在开车,只扫了一眼,没想到死的会是他。
方浩远的信息又发过来,【当时出警的交警是我同学,晚上吃饭的时候聊起来了,他给我看了照片。我总觉得眼熟,就把小阮发给我的照片拿出来对比了下,上半张脸竟然高度相似,我怕错过重要信息,就赶紧发给您。】
萧景赫:【你做得很好,山洞那边怎么样?】
【还在化验,不过原来提取的毛发和纤维化验出来了,是李怡可的。】
萧景赫:【你继续盯着,关于死者的事,不要打草惊蛇。】
【你也觉得不对劲对不对?我前脚发给队里,后脚他就死了。】
【你有他的个人信息吗?】
【我同学那边有,等下多灌他几杯酒,要过来。】
萧景赫按熄手机屏幕,一转头,对上唐旭尧探究的脸,“你该不会又在聊案子吧?”
萧景赫没说话,学他的样子,把毛巾敷在脸上。
唐旭尧嗤一声笑,“工作狂,赶紧谈恋爱,再不下手,好姑娘都被抢走了。”
“瞎操心,你有这时间去追秋露露。”
唐旭尧的脸垮下来,“唉——,竹马抵不上天降啊。”他从温泉池里出来,裹上毛巾,“我去点菜,一大家子,总得有人照顾。”
萧景赫道了声辛苦,坐在温泉里没有动。迷迷糊糊的,听到手机响,拿了起来,方浩远将死者信息发了过来。
萧景赫勾了下唇,办事效率挺高啊。
死者名叫姬平玮,32岁,是个无业游民,靠坑蒙拐骗和族里给的分红过活。他不喜欢念书,初中就辍学了,父母管不了他,就随他去了。姬平玮的父亲说,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死在外面,什么时候给他收尸。
这回真死了,姬平玮的父亲对着尸体哭了一场,他说明天直接拉火葬场,不用往家里送了。
因为是交通事故,尸体放在停尸房,法医没有检验。
但是方浩远的同学说,姬平玮的死状有些奇怪,像他这种惨烈的车祸,现场的出血量会很大,可是姬平玮没有,除了脸部出血量多,其他的部位就是擦伤。
方浩远:【萧队,你说有没有可能姬平玮不是车祸死的?我心里总是放不下。】
萧景赫:【你想办法阻止尸体火化,我现在就赶回去。】
【行,那你开车慢点。】
萧景赫回到房间,换好衣服,跟江玉说姬县还有事要处理,必须马上赶回去。
江玉不高兴,“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不能等了,再等我怕失了先机。”
“让晴晴陪你一起去。”
“她好不容易休假,就别跟着我跑了。”
“不行!”江玉态度坚决,给阮晴打电话。
阮晴一听姬县有情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安顿好小可和徐彩华,就冲到了江玉那,她的头发尖还是湿的。
萧景赫有点抱歉地笑笑,“我妈非让你跟着。”
“是不是出车祸的人有情况?”
萧景赫没有想到她这么敏锐,点点头。
阮晴担忧地蹙起眉,她的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姬县,不简单。
两人往姬县赶,夜里车少,车子开的很快,比白天少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赶到。
方浩远正在等他们,压低声音道:“除了值班人员,其他人都回家休息了,咱们得要快。”
三人进了停尸房,尸体上盖着白布,突兀地躺在房间的正中央。
萧景赫戴上手套,掀开白布,死者的脸跟方浩远发给他的照片一样,他遮住死者的下半张脸,拿出手机上的照片,再次做比对,是他,没跑了。
萧景赫捏开死者的嘴,牙龈有出血的现象,撑大死者的眼睛,眼结膜点状出血,“拿毛巾来。”
阮晴把毛巾打湿了递给他,萧景赫擦去尸体脸上的血,尸体脸上的擦伤没有出血,脸部有点发绀。
抬起尸体的下巴,让尸体的头朝后仰,擦拭死者的脖子,待上面的血迹和灰尘擦干净,露出一条淡紫色的勒痕。
方浩远瞪大双眼,“他是被勒死的!”
“死者的擦伤没有生活反应,说明是死后伤,他在被撞前,已经死了。”
“那他是怎么开摩托车的?”
“他的外套呢?”
“收起来了。”
方浩远从收纳处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放着叠好的衣服。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大衣,里面有很薄的一层棉。大衣损毁的很严重,尤其是腋下连接的地方,撕了很大的口子。
萧景赫展开大衣,给他看袖子,“你看袖子上的褶皱。”褶皱很凌乱,不像是穿着时造成的。萧景赫把大衣给阮晴,脱下自己的,将两只袖子绑在一起,再拆开,袖子上的褶皱很多,“你看,像不像。”
方浩远恍然大悟,“死者是用衣服绑在摩托车上的,巨大的冲击力,不但撞毁了摩托车车头,还把衣服撕裂了。凶手这样做是为了掩盖死者早就死亡的真相。”
萧景赫点头,“凶手想靠意外达到杀人的目的。”
阮晴:“我们只有姬平玮的半张脸,对方就迫不及待杀人,说明姬平玮身上有更大的秘密。”
“姬平玮的半张脸我发给了所长,所长一定会叫人去比对,啊……我们所里有内鬼!”方浩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
萧景赫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做好准备,目前不知道这个内鬼是谁,权力有多大,如果我们查不出事实真相,你可能在姬县做不下去。”
方浩远神情庄重,“我不怕,大不了不做警察,让我跟他们同流合污,我做不到。”
……
一处古色古香的大厅内,姬柏安坐在上首,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核桃被盘的光滑油亮。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肃杀之意。
“是谁让你杀他的?”
“他已经败露,如果不杀了他,警察会找上门来的。”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站在下首,他戴着方框眼镜,本应该很斯文,脸上却比姬柏安的杀意更重,“死人永远开不了口。”
姬柏安睁开眼睛,目光如炬,“糊涂!你杀人,等于不打自招!”
“大不了……”姬文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在姬县,还容不得外人放肆!”
“他们是津口市局的人,死在了姬县,你觉得市局会罢休?!”
“那就做的像意外。”
姬柏安拍了下椅子把手,“您以为市局的人都是傻的!单单一个孩子失踪就怀疑到我头上,那个叫萧景赫的,不简单。”姬柏安眯起眼睛,继续把玩着核桃,“传话下去,让他们都给我老实点,遇到盘问的,把嘴巴闭严实!避过这阵风头。”
“族长,你也太小心了,我已经叫人打听过了,姓萧的已经走了,剩下俩实习的,啥也不懂。”
“小心驶得万年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总是不听,将来怎么当族长!”姬柏安恨铁不成钢,狠狠剐了他一眼。
姬文权嘿嘿笑起来,“舅舅,在咱们姬县,族长就是天,谁敢跟天斗!就是马健豪见到您不也是理让三分。”
姬柏安勾了勾唇角,心里暗爽,还是要敲打外甥几句,“咱们家就你还能培养培养,其他几户的孩子都不成器。虽说族长已经内定了,可你还是得建立威望,将来这些人才会听你的。”
姬文权笑嘻嘻地上前,给姬柏安揉捏肩膀,“我知道舅舅都是为我好,我心里都明白,您放心,姬平玮的事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我做的很干净。”
姬柏安点点头,事已至此,再怎么苛责他,姬平玮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姬平玮虽然是姬家人,可他从小不服管教,有的时候连他的话都不听,死就死了。
姬文权的眼镜片泛着光,嘴角抿起来,看着姬柏安头顶的眼神却散发着寒意,说出的话,又温柔无比,“舅舅,力道重不重?”
“不重,你按摩的手法越来越好了,每次你按过后,疲乏能去掉大半。”
“只要您喜欢,我天天来给您按。”
“你有这份孝心就行了,族里的事还要你管着,我这边尽量少来吧。”
姬文权轻轻嗯了声,换了手肘给姬柏安的肩膀按摩。
是夜,姬文权的府邸。
姬文权坐在摇椅上,敲着二郎腿,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摇椅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晃动。
一个年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同样端着咖啡,“我看舅爷就是胆子小了,他年轻的时候,经他手上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到了咱们这,就要谨慎行事了。”
姬文权瞥了他一眼,“他现在还是族长,他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喝了口咖啡,眉毛皱了起来,“你说外国人就喝这玩意儿?苦了吧唧的,哪有茶好喝。”
“爸,你要跟上时代,别老是跟舅爷似得,抱着以前的东西不放,老思想该换换了。”
姬文权把咖啡放下,“你说的我也考虑过,可咱们姬县两百多年了,有的东西不能说换就换。”
姬孝嘉:“那还不是族长说了算,等你做了族长,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姬文权笑起来,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眉头一皱,憧憬着将来做族长的场景,“对了,姬平玮做干净了吧?”
“放心,干净的不能再干净,姬荣去看过了,说是明天就把尸体领回去火化。”
第36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六) 连杀人罪都敢扛……
马健豪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津口市市局关于下派人员督促办理案件的通知, 通知明确表示,姬平玮案件全权交由市局刑警支队一队办理。
马健豪的眉心紧皱,只是个简单的交通肇事案, 为什么上面指明要萧景赫办理, 难道有什么猫腻?
多年的办案经验和为官的敏锐告诉马健豪,这件事非同小可, 一旦处理不好, 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
“小杨, 小杨!”
小杨闻声进来,“所长。”
“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毛发分属于不同的人, 有成人的,也有孩子的。”
“比对结果呢?”
“目前还没有比对出来,我估计出结果的可能性不大, 所里存档的记录太少。”
马健豪自然知道, 这些年, 大大小小的案件都被姬柏安插一手,能留下指纹和DNA的很少。他也知道自己失职, 可他能怎么办呢, 跟姬柏安对着干?那他干不了几天就得走人。
还记得上一任所长告诫他的话:凡是问族长,能撇清就撇清。可是撇的太清, 也不是好事。
马健豪:“这样, 你跑下交警队, 就说姬平玮的死有蹊跷,要移交给市局的刑警队,让他们协助市局的同志办案。姬平玮的家属要是来了,尸体不能拉走。”
小杨深觉奇怪, 可他是个习惯将疑惑放在心里的人,依照马健豪的吩咐去办。
……
交警大队。
对方听了小杨带来的话,比他还疑惑,昨天队里都已经定案了,怎么今天又要移交到刑警队?还是市局的?
