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神弃之子 你过来睡吧

    刚进入高专大门, 神宫寺奏便受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

    “奏,欢迎回来!”家入硝子第一个上前,说完便给了他一个拥抱。

    夏油杰也说了欢迎, 但并没有像硝子一样拥抱对方, 抬手在少年肩上拍了拍, 想要安慰却止住了。

    夜蛾正道在边上看着,轮廓硬朗的面容夹杂着复杂情绪, 似懊悔又好似更为坚定。

    没有人主动提起信介,但是在几人一同往宿舍走的过程中, 每个人的脑海中都无法挥去这个唯一缺席的同伴的身影。

    一路上, 神宫寺奏仍然被五条悟牵着, 被熟悉的无下限术式包裹, 耳边格外清净。

    幸好旁边还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说个不停, 不然太过于安静反而有些不适应。

    回到宿舍, 与几人暂别,神宫寺奏跟着五条悟进入了房间。

    气氛突然就沉静下来。

    被拥着坐在床边, 神宫寺奏默默听五条悟讲述近日高专发生的事,还有他在交流会上的出色表现。

    “那个加茂见到我就怂了,他的同伴跑来帮忙,最后还是被我三两下搞定, 真是太弱了——”

    神宫寺奏并没什么想说的, 但是想起五条悟那么自信,便用对方常说的话作了回应。

    “毕竟你是最强的。”

    五条悟见他有了回应, 心情更好, 转念想到那两个咒术师的事,虽然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但也有必要让神宫寺奏知道。

    “奏, 那两个咒术师死了,因为对上司出手被处死了。”五条悟一边说着,一边小幅度安抚着少年,“他们死有余辜,也算是得了报应。”

    身为咒术师,竟然对普通人做出诅咒师一般的恶行,五条悟当时就想要亲自手刃这两个人渣,甚至对整个咒术界都产生了质疑。

    本以为这件事会以互相包庇、重罪轻罚的结果落幕,没想到这两人会恶劣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被处死已经是现在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神宫寺奏缓缓眨眼,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声音平静道:“我知道了。”

    这个反应落在五条悟眼中,只觉得经历了大悲之后的神宫寺奏还没有缓过来,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还要在这个阶段停留很久才能彻底走出阴霾。

    “奏,我现在或许做不了太多,但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这个已经蛀掉的咒术界,你会相信我吗?”五条悟捏着神宫寺奏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暗自发誓要带给奏更多安全感。

    神宫寺奏手指像是被烫到一般蜷缩起来,听到五条悟低沉又坚定的话语,抿唇微笑道:“我相信你,悟。”

    虽然五条悟可能不是他这样的过激派,但光是这段话就足以成为他心目中替换高层的候选人。

    现在还不急着出手,他要先物色好可以信任的候选人,然后在对高层大换水时让他们无缝接入,不给那些人反应机会。

    五条悟听见对方这么唤自己,立即扬起愉悦的微笑,抱着少年左右摇晃。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75】

    “奏,你叫我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听声音都显得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神宫寺奏偏过头表示拒绝,“耳朵不好的话要尽快医治。”

    五条悟闻言便发出一阵傻笑,清了清嗓子道:“那我改天让硝子帮我治治。”

    “如果是先天的就不要麻烦硝子了。”神宫寺奏被笑声传染,又多说了一句。

    “应该不是,我只在遇见奏之后才有这种状况。”五条悟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

    “所以是我的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

    神宫寺奏陪五条悟聊了会儿,很快就感觉到了疲惫,要让心情保持愉悦是一件极度消耗精力的事。

    耗光了临时补充的精力,神宫寺奏就闭眼浅眠,本以为在对方术式的加持下能安稳地睡一次,没想到过于安静的情况下反而容易越想越多。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也做了很多,但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还是信介的死。

    神宫寺奏觉得这一切都应该归咎于他的不作为,他被这些人的欢声笑语簇拥得几乎忘乎所以,甚至在面临威胁时选择了沉默。

    再者,他对咒术界的底线判断失误,高估了咒术师的道德底线,这也是他的疏忽之处。

    他变成现在这样,或许还有一项错误预估,那就是他低估了信介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经历过末日,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被曾经信任的人在背后捅刀,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把任何一个人看得那么重了,却没想到会在一个任务世界里遇见这样举足轻重的存在。

    其实不止信介一个,若是高专中任意一人遭遇意外,他都不会轻易放下。

    思及此,神宫寺奏生出了守护这些人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作为任务者,以生命为代价帮助年轻人清洗咒术界是最划算的做法,他死了并不是真的结束,反正最后都是要离开这里,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攻略任务反而成了支线,不过他不表露出来系统是察觉不出的。

    五条悟留意到神宫寺奏一直没有真正睡着,却还是一直默默陪在旁边,等到了吃饭时间才喊了他一声。

    两个人出门后果然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他们十分默契地汇合,相伴前往食堂。

    虽然神宫寺奏依旧和以前一样不大说话,但在场的人都看出他有心事,都互相开着俗套的玩笑插科打诨,试图让他从重重心事中得到解放。

    “之前和夏油一起祓除咒灵,我刚准备一击除掉,结果他跟我说这个咒灵不错,可以收服,但是我已经出手了啊,只能对他说抱歉,手太快没刹住车。”五条悟说话时还模仿了彼此的语气,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景。

    家入硝子捂嘴调侃:“什么啊,原来你不是手动挡而是自动挡吗?”

    夏油杰有些忍俊不禁,“所以说下次还是一个人出任务比较好,我可是有业绩要冲的。”

    “没在开玩笑吧?上面对你每月收服的咒灵数量也有要求吗?”家入硝子没完全把夏油杰的话当真,心道若是这样也太辛苦了吧。

    “不做硬性要求,但会作为学期考核的标准,我从小到大都习惯要做到最好的嘛,所以给自己定了个业绩目标。”夏油杰双手揣进裤子口袋,语气轻松。

    五条悟挑眉道:“你是在暗示自己一直都是优等生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油,是吧?奏。”

    神宫寺奏被他牵扯进来,不置可否道:“其实能看出来夏油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你一直视而不见吧?悟。”

    “啊?我还以为奏见惯了我的优秀,对夏油的评价不会这么高呢,看来我还是不够优秀啊。”五条悟故作深沉道。

    夏油杰看着二人露出温和笑意,“那我要更加努力了,不然真的要被甩开了。”

    家入硝子发出灵魂呐喊:“求求你们不要再卷了!给孩子一条生路吧——”

    众人闻言都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神宫寺奏听着耳边少年们的笑声,也很配合地弯起唇角,就像是旁观者适时捧场。

    少年们在欢笑中分别,热闹尽散,再度迎来平静。

    当天,神宫寺奏和五条悟都失眠了。

    一早起来,一脸倦容的五条悟将银发少年揽进怀里。

    “奏,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好安静,”神宫寺奏眼睫半垂,若不是嘴唇在动,就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般平静,“太空了。”

    空落落的,怎么也填不满。

    五条悟将他抱得更紧,不知该怎么安慰,只能低声呢喃:“没事的,会过去的,春天很快就到了。”

    “嗯……”

    之后几天,神宫寺奏都试图入睡,试图在少年们的交谈中将心填满。

    但不论白天多么喧嚣热闹,每到夜晚都会寂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无法忽视。

    神宫寺奏向五条悟提出不要对他使用术式的提议,后者再三犹豫,还是妥协了。

    “如果这样奏能入睡的话,我会忍耐的。”

    养成一种习惯需要坚持,要废弃习惯也如戒断反应一般难以忍受。

    五条悟为了不条件反射地对神宫寺奏使用无下限术式,把另一床被子搬了过来,竭力控制自己不去触碰对方。

    然后他就又失眠了……

    但神宫寺奏却相反,在听到细碎的心声后,倒是能睡着一段时间,虽然只有四五个小时,也比彻夜清醒要好得多。

    接下来的每天,眼看好感度逼近80,神宫寺奏下意识想要回避,很少让五条悟靠近,在对方抱怨的时候才稍微安抚一下。

    时间临近放假,所有人都开始忙了起来,忙任务忙功课,只有神宫寺奏这个特例十分清闲。

    这期间夜蛾正道找他谈过几次话,无非是想要多多开导他,让他信任老师,不要被往事束缚,趁着假期好好放松一下。

    神宫寺奏点头应下,回以微笑,看起来确实并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

    那段时间,五条悟和夏油杰经常要出任务,他们约定好将彼此的时间错开,这样总会有一个人可以在神宫寺奏身边以防万一。

    这样一来神宫寺奏单独和夏油杰相处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天气转凉,神宫寺奏却喜欢披上外套在外面晒太阳,一个人坐在空地上显得孤寂苍凉,夏油杰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想要试图分担部分寂寥。

    “大家都很辛苦,每个人都承受着上层施加的压力,尤其是夜蛾老师,夏油、悟、硝子也是。”神宫寺奏清冽的声线平静地诉说着,简单的字眼却好似带着诸多无奈,“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这一切难道都是正确的吗?”

    “……”夏油杰静静听着,慢慢皱起眉心。

    少年的心思其实并没有过分敏感,也不是想太多,是咒术界的大环境致使了对方如今的困境。

    “如果没有我,大家说不定还会轻松一点,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神宫寺奏虽然主要是讲给夏油杰听,却也讲给自己。

    每个人本来都已经被学业和任务占据了多数时间,现在更是要为了保护他而分身乏术,他却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能力,继而厚着脸皮坦然接受大家的照顾。

    他都要唾弃自己了。

    “奏,你没有做错,你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所以你不要为此而自责。”夏油杰心中止不住心疼,抬手在少年的脊背上安抚着,想到将他逼入困境中的高层,紫眸便沉淀下晦暗情绪,“这一切都是高层的错,是他们太* 不讲人情,利益至上。”

    这种腐朽的现象在官场自然存在,然而做到如此只手遮天的地步也就咒术界独一份了。

    如果是自幼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或许不会觉得如何,甚至极少有人会意识到这个错误,但夏油杰作为非传统咒术师家族出身的咒术师,仅入学半年就认清了本质。

    尤其是在神宫寺奏遭受迫害,身边的同伴被无情杀害后,他对这个腐朽的高层更是深恶痛绝。

    “夏油,你觉得有可能改变吗?”神宫寺奏抬头,让眼睛接受到更多阳光,眼前的色块被光亮填充,时间一长,受到刺激的眼睛便自主分泌出水光。

    说完,他扭头面向身旁的夏油杰,看上去有几分茫然。

    夏油杰不忍看到他这样的神情,莫名想用手指拭去对方微红眼眶上沾染的湿意,最终却只是将人搂得更紧。

    “会的,会改变的。”

    神宫寺奏垂眸听着对方的心声,像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的决心,原本想要保护弱者的心声变成替重要的人改变咒术界现状。

    他是……重要的人吗?

    神宫寺奏将头靠在夏油杰的肩膀作为回应,然后便听到了系统的好感提示。

    【夏油杰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50】

    夏油杰的好感很好刷,只要他和对方交谈时有所回应就行,神宫寺奏顺成章地将其纳入了候补人名单中。

    不过每次五条悟做完任务回来,都要强行挤入他们之间,然后假装无意地问今天怎么样。

    这次也一样,神宫寺奏晒太阳晒得有些困了,夏油杰见状想把他抱回宿舍休息,刚把人抱起来就看到五条悟喘着粗气奔了回来。

    原本还想大声说话,捕捉到银发少年合上的双眸,五条悟强行克制住了。

    他没有说话,却大睁着苍蓝眼眸用眼神和口型质问夏油杰。

    你带奏去休息,为什么还要这样抱着他?换我来!

    夏油杰却没有满足他,微微晃了晃脑袋,示意他动静小点不要把人吵醒。

    “…………”五条悟只能瞪着他,心急眼热地跟在边上。

    在把神宫寺奏小心翼翼地放进被褥中后,两个人抬眼互相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夏油杰主动宣告了退出,让五条悟留下照看对方。

    夏油杰离开后,五条悟拿出手机对着神宫寺奏的睡颜来了个十连拍,然后咬牙将夏油杰抱着对方的画面从脑海中删除。

    经过这半年的相处,他已经把夏油杰当做知己,更何况对方在照顾奏方面也确实尽心尽力,完美得没话说。

    但就是太完美了,这给五条悟带来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让他时刻担心奏会因此被对方拐跑。

    以至于他每次出任务时满心都是这件事,火速解决完后又全速赶回来,然后不可避免地一次次为二人不断靠近的距离吃醋。

    是的,吃醋。

    他,五条悟,在为奏吃醋。

    可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情绪,毕竟奏确实需要夏油杰的看顾。

    他也只是偶尔粘着奏抱怨一句,只要对方稍微抚摸一把就能满血复活。

    五条悟以为这学期结束后就会好起来,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就迎来假期,五条悟必须要回去处家中的事,但神宫寺奏表明自己不想回五条宅邸,五条悟只好另外想办法。

    夜蛾正道太忙,分不出心神顾及对方。

    家入硝子要回家,家里也不方面收留奏。

    唯有夏油杰,假期里非但不回家,在东京租了公寓,兼职的地方也很宽松,把奏带在身边也能照顾到对方。

    五条悟再没有其他信任的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请对方帮忙照顾奏一段时间。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要是不尽好监护人的责任我就灭了你。”五条悟有几分咬牙切齿,将监护人三个字咬的尤其重。

    夏油杰微笑着看向他,“放心吧,悟,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五条悟闻言差点撸起袖子,他总觉得这个黑狐狸在损自己。

    离开学校的那天,五条悟一同把奏送到了夏油杰的公寓。

    临别前,五条悟捏着银发少年的脸颊软肉,再三叮嘱道:“有什么事直接吹哨告诉我,夏油对你不好可以吹,想我了可以吹,没什么事也可以吹。”

    “每天我都会给发语音消息,要记得听,知道了吗?”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觉得他一路话都好多,“知道了。”

    五条悟还不放心,俯下身凑得极近,盯着少年空茫的双眸道:“记住了?那你重复一遍我听听。”

    “……”神宫寺奏心说他又不是幼稚园小孩需要这么叮嘱,抬手推开对方的脸,“你差不多可以走了。”

    五条悟闻言身体僵住,像是受到打击一般面露痛苦神色,“奏,你好绝情,这么快就赶我走!”

    在门口靠着的夏油杰双手环在胸前,停止了看戏问道:“那你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五条悟立刻扭头看他,眼中掩不住敌意,深吸了两口气后像是冷静下来。

    就在二人以为他会为了脸面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听白发蓝眸的高个少年冷笑一声。

    “好啊。”

    夏油杰:“……”

    神宫寺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夏油杰的公寓刚租下来,没准备多少食材,要做三人份的饭得要出去买。

    五条悟本来觉得他们去饭店应付一下也没关系,但见夏油杰有自己做的打算,便没有提。

    “你要做饭啊,也好,那你去买菜吧。”说完,人就往沙发上一躺,紧紧挨着奏。

    “…………”夏油杰的手捏紧又松开,然后抿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不过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忌口,不如一起去看看吧,要是买到你们不爱吃的就不妙了。”

    五条悟转过头,与夏油杰交汇的视线仿佛有电光闪过,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可是奏应该累了吧……”

    “我不累。”神宫寺奏突然开口,像是对二人的交战毫无所觉,“说起来我还没去商店买过食材,正好和夏油一起体验一下。”

    “切,那种小超市很普通的啦……”五条悟撇撇嘴,捏住神宫寺奏的手指小声嘀咕着,但最后还是改口了,“不过奏要是想去也不是不能满足。”

    夏油杰见状,脸上的笑容才少了几分虚假,带上购物袋便和二人一同出门了。

    “没想到你还挺节俭,还会自己准备购物袋。”五条悟没有可以攻击夏油杰的地方,就硬是找到一点调侃。

    夏油杰对他的没事找事并不在意,“我这是绿色环保,不铺张浪费,自然不能和大少爷的生活相提并论。”

    “…………”

    又、又被扳回一城了……

    五条悟两条俊逸的眉毛都要扭成毛毛虫了,却依旧不能拿夏油杰怎么样。

    神宫寺奏被两个暗自较劲的人夹在中间,跟左边的夏油杰说了句话,右边的五条悟便非要拉着他跟自己多说一句,着实令人心累。

    神宫寺奏:我现在累了,反悔还来得及吗?

    系统:同时应付两个人确实……

    它感觉宿主都要被挤成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了。

    三人来到附近的一家超市,夏油杰推着购物车,五条悟拉着神宫寺奏,表面和谐地逛了起来。

    五条悟对蔬菜没什么兴趣,夏油杰在不同蔬菜间挑挑拣拣,时不时问一句他们吃不吃这个,然后在得到默许后将必要的蔬菜装入袋中。

    一路来到肉食区,五条悟的目光不由多停留了一会儿。

    “呐,奏,晚上吃和牛吧。”五条悟指着看起来就很贵的一块和牛说道。

    神宫寺奏无所谓道:“都行。”

    夏油杰瞥了一眼,“我可以做,但想吃就自己出钱。”

    “哼,我还怕你厨艺不够火候糟蹋了食材呢。”五条悟说着,连拿了四盒放进购物车。

    “……”

    夏油杰见他拿了这么多和牛肉,想着那今天少买点肉食,再买一样就差不多了。

    然后他就看到五条悟的目光扫过海鲜区陈列的各色海鲜,满眼都是想吃。

    “呐……”

    “这里建议你花钱另外雇一个厨师。”

    五条悟没再说什么,拉过神宫寺奏就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在对方耳边暗搓搓说夏油杰的坏话。

    “奏,你看夏油好凶哦,不会做就不会做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玻璃心了?”

    “……”夏油杰努力维持面上的和善,额角的青筋却微微鼓起。

    买好食材,又挑选了几种必要的调料,夏油杰想了想还是拿了几瓶饮料,然后就到收银台付账。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仿佛闪着金光的信用卡,用食指与中指夹住递到夏油杰面前。

    “随便刷。”

    “…………”

    既然如此,夏油杰也就恭敬不如从命,虽说是省了一笔钱,但该付出的体力劳动也不少。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围上围裙开始处食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条少爷和神宫寺奏只能坐在一边等着。

    听着身后五条悟欢快的声音,夏油杰额角的青筋更加明显。

    他真是上辈子造孽才遇到这么个怨种同学……

    神宫寺奏被五条悟粘得受不了,虽然知道对方是出于不舍才这么造作,但还是出声制止。

    “悟,让夏油一个人忙不太好,你去帮帮他,这样效率还高一点。”

    五条悟都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坐着,嘴上应下,然后不情不愿地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

    “五条大人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对此心怀感激吧,夏油。”

    “那麻烦大人把这些洗一下。”夏油杰眯眼笑着示意他看向一边要用的餐具,洗菜择菜怕是大材小用,洗个碗碟总是不会出问题的。

    看着撸起袖子开始生疏地干活的五条悟,夏油杰转头给神宫寺奏加了好感度。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51】

    神宫寺奏听着厨房里的忙碌声,心绪意外平静下来。

    等到天色渐暗,夏油杰终于做好了一桌料,四盒和牛全都煎熟端了上来,他相信以五条悟的饭量可以吃完。

    在开饭之前,五条悟对着一桌子料拍了几张,其中还有三人拿着饮料准备干杯的画面,拍完后就美滋滋地传送上社交平台。

    做完这一切几人才正式开动起来。

    五条悟自己吃的同时,也顾及着神宫寺奏,于是现场变成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人再加上一个人坐在对面闷头喝饮料的诡异场景。

    夏油杰在旁边脸都要笑酸了,心中却是想着反正吃完这顿五条悟也该走了,他要沉住气。

    吃到一半,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收到来自家入硝子的亲切问候,点开一条语音,便是对方质问他们要一起吃饭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的怒吼。

    看着怨气都要溢出屏幕的消息,五条悟坏笑着回复对方下次一定带她一起聚餐。

    神宫寺奏听到了家入硝子的语音,好像还有周围家人说话声被录了进去,“硝子已经到家了啊。”

    “嗯,主要是看我们吃和牛,她只能吃土豆炖牛肉,心里不平衡了吧。”五条悟调笑道。

    或许有这一层原因吧,但神宫寺奏觉得硝子抱怨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一起吃饭没有带上她,独自在家看到照片的硝子还是会想念他们的吧。

    “下次再吃一次和牛好了,和硝子一起。”神宫寺奏莫名说出了这样的期望,等假期结束还是有机会再见的,时间再久一点他就不能确定了。

    五条悟闻言笑了,夹起一片和牛喂给他,“好啊。”

    对面的夏油杰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少年对未来还会抱有期待,就说明对方的心态已经向好的一面转变。

    这样就好,奏只要无忧无虑地生活,期待着以后的每一天就好。

    吃完这顿饭,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清了桌面以及厨房,忙完这些后坐在奏身边休息了一会儿。

    时间已经不早了,来接五条悟回去的轿车也停在了公寓楼下。

    “奏……”

    “我知道了。”

    五条悟噎住,“我还没说下去呢。”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还是不要磨蹭了,不然今晚做梦都是你在唠叨。”

    边上的夏油杰用拳头抵住抑制不住翘起的嘴唇,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奏可爱死。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3】

    本来还拉着神宫寺奏的手不满摇晃的五条悟若有所感,立即向夏油杰甩了记眼刀。

    “我真的要走了,有事吹哨,记得听语音,记得想我!”五条悟拉着奏的手一步步挪动到门口,就算踏出了公寓也舍不得放手。

    神宫寺奏默默叹了口气,“我送你到楼下吧。”

    五条悟直接跳了起来,“好耶!”

    夏油杰:“……”

    你就宠他吧!

    三人一同坐电梯到了底楼,五条悟像是要吸尽神宫寺奏身上精气的妖精似的,紧紧扒拉着人不松手,都坐上车了,还要把车窗摇下来,对奏伸出手想要再摸两下。

    夏油杰都要看不下去了,上前挡住五条悟挥舞的爪牙,友善地笑道:“安心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奏的。”

    “……”五条悟的手僵住,然后愤恨地收回去,对奏说道,“我走了,别想我!”

    神宫寺奏:“……”

    你到底要我怎样?

    然后,银发少年缓缓蹦出一个“哦”来。

    司机接到指令已经将车开了出去,远远地就听到后座里五条悟咬牙切齿的声音。

    这回夏油杰不装了,直接笑出声来,拉起神宫寺奏的手便道:“上去吧,估计他一会儿就发消息来了。”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任由夏油杰牵着自己向公寓楼走去。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就帮他拿出换洗衣物,带他熟悉了一下浴室的布局,然后才退出浴室。

    “有什么问题及时叫我。”夏油杰出去前这样说道。

    “嗯。”神宫寺奏正在解衣带。

    夏油杰关上门时就看到少年白玉似的手指将衣带扯开,衣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面上微热,坐在客厅随时待命,甚至有种这是梦境一样的不现实感。

    过了一段时间,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应该是在给浴缸放水。

    光是听水声,夏油杰就莫名脑补出一系列少年洗浴的画面,想着想着就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不能想了,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并没有发生他在电视剧里常见套路,神宫寺奏洗得很顺利。

    见头发湿漉漉的少年穿着浴袍开门走出来,白皙的肤色被热气熏得透出淡粉,各个关节处也透着粉,露出的小腿到脚踝都格外好看。

    夏油杰把吹风机插好递给对方,也不知这口气该不该松。

    银发少年微微低头吹起了头发,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在他偏头吹头发的过程中,夏油杰捕捉到了对方右侧脖颈上的红痣,狭长的眼眸不由眯了眯,接着慢慢移开眼。

    真是没有一处不是长在他审美点的……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55】

    神宫寺奏吹完头发,便找到夏油杰询问他的行李箱具体在哪个位置。

    夏油杰带他来到行李箱前,见少年蹲下身在行李箱里翻找着什么,浴袍的腰带将对方的窄腰束得格外明显,再往下,却是令夏油杰头脑发热的浑圆。

    像是要将这个念头尽早挥去,夏油杰不由问道:“奏,你要找什么?”

    神宫寺奏正好找到了,拿在手中站了起来,语气平淡,“内裤,之前夏油给的衣服里没有。”

    “抱歉,是我遗漏了……”夏油杰看着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心中一阵天翻地覆,满脑子想的都是奏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有奇怪的红色液体流出来。

    神宫寺奏回了句没关系,便坐在床边抬起一条腿,绷直脚背准备直接在这里换上。

    夏油杰见状立刻非礼勿视地背过身去,找出自己的睡衣打算去洗澡,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刚才的画面。

    他没有在浴室里磨蹭,一刻钟不到就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

    深色的睡衣更显得他宽肩窄腰,高挑的身躯有着饱含力量感的薄薄肌肉,白天扎起来的丸子头散开,周身的锐利感削弱了些许。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主要是五条悟留下来吃饭花了不少时间伺候。

    明天虽然还不用去兼职的地方报到,但早睡没有坏处。

    夏油杰租公寓的时候五条悟还没有告诉他需要照顾奏一段时间,所以只有一间卧室,他暂时还没野到和少年同睡一张床的地步,于是准备自己睡沙发。

    临睡前,他走到神宫寺奏所在的卧室门口,敲了两下后才打开门。

    银发少年已经坐进了被窝中,却只占据了一半空间,留出一半的位置惹人遐想。

    夏油杰定了定心神,“奏,要睡了吗?那我就关灯了。”

    “好。”神宫寺奏点头回应。

    夏油杰伸手按下白炽灯的开关,房间随后陷入一片昏暗,窗外月光洒进来些许,连少年的银发都仿佛散发着朦胧光辉。

    “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晚安。”

    他拉住门把手正要关门,就听房间里的少年突然叫了他一声。

    “夏油,”少年碎玉般好听的声音顿了顿,“你过来睡吧。”

    “……”夏油杰捏住把手的五指猛地攥紧,在原地僵持,既不肯前进亦无法后退。

    奏在邀请他一起睡……

    要,要顺水推舟吗?

    还是说……这是试探?

    不行,他不能表现得太激动。

    即便内心的浪花一波高过一波,夏油杰还维持着表面的矜持。

    “奏,你……确定吗?”

    神宫寺奏随便掰扯了个由,“悟不是让你尽责吗?他以前都是和我一起睡的,这样会更有安全感,要是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夏油杰立刻回应,转身关上客厅的灯,迈着还算稳健的步伐走进卧室。

    关上门,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注意好二人的距离躺进去,然后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睁着眼看了几秒天花板,半晌才用干涩的嗓音道:“晚安……”

    身旁的少年忽然向他那处翻身,脑袋靠他更近了些,一股独特的冷香在鼻尖弥漫开来。

    夏油杰不敢用力呼吸,生怕吓到了对方,在感觉到自己的手肘处的袖子传来轻微的拉扯时,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才扭过头看去。

    只见银发少年眼睫半敛,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对方就这样侧卧着身体,拽住他衣袖一角,轻声开口:“晚安。”

    说完,便阖上了双眼,以这样一个极度依赖的姿势入睡了。

    夏油杰的心跳速度突然超载,内心暗道犯规。

    【夏油杰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60】

    神宫寺奏听到提示后便彻底放松下来,没多久便陷入浅眠。

    两个小时后,夏油杰还在数羊……

    直到后半夜,他才有了睡意,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浮沉,仿佛做了一个和少年面对面相拥,格外温暖的美梦。

    天亮了,有些刺眼的阳光洒入房间,恰好落在夏油杰闭着的双眼上。

    感受到刺激,夏油杰挣扎着醒过来,入眼却是几乎靠在他胸口的面庞,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搂着对方的腰,掌心下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柔韧与纤细。

    夏油杰的呼吸乱了几分,大清早就心跳过速,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自心头燃烧起来。

    正劝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收回手就好,目光移向眼前的少年,却彻底僵住。

    银发少年不知何时掀开了眼帘,纤长的睫毛轻颤,攥着他衣袖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

    “夏油,你心跳声好大。”

    “…………”

    第52章 神弃之子 我听你的就是了

    夏油杰看着眼前的少年, 张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这次暴露得太过明显了,对方绝对会觉得他很奇怪吧……

    但是这也太超规格了。

    “是不是没睡好?”神宫寺奏意外的很善解人意, 收回手放在枕边, “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夏油杰也不纠结自己的手该收回还是继续放着了, 吞下一口唾液,视线却直直地望着少年。

    “好……”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2】

    两个人刚闭上眼没等多久, 就被一阵铃声轰炸吵醒,夏油杰一听是自己的手机, 立马起身去拿。

    来电显示:五条悟。

    “…………”

    接听地动作顿了片刻, 夏油杰才按下接听键, 然后就听到五条悟带着质问的声音闯入耳朵。

    “喂, 夏油, 起了吗?”

    夏油杰坐在床边, 揉了揉额角,嗓音低沉, “……现在起了。”

    “哦,你起了先不用叫醒奏,我就是想在你准备早饭之前提醒一下。”五条悟毫无自觉地接着说道。

    “……”夏油杰扭头看了眼已经坐起来的银发少年,见早晨的阳光在对方身上镀了层白边, 格外好看。

    “是悟吗?”神宫寺奏被吵醒也没发脾气, 垂着眼睫适应早晨的光亮,声音有些儒糯。

    “嗯, ”夏油杰回神后应了一声, 又对手机对面的人说,“所以你要提醒什么?”

    然而对面却顿了片刻,竟直接挂了电话。

    夏油杰一脸疑惑地看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 正想发消息问他这是犯什么病,就被一通视频电话打断。

    您收到来自五条悟的视频通话邀请……

    莫名叹了口气,夏油杰点击接受,手机屏幕就被五条悟凑得极近的大脸填满,对方一双又大又靓的蓝眼睛大睁着,像是要从屏幕里钻出来。

    “奏醒了!?快把摄像头对着他,让我看看奏!等等,你们睡的是一张床吗?!”

    夏油杰拿着手机伸直手臂,这样既能拍到他,也能让身后的少年入镜。

    他毫无顾忌地显露出他与奏同床共枕的证据,看着屏幕中五条悟的脸越发狰狞,被骚扰了的心情却莫名好起来了。

    “不是让我好好保护奏吗?当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夏油杰义正言辞道。

    五条悟看上去就要从家里飞过来揍他了,摆出一个即将发作的假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夏油,你把手机对着奏,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

    夏油杰闻言转身靠在床头,换另一只手拿手机,稍稍一移就将镜头对准了银发少年,自己只露了一个胳膊出来。

    这个角度曝光严重,神宫寺奏的身影在画面中有些朦胧,但不影响对面的人欣赏。

    “奏,有没有想我啊?是不是梦见我了?夏油没有做奇怪的事吧?”

    听到来自五条悟的灵魂三问,神宫寺奏给出了否定三连。

    “不怎么想,才不要梦见你,没有。”

    因为有些延迟,夏油杰已经笑得嘴角都收不住了,手机里才传来五条悟颤抖的假哭声。

    “你一定是不想让我担心才这么说的吧?我都知道,放心,我这里的事很快就能处好,到时候我马上把你从坏蛋夏油身边解救出来——”

    神宫寺奏被音量超标还有些失真的音质吵得耳朵生疼,稍微离远了一些,“悟,你有点吵。”

    夏油杰在一旁听着,虽然现在看不到五条悟的表情,但一定很好看。

    但是不能让五条悟再这么黏黏糊糊下去了,他将手机往自己这里偏了点,问道:“你该说正题了,提醒我什么?”

    “……”五条悟一看到他的脸就把手机拿远,撇撇嘴道,“就是想提醒你不要给奏喝牛奶,任何含乳糖的食物都不要给他吃,他可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乳糖不耐受,免得到时候肚子疼才想起来。”

    神宫寺奏闻言扭过头,他确实忘了这件事了。

    夏油杰点了点头,认真记下了,“嗯,还有呢?”

    “太烫了一定要吹吹再喂,因为奏这个笨蛋不论如何都会默不作声地吃进去。”

    “…………”神宫寺奏心说他怎么就成笨蛋了?

    夏油杰发出几不可闻的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只有身边的少年能听到。

    “好的,我记住了,还有其他事项吗?”

    五条悟刚开始本来还在讲述神宫寺奏的小习惯,但都是些不怎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到后来就变得越来越离谱。

    比如在奏“看”书的时候,要以多少分贝放高雅音乐,空气湿度保持在多少,还刁钻到洗衣液的品牌、水果的新鲜程度、房间里的二氧化碳含量……

    “……”夏油杰听着听着眉梢就抽动起来,手指悬在挂断图标上恨不能立刻结束。

    你这不是提醒事项,是花式刁难吧?

    神宫寺奏也听不下去了,他才没有这么娇气,伸手摸向正喋喋不休的手机,手指胡乱点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触摸到挂断键,反倒蹭了夏油杰的手好几下。

    感受到细腻柔软的触感,夏油杰的视线停留在少年如玉般的指节上,然后鬼使神差地捏住那根手指,帮他准确地按在了挂断键上。

    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

    神宫寺奏被他捏着的手指动了动,夏油杰才松了力道,让对方自己将手指抽出。

    在彻底分离前,二人指端的皮肤互相摩挲,夏油杰的指腹并不粗糙,却因为较为硬朗的体格并不多么柔软,而且带着明显的热意,在神宫寺奏的指节上留下微麻的触感。

    “我得向他解释一下,不是我挂断的,不然他又要打过来了。”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脑中却回想起刚醒来时掌心下柔韧的触感,定了定神,用另一只手在聊天界面熟练地打字。

    神宫寺奏没说什么,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在昨晚就记住的位置拿起干净衣服,步伐缓慢但无阻地走出房间。

    夏油杰一面打字一面留意着他的动向,见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解释了两句就把手机收起来不管了。

    他走到门口看了眼,确认奏是去穿衣服了便回到房间,把自己身上的睡衣换下来,穿上较为休闲的居家服,并且用皮筋扎好头发便再次走出房间。

    神宫寺奏换好衣服就打开了浴室的门,夏油杰走进去拿出水杯和牙刷,帮他接好水挤好牙膏便递过去。

    两个人一同洗漱完,刚走出浴室,夏油杰就将手按在神宫寺奏的肩上。

    “等等,不要动。”说着,向少年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在对方嘴角处轻轻抹了一下。

    神宫寺奏嘴唇微张,感觉到嘴角上的触摸,以及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的向他压下来的气息。

    他似乎意识到对方这么做是为什么,睫毛颤了颤,耳尖微红。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3】

    夏油杰弯唇一笑,心底一片柔软,“刚才还有一点点牙膏,现在没有了。”

    “谢谢,但我之前不会这样的……”神宫寺奏转过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他之前明明都做得很完美。

    这次没有清干净只是偶尔失误……

    “嗯,我知道。”夏油杰只觉得他的反应十分可爱,把人带到沙发坐下,又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对方手中,“我简单做个早餐,你先喝点水。”

    “麻烦了。”神宫寺奏捧着水杯,手指互相蹭了蹭。

    除了牛乳制品不能吃,神宫寺奏没什么忌口,夏油杰就用昨天就买好的培根、鸡蛋和面包片做了三明治,用餐巾包好,这样少年便可以自己拿着吃。

    他知道对方多少有些排斥被人喂饭,觉得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拿到还散发着热意与培根香气的早餐,神宫寺奏已经把刚才的尴尬抛到脑后,和夏油杰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三明治。

    吃完早饭,夏油杰去床铺,神宫寺奏听到动静也跟了进去。

    “这个我还是能做的,不能什么都麻烦夏油。”神宫寺奏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上有一处残缺就心安得地接受他人照顾,为了让自己能够安心,至少是要做点什么的。

    “好,那我负责这边,你负责那边。”夏油杰没有阻止他,反而为此感到高兴。

    他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奏,虽然最初起源于惊鸿一瞥,但随着不断接触加深了解,他发现奏身上的每一个特质都令他着迷。

    能遇到奏真是太好了……

    两个少年配合着好床铺,随后各自坐在沙发上打发时间。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按下设置好的快捷键,一键收听五条悟刚才发来的一串语音消息。

    “奏,真是你挂的通话吗?你是不是又嫌我吵?”

    “不过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下次挂之前一定要跟我说再见,记住了哦!”

    “还有,要是夏油有奇怪的举动一定要告诉我!爸爸,不是,哥哥我马上过来收拾他——”

    “……他真的像个老爷子一样。”神宫寺奏关上手机,因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需要缓缓。

    而且五条悟自己都说漏嘴了,他竟然* 想当爸爸?

    夏油杰也在浏览五条悟发来的消息,同时听着少年手机里的语音,简直都笑累了。

    在沙发上坐久了骨头都软了,他站起身看向窗外,见日头正好,便对少年道:“今天天气还不错,要出去走走吗?”

    虽然有虎视眈眈的咒术界高层要防,但他的咒灵操术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也不能让神宫寺奏一直闷在房间里。

    神宫寺奏没有异议,也站了起来,“嗯,也好。”

    二人走出公寓楼,夏油杰牵着神宫寺奏的手向道路两旁看了两眼,决定带人朝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路上人不多,这个时间估计都放假了,偶尔会看到小朋友和大人走在一起,传来孩童的欢声笑语。

    夏油杰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身旁的少年身上,见到对面跑来一个小孩就提前把奏往自己这里拉,生怕小孩子一个不注意撞上来。

    他们走得并不快,一个高挑俊秀,一个精致漂亮,走在人群中十分惹眼。

    意外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传来,二人都捕捉到交往、情侣、好配的字眼,夏油杰无奈地笑了。

    他也想和奏提出交往,但现在还没到正确的时机,更何况还有五条悟这个大山挡在面前。

    “现在的小姑娘就是容易产生这样的想象,奏不要在意。”夏油杰偏头低声说道。

    神宫寺奏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道:“她们可能是把我认成女性了吧……”

    “也许吧,毕竟奏确实很漂亮。”

    糟糕,说出来了。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瞥向身侧的少年,见对方微微蹙起了眉头,登时揪紧了一颗心。

    他生怕对方突然蹦出一句“哦,你这么觉得,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他可就直接全军覆没了啊……

    然而银发少年只是稍稍别过头,虽看不到神情,却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透着薄红的耳朵。

    “我是说,长头发从背后看容易被认成女性。”

    哪里有用漂亮形容男人的?

    他不承认,他觉得自己长开后还是有几分帅气的。

    夏油杰眼睛微微睁大,半晌后又弯了起来,其中浸润着笑意。

    “嗯,你说得对,是我形容错了。”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4】

    到了小公园,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散步活动,还有坐在长凳上聊天的。

    夏油杰带着神宫寺奏在里面缓缓走了一圈,然后停在了秋千边上。

    “有秋千,奏要坐吗?”

    神宫寺奏伸出手,夏油杰就帮他摸到秋千的铁索,护着他安稳地坐上去,随后便稍稍退后一步,想要在后面看着对方。

    少年的银色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背后,垂落在腰间,双手抓着铁索,袖口下滑露出细瘦的手腕,白皙的皮肤与暗色的铁索形成鲜明对比。

    神宫寺奏抬起脚微微晃动了一下,然后扭过头面向身后的夏油杰,“夏油,你不坐吗?”

    他的耳朵能捕捉到旁边另一个秋千被风吹动发出的声响,又对夏油杰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行为感到疑惑。

    “我还是在这里看着奏好了,要是奏没抓稳我还可以扶一把。”夏油杰看着少年的侧脸,面上笑意温和。

    神宫寺奏脑袋扭了回去,脚尖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就随着秋千一同摇晃起来,身后的银发随风飘动。

    “我没有那么笨,你是不是把五条悟的话当真了?”少年的声音似乎有几分骄矜,“你不用这样紧张,我摔不了。”

    夏油杰维持着笑意,连连应道:“嗯,对,我不该这么小瞧你,但我个头太大了,坐秋千荡不起来。”

    “……”神宫寺奏摇晃的动作顿了顿,心道你这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身高?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油.jpg

    少年突然不说话了,夏油杰也就安静地站在后面,也算是和对方一起晒太阳。

    在公园里待了十多分钟,神宫寺奏就有了几分倦意。

    除却耳边繁杂的心声,还有需要花费心神控制的两个傀儡,再加上这个身体本来就体质弱,他很容易就感到疲惫。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呈现出百无聊赖的状态,从秋千上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去哪里?”

    夏油杰觉得这次走得够多了,也为神宫寺奏的身体考虑,便道:“那我们回去吧,顺路买点食材做饭。”

    “嗯。”

    和夏油杰一同返回,在超市里买了些食材和水果,两人便往公寓走去。

    夏油杰两只手都拎着袋子,神宫寺奏想要帮他分担一个,但是被对方制止了。

    “没事,也不是很重,奏抓着我的胳膊就可以了。”实际上夏油杰却是不愿让少年拎这么重的东西,要是把手心勒红了他会心疼的。

    “……”神宫寺奏却想说既然不重为什么不让他拿,但他也不想和对方拉拉扯扯,于是伸手抓住了夏油杰的胳膊。

    夏油杰平时一直锻炼,这点重量并不能难倒他,走起来不会别扭笨拙,时不时看向身边的少年,心情格外清爽。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给五条悟拍张照片吧……急死他。

    距离公寓还有一个路口,他们还没走过去,夏油杰就看到一个见过的少年迎面走来。

    是在京都姐妹校友交流会见过的加茂英纪,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凑巧还是……

    夏油杰看了对方一眼便移开视线,准备带着神宫寺奏往另一边通过,丝毫不想和这个人撞见。

    然而黑发少年径直向他们走来,清秀的面容挂着淡淡笑意,一看就是专门来找他们的。

    见躲不过,夏油杰只好停下脚步,和加茂英纪相隔三步距离。

    “你有什么事?”夏油杰对这个京都校的学生并无好感,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落在奏身上后语气更加冷淡。

    加茂英纪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漠,依旧保持着微笑,“碰巧在路上遇见熟人,来打个招呼,我记得你是夏油杰,他是……”

    “抱歉,我们并不熟。”夏油杰侧身向前一步,挡住对方看向银发少年的视线,神色极其不善,“赶时间,不多聊了。”

    说完,夏油杰就对神宫寺奏低声道抓紧他,迈开脚步绕过面前的拦路虎。

    “好冷淡,你们是住在一起吗?关系真好……”加茂英纪没有阻拦,转过身看着离开的两人,一双沉郁的黑眸仿佛要将神宫寺奏的背影盯出洞来。

    他没有插手殿下的事,结果转眼就发现对方身边多了两个碍眼的家伙。

    虽然不知道殿下在筹划什么,但他对所有能随意亲近殿下的人都感到万分嫉妒。

    然而当他按捺不住想要看看殿下的时候,对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会过他,只垂下眼保持沉默。

    哪怕是一点点回应也好……

    目送殿下抓着其他男人的胳膊远去,羂索捏紧了拳头,用力到发抖,然后努力将这股怨念吞下,转身离开了原地。

    夏油杰带着神宫寺奏走远后,低声在少年耳边道:“那个人很可能是上层派来监视的,不然太凑巧了。”

    “嗯……”神宫寺奏平静回应,心中却对羂索十分无语。

    擅作主张假装偶遇,这么快就寂寞了?

    要不是他担心对方做出失去智的事,早就该把人给踢开了,一点情面也不想给。

    到时候让傀儡代替他和对方接触一下吧,希望羂索不要不识好歹……

    回到公寓后,夏油杰便开始准备午饭。

    神宫寺奏坐在客厅玩魔方,也算是一种放松方式。

    夏油杰做好午饭,一荤一素,刚好够两个人吃,也不会浪费。

    “不介意我这样喂你吧?”和五条悟的专横不一样,夏油杰即便心里再痒,也要先问过对方。

    就算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也可以继续自己的温柔攻势。

    神宫寺奏心说你都端着碗坐在边上了,他说介意难道还会放弃不成?

    “无所谓,记得吹一下。”银发少年淡声道。

    “好……”夏油杰弯起嘴角。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5】

    夏油杰一口一口将勺中的食物喂给少年,从没有觉得照顾别人这么令他满足,也渐渐体会到了五条悟的乐趣。

    少年还是很配合的,每次都张嘴将食物全部含进去,朱红的唇染上些许油光,脸颊一边微微鼓起,眉眼低垂,就这么慢慢地咀嚼着,叫人赏心悦目。

    怪不得最容易嫌麻烦的五条悟那么积极投喂。

    神宫寺奏吃得慢,夏油杰便能做到一边喂他,同时也顾及到自己,甚至还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条五条悟的消息。

    放下手机,夏油杰心中腹诽:这么焦心地想着奏,真的能专心办好家里的事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正是为了奏才不得不回家办事,应该是不会把事搞砸的。

    吃完饭,夏油杰负责收拾清洗,神宫寺奏就在边上帮忙拿已经冲洗好的碗碟,安静地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支架”。

    夏油杰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同居生活实在美好,他都不想让五条悟把奏带走了。

    下午,两个人各自休息了会儿。

    神宫寺奏拿着没读的书坐在卧室,夏油杰在完全消化后就在客厅举铁,是硝子见了都要说一句卷王的程度。

    神宫寺奏表面在“看”书,实际上却分出心神控制傀儡。

    大岛有丰富的酒局要参加,都是为了步步高升而攀附上层,继续保持有助于收集情报,他的护卫基本只要守在附近,是个既辛苦又很闲的差事。

    神宫寺奏让护卫暂时离开,原本是去找羂索,却在半路上遇到赌马归来的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把作废的马券丢到路边的垃圾桶,正为自己的赌运无语,转身就看到傀儡站在前面,立即认出对方是神宫寺奏操控着的那个护卫。

    不确定是正巧与傀儡的行动轨迹撞上,还是对方特地来找自己,禅院甚尔没有主动打招呼,看了眼四周,还是走到一个偏僻死角。

    神宫寺奏控制着傀儡跟了过去。

    “你在啊,是来找我的?”禅院甚尔笑着看着“护卫”的眼睛,仿佛能从那双陌生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大金主。

    “护卫”这时没有维持原本性格,眉眼变得冰冷,俨然是神宫寺奏的神态,“你不是有小孩吗?还赌?”

    “这不是想再多摇些钱吗?我对自己的运气还是抱有一定期待的。”禅院甚尔抬手按在脖颈上,讪笑道。

    “还剩多少?”

    “还有点……零头。”

    “护卫”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下巴,普通的长相却透出矜贵气质,“你对这样的运气还抱有期待?这段时间没有需要你出手的机会,要是再晚点你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禅院甚尔啧了一声,俊秀的面容扬起慵懒散漫的笑,“露宿街头倒不至于,我这张脸在富婆圈里很吃香的。”

    头一回听人把被包养说得那么骄傲且直气壮……

    这样的大人带小孩真的没问题吗?

    “护卫”拧了拧眉:“我可不想你在正式开工之前得病死掉,回去后给我好好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禅院甚尔移开视线,也不知听不听得进去,随后耸了下肩膀,露出无奈地笑。

    “但是啊,我现在没多少钱了,殿下要不再资助点?不然我真要去陪睡了……”高挑俊逸的青年说着对面前的人露出标准营业微笑,带着几分讨好,若真是哪个富婆面对这样男人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了。

    “护卫”面上无动于衷,一双眼凌厉地看着对方,“甚尔,你是我的武器,不是陪睡的小白脸。”

    禅院甚尔见他这么正经,抿着嘴收敛了轻浮的笑,“这……也算是一种包养吧?”

    “护卫”停顿了一瞬,眼睛微眯,“你这么想也可以,只要我还活着,你都是我的,要为了我洁身自好知道么?”

    “……”禅院甚尔头一次听人把这么有暗示性的话说得这么正经,老脸登时一热。

    他还没说话,就见对方走了出去,忙出声道:“殿下,多久打款?”

    “护卫”回头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想得倒美,冷声道:“过来,把你砸光的钱拿回来。”

    禅院甚尔愣了愣,随后跟了上去。

    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拿回来?怎么拿?

    倒不如直接抢比较快……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马场,由禅院甚尔支付了入场券,二人走入马场看台。

    视线扫过接下来一场中参赛的马匹,禅院甚尔摸着下巴问道:“殿下,你不也是要赌吗?”

    “护卫”的目光却一直在场地上的马匹间移动,看上去是真的在用心分析。

    神宫寺奏在这方面有的是经验,不是把把都赢也有个十赌九赢,靠得就是毒辣的眼光和孤注一掷的底气。

    再加上他现在的读心能力,更是如同开了挂一样。

    “买六号,全压。”不多时,“护卫”转头对禅院甚尔说道。

    禅院甚尔将信将疑地看向六号马,他着实没看出这匹的赢面在哪里。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照做,反正到时候输光了对方肯定会掏钱。

    禅院甚尔跑去买了六号,很快就拿着马券回来了。

    见对方已经坐下,他也坐在边上,两条长腿大大咧咧放在前面一排的座位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即将进行的一场比赛。

    比赛开始后,冲在第一的并不是押注的六号,而是另一匹被大多数人看好的二号。

    听着周围人的欢呼声,禅院甚尔就知道他们定是买了二号,而六号中规中矩,甚至隐隐有落后的趋势。

    “殿下,你的赌运总不能比我还差劲吧?”这场怎么看都是该买二号的。

    “护卫”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场地内的激烈角逐,眼底一派平和,丝毫不被周围的声音影响。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后撇撇嘴,心说反正他不会吃亏。

    然而眼前的赛况却瞬息万变,在经过三个弯道后,原本一骑绝尘的二号竟然显出疲态,与后面马匹的距离越缩越短。

    在最后一个弯道处,之前的前后顺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有些落后的六号逐渐发力,硬生生将所有马匹甩在身后,在一阵爆冷声中冲过终点。

    大热门二号只落得个第五名……

    然而名次并不重要,马场内只有输赢。

    禅院甚尔看得呆住,这也行?

    他睁大了眼睛看向身边的人,就听对方道:“去取钱。”

    禅院甚尔:“……”

    他好帅……可恶。

    【禅院甚尔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24】

    因为是大冷门,所以倍率极高,禅院甚尔靠最后那些钱赚回了本金,甚至还多出来不少。

    没想到,真没想到……

    本以为对方深居简出,应不太了解才对,结果竟然一触即成。

    走出马场,“护卫”对禅院甚尔说道:“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回去安分点。”

    禅院甚尔人生中第一次赢这么大一笔钱,都有些忘乎所以了,闻言笑了笑,“殿下可不可以分享一下经验?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冷冷扫过来的眼神止住声音。

    “你大手大脚花钱没关系,但绝不能碰赌博。”“护卫”看着青年说道,“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赢。”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没想到对方明明靠冷门赢了却还是这么谨慎,看来刚才也是有赌的成分在的。

    但同样是在赌,对方却能如此沉得下气,在这个年纪属实不易了。

    【禅院甚尔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27】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护卫”收回视线,抬脚向另一个方位走去。

    和禅院甚尔待在一起几乎花费了大半个下午,神宫寺奏没再继续费心控制傀儡,放任对方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控制傀儡,相当于把意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本体,一部分附着在傀儡身上。

    等意识尽数回笼,神宫寺奏觉得精神格外疲惫,安稳地坐着仍是头晕目眩,浑身发软。

    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他就干脆在椅子上闭目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恍惚间像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神宫寺奏挣扎着清醒过来,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正抚摸着额头。

    “奏,你怎么在椅子上睡着了?”夏油杰见他恢复了意识,还不能放心下来,怕他这么睡会着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神宫寺奏感受着对方干燥温热的掌心抚过脸颊,意外挺舒服的,开口时嗓音却有些沙哑,“我没事。”

    夏油杰闻言皱起眉心,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走到一处翻找出电子温度计,转身走回来时却有点无从下手。

    “奏,方便我量个体温吗?就只要把这个夹在咯吱窝下面……”

    神宫寺奏头还是昏沉的,也没完全清他的含义,就胡乱嗯了一声。

    夏油杰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开始解衣带,手在动作时有些微微发抖,但很快就被他克制住了。

    只是量个体温……要正经一点。

    把领口扯开一些,露出少年一小片雪白的胸口,夏油杰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微热地移开,找准位置后就一鼓作气把温度计放进去,顺便把少年的手臂按下去些。

    “唔……”

    刚放进去,耳边就传来少年呓语般的呢喃。

    夏油杰心头一跳,咽下一口唾沫后才看向对方。

    只见银发少年领口微敞,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纤细的脖颈线条流畅优美,半垂的眼睫轻颤着,眼尾仿佛透着糜丽的薄红。

    “怎么了吗?”

    他刚才没有碰到哪里吧?

    “好冰……”

    夏油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温度计的金属头太冰了,乍一贴上皮肤刺激到对方了。

    “没事,很快就不冰了。”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神宫寺奏抿唇不语,他感觉自己确实有点不舒服,可能又要吃药了。

    一想起过去吃的那些中药,他嘴里就开始泛起苦味。

    要怎样才能不吃药呢?

    只要温度计量出的温度正常就可以了吧?

    神宫寺奏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夹着温度计的胳膊,想要让它们之间的接触不那么彻底,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个正常的温度。

    但是他高估了自己此时的身体掌控力,稍稍一动,就听到十分清晰且响亮的掉落声。

    “啪——”

    意识到温度计顺着袖子掉在地上,神宫寺奏身体僵住。

    夏油杰奇怪地看了一眼,“怎么掉了?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么?”

    然后伸手将温度计拿了起来,重新按了按,再次塞进了少年的衣服里,后者又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这一次,夏油杰十分贴心地帮他按着胳膊,保证能够充分接触且不会掉落。

    神宫寺奏:“…………”

    等过了几分钟,温度计发出了提示音,提醒温度已经量好了。

    夏油杰目不斜视地取出来,一看显示37.8。

    “有点低烧,我一会儿给你泡点冲剂喝。”夏油杰庆幸自己身边工具药品都还算齐全,能够及时使用。

    神宫寺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始终碍于面子说不出来。

    冲剂?什么冲剂?

    苦不苦?

    他被夏油杰托着腰和大腿从椅子上抱起来,下巴搁在对方肩头,眉头就没有放松过。

    夏油杰把神宫寺奏放在床上,并帮他好衣领,盖上被子,转身便去找药去了。

    神宫寺奏听着他翻找的声音,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总是要喝的……逃不掉的……

    等夏油杰冲泡好端着杯子走进来时,神宫寺奏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双手却交叉放在腹部,指尖互相摩挲。

    夏油杰用勺子将颗粒彻底搅匀,坐在床边准备喂少年喝药。

    舀起一勺吹了吹,确定不烫了便伸到少年唇边。

    “慢慢喝,喝完睡一觉就好了。”

    神宫寺奏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鼻尖轻轻嗅了嗅,意外没有闻到苦涩的味道,而且竟然还有些甘甜气息。

    他有些疑惑,尝试着将勺中的药水含进嘴里,感受到与记忆中的苦涩截然相反的味道后不由睁大了眼睛。

    这个药……竟然有点好喝?

    夏油杰留意到他这个反应,问道:“奏,怎么了?喝不习惯吗?”

    “没有……这个药……不苦……”

    一时太过意外,神宫寺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对,就是缓解症状的冲剂颗粒,我从小到大都喝这个,很管用。”夏油杰弯起唇角,没想到少年在意的是这个。

    神宫寺奏捏紧了被角,“……”

    第53章 神弃之子 确实是惊喜呢

    大概是在五条悟那里喝中药喝多了, 神宫寺奏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味甘微苦的感冒药,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中药给喝傻了。

    在夏油杰的帮助下喝完药,神宫寺奏意识又迷糊起来。

    没想到他没有因为精力耗尽而倒下, 反而因为着凉而病倒了。

    这具身体的体质真的好差……

    夏油杰给他掖好被角, 把杯子洗干净, 想了想还是给五条悟打了通电话。

    五条悟一听到奏着凉了就格外紧张,得知对方已经睡着了, 便询问夏油杰具体情况,确定只是低烧也喝过药了,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

    而且夏油杰直接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觉得是他没有留意好奏的情况才会让对方在椅子上睡觉着凉。

    他都这么说了, 五条悟也不好责怪, 只说了记得多提醒奏, 他估计马上就会有时间来看奏。

    结束了通话, 夏油杰又回房间看了眼神宫寺奏的情况,见他睡得安稳, 就出去准备晚饭。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夏油杰才将神宫寺奏唤醒,让他吃了点东西再继续休息。

    为了方便查看对方的情况,夏油杰早早洗好澡便在神宫寺奏身边躺下了, 时不时睁开眼伸手去摸对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变烫就又闭上眼休憩。

    神宫寺奏在睡梦中也若有所感,半梦半醒间对夏油杰说:“不用管我, 要是你也生病就不好了……”

    夏油杰凑近才听出来他说了什么, 轻笑一声回道:“没事,我没那么容易生病。”

    他平时的锻炼都不是白练的,要是因为这点事就生病了是要被嘲笑的。

    神宫寺奏体质弱, 他可一定要照顾好,快点好起来他才能安心。

    不过都迷糊成这样了,还想着关心他的身体,夏油杰看着少年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意。

    【夏油杰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66】

    第二天早上,夏油杰先起床收拾好自己,然后拿着电子温度计再次给神宫寺奏量了次体温。

    这次他先握了一会儿温度计的金属头,随后才按了开关放进奏的衣服里。

    整个过程虽然还算轻车熟路,但还是控制不住脑内的想法。

    神宫寺奏的皮肤很白,白得剔透,锁骨好看,肩膀也不显得过分骨感,每一处都很漂亮,让人很有触碰的冲动。

    夏油杰默默挥散了这些浮想联翩的想象,注意到对方已经苏醒过来,便低声道了句早安。

    神宫寺奏发现自己正夹着温度计,就躺着没动。

    等时间到了,夏油杰把温度计拿出来,见体温已经正常了,就彻底安下心来。

    “退烧了,不过下次一定要记得盖被子睡觉,天冷了很容易着凉。”夏油杰帮少年好衣襟,又替他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饭。”

    “嗯……”神宫寺奏也不急着起来,免得给夏油杰添麻烦。

    但是他现在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也睡不着,就找出手机听五条悟新发来的消息。

    “奏,现在好点了吗?怎么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是不是太累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到床上睡,实在不行就盖个小毯子。”

    “我这里快忙完了,过两天我就抽空来看你,这段时间你就养好身体,乖乖等我……”

    从语气和声音中能听出五条悟的关切,仿佛恨不能从京都老家飞来东京。

    神宫寺奏听完全部语音,已经能想象到五条悟发语音时的激动,发完后面对家里的仆从又无缝切换高冷人设的画面了。

    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与他想的一致,五条悟此时刚感情饱满地发完一条语音,用老父亲的口吻让他注意身体,发完后用力把手机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暗道他要赶紧处好事情早些去见奏。

    忽然,家仆禀报声传来:“五条大人,这里有一封回信,是大岛干部送来的。”

    五条悟一改怨念神色,冷着脸回复:“拿过来。”

    从家仆手中接过信纸,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将其抖开,神色沉凝地阅读起来。

    最近他刚从自己老父亲那里强行接过家主之位,还接受了一些以前从来不会参加的高层宴会,为的就是多接触高层,以他的身份也能影响一些决策,对他们针对奏的事也更好插手。

    据他了解,奏的情报大多集中在一个中层干部手上,对方八面玲珑,在高层之间混的如鱼得水。

    这个人就是大岛干部。

    这人也确实像鱼一样难抓,虽然经常参加高层聚会,几乎没有他缺席的宴会。

    然而五条悟却屡次扑空,想好好“问候”一下都找不到机会。

    这次实在失去了耐心,直接向对方送出了邀请函,直言想要和对方见一面。

    现在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本以为会是推辞之类的信息,没想到对方竟然委婉提出了改订另一家的请求,甚至提到自己近期得了流感,不能与他面对面交流……

    时间就定在两天后的晚上。

    “这个大岛……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吧?”