反正他们的工作都做完了,派出所或者是刑警队要怎么做,随他们去。交警把车祸现场记录交给小杨,“尸体在停尸房,你直接带市局的同志过去就行。”
小杨又赶去停尸房,正好萧景赫他们在。他移交完手上的资料,汇报了现场毛发和纤维的化验结果及比对情况。
萧景赫听完汇报什么都没有说,就让他走了,似乎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
屠小龙正在做尸检,他被连夜召过来,睡眠严重不足,眼睛下面黑了一大片。
“肋骨断了三根,是巨大的冲击力造成,但是没有生活反应,可以判断是死后伤。内脏器官有点状出血,肺气肿,再结合脖间的勒痕,可以明确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根据尸僵判断,死者死于21号晚上九点左右。”若是往常,屠小龙肯定会开几句玩笑,他实在是太累了,又困,话都懒得说。
萧景赫拍拍他的肩膀,“多谢,有了法医鉴定,我才好立案。”
“谢的话就不要说了,等我……”屠小龙打了个大哈欠,“等我缝合好了,给我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萧景赫打开停尸房的门,姬荣坐在门外的长椅上。他的表情有点木然,听到开门声,抬起头,问道:“结果怎么样?”
昨晚后半夜,姬荣突然接到电话,说儿子的死有蹊跷,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姬荣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什么人给他开玩笑。没怎么睡踏实,天没亮就赶到了停尸房,竟然真的有人在等他。
对方出示了警官证,又将昨晚电话里讲的重复一遍,问他同不同意解剖,做法医鉴定。
姬荣想着,自己那混账儿子虽然不听话,天天惹他生气,可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杀了。即使横尸街头,也得知道因为什么死的,是什么人杀的。
姬荣签了字,等在外面。
萧景赫:“已经确认姬平玮在被撞之前已经死了,死于机械性窒息。”
姬荣恍惚了一下,“小玮真的是被人杀死的?”
萧景赫点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姬荣神经质地笑了下,“我就知道,他整天在外面鬼混,迟早有这么一天。”
“姬平玮经常跟谁在一起?”
“老四,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全名叫什么?”
“姬四男,他爸一直想要个儿子,生了四个才是,就给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阮晴的嘴角抽了抽,这名字,确定是家里盼出来不是故意恶心人才起的?
姬荣给了姬四男家的住址,萧景赫带着阮晴和方浩远赶过去。鉴于姬县目前的情况,方浩远暂时不能回所里,萧景赫怕他有危险。
姬四男家同样住在洋楼里,只不过跟姬柏安的洋楼是两个区域,这边的安保就松的多,大门口随便进。
萧景赫把车子停好,上了楼。
开门的是姬四男的妻子,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自己玩,还有一个抱在怀里。
姬四男的妻子听他们是警察,有些吃惊,“老四出事了?”
“没有,找他了解点情况,他在家吗?”
“昨晚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能联系到他吗?”
“老四不喜欢我给他打电话,他说他在外面肯定是有事,没事会回家的。”
“你认识姬平玮吗?”
“小玮啊,认识,他经常来家里玩,有的时候还给孩子们买玩具,他怎么了?”
“他死了。”
“啊?!”姬四男的妻子很吃惊,“我前天还见过他。”
“他来你家了?”
“是啊,老四带他来的,那时候他好好的。”
“那是几点?”
姬四男的妻子想了下,“下午四点多吧,具体的时间我没有看,带孩子顾不上。”
“他和姬四男一起出去的?”
“是啊,老四还说晚上不回来了。”
“有没有说去哪儿?”
姬四男的妻子摇摇头,“他们去哪儿从来不跟我说,老四和小玮都不是正经人,要不是有了孩子,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姬四男的妻子用额头抵了下怀里女儿的小脸蛋,看得出来,她很爱孩子,为了孩子,只能委屈自己。
“如果姬四男回来让他联系我们。”萧景赫留下了名片。
从楼里出来,方浩远道:“我觉得姬四男不会联系我们。”意思是名片白留了。
“凡事多做一步,万一有转机呢。”萧景赫神情淡淡的,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萧景赫开车又回到原来住过的民居,简世国和贺仲明等在那儿,让人意外的是,东方岩和秋露露也跟他们在一起。
大家点头打过招呼,萧景赫又介绍了方浩远,还说这案子多亏了他。
贺仲明多看了他几眼,他看起来也像是入职不久,能得到萧景赫的认可,说明有两把刷子。再想到自己,入队几年,毫无建树,心中不禁悲凉。
阮晴敏锐地觉察到他的情绪,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办案这种事,讲究的是直觉和经验,经验靠多年的摸索,直觉嘛,有一大部分的天赋在里面。天赋这种东西,不可言说,各看各命,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
简世国道:“头儿,查的怎么样了?”
萧景赫摇摇头,“进屋再说。”早已联系过老板,重新订了房间。前台已经预留了房卡,萧景赫和阮晴各拿了一张。
萧景赫仍然是先前的房间,还好客厅够大,能容得下几个人。
阮晴把事情简单说了,起因是李怡可失踪,从李怡可被绑架前,眼睛里印出的嫌疑人的脸,锁定了姬平玮,在李怡可被解救的当天晚上九点钟左右,姬平玮被杀,第二天上午,被人伪装成了车祸。
东方岩和秋露露对视一眼,才隔了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阮晴:“目前来看,姬平玮绑架李怡可应该只是个执行者,他的上面还有人。小方把姬平玮的照片发到了派出所后,上面的人收到消息,怕事情败露,先下手杀了姬平玮。发现李怡可的山洞,从现场遗留的痕迹看,经常被使用,可是姬县却没有收到过人口失踪的报案。假设,绑架的人都是姬平玮,那么他被杀,就说的通了。”
方浩远:“可是现场采集出来的证据,并没有比对成功。”
阮晴:“他们能这么快收到消息,说明派出所里有他们的人,比对不出来,那是意料之中的事。”
简世国:“古话讲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查案子,我看难。”
阮晴不以为意,“杀了人,就要付出代价,这年头,谁也别想一手遮天。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姬县献祭的地方入手。”
“献祭?”简世国一头懵,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浩远给他们简单讲了,“李怡可失踪,李国荣就是想利用姬县的献祭赚流量,没想到弄巧成拙。”
简世国:“你们是怀疑他们绑架人是为了献祭?这不可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个。”
“那为什么人口失踪没有人报案?”
简世国不服输,“也许我们杞人忧天,姬平玮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因为其他的被杀。”
阮晴摇头,“时间太凑巧了。”
简世国:“头儿,你怎么看?”
“我比较倾向于小阮的看法,我跟他们族长接触过,不像个好相与的,而且姬县大小事务都要过他的手,这一点儿就很可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怕我们的每一步都在人家的监视下。”
“确实,我们是外来人员,姬县又是姬姓家族的天下,要动他们不容易。”萧景赫皱起眉头,“先从姬平玮的死入手,拔起萝卜带出泥,他们想善了,也没有那么容易。”
东方岩犹犹豫豫开口,“我有个问题。”大家齐齐看向他,他讪笑,“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李国荣身上带着摄像头的。”他想了几天了,还没有想明白。
萧景赫看向阮晴,交汇了个眼神,阮晴:“李国荣在讲话的时候,总是正对着人,哪怕是歪着的,也会快速调正。还有,他总是整理衣领,摸第二颗扣子,再加上摄像头反光……”
“这就判断出了他带着摄像头?”
阮晴:“不然呢,还要什么证据。”
“那直播呢?”
“猜的。”
“猜的?!”东方岩震惊。
阮晴耸耸肩,“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东方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想法,他以为会多么高深,原来只是简单的观察……+猜?
萧景赫做总结,“有的时候办案就是这样,要靠大胆的猜测和敏锐的观察。”
东方岩&秋露露:好吧,观察。
……
萧景赫去而复返,姬平玮案件移交给市局刑警队的消息很快传到姬柏安的耳朵里。
他指着姬文权的鼻子大骂,“这就是你说的做干净了?!他们这么快就杀了个回马枪,尸体都解剖了!”
姬文权的脸色铁青,他也没有想到,萧景赫这么难缠。
姬柏安:“我告诉过你,萧景赫不是一般人,你偏不听。”
“舅舅,你是在姬平玮死后告诉我的。”姬文权委屈,不能一出事全赖他身上吧。
“住口!叫我族长!”
姬文权低下头,眼神里带着无尽的杀意。
姬柏安的胸脯剧烈起伏,灌了一大口茶,“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摆平!姬家的产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我这就去办。”姬文权转身朝外走,姬柏安的声音传来,“这次做干净点!”
姬文权回到家,一巴掌扇在姬孝嘉脸上,“混账东西!你说做干净了,为什么萧景赫他们又回来了?!我当初就该不听你的!”
姬孝嘉委屈,“当初是你说姬平玮威胁你,我才说做掉他的,你也同意了,怎么又怪到我头上。”
“我后悔啊!”姬文权推掉桌上的咖啡,“把这东西拿走,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也不准再喝!”
“爸,一个萧景赫就让你焦虑成这样?这有什么难的,他们就算权力再大,可他们毕竟是外人,总要走的。”
姬文权的气消了些,“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这事包在我身上,绝对让你满意。”
“别再出幺蛾子,要是再整出什么事,我怕姬柏安会另外物色族长人选。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能功亏于溃。”
“你放心。”
……
民居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天刚蒙蒙亮,游客们还在睡眠中。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扯着嗓门喊:“哪位是萧景赫萧队长?我来自首了!”