    ……

    神宫寺奏休息了一天已经完全好了,隔天正好是夏油杰去兼职的日子。

    因为是在猫咖,所以比较清闲,夏油杰可以在工作的同时把神宫寺奏带在身边照看。

    当天,神宫寺奏才得知猫咖老板和夏油杰原本就认识,也特别善解人意,不仅同意夏油杰把人带到店里,为了不让他孤单,还在他的怀里放了只猫。

    “小白很乖的,基本不会乱抓乱跑,随便摸都问题。”老板怕少年会紧张,在一旁说道。

    夏油杰看了一眼,就见银发少年微微低头,腿上趴着一只白色长毛猫,双手像是不知怎么放才好,有些僵硬地放在猫咪的背上。

    修长莹润的手指缓缓穿过猫咪蓬松柔软的毛发,并没有进行过多的接触,猫咪却忽然叫了一声,将长长的尾巴缠住少年的手腕,甚至翻过身露出肚皮,貌似很喜欢奏。

    说起来,这猫不仅毛发是白色的,连眼睛都是蓝色的。

    活似某人的翻版。

    夏油杰收回视线继续处手边的工作,再抬头就看到这只白猫正扭动着身子蹭来蹭去,还伸出爪子扒拉奏的衣服,已经把领口抓得有点乱了,同时还对着少年垂落的银发挥爪,一只猫也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神宫寺奏被这一系列亲昵行为弄得僵住,身体逐渐向后靠,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两侧,任由这只粘人精在自己身上撒野。

    夏油杰走过去捏起白猫的后脖颈,这家伙立马就老实了。

    “这只猫怎么跟五条悟一样?”

    连粘着奏撒娇乱蹭的行为都如出一辙。

    神宫寺奏终于得救,闻言露出疑惑神色。

    如果说是粘人的话,确实挺像,但说是一样就有失偏颇了。

    因为五条悟不是窝在他怀里撒娇,而是直接锁住他……

    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小猫咪冲他喵了一声,显然没有在奏腿上时那么软糯。

    夏油杰把白猫放在了沙发上,见它只是蹭到奏腿边趴着便没再管。

    临近中午的时候,猫咖的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迅速从夏油杰眼前闪过,转眼间就扑到了银发少年身边。

    夏油杰眨了眨眼,身体已经行动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忙人五条悟。

    “…………”

    差点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了。

    五条悟摘掉了墨镜,长手长脚把银发少年紧紧揽在怀里,脸颊在少年脸上反复地蹭,把一头白毛蹭得凌乱也不肯停下。

    “奏,有没有想我?我今天一有时间就过来看你了,现在是不是很感动?”

    神宫寺奏再次体验了窒息的感觉,别过头不想和五条悟贴在一起,一手挡住对方的脸却再次被蹭了手心。

    “悟,这里不止你一个人……”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打扰到别人。”

    神宫寺奏:“…………”

    但是你骚扰到我了。

    夏油杰走过去,看到本来就很关注奏的客人们都被五条悟的举动吸引了注意,突然觉得自己给对方兼职地址的做法大错特错了。

    “你* 那边的事都处完了?”

    五条悟把下巴靠在奏的肩上,“快了,但今天正好空闲,晚上还得回去。”

    夏油杰了然,所以是百忙之中赶过来的,待半天就走了。

    “对了,你们店里有什么主食?好吃的话我就和奏在这里解决午饭算了。”五条悟摊开手心对夏油杰招了招,示意他把菜单拿过来。

    夏油杰兼职的这个猫咖主要就是通过售卖食物饮品赚钱,主食自然也都提供。

    转身拿来一张菜单递给五条悟,后者浏览了一遍就在神宫寺奏耳边说道:

    “这个猪排饭看起来还行,意面也可以,奏你想吃哪个?”

    神宫寺奏偏头他远点,淡声道:“都可以,但非要选的话就猪排饭吧。”

    没别的由,米饭吃起来比面条方便。

    “好,一份猪排饭。”五条悟说着又在甜品区搜索起来,然后给自己点了一堆甜品。

    要不是知道五条悟真的需要补充这些能量,夏油杰都有种对方在为难自己的错觉。

    夏油杰记下来后就去准备了,神宫寺奏再次被粘住,左边五条悟,右边趴着白猫。

    神宫寺奏:“……”

    被包围了。

    五条悟缓解了思念之情,便低声对神宫寺奏说道:“奏,等今晚的事结束,基本就解决了,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不用分开了。”

    “这样……”神宫寺奏吸了口气,觉得这是一条令人窒息的消息。

    “我们在东京买套房吧,你要是无聊了还可以有很多玩的地方。”五条悟已经开始畅想未来了。

    神宫寺奏不会觉得随便在寸土寸金的东京买房很夸张,唯一关注的一点反而是——

    “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然也会雇佣阿姨帮忙啦。”

    神宫寺奏眉心微拧,“还是算了。”

    五条悟思索片刻,问道:“奏是觉得身边有个陌生人不安全吗?要是这样的话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独处的。”

    倒也不是安不安全,独不独处的问题。

    “我们在夏油的公寓附近租一间房好不好?”神宫寺奏还想刷点好感度。

    五条悟闻言却睁大了眼睛,一时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为,为什么?难道奏你对夏油……”

    他才离开几天?

    奏就已经被夏油这个黑狐狸给拐跑了??

    “比起外人,我觉得夏油更靠谱一点。”神宫寺奏直接打断了他。

    五条悟还想劝他,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要是他真有事不能陪奏,到时候便宜的还是夏油杰。

    但是问题不大,他只要先下手为强就不用怕这个黑狐狸了。

    “好吧,那我先让人看好房子,等我回来就搬进去。”五条悟说着,在神宫寺奏鼻子上刮了一下,“满意了吧?”

    “嗯……”

    “那叫声悟哥哥。”

    神宫寺奏欲言又止,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你怎么确定我就比你晚出生?”

    “啊这个嘛……”五条悟沉吟片刻,想起来之前看到的资料,其实奏的质疑反而是对的。

    见他这个反应,神宫寺奏就更有底气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五条悟抓了把头发,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奏是早上出生的,我是傍晚……”

    “那该喊哥哥的难道不是悟吗?”神宫寺奏心情好起来了,拍了拍五条悟的大腿。

    快,叫哥。

    “啧……”

    五条悟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里才抓起对方的手,在上面轻啄了一口,然后将唇凑到对方耳边。

    “奏哥哥。”

    用较为低沉的声线说完,五条悟便退了回去,垂眸看着身边的人,耳尖发烫。

    令他满意的是,银发少年面上没什么表情,睫毛却快速颤动了两下,耳朵也浮上淡淡绯色。

    【五条悟好感度+1】

    【当前好感度:80】

    五条悟见状又勾起了嘴角,在神宫寺奏耳边道:“奏哥哥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害羞了?”

    “是你说话靠太近了,离远点。”神宫寺奏的耳朵只觉得一阵酥麻,身体也不自觉僵住。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奏哥哥好过分。”五条悟故作委屈,说话间把头埋在对方脖颈间,仿佛在抽泣一般,实际上脸上的笑都要压不下去了。

    “……”神宫寺奏听到他的发言和心声,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想和奏永远在一起。】

    幸好这时夏油杰及时救场,将一份猪排饭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点的猪排饭好了,记得趁热吃。”丸子头少年眯眼笑着说道。

    五条悟立刻扭头瞪他,二者视线在半空激烈对撞,几乎都要擦出火花来。

    “你这个店员很没有眼力见啊,小心我给你打差评。”五条悟狞笑道。

    “本店不接受客人没有由的投诉哦。”夏油杰维持着假笑,额角绷起一根青筋。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神宫寺奏开口了:

    “我要开动了。”

    五条悟闻言收回视线,连忙拿起筷子和勺子,“我来喂奏哥哥吃饭~”

    “…………”

    夏油杰无语地离开,心道怎么就开始叫奏哥哥了,真会粘人……

    神宫寺奏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话,五条悟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

    之后夏油杰更是隔一段时间就上一道甜点,总是打断五条悟,惹来后者强烈的不满。

    “你这怎么一茬接一茬的?能不能一次性上完?”

    “抱歉呢,因为都是现做的,所以会比较慢。”夏油杰回以标准的营业答案。

    五条悟抽了抽嘴角,只得抬手一挥让他哪凉快哪待着去,不要继续打扰他和奏的二人世界。

    神宫寺奏边上的白猫已经跑去另一边睡觉了,但五条悟这只总是花式粘人。

    比如甜品的第一口都会给奏吃,还会一边刷手机一边和他分享,甚至测试里面的说法准不准确。

    而且随着下午时间的流逝,五条悟也明显焦躁了起来,下意识抖起腿来。

    神宫寺奏坐在边上,整个人也被他带的抖起来。

    “……”这个脚应该很适合踩缝纫机。

    实在是忍受不了,神宫寺奏一把按住他的大腿,“别抖了,我要睡一会儿。”

    五条悟一听,马上停下无意义的抖动,干脆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邀请道:“好啊,我给奏当膝枕。”

    神宫寺奏听到他把大腿拍得啪啪响,就知道这孩子有多期待了。

    行吧,看你也留不了多久,稍微满足一下吧。

    俯身靠下去,银发便向那侧倾泻,五条悟见状伸手帮他梳好,扶着他的头准确枕在自己腿上。

    神宫寺奏没什么心负担,闭上眼进入浅眠,将控制傀儡消耗的精力慢慢补充回来。

    这时候的五条悟格外安静,低下头注视着银发少年的侧颜,一点点将心底的急切抚平,告诉自己马上就可以一直和对方在一起了。

    虽然会有个碍眼的人……

    没多久,夏油杰过来收拾桌面,见奏在休息就放轻了动作,最后离开的时候隔空和五条悟视线交汇。

    五条悟挑眉:膝枕,羡慕吗?

    夏油杰微笑:呵……

    在神宫寺奏睡着后,五条悟拿出手机又连拍了好几张。

    这么宝贵的时刻,他可要拍下来好好保存。

    ……

    时间很快到了夏油杰换班的时候,神宫寺奏睡了一个小时也坐了起来,起身时感觉五条悟的腿有些僵硬。

    “我换班了,回去吧。”夏油杰换掉工作制服走了过来,对二人说道。

    神宫寺奏应了一声,身边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悟,你怎么了?”他问道。

    “腿麻了,让我缓缓……”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压抑,看来确实麻的厉害。

    夏油杰闻言露出淡淡笑意,温和,却是那么刺眼。

    被这抹笑意挑衅到的五条悟咬牙站了起来,动作间有几分僵硬。

    “我没事了,走吧。”五条悟拉起神宫寺奏的手。

    神宫寺奏有点没反应过来,心道刚才不还腿麻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真强……

    然后他跟着站了起来,等五条悟先迈出一步。

    两秒后,五条悟僵硬地迈出了第一步,接着便停住了。

    “……好像有点勉强。”

    神宫寺奏:“……”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五条悟彻底恢复过来,他们才离开了猫咖,一同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街道上车水马龙,天黑得早,路灯也都亮了起来,显得格外明亮热闹。

    五条悟默默将五指与神宫寺奏交握在一起,心中计算着所剩下的时间。

    到了公寓楼下,来接五条悟回去的车已经停在那里。

    “奏,等我回来。”五条悟这回没有上次那么磨蹭,在神宫寺奏耳边说了一声,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便转身上了车。

    和五条悟道完别,夏油杰终于牵起神宫寺奏的手,和对方一起上了楼。

    吃完晚饭,闲下来的夏油杰坐在少年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所以五条悟是不是马上就可以解决事情了?他有说接下来的打算吗?”

    “嗯,我们打算在这个公寓附近租一间。”神宫寺奏如实回复。

    夏油杰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五条悟竟然会这么做。

    “这是他的想法?”

    他不信五条悟会这么想,对方肯定巴不得奏离他远点。

    神宫寺奏摇摇头,扭头面向夏油杰,“是我让他这么做的,当然也不是想一直麻烦夏油,就是觉得偶尔能见面挺好的。”

    夏油杰看着少年抿唇微笑的秾丽面庞,那双空茫的眸子虽然看不见他,却将他的身影留在了其中。

    他正被对方“注视”着,这种感觉很好。

    夏油杰不由弯起唇角,心中一片柔和,抬手摸了摸少年耳旁的头发。

    “不要紧,要是奏愿意,可以一直麻烦我。”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8】

    神宫寺奏感受到触碰,稍稍垂下眼眸,侧过头像是不知如何回应。

    但仅仅是这样,夏油杰就十分满足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二人便相继进浴室清洗,早早躺进被褥中准备休息。

    神宫寺奏阖上眼,意识却在傀儡间查探。

    大岛在两天前的时候就收到了五条家主的邀请函,本来次次都能避开五条悟参加的宴会,没想到对方这次主动找到了他。

    对方找大岛做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那些资料?

    神宫寺奏选中大岛这个人也不为别的,一来对方拥有与上层接触交流的途径,二来是除原五条家主外拥有关于他的情报最多的一个人。

    没有办法,看来是真的躲不掉五条悟的“问候”了。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接受五条悟的邀请,而是以得流感为由,在一家古典饭店订了一个不用面对面接触的雅间。

    此时,房间里开足了暖气,“大岛”正坐在包间中的小隔间里等待五条悟的到来。

    五条悟从东京直接来到饭店包间,冷着脸走在古朴建筑的走廊中,周身气息冷冽,让人不好接近。

    然而他的脑中正酝酿着对付这个滑不溜秋的泥鳅的办法。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真的感染了流感,还是又在耍什么滑头……

    一走进包间,五条悟就被满屋子的暖气扑了满脸,呼吸几乎停滞。

    五条悟:“…………”

    屏风后传来咳嗽声,他的目光便凝聚在那道印在隔间纸门表面的身影上。

    “五条家主,年轻有为,您的盛名在下一直有所耳闻,没想到能受到您的邀请,只可惜……”男人沙哑的声音停顿片刻,便爆发出又一阵咳嗽。

    “……”五条悟听得眉心紧锁,觉得这人都要把肺给咳出来了,然后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飞沫传染,离他远点。

    “咳咳!可惜在下不幸染上了流感,不能与鼎鼎大名的五条家主促膝长谈,只能以这样的形式见面,请见谅……”

    “我还以为你就是单纯不想看见我呢,毕竟那么活跃的大岛先生竟然缺席了那么重要的宴会,原来是得流感了啊。”五条悟对自己数次扑空的经历耿耿于怀,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五条家主误会了,要是知道您要见在下,别说流感,就算是肺炎,在下也一定会前来应邀,又怎么躲着您?”那声音谄媚极了,在巴结那些高层的时候怕就是这样的语气。

    五条悟听了后感觉十分不适,心说他可不会因此抬举你,也别总是提一些会传染的病,他都要待不下去了。

    “你不觉得热吗?天也没那么冷吧?”这暖气真要命,他都要捂出汗了。

    “恰逢冬日,在下又生病畏寒,咳咳,若是您觉得热的话,在下就把暖气温度降低点,我们好好……”

    “行了行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促膝长谈,你应该也知道你手里拿着我的人的情报吧?”五条悟不再废话,直接奔入正题。

    隔间里的人似乎花了点时间反应,随后试探道:“五条家主,您指的是那个诅咒……”

    诅咒之子还没说完,五条悟就出声打断:“他有名字,名为奏,是我的家人,你手中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交给我,不许备份。”

    “这……是在下愚钝了,原来他是您的家人……”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少说废话,多少可以买你的封口费?”五条悟被咳嗽声吵得耳朵疼,不耐道。

    隔间里的人讪笑了两声,“五条家主言重了,在下能与您说话便是莫大的人情,只希望您日后能记着在下,这些情报就当维持这人情的见面礼好了。”

    五条悟眉头一抬,突然又觉得这人懂得审时度势,但也有可能是在说好听的话忽悠他。

    “明天我就要拿到,要是我派来的人发现你有备份,或是转交给除我以外的人,小心你的位子不保。”

    不就是比人脉势力吗?他还整不过一个区区中层干部?

    “是是是!在下一定谨记!请五条家主放心。”

    五条悟在房间中踱了几步,想要把隔间的门打开一点看看里面的人,却被又一阵咳嗽声打断。

    算了,话都带到了,回头再监督便是。

    “走了,你好自为之。”

    别把流感传给别人……

    “五条家主这就走了?不,不留下来吃顿饭吗?我菜都点好了——”

    回应他的是障子门关闭的声音。

    过了数秒,包间里的“大岛”不再发出咳嗽声,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大岛先生,您都听到了吧?”

    “那么钱款就有劳您转过来了……”

    神宫寺奏听完了全程,在彻底结束后便将意识抽离回来,稍稍松口气。

    还好五条悟没有打开隔间的门,不然就会发现门后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岛,而是他请来的演员。

    毕竟六眼实在是作弊,就算隔着一堵墙也能看到咒力残留。

    哪怕他十分注意不将咒力泄漏出来,对方还是能根据流动分析出些什么来。

    他可经不住这个刺激。

    至少现在还不能在对方面前暴露。

    不过听到对方说自己是他的家人,神宫寺奏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家人这个词汇在他印象里并不是他和五条悟这样的关系。

    他以前只在其中看到了虚假,利益,还有仇恨。

    于是,他也学会了恨,恨自己,恨这个世界。

    然而现在他却无法做到这样去恨五条悟,他可以恨自己,恨任何人,唯独不能恨身边这些陪伴他的人。

    他们是家人。

    原来这就是家人。

    真希望这个冬天可以快点过去……

    顺利解决了这件事,神宫寺奏安心入眠,不知不觉间就向着床上的另一处热源靠近。

    夏油杰还没睡着,顺势揽过少年的后背,满足地轻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

    隔天,五条悟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同时多给了大岛一笔封口费。

    拿了他的“赃款”,就别想两边吃好处。

    没在五条宅邸多待,他收拾好行李就立刻赶到东京。

    时间正好撞上夏油杰换班,他在二人必经的路上偷偷等着,正想着给神宫寺奏一个惊喜。

    远远地就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手牵手走过来,看起来分外和谐。

    五条悟心里正冒着酸水,就见他们不知为何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不禁睁大了眼:“?”

    只见夏油杰走到银发少年面前,将对方的身影挡住了大半,抬起手摸向对方的脸,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五条悟心头一震:“!!?”

    他要对奏做什么!?

    眼前的画面如同慢动作镜头一般,再慢一点二人就要真的凑在一起了。

    几乎没有犹豫,五条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抬脚便给了毫无防备的夏油杰一记飞踢。

    “你在做什么!?”

    伴随着这声怒吼,夏油杰被他踹得向前一扑,竟正好对上了神宫寺奏的嘴唇,两个人就这么突兀地磕在了一起。

    “……”银发少年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疼痛和柔软的触感,稍稍睁大了眼。

    刚进了些异物的眼睛不太舒服,眼眶泛着红,一滴生性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夏油杰立刻分开,顾不得自己磕破的嘴唇,抬手抹去了少年眼角的水痕,见到对方唇上的破口,沉着脸向五条悟投去锐利的视线。

    你在搞什么鬼?

    亲眼目睹了全程的五条悟整个呆住,他太激动了,以至于没控制好角度,竟酿成了眼前的“惨剧”。

    白发少年在意外碰在一起的二人之间支支吾吾,对神宫寺奏颤抖地伸出手,“那个……我……我刚刚看错了……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呢。”夏油杰弯起了唇角,对他露出幽沉的微笑。

    “…………”

    第54章 神弃之子 都是殿下的所有物

    五条悟想给自己一脚的冲动都有了。

    他之前还想着先下手为强, 这下好了,直接帮夏油杰反超得分了!

    懊恼,悔恨, 无措, 五条悟一时间五味杂陈, 但他不能在夏油杰面前表现出来。

    “奏,刚才你怎么了?”五条悟强行忽视掉尴尬的气氛, 上前一步查看神宫寺奏的情况,“眼睛怎么红了?”

    不会是被磕痛的吧?

    五条悟心里咯噔了一下。

    神宫寺奏眼里仍有进了异物的不适感, 于是闭上眼让生性泪水将其清出去, 睫毛都被濡湿。

    “眼睛进沙子了, 夏油想帮我吹。”

    五条悟盯着他被濡湿的睫毛, 还有渗出血迹的嘴唇, 心中酸涩面上微热, 生怕少年因此生他的气。

    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伸手戳戳对方的肩膀,“那,那我帮你吹吹?”

    夏油杰把嘴唇的腥甜舔进嘴里,看着做错事不知道怎么道歉的五条悟, 莫名觉得好笑。

    “不用了。”神宫寺奏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里面被泪水浸润了一遍,舒服多了。

    五条悟见状也想像夏油杰一样帮他擦掉眼眶的湿痕, 手在半空僵持了半天, 最后选择把右手的袖子拉长,捏着袖口就要上手。

    “我有纸巾。”夏油杰看到他的举动不由干咳一声,从口袋拿出一包餐巾纸, 抽出一张走向神宫寺奏。

    “……”五条悟只得收回手,眼巴巴看着夏油杰轻轻擦拭奏的眼眶,仿佛比之前远在家中日思夜想的时候还要煎熬。

    夏油杰擦拭好后就将纸巾叠起来,转身拉起银发少年的手,“好了,我们回去吧。”

    神宫寺奏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向前抬脚。

    看着直接无视了自己就要向前走去的二人,五条悟感觉心被扎了一刀,恍惚了一瞬便跟了上去。

    他腿长,两三步就走在神宫寺奏边上,然后又放慢脚步配合对方并不快的步伐。

    五条悟扭头看向身边人的侧脸,眼神飘忽,嘴张开半天蹦不出半个字来。

    想了半天,他还是伸手揪住了神宫寺奏的袖子,小幅度地扯了扯。

    “呐,奏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去吗?”

    神宫寺奏听到这话也没转头,平淡道:“是夏油的公寓,不要问我。”

    五条悟揪着袖口的两根手指顿住。

    可恶,今天本来可以接奏回他新租的公寓,结果……!

    夏油杰偏头,对五条悟弯起双眸,笑得腹黑狡黠,“或许你叫一声夏油哥哥,我会让你进我的门。”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得意的表情暗自咬牙,“想都别想!”

    “那算了,我家不欢迎没礼貌的冒失鬼。”夏油杰干脆地转回去,不再看对方。

    五条悟又把视线移回神宫寺奏脸上,压低声音对他说:“那奏哥哥可以和我回去吗?我已经租好房子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一些,一双苍蓝眼眸都因此闪烁着希冀的光,只可惜对方根本看不到。

    神宫寺奏的袖子被他来回扯着,仿佛他不答应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完全就是小鬼头粘人的套路。

    “还要收拾行李,改天吧。”

    他这话一出,五条悟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后,五条悟又扯了下他的袖子,“我帮奏哥哥收拾,明天就可以搬进去了。”

    神宫寺奏没有回话,五条悟就在边上反复问。

    “好不好?好不好呀?呐呐,奏哥哥……”

    一开始还带着点诚恳情绪,后面就变成单纯的胡搅蛮缠了,在耳边机械性重复播放,十分洗脑。

    神宫寺奏的耐心完全被消磨干净,对这个攻略对象产生了严重的质疑。

    这就是最强咒术师?!

    虽然还没彻底成长,但真的幼稚过头了。

    在等绿灯的时候,夏油杰也带着几分不耐地看向五条悟,想说你不要再骚扰奏了,就见银发少年先他一步做出动作。

    一只五指修长纤细的手准确地掐住五条悟的脸颊,同时往外扯了扯。

    “闭嘴,再吵就不你了。”

    银发少年声音清冽,无神的双眸眼尾上挑,本是凌厉刻薄的凤眸,偏头转过来时却眸光流转,映出五条悟的面孔,仿佛正凝视着他。

    五条悟呆呆地看着他,半天只说出一个好字,抬手想要触碰掐着脸的手,对方却正好收回,他只稍稍擦过对方细腻的手背。

    夏油杰收回视线,总觉得这样反而便宜了五条悟,估计这下子完全把之前的莽撞忘得一干二净了。

    虽说他因此亲到了奏,满足了一直以来的心愿,但这整件事就只是意外。

    他不好再提起来,奏也不会放在心上,和他想要的结果天差地别。

    不要再捣乱了,你要是不会追人就不要坏了他的事……

    之后五条悟便安静了很多,一路跟随二人来到公寓,完全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夏油杰看着强行挤入门中的五条悟,“抱歉,我这里没准备冒失鬼的拖鞋。”

    五条悟心说我稀罕你一双拖鞋不成,脱了鞋子就直接踩在了地板上,无下限术式一开根本不怕弄脏脚,越过夏油杰直奔神宫寺奏。

    “……”夏油杰只希望奏不要再宠他了,不然又要得意忘形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奏,我租的房子就在街对面哦,很近吧?”五条悟跟着银发少年坐在沙发上,语气逐渐欢快起来,像是在说我干的还不错吧?

    神宫寺奏拿出手机,按下快捷键就伸到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疑惑地看着对方与自己的聊天界面,屏幕上全是他发的语音消息,最新的几条还缀着未查看的红点。

    “嗯?是这两天的消息……奏都没有听吗?”

    “因为你太吵了。”神宫寺奏毫不留情地回道。

    实际上他有眼线关注五条悟那里的情况,所以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就把这些信息攒起来想要一起听完。

    这下倒是有用处了,让五条悟好好看看自己在他那里是多么聒噪,要是知道他并不关心自己,心灰意冷失去好感也无所谓。

    好感度已经到了80,再多就烦人了。

    “……”五条悟划拉着屏幕的手指微微颤抖,发现这两天的一条未读,不过之前的确实都听过了。

    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觉得对方一定是听烦了,但绝对不会一直放着不听,只是正好今天遇上了那个意外,故意拿出来吓他。

    没错,一定是这样,奏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呢?

    “奏……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一说回这个由他而起的事故,五条悟就纠结起来。

    他总不能跟对方如实解释,说自己以为夏油杰要亲奏,不愿奏的初吻被夺走才这么激动吧?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说话时嘴唇上的破口格外显眼,“我生什么气?”

    然而这话在五条悟耳里就是有情绪了,对方就是很擅长隐藏情绪的人,越是平静无波,越有可能是在掩盖。

    五条悟回头看了眼,发现夏油杰独自在厨房忙碌,不会关注这里,就安心地扭回头。

    “痛吗?我……”五条悟伸手按在少年的肩膀,垂眸看着对方柔软的朱唇,“我帮你吹吹?”

    神宫寺奏可不想和他做这样羞耻的事,一把推开他的脸,“你要是无聊,就去厨房帮忙。”

    五条悟的脸贴着他柔软的掌心,也不恼火,嘟囔道:“那你能不生气吗?”

    “我没生气。”神宫寺奏收回手。

    他是恨铁不成钢。

    五条悟看着自己和少年之间的距离,心道这难道不是生气的证据吗?

    都不肯让他靠近了……

    五条悟按捺住抱住对方的冲动,决定先按对方的去做,不大情愿地站了起来,只穿了袜子的脚一步步迈向厨房。

    “奏让我来帮你,说吧,要做些什么?”五条悟看向正在切菜的丸子头少年。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边上的土豆,“削皮会吧?”

    五条悟走过去拿起来一个土豆,面露不屑,“这有什么难的?”

    “记得洗一洗。”见他这么自信,夏油杰把刨刀递过去,还是提醒了一句。

    五条悟本想直接开始刨皮,听到这话后顿了片刻,转身走向水池清洗起来。

    洗干净后甩了甩水,就对着垃圾袋削起皮来。

    夏油杰给的刨皮工具很好用,就算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能做的像模像样。

    五条悟心中底气更足,将削好皮的土豆放在案板上,“怎么样?”

    “嗯,还有一个。”

    “…………”

    五条悟立刻拉下脸,拿起另一个吭哧吭哧忙活起来,一会儿又削好一个。

    “然后呢?”

    “没有了。”夏油杰今天打算做咖喱土豆炖牛肉,确实没别的需要做。

    五条悟双手交环在胸前,就站在他边上,无声地盯着他干活,眼里闪过各种情绪。

    “你想说什么?”夏油杰被盯得烦了,却也知道对方心里极不平衡,面上还维持着气定神闲。

    “你别得意,这次只是意外,根本不算——”

    “算什么?”

    夏油杰狭长的眼瞥向他,紫色瞳眸沉淀下来,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唇上的破口格外刺眼。

    “……”五条悟怎么可能把“初吻”两个字说出来,脑海里满是对方的唇和奏贴在一起的画面。

    他狠狠将这一幕撕碎,磨了磨后槽牙,“反正就是不算。”

    “行吧,只要你真这么认为。”夏油杰无所谓道。

    五条悟被他戳中痛处,默默攥紧了拳头,“……夏油,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和我较量?”

    “男人?可是我面前只有一个冒失鬼诶。”

    “这次是失误,失误!”五条悟再次被扎了一刀。

    夏油杰一边干活,一边道:“你想和我打架?抱歉,我不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赢。”

    “就算你赢了我,也不影响奏的选择。”这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五条悟听到的音量说道。

    “…………”五条悟彻底没话说了,虽然夏油杰是他的对手,但奏的心意才是关键。

    良久,他才卸下方才的气势,“那你可要做好心准备,在这方面我比你了解得多,毕竟——”

    “我和奏是一起长大的。”

    白发少年说完,像是再次找回了信心,抬起下巴挺直脊背,扭头就走出了厨房。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这确实是五条悟的优势。

    一起长大,两小无猜,互相之间最为了解,做亲密的事都不会觉得刻意。

    但谁说中途加入的就一定会输呢?

    五条悟回到神宫寺奏身边,见对方正捏着魔方打发时间,便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刚才削好了两个土豆,很棒吧?”

    “哦。”神宫寺奏不太想他,语气敷衍道。

    五条悟脸上笑容微凝,凑过去继续道:“这个魔方会不会已经玩腻了?我再给奏买一个好不好?”

    “你随意。”

    “……”

    五条悟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神宫寺奏就只回复几个字,最后干脆不说话了,把人晾在边上。

    夏油杰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五条悟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一幕,不免勾起嘴角。

    看来某人的进展并不顺利啊……

    五条悟见他坐了过来,默不作声贴上神宫寺奏,就算表面上也要让夏油杰显得格格不入。

    “咖喱还在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夏油杰十分自然地对神宫寺奏说道。

    “嗯,辛苦了夏油。”神宫寺奏也给予了回应。

    五条悟听得眼热,“奏,土豆是我削的哦。”

    神宫寺奏:“……”

    这是第几遍了?

    直到吃饭,神宫寺奏都没有会五条悟。

    夏油杰盛好咖喱端出来,见五条悟已经坐在奏身边打算喂饭了,也没多说什么。

    相安无事地吃完咖喱盖饭,五条悟* 因为被放置过久而消耗的血条再次满值,继续粘着神宫寺奏软磨硬泡。

    夏油杰不在边上,五条悟就揪着对方的袖子小声试探:“奏,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初,初吻没有了,才生气的?”

    神宫寺奏听到“初吻”二字也毫无波澜,这种东西他早就交代在了第一个任务里。

    没听到回应,五条悟觉得很有可能,一手撑在神宫寺奏背后的沙发上,俯下身靠近对方,低声道:“没关系,那是意外,不算。”

    “……”神宫寺奏感受到五条悟的气息,偏过头躲开,只想让对方离远一点。

    “要是你还生我的气……就把我的初吻夺走好了……”五条悟毫无负担地说出了奇怪的话,苍蓝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人。

    神宫寺奏不知从何吐槽起,心道你巴不得被夺走初吻吧?心跳声都出卖你了……

    “我把我宝贵的初吻给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

    神宫寺奏再次推开凑上来的脸,起身走进卧室,找出换洗衣物。

    一直走进浴室,五条悟都像个尾巴一样跟在后面,非要得到回复才肯罢休。

    浴室的门关上,五条悟就站在那冥思苦想。

    嘶……这样也不行。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奏自己呢?

    夏油杰从一旁经过,二人视线交汇一瞬,又很快分开。

    五条悟暗自磨牙,夏油杰笑而不语。

    浴室里水雾弥漫,神宫寺奏浸泡在热水中,决定给五条悟找点事干。

    要是一直这么清闲,他都要被对方烦死。

    让大岛找其他部门多分配些任务给高专一年级,不仅是五条悟,夏油杰都要受其影响。

    神宫寺奏在心里说了句不好意思,他真的很需要私人空间。

    高层的情报他已经掌握了部分,接下来就是设局让他们互相揣测怀疑,让情绪持续发酵,只等他把物色好的人选安插进去……

    至于根深蒂固的世家根基,到时候就是甚尔出手的时机了。

    说起来……甚尔有好好听话吗?

    神宫寺奏暂且放下这件事,从浴室出去时迎面就撞上蹲在门口的五条悟。

    “……”像只大狗一样。

    有夏油杰在一旁,五条悟嘴上就收敛很多,没把初吻挂在嘴边。

    等对方后脚进了浴室,五条悟的嘴就彻底不把门了,粘着神宫寺奏企图得到回应。

    神宫寺奏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书,五条悟就蹲在床边,时不时发出点动静想要引起对方注意,要不就奏哥哥奏哥哥地喊着。

    知道对方会一直纠缠下去,神宫寺奏心中叹了口气,索性将书合上,扭头面向五条悟。

    对其勾了勾手指,淡声道:“过来,悟。”

    五条悟眼睛睁大了些,手撑着床沿挺起了上半身,来到与神宫寺奏相同的高度。

    神宫寺奏的手摸向他的下巴,柔软的指腹划过下唇。

    五条悟被这样触摸不由屏住了呼吸,缓缓向对方靠近。

    手指从嘴唇抚向鼻梁,像是在描摹他的面孔,一点点来到那双满含期待的双眸,然后并拢五指将其捂住。

    五条悟即便被捂住了眼睛,还是能感觉到银发少年在向他倾身,嘴唇上传来相应的柔软,一触即分,却留下了淡淡香气。

    神宫寺奏的手心被眨动的睫毛挠的有些痒,放下后将食指抵住对方的唇,无声地告诉对方要克制住冲动。

    “奏……”

    “闭嘴,不是要帮我收拾行李吗?”

    银发少年的语气不容反抗,冷玉般的面容平静如初,柔软的唇上裂开的一道鲜红破口格外惹眼。

    五条悟抿了抿唇,随即露出了毫无阴霾地笑意,“好,我这就去。”

    【五条悟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83】

    白发少年得了甜头,满心欢喜地跑去收拾东西,神宫寺奏耳边终于清净了。

    夏油杰洗完澡回来就看到这和谐的一幕,心里还在奇怪他洗澡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这只闹腾的大猫竟然消停下来了。

    “你今晚不回新房子睡?就隔着一条街不是吗?”夏油杰对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也干不出挤掉夏油杰,自己睡在奏边上的行为,但也不想一个人回去,“我今晚睡沙发,明天一早就带奏回去。”

    “……那我给你找床被子。”

    熄灯前,五条悟抱着被子在门口看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脸上是夏油杰不能解的笑容。

    怎么突然笑得这么高兴?

    之前不还像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吗?

    “他好像很开心……”夏油杰找了个话头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希望从对方的回应中找到答案。

    神宫寺奏平躺下来,盖好被子,眼睫半敛,“可能是想到明天就可以和家人在一起了吧。”

    “家人……奏觉得你和悟之间是家人的关系吗?”

    “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家人这个词没什么问题。”

    夏油杰闻言沉默半晌。

    “说起来,夏油假期完全不回家看看吗?一个人在东京会孤单的吧?”神宫寺奏从没听对方提起过家人,觉得对方可能和自己一样对这个词没什么感情。

    夏油杰也不隐瞒,语气还算轻松,“我从小和家里人接触的时间很少,他们不是出差就是应酬,家里很冷清,所以还不如不回。”

    “夏油留在东京也挺好,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刷好感度也方便。

    这话落在夏油杰耳里却有着额外的意味,他一手撑着脑袋垂眸看向银发少年,垂落的黑发与银发交缠。

    “奏想要经常和我见面?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神宫寺奏捏着被子挡住下巴,“夏油很好,就像……家人一样。”

    夏油杰眸色深沉,低声道:“如果我没解错这话的意思,奏是想和我成为家人吗?”

    抬手在少年白皙的面庞轻轻抚过,了额发,嗓音如诱哄一般低沉微哑。

    感受到温柔的触碰,神宫寺奏睫毛轻颤了下,抿唇道:“可以吗?”

    “可以,我很乐意。”说完,夏油杰低头在少年额头啄了一口,然后伸手关了灯,“晚安。”

    “晚安……”

    【夏油杰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0】

    一夜无梦。

    隔天一早,神宫寺奏是被系统提示音叫醒的。

    【嘀——收到来自五条景义的5点恨意值】

    【当前恨意值:10】

    反应了一会儿,神宫寺奏才想起五条景义是谁。

    前五条家主……谢谢你提供的恨意值。

    等起来洗漱完,他从五条悟的话语间得知,今早前家主给他打了通电话,但是被五条悟臭骂了一顿。

    估计是把自己和儿子反目成仇的怨恨都归咎于神宫寺奏了,这就是那5点恨意值的由来。

    五条悟早上去买了早点,夏油杰也省得忙活了,三人吃完便在公寓楼下互相道别。

    “你安心去上班吧,夏油,我和奏想起来的话会过来看看你的。”五条悟拉着行李箱,脸上笑意自得。

    夏油杰对他敷衍地笑了笑,转头对奏说:“奏会常来看我的,对吧?”

    “毕竟我们是家人呢。”他在家人两字上着重发音,说完瞥了五条悟一眼。

    神宫寺奏没有反驳,淡定地点点头。

    “谁和你是家人呐?我们关系有那么好吗?”五条悟却不爽了,面露鄙夷,从后面揽住奏的肩,仿佛要和对方划清界限。

    夏油杰轻笑一声,“我是在和奏说,和你自然没什么关系。”

    五条悟被他挑起了胜负欲,“我和奏才是家人,你这算插足!”

    “可是奏同意了呀。”

    “真的吗?!!”

    神宫寺奏不嫌事大地点头:“嗯,不可以吗?”

    五条悟……被当场击溃。

    夏油杰没有多聊,和二人道别后便独自去兼职了。

    没多久,五条悟带神宫寺奏来到对面的公寓,里面早就请人收拾好,只要把行李放好便没什么事了。

    虽然对方才的事有些不满,但五条悟还是更在意奏的想法。

    “奏,你为什么觉得夏油是家人?”五条悟坐在银发少年身边,眼睛留意着对方的反应,“就因为他靠谱?”

    神宫寺奏所当然道:“夏油对我很好,就像家人一样。”

    五条悟抬手托着下巴,对此无以反驳,迟疑地问:“就,只是家人?”

    “嗯。”少年没有犹豫便给出回应。

    五条悟还没松口气,就听对方笑着继续道:“就和悟一样。”

    “…………”

    这句天真无邪的话语如同一柄尖刀刺进了五条悟的心口。

    他在奏眼里……和夏油一样……

    只是家人……

    默默擦掉不存在的眼泪,五条悟强颜欢笑道:“奏和我生活了那么久,感情肯定比夏油深,怎么能一样呢?”

    神宫寺奏表面毫不自知地给出了致命一击:

    “是吗?”

    “……”

    五条悟的血条只剩下一点血皮,抹掉嘴角不存在的血迹,使出了杀手锏:“可是昨天奏把我的初吻夺走了,难道这不是我对奏是特殊的铁证吗?”

    而夏油杰是因为他的失误才亲上的,意外和主动的差距能说明一切。

    “那是因为悟太烦了,我想让你安静点。”神宫寺奏一句话击碎了五条悟最后的一丝幻想。

    “…………”

    输了……他们都输了……

    奏的心固若磐石,就好像没有一点浪漫细胞一样难以撼动。

    这样一来,不就跟夏油杰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吗?

    他曾经的优越感完全荡然无存了啊!

    五条悟不肯认输,打算在这个假期好好展开攻略,满心壮志还来不及发挥,就被委派下来的祓除任务砸了当头一棒。

    “一年级放个假还不让人清净,逮着个人就使劲压榨,啧……”接到通知后,五条悟郁闷地吐槽了句。

    神宫寺奏在一旁附和:“确实,上面的人太过分了。”

    之后,五条悟隔三差五就要出任务,刚好和夏油杰出任务的时间错开。

    需要照顾的神宫寺奏就在二人间辗转来回,两边得好感度并不冲突。

    直到假期结束,他们都没有如愿好好放松一下。

    唯有神宫寺奏稍有成果。

    【五条悟好感度:86】

    【夏油杰好感度:78】

    好感度最为直观,这样基本能确保对方不会背叛他。

    转眼就要开学了。

    春天的脚步紧随着踏入,沉睡的樱花树逢时苏醒,枝头开满了淡粉色的花蕊,稍稍吹来一阵风,便下起了令人心醉的樱花雨。

    从盛开着樱花的墓园离开,四个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一同回到了学校。

    刚开学,几人就弥补了家入硝子一顿和牛。

    轻松过后,就是平常又繁琐的学习日常。

    经过之前五条悟的警告与问候,高层并没有继续对神宫寺奏出手,取消了监视的眼线。

    一方面是五条悟给予的压力,另一方面则是高层们正面临棘手的问题。

    他们虽同流合污,却也只是互相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实际上早就想找出彼此的把柄,谁先抢占先机,谁说的话就更有分量。

    然而几乎就在一天之间,数封弹劾高层的信件送至他们家中,就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这是挑衅,亦是威胁。

    拿到弹劾信的高层们大多疑心较重,自然都在第一时间想到彼此,怀疑甚至是笃定,就是那些身居高位的高层的手笔。

    短短几天,高层间就弥漫开压抑的阴霾,风雨欲来。

    高层间的冷战并不是无声无息的,受其影响最重的唯有在他们手下卖命的干部。

    干部们本来就举步维艰,这下又遭到上级的质疑与责罚,心有怨气又无处释放,渐渐地便与上级离了心。

    事情如神宫寺奏所想发展演变,他并没有急着给予他们致命一击,而是在学校里暂且度过这段安逸的时间。

    很长时间没管甚尔了,他没有用之前的傀儡去见对方,而是控制了一只濒死的猫前往甚尔的住所。

    禅院甚尔的房子在偏僻的城郊,虽然独门独户,但建筑都布满岁月痕迹,不少都爬满爬山虎。

    奶牛猫跃上了围墙,蹲在一户人家门前静静查看,随后迈着平稳地步伐转至另一处窗户,最后得出甚尔并不在家的答案。

    又在围墙上蹲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本打算暂时抽离意识,就捕捉到从二楼窗口探出的脑袋。

    那是一个小男孩,估计是身高不够,正努力抬起下巴向下望。

    短发刺刺地炸开,眼睛是薄绿色,和甚尔有几分相似。

    看来就是甚尔的小孩了。

    竟然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关在家里吗?

    神宫寺奏仰头望着小男孩,与之注视片刻,随后跃下围墙。

    小男孩见猫咪消失在视野中,不由露出失落神色,又在窗口望了半天,既没见到猫咪的身影,又等不到爸爸,索性从小凳子上挪下来,一个人坐在地上玩积木。

    爸爸估计又是半夜才会回来,晚饭就是制作起来很简单的自热饭,他已经吃惯了,也习惯自己陪自己玩了。

    玩累了,小男孩就回到床上睡一会儿,再醒来时已经临近黄昏。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他揉揉眼睛,起床走到楼下,打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从楼梯走到玄关附近,突然就听到了门铃声。

    是谁?

    三岁的孩子够不到门上的猫眼,他就搬来凳子踩上去,趴在门上闭上一只眼朝猫眼往外看。

    一个男人站在门前,穿着黑色的制服,手里拎着礼盒一样的东西。

    样貌普普通通,神色略显冷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小男孩眨了眨眼,决定把门打开一条缝。

    他从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挪下来,确认门锁还挂着,就伸手拧开了门。

    门开了一条缝,小男孩半张脸从中露了出来,大大的薄绿色眼眸好奇又警惕地望着门外的男人。

    “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神宫寺奏控制着护卫对男孩露出淡淡笑意,“我是你父亲的朋友,知道他不在家,是特地来看你的。”

    小男孩听到朋友后就有了后退的想法,他爸爸那样不正经的无业游民能有什么正经朋友?

    但男人说是特地来看他的,这就令他十分疑惑了。

    “来看我?”男孩稚嫩的声线有几分意外。

    “对,我知道你父亲不负责任,时常把你一个人留在家,就想来看看你。”神宫寺奏能想象男孩一个人会是多么孤单,感同身受令他不能无视这件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的人,像是在分辨着什么。

    男人脸上的笑平淡,却不像虚假的坏人,他好像真的很关心自己。

    那双眼里,是和他一样的孤独。

    “惠,”小男孩开口道,“我叫惠。”

    神宫寺奏了然地点点头,“惠,可以让我进去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你等等。”惠向后退了一步,把挂着的门锁取下来,然后将门彻底拉开。

    男孩的眼睛晶亮,白净的脸上抿出腼腆的微笑,“叔叔,你进来吧。”

    神宫寺奏走了进去,在只到自己腿根的小男孩头上摸了一把,“惠,你爸爸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惠眨了下眼,没有停顿就道:“很晚,我都睡着很久了他才回来。”

    “这样……”神宫寺奏应了一声,拉起男孩柔软的小手走到客厅,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上,然后将其拆开,露出其中的草莓蛋糕。

    他低头对男孩说,“惠,我给你买了蛋糕,喜欢吃蛋糕吗?”

    惠的眼睛又是一亮,不知想到什么,眼睛朝蛋糕瞥了一眼,“叔叔也吃,惠就吃。”

    “嗯,没问题。”神宫寺奏发现这孩子机灵得很,戒备心挺强,不知是不是甚尔教出来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惠也坐在一旁,看他用塑料刀把蛋糕切成四份,一份放到自己面前,另一份放在惠面前。

    在惠的注视下,神宫寺奏拿叉子切下一块蛋糕,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然后全部吞咽进去。

    “好甜。”神宫寺奏也能体验到傀儡的味觉,淡声做出评价。

    他果然对甜食无感。

    惠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绿眼睛,不肯放过他脸上一点细微变化,发觉对方只是不太嗜甜便稍稍放下了戒备。

    神宫寺奏将另一个叉子递过去,“吃吧,不够我再给你买。”

    惠拿过叉子,闻言面上浮上微红,垂下眼睫看着面前的草莓蛋糕,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够了,谢谢叔叔。”

    神宫寺奏又在小男孩有些扎手的头发上摸了摸,看着对方一口一口地吃下蛋糕,移开眼打量着家里的布局。

    客厅沙发间的矮桌上摆着喝完的酒瓶,不穿的衣服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厨房里没什么碗具,几乎没有油渍。

    啧……

    “对了,”惠吃完四分之一份蛋糕,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奶油,“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神宫寺奏扭头看向男孩,张了张嘴,“我……”

    忽然,玄关处传来一阵开门声,随后就是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惠,下来,今天吃炸鸡!”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紧接着就是换鞋声,男人疑惑地声音随后响起:“咦,有客人?”

    惠立刻从椅子上下去,一路小跑到玄关,“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平时不是要到半夜吗?

    禅院甚尔走进来,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拿着炸鸡,越过惠望向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嘴角却勾了起来。

    “这不是殿下吗?特地造访我家有何贵干?”薄绿的眼眸瞥到桌上吃了一半的蛋糕,随即愣了一下,“您过生日?”

    神宫寺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来看看你是怎么当父亲的。”

    惠在后面迷茫地眨着眼,心想这个叔叔原来叫殿下。

    禅院甚尔毫无自觉一般把啤酒和炸鸡放在桌上,撑着桌面看向座位上的男人,“那您现在也看到了?”

    高大男人投下的阴影形成了一种压迫,神宫寺奏抬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不到你作为父亲的痕迹,甚尔,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总是嗨到半夜才回家,今天却这么早回来,还只买了廉价的啤酒和炸鸡。

    种种迹象都在表示他已经把钱花得差不多了。

    “殿下这么了解我,简直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禅院甚尔往椅子上一坐,用手指挑起一抹奶油便舔进嘴里,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眯眼道,“所以殿下是来资助我的吗?”

    “也未尝不可……”神宫寺奏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站在后面不知所措的小男孩,“我给你钱,你照顾好惠,这就是近期的任务。”

    “啊?”禅院甚尔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散漫的表情顿住,然后撇撇嘴看向一边,“惠,你先上去,我和这位有话要谈。”

    惠的眼睛在二人间来回穿梭,但还是点头答应,努力迈着小短腿往楼上走去。

    在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后,禅院甚尔才开口:“殿下,这恐怕不值当吧?”

    “我已经以十亿的价钱把惠卖给禅院家了。”

    话音刚落,“护卫”的周身气息彻底凝住,眨眼间便袭向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向后仰着头勾起嘴角,语气颇不正经:

    “难道殿下对惠也很感兴趣吗?那或许您可以以更高的价格买下来……”

    “这样一来,我们父子就都是殿下的所有物了。”

    第55章 神弃之子 囚鸟

    神宫寺奏在听到他说已经把惠卖给禅院时, 就有想过把惠赎回来。

    所以对于前一句话他只觉得甚尔言语轻浮了些,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后一句话来。

    虽然他确实说过甚尔是他的武器,但这话从这个男人口中说出, 怎么有种他在豢养男宠的错觉?

    “甚尔, 你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熟练。”神宫寺奏掐着男人脖颈的手缓缓卸了力道, 眉心不由皱了皱。

    禅院甚尔抬起胳膊搭在椅背上,脖子上的手丝毫不影响他姿态惬意, 带有疤痕的嘴角向上牵起,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殿下, 你知道惠的含义吗?是恩惠哦, 我取的。”

    神宫寺奏收回手, 面无表情地听他往下说。

    “那孩子天生拥有术式, 是上天给予的恩惠, 和我这种零咒力完全不一样。”禅院甚尔说到自己时露出自嘲的笑意, 看起来风轻云淡一笑了之,但藏在眼底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没等神宫寺奏说话, 禅院甚尔弯起眼换上了轻浮的笑,“虽说看中术式的禅院也是个好归宿,但若是殿下能成功整肃咒术界,自然是跟着殿下最有前途。”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神宫寺奏听出些言外之意来, 沉吟道:“你也知道跟着我无法保障安全, 还主动把孩子托付给我,就这么信任我能护得住他?”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不愿承担责任?”

    “我是术师杀手, 为了生计朝不保夕, 只是殿下先前的承诺多少还是有些让人心动的,你看中的是我的能力,我自然可以为殿下效力, 但这孩子跟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未来。”

    他原本就是一只脚踏进地狱的人,随时都会坠落下去,倒不如早点把孩子送出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神宫寺奏对他这个说法并不苟同,他曾经也憧憬过正常的家庭关系,以为只要满足那两个无心之人的愿望,他就能被正视。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只剩下满腔的怨恨和对自身的厌弃。

    现在他的眼前,亦有一个无心之人。

    他将过去都摒弃,站在原地等待既定的命运。

    意外地很相似啊,他们两个……

    “甚尔,惠的含义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吧?”神宫寺奏神色认真地看着男人,仿佛正透过对方的表面窥探那掩藏许久的情感,“他是上天给予你的恩惠,是对过去的救赎。”

    禅院甚尔闻言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啊。

    然而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过去的一幕,那时候她还在,他想过金盆洗手,以全新的自己接受这份恩赐。

    但天不遂人愿,那并不是属于他的恩赐,而是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疤痕。

    “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这也是一种恩赐不是吗?”神宫寺奏并没有在嘲讽对方,脸上的笑容直白,就是在告诉对方他很看好这样的甚尔。

    禅院甚尔看着那双属于护卫的眼睛,却从其中看到了认可,还有如神明俯视众生的悲悯。

    说是对他的悲悯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他总觉得对方审视着他的眼神中也包含着对自我的审视。

    “你真这么认为啊?”禅院甚尔想要从对方脸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再抬眸时眼里只剩锐利,如锋利的剑刃一般刺向甚尔,但针对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被其舍弃的未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未来,你什么都不需要舍弃,就做回原来的自己就好,惠的事,我会想办法。”

    禅院甚尔听他字字笃定,哪怕这是一个看不到边的空头支票,他的心还是不由颤动了一下。

    一个孤傲冷情的人这么专注深情地和你说出这种话,即便是无心之人也会有所意动。

    只是……

    “殿下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又为何执着于别人?”

    难道这个人心中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吗?

    想要对高层施以报复的导火索是一个家仆的死亡,而现在又在这基础上承诺给他一个未来。

    神宫寺奏稍稍收敛表情,不咸不淡道:“我本来就是没有未来的人,若非要说的话,你们的未来就是我想要的未来,至少不能白来一趟。”

    他最终都会离开这里,为何不留下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结局?

    “……”禅院甚尔听到这个回答眼神复杂,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对方虽然还是未成年,却比很多上位者都要冷静,强大的能力是他最有利的依托,然而他却将自己的一切放在了别人身上。

    如果之前他觉得对方只是单纯利用自己的特质,那现在他却觉得对方反而倾注了太多真情实感。

    “殿下这么付出,就不怕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神宫寺奏面上勾起一抹冷笑,“说实话,我并不相信甚尔能做到我的需求。”

    “但是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变得听话。”

    禅院甚尔也跟着笑了起来,语气慵懒:“殿下这是在威胁我,也要把我变成傀儡吗?”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你也看到我出手了,除了大岛,连他的护卫都没放过。”神宫寺奏神色渐冷,眉眼透出薄情,仿佛真如他所说是个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可我怎么觉得殿下根本舍不得杀我呢?”禅院甚尔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漫不经心道出了自己了解到的内幕,“大岛是上次事件的中间人,他手里涉及的冤情不胜枚举,那护卫也背负了人命,被大岛保下拿住了把柄,他们都死有余辜。”

    “更何况他们能在死后为殿下所用,也算是实现了最后的价值,殿下其实相当仁慈呢。”

    神宫寺奏刚建立起来的绝情形象荡然无存,没想到禅院甚尔已经知道了这些细节,他轻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禅院甚尔在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脸上看到了少年的意气,既违和又可爱,可以想象到另一边的银发少年会是怎样的状态了。

    果然还是这样的殿下更有意思一些。

    【禅院甚尔好感度+5】

    【当前好感度:32】

    “不过殿下要求我为你守身如玉,是不是也对我这张脸感兴趣呢?”禅院甚尔一手托着下巴,伸长脖颈,展现出自己作为成熟男性的魅力,“我也不是不可以等殿下长大成年……”

    “我对你的脸并没有兴趣,而且我只有在附身傀儡时才能看到,你长什么样并不是我选择你的原因。”神宫寺奏心说他就这么重欲么?

    听到这话,禅院甚尔笑出声来,“说的也是呢,不过我还以为殿下在看到我的脸后多少会有点心思,没想到竟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他就是纯粹靠卖力来换取利益的武器,但是却得到了对方关于未来的承诺。

    反倒是他想以过去做身体交易的思维来试探对方的行为显得冒犯了,真是让人不习惯。

    “我会打钱给你,但要求是你要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不少于十种料和所有家务清洁,一天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得少于18小时,做不到你就一个人睡大街去吧。”神宫寺奏不再跟他说废话,即便不信任也列出了要求,哪怕只是一点,也希望对方能做到。

    禅院甚尔却傻眼了,这要他一个浪荡子在家里干这干那,还要待这么久,不得要闷死?

    “殿下,这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神宫寺奏面上毫无松动,“外出的时间你可以尽情释放,若是在家里无聊,我可以找个伴陪你。”

    “……但是我一般都不会在家里那个的,基本都是去客户家里或者开房。”禅院甚尔以为他说的是那种伴,毫不遮掩道。

    神宫寺奏眉毛抬了抬,正色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禅院甚尔面不改色:“哈,好吧,是我误会了。”

    “蛋糕是给惠买的,等会儿让他下来吃,我下次有什么事还会过来,你最好在。”神宫寺奏看了眼那份自己吃了两口的蛋糕,想了想还是决定丢掉。

    禅院甚尔见他要走,出声问道:“殿下不是来看惠的吗?不再留会儿?”

    “没必要了。”神宫寺奏说完就将意识抽离出来,傀儡的神情立刻变得麻木,默默站起来,拿着只吃了一点的蛋糕走了出去。

    禅院甚尔看着傀儡离开,瞥了眼桌上的蛋糕,还有自己买回来的啤酒和炸鸡,良久后又抓了把头发站起身,走上楼梯打开惠的房门。

    正捏着积木的小男孩动作一顿,扭头用清澈的绿眼睛望着他。

    “下来吃蛋糕。”禅院甚尔淡声道。

    “好……”惠放下积木站了起来,下楼后却没见到另外一个人,有些失落地问道,“殿下叔叔还会来吗?”

    ……什么殿下叔叔?

    禅院甚尔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会来的,你等着好了。”

    他甚至都要乖乖在家里等对方再次造访……

    “嗯!”惠白净柔软的脸蛋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看上去很喜欢对方。

    只是第一面就这么信任依赖,甚尔自己虽说在家待的不多,但好歹也是和惠接触最多的人,他都没能让惠这么依赖。

    “你这么喜欢殿下叔叔?因为他给你买好吃的蛋糕?”