二楼的窗户拉开,露出萧景赫的脸,睡意残留,“我是。”
那人一笑,“我叫姬四男,我来自首,姬平玮是我杀的。”
萧景赫:……
出招挺快的啊。
东方岩在隔壁探出一颗脑袋,头发乱糟糟的,他是被那句“姬平玮是我杀的”给吵醒的,这么快就来自首了?!
阮晴靠着窗户,眼神幽深,姬四男这神情不像是来自首的,倒像是来邀功的。背后的人不知道许了他什么好处,连杀人罪都敢扛。
第37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七) 他威胁警务人员……
萧景赫给派出所要了一间审讯室, 姬四男十分配合,问什么答什么,那答案就跟事先背好了似得。
萧景赫:“姬平玮的父亲说, 你和姬平玮从小一起长大, 关系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为什么杀他?”
“看他不顺眼喽, 整天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得, 谁耐烦跟他一块。”
“什么时间, 什么地点,用什么杀的姬平玮?”
“21号晚上九点, 在马路边的树林子里, 用绳子勒死的。等天亮后,把他绑在摩托车上,伪装成车祸。”
“用的什么绳子, 又是怎么绑在摩托车上的?”
“食指粗的绳子, 用大衣的袖子绑的。”
“摩托车什么型号?”
姬四男愣了下, “型号没看,随便推了一辆。”
“在哪里推的?”
“呃……”姬四男短暂顿了下, “我自己的摩托车。”
“你自己的摩托车不知道型号?”
“摩托车好骑就行, 管他什么型号?”
“你在哪个店里买的摩托车?什么时候买的?”
姬四男又愣了下,随机抬高声音, “我来自首, 你老问我摩托车干什么?!我看你们就不是来办案的!”
萧景赫冷冷看着他, “你答不上来,说明摩托车不是你的。”
姬四男仿佛找到了答案,“摩托车确实不是我的,我是我偷的。”
“在哪里偷的?”
“大马路上。”
“一台四万多的摩托车, 在大马路上就能偷到?”
“四……万多?”姬四男震惊,“我可不知道值那么多钱,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摩托车了,用自行车,或者大马路上一扔。”
“你知道杀人罪会判的很重吗?”
“知道,杀人偿命嘛。”姬四男说得十分轻松。
“看来那个人给你的好处比命还重要。”
姬四男没有讲话,只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萧景赫:“既然你说人是你杀的,带我们去指认现场。”
姬四男的眼神闪了闪,“好啊。”
萧景赫借用了派出所一辆警车,亲自开车,由简世国和贺仲明押运,前往作案现场。
姬四男带着他们转来转去,最后在一片树林子里站定,随便一指,“就是这里。”地上铺满落叶,没有任何踩踏的痕迹。别说杀人了,人都没有走过。
简世国冷哼,“你当我们是傻子,骗着玩呢,这像是杀人现场吗!”
“就是这里,你们爱信不信。”
“作案凶器呢?”
“扔了。”
“扔哪了?”
“河里。”
“哪个河?”简世国冷冷逼视着姬四男,声量越来越大,“说!哪个河!”
“你问话就问话,这么凶干嘛?!”姬四男有些焦躁,一直抖腿。
“你和姬平玮从小一起长大,你在杀他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有没有跟你求饶?你知道人死后,尸体会僵硬吗,硬挺挺的一条尸体,你怎么搬上摩托车的!姬平玮被撞的脸都被撕裂了,骨头都露出来了!你们多年的朋友,看他死的这么惨,你就一点儿都不内疚!”
萧景赫紧紧盯着姬四男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和后怕。
“姬四男,杀人偿命,姬平玮还在停尸房等着你。”
姬四男摇头,不,他不要去停尸房。
萧景赫:“老简,带他去停尸房,既然他说人是他杀的,他该当着死者的面忏悔。”
简世国推了姬四男一把,“走啊,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
姬四男脚步趔趄,被简世国和贺仲明硬拉着走。
一到停尸房,姬四男的脚就软了,被简世国拖到了尸体前。萧景赫掀开尸体上的白布,露出姬平玮惨白的脸,皮开肉绽的嘴巴,解剖后重新再缝好的身体。一针针一线线,诉说着生前的冤屈。
姬四男惨叫,跌倒在地。
简世国的声音如附骨之疽,“看到了吗,这就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朋友。”
姬四男痛哭,眼泪鼻涕一起流。
“看到他的惨状了吗,先被杀,再毁尸灭迹,他生前到底做了什么?得到这样的下场。”
姬四男一直在哭,却不肯说话。
简世国拎起他,按住他的头,与姬平玮的脸只差着几毫米的距离,“看清楚了吗!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
姬四男突然推开他,大喊:“人就是我杀的!杀人偿命,我认了!”
萧景赫的脸色难看,这么逼他,他都不肯讲,看来背后的人不仅许了他好处,还威胁过他。
……
萧景赫重新分配了任务,阮晴和贺仲明去查摩托车,简世国带着东方岩和秋露露去走访,查下姬县献祭的事情,萧景赫和方浩远去找发生车祸时的司机。
根据交警部门的鉴定,发生车祸的摩托车是一辆20年款的川崎Z400,价格在4万左右,以姬平玮的财力,是买不起这样的车的,极有可能是凶手的。
阮晴和贺仲明跑遍了姬县所有销售摩托车的地方,查到了购买人员名单,有一百多个。
贺仲明咂舌,“姬县的消费能力可以啊。”他看着长长的名单,挨个筛查得查到什么时候去。
两人在资料库里做比对,最后查出32个可疑人员,又对这些人挨个排查不在场证明,最后剩下两个人,一个人叫何川,还有一个叫姬源。
何川是个体户,21号晚上没有去店里,他说他生病了,在家休息。由于独居,没有人做证明,问了街坊邻居,也没有人见到他。
另一个叫姬源的,资料库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系统里连他的出生证明,户籍信息都没有,他是黑户,或者买车的时候用的是假名。要说凶手在买车的时候就能预料到今天,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黑户,黑户能买四万多的摩托车,本身就很值得怀疑。
再把所有摩托车店,购买人员的名单做比对,发现姬源曾经买过好几辆摩托车,最贵的一百多万。
这个姬源,很可能是机车发烧友。一般这些人会有个专门的组织,阮晴和贺仲明在网上搜索,发现了一个机车爱好者发的视频,视频上说今天晚上,在北山有一场赛车会。
评论的人很多,还有人嗷嗷叫着参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举办。
阮晴决定去看看。
所谓的北山就是在姬县北面的群山,修了盘山路,路不宽,只能容两辆车子通过。盘山路没有修路灯,到了后半夜,几乎没有车子通行,正好方便了这些机车发烧友。
还没有到现场就听到了欢呼声,小年轻们穿着奇装异服,脖子上、手上纹着纹身,一个个骑在摩托车上,有的摩托车上还带着女生。女生们也是奇装异服,扎着满头小辫,化着夸张的妆。
俩人远远看着,贺仲明道:“这跟电视剧里的场景一样啊……小阮,你说姬源在里面吗?”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两个人进入赛车场,显得特别突兀。小年轻们都看着他们,一个下巴处纹着一条线的小伙子十分不友善地问道:“你们谁啊?”
“我们找姬源。”
小伙子上下打量阮晴,笑得贱嗖嗖的,“源哥,有人找!你换口味了?这妹子看着不错!”
姬源使劲轰油门,一股浓艳从排烟管道里排出,“老子不认识他们!”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头发梳的油光蹭亮,穿着皮衣,带着狼牙项链,穿着大头短靴,斜跨在摩托车上。
“听见没有,人家不认识你,妹子,要不跟我吧,我正好缺个女朋友,哈哈……”
阮晴瞥他一眼,冷冷回道:“我看不上你。”她走向姬源,出事证件,“我们是警察,有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
姬源顿了下,移开目光,“没空。”拧了下油门,摩托车朝前开去。
贺仲明啊一声,暗道他要跑。
阮晴突然翻身上前,一把揪住姬源的后衣领,一个翻身,姬源被掀翻在地上,她踩住姬源,瞬间跨上摩托车,一脚刹车,摩托车的前轮胎高高抬起,后轮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摩擦力,摩托车在空中停滞,下一秒,前轮掉落。
阮晴一脚跨在车上,一脚踩在地上,拔下摩托车钥匙。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突然爆发出声音。
“我艹,牛B!”
“看不出来啊,警察这么厉害。”
“警官,你们警校是不是教摩托车啊?”
“我去考警校有人要吗?”
“你还是算了,数学都整不明白,哈哈……”
贺仲明短暂的震惊后,拎起姬源,姬源一身的土,脸色难看,被人从车上拎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你叫什么名字?”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我叫阮晴,记仇?”阮晴挑了下眉,嫌弃地拨拉了下他身上的皮衣,“穿成这样装酷?真正的酷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不是……穿出来的。”
“有本事跟我比比!”
阮晴耸耸肩,“为什么要跟你比,耽误时间办案。”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
“我叫姬孝嘉。”
阮晴摇头,“没听说过。”其他人却都变了色,没想到他竟然是姬孝嘉。
姬孝嘉咬牙切齿,“我会让你知道的。”
阮晴无所谓地笑笑,“那得等你去了派出所再说。”
两个人堂而皇之地把姬孝嘉押到派出所,这会儿所里只有值班的人在,都惊讶地看着他们,还有人暗暗竖大拇指,外来人果真不知道姬孝嘉的份量。
有人给马健豪打电话,马健豪睡的正香,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干什么?!大半夜的!”他压低声音,看了眼身旁皱起眉,翻了个身的妻子。
接着声音猛然抬高,“你说他们把姬孝嘉押回来了?!”睡意立刻跑了,心突突直跳。
妻子猛地坐起来,“还让不让人睡了!”她瞪着血红的眼睛,恨不得杀了马健豪。
马健豪抱歉地笑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听到那边肯定的回答,心里转着主意,压低声音道:“这事就当我不知道,你也没有报告给我,明白吗?”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下。
马健豪继续道:“两头都得罪不起,装不知道是最好的,你继续盯着,随时汇报。”挂了电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姬县真的要变天了。
阮晴直接把姬孝嘉铐在了审讯椅上,姬孝嘉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一直是杀人的表情,“我告诉你们,你们死定了!”