    惠闻言抿嘴摇摇头,憋着气发出带着鼻音的声音:“叔叔是在关心惠,所以惠觉得叔叔好。”

    “……”禅院甚尔兀自喝了半瓶啤酒,攥着瓶身不再说话了。

    行吧,既然殿下都那么说了,他也稍微* 做一点改变吧。

    过了一天,收到打款的禅院甚尔坐在沙发上思索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然后便听到门口的动静。

    开门一看,发现好多野猫聚在外面,其中一只奶牛猫径直走了进来。

    看着数只野猫跟着奶牛猫钻进了自己家里,禅院甚尔抽了抽嘴角,总算知道对方所说的伴是指什么了。

    他不仅要照顾惠,还要喂这群猫,同时要兼顾家务,一天时间确实很快就打发掉了……

    真不愧是你啊,殿下。

    ……

    比起频繁出任务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神宫寺奏要清闲很多。

    他只要学习一些书面上的内容,就算在术式方面没有突破也不会被为难,所以基本上就是混日子。

    闲来没事就和同样很悠闲的家入硝子一起说说话,或者缩在宿舍里观察傀儡的视角。

    这段时间他主要是以奶牛猫的身份去禅院甚尔家串门,看对方生疏地拿着菜谱一步步照做,或者看惠和其他猫咪一起在客厅玩耍。

    每当禅院甚尔瘾又犯了,跑去酒吧喝酒,他就会控制护卫对他进行无声地凝视。

    禅院甚尔喝不下去了,只得不情不愿地回家,但是看到打款后又眉开眼笑起来。

    学期过了大半,互相猜忌的高层们又将视线对准了神宫寺奏。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盘星教的神子,猜测是不是还具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能力,但仅是实现愿望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采取行动。

    既然没有正当由控制对方,那他们就创造一个出来。

    这一切都被神宫寺奏看在眼里,并选择满足这些人,而且这正好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学期末,除神宫寺奏以外,所有一年级都通过了考核。

    上面对神宫寺奏安排了新的考评计划,派来一个专员与之面谈。

    五条悟对此颇为不满,但通知下来的时候,专员已经到了学校,他只来得及对神宫寺奏说不要怕,就目送着对方走进了面谈室。

    几个少年守在外面,然后又被以妨碍公事的嫌疑赶到百米外,望着那幢房子面色难看。

    “这帮烂橘子又在搞什么鬼?不通过奏的考核就算了,还让人来审查。”五条悟踢了脚路边石子,语气愤懑,“真想敲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烂泥……”

    夏油杰的面色也有些凝重,只希望这次也可以顺利度过,他们现在也才一年级,就算对高层不满也做不出实质性的影响。

    要怎样才能让奏彻底脱离高层的桎梏呢?

    等他们拥有足够撼动高层的实力后,算不算太晚?

    平时话多的家入硝子此时紧张地抠起手来,显然正为神宫寺奏现在遭遇的事紧张捏汗。

    气氛正焦灼,就听见不远处的建筑里传来一声惨叫。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即刻奔向那里。

    只见原本守在门外的人冲进面谈室,随后发出惊愕的声音,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一幕。

    五条悟等人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向门里投去视线,纷纷呼吸一滞。

    房间里的墙壁上溅满了血液,如盛开的红莲一般向四周炸开,位于那片猩红中央的,是站立着的银发少年。

    少年听到门口声音将头转过来,露出沾染了飞溅血渍的白皙面孔,银发上、衣服上、手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迹。

    而他的面前血泊中,正躺着已经失去呼吸的专员。

    “!!!”

    五条悟立即就意识到这是上层设计好的阴谋,还未出声,就见那两个守卫将神宫寺奏围住,俨然就要出手控制。

    “你竟然杀了专员,看来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别搞笑了好吗?这分明是你们设计的阴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他!”五条悟冲到二人之间,将神宫寺奏挡在身后,一双如天空般的苍蓝眼眸怒睁,对二人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夏油杰也走了过去,和对方一同拦在二人面前,神色阴沉:“他不能跟你们走,但你们大可以派人来查。”

    家入硝子虽然担心这里的情况,但转念一想,还是跑去找夜蛾正道过来救场。

    “你们想要包庇一个杀人犯吗?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若是要拦,那便一起带走!”

    其中一人对上前阻拦的少年进行呵斥,另一个人拿出手机准备联系上级。

    五条悟见状想要夺过对方的手机,刚要动作就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看去,心跳乱了一瞬,“奏?”

    “我跟他们走。”银发少年神色平静道。

    两个少年闻言皆是一惊。

    “不行!我知道这是污蔑,不能让他们得逞!”

    “再等等,夜蛾来了一定有办法。”

    神宫寺奏摇了摇头,“人确实是我杀的。”

    “可……”五条悟确实能看到属于对方的咒力残秽,但他知道这肯定是针对奏设计的局,就是要诱导他使用能力。

    两个守卫笑容得意,“既然杀人凶手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你们再不让开,上面可不会从轻处置。”

    即便如此,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肯让步,想要试图向银发少年问出事情发生的经过。

    “奏,你如实告诉我,这个人对你说了什么?好不好?”五条悟用拇指擦去对方脸颊的血迹,极力保持着平静,手指的颤动却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脸上无悲无喜,就如没有灵魂的人偶。

    “我不想再这样了,悟。”他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好累。”

    “……”

    五条悟面露惊诧,瞳孔紧缩了一瞬。

    夏油杰低头看着银发少年,只觉得这一天到来得太快,让他反应变得迟钝起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奏一直很安静,安静地待在学校,安静地完成课业,安静地和他们相处。

    少年的心境陡然直下,他们竟然对此都毫无察觉。

    “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信介因为我而死,你们也一直为了我忙碌,但这是没有意义的。”

    “不,不是的……”

    “这样就好了,我们大家都轻松了。”神宫寺奏抿唇露出释然的微笑。

    五条悟看着向守卫走去的少年,连忙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眉心紧锁,满眼执着。

    “你不能走!你要一直留在学校,等这件事查清楚了才行!”

    夏油杰也试图劝说:“奏,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之前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然而银发少年对二人的劝说毫无反应,用力将手臂从五条悟手中抽出,后者收紧了力道与之僵持,将袖子抓得满是褶皱。

    两个守卫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扭头看去,就见夜蛾正道走了进来,脸色沉重,身后跟着三个制服打扮的人。

    “这是拘捕令,东京咒专没有权利将人留下,违抗者一并带走!”其中一个人拿出一张文书,上面印着上层的红章,还有神宫寺奏的名字。

    事情刚发生不过十分钟,就带着拘捕令来了,除非有人未卜先知,否则必然是提前设好的圈套。

    五条悟怒火中烧,不肯放走神宫寺奏,又想把这些人狠狠收拾一顿。

    “悟,暂时……让奏跟他们离开,等搜查出准确结果,上面会有回应。”夜蛾正道沉声道。

    “夜蛾,你竟然……”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看着夜蛾正道,没想到对方会向上级妥协。

    夏油杰像是想到了什么,默默攥紧了拳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夜蛾正道轮廓硬朗的面容满是无奈,摇头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神宫寺奏都是对专员出手了,强行留下就是妨碍搜证调查。

    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奏被落实罪状之前,找到可以帮助对方脱身的线索。

    “……”五条悟手上动作一僵,眼睁睁看着神宫寺奏向前走去,袖子从他手中一点点抽出。

    少年的双手被手铐锁住,两人在他身后按着肩膀将其带出房间,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

    在门口观察的家入硝子见神宫寺奏还是被人带了出来,眼眶不禁湿热起来。

    在高专众人无声的注视下,银发少年被带上了车,随后便随着车辆远去。

    余下的人还在面谈室搜查,但最终肯定只会有神宫寺奏动手的证据,他们十分被动。

    “夜蛾,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夏油杰出声问道。

    夜蛾正道看了他一眼,眉头始终紧皱着,“高层不会给奏定罪,只是拘留。”

    在少年们将信将疑的视线中,他继续道:“那个专员是戴罪之身,终生监.禁,并且常年受疾病折磨,没多少年可以活。”

    “他的心愿,就是能尽早结束痛苦。”

    “…………”在场的少年纷纷睁大了眼睛,心道果然,高层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奏动摇。

    若不是一个一心求死的罪人苦苦哀求,奏恐怕并不会真的出手。

    再加上奏的心境持续低迷,恰好应了他的心意。

    这些因素归结在一起,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我会想办法和上面交涉,你们先不要冲动。”夜蛾正道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起到作用,他毕竟只是教师,却也不能看着其他学生因冲动而遭遇意外。

    “尤其是你,悟,你先冷静下来。”

    五条悟怒气未消,神色冷得很,夏油杰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

    “啊,我很冷静。”五条悟挺直了脊背,嗓音低沉,眼里却在酝酿着翻涌的情绪。

    他当然不会冲动行事,得要先弄清楚是哪些烂橘子干的好事,然后再一个一个收拾。

    ……

    神宫寺奏被带到了一处宅邸,看起来像是某个老家伙的私人宅院,里里外外都是看守的人。

    拘捕他的人推着他进入了一个房间后,便卸下了他手上的手铐,对他说道:“你就在这好好待着。”

    另一个人笑了一声,调侃道:“就他这样,也跑不到哪去。”

    身体瘦弱单薄,还是个瞎子,属于没人管就会饿死的类型。

    两人办完事便关上门出去了,神宫寺奏原地站了会儿,抬起满是血渍的手,眉心拧了拧。

    这些人办事太敷衍了,也不给他弄干净点。

    他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房间里摸索,找了一圈终于摸清了房间里的布局,有被褥,有衣橱,还有卫生间。

    这样一来就好办了,他找出可以穿的衣服,走进卫生间开始清洗自己。

    那个伪装的专员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痛哭流涕,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混着奇怪的液体落在他衣服上,整整一路他都在惦记着这件事。

    好恶心,赶紧洗掉。

    过了一段时间,神宫寺奏浑身清爽地走出来,披着半湿的长发坐在房间中央,垂眸静待宅邸的主人出现。

    房间外,树枝上轻盈落下一只麻雀,两只暗沉的豆豆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个宅邸。

    在麻雀的视野中,一个身穿和服的青年男人缓缓步入,径直走向神宫寺奏所在的房间。

    男人打开障子门,看到坐在房间中的银发少年便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抬脚向对方走去。

    在少年面前停下,男人并没有说话,似乎正垂眸打量着这个如同囚鸟般的少年。

    半晌,男人蹲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挽起一绺捏在手心,低头轻嗅着属于少年的气息。

    “害怕吗?你一个人被关在这里,没有人能带你出去。”

    神宫寺奏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冷声道:“羂索,我不是让你不要插手的吗?”

    男人闻言露出更深的笑意,眼底满是对眼前人的恋慕之情。

    他就知道殿下一定能立刻认出他来!

    第56章 神弃之子 呼吸终于顺畅了

    “殿下想要做什么, 我都会全力照做,绝对让殿下满意。”羂索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为殿下办事, 只要办成便能离殿下更进一步。

    神宫寺奏凤眸微眯, 昳丽秾稠的精致面容浮现倨傲笑意, 漂亮但隐藏着致命危险。

    “那我要是想要你去死呢?”银发少年抬手便抚摸到男人的脸,微微偏头, 声音低柔像是在与之调情,“羂索, 你能让我满意吗?”

    羂索现在的壳子是咒术界少有的青年便加入长老会的核心高层, 原因很并不复杂, 他虽是加茂旁支, 但却是长老手下最得力的走狗, 也是其中最会出馊主意的一员。

    上一个加茂英纪是加茂庶子, 这一次高濑尚是加茂旁支,合着羂索就逮着加茂一族使劲薅了?

    羂索听到少年的话并未露出伤感神色, 嘴角依旧上扬着,眼里闪烁着希冀,将脸贴在少年手心。

    “好,我愿意为殿下而死, 只要能助殿下取得成果, 让殿下长久地记住我,羂索死而无憾。”

    他知道殿下想要的是这具身体的命, 在他抢占了身体的主导权后, 对方很可能会改变策略。

    即便如此,羂索还是说出了这番话以表忠心。

    但一切都是他自我感动罢了。

    神宫寺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收回手想要立刻冲去水池前, 把羂索粘到他手上的潮湿发霉的异样感彻底清洗干净。

    但他还是按捺住了,稍作思索,认为羂索的存在并不会破坏他整体的计划,反而能让他省些精力。

    只要不是面对其他拥有好感度的人,羂索某些方面还是可以信任的。

    过去涅槃教的事就办的很出色,神宫寺奏并不否认羂索的能力。

    “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你就给我自杀谢罪。”神宫寺奏直接说道。

    羂索知道这是殿下准许他帮忙的信号,再也抑制不住喜悦,连声答应:“是,我保证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十分钟后,男人阴沉着脸从房间走出,将障子门用力合上,发出粗暴的撞击声。

    “不识好歹的小鬼,我要你为今天的事后悔!”

    外面的守卫见状互相看了一眼。

    竟然将高濑大人激怒到这种地步,都觉得屋里的银发少年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之后的两天里,上面派来的搜查员装模作样地搜集完现场信息,整合成一份报告上传至每一位高层手中。

    又过了两天,高层的长老会核心成员之间开展了一次关于神宫寺奏的判罪会议。

    五条悟得知了这件事后想要参加,却因为还不是核心成员而被拒绝。

    但他的父亲五条景义虽然已经不是家主,却仍是核心成员,将出席这次会议。

    他迫不得已找到五条景义,告诉对方绝对不可以在会议上做出伤害奏的事,否则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对方。

    五条景义对自己儿子的感情颇为复杂,他们本来就渐行渐远,他更是恨奏的存在彻底破坏了表面的和谐。

    不过这次会议只是走个过场,他们的目的仅仅是限制少年的自由,再加以研究控制罢了。

    会议现场是在一处古朴日式建筑中,高层的秘密会议多在此处进行。

    偌大的房间中,两边分别坐着几位长老会核心成员,主位上则是主持这次会议的现任长老会会长。

    几位核心成员各自为伍,每一派之间的气氛相当微妙,虽然不言不语,但空气里的硝烟味并不少。

    “各位针对此次事件,都有何看法?”会长的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两鬓夹杂着银白,身着和服肩披羽织,眉宇间透着威严。

    主要被高濑尚撺掇制定此次计划的加茂家主率先出声:“关于此子的能力情报尚不清晰,主动出手杀人也是事实,应当限制其行动,让他的能力为我们所用才对。”

    乐岩寺嘉伸对此并无异议,应了一声表示附和。

    高濑尚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反对,补充道:“此子既然会选择出手,就说明他仍具有一定危险性,若是再表现出这样的情况,就应该舍弃,他的能力其实并不值得我们冒这个风险。”

    其余成员听了思忖片刻,也都认同这个说法。

    如果不能完全受自己掌控,留着也没有用处了。

    加茂家主沉吟了会儿,并没有多说什么。

    会长听完一圈回答,扬声道:“那么结合大家的意见,最终判处罪子神宫寺奏永久限制自由,即刻送往深室监管,若有危险举动,将处以死刑。”

    一锤定音,在场所有人都没什么表情,哪怕他们终于把少年控制在手中也不觉得如何。

    他们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掌握一切想掌控的,污蔑一切看不顺眼的。

    眼下就是高层成员之间的内部斗争,谁更占据优势,谁才能真正掌控更多。

    会议结束后,身为督察部长的高濑尚前往转移神宫寺奏。

    不久后,五条悟便得知最终结果,立刻前往关押罪人的深室去查看具体情形。

    到了地方后,他却只看到高濑尚从深室走出来,对方身上溅了些血迹,皱着眉像是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

    五条悟神色一凝,上前质问对方:“你把奏带到这里了?让我进去看他。”

    高濑尚见到来人稍稍睁大了眼睛,随后又眯起来露出微笑,看上去犹如老奸巨猾的狐狸。

    “五条家主,您来得正巧,我正想告诉您这个消息。”

    五条悟冷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就在不久前,罪子神宫寺手持凶器威胁我的下属,已经被我亲自处刑了。”高濑尚维持着笑意,一字一顿地说给他听,“您要是想看,恐怕只能看到一堆烂肉。”

    “……”五条悟闻言瞳孔紧缩,却不愿相信这人口中的每一个字。

    奏怎么可能威胁别人?他手中又怎么会有凶器?

    一定是这个烂橘子的走狗撒谎,想要骗他离开!

    五条悟顿时怒火中烧,冲上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他在哪?带我去!”

    高濑尚被打得偏过头,额发凌乱,露出额头违和的缝合线。

    他吐出一口血,转头对五条悟笑着说道:“好啊,我带您去看,只不过我的手下动作比较快,可能已经快要清干净了……”

    五条悟的额头鼓起了狰狞的青筋,用力将人往深室的方向一推,看着对方踉跄地稳住脚步,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继续往深室走去。

    他阴沉着脸跟了进去。

    一定是骗他的……

    对方一定会伪造现场,他的六眼才不会被骗过去。

    奏就算心境失衡,也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

    走进幽深压抑的深室,越往深处走,血腥的味道越浓烈。

    五条悟放轻了呼吸,听到有人在忙碌的声音后,就加快脚步超过了高濑尚,来到传来血腥气息的房间门前。

    房间墙壁上的血液呈放射状喷溅,有两个人正在使用术式清除地上的狼藉,五条悟只看了一眼便彻底怔住。

    那堆分不清是那些部位组成的碎骨与肉泥中,混杂着奏总是戴在身上的口哨,绳子已经碎成数段,哨身也有因外力震击产生的裂纹,猩红的液体顺着裂纹将其浸染。

    而在那堆血肉中,五条悟甚至还能找到被血染红的发丝,虽然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的六眼却告诉他——

    那就是神宫寺奏的血肉。

    “……”五条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后再睁开,眼眸再次震颤。

    不对,不可能……

    这不是奏!

    哪怕心中万般不愿承认,五条悟还是颤抖着手想要将那仅剩的血肉从他们手中留下。

    身后的高濑尚慢悠悠出声道:“五条家主,请您不要妨碍我的手下处罪人的遗体,对于术师的遗体都是要严谨清除的。”

    “这是你伪造的,对不对?”五条悟转头看向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嗓音有几分艰涩,“奏被你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您的六眼失效了?若是您选择视而不见,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实在不行,您也可以验dna,也可以看监控,连在场证人都可以作证。”

    高濑尚说着,对五条悟伸出手,想要请他移步跟自己去看证据。

    还需要看吗?

    他的六眼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但是在这之前,五条悟只想让这个人永远都笑不出来。

    顷刻间,高濑尚就被五条悟抓着脸砸进了墙里,墙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五条悟额前的白色发丝微乱,遮住一只苍蓝眼眸,另一只冷漠地注视着对方,只剩下野兽般的杀意。

    “你做了什么?”

    高濑尚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喘了口气后勾起唇角,“五条家主,不是我做了什么,是那罪子做了什么……”

    “他私自将瓷器碎片藏在身上,趁我手下不注意便将其挟持,之前的会议结果您也知道,只要他表现出危险性,就该处以死刑。”

    五条悟抓着他的头发,抬腿便狠狠踢了上去,直接把人踹出了数米,然后面色阴沉地向其走去。

    高濑尚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形摇晃,脸上的笑有些无奈,“您也不能这么不讲道吧?我只是秉公办事,也解您的心情,但您将火气撒在我身上就说不过去了。”

    “罪子已死,请节哀……”

    “谁允许你这么说他了?”五条悟再次对高濑尚出手,这次对方及时防备,才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他见状眯了眯眼,继续发动攻击。

    高濑尚并不是他的对手,不出五分钟就被打了个半死,躺在血泊里不知死活。

    处血肉的下属见状纷纷瑟缩,望着几乎暴走的六眼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五条悟并没有对他们动手,要求他们把这些都留下,自己带走了布满裂纹的口哨。

    最后他还是去看了所谓的监控,画面中出现了他几日未见的银发少年。

    少年被两个人按着肩膀向深室走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藏在衣袖中。

    在进入房间后,监控的视角便切换至房间内部。

    银发少年被带到门口后,高濑尚对他说了些什么,脸上是带着恶意的笑容。

    少年表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待几人正要向外走时才突然有了动作。

    他将藏在衣袖中的瓷器碎片拿了出来,划向了右手边的人的脖子,同时躲在对方身后抓着人向后退去。

    少年后退的方向正好是监控所在的地方,退至毫无退路的角落后,监控中只能看到二人的发顶,以及步步紧逼的高濑尚。

    再之后,高濑尚发动术式隔空袭向少年,血肉瞬间炸开,监控镜头也在那一刻被一团暗红挡住,昭示着少年身死的证据。

    五条悟看完后将电脑都砸烂了,只觉得呼吸不畅,头疼欲裂。

    他还是不相信,这不是奏……

    不是……

    他疯了一般将深室翻了个遍,又连夜找到参与会议的成员家中,逼迫他们道出隐瞒的真相。

    “你们是不是将他转移到更隐秘的地方了?!”

    所有人都面露嘲讽,表示他们对一个不受控制的罪子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处死那便是处死了,反正也不是多么完美的能力,死了还能少些后患。

    “孩子,你接受现实吧。”

    “…………”

    隔天,高专众人被这个消息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第一反应也是不相信。

    之前明明说只是长久拘留,怎么才几天不到,就传出已经被处死的通告了呢?

    家入硝子急得眼眶泛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夏油杰面上还算冷静,心跳节奏却抑制不住错乱,想到五条悟可以找高层核实,让自己保持镇定等对方回来,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假消息。

    在校门口等了良久,他们终于等到了回归的五条悟。

    白发少年身上的制服满是皱褶,脸上还沾着点点血迹,低垂着头,手里攥着什么,步伐僵硬,宛如一个失去意志的行尸走肉。

    他在二人面前停下脚步,缓缓抬起了脸,那双总是闪烁着自信的苍蓝眼眸此时却黯淡下来,只剩挣扎过后的麻木。

    夏油杰二人在他脸上搜寻了良久,仍是找不到一点期待的变化,面容纷纷凝固。

    待五条悟抬起一直攥着的手,摊开掌心将满是裂纹和血迹的口哨展现在他们眼前时,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怎么会……”家入硝子眼中一片湿热,掩面啜泣,“太过分了!”

    夏油杰快速地眨着眼睛,抬手捂住下半张脸,用力抿了抿嘴,“悟……你能确定吗?”

    他知道五条悟一定会亲自去证实,但当真相明明白白地展露出来的时候,又不免会生出质疑。

    况且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见到这样失魂落魄的五条悟也仍心存侥幸。

    五条悟收拢手指,不敢攥得太紧,指尖微微颤抖。

    他径直越过二人向前走去,肩膀触碰到夏油杰时甚至晃动了下.身子。

    “……”夏油杰拧眉望着五条悟离去的背影,耳边是硝子压抑的哭泣,心中登时乱成一团。

    奏真的已经……

    回想起银发少年被带走时的情景,对方的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他说他好累。

    他说没有他的话,大家就都轻松了。

    夏油杰的脑袋太乱了,过去的一幕幕不断出现,都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他明明知道奏一直特别在意信介的死,却在对方强颜欢笑时自以为已经过去了……

    不是说他们是家人吗?

    不是说想要和他经常见面吗?

    你现在躲起来,他们又怎么能见面呢?

    夏油杰意识恍惚地回到宿舍,站在属于神宫寺奏的房间门前,总觉得只要打开门就能见到那个躲起来的少年。

    他扭开房门,却只见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

    奏的衣物还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桌上摆放着那本时常拿出来读的书,边上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就拿在手里的魔方。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抬手按在额头垂着脑袋反复思索,只觉得头脑发胀,十分痛苦。

    在混乱的思绪之中,只剩下深深的懊悔和自责。

    等窗外光线暗下来,黑发少年再次抬头,狭长的紫眸变得冰冷锐利,只是神色也已经麻木。

    在这之后,高专众人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们还是会一起去上课,一起去食堂吃饭,路上几乎没人说话,就连话多的家入硝子也死气沉沉。

    下课后,夜蛾正道时常对着几个少年欲言又止,眉头好久都没能放松。

    神宫寺奏主动走向死亡的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望着那团血肉模糊的真相,所有人都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然而更多的,是对高层擅自拘留,擅自颁布决策,又擅自将其处死的质疑与愤怒。

    经历了一段死寂之后,两个少年互相切磋的次数日益增加。

    他们的身体被无尽的怒气与愤懑填满,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失去智。

    在切磋过后,二人都脱掉了外套,将衬衫袖子拉至手肘,曲起一条腿靠坐在墙边,各自看着某处久久无人说话。

    “那个瓷器碎片,是高濑尚故意留下的。”

    沉默良久,五条悟才沉声说道,喉咙压抑太久,嗓音有些沙哑。

    夏油杰闻言扭过头,眼中闪过晦暗情绪,搭在膝盖上的手兀自攥紧。

    “我要让他们后悔……”五条悟不知是在对夏油杰说,还是在默默发誓,眼底弥漫着不安定的狂乱。

    “嗯。”夏油杰低声回应,二人的意志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两个月后,三个少年升上二年级,在未散的阴霾中迎着自己心中的方向前进。

    ……

    被五条悟重创的高濑尚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然后在不久后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没过多久,空出来的督察部长一职由一个名为伊东摩耶的年轻人就任,各部门干员对此都议论纷纷。

    督察部长这个位子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坐的,就如上一任督察部长高濑尚,自上任就被众人私下称做是高层的走狗,高层指东他就不会往西,一切都是以高层的利益为出发点,对上级忠心,对下级就越是苛刻。

    而高濑尚是加茂一派的鹰犬,对其他非合作的派系就具有很大的恶意,针对还是小事,直接抓住把柄严加处置也是常有的事。

    不少人对此苦不堪言,好不容易熬走一个,结果又来一个看起来不好对付的。

    这个伊东摩耶是被高濑尚提拔上来的,也通过了加茂一派的考核,甚至在其他家族派系中也是比较中肯的评价,这才使得他能顺利坐上这个位置。

    伊东摩耶上任第一天,就把手底下的人全都整顿了一遍,低气压都从督察部弥漫到了其他部门。

    得知消息后,众人连连咂舌。

    这个更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当天,不少人跑到督察部看热闹。

    就见在一群低着头挨训的下属面前,站着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男人,眉眼是平淡的清* 秀,皮肤很白,气质很冷,身量也不怎么高,可能只有175,穿着黑色的部长制服,西装笔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然而在这个过于普通的年轻人身上,却有着一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

    跑来看热闹的人被那双黑眸轻轻一瞥,顿时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被无情的猎手锁定,成为下一个倒霉的人。

    伊东摩耶放完上任的第一把火,淡淡地看了下属一眼,脸上的冷意尽散,笑起来时寡淡的眉眼却莫名好看,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我不希望我手下再有这类事情发生,要么自行领罚,要么直接离开,听明白的话就都散了吧。”

    垂着头的督察部部员齐声回应,然后快步离开,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站在年轻男人身边的副手在这之后开口道:“伊东部长,加茂家主要见您。”

    “知道了,走吧。”伊东摩耶转过身,面上笑意不减。

    坐车前往加茂宅邸,伊东摩耶在僻静的湖心亭与加茂家主会面。

    加茂家主抿了口茶,见年轻人坐下,抬眸看了一眼,“伊东,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伊东摩耶会意地点头:“家主想要削弱其他派系势力,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不错,来说说看。”

    年轻人说完后,加茂家主露出满意的微笑,拿着茶杯的手都抖了抖。

    “不愧是高濑提拔的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伊东摩耶弯起唇角并未回话,平静地看向眼前的湖泊。

    一阵清风吹来,吹起年轻人额前漆黑的发丝,唯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动不动。

    “第一个……就是禅院。”加茂家主捏着茶杯往石桌上一磕,茶杯中的茶水漾出来几滴,茶杯表面也裂开细纹。

    “是,家主。”伊东摩耶微微颔首,面上笑容肆意,眼底却毫无温度。

    从加茂宅邸离开,伊东摩耶回到了督察部,坐在办公室查阅审批文件,副手就在身后站着,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

    伊东摩耶即便工作了良久也挺直了脊背,修长的五指捏着水笔书写,一段纤细的腕骨从扣紧的西装袖口延伸出来。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并没有怎么移动,每一笔却都能落在准确的位置上。

    等到了下班时间,他才好文件从座位上站起来,副手紧跟其后。

    从部门大楼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黑发年轻人站在路灯下等副手把车开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白发少年径直朝对方走去,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喂,你就是督察部新任部长?”面容俊秀的少年比年轻人高出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垂眼打量着对方笔挺的制服,看到胸前别着的部长勋章时不由嗤笑一声。

    “正是,伊东摩耶。”伊东摩耶对少年露出还算和善的微笑,平淡普通的眉眼稍弯,虽然身高不够,气场却不输眼前少年。

    五条悟忽然皱了皱眉,朝后退了一步,“你一个男人喷的什么香水?好臭!”

    说臭是故意往过分里说了,他本来就是来找新任部长的茬的,顺便给个下马威。

    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像是一种花香,不是很浓,但就是太香了,在五条悟的直觉里只有女人才会喷这么香的香水。

    “臭吗?我还觉得挺好闻的,只能说我和五条家主品味不合吧。”伊东摩耶对少年的话并无反应,慢条斯地整了整袖口。

    五条悟心里啧了一声,心道每一任督察部长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上一个贼得跟个狐狸似的,结果被他打成了重症病人。

    这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岁数和他差不多大,面对他却始终气定神闲,不卑不亢,应该又是一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术式也比较普通,身体那么单薄,感觉他一拳就可以把人揍晕。

    忽然一辆轿车停在二人边上,伊东摩耶看了眼五条悟,“下次再见吧,五条家主。”

    说完便抬脚向轿车走去,留给五条悟一个留着短发的后脑勺。

    五条悟看着那截雪白的脖颈,用力拧了下眉心,甩掉那些杂念后伸手按住对方的肩膀。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谁让你走了?”手上一用力,就抓着年轻人单薄的肩扭向自己。

    黑发年轻人被他轻松地提了回来,随后就被一双绷起青筋的大手揪住衣领,身形微晃。

    因为他粗鲁的举动,伊东摩耶的额发遮住了眉眼,仰起下巴显出流畅的下颌线,轻笑了一下,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您说吧。”年轻男人说道。

    五条悟将他拎得脚后跟离地,眼中淬着冷意,“我是来警告你的,坐上这个位置就不要想着可以胡作非为,被我逮到了必定让你做不成部长……”

    说话时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么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花香味更浓了。

    伊东摩耶抬起手按在了对方的手上,用了些力才让少年把自己放下来,他一被松开,就低头自己的衣领。

    勉强把皱巴巴的领子好,伊东摩耶抬手将额发向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双平淡的眉眼也全部露出来,无机质的光点缀在黑眸中,虽然在笑,气质却是冷的。

    “好的,我知道了,多谢五条家主提醒,伊东记下了。”

    “……”五条悟眯起眼看着年轻男人,总感觉自己的所有行为都不起作用。

    督察部长,高层的鹰犬,难听点就是走狗。

    果然不能轻易放过……

    伊东摩耶再次走向车辆,拉开后座车门回头对五条悟微微点头,便坐进车里关上门。

    轿车发动,五条悟看着远去的车辆,对着车尾啐了口。

    “你给我等着……”

    载着伊东摩耶的轿车停在了一处私人住宅前,住宅里亮着灯,伊东摩耶刚下车,便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

    伊东摩耶向住宅走去,身后车辆随即离开,抬头就看到黑发男孩在门口欢迎他。

    “殿下哥哥,你回来了!”