“是吗,你说说,我们怎么个死法,勒死还是撞死?还是先勒死再撞死?”
姬孝嘉不语。
阮晴:“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任何话。”
“好啊,那就不说,反正我们已经查到姬平玮骑的那辆摩托车是你的,你有作案嫌疑。”
“你不用激我。”
阮晴不管他,继续说:“你们以为找姬四男顶罪,就一了百了了,不可能。姬四男提供的证据不足,他也没有购买摩托车的记录。”
“他就不能去抢,去偷?”
“那车那么贵,他抢来了,为何自己不留着,用这么贵的车制造死亡假象,不值当。对了,你好像没有告诉他,摩托车值多少钱,他听到价格,都懵了。”
姬孝嘉嗤笑,“没见过世面。”
“对你来说,确实一点儿都不贵,就刚才的车,至少得要四十万吧,一辆四万多的车,买个平安,非常划算。”
“你挺懂车啊。”
“不懂能把你从车上薅下来吗,就你们玩的那赛车的规模,跟我以前玩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以前玩什么?”姬孝嘉来了兴趣。
“85度斜坡,跨越二十几米的大峡谷。”
姬孝嘉的眼睛瞪大,“我一直想挑战大峡谷,我爸不让。”他又切一声,“你就吹吧,你家人会让你玩命?”
阮晴摸摸鼻子,是不让,那不是瞒着了么。
姬孝嘉明白了,“你偷着去的?”
阮晴的表情在说不然呢,闹着所有人都知道,还不扒层皮。
姬孝嘉思考起来,似乎在计划着瞒着姬文权去飞跃大峡谷。
贺仲明看阮晴把话题扯远,跟她使眼色。
阮晴:“什么时候参加的车友会?”
“有两年了,一开始是觉得刺激,后来觉得好玩,生活太平淡了。”姬孝嘉叹了口气,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说律师来之前一句话不说了。
这跟姬源购买摩托车的记录对的上,姬源确实是从两年前开始购买摩托车的。
“为什么不用真名?”
姬孝嘉一副你傻呀的表情,“我要用真名,被我爸知道怎么办,他不准我玩这些东西。”
“你花钱,你爸没有察觉?”
“我随便花花都有四五十万,他从不问我买什么。”
“晚上不回家也不问你?”
“不会,只要人不死就没事。”
“你爸心挺大啊。”
“因为在姬县没人敢动我。”姬孝嘉盯着阮晴,“你是第一个。”
阮晴轻笑,“有一就有二。”
“我会让你离不开姬县。”
“贺哥,你记上,他威胁警务人员,先拘留24小时。”
“你凭什么拘留我?!”
“凭我是警察啊。”阮晴站起身,“姬县真不是你们说了算。”
“你站住,阮晴!你别走!”
阮晴回过身,打了个大哈欠,“我回去补个眠,再吃点东西,休息够了再来审你。”
“阮晴,我不会放过你的!”姬孝嘉在审讯室咆哮。
审讯室外,人都跑得远远的,生怕沾惹上是非。
阮晴给萧景赫打电话,电话秒接,看来萧景赫也没有休息。阮晴汇报完情况,道:“我去查下姬孝嘉的背景。”
“不用查了,姬孝嘉是姬文权的儿子,姬文权是姬柏安的外甥,下一届族长的内定人选。”
阮晴长长哦了一声,“怪不得那么嚣张。”
“先扣着吧,等姬文权和姬柏安的动作。”
“你那边怎么样?”
“找到当时的车祸司机了,但是他说行车记录仪被交警拿走取证了,到现在还没有送回来。”
“可是交警拿给我们的资料里,没有行车记录仪。”
“看来姬家渗透进了各个部门。”
阮晴挂断电话,回了民居,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不着。从李国荣身上扯下来的摄像头放在桌上,阮晴的心里一动,把摄像头上的卡拿出来,塞到读卡器里,插到电脑上。
摄像头拍的很清楚,人在高清摄像头下,脸部有点变形。萧景赫的帅脸,却没有受任何影响。
阮晴叹了声,萧景赫这张脸,不做演员可惜了。
眼睛跟随摄像头移动,忽然,顿了下,把视频往回拉,点了暂停。有一个人挤在游客里,那人留着胡子,正是姬平玮。阮晴继续放视频,姬平玮一直在外围,有的时候能拍到,有的时候拍不到。
他最后出现在视频里是阮晴说李怡可在直播,游客们打开直播的时候。姬平玮看了最近一个游客的手机,朝外走了,他去的方向正是李怡可藏身的山洞。
原来姬平玮一直在他们周围,他们竟没有发觉。
第38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八) 竟然隐藏得这么……
得知姬孝嘉被拘留, 还玩赛车,姬文权把茶杯都摔了,“这个不孝子!跟他说过多少次了, 要低调要低调, 他还到处惹事!”
“你摔杯子有什么用,赶紧把嘉嘉接回来啊。”姬孝嘉的母亲古素荃急的嘴角都长泡了, “嘉嘉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你说的倒轻巧, 抓他的是市局的人。”
“市局的怎么了, 在姬县谁敢动咱们家的人。”
“妇道人家!跟你说了也不懂!”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嘉嘉接回来, 你要是不接他回来, 我就回娘家!”
“你回!每次拿回娘家威胁我,回去了就别回来了!”姬文权眼睛里满是红血丝,昨晚接到消息, 他就没有睡着, 怕儿子吃苦, 又怕他乱讲话。
古素荃哭了几声,没再提回娘家的话, “要不你去找找族长?”
“找他有什么用, 他现在巴不得跟咱们撇清关系。”
“都是他的主意,出了事就想撇干净, 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要是不去, 我去!”古素荃站起身,朝外走。
姬文权赶紧拦住她,“你别去!”
“我一个女人,去了他能把我怎么样?!还是说, 你为了族长的位子,连儿子都不管了!”
“我没有不管,要从长计议。”
“再议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派出所不是说了吗,24小时后就放回来。”
“24小时?!那么久!嘉嘉在里面没吃没喝的,他怎么受得住!”
“谁让他自作主张。”
“他还不是为了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他是你儿子啊!”
姬文权看着妻子焦急的脸,将她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下了决心,“我去找族长。”他急匆匆往外走,又回头叮嘱古素荃,“你老实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等我回来,千万别乱了阵脚。”
古素荃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
姬文权到了姬柏安的住所,管家说姬柏安病了,不见客。姬文权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管家:“族长说了,谁做的事,谁收拾。”
姬文权心中冷笑,他这是打算舍弃他们了么。
管家垂着头,一副送客的样子。姬文权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惹人烦,说了句我改天过来看舅舅便走了。
姬文权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的人见到他,各个敛声静气,他们都知道他因为什么来的。
姬文权敲了敲所长办公室的门,门内没有应声,他又敲了敲,“马所长?”拧了下门把手,门锁着。
姬文权径直走到办公的地方,“马所长今天没来?”
办公室内静了一秒,每个人都相互使眼色,推出一个年纪略大的人回道:“所长没来。”
姬文权心中冷笑,都躲着他,他看他们躲到几时,“所长什么时候来?我等他。”他拎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
众人心中叫苦,市局的人害惨了他们。
……
萧景赫打算今天接触下姬孝嘉,吃过早饭就过来了。
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其中一个人见到他,急忙跑过来,跟他使眼色,“姬孝嘉的父亲来了。”
萧景赫一笑,“24小时不到,不能放人。”
那人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多什么话,他早就该想到市局的人软硬不吃,不然也不会连夜赶过来验尸。
阮晴和贺仲明跟着萧景赫的车一起来的,俩人还在吃早饭,阮晴咬着包子,目光落在了一脸兴师问罪的姬文权身上。
怎么戴个眼镜也看不出斯文的样子,果然,气质这玩意儿很玄学。
姬文权靠着椅子,转过身,上下打量萧景赫,这是他第一次见他,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萧景赫的眼神锐利,许是常年做刑警,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意。
姬文权相信了姬柏安的话,萧景赫看起来确实不像好相与的。
萧景赫并不打算跟他搭讪,“提审姬孝嘉。”
众人相互看看,没有动,姬文权的嘴角勾起,谁敢提审他儿子。
萧景赫:“还想不想干了?! 我说话没有听到!提审姬孝嘉!”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后背发凉,他们要是不动,这位市局来的萧队长真的会让他们卷铺盖走人,立刻有人拿着钥匙去提人。
萧景赫看都不看姬文权,径直进了审讯室。
阮晴和贺仲明相互看了看,阮晴跟了进去,贺仲明守在审讯室门口。
姬文权的脸色由紫转青,他竟然无视他!
办公室众人偷偷看姬文权,没人讲话,也没人敢上前,突然一人自言自语道:“我突然想起来,王大妈让我帮她找狗。”站起来,匆匆走了。
又有一人拍了下脑袋,“看我这记性,跟李大爷约好修水管的,怎么给忘了。”也急匆匆走了。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眨眼间走了个干净。
姬文权紧紧攥着拳头,好,很好,等我做了族长,统统让你们滚蛋!
审讯室内。
姬孝嘉一夜没睡,憔悴不少,胡子都冒出头了。他愤恨地瞪了阮晴一眼,“我说了,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姬四男已经撂了,你说不说的不打紧。”萧景赫淡淡的,整理了下衣袖。
姬孝嘉的神情微变,冷笑几声,“你别蒙我,姬四男是不可能撂的。”
“这么笃定?你威胁他?”