    伊东摩耶微微弯腰摸了把男孩有些扎手的头发,“惠,你爸爸呢?”

    惠跟着对方一同进入门中,指着冒出油烟的厨房道:“在做晚饭。”

    “嗯。”伊东摩耶来到沙发上坐下,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墨发向后垂落,牵拉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惠坐在一旁,一双清澈的绿眼睛望着对方,“殿下哥哥,你很累吗?”

    “还好……”伊东摩耶抬起手在脸上拨弄着什么,在惠的注视下将这副逼真的伪装撕扯下来,露出寡淡面具下的真容。

    年轻人不过17岁,面容昳丽秾稠,一双凤眸内勾外翘,凌厉又多情,白皙的面颊浮现淡淡薄红,朱唇轻启。

    “哈……呼吸终于顺畅了。”

    第57章 神弃之子 伊东大人也是你能碰的?

    神宫寺奏在三个月前假死脱离高专, 随后以伊东摩耶的身份进入咒术督察部门,短短一段时间就做出了诸多功绩,包括但不限于拍上层马屁, 为上层排忧解难, 替上层处见不得光的事务。

    当然这些只是多数人看到的表面, 觉得他是靠趋炎附势走后门坐上督察部长的位子。

    走后门是事实没错,但在更隐蔽的深处, 他暗中协同了几乎所有高层的亲信。

    因为之前的离间计初见成效,被多次质疑的亲信心生不满, 空有野心或是心有忌惮才迟迟不敢动作。

    然而神宫寺奏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为他效忠, 他就帮这些人坐上梦寐以求的位子, 而他之前物色的合适人选也潜藏在各个部门里, 时刻准备响应他的计划。

    借助这个众人眼中钉肉中刺的身份, 神宫寺奏顺利获得了15点恨意值。

    现在一共有25点,所以他现在加快了搞事的进度, 也是出于收集恨意值的私心。

    为了彻底告别“神宫寺奏”这个高专学生的身份,他把一头长发剪掉,还把原来的银发染成了黑色,平时出去也都是以系统易容功能捏出的伊东摩耶的脸示人, 只有在回家后才会露出真容稍作放松。

    除了易容, 身上的术式也是个问题,他也是问过系统之后才知道可以花积分伪造, 甚至还能买到任务中心提供的方案。

    神宫寺奏:有这种好东西不早点告诉我?

    系统:宿主您也没问过啊?而且我看您之前也不像是需要的样子……

    有了系统这个外挂, 神宫寺奏在易容和伪装方面做得天衣无缝,唯独身上的冷香气息需要另外掩盖。

    当时还躺在病床上等“死”的羂索就说了:“殿下从来都会忽略自己身上的气息,您自己可能注意不到, 若是被那些人闻到,一切伪装都是徒劳。”

    既然是一种香气,那他就以毒攻毒,用另一款带着樱花香气的香水掩盖,原本的气息便被混淆在其中几不可察。

    神宫寺奏把撕下来的放在茶几上,抬手抓了把额发,露出额头,显得有些凌乱,搭配凌厉的眉眼更具有攻击性。

    坐在边上的惠对于少年的突然“变脸”早已习以为常,一直以来就被告知对方是做保密工作的,但只有信任的人才能在他面前揭露这个秘密,所以他要保守秘密。

    对于神宫寺奏的保密工作,惠只觉得对方很厉害,并且为自己被对方信任而欣喜,自然将保守秘密这一点谨记在心中,在外面的时候只喊对方伊东哥哥,唯有在家中才会叫一声殿下哥哥。

    说起来在三个月前见到造访老宅的少年时,惠还很惊讶,原来对方并不是叔叔,而是哥哥。

    尽管长相不同,但惠还是从对方的眼神和神态中认出来了。

    见黑发少年嘴唇有些干燥,惠主动倒来一杯温水,“殿下哥哥,工作辛苦了。”

    神宫寺奏接过水杯,另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惠真懂事。”

    说完,仰起下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休息得差不多了,神宫寺奏也受不了一身花香味,起身去浴室清洗。

    待他换上干净衣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禅院甚尔已经做好了晚饭。

    身材健美挺拔的男人将料端上桌,正反手解开围裙,见到短发半湿的少年走过来,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随后又喊惠过来吃饭,三个人一同坐下后才开始开动。

    吃完饭后,禅院甚尔让惠上楼先自己玩会儿,等客厅只剩他和神宫寺奏二人后,问道:“终于到这一步了啊,什么时候我才能出手?那些小喽啰根本不够练手。”

    自从成为督察部长候选人,神宫寺奏几乎隔三差五被竞争者派人暗杀,多数都交给禅院甚尔解决。

    如今当上了部长,暗杀的次数恐怕只增不减。

    没办法,谁让这个职位那么让人眼红呢?

    神宫寺奏已经摘下了黑色美瞳,露出稍有些空茫无神的红眸,在经过羂索的手术后他能看清物体的轮廓了,更细节的内容一般都会通过傀儡的视野补充得到完善。

    自从在这段时间取回残留在神树中的力量后,他控制傀儡所消耗的精力便减少了很多,只是这一举动恐怕已经引起了天元的注意。

    但是没关系,那个老家伙做不了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手托着下巴偏头看向禅院甚尔,“明天开始清剿禅院以及旁支,你作为我的打手跟着,谁敢质疑就动手,让你打个痛快。”

    上来就拿禅院开涮么?

    禅院甚尔舔了舔干燥的唇,已经开始期待把那些人踩在脚底的滋味了。

    不过这件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却莫名好笑。

    “你是高层的走狗,而我现在成了你的打手,岂不是走狗的走狗?”禅院甚尔咧开嘴角肆意笑着,胸腔微微震颤。

    “我看你分明很期待。”神宫寺奏这会儿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但不影响他感受对方的情绪。

    禅院甚尔的好感度经过了三个月的接触后,已经涨到了65点,算是可以信任的朋友,所以他在回到这里的时候会收回部分附在傀儡身上的意识,难得放松下来。

    “是啊,现在只是觉得没有白等,而且成为殿下的走狗,意外也很不错呢。”禅院甚尔侧身面向少年坐着,胳膊搭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看向少年的眼睛微微弯起。

    因为对方的要求,他被迫在家中学习厨艺、家务,经过三个月时间的折磨,现在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况且他烧得饭还蛮好吃的。

    神宫寺奏听到狗这一词汇就表情一顿,如果真的成为听话的狗了或许还算不错,但他还是难以别人自称是他的狗。

    可能是羂索带给他的不适太严重了吧……

    不过甚尔应该是指以这个身份碾压禅院很爽。

    神宫寺奏没再纠结甚尔的措词,正想起身回房休息,就见禅院甚尔向他靠近。

    身形比他宽阔高大很多的男人倾身在他身上轻轻嗅了几下,对方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空气里弥漫着男人特有的侵略性气息。

    神宫寺奏背靠在沙发上,抬起下巴看着对方像狗一样闻来闻去,皱起了眉头,“甚尔,你在做什么?”

    禅院甚尔直起身,就近坐在他身边,搭在沙发靠背上的胳膊仿佛将少年的身子圈入了自己怀里。

    “就是觉得殿下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可惜总是要被香水味遮盖。”禅院甚尔含笑说道,“为了不让认识的人发现,殿下还真是辛苦。”

    眼前的少年将一头绸缎般的银色长发彻底剪去,染成墨一般的黑发,发丝柔软贴合着面颊,反而衬得皮肤更白,岁数也更显小。

    而且如今也才17岁不到,靠着强大的掌控力暗中谋划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少年越是这般冷静出众,禅院甚尔就越是被他身上独特的气质与神秘感所吸引。

    他十分好奇对方还有什么让人惊喜的地方。

    “辛苦?并没有……”神宫寺奏闻言勾起嘴角,红眸瞥向禅院甚尔,笑容倨傲,“我可是乐在其中呢。”

    “看来是我武断了,不愧是殿下。”禅院甚尔看着少年的骄矜姿态眼中笑意更浓。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67】

    他本来最讨厌那些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又目中无人的家伙了,然而面对眼前的少年,却意外很喜欢对方这样的性格,完全讨厌不起来。

    果然还是要分人的吗?

    神宫寺奏站了起来,扭头对甚尔说道:“我先回房了,你明天跟我出门。”

    禅院甚尔的手指在沙发上敲了敲,抬手并拢两根手指做了个了解的动作,“收到。”

    神宫寺奏走上二楼,在进入自己的房间前打开惠的房门看了眼,发现男孩正捏着蜡笔在纸上涂画,走进去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时间很快来到隔天早上,神宫寺奏在洗漱完后再次换上了系统加持的易容伪装,对着镜子。

    镜中的年轻人眉眼寡淡,并无特别的记忆点,属于丢到人群里就被淹没的普通长相。

    然而窗外的日光照进房间,令对方白皙的皮肤更为剔透,纤细修长的五指将衬衫纽扣全部扣上,然后一丝不苟地将领带系好。

    衬衫熨烫得十分平整,下摆部分整齐地收进西装裤中,衬出年轻人劲瘦的窄腰与挺直板正的身体。

    熟练地将纯黑的美瞳戴上,那双迷蒙的红眸便成为幽深见不到底的黑眸。

    差不多结束以后,禅院甚尔推开了没有关紧的房门,手里拿着遮盖用的化妆品。

    他来到年轻人身后,食指勾住对方的衬衫衣领向外一拨,便看到那颗掩藏在碎发间的红痣。

    “还是遮一遮比较好,殿下总是会忽略掉这里。”禅院甚尔说着,食指轻蹭了一下那片皮肤。

    他常年使用各种武器,指腹粗糙不已,轻易就在年轻人雪白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见在上面留下了淡淡红痕,禅院甚尔默不作声地挑起眉毛。

    神宫寺奏转身向后退了一步,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是伊东,出去后别乱叫了。”

    然后将那侧的衣领拉下些许,转过头让那颗痣显露在甚尔的视线中。

    “快点抹,别做多余的事。”

    “知道了,伊东大人。”

    禅院甚尔手指沾上一点接近年轻人肤色的遮瑕霜,轻轻涂抹在那小片皮肤上,手上动作难得柔和缓慢,不知是为了彻底抹匀还是出于什么心思。

    直到神宫寺奏做出不耐烦的小动作,他才收回手。

    神宫寺奏好衣领,又随意拨弄了两下脑后碎发,尽量将脖颈的皮肤遮住,随后拿起边上放着的樱花味香水,打开来在身上来回喷了几下。

    经过禅院甚尔确认完全遮盖住之后,整套变装便完成了。

    吃完早饭,神宫寺奏在住宅附近安排好待命的傀儡,就带着禅院甚尔坐上轿车,率先前往督察部拿所需的文书,并调用了几个下属,准备万全后便前往禅院宅邸。

    督察部新任部长带领部下来访,禅院上下感到惊讶的同时,又对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轻视鄙夷。

    但鉴于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强势刚毅的性格,以及对自身御三家地位的认知,众人都觉得这个新任部长在此时上门就如他的年纪一般不知天高地厚。

    然而最令众人意外的事,那个曾经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的零咒力天与咒缚竟然成了新任走狗的跟班。

    禅院家族以咒术为尊,几乎没有人看得起无咒力的禅院甚尔,但此时的甚尔更为高大,健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薄绿的眼眸如鹰隼般狠戾,嘴角上的疤痕也为他增添了几分危险性。

    在带人进入禅院住宅的路上,神宫寺奏遭到了禅院直哉和隶属于他的炳成员的拦截。

    禅院直哉染了金发,发尾末梢保留了原本的黑色,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带着的轻蔑与不屑,冷眼看着迎面从转角走来的年轻人。

    看上去岁数和他差不多大,但长相过于平淡普通,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谁让你进来的?督察部也敢擅闯禅院家了?”他正说着,就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从转角走出来,然后停在了黑发年轻人身后。

    当那双薄绿眼眸漫不经心瞥过来时,禅院直哉的瞳孔骤然缩紧。

    “甚、尔……”

    神宫寺奏观察到对方的反应,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拿出一份文书面向禅院直哉,年轻人清润的声线引回了对方的注意。

    “这上面列着的都是有有据的违规行为,上到炳的首席,也就是您,禅院直哉先生,下到躯俱留队,都存在着不容忽视的问题。”

    他一口气说完,接着收回文书,垂下墨一般的眸子继续道:“您要是有疑问呢,我们可以慢慢地谈。”

    禅院直哉的注意力艰难地从甚尔身上移开,听到年轻人还想问他的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嗯?谁给你的权利!?”禅院直哉快步走向年轻人,愤怒地伸出手就要夺过对方手中的文书。

    “啪——”

    就在他即将碰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强硬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以不可抗拒的力度将他的手臂扭开。

    禅院直哉恼怒地抬眼,见到禅院甚尔那张俊秀面孔时稍稍愣住。

    然后便听到这个气质散漫慵懒的男人冷冷道:“伊东大人也是你能碰的?渣滓。”

    禅院直哉瞪大了眼睛:“!!?”

    第58章 神弃之子 您很失望吗?

    黑发年轻人维持着公式一般的微笑, 待禅院直哉被放开后,继续道:“您不用这么激动,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只找相关人员带回查处, 要是在这之中出现错误, 督察部自然会给禅院一个解释。”

    禅院直哉还没完全从甚尔带给他的震惊中走出来,他难以想象自己憧憬的强大男人趋附于一个毫无亮点的普通人。

    他眯起眼轻蔑地打量“伊东摩耶”, 眼底难掩怒意,“你用什么解释?你只不过是个二级咒术师, 侥幸靠见不得人的交易坐上这个位置而已, 惹了禅院, 你以为你的加茂老爹能保住你么?”

    术式普通, 长相普通, 还喷着毫无品味的香水, 也就身体还算像那么回事。

    禅院直哉在心中暗自思忖,觉得对方只能靠这方面得到青睐了, 兀自扯起嘴角笑得恶劣。

    被恶意揣测的年轻人笑意不变,黑眸如深渊般漆黑不见底,双手背在身后,坦然道:“看来您是愿意协同我们调查了, 那么事不宜迟, 请带我去见一见家主吧。”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带着这些人滚出禅院。”禅院直哉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后面的高大男人。

    若对方真的听命于伊东摩耶, 与他们发生冲突, 结果恐怕对他们不利。

    但这样一来,只要伊东摩耶主动出手,那他们就有由惩治对方。

    禅院直哉觉得伊东摩耶没有这个胆量。

    “很抱歉, 今天不将这些人带走,我们是不会离开的。”神宫寺奏微微仰起下巴,嘴角噙着笑,“还是说首席大人希望我们使用强制手段?如您所见,我的下属也很期待呢。”

    说完,他的下巴朝禅院甚尔抬了抬。

    “你敢么?”禅院直哉看着甚尔皱起眉头,面上还是不屑的笑容,身后的炳成员也蠢蠢欲动。

    神宫寺奏略一沉吟,偏头道:“虽然这样对禅院家主比较失礼,不过您要是拒绝合作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高大男人向前走到他身侧,做出舒展手臂的准备动作,薄绿眼眸盯着禅院众人,仿佛在挑选猎物。

    “我该说的都说了,怎么选择取决于您自己。”黑发年轻人向后退了一步,并不高大的单薄身形站在一众壮硕男人中,却没有被对比出娇小羸弱的感觉。

    他稍稍低下头,柔软的墨发遮住寡淡的眉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莫名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禅院直哉看了眼起了兴致的甚尔,心道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都不一定会是对手。

    不过他们人手多,只要有人能率先控制住伊东摩耶,就能迫使对方停手。

    禅院直哉对身后一个成员作出指示,让他再叫些人过来,随后转回来,对着禅院甚尔露出带有怨气的不满表情。

    “甚尔,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然臣服于这样一个货色……”

    禅院甚尔将手指按得咔咔响,闻言不知所谓地撇撇嘴,“喂,要上了吗?”

    “……”禅院直哉侧身让炳成员率先发动攻击。

    两拨人一时之间陷入混战,但基本是禅院甚尔一人的表演。

    禅院直哉的目光寻找着黑发年轻人的身影,想要发动术式趁对方不注意将其一举拿下。

    瞥到年轻人的藏在人群中的身影时,他按照设计的动作轨迹冲向对方,眨眼间便来到了年轻人面前。

    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却见黑发年轻人朝他抬起头勾唇微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望着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禅院直哉心下不由一跳,但还是继续动作。

    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背后却袭来一股巨力,将他硬生生按在了地上。

    是甚尔!

    禅院直哉立刻出手反击,却还是被对方的无情铁手擒住,接着便是一拳又一拳砸在脸上,直到快要失去意识。

    神宫寺奏静静立在混乱的人群中,垂眸瞥向金发少年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脸,弯唇悠悠道:“啊呀,多好的一张脸,完全不能看了。”

    “……”禅院直哉趴在地上无力反抗,依稀听到对方的话后用尽全力抬起头,一双眼尾上挑的刻薄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沾染了血迹的五指用力到颤抖。

    这时,禅院甚尔已经将禅院众人全都击败,身上溅到的血液还留有热意,略微喘了口气便走到神宫寺奏身边,快意散去,随后露出无聊神色。

    对付这群货色根本不需要使用咒具,而且赤手空拳也比拿武器更为尽兴,但他只觉得索然无味。

    禅院的术师也不过如此……

    神宫寺奏收回视线,让下属将名单上的人都控制起来,其中也包括禅院直哉。

    “那么,请带我们去见禅院家主吧。”他扭头对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说道。

    三分钟后,禅院直毘人接见了神宫寺奏。

    房间内,只有一位壮年男人与黑发年轻人相对而坐,敞开的障子门外,禅院甚尔姿态惬意地背对着坐在走廊上。

    坐在主位上的禅院直毘人发丝银白,眉毛与胡须天生向上挑起,绷着一张脸时自带威严,看上去是个古板不好说话的老者。

    然而在听到神宫寺奏阐述完这次的督察工作,并说出了已经将禅院直哉和炳成员击败的实情后,禅院直毘人忽然咧开嘴爆发出一阵笑声。

    “你还是第一个来我这里督察没有被赶出去的,能让甚尔做你的打手,年纪轻轻本事不小。”禅院直毘人看向年轻人的眼神并无轻视,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直率。

    神宫寺奏端坐着,闻言微微垂首,“禅院家主过誉了。”

    “你是加茂的人吧?长老会的势力纠葛我不乐于参与,但不代表可以任由你们肆意出手。” 禅院直毘人随即收敛了笑意,面上多了几分冷色,“你带他们回去查处,若是处分落实,我不会怪你打了直哉。”

    “但若是无依无据,这件事可没那么容易过去。”

    “当然,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家主一个交代。”神宫寺奏抬起头,笑意从容。

    禅院直毘人看着处变不惊的年轻人沉吟片刻,啧了一声,心中暗道怎么就被加茂那老东西找到这么好的人才……

    他因为厌恶上层的利益争端,鲜少参与其中,而禅院甚一比他更为活跃,在长老会中有着一席之地。

    所以他对每方势力下的爪牙了解不多,却对上任督察部长高濑尚印象深刻。

    对方完全就是上层的狗,趋炎附势,表里不一,他见到第一眼就心生厌恶。

    然而被高濑尚提拔上来的年轻人却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会是一脉相承的谄媚阿谀,没想到是个极有能力与分寸的人。

    虽然看上去十分普通,术式也不够亮眼,但那双黑沉的眼眸却在告诉他,对方要做的事,并不如表面这般简单。

    禅院直毘人对这个貌不惊人的信任督察部长产生了些兴趣,他想要知道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谈话很顺利,得到禅院家主默许后,神宫寺奏起身向外走去。

    在和禅院甚尔一同离开前,身后传来禅院直毘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甚尔!你是怎么回事?不打算让惠来禅院了吗?”

    禅院甚尔闻言停下脚步,扭过头咧唇笑了笑,“忽然改变想法了,你不是收到钱了吗?”

    “哼……”禅院直毘人的胡子不满地抖了抖,“我是在意那孩子的术式。”

    “哦,那个啊。”禅院甚尔无所谓地张了张嘴,眼底没什么情绪,“已经无所谓了,你就别惦记着了。”

    说完,朝直毘人随意挥了下手,转身跟上前面的黑发少年。

    “这家伙……”禅院直毘人感觉自己遭到了欺骗,拎起边上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

    随后,他抬手抹了把嘴角,凌厉的眼神沉下来,手指也摩挲着手里的葫芦。

    ……

    督察部在禅院家抓人,闹得满院鸡飞狗跳。

    因为亲眼看到禅院直哉头破血流地被人带走,禅院众人顿时惶恐不安,多数人都没有反抗。

    但还是存在部分负隅顽抗的人,他们在禅院家都具备一定地位,不愿意就这么被抓走。

    一般这种情况都由禅院甚尔镇压,然后对方就叫嚷着叛徒、走狗,姿态狼狈地被人拖走。

    神宫寺奏全程站在一旁,平静无波的黑眸默默注视着一切。

    角落里探出了两个女孩的脑袋,她们都梳着一样的妹妹头,面容也极为相似。

    “真希,他们在做什么?”躲在后面的小女孩低声问。

    “在抓坏人。”禅院真希视线扫过被带走的几个人,随后落在独自站着的黑发* 少年,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禅院真依眨了眨眼,“我好像看到爸爸也被带走了……”

    禅院真希眸色微凝,淡声道:“他活该。”

    两个女孩正悄悄关注着不远处的状况,就看到原本侧对着她们的黑发少年毫无预兆地扭过了头。

    被那双幽深的黑眸瞥了一眼,禅院真希突然有些紧张,感受到真依的瑟缩,她拉着对方的手从墙边退了回去。

    “不看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

    神宫寺奏从角落收回视线,对有些腻味的禅院甚尔道:“差不多结束了,走吧。”

    禅院甚尔装模作样抬起手致礼,语气却很懒散,“收到,伊东大人。”

    不消半天,禅院上下数十号人被带回到督察部,逐一进行审问核查。

    这消息一经流出,其他部门的成员全体震动。

    疯了吧!?抓禅院的人!?

    而且连未来家主和长老会成员都不放过!

    先不论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违规事项,但那可是禅院啊!

    御三家底蕴深厚,况且古老家族传出些不好听的传闻也很正常,根本就没人敢管。

    毕竟惹了具有如此地位的家族,就代表自己差不多可以收拾收拾辞职了,甚至都不能保证能安稳离开。

    但是这个新任督察部长,上任第二把火竟然烧到了禅院的头上。

    众人觉得不出半个月,对方就得拍屁股走人。

    有野心是好事,但这也太不识趣了点。

    正当所有人都唱衰的时候,年轻部长向忿忿不平的禅院直哉甩下一叠照片。

    禅院直哉面上青紫未消,对破口做了大致处,看上去没那么落魄了。

    本来一脸鄙夷的金发少年瞥了照片一眼,登时睁大了眼睛,但嘴上却故作漠然:“做什么?”

    照片中他正扶着一个少女走向酒店,各种角度都有,连那位少女的面容都能看清楚。

    意外之余,更多的是奇怪,拍照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拍得这么清晰又不被他发现的?

    “一个月前,你在宴会上结识了这位小姐,并将其灌醉带走,前往了这家酒店。”神宫寺奏坐在椅子上,一条腿翘起,望向对方的黑眸没有一丝温度,“我想后面发生了什么,直哉先生要比我们更清楚。”

    禅院直哉不再去看这些照片,“一个月前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这女的长得也不合我胃口,我还能对她做什么不成?”

    “哦,既然你想不起来了,那看完这个应该能帮你想起来吧?”

    神宫寺奏说完,副手便将一卷录像带放入播放机中,按下按钮后屏幕中出现了酒店中的监控画面。

    画面中切切实实地记录了禅院直哉将少女半拖半拽带进房间的过程,调快时间,禅院直哉穿戴整齐地从房间里出来,然而在那之后很久,被带进去的少女才走了出来,身上衣衫有些凌乱,走路姿势也十分不自然,看上去十分痛苦。

    “……”禅院直哉沉着脸看完,然后勾起嘴角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我确实想起来了,但是这又如何?难道你还管我和别人开房吗?”

    神宫寺奏声音依旧平淡,“少女名为后藤莉央,是没落咒术世家嫡女,当天在宴会上被你灌醉带走,独自离开酒店……”

    “但是在16个小时后,她的尸体被人从河里打捞起来。”

    禅院直哉面色更差,眉头挑了挑,“这关我什么事?”

    “先别急,这里有尸检报告,你要不要看看?”神宫寺奏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拿起来,弯眸说道。

    “没兴趣,你不会觉得是我杀死了她吧?”禅院直哉嗤笑一声,满不在意道,“我从酒店出来后就回了家,所以根本就不能有嫌疑。”

    真是烦人,这种破事还想给他定罪,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证……

    “很遗憾,那时候你并不在家。”神宫寺奏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又拿出一张照片。

    这张上的主角还是同样的两个人,时间正值傍晚,光线较昏暗,周遭环境像是在某座桥上。

    照片里的禅院直哉已经换了身衣服,但后藤莉央还是之前的那身,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拉扯争执。

    在禅院直哉仿佛见了鬼一般的神情中,黑发少年身体前倾,面容被阴影遮盖。

    他伸手点了点一旁的尸检报告,吐露出了决定性的话语。

    “我们在后藤莉央的身上,发现了你的咒力残秽和术式留下的特殊痕迹。”

    “!?”禅院直哉闻言更为震惊,张着嘴声音艰涩道,“你早就盯上我了……”

    一个月前的事,还能发现咒力残秽等痕迹,说明早在那时对方就开始调查他。

    不,应该是禅院所有人……

    神宫寺奏笑而不语。

    但震惊归震惊,禅院直哉并不觉得这是件多严重的事,“是她一直纠缠我,装什么贞烈,喝了我递的酒不就是默认跟我睡了吗?”

    “结果没想到是个拎不清的疯女人,是她先恼羞成怒对我动手的,我出于正当防卫反击,她自己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而已。”

    神宫寺奏平静地听完,垂下眼眸将桌上的东西都好,然后站起身。

    “这些话你可以留到审判会议的时候再说,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谢谢你的配合。”

    说完,黑发年轻人抬脚离开审问室,副手紧跟其后。

    禅院直哉见状踹了一脚面前的桌子,身后站着两个干员准备将他带去拘留室。

    “你给我等着……伊东……”

    没人可以给他定罪,除非那帮家伙不想活了。

    【收到来自禅院直哉的恨意值:3】

    【当前恨意值:28】

    神宫寺奏走出审讯区后回到办公室撰写报告,只等在之后的会议上让禅院众人大跌眼镜。

    其实后藤莉央在离开酒店不久后就跳河自杀了,他让傀儡将人救起来时对方还有呼吸。

    后藤莉央脸上都是被人施虐的痕迹,她睁开眼后,哽咽地说自己已经没有颜面去见自己父母了,就算把她救下,她还是会选择去死。

    神宫寺奏感受到少女的死志,平静道:“那不如死得更有价值一点,成为悬在禅院头上的第一柄弯刀。”

    少女闻言,落寞的眼中有什么闪烁了一下,哑声道:“禅院如何无所谓……我只要禅院直哉生不如死……”

    “好。”

    在那之后,神宫寺奏控制了少女的身体,将禅院直哉约了出来。

    不过先动手的并不是他,而是禅院直哉。

    对方很明显并不是头一次对女人出手,拽头发踢肚子,被死缠着不放便使用了术式,结果出手太狠,直接把人掀下了桥梁。

    禅院直哉并没有下去救人,不耐地看了一眼就离开了那里。

    他知道,就算被人找到直指自己的证据,他也不会有什么事,而后藤这个没落家族也只会忍气吞声,随便给一笔钱就行。

    神宫寺奏捏着水笔写完报告,抬起头望向窗外。

    太傲慢了。

    咒术师便高人一等,随意虐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家仆,家族显赫便只手遮天,任何污点都可以随意抹去。

    那他就成为咒术界的天,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将水笔往桌上一放,神宫寺奏好报告,抬手交给副手,“去吧,该给他们看看成果了。”

    副手应声接过,拿着文件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之后的两天,神宫寺奏又带着甚尔去禅院旁支抓人,揭露了他们与诅咒师勾结、擅自挪动公款、盗窃咒具等罪名。

    这两天里,其他部门的人看着督察部的人整装待发地出去,又抓了不少人浩浩荡荡地回来,都为这势头感到心惊肉跳。

    在召开审判会议前夕,不少人都在讨论这次禅院会怎么整伊东摩耶。

    在众人热烈的议论声中,黑发年轻人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暗中更是做了不少这些人看不到的事。

    又到了下班时间,神宫寺奏手中的文件还没处完,他打算做完再离开。

    副手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时不时给他倒杯水。

    过了一段时间,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神宫寺奏扭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白色的脑袋探了进来。

    五条悟戴着墨镜,还穿着高专制服,长腿一迈便走了进来,见他还在工作就发出古怪的啧啧声。

    “你还真是爱岗敬业啊,伊东部长。”

    他本来想在下面蹲守对方,结果蹲了半天没等到人,抬头一看发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于是只能自己上来找对方。

    看到黑发年轻人伏案处公务的场景,五条悟稍虽不觉得意外,但联想到他最近干的一桩大事,对这个人就更为疑惑了。

    神宫寺奏停笔看向来人,弯唇笑道:“五条家主特地来找我,所为何事?”

    五条悟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站在办公桌前,闻到那股香水味便不再前进。

    他居高临下俯视对方,语气玩味,“来看看大公无私的伊东部长最后的样子,以便之后能回忆起一点音容笑貌。”

    “这就不必了,”黑发年轻人放下笔,双手五指交叉抵在下巴处,平淡的眉眼并无波动,“以后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的。”

    五条悟挑起一边眉毛,“你就这么自信,加茂保得住你?”

    他能猜到对方是在为加茂一派做事,但这个对象却是个足够硬的铁板,想一次性解决怎么想都不可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神宫寺奏眨了眨眼睛,长睫在眼底投下晦暗阴影,“明天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五条悟发现这人睫毛还挺长,垂下时有种说不清的神秘感,但他更在意对方过于盲目自信的回复。

    “那可是禅院,你不可能一口气就吃下。”

    神宫寺奏抬眸,直直望进少年苍蓝眼眸中,“正是因为是禅院,所以才有可能。”

    “哈啊?”五条悟闻言下意识发出质疑,俯下身想要好好查看一下这个家伙的具体构造,究竟为何能够如此自信,闻到浓浓的花香味后用力皱了皱眉头。

    “五条家主,你看出什么了吗?”神宫寺奏笑着任他打量。

    五条悟直起身,扶了扶下滑的墨镜,随意道:“我看到你印堂发黑,近日要倒大霉。”

    黑发年轻人轻笑道:“多谢五条家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见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五条悟心里啧啧称奇,只觉得对方太想要为加茂做些贡献,以至于冲昏了头脑。

    禅院家乱七八糟的事不要太多,但从没有因此被判罪受罚。

    虽然他挺希望那些人渣能遭报应的,只是现实摆在眼前,伊东摩耶这点手段是撼动不了禅院的。

    “五条家主还有什么事吗?”神宫寺奏放下双手,右手执起水笔,准备继续工作了。

    五条悟撇撇嘴,还是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加茂家?真是条合格的走狗。”

    神宫寺奏垂眸沉吟片刻,抬眸看向对方,“不止如此。”

    “?”五条悟有些好奇,“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您到时候就知道了。”神宫寺奏抿唇微笑。

    五条悟觑了他一眼,心道装神弄鬼,到时候遭殃了哭还来不及。

    “走了,我很期待明天的结果。”他扭过头,朝门口走去。

    一个刚上任不满半月就被赶下台的督察部长,想想就觉得好笑。

    神宫寺奏像是没看到他面上的幸灾乐祸,回应道:“我也很期待。”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审判会议上,各部门部长和高层们基本全都出席了这次会议。

    在黑发年轻人念完关于禅院的判决书后,在场的人之中传来一阵骚动。

    坐在下面接受审判的禅院众人都气定神闲,心知这是一场不会有结果的审判。

    神宫寺奏坐回座位,位于主位的长老会会长兼咒术局总监低咳一声,骚动骤停。

    “对于这份判决,各位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加茂家主率先开口:“我认为不去追究禅院的过往旧事便罢了,眼下查出这么多罪证,应当加以惩处,不然这咒术界便成了禅院的天下了。”

    加茂派纷纷附和,其余与禅院有纠葛嫌隙的人也都没有反对声音。

    而参加此次会议的禅院直毘人依旧稳如泰山。

    “禅院家主,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总监在声音静下来后,出声问道。

    禅院直毘人被单独提到,硬气的眉毛皱了皱,在所有人隐晦的视线下扬声道:“我的族人既然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处,我没有意见。”

    禅院众人闻言露出惊愕神色,禅院直哉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一句话都帮自己说。

    反对的声音在这里就渐渐停了下来,连家主都做出妥协,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么此次会议就以这份判决书为最终审判结果,会议到此结束!”

    禅院直哉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视线胡乱地落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上,目眦欲裂。

    怎么可能?为什么没有人为他说话?!

    这些老家伙都不想干了吗!?

    察觉到明显的敌意视线,黑发年轻人偏头看向禅院直哉,对他露出淡淡笑意,无声地用口型说着:

    “这下你满意了吧?”

    “!!?”

    禅院直哉死死瞪着年轻人,不少人开始离席,他也将要被人带走。

    顷刻间,他发动了术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向了对方。

    黑发年轻人不躲不闪,被他扼住了脖颈。

    在场的人见状惊疑不定,但都没有阻止。

    “伊东……你怎么敢?”禅院直哉恶狠狠地盯着神色平静的年轻人,手下愈发用力。

    这时,禅院直毘人再看不下去了,出手将禅院直哉按在了桌面上,“不像样!”

    禅院直哉听到周围人的窃笑和议论,顿时感到无比难堪,按在桌面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伊东……

    【恨意值+5】

    【当前恨意值:33】

    神宫寺奏淡淡瞥了一眼,也不顾泛着疼痛的脖颈,径直从混乱的现场离开了。

    禅院直哉只是被关进深室五年而已,禅院甚一的长老成员位置不保,禅院的势力在咒术界遭受第一次削弱。

    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下一个选谁好呢?

    五条悟在得知审判会议通过了判决后,立刻找到了督察部长。

    他来到对方的办公室,依旧门也不敲地推开了房门,一走进房间,就见对方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前,而是交叠起双腿,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黑发年轻人微微仰起下巴,一双黑沉眼眸低垂,看不出明确的情绪,窗口洒进来的的光将他的皮肤照得更为白皙通透,他的五官分明普普通通,却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骄矜气质。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那线条流畅优美的脖颈上正印着鲜红的指印,为他本就单薄的身躯增添了几分脆弱与色气。

    五条悟愣了一瞬,总觉得这一幕是如此眼熟,让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少年的身影。

    他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就听黑发年轻人温润柔和的声线响起:

    “我还在这里,您很失望吗?五条家主。”

    “…………”

    第59章 神弃之子 摆着张臭脸

    五条悟思绪回笼, 觉得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奏的身影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对方和高濑尚是同一种人,只不过阴暗的一面藏得更深,手段也比高濑尚更为激进。

    就这次的审判会议来看, 对方背地里做的事肯定不少。

    笼络人心, 拉取人脉, 一张普通的脸却八面玲珑。

    “我确实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在干部中那么得人心, 跟上面那帮烂橘子比起来丝毫不逊色。”五条悟揶揄道。

    说话间,他坐在了年轻人对面的沙发上, 也翘起一条腿, 姿态悠闲。

    神宫寺奏低下头, 拿起茶几上的茶杯, 朝水面吹了口气, 水汽氤氲着遮盖了他的眉眼。

    “烂橘子……这话我就当您是在夸奖我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 对他这个态度颇为不爽,“你应该知道高濑尚是怎么死的吧?”

    神宫寺奏抿了口茶水, 将茶杯拿在手中,“当时那件事闹得很大,我自然也有所耳闻,五条家主不满处决结果, 愤怒之下重伤了我的老师。”

    听到这种黑白不分的话语, 五条悟心头的火又有了复燃的趋势。

    “你管那阴险小人叫老师?我看你和大岛也有关系,之前的举荐书也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没错, 这两位都是我的良师益友, 我很感谢他们的举荐与提拔。”黑发少年毫无负担地坦白,嘴角噙着笑意。

    五条悟听到良师益友这个词时都快要吐了,果然是同类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这个伊东摩耶也不能久留,有他在会有更多类似的问题发生。

    “你别高兴得太早,当心乐极生悲。”他仰起下巴,用那双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眼眸凝视着对方,“我会让你像高濑尚一样,再也笑不出来。”

    然而面对这样一双令人下意识忌惮恐惧的眼眸,黑发少年丝毫没有退缩,笑容里似乎有些无奈,“五条家主,我知道您对那件事耿耿于怀,只是人死如灯灭,整件事都清晰地摆在您面前,您也该放下了。”

    “哈啊?”五条悟登时被惹怒了,额头绷起青筋,起身抓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揪了起来。

    神宫寺奏手中茶杯晃动,带着烫意的茶水洒了出来,溅到他手上和五条悟的衣服上。

    五条悟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恨不能立即将这副平静无畏的面孔撕碎。

    “清晰?你指的是高濑尚身为督察部长在会议上鼓动高层修改决策,又故意引诱奏动手,给自己恶行找由这件事吗?”他话中带着怒意,个别字眼咬得极重,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吧?但同为一丘之貉的你根本不会当回事。”

    黑发少年被他攥着衣领,眉眼被几绺发丝遮挡,嘴角笑意依旧,声线平稳温润。

    “但那罪子确实主动攻击了别人,如果他真的想活下去,又为何要听高濑先生的话呢?”

    “不要用这个词称呼他……”五条悟闻言将他提得更高,手指用力到发颤,整颗心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伊东,你说出这种话,是觉得他应该去死吗?”

    他当然知道奏就是为了解脱才这么做的,对方从来都是平静,有些别扭,但从不会随意失去智。

    奏只是被沉重的过去托住了脚步,独自深陷进去,也不向他们呼喊。

    他们都不知道奏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们都把奏落下了……

    神宫寺奏看着白发少年怒睁着的苍蓝眼眸,好似没留意到其中闪过的隐忍,撇开视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我只是觉得成全一个人的死志,并不是一件坏事。”

    都已经是一心向死的躯壳了,留住了又有什么用?

    早日解脱才是最好的结果。

    五条悟见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觉得这个人完全没救了,厌恶地将其丢在沙发上,冷声道:“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神宫寺奏手中的茶水基本都洒在身上了,深色西装制服被水洇湿,白皙的手背烫红了一片。

    他放下茶杯,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地擦拭手上的水迹,黑沉的眼眸平静地掩在垂落的发丝之下。

    听到白发少年阔步离开并用力甩上门的动静,神宫寺奏丢掉纸巾,望着紧闭的房门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果然还是更擅长让别人厌恶自己。

    如果用伊东的身份让五条悟记恨,等揭开真相的时候对方会是怎样的表现呢?

    一定会恨得牙痒吧?

    因为对方所认识的奏都是虚假的,真正的他是令人恶心的存在。

    他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禅院的督察工作告一段落,神宫寺奏从高强度的工作中得到了短暂的清闲。

    周末在家休息,看到惠便突发奇想带对方出去玩。

    禅院甚尔听到他的提议,一时提不起出门的兴趣,只随意问道:“出去玩?去哪里?”

    神宫寺奏已经做好了易容,身上笔挺的西装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看上去才有些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去电玩城。”他手里牵着惠软乎乎的小手,低头看了眼十分期待这次出行的男孩,“你是惠的父亲,应该陪同他一起去。”

    禅院甚尔瞥了眼惠,又看向黑发少年,留有疤痕的嘴角牵起,“那殿下你呢?是惠的小爸?”

    神宫寺奏闻言抬眸,有些茫然地眨了眨。

    小爸是什么?年纪小的爸爸?

    他为什么不能是哥哥?

    但转念想到自己对惠做的事,确实要比甚尔这个正牌父亲要像那么回事。

    “也可以这么说?”

    见少年没能接受到他传达的信息,禅院甚尔才意识到对方在这方面是多么迟钝,撇了撇嘴站起身。

    “那行,走吧,爸爸和小爸带惠出去玩咯。”

    神宫寺奏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又不确定是哪里奇怪。

    惠倒是接受良好,亮晶晶的眼眸弯了起来,柔软的奶白面颊笑出了酒窝,“好!”

    三人打车来到最近的电玩城,神宫寺奏本想去之前在涩谷的那家,只是路上花费的时间太久,所以只能作罢。

    这个电玩城设施还算完善,几台抓娃娃机放在角落。

    借助周边的动物傀儡,神宫寺奏看清了具体细节。

    “惠,想不想要这些娃娃?”神宫寺奏低头问道。

    惠还是第一次来电玩城,被这里各色各样的游戏设施迷花了眼。

    他望着娃娃机里的各类玩偶,眼睛亮了亮。

    “嗯,想要。”

    说完又疑惑地看着这些关在玻璃柜子里的娃娃,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拿到它们。

    神宫寺奏让禅院甚尔牵好惠,自己去机器前买了游戏币。

    他也不打算抓很多,所以就换了50个游戏币,心想抓50次总是能抓到几个的吧?

    回到娃娃机前,神宫寺奏挑选了一个看上去比较顺眼的,把游戏币投进去,然后试着动了动摇柄。

    禅院甚尔见惠好奇,就把对方抱了起来,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少年的操作。

    神宫寺奏操控抓钩挪动到大致的位置,觉得应该可以了,便按下了抓取按钮。

    在三人的视线中,抓钩向一个娃娃落去,并张开了抓手将其抓住,就要上升带着娃娃移向出口。

    然而刚一上升,那抓钩就像是没有力道似的,软绵绵地从娃娃身上脱离,抓了一把空气丢进出口。

    “……”神宫寺奏见状在心中分析起来,继续投入游戏币对之前的步骤做了改善。

    禅院甚尔看着少年专注地思索并谨慎执行,就想到对方实施计划时也是这般不骄不躁,但性格又格外自信骄矜,这样的反差还挺可爱。

    然而神宫寺奏试了几次,每次都只把娃娃稍稍挪动了点距离,但没抓起来,最后一次更是把挪动到出口边缘的娃娃推向了反方向。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了。

    五条悟和硝子都能抓好几个出来,为什么他几十个游戏币下去,结果都打了水漂?

    惠见他一次次失败,也不失落,在一旁软声鼓励:“伊东哥哥加油!”

    禅院甚尔戳了戳惠的脸颊,低声道:“叫小爸爸,知道么?”

    “……”惠比较了这两种叫法的发音,还是觉得哥哥叫起来更顺口。

    “叫了就给你做最喜欢的生姜烧肉。”禅院甚尔使用出了惠无法抗拒的杀手锏。

    生姜,烧肉……

    惠砸吧砸吧小嘴,乖乖叫了一声,“小爸爸加油。”

    神宫寺奏正反复试错,总结规律,但再次看到抓钩与玩偶错开,便没注意到对方称呼上的变化。

    禅院甚尔难得看到少年有些受挫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要不换一个抓吧,这个机器不太行的样子。”他还是没有打击对方的信心。

    神宫寺奏闻言点了点头,拿着为数不多的几枚游戏币转过身,神色微沉,“一定是机器不行。”

    禅院甚尔见他面色正经说出这种话,笑意浸染了双眸。

    原来神宫寺殿下也不是什么都全能的嘛。

    【禅院甚尔好感度+3】

    【当前好感度:70】

    神宫寺奏看了一圈,又选中了另一台,但他手中游戏币不多了,感觉接下来也不一定会顺利,就让禅院甚尔带惠先去别的设施玩一会儿。

    “行吧,你加油。”

    “小爸爸你可以的!”

    在禅院甚尔带着惠从身边经过时,神宫寺奏听到了那声甜甜的小爸爸,露出疑惑眼神。

    虽然他原本的年纪确实可以当惠的爸爸了,但听起来果然很奇怪……

    算了,神宫寺奏不纠结这个叫法,把手里的游戏币用完后又换了一百个。

    今天总要抓到几个的吧?

    不然太丢脸了……

    一想到五条悟那家伙抓了十几个,他就升起了莫名的好胜心。

    电玩城建在繁华的街道边,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

    抓娃娃机就在靠近门口的角落,朝里面望一眼就能看到大致情形。

    刚结束祓除任务的两个高专二年级一同走在街上,五条悟正嗦着奶茶,余光注意到有些眼熟的身影后看过去,就见到黑发少年站在一台抓娃娃机前摸着下巴沉思的身影。

    见同伴突然停住脚步,夏油杰循着对方的视线向电玩城里看去,“你在看什么?”

    “那个黑头发的家伙,”五条悟伸出手指,言语中带着厌恶,“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新任督察部长,伊东。”

    夏油杰视线锁定黑发少年,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这么年轻,之前听五条悟的描述还以为是个脸上都是皱纹的老家伙呢。

    “走,去会会他。”五条悟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抬脚向前走去,顺手把空杯丢进了垃圾桶里。

    夏油杰看了眼电玩城的招牌,随后跟了上去。

    二人刚走到黑发少年身后,对方就抬起手道:“二位稍等。”

    五条悟啧了一声,心想这家伙抓个娃娃搞那么认真做什么。

    “……”夏油杰则是奇怪对方都没有回头,是怎么知道身后来了两个人的?

    而且看对方的样子,貌似也知道来者的具体身份。

    然后二人插着兜站在一旁,看着黑发少年一点点挪动机械抓钩,挪到一个位置后直起身沉思片刻,走到另一个角度继续观察。

    光看对方的表情和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严谨的研究工作呢。

    五条悟看不下去了,长腿一迈就来到机器面前,抬手就按下了抓取按键。

    “直接抓不就行了,磨磨蹭蹭不知道在干什么。”

    神宫寺奏始终盯着抓钩,根本没会五条悟的话,看着抓钩牢牢抓住了一个玩偶,然后颤颤巍巍地将其抓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这次也会在中途掉下的时候,抓钩竟然在出口边缘才松开,玩偶正好砸在边缘,因为角度原因正好向出口落下。

    “…………”神宫寺奏顿了顿,动作僵硬地从下面的口拿出娃娃,垂下眼睫掩住了眼中的颤动。

    五条悟见他不知为何愣住,一手撑在机器表面,低下头以强势的姿态俯视对方。

    “喂,伊东,你一个人在这里抓娃娃还挺自在啊,我们可都因为任务连假期都少得可怜。”说完,五条悟抬眼对夏油杰眨眼示意。

    夏油杰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应,他们是有任务没错,但每次都速战速决,结束后还是有大把时间休息的。

    神宫寺奏闻言抬头,对五条悟扬起标志性的假笑,“那还真是辛苦二位了,当下咒灵频出,人手不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个,就当是对五条家主的犒劳吧。”

    说着,黑发少年将手里的玩偶推到了五条悟胸口。

    五条悟抓的,他不要。

    “你在搞笑么?”五条悟眉毛不耐地扭了下,抬手就把胸口的玩偶拍飞了出去,“这种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神宫寺奏的手停在半空,扭头看向那个侥幸抓起来的玩偶下落的方向,就见禅院甚尔的身影正好停在那里。

    “他都说送你了,不要也能这样拍掉啊,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禅院甚尔一手捏着玩偶,胳膊上还抱着惠。

    五条悟看着高大男人的身影后瞳孔骤缩,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靠近……

    听说伊东摩耶身边跟着一个零咒力的凶煞男人,莫非就是这人?

    夏油杰感觉到了男人身上带着压迫性的气息,也露出警惕神色。

    惠看到这个玩偶,清澈的绿眸闪过惊喜,“小爸爸抓到了!好厉害!”

    神宫寺奏看着满脸欢喜的惠,不自然地移开眼,“这不是我抓到的。”

    按照他之前的思路,可能还要再移动一下,并不一定能抓起来。

    五条悟的视线从高大男子和小孩子身上扫过,落在被称为小爸爸的少年身上,瞬间明白了什么,勾起了嘴角。

    “没想到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还是带着孩子的男人。”他对别人的感情生活并不感兴趣,但在厌恶的人面前并不介意调侃几句。

    神宫寺奏并不想在这时候会对方,他有些在意惠是不是会对自* 己失望。

    忽然,手指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低下头,就看到惠仰着头,用那双大大的薄绿眼眸期待地望着他。

    “小爸爸,我想看你抓娃娃,好不好?”

    “嗯。”神宫寺奏应了一声,扭头对高专二人露出笑意,“抱歉,今天并不能陪二位好好聊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看了眼抓娃娃机,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扭头对夏油杰说:“杰,我们也玩一会儿再回去吧。”

    夏油杰倒是无所谓,察觉到五条悟的意图后无奈地笑了笑,“真拿你没办法。”

    神宫寺奏牵着惠来到另一个机器前,对意图过于明显的白发少年视若无睹。

    好奇心重的惠看到换了游戏币也过来抓娃娃的少年,想起刚才对方拍飞娃娃的举动,心中对其全无好感。

    禅院甚尔抱着胳膊靠在一旁,见少年一个一个地投下游戏币,却次次与成功擦肩而过。

    而另一边的白发少年十次就有两次成功,每抓到一个就说些什么,故意说给神宫寺奏听。

    虽然做法很幼稚,他都不屑于管。

    但看着神宫寺奏望着机器沉思的专注面庞,他就想让对方稍微放松一点。

    不就是抓个娃娃么。

    禅院甚尔抬手按在黑发少年发顶,胡乱揉了一把,“我来试试吧。”

    “……”神宫寺奏抬头看了他一眼,撇着嘴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退开了。

    禅院甚尔的娱乐经验不少,娃娃机也信手拈来,试了几次后就把一个玩偶从机器里抓了出来。

    神宫寺奏见状只能排除了机器不行这个观点。

    是他不行。

    禅院甚尔俯身拿出娃娃,把娃娃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扯起嘴角笑得散漫,“看来在这方面我要比伊东大人更有天赋呢。”

    “……”神宫寺奏接过对方手里的娃娃,扭过头不作回应,微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把娃娃给了惠,小朋友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抓到,抱着娃娃笑得天真烂漫。

    五条悟留意到黑发少年那边发生的事,把抓到的娃娃随意放在篮子里,原本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又没什么作用,顿时觉得兴味索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再多逗留。

    转头看向夏油杰想要叫对方一起离开,却见对方面色沉静地盯着黑发少年那处,眼中满是探究。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这么严肃的表情?

    夏油杰收回视线,沉声道:“这个伊东……”

    说到这里,夏油杰就兀自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五条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怎么,你见了他也觉得很讨厌?”

    “这倒还好……”

    说实话他从刚才的接触中,并没有觉得伊东这人怎么样。

    可能有的人工作时和休息时的状态不尽相同,而且对方还和家人在一起……

    只是有一点他有些在意。

    黑发少年的一些表情和姿态实在是太像奏了,抬起下巴的角度,别过头的动作,微红的耳尖,就连穿着休闲装的单薄背影都是那么相似。

    而且对方还喷了不太符合性格的花香味香水,总是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听着五条悟对伊东摩耶的吐槽,夏油杰收了心绪,有点想要多接触一下这个格外年轻的部长了。

    ……

    这个周末,神宫寺奏以零收获为最终成绩,用光游戏币就和禅院甚尔父子二人在外面逛了一圈,之后便准备回家。

    在等车的时候,神宫寺奏瞥到街对面一个陌生的身影,视线却忽然顿住。

    这个距离靠他自己的眼睛是看不出什么细节的,但依靠傀儡的视野,他注意到那人额头上的缝合线。

    调出了系统面板,果然就看到了羂索的信息。

    心情复杂地从面板上移开目光,神宫寺奏再次看向那人,对羂索的下限再次得到了刷新。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留着一头短发,手里牵着一个小孩,身边还有个粉发眼镜男。

    视线落在那个小孩身上,不自觉多停留了会儿。

    虽然看不到正脸,但这头粉色短发,莫名让他回想起小时候的宿傩。

    怎么就想起来这个坏东西了呢?啧……

    禅院甚尔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头看了眼,“在看什么?”

    神宫寺奏接触到羂索投来的视线,默默收回了目光,“没什么。”

    “……”禅院甚尔朝他一直盯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是很普通的一家三口,也就没有太在意。

    说起来,他们现在这样的组合也挺像一家三口的……

    回到家,禅院甚尔把娃娃放在了惠的床上,总共六个,五个是他抓的,一个是五条悟碰巧抓到的。

    吃饭时,他还调侃自己是零咒力,而神宫寺奏是零娃娃。

    神宫寺奏极少体会到这种挫败感,吃饭时咀嚼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

    惠吃到了最爱的生姜烧肉,鼓着面颊满眼晶亮的看向黑发少年。

    是不是只要喊小爸爸,就可以天天吃到生姜烧肉了吗?

    吃完饭,他和惠一起上楼,与对方玩起了小游戏。

    “惠,你知道小爸爸是什么意思吗?”神宫寺奏问出口后就觉得自己白问了,他都不能解,惠一个五岁不到的小孩能知道吗?

    惠眨着大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一字一顿道:“小爸爸,就是爸爸的弟弟。”

    至少在惠眼里是这样的。

    神宫寺奏比爸爸年纪小很多,又这么照顾他,跟家人一样好。

    神宫寺奏豁然开朗,原来是这个含义啊。

    怪不得甚尔要让惠喊自己小爸爸,竟然是想占他便宜么?

    惠玩累了,脑袋枕在神宫寺奏的腿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天气转凉,神宫寺奏把边上的小毯子拿过来盖在惠身上,然后安静得看着对方。

    他的意识抽离出了一部分,附身到了被安排去跟踪羂索的傀儡身上。

    在住宅区某处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短发女人向这里走来。

    “白天的时候殿下分明可以过来找我,为什么偏要用傀儡呢?”羂索更期待和神宫寺奏本人见面。

    神宫寺奏的话语从傀儡口中说出,唯有语气能辨别出是他,“我不是来找你寒暄的,羂索,你为何要占据女人的身体?”

    他不能解,并且觉得羂索背地里干了什么坏事。

    羂索用女人的脸抿出微笑,“只是之前逃走的实验品,发现的时候已经和男人生了小孩,没想到正好符合我的预期,我就干脆留下来观察了。”

    “殿下,我和那个男人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实验品?你还真是恶趣味……”神宫寺奏并不关心他有没有和男人发生关系,只是想到对方拿女人做实验就很排斥。

    “殿下,为了实现想要的未来,这一切都是必要的,我想要和殿下一起见证。”羂索眼眸含情,即使换了女人的壳子也还是带着令人不适的沉郁气息。

    神宫寺奏听得头疼,开始思考起来把羂索就地正法的收益。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淡声道:“你适可而止,别再害人了。”

    他不知道这么多年对方换了多少次身体,但其中肯定有许多无辜之人。

    羂索估计也听不进他的话,所以说完,他就将意识抽离回去。

    “……”羂索看着傀儡离开,无奈地在原地叹了口气。

    殿下虽然在感情上冷漠绝情,但在这种事上就很容易心软。

    他觉得这样的牺牲是必要的,只可惜不凑巧地被殿下撞见了而已。

    要怎样才能让殿下明白,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对方呢?

    ……

    禅院甚尔忙完家务,洗干净手之后上楼,推开惠的房门刚要开口说话,见到房间里的情形后便止住了声音。

    铺着软垫的地板上,一大一小两人侧躺在上面,惠的脑袋靠在黑发少年腿上,背上盖着薄毯。

    而黑发少年微微躬起身子侧卧着,露出来的腕骨纤细,细碎的短发柔软地贴着姣好的面容,恬静而美好。

    禅院甚尔放轻脚步走了进去,先将惠抱上了床,盖好被子后转身抱起黑发少年。

    少年并没有多重,骨架也小,身体单薄瘦削,抱在手上却触及一片柔软,身上好闻的冷香便漫上鼻腔。

    禅院甚尔顿了片刻,让少年的脑袋靠在自己胸膛,抬脚走出惠的房间。

    关上房门后,一步步走向神宫寺奏的房间,轻轻将门把手扭开,便抱着人朝床铺走去。

    拉开被子一角,俯身将身体柔软的少年放下,禅院甚尔一手扶住少年的面庞,垂眸看着对方毫无防备的睡颜,并没有立刻起身。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少年细腻的脸颊,指腹下的触感光滑软嫩,让人还想继续深入。

    然而少年对他粗糙的手指并不适应,眉心微微拧起,偏头面向另一边,将纤细的脖颈线条暴露甚尔视线中。

    【禅院甚尔好感度+2】

    【当前好感度:72】

    你怎么才17岁呢?

    禅院甚尔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刚要离开,就见黑发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眸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眶泛着湿红,迷蒙中带着水光,看上去仍有倦意。

    见到对方这副柔软的模样,禅院甚尔冒出了想要伸手将那双眼睛摩挲得更红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把这念头赶了出去。

    “殿下继续睡吧,明天该去上班了。”说着,他给少年盖上了被子。

    神宫寺奏见到甚尔,意识朦胧间只记得对方撺掇惠占自己便宜这件事。

    “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计较……”他说完便翻过身,背对着甚尔闭上眼。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还在琢磨对方指的是哪件事。

    他收回视线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忆揣测。

    是让惠叫小爸,还是拿抓不到娃娃开玩笑?

    不管在意的是哪个,神宫寺奏都表现出了与以往展现的性格不同的一面。

    对方出众的地方固然亮眼,但也会有不能应付的事。

    想起来黑发少年对着抓娃娃机沉静思考,反复确认,最终却屡次失手的模样,禅院甚尔面上便染上笑意。

    ……

    翌日,神宫寺奏迎来了新一周的工作。

    自从禅院甚一被剥夺了长老会成员的资格,对方就记恨上了神宫寺奏,多次雇佣杀手暗杀他。

    不过这都是小事,主要是长老会空出一个位置,需要符合标准的人填补上这个空缺。

    毫无疑问,这会是加茂家主安插己方势力的关键时机。

    这件事也由他目前最得力的鹰犬伊东摩耶办好,加茂家主对此十分满意。

    只不过对方并不知道,这个填补进来的新成员是神宫寺奏早就物色好并协调好的人选。

    表面上是加茂一派的势力得到增强,实际上则是增添了神宫寺奏对咒术界核心部分的调动力。

    想象一下未来的场景,如今的守旧长老一个一个被他看中的人选顶替,最终将仅剩不多的长老包围,而那帮人还美滋滋地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

    真是让人心情愉悦的画面呢。

    又过了半个月,神宫寺奏又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将一个干部赶下台,并将自己人替换上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忙碌,咒术局按过去的习惯,开展了一次全体干部和上层的聚会活动,并且还会邀请一些特殊人物作为嘉宾参加。

    身为督察部长,神宫寺奏自然是要参加,他也早早就得知这些特殊嘉宾都有什么人。

    聚会当天,他并没有像多数人那样换上昂贵的礼服或西装,依旧是那套制服,只是天冷了,多添了一件风衣外套而已。

    到了聚会现场,到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干部们端着酒杯,笑容谄媚地和上层寒暄。

    神宫寺奏走进会场,脱下外套交给侍从,随后便拿起一杯红酒,来到加茂家主身边静静站着。

    加茂家主刚送走一个献媚的,面上神色带着一丝不耐,看到不言不语的黑发少年后倒觉得有趣。

    “伊东,你这个岁数,应该还没喝过酒吧?”