姬孝嘉靠着椅背,“我说了我不会说的。”
“你很聪明,可惜没有用到地方。”
姬孝嘉看了看手表,“还有18个小时你们就得放了我,我劝你们还是抓紧时间。”
“不急,咱们聊聊献祭的事。我猜,你们绑架李怡可就是为献祭吧。”
“警官,什么年代了,还献祭,那都是老一辈的迷信。”姬孝嘉嗤之以鼻。
“看来你也不同意用活人献祭,那为什么又帮着绑架李怡可呢?”
“那是因为……”姬孝嘉突然闭嘴,“你套我话。”
萧景赫:“我替你说,那是因为为了族长的位置,你不得不做。”
姬孝嘉紧紧攥着拳头,咬着下嘴唇,心里震惊萧景赫知道的这么多。
这还要感谢简世国他们的走访,姬县的老人多,知道的事情自然也多。早就有人看不惯姬柏安,趁机说个几句,在情理之中。
萧景赫:“你以为你死扛着,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我们比对了摩托车销售公司提供的购买记录以及车辆型号,姬平玮架势的川崎Z400就是你买的。”
“我送给他不行吗。”
“行啊,你12月21日晚上九点在什么地方?”
“在家,看电视。”
“谁能证明?”
“我爸,我妈,我们家人都能证明。”
“摩托车又是什么时候送的?”
“不记得了,他说喜欢就给他了,当时买的便宜,我不喜欢了。警官,别绕弯子了,你没有证据。”姬孝嘉嗤一声笑。
……
姬柏安府邸。
管家垂手而立,“族长,文权已经走了,真的让孝嘉就在派出所呆着?”
“他胆子太大了,让他吃点教训,长点记性也好。”
“可是献祭的事……日子马上到了,还差一个。”
“要不是跑了一个,也不会出这么多事。”姬柏安浅浅饮了口茶,“传话给那家人,他们要是不把女儿交出来,就别在姬县待着了。”
“是,我这就去办。”
姬柏安紧紧捏着茶杯,还有几年他就退了,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洋楼区最边上的一套房子内,管家站在室内,用手绢捂着嘴。他有洁癖,到了有灰尘的地方会犯哮喘,除了在姬柏安面前,都会拿手绢捂着口鼻。
管家的年纪跟姬柏安差不多,很瘦,喜欢穿长大褂,皮鞋永远擦的锃亮,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绿宝石的戒指,这是他接任管家一职时,姬柏安给他的,是身份的象征。
管家道:“传族长的话,尽快交人出来,不然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一对夫妻吓得瑟瑟发抖,妻子小声啜泣,丈夫搂着妻子,一脸倔强。他长得很周正,国字脸,浓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很是国泰民安的长相,他恳求道:“管家,求您跟族长讲一声,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放过她好不好,她才八岁啊。”
“她是天意选中的孩子,族长都说不上话。你们应该高兴,献祭了孩子,你们以后将会衣食无忧,飞黄腾达。”
“可我们只想一家团聚。”
管家见说不通,冷下脸来,“最迟明日,明日要是还不交出孩子,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管家扬长而去,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夫妻俩抱头痛哭,妻子道:“这可怎么办,音音还这么小,怎么能把她交出去,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了。”
姬润祥道:“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保住音音。”
夏惠俏放声大哭,“音音怎么这么命苦,偏偏选中她!”
……
小杨把比对的数据库扩大到了全市,本是奔着试试看的心思,没想到真比对上一个。他欣喜若狂,拿着比对结果直奔所长办公室,刚要敲门,笑容淡了下去,又回到座位上。
他盯着比对结果,眼神不断变换,慢慢坚毅,拿起文件,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阮晴站起身开门,小杨把文件递过去,压低声音道:“这是从李怡可被绑架的山洞里比对出的结果,有一粒比对成功。”
阮晴的眼睛一亮,拿了过去,叮嘱道:“这事先保密。”
小杨点点头,走开了。
阮晴翻了下,比对成功的人叫姬贵冬,因盗窃罪一个多月前被关押在津口市监狱。她把结果给了萧景赫,萧景赫扫了一眼,眼底深处亮了下,又很快熄灭。
姬孝嘉看着他们打哑谜,冷声道:“别费心思查了,没用的,等你们走了,姬县还是姬县,什么都改变不了。”
萧景赫站起身,“我们怎么做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安安心心蹲局子吧。”
“行,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成。”等他们出去了,姬孝嘉暗骂一声,一晚上没洗澡,他都快馊了,老头子也不想办法救他出去。
……
津口市看守所。
童海在讲电话,“我已经到看守所了,我告诉你,要不是郭局开口,我才不会帮你。凭什么大案要案都在你们队,显得二队和三队跟个摆设似得……行了行了,别给我灌迷魂汤了……你放心,我绝对让这家伙给撂了……怎么着?忙白帮?你记得,你欠我个人情。”童海挂了电话,心里不平衡,他成一队辅助了。
狱警押着一个人进来,穿着深蓝色的监狱服,留着寸头,他的右边眼角有道疤,从眉尾斜向下到眼角下方,左边鼻翼下方长了一颗黑痣,黑痣上长了毛。
狱警将他铐在审讯椅上,开门,守在门口。
沈彦奇拿出笔记本记录,童海道:“你叫……姬贵冬?”
姬贵冬点头,“是我,警官,我已经承认盗窃了。”
“废什么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童海一瞪眼颇有几分凶相,“有人举报,你在姬县绑架过人。”
姬贵冬愣了下,眼睛朝一边瞟。
童海拍拍桌子,“你老实交代,要是让我亮出证据,你在里面就出不来了。”
姬贵冬咽口水,“警官,一定是搞错了,我就是盗窃,没有干过绑架的事。”
“人家实名举报的,还能冤枉你。”
姬贵冬低下头,扣着手指头,不吭声。
“你的同伙绑架了一个小女孩,已经被抓了。”
“什么?!”姬贵冬很吃惊,“怎么可能?”
“他叫姬平玮。”
姬贵冬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怀疑彻底散去,吃惊地道:“族长没有救他出来?”
“他犯了法,你们族长没有执法权!”
姬贵冬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飚了出来,像听到了笑话,“在姬县,族长就是天,用不了多久,小玮就会被救出来,连案底都不会留下。”
童海暗暗吃惊,萧景赫啊萧景赫,这回你真的踢到了铁板。
童海哼了声,“怪不得你犯了事,依然逍遥法外,原来有人护着。”
“我和小玮都跟着族长做事,只不过我手头缺钱,想到津口弄点钱回去,运气不好,被你们抓了,不然我在姬县,可以横着走!”
“看来你俩犯的不止绑架罪。”
“绑架?!哈哈,只不过是帮着族长教训那些不听话的人,族长看谁不顺眼,就让他家的孩子献祭,这样,就再也没有人不敢不听族长的话了。”
“献祭又是什么玩意儿?”童海虽然听萧景赫提了,还是有些怀疑。
“那是我们姬县的传统,每三年献祭一次,今年刚好轮到,小玮一定是绑人做祭祀,才被你们抓了。”
“献祭的孩子被送到哪里?”
“我不知道,我们只把孩子交给管家。”
“管家?”
“他是族长的亲信,族长的事几乎都经过他的手。”
“今年轮到了哪一家?”
“姬润祥和姬海洋,姬润祥家是女儿,姬海洋家是儿子,姬润祥很疼他女儿,性格直,应该是不想献祭,才被小玮抓走了。”
“你们抓来的孩子藏在哪里?”
“挨着小溪边有个山洞,山洞里有个暗洞,把石头搬开,可以藏人,一般人找不到。”
“是族长下令让你们抓人的?”
“族长不直接命令我们,原来是管家,这几年是姬文权,有传言说姬文权会是下一任族长。不过,大家不看好他,他做事太冲动,不像族长深思熟虑。”
“姬孝嘉有没有接触过族里的事务?”
“他是姬文权的儿子,肯定接触过,他仗着自己留学回来,看不起族里的人,也不守规矩,要不是他,我还在姬县安安稳稳地待着呢。”
“怎么?他不用你?”
“是我看不上他!”姬贵冬指着自己脸上的黑痣,“他说我这颗痣难看,让我点了。TMD,我从出生就有这颗痣,这颗痣能带给我好运,他说点就点啊,他是哪个葱!”
童海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理由委实没有想到。
姬贵冬还是有些怀疑,“小玮真的被你们抓到了?”
童海看审问的差不多了,道:“他死了。”
“什么?!”
“被人杀了。”
“谁杀了他?!”
“还在查。”
姬贵冬突然捶了下桌子,“一定是姬孝嘉,我就看他不顺眼,我们这帮人都得毁在他手上!”
“除了你还有谁?”
姬贵冬不吭声了。
童海抛出重磅炸弹,“姬四男说是他杀了姬平玮,现在被押在派出所里。”
“这不可能!”姬贵冬更激动了,“老四和小玮好的能给对方卖命,老四怎么可能杀小玮,你们警察不能冤枉人!”
“是他自首,亲口承认杀了姬平玮。”
“不对,这不对,都乱套了!老四不可能杀小玮,一定是错了,错了!”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除了你们三个,还有谁在给族里卖命。”
姬贵冬稍微挣扎了一下,道:“还有一个是九哥。”
九哥是姬柏安收养的,身手很好,有的时候充当姬柏安的保镖,大部分时候帮着姬柏安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姬县原来叫宝安县,姬柏安拿古建筑要挟,如果不改名叫姬县,古建筑就收回。古建筑作为县里的旅游产业,每年都给县里创收,县里也是靠着古建筑一步步发展壮大。
可是改名字,哪是那么容易的。上面不肯松口,姬柏安就让九哥搞了一公斤炸yao,放在古建筑的顶上,上面怕古建筑真的毁了,就答应了姬柏安的要求。
发了正式文件,话说的很漂亮,为了表彰姬姓家族为县里做出的贡献,其实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姬柏安的威望和权力在这个时候达到顶峰,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谁都要让他三分。
姬柏安涉足了姬县大大小小的产业,哪个赚钱投哪个,古建筑街上最大的旅游商品买卖中心就是他的。
那些不同意姬柏安入股的,先由姬平玮他们三个出手,如果搞不定,九哥会亲自出手。
童海问:“你们用什么方法让人家同意?”
“通常是先威胁,威胁不管用就上手段。”
“比如呢?”
“在家里纵个小火,有孩子的,到学校门口拍个照片,威胁他们不同意就绑架孩子。要是遇到横的,直接揍,再搞不定的,九哥出马。”
“九哥用什么手段?”
姬贵冬迟疑,童海又问了一遍,姬贵冬道:“我只知道有一次,有个股东不同意族长入股,我们的手段不管用,移交给九哥,没过几天,那个股东的刹车失灵,跟大货车撞了,车毁人亡。”
“你们这是谋杀!”童海震怒,这帮亡命徒!
沈彦奇记录的笔在发抖,这些人简直目无王法!姬县表面风光,暗地里竟然这么龌龊。
姬贵冬苦笑,“我们也要生活啊,谁让我们生在姬县呢。”
“这不是你们杀人放火的理由!”
“警官,漂亮话谁都会说。”
童海深吸口气,做警察的,见得多,调整情绪也快,“这个九哥全名是什么?人在哪里?”
姬贵冬摇头,“我们都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全名是什么。除了族长,只有管家知道他是谁。”
童海没想到,这个九哥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第39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九) 那是蒙在她眼睛……
萧景赫拿到审讯资料, 童海传话过来,照旧酸溜溜的——您多保重,姬县这块铁板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萧景赫让他把实习生叫回去, 童海不肯, 顺便传了孔亮的话,两个实习生总得学着查案, 不能做温室的花朵, 跟着萧队长刷刷经验, 也是好的。
萧景原话转告东方岩和秋露露,同时告诫他们在办案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遇到事情不要冲动, 不要私自做决定,必须请示汇报,犯罪分子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实习的。
俩人都保证会好好服从命令, 东方岩跟着童海, 权且破过一次案子, 秋露露一次案子都没有破过,这次能跟着萧景赫办案子, 心里很雀跃。
在走访的时候, 俩人特别积极,看得简世国直咋舌, 他不禁回想, 当初他做实习生的时候, 有没有这么卖力。
东方岩问:“是不是可以确定姬孝嘉就是凶手?”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就是他,还剩下12个小时,如果在这12小时内,还是没有证据, 只能放人。”
“放了他再抓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萧景赫当然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可他们连第一作案现场还没有找到,谈何证据呢。
又出来一个九哥,还藏在暗处,萧景赫感觉到棘手。
阮晴在分析审讯资料,“姬润祥和姬海洋两家是这次的献祭对象,按照姬贵冬的说法,两人跟族长不对付。我猜,姬平玮绑架李怡可有可能是姬润祥的女儿跑了,拿李怡可充数。可是姬海洋为什么乖乖把孩子交了出去?那可是儿子,在老一辈的想法里,是要传宗接代的。他们既然跟族长有不同的意见,姬海洋应该也会像姬润祥一样,让儿子跑了啊。”
萧景赫:“到底怎么回事,当面问问就知道了。小阮,你和小贺去姬润祥家,老简,你带着东方他们俩去姬海洋家,小方还是跟着我,我去会会姬文权。”
姬文权还在派出所,就那么坐着,一上午,不吃不喝。
办公室的人也没有回来,所里其他人都绕着办公室走,大气不敢出,马健豪干脆装病没有来。
萧景赫大咧咧走进去,拎了把椅子坐在姬文权对面。
姬文权看他一眼,冷笑,“萧队长终于肯见我了。”
“怎么称呼?”萧景赫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姬文权眯起眼睛,他无所谓的态度刺痛了他,一字一顿地道:“姬、文、权。”
“来派出所有事?我看你在这坐半天了。”
姬文权紧紧攥着拳头,他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来干嘛。
萧景赫挑了下眉,在等着他回答。
姬文权咬牙切齿,“来见我儿子。”
“您儿子是?”
姬文权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动气,“姬孝嘉。”
“哦——,原来他是你儿子啊。”萧景赫看了下手表,“还有11个多小时就能走了。”
“他犯了什么事要拘留?”
“威胁警务人员,你还是回去吧,等时间到了,我们自然会放他走。”
“我要是执意要带他走呢。”
“那就是妨碍公务,同样可以拘留。”萧景赫身子前倾,直视他的眼睛,神情中带着点挑衅,“你想试试?”
姬文权知道他在激自己,要压抑情绪,可他心里的火气就是突突地往外冒,萧景赫,好,很好,我记住你了!
他深吸口气,生生挤出一个笑容,“萧队长开玩笑,我是守法公民。既然犬子要11个小时后放出来,我就在家里等着他,萧队长要说话算话啊。”
“如果我们查出来他身上还有别的事,就说不准了。”
姬文权的脸色微变,“犬子除了喜欢玩赛车,没有别的不良嗜好,萧队长多心了。”
萧景赫笑笑,站起身来,“慢走不送。”
姬文权望着他的背影,这么多年来,敢这样挑衅他的人,早就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洋楼区最边上的楼房内。
姬润祥夫妇正在收拾东西,今天必须跑出去,不然明天想走就走不了了。
门突然被敲响,夏惠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抓住姬润祥的手臂,声音发颤,“他们不会来了吧?”
姬润祥拍拍她的手,静悄悄走到门边,打开猫眼朝外看,“不是他们,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
姬润祥打开门,阮晴笑道:“您好,您是姬润祥吗?我们找你问点事。”阮晴出示证件,“能进去谈吗?”
姬润祥一脸懵地点点头,请他们进去。
阮晴看到房间内摆在地上的箱子,诧异地道:“你们要搬家啊?”
“是,搬到我亲戚那去。”
“你确定姬柏安会让你们搬走?”
姬润祥立刻警觉起来,“你们是一伙的?”
“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跟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姬润祥听邻居们提过一嘴,说市局的人来了,在查姬柏安。
阮晴接着道:“你们的女儿被选中献祭对吧?”
姬润祥点点头。
“她跑了或者说你们把她藏起来了。”
姬润祥再次警觉,“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想救你的女儿,就把你知道所有有关献祭的事告诉我们,还有你因为什么得罪了姬柏安。”
“你们真的能帮我们?”姬润祥不大相信,“警察和姬柏安一向穿一条裤子。”
“如果我们跟姬柏安是一伙的,就不会大费周章留在这里查案了,更不会来找你。”
姬润祥想想也对,“我在市中心挨着古建筑的街上有个铺子,卖一些周边产品,因为游客多,生意还过得去。今年夏天的时候,姬柏安路过,随口说了句,‘这地方挺好适合喝茶,’管家就来找我,让我把铺子让出来。
我们一家人就靠着这个铺子生活,让出来后,我们怎么办,我就没有答应。当时管家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个多月,突然通知我,说今年的祭祀选中了我的女儿做童女。
我不服,跟他们理论,被管家身边的打手打了一顿,住了几天院。出来后,铺子就被他们占了,改造成了茶楼。”
“他们有补偿你吗?”
“给了两万块钱,让我重新找铺面,房租这么贵,两万块顶什么用。”姬润祥垮着脸,“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他们杠了,他们想要铺子给他们就是了,还害了女儿。”
“我听说每三年献祭一次,献祭的都是孩子吗?”
“嗯,说是要童男童女,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啊,哪家会愿意看着自己家的孩子被献祭。”
“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反抗过吗?”
“很多家里有孩子的搬走了,还有一些,被选中后,就悄悄地到别的地方领养孩子,代替自己的孩子献祭。”
阮晴暗惊,“就没有人管?”
“谁敢管,很早的时候,来了个所长,想废黜献祭,结果家里被搜出来好几箱子钱,被判了受贿罪。”
他们真是好手段!
“这些献祭的孩子最后被带到哪里,你知道吗?”
“音音被选中后,我悄悄打听了好些时候才知道,他们会被事先钉在棺材里,由管家押送到姬柏安家的祖坟里。姬柏安那一支很迷信,他们一直认为,能世代当族长,是因为有孩子献祭。起初,他们会挑选旁支,后来旁支的人反对,为了保住族长的位置,他们开始挑选别人家的孩子。孩子被选中后,先过继过去,上了族谱,再安排献祭。”
“他们家祖坟在哪儿?”
“雀翎山上,据说是姬县最好的风水。当年姬柏安的祖上就是看中了那的风水,把祖坟迁了过去,姬柏安这一支才慢慢发达起来。”
“我听说姬柏安祖上也曾经献祭过?”
“那是第一批献祭的,也是因为这个,姬柏安的祖上才得到了重用,他们认为后辈荣耀是献祭的孩子带来的,将那孩子的牌位一直供奉在祠堂里。”
“另一个献祭的孩子呢?”
“他们家运气不好,有一年到山上玩,遇到了泥石流,都没了。”
阮晴和贺仲明相互看了眼,以姬柏安祖上的尿性,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
姬润祥道:“警官,你真的能帮我们吗?明天他们就逼着我们交人了。”
“你们收拾东西,跟我们去派出所。我不信,他们会追到派出所。”
姬润祥和夏惠俏一喜,忙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跟着他们上了车。
贺仲明开车,阮晴坐在副驾,给萧景赫汇报情况。
姬海洋那边什么情况都没有摸到,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献祭的事,也没有孩子被选中。问他们孩子去哪儿了,他们说孩子住宿,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看来姬海洋已经屈服了。
天渐渐黑了,后视镜里一辆车若隐若现。贺仲明观察一会儿了,从姬润祥家出来不久,这辆车就跟在后面。他跟阮晴交换了个眼神,握紧方向盘,“都坐稳了。”一脚油门,车子突然加速,朝前飙去。
跟在后面的车察觉,也加了速,紧紧咬在后面。
突然前面开过来一辆大货车,贺仲明猛踩油门,擦着大货车开了过去,本以为这样能甩掉后车,过了一分钟,后车又出现。
贺仲明急转弯,拐进了另外一条路,几个弯道后,不见了后车的影子,正想松口气,后车又出现。
贺仲明暗骂一声,“甩不掉!”