    “回家主,确实没有。”黑发少年微笑着答道,故意让捏着高脚杯的手姿势看起来很生疏,“但在场的人都端着酒,我不拿倒有些格格不入了。”

    加茂家主闻言笑了几声,走过去和少年手中的酒杯碰了碰,“来,总是要有第一次,陪我喝一杯。”

    神宫寺奏没有推托,对加茂家主颔首道:“那伊东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就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时,唇瓣上还染着莹润的绯红色泽,在寡淡的面容上却有着莫名诱惑力。

    加茂家主很满意,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很快又有人找他敬酒,他便让黑发少年一个人待在这里。

    神宫寺奏随意地放下酒杯,面上没一会儿就浮上淡粉,身子也有些发热。

    他只以为是少年的身体初次喝酒后的正常反应,对于周遭的视线却十分清楚。

    估计是其他部门势力看他不爽,想要在这次聚会上让他出糗。

    放弃了听取心声的能力的坏处就在这里,他并不能时刻监视这些人,所以对即将发生的事只有猜测,并不能一五一十了解。

    神宫寺奏在角落又站了一会儿,原本只是发热,现在反而有些头脑迷蒙,身体里像是有个火苗在急躁地跳动。

    意识到这是什么后,神宫寺奏面色渐冷,并不打算继续待在会场,抬脚朝门口走去。

    他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伊东部长,能否赏个脸……”

    “不能。”神宫寺奏对他扯出冰冷的笑,越过对方继续向外走。

    “什么啊,摆着张臭脸……”那人的同伴压低声音道。

    “小心点,被他听到了就倒霉咯。”

    忽然,就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响声,周围的人纷纷朝那看去。

    只见视线中央,一个侍从正一个劲地向黑发少年鞠躬道歉,黑发少年身上的制服和衬衫领口都撒上了红酒,白皙的面容也溅上了几滴,正顺着光洁的下巴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请,请您移步二楼,我们会为您准备干净衣物……”

    少年神色很冷,抬手抹去下巴上的红色酒液,也不愿继续被人当戏看,便同意了对方的话。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对他下药设计。

    这场意外很快过去,众人移回视线讨论起来,多数都与督察部长有关。

    被邀请过来的高专二人看着黑发少年跟随侍从离开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

    五条悟是想上去捉弄对方,而夏油杰则是有些在意对方和奏的相似之处。

    于是他们达成了一种共识,一起向着二楼走去。

    二楼某间客房内,浴室中响起淅淅沥沥的喷洒水流声,一只线条流畅的雪白手臂扶着墙壁,修长五指收紧,指节按得泛白。

    混杂在水流声中的,还有少年压抑的喘息。

    莲蓬头喷洒的并不是热水,没有氤氲的热气,然而少年的身体却很烫,心脏也兴奋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了。

    第60章 神弃之子 请带我去见五条家主

    神宫寺奏知道房间里来了一个人, 但他并不着急出去。

    在冷水下将体温降下去了些,受到冰冷刺激后头脑也还算清醒,之后才裹上浴袍走出浴室。

    客房内, 擅自进入的人正坐在沙发上, 穿的很显身材, 见他出来便用那双狐媚的眼眸冲他眨眼。

    单从这个年轻男性的外貌来看,貌似只是给他塞床伴, 借此笼络关系。

    可能是因为他身边总是跟着禅院甚尔,大家就都以为他好男风, 只要他一离开督察部就有人上前“碰瓷”, 这次直接想把人送上他的床。

    只可惜神宫寺奏不仅不好这口, 还知道这人的所有信息。

    小池和泉, 术式能让人陷入短暂的幻觉, 他也靠此能力得到了很多重要情报。

    此人不算咒术局正式干员, 基本是有人雇用他才会现身,所以知道他信息的人并不多。

    “伊东先生, 您总算出来了?”长相较柔媚的小池和泉看着从浴室走出来的黑发少年,见对方身上散发着冷气,墨发还滴着水,犹豫道, “您不会已经一个人在里面解决了吧?”

    在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就看了照片, 当时只觉得这个年轻的部长极为普通,也就没当一回事。

    只是亲眼见了本人之后,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袭上心头。

    少年的面孔无疑是没有记忆点的平淡长相, 只能用端正来形容,但他的肤色极白,露出的每一个部位如暖玉般精致, 关节处透着薄红,湿漉漉的墨发凌乱,将那眉眼半遮半掩,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冷冽又清润。

    不是第一眼帅哥,但却是越看越容易被其气质吸引的类型。

    而且对方此时应该还处于药效发作的时候,那双黑沉的眸子像是化在了融融春雨之中一般朦胧。

    小池和泉稍微来了点兴致。

    神宫寺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路过矮桌时见桌面上摆着烟盒与打火机。

    他过去就极少吸烟,并不过分沉溺于尼古丁,但现在的状况他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个东西多保持一会儿清醒。

    黑发少年兀自拆开烟盒,抽出一根香烟夹在两指之间,玉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透着淡粉,单是这只手便极具观赏性。

    小池和泉观察到他的指节处并没有经常吸烟留下的泛黄痕迹,便知道对方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只是借此维持冷静。

    他也不急着出手,饶有兴致地翘起一条腿,手托着下巴看向黑发少年。

    神宫寺奏拿着烟和打火机来到窗前,伸手将窗户完全打开,冷风便灌了进来。

    头发尚且未干的他毫无知觉般转过身靠在窗边,张开嘴咬住香烟滤嘴,微微低头滑动打火机的滚轮。

    顷刻间,暖橘色的光映照在少年的眉眼上,长睫低垂,额发滴下水珠落在手背,接着眯起眼便呼出一口气,烟雾氤氲着模糊了少年的面孔,但很快就被窗外的寒风卷走。

    下一秒,含着香烟的少年平静地抬眸,其中缀着细碎水光,却如一汪深潭般幽沉死寂。

    “你觉得自己能取悦我?”

    少年本是温润柔和的声线,不知是不是尼古丁的作用,此时微微有些沙哑,倒有些冰冷强势。

    身为颜控的小池和泉光听声音身子就酥了,目光无法从这个气质独特的少年身上移开。

    他竟然对一个未成年产生了想法……

    不过既能睡到,又可以拿到情报,没有比这更赚的事了。

    小池和泉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和对方长久发展也不是不可能。

    “伊东先生不正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吗?试一试就知道了,我会让您满意的。”

    神宫寺奏背后是凛冽寒风,内里的火苗却又蹿了起来,缓缓吸入一口尼古丁,又将白烟吐出,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已经燃至一半,一截烟灰留在上面迟迟不掉。

    他扯起一边嘴角,笑中没多少温度,“你可以来试试,小池。”

    小池和泉听到他说出自己的姓氏,稍微怔愣了一瞬,想到对方是督察部长,在信息方面知晓广泛也很正常。

    心中稍定,随即站起身向黑发少年走去。

    他比少年要高一些,一手搭在窗框,微微低头用那双含情的狐狸眼看着少年,隐约在尼古丁的气息中嗅到好闻的香气,刚要贴上去就被寒风冻了个激灵。

    “伊东先生,窗边太冷了,我们去床上好不好?”年轻男人故作娇柔道。

    黑发少年维持着笑意,掀起眼皮望着他,淡声道:“手摊开。”

    “?”小池和泉面露疑惑,以为对方要玩什么花把式,在少年面前摊开手掌。

    神宫寺奏径直将未燃尽的香烟按在男人的掌心中,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捻了捻,看着小池和泉捂着被烫到的手惊慌地跳开,眼中满是玩味。

    “小池,你选错目标了。”神宫寺奏双手交环在身前,一只腿微微屈起倚靠在窗边,垂眸看着惊疑不定的男人,“想平安离开的话,就尽力顺从我吧。”

    “伊东先生,我当然会顺从您……”小池和泉压下心头的怨气,站直了身体,面上带了几分委屈,“只是您用烟头烫我,好痛哦。”

    神宫寺奏手指敲了敲胳膊,察觉到什么后漫不经心道:“没事,这还不算什么。”

    小池和泉忽然感到一丝不安,正要发动术式,就看到少年身后的窗口倏地攀上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被那双鹰隼般的绿眸锁定后,他顿时忘记了动作。

    黑发少年侧身给来人让开落脚的空间,抬手摩挲着自己的面颊,目光虚虚落在小池和泉身上,声音又哑了几分,“我的人会让你更痛。”

    “!!?”

    霎时间,身形如豹子般矫健的高挑男人袭向小池和泉,三两下就把这个体术弱鸡反扭着胳膊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池和泉抬起头想对男人使用术式,却被一只没有穿鞋袜的少年的脚踩在地上。

    他的视野受限,只能看到一只白玉似的裸足,脚趾圆润精致,脚踝细瘦,他竟然还有心思觉得这只脚很好看。

    “你的术式发动需要目光接触,这一点我还是记得的。”神宫寺奏说完便收回了脚。

    禅院甚尔的视线从少年抬起的腿上移开,然后伸手按住小池和泉的脑袋,对少年说道:“伊东大人,这人要怎么处?”

    神宫寺奏靠在沙发上,抬起一只手拨开额前湿发,平淡的眉宇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当他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小池和泉心底凉透。

    “打,避开要害,活着就行。”

    禅院甚尔眯起眼:“好的。”

    小池和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心道这个伊东摩耶比他表面上还要可怕,简直就像一个绝对智毫无同心的机器人,而且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冒出来的?看上去一拳就能他把揍得眼冒金星。

    他只是拿钱办事,可不想既没拿到钱又被狠狠收拾一顿,于是连忙出声求饶:

    “伊东先生饶命!我,我错了,不该盯上您!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像这种还算圆滑识趣的人平时肯定很少吃亏,但神宫寺奏不为所动,禅院甚尔也不顾对方的哀嚎,把人按着揍了一顿。

    到最后,小池和泉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嗬嗬气音,那张还算漂亮的脸鼻青眼肿,还被印上了两个对称的熊猫眼,可怜又可笑。

    神宫寺奏依然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漆黑瞳眸带着几分悲悯看向对方,嘴角噙着不达眼底的笑。

    “你说过会顺从我,对吧?”

    “…………”

    小池和泉一时给不出回应,只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好,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只能服从于我一人。”神宫寺奏冷玉似的面庞渐渐缓和,话语却冷入骨髓,“若是做不到,我不介意让你从这世界上消失……”

    禅院甚尔见这人像是吓傻了一样不敢说话,踹了对方一脚,“回话。”

    “是,伊东先生!我我我知道了!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小池和泉连忙跪下恭敬磕头,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

    神宫寺奏吐出一口气,胸腔起伏,淡声道:“你出去吧。”

    小池和泉又磕了几个,才逃也似的从客房离开,跑得太急连房门都没关紧。

    貌似在下楼的半路上撞见了什么人,传来少年的说话声。

    “这是干了什么?脸都被打肿了……”

    来人正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他们原本想要跟着到二楼查看一番,结果半路上被夜蛾正道拦下,硬是被拉着和几个高层说了会儿话才能离开。

    夜蛾正道警告他们不要惹事,所以他们只能趁对方不注意偷偷摸上二楼,结果就撞到一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男人。

    两个少年的视线重新回到二楼走廊,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更加好奇了。

    注意到没有关紧的房门,二人对视一眼,都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客房内,神宫寺奏的身体在冷热交替的侵袭下沁出了冷汗,脑袋靠在沙发背上克制地喘着气。

    禅院甚尔在进来之后就注意到少年的异常,现在走上前在对方汗湿的额头摸了一把,便触碰到滚烫的温度和细腻的汗珠。

    见少年长睫轻颤,他微微俯下身,压低声音问道:“伊东大人,你被下药了?”

    神宫寺奏咬破舌尖,尝到了一丝腥甜,让疼痛唤回即将消弭的智,迷蒙的黑眸看着留着一条缝的房门。

    “甚尔,高专的人过来了……”

    禅院甚尔自然也听到走廊传来的动静,但他并不打算把门关上。

    眼前少年已经冲过了澡,身上的香水味消散,属于少年本身的冷香凸显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

    留意到桌上拆开的烟盒,禅院甚尔心中了然,知道对方压抑得难受才会这么做。

    “他们就是来找你的,现在见不到,之后也会缠着你不放。”禅院甚尔屈起膝盖撑在沙发上,低头在少年脖颈间低语,“不如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会自己离开的。”

    神宫寺奏觉得现在最主要的不是让不让那两人进来,而是自己该怎么解决身体的异常。

    甚尔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扑洒在他的颈侧,仅仅是这样他的身体就传来阵阵战栗,抑制不住要发出声音。

    “你最好能做到……”眼下只能先让那二人自行离开,神宫寺奏并没有阻止禅院甚尔的靠近。

    “属下明白。”禅院甚尔说着,一手将少年交叠严实的浴袍领口扯开,视野中便出现一片白中透粉的胸膛和平坦腹部。

    这个举动太过突兀,少年的呼吸乱了几分,身体不由快速起伏几下,点缀着细密汗珠的胸腹在灯光下更加晶莹。

    少年并不过分瘦弱,规律的锻炼使他的腹部有着较为明显的肌壑,看上去白皙柔软,让人很有伸手触摸的欲望。

    禅院甚尔绿眸暗了几分,倾身在少年颈侧啄吻,手指缓缓抚向那处流畅的肌肉线条。

    仅是用唇瓣摩挲了两下,少年就紧绷起身体,抿紧唇将声音吞回去,身侧的手扣在甚尔浅麦色的手腕上,想要抗拒对方的触碰。

    然而当甚尔的啄吻再次落下后,少年纤细的手腕便是一顿,只剩下扶住对方手臂的力气。

    他现在的反应还是太过敏感,没一会儿眼眶便泛起湿红,冲淡了这双黑沉眼眸的冰冷气息,反而多了几分惹眼的情动。

    两个高专学生悄悄推开门时,便从扩大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二人顿时忘了呼吸。

    眼前的画面对两个少年来说十分具有冲击力,无论是身体宽阔高大的男人埋在白皙脖颈间的侵略性举动,还是眉眼平淡的黑发少年浑身泛着糜丽的薄红,堪称漂亮的胸腹肌肉随着起伏而颤动,眼中含着水光的模样,都令他们十分反常地愣了片刻。

    这时,高大男人停下了动作,偏过头看向被推开一半的房门,眼神晦暗,挪动身体将身下少年挡住更多。

    “偷看别人可不是件道德的事。”

    五条悟立刻回神,见那双黑沉的眼眸正冷冷注视着他,面上做出厌恶的表情,“谁会知道你们在这里乱搞啊?门也不关,就是故意让路过的人知道吧?真是恶心!”

    说完,他就一把将门关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五条悟快步向楼下走去,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想要把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清楚,越是这样记忆越是清晰,随即红了耳廓。

    他本以为自己那么厌恶伊东摩耶,看到对方和男人亲热一定会恶心得反胃,然而现实却是头脑发懵,一想起来就面红耳赤。

    夏油杰沉着脸跟在后面,他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难得跟着五条悟一起冒失了一回,面色也不太自然。

    虽然不太礼貌,但他反复回想那双浸润着水光的眼睛,总觉得十分相似……

    这次又没能和对方进行正常的交流,夏油杰决定再另找机会。

    ……

    神宫寺奏在二人离开后稍稍放松下来,见禅院甚尔还想靠过来,抬手按住了对方的下巴。

    “不会有人来了,你不用再继续了。”

    禅院甚尔捉住少年的手腕,垂眸看着对方已经起了反应的身体,另只手抚向尚未干透的湿发,“伊东大人想要怎么解决?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男人干燥温热的大手抚过神宫寺奏面颊,来到耳后,顺着脖颈向下游移,带给他强烈的满足感。

    但他本能地抗拒肢体接触,眼睫颤抖着向另一* 边退开,想要抽回手却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可以帮伊东大人解决……”禅院甚尔只是用那双薄绿眼眸看着他,拇指在细腻的腕上摩挲,就感受到对方的轻微颤抖,“或者,伊东大人想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我自己可以。”神宫寺奏不想因为这种事去医院丢人,还想坚持靠自己解决。

    “伊东大人之前有自己动手的经验吗?”禅院甚尔抓着少年的手按在那上面,低声道,“就是这里……”

    神宫寺奏突然碰到那处,呼吸微乱,闻言却不由睨了对方一眼,“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禅院甚尔见状咧嘴笑了,将唇贴在少年颈侧,“但是伊东大人现在的情况很特殊,只靠自己的话会很辛苦,还是让我来代劳吧。”

    “甚、尔……”神宫寺奏的声音被他的动作硬生生打断,智顷刻间被酥麻与战栗席卷得支离破碎。

    在药效的加持下,神宫寺奏很快就在一片白光中暂时失去意识,这和他过去的经历全然不同,战栗之下不自觉发出细碎的声音,眼角泛出生性泪水。

    他想要找回智,但意识就像是一叶扁舟在滔天浪潮中漫无目的地漂泊,随时都有着彻底倾覆的危险。

    在不知道多少次战栗之后,神宫寺奏一直绷紧的弦终于崩断,疲惫地靠在禅院甚尔宽阔的胸膛轻轻喘息,眼底只剩茫然。

    禅院甚尔嗅着少年身上夹杂着尼古丁的气息,伸手抽出纸巾将痕迹尽数擦干净,低头在少年缀着泪珠的眼睫上啄吻了一口,声音低哑:

    “辛苦了,伊东大人。”

    神宫寺奏反应过来时正被男人抱在怀里穿戴衣物,头发已经被对方用毛巾擦干,酒店方提供的西装制服稍有些大,裤腿被甚尔挽起来一截,衬衫袖子也遮住了他一半手背。

    只有鞋袜是他自己的,最为合身。

    他的身体依旧使不上劲,但一想到自己穿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鬼头一样出现在那些干部高层面前,眉心就用力拧起。

    今天故意算计他的人肯定还留在其中,下一个就选这个人好了……

    “甚尔,我不想看到那些人。”少年的嗓音比之前更要沙哑,缱绻的声线中透出几分冷意。

    “是,伊东大人。”禅院甚尔把衬衫纽扣尽数扣上,忽然像是极为难受似的低哼一声。

    神宫寺奏听到后看向他,问道:“你身体怎么了?”

    禅院甚尔俊秀的面容浮现不自然的绯红,在少年耳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也无比滚烫,眼眸微弯带着蛊惑意味。

    “抱歉,伊东大人……我实在忍不住了,请允许我现在去浴室解决一下……”

    神宫寺奏闻言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垂下眼看去,便明白过来一直戳着自己大腿的硬物是什么。

    “你怎么……”他还在奇怪为什么甚尔会有反应,说了一半又顿住,随即移开视线改口,“去吧。”

    禅院甚尔将少年放到床上,走进浴室顺手关上门,没多久,里面便传出来男人粗重又压抑的低喘。

    “……”神宫寺奏听得耳尖泛红,竭力想要忽视掉,便点开系统面板查看,发现甚尔的好感度在刚才那段时间里有了变化。

    【禅院甚尔好感度:78】

    加了6点……

    话说都是怎么加上的?

    他想起对方旺盛的服务精神,也就不觉得这几点好感度加得心思不纯。

    毕竟甚尔可是想要当他大哥的人,现在也如同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趁着禅院甚尔解决的这段时间,神宫寺奏分出心神控制傀儡开始调查雇佣小池和泉的是谁。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不用半个小时就查到了对方的信息。

    就是之前想要拦住他敬酒的干部,负责人事调动,但最近在这方面并没有发挥主动权,任何人事调动都是神宫寺奏在会议上提出意见,经过了导向一致的讨论后决定的。

    看来对方因此看他不爽,想要利用小池和泉来制造他的丑闻,甚至挖出一些机密情报。

    既然整件事已经明晰,神宫寺奏也不心急,他会慢慢让这个人明白自己挑错对手了。

    就在他等得意识迷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浴室里响起了冲水声。

    很快,释放了欲望的禅院甚尔从中走出,眼里还跳动着不明的情绪。

    神宫寺奏被他这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总有种自己在对方眼里是块肥肉,随时会被吃掉的错觉。

    禅院甚尔走到盘腿坐在床上的少年身前,收敛起眼中的情绪,向对方伸出一只手,“久等了,我们回去吧,伊东大人。”

    神宫寺奏确认了他的手用洗手液好好洗过,才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借着对方手臂的力道站起身,双腿却还是绵软无力,刚才消耗的精力还没恢复过来。

    禅院甚尔见状俯身将少年打横抱起,走到窗边向外一跃,矫健的身影融入了漆黑夜色,避开外面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这里。

    在这之后,两个人都不曾提起过这天发生的事,神宫寺奏将其视为自己的疏漏,对干部们的监视观察更为严密。

    而禅院甚尔则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认为对于神宫寺奏这种感情迟钝、又不肯轻易低头的性格,只能以一种较低的姿态才能得到甜头。

    就像这一次,他一口一个伊东大人,对方在结束后都没有责怪过他。

    如果对方真正长大后还是这副样子,怕是要等到被他完全吃干抹净时才会反应过来他的心思……

    之后一段时间里,神宫寺奏时常带着甚尔去清剿存在问题的咒术家族或是干部。

    那个暗中设计下药的干部在得知失败后就高度警惕起来,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他的把柄都被神宫寺奏抓在了手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走上之前那些人的道路,身陷囹圄无人可以求助。

    天气越来越冷,也到了咒术高专如期放假的日子,家入硝子还是早早就回了家,只剩下五条悟和夏油杰留在东京。

    两个人度过了压抑的半年时光,仿佛转眼就来到了这一天。

    然而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正和奏一起出行逛超市,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好像永远都会这样下去。

    但五条悟只顾着吵闹,夏油杰也太早安心,这个冬天他们只能独自度过。

    两个少年还留在学校,各自趴在宿舍栏杆上望着天空。

    “杰,你假期还是在东京做兼职吗?”五条悟随口问了句。

    夏油杰额前的刘海被风吹拂,沉声道:“不,我今年想去咒术局实习。”

    五条悟闻言立刻扭头看向丸子头少年,意外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那地方可是会吃人的,你想过在哪个部门实习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打点打点。”

    “大概就是在督察部,他们之前不是发过招收助手的通知吗?我想去试试。”夏油杰对他稍稍弯起眉眼,笑意温和,紫眸看向别处,眼底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说起这个,五条悟当即回想起半月前最后一次见督察部长时的情形,那一幕带给他的冲击过于强烈,以至于到现在都能回忆起一些细节。

    也正是因为这种尴尬又莫名的情绪,让他这半月都不愿去找伊东摩耶的麻烦。

    他怕一见到那张脸就想起对方被男人按在身下的表情……

    “这个……”五条悟望着远处沉吟片刻,随后看向丸子头少年,“杰,我敬你是条汉子。”

    夏油杰被他这句不明所以的话逗笑了,“悟,你好像开始对督察部避之不及了啊?”

    “你当时不也在场吗?看到那种事情还跑去那人眼皮底下,我反正是做不到……”

    至少短期内是不行了。

    这个假期,他要想办法把自己老爹搞下台。

    反正在那个位置坐了够久了,不如让给他上去看看高层的风景。

    夏油杰不是那种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的性格,说到底他也只会对奏产生反应,就算是看到另一具漂亮的胴体,也不该存在遐想才对。

    但那个人总让他想起奏,对方的声音是柔和温润的类型,和奏的清冽截然不同,但一些细节之处却仿佛和奏重合在一起。

    他告诉自己这一切有待查证,不应该过早将对方和奏联系在一起,但这段时间却犹如精神分裂般做着奇怪的梦。

    梦中是穿着浴袍看不见面孔的身影,领口或拉紧或敞开,一寸寸白皙如瓷的皮肤映入眼帘。

    他视线向上游移,时而出现奏的脸庞,时而又是伊东那张不相像却神似的脸……

    夏油杰甚至觉得五条悟会出现这种别扭的反应也是潜意识作祟,但对方尚未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决定亲自去寻找答案,并且这也是能够接触到咒术界高层的方式,既然想要改变眼下的情况,就要先去了解其中的运作。

    两天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分别前往了不同的去处。

    督察部办公楼内,身着高专制服的少年在部员的带领下走上顶楼,一路上那人都在提醒他面对伊东部长时该怎么做。

    “伊东部长要求比较严格,你也不用太有压力,跟着把事干好就可以了。”

    “伊东部长很多事都有副手去做,你做助手的话,一般就是帮副手分担工作,并不会很辛苦。”

    “一会儿进去后不要紧张,伊东部长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们部还是很欢迎高专学生加入的。”

    夏油杰保持着温和的表情,时不时应一声,直到站在部长办公室门前。

    那部员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敲响房门,然后便听到里面响起年轻人的声音。

    “进。”

    部员随即打开门,鞠了一躬后道:“报告部长,我带实习助手过来了。”

    夏油杰跟在后面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黑发少年,对方刚好停下手中工作扭头看来。

    边上的窗户将阳光送入房间,落在少年身上,为对方的轮廓镀上一层白边,面部有些背光,掩在阴影之中,隐约可见从那双黑眸中透出的猩红暗芒。

    “原来是东京咒专的夏油杰同学,先坐。”黑发少年并没有像部员所描述地那样难应对,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坐下。

    部员把人带到后就默默退出了办公室,关门的声音极其微小。

    夏油杰点了点头,便在沙发上坐下,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地移向黑发少年。

    对方并没有直接问话,而是让副手给他倒了杯茶水,然后继续伏案工作。

    夏油杰见面容白皙的少年低下头,长睫低垂轻轻眨动,虽然对方留着完全相反的黑色短发,这样的姿态却莫名与印象里的少年重合。

    果然还是很像……

    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大概过去了一刻钟,就听到放笔文件的声音。

    偏头看去,就见黑发少年将文件交给了副手,后者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他和对方两人。

    和黑发少年的视线短暂接触后,就听对方出声问道:“夏油同学为什么想要来督察部实习?是因为对咒术当局的情况很有兴趣吗?”

    夏油杰略作思忖,语气沉静道:“是的,我想了解咒术局的现况,正好对督察工作很感兴趣,所以就选择来伊东部长这里实习。”

    神宫寺奏闻言勾起唇角,平淡的眉眼微弯,“那你选对地方了,等副手回来,你就跟我们一起体验一下吧。”

    夏油杰刚做出回应,黑发少年又道:“听说夏油同学的咒灵操术很强,正好我的打手不在,一会儿可能需要你出手。”

    “没有问题。”

    伊东摩耶的打手……貌似就是那个身形高大、嘴角有疤的天与咒缚。

    话说对方的反应像是完全不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对方明明应该知道当时和五条悟在一起的是他,看来并不当一回事么?

    副手很快就回来了,黑发少年在对方的辅助下套上风衣外套,将瘦削的身子撑起来些,率先带着夏油杰他们从办公室走出去。

    夏油杰跟在少年身后,看他衣摆翩跹,抬手在几个办公室门口指了指,随即便有数人得到命令好装备跟上队伍。

    少年举止干练,行事雷厉风行,不知不觉间出动的人形成了声势浩大的队伍。

    跟随少年坐上车,夏油杰和对方一同坐在后座,副手在副驾驶位讲述此次行动的工作安排,这些主要是讲给夏油杰听。

    夏油杰听完,便明白过来他们这是去做什么,神色莫名古怪起来。

    “夏油同学不用有心负担,我们是去抓捕违规要员,证据确凿,一旦有人拒捕,那么强制镇压便是必要的举措。”神宫寺奏笑着对他说。

    “我知道……”夏油杰心说他关注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五条宅邸……

    想到对伊东避之不及的五条悟,夏油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前两天还说不想见到对方,如今却不得不面对。

    只是对方要抓的人是五条悟的父亲和其余族人,先不论这些证据都是怎么拿到的,但五条悟的反应才是重头戏。

    他那么想踹翻自己老爹的位子,现在却由伊东送上一个绝佳机会,然而对方又正好排斥与伊东的接触,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巧合……

    夏油杰的视线不由瞥向边上的少年,见他的侧面也不算精致,眼底情绪幽深黑沉,和记忆中的少年大相径庭。

    但是那些相似之处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还可以坐一个人,却依旧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淡淡香水味,除此之外并闻不到特殊的气味。

    或许可以先从气味入手,夏油杰在心中暗暗想着。

    一个小时后,督察部出动的车辆停在一处宅邸门外。

    身穿长风衣的黑发少年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方,夏油杰和副手分别跟在身后。

    少年身后的队伍各个都比他高大健壮,将他的身形衬得更为娇小,但却无法盖住他身上所散发的凌厉气场。

    众人来到五条宅邸大门前,副手上前敲响大门,没多久就有人开门,见到来者不善的督察部后立刻露出错愕神色。

    年轻的部长上前一步,回以温和却毫无温度的微笑。

    “督察部办事,请带我去见五条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