阮晴抓着车上的把手,“再往前开就是闹市区了,这个车速肯定不行,会出事情,朝回开。”她话音刚落,后车猛然蹿了过来,重重撞在车屁股上。
车子的巨大冲击力,将四个人震的脑袋发懵。
后车撞完后,朝后退,又加速,第二次撞过来。
贺仲明往一旁打方向盘,想驶离这里,可是后车的速度更快,撞在了车尾部。车子被撞的横向漂移,冲击力震碎了玻璃,车身变形,后引擎盖脱落下来。
姬润祥的头重重撞在车窗上,车玻璃划伤了头部,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夏惠俏直接被撞晕了,歪倒在后车座上。
阮晴迷迷糊糊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她推推趴在方向盘上的贺仲明,“贺……哥……”贺仲明没有动,她摸了下他的脉搏,还好,在跳动。
后门有打开的声音,她想转过去看,可是浑身没有力气,接着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有人的惨叫。
脑袋里残留的意识告诉她,是姬润祥,她说过要帮他们的,不能让他们被带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双手抱着腿搬了过去,脚一沾到地面,人朝前重重跌倒,她没有力气爬起来。
有人走到她跟前,是一双白色板鞋,鞋上有熊猫的图案。
那人似乎蹲下了身子,“在姬县,你们说了不算,这只是个教训,识相的赶紧滚!”那声音低沉暗哑,声调平直,没有任何感情。
“不……”阮晴的声音很微弱,偏又倔强,她偏不。
那人似乎笑了声,“不自量力,下次就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们了。”
那人渐渐走远,阮晴恨自己没有力气,不然,她一定会抓住他。脑袋越来越昏沉,她勉强支撑着眼睛,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出刚刚拨出的手机号码,随即陷入了黑暗。
阮晴感觉自己游离在上空,身体轻飘飘的,眼前蒙着一层雾,雾里有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走来走去,有人在哭,还有人站在一旁,神情悲伤。
她想穿过雾层,可是雾气怎么都无法消散。
她仿佛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周围摆着鲜花,她想靠前一点,心念刚一动,身体便移了过去。照片上的人似乎穿着制服,戴着帽子,她分辨不出颜色,只有黑白两色。
她想看得再清楚些,突然听到有人叫她,“阮晴!阮晴!醒醒阮晴!”她的头很痛,像有人拿着把锯子在锯。那人还在叫,“阮晴!阮晴!”
她的头都这么痛了,不要再叫了,猛然睁开了眼,想要看看是谁这么烦,却看到一张放大的帅脸。可是他的脸上怎么蒙了一层红色?她伸出手去擦,红色却擦不掉,她很烦躁,又使劲擦,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看到他皱起的眉峰,“皮都被你擦掉了!”他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在她的眼睛上擦了下,他脸上的红色不见了。
阮晴怔了下,突然明白过来,那是蒙在她眼睛上的血。
“贺仲明呢?”神志慢慢恢复,她想起来了,他们经历了撞车。
萧景赫示意她看,贺仲明躺床上,身上插着管子,医生在抢救。她想去看一看,萧景赫按住她的肩膀,“你别乱动,医生刚给你检查完。”
她这才发现自己也躺在床上,他们在移动,是在救护车上。
萧景赫接到她的电话,却没有声音,立刻明白出事了,赶紧联系技术科定位了她的手机,赶了过来。
车子被撞烂了,地上散落着零件,车门大开。贺仲明趴在方向盘上,脑袋上全是血,阮晴躺在地上。
围着几个人,他们说不知道伤的怎么样,不敢移动,已经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和萧景赫他们前后脚到,两个人被抬上车。
简世国留在现场寻找目击者,由于出事的地方是条马路,又没有监控,寻找目击者并不容易。
……
一处仓库内,姬润祥躺在地上,衣服上沾满血迹,脑袋里一抽一抽地疼。他的胳膊、腿,无力动弹,任由脸上的血往下流。
有人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胆子挺大啊,跟外人联合,我告诉你,等他们走了,姬县还是我们的!”
姬润祥艰难地睁开眼,他认识这个人,他是管家的打手之一,叫耗子。
耗子朝地上啐了口,“就那帮破警察,老子动动手指头,他们就得噶!”
姬润祥扯了下嘴角,他们这帮人就是狗仗人势。
耗子扔下他,踩在他的腿上,姬润祥惨叫,耗子洋洋得意,“管家说了,到了明天,还交不出人,就让你们夫妻俩代替。”
姬润祥这才想起妻子,急忙朝四周看,夏惠俏昏迷了,躺在不远处,手脚绑着绳子。
“耗子,跟他说那么多干嘛,给他看视频,哈哈……”另一个打手脑壳拿着手机过来,给他放撞车的视频。
耗子跟着大笑,“脑壳,你每次都录视频,手机还能用吗。”
“不能用再买,我就这点爱好。”
姬润祥看到视频里被撞的变形的车子,心里绞痛,“你们连警察都敢撞!”
“警察怎么了,他们要是再不走,可不只是被撞这么简单了。”
姬润祥悲从心来,本以为找到了靠山,没想到却连累了他们。
仓库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牛仔裤,板鞋的人走了进来。
脑壳立刻关掉视频,和耗子一起站得板正,“九哥。”
九哥勾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视频。”
“是,九哥!”脑壳立刻把手机扔在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耗子吞了口口水,九哥每次笑,他都瘆得慌。
九哥:“看好他们,明天交给管家。”
第40章 我的孩子不见了(十) 明明计划周详,……
贺仲明右腿骨折, 脑袋里有淤血,肋骨断了两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是人还没有醒。
阮晴情况好点, 轻微脑震荡,手臂和腿部有软组织挫伤, 医生给办了住院。
萧景赫的脸色难看, 这伙人太猖獗了, 公然对警务人员出手。
方浩远神情黯然,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家, 也不敢单独去派出所。这些天, 他跟萧景赫形影不离,就怕他们对自己下手。稍有不注意,下场可能比贺仲明还惨。
方浩远紧紧捏着拳头, “萧队, 我们还查吗?”
“不但要查, 还要一查到底。”
“不错,他们对我们下手, 就表示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 这个时候放弃,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了。”阮晴的病床头部被摇高, 身后垫着枕头, 头上包着纱布, 脸色很苍白,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你们不怕吗?”
“怕啊,谁不怕死呢,可他们比我们还怕。”
“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养几天就好了,就是贺哥,得多养些日子。”阮晴安慰方浩远,“警察受伤是家常便饭。”
萧景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讲话。
门外突然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有人推门进来,“看来没有走错。”封媛抱着一束花,径直走到病床边,塞到阮晴怀里,“别说我这当闺蜜的不够意思,听到你受伤,我赶紧就过来了。”
阮晴蹙眉,要是她没有记错,上次她们俩不欢而散,这会儿怎么又成闺蜜了?这买的什么花?菊花?咒她的呢。
封媛:“我这人不记仇,而且吧,除了你,我也没有别的朋友。”
阮晴:……
封媛看了眼萧景赫,跟他打招呼,“萧队长好呀。”她笑得甜腻腻的,声音嗲的牙都快倒了。
萧景赫的脸色虽然没有变,额头上的青筋却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你好。”
封媛笑得更甜了,“要不是我爸非让我跟东方岩定亲,我觉得我们两家联姻也挺好的,你比东方岩可绅士多了。”
萧景赫顿时头大,对阮晴道:“你先养着,不要着急出院,我还有事先走了。”没有等阮晴回答,赶紧离开病房。方浩远疑惑地看了封媛一眼,跟了出去。
封媛呵呵地笑,“看他那样,我又不是怪物。”
阮晴腹诽,你可比怪物可怕多了。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又往远处推了推。
封媛自顾自坐下,盯着阮晴包着纱布的脑袋,“啧啧,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当警察,多危险。”
自从查案,封媛就消失了,这会儿又突然出现,阮晴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你没有找东方岩?”
“找了呀,可他不耐烦见我,我就自己去找乐子了。”封媛弯起唇角,“没想到姬县这种小地方,还有人有那么高的身家。”
阮晴心里一动,“不会吧,你碰到了?”
“在酒吧碰到个帅哥,穿整套爱马仕,戴限量版手表,我就想着跟他搭讪一下,结果就聊上了,然后……”封媛眨了下眼睛,“你懂得的。他家真够大的,跟园林似得,车库里的摩托车啊,啧啧,少说得有十几辆,除了一辆四万多,其他的至少二十万起步。”
阮晴当下知道那人是谁了,她摸出手机,翻出摩托车的照片,“四万多的摩托车是这辆吗?”
封媛扫了眼,“大概是吧,我没细看,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人,他要是不给我介绍,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那个人呢?”
“哼,失踪了,打电话不接,也不说去哪儿了!老娘还没有玩够呢,他倒先跑了。”封媛有几分气恼,转而一笑,“这不就想起你来了,你是警察,肯定能找到他。”
她确实能找到他。
阮晴:“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摩托车?”
“到姬县的第二天,东方岩不理我,又不接我电话,只知道跟秋露露黏在一起,我一生气就去泡吧了。第二天在他家醒过来,他带我看的。对了,我还拍了照片。”封媛拿出手机,给她看。
照片上的摩托车非常壮观,十几辆排在一起,那辆最不起眼的摩托车默默地呆在角落。
阮晴:“这张照片发我。”
封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在盘问我。”
阮晴装傻,“没有啊,这不是在聊天么。”
封媛把照片发过去,她拍照片有个习惯,喜欢带时间水印,照片的右下角正好有时间。
封媛:“你还没有告诉我,能不能帮我找人?”
“能啊,一准帮你找到。”阮晴把照片发给萧景赫,简单说了情况。
封媛狐疑地看着她,“这个人不会犯事了吧?我就知道,姬县这个小地方,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钱,一定是骗子!MD,骗了老娘的身,还骗了老娘的心!”
阮晴的头又一抽一抽的疼,“你离他远点,最好别再联系了。”
“啊?!是真的!”封媛颓然,“好不容易遇到个合胃口的,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阮晴无力地靠在床头,“封媛,我头痛,想休息。”
封媛委屈巴拉地道:“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
阮晴指着自己包着纱布的脑袋,又指指手上的输液管,“咱俩谁该安慰谁?”
封媛撇嘴,“我走行了吧,这孙子,等我逮到他,非卸了他不可。”
封媛骂骂咧咧地走了,阮晴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了,她就说嘛,封媛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来看她。
由于照片上的摩托车跟姬平玮死亡时骑的摩托车一样,拘留姬孝嘉的时间延长。
再次审讯了姬孝嘉,姬孝嘉还是那个说法,摩托车是他送给姬平玮的。谁知道他刚收到摩托车就骑车上路,不但逆行还开那么快,他自己被撞死了,关他什么事。
萧景赫根据照片推断,姬平玮被杀的地方,很有可能在姬孝嘉家里,只要拿到搜查令,就能找到作案现场。
萧景赫他们回到民居,简世国问他阮晴和贺仲明的情况怎么样,萧景赫将情况说了,简世国很气愤,一定要找到他们杀人的证据。
方浩远叹息,他怀疑,他们能不能找到犯罪证据。
东方岩和秋露露的兴致也不高,当时听到阮晴他们的车被撞,他们俩很吃惊,他们现在才意识到,做警察是一件危险的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东方岩问秋露露有没有改变主意,秋露露摇摇头。东方岩握着她的手,他们要共同进退。
几个人在萧景赫房间里,情绪都不高。
萧景赫给他们打气,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定要坚持住。他嘱咐大家好好休息,明天继续查,大家情绪稍稍好转,各自回房。
萧景赫复盘案件,又记挂着住院的两个人,睡不着,到了后半夜才恍惚着进入梦乡,忽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猛然起身,跑到客厅,门缝外面在朝里面冒烟,萧景赫大惊,跑去次卧叫方浩远,“起来,着火了!”
方浩远一个激灵爬起来,萧景赫把沾湿了的毛巾扔给他,俩人朝外跑,走廊里都是烟,根本看不清哪个房间着火了。
他们挨个敲房门,把游客们叫起来,走廊里顿时一阵混乱。
萧景赫冲到简世国那间,拍了拍门没有反应,一脚踹开。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简世国趴在地上,卧室里的火正在燃烧,火舌马上就要蹿到客厅。
萧景赫迅速扛起简世国,往外跑。
走廊里的烟越发浓,萧景赫顾不上捂住口鼻,屏住呼吸,往楼下的方向跑。
他听到有人喊他,“萧队!萧景赫!”
顾不上回答,闷着头继续冲,看到楼梯扶手,皱着的眉峰终于舒展开。走到楼梯中间,突然木质楼梯发出爆裂的声音,萧景赫暗道不好,下一秒,脚下的楼梯裂开,一脚踩空,他连带着简世国一起滚了下去。
方浩远神情急切,一边喊,一边往楼上跑,东方岩拦着他,“你别冲动,萧队不会有事的!”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啪一声,接着两个人滚了下来。
两人大惊,急忙往下跑,可惜没有来得及,四个人滚雪球一样,滚到了一楼。东方岩被压在最下面,脸贴着地面,“起,起来!”
秋露露大骇,急忙上前,刚要扶萧景赫,他已经起身,拎起简世国,沉声道:“赶紧到院子里!”
方浩远和东方岩脑袋发晕,站都站不直,手脚并用爬到了院中。
二楼的火卷到一楼,楼梯最先燃烧起来,浓烟四处蔓延。
院子里有许多游客,游客们惊魂未定,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还有人在打电话。
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门口。
消防人员开始救火,询问楼里还有没有人。他们穿好防护设备,到楼里搜寻受伤人员。
萧景赫拍拍简世国的脸,“老简,老简。”
简世国被浓烟熏晕了,没有回应。
医护人员赶紧抬他上车,进行抢救。
萧景赫跟上车,担忧地蹙起眉。
方浩远犹豫一下,“东方岩,你的车能开吗?我们跟着救护车。”
东方岩迟疑,“萧队长去医院了,我们就不用去了吧。”
“可是我们呆在这里,可能更危险,不如跟萧队长他们在一起。”
东方岩突然想到了阮晴,联想到这起大火,心里一秉,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看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秋露露,道:“上车!”
三人跑上车,东方岩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出了民居,跟在救护车后面。
简世国醒了过来,医生说幸好抢救的及时,不然有可能因为缺氧永远醒不过来。
萧景赫十分狼狈,衣服和脸上沾着黑色的烟灰。他的脸色铁青,眼睛里蒙着一层深沉的怒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警方。
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洋楼,姬柏安的住所。
夜已经深了,姬柏安还没有睡。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这帮警察还没有走,他们就像膏药一样,紧紧贴在身上,甩也甩不掉。
下午的车祸,是给他们的一个教训,本想着他们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们还是执意要查,延长了拘留姬孝嘉的时间。
他授意管家,暗示姬文权,给萧景赫他们一个教训,现在应该差不多到时间了。
管家走了进来,细长的身子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像一条线。这么多年来,他的身材从来都没有变过。
管家恭敬地道:“族长,安排妥当了。”
姬柏安点点头,“我乏了,睡吧。”
管家伺候姬柏安睡下,时钟的两根针重合,叮,响了一声,已是新的一天了。
管家低声道:“时间到了。”
姬柏安勾了下唇角,闭上眼睛,“你也去睡吧。”
天亮后,民居发生火灾的事情传开。民居被烧毁近一半,是从二楼一个房间烧起来的,好在没有伤亡。
民居的老板痛心疾首,民居是他的心血,好端端被烧,造成的损失两三年也盈利不回来。
消防员检查了起火的原因,起火的房间是一间空房,卧室里烧的最严重,极有可能是线路老化引起的。
消防部门给民居老板发了整改通知,要求对民居的所有线路立即展开检查,对于老化的线路进行更换。同时让民居老板配合调查,暂时拘留在派出所。
管家将民居失火的事情报告给姬柏安,说到有个警察被烟熏晕了送进医院的时候,姬柏安可惜地摇了摇头。
“祭祀照旧吗?姬润祥的女儿还没有找到。”
“那就让他老婆去,虽然不是童女,聊胜于无,大不了明年再祭一次。”
“好的,我去准备。”
姬柏安换了套衣服,戴上圆顶礼帽,拄着金把手的拐杖,站在客厅中央。他管理族中事务多年,从今年年初开始就觉得力不从心,他想该是退的时候了。
这一年来,他在极力培养姬文权,可总是差强人意,他甚至动摇过,要不要让姬文权担任族长,他的能力并不能让自己满意。
他给了姬文权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祭祀成功,那就让姬文权继任族长。若是不成功,他只能再撑一年,重新找继承人。
车子开了过来,姬柏安走出去,一辆加长的豪车停在面前。
管家打开车门,“准备好了,车子已经出发了。”
姬柏安点点头,上了车。
车子朝祖坟开去,一路上,姬柏安都闭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他把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市局的警察们住院的住院,伤的伤,应该顾不上他们。
他轻轻叹口气,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
管家轻声说:“族长到了。”
姬柏安下了车,姬文权已经在等着了,身后八个人,抬着一口漆木棺材。棺材没有向以往那样吵闹,里面的人被捆着手脚,堵住了嘴。
姬柏安率先走进祖坟,其余人跟在后面。
所谓的祖坟其实是一大块墓地,正中央的最大,按照古代诸侯的规格建造。打开墓室的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点着长明灯,两边有执剑的武士做护卫,这里葬着第一代定居到姬县的姬柏安的族人。
姬柏安先进到主墓室祭拜先人,然后打开了主墓室旁边的小门,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很多棺木,越到门口,棺木越新,最近的一个是三年前的。
姬柏安示意把棺木抬进去,那八个人抬着棺材朝里走。
突然一阵警铃传来,姬柏安微微变色,都知道这里是姬家的祖坟,别说警车,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示意管家出去看看。
管家匆匆往外走,几个高大的影子冲了进来,手上举着木仓,“里面的人都别动!”
管家怔住,他想回身看看族长,一只木仓抵在了他头上十公分的地方,“别动。”管家默默举起双手。
一队人越过他,跑向姬柏安和姬文权,后者都懵了,呆呆地看着他们亮出手铐,铐住自己的双手。童海喝令八个人将棺材放下,八个人也在懵逼中,顺手放下棺材。
有人立刻起开棺材上的钉子,夏惠俏躺在里面,满脸是泪。旁边躺着一个男孩,男孩眼睛间的距离很大,鼻梁塌陷,嘴巴朝一旁歪着,一看智力就不正常。他被绑着双手,茫然地看着来人。
警方把两人解救出来,夏惠俏的声音都是抖的,“警官,我丈夫呢?”
“你放心,已经有人过去了。”童海看到主墓室旁排列的棺材,神情严肃,死了这么多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苦主,他叫屠小龙,“这回又要辛苦你了。”
“得叫支援,这么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童海拍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就跟郭局要人。”他走出墓室,穿过长长的甬道,走到外面。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童海打了个冷战,还是外面好啊,里面在太阴森了。
姬柏安三人分别押在不同的车上,姬柏安在复盘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计划周详,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