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过度依赖 > 50-60
    第 51 章

    正值南锡的雨季, 晚上外边的雨滴疯狂砸下来时,林雁珊才忽然想起她搭在阳台椅子上的那条丝巾。

    下午还是晴天,她随手放在阳光下晒暖阳忘了收, 此刻是遭了殃。

    阳台的玻璃门被她推开, 倾斜的雨滴顺势吹到房间里来,她身上的吊带裙也随之摇曳, 被风吹起巨大的鼓包。

    丝巾早已经被淋湿了, 雨滴从丝巾上往下落着,砸到她的脚面上, 外边的树影晃动, 整个夜空都是黑沉沉的, 似乎要把远处通亮的大厦也压倒。

    风越来越大, 林雁珊欲关上玻璃门, 后花园里却露出一个瘦长身影。

    她向外探了探头, 瞬间就有雨毫不客气地敲在她的睡裙上, 透出大片水渍, 她打了个寒颤。

    她手里正攥着那条丝巾,人刚刚往里避了一点, 就瞧见那影子往外挪了挪。

    是晏明奔到雨下, 身上的衬衫被雨浇了个半湿,院子里几株娇嫩的花被他端起来, 一趟接一趟带着它们重新回到廊下,避开狂风骤雨。

    他弯腰挡着那娇嫩的花瓣, 半蹲在廊下小心翼翼将脱落的粉色花瓣捡起来放在木盘里,跟许姨说着等明天天晴了再将花埋起来。

    许姨笑着说他心思细, 会疼人。

    晚上除了许姨,并不会有其他的住家保姆在, 许姨年纪大了,花园里的花无法照拂,晏明二话不说再次冲进雨里,衬衫随着风的动向飞起,长颈挂着一条黑锁扣的平安锁,他的背影犹如当年,少年气似乎从未消散过。

    方时序也在楼下,林雁珊又听见他在廊下恹恹地说话,“浇坏了再买新的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多此一举。”

    他身上未沾雨滴,一身挺阔西装贴身,扭头冲着许姨说,“许姨你也快睡去吧,小心着了寒。”

    林雁珊没再听,把阳台门关上,隔断了他们在雨声中的对话。

    她住的这间也是客房,和晏明的那间挨着是个三十度的拐角,关了灯,听着外头窸窸窣窣地声音,林雁珊察觉不出晏明是不是回来了。

    雷声一下接一下,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掀开被子坐起来,窗帘被她拉开一个角,智能窗帘感应到她的动作,自动向外拉开,她又慌张地去按按钮,刚背过身,隔壁阳台的灯就被打开。

    林雁珊下意识的向后看过去,晏明脱掉了上衣,裸着光滑的肌肤,黑绳搭在他的锁骨上,那个平安锁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衬衫在他手中被拧成一股,大片的水被挤出来,他手背的青筋也随着一鼓一鼓地张着。

    他侧过身,脊背的筋条随着他甩动衬衫的手臂而张扬,阳台的灯在雨下朦胧,林雁珊想回去,晏明又更往阳台外迈了一步,总归是淋湿了,再湿透些也无所谓。

    她的动作不算大,还是被他捉住。

    阳台上的射灯被他抓在手里,脸上是他恶劣的笑容,灯光朝着林雁珊的房间照进来,院子里正常的交谈声在这里方且都能听到,许姨就在阳台正下方的廊中,林雁珊没敢出声,怒目瞪他。

    晏明是个浑不怕的,安全的时候他在她怀里甜言蜜语,危急时刻他偏要火上浇油,把她的情绪拉到顶。

    ‘让我进去。’他打了个手语。

    从前因为总带着徐嘉豪,哪怕有助听器,晏明的手语竟也学得要比徐嘉豪更好。这句话很简单,动作也是如此,林雁珊不是看不懂。

    只是他过分规范的手语,在浓云雨夜里,和他裸背实在不相称,他该是一个模范的好学生,该像平常那样把扣子系到最上一颗,而不是眼神赤.裸地让她打开门。

    林雁珊眼睛眯了眯,隔着一扇被擦得锃亮的玻璃门,她还是能闻到外边潮湿的气味。

    再淋下去,他明天一定会发烧。

    雷声再次轰鸣,风向转了圈,雨开始垂直往下落,后花园的草株被砸的直不起腰,他还是那般挺阔地仪态,毫不惧色外头的风雨。

    林雁珊刚刚心软,外面那人却按捺不住,将平安锁衔在嘴里,舌尖抵住摇晃的碎珠,衬衫被他抛在地上,随便暴雨如何践踏,他一步踩上藤椅,纵身一跃扶着玻璃护栏翻了过来。

    玻璃门被他打开。

    林雁珊下意识要惊呼,又听见许姨在楼下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扭头,晏明正叉着腰靠在门边,头发上的雨滴从肩膀滑下来,消失在他深色的西装长裤里,他顽劣的笑着,手撑在门框上,半个身子探进来。

    他停着不动,没她发话就堵在那里,外头的雨又滚进来,狂风吸起来她的碎发。

    林雁珊没辙,怒视着,压着声音:“还不滚进来!”

    “谢谢。”他点头,将鞋子踢在门外,赤脚进来。

    阳台门框上的捕梦网被吹的羽毛乱飞,他伸手抓住,让它安静。

    “珊珊!”方时序的声音又响起来,“刚刚什么声音,是你摔倒了吗?”

    “没事!”林雁珊回着,“我去拿阳台上的丝巾,不小心把椅子推倒了。”

    “你人没事吧?碰着了吗?我上去看看你。”

    “没事。”林雁珊大声应着,“身上被淋湿了,我去换身衣服,太晚了,你也赶紧睡吧。”

    话毕,林雁珊把玻璃门合上,锁扣被她拉下来,又重新拉上帘子。

    雨声被隔绝在门外,房间里的毛毯被晏明身上的雨水弄湿,她蹙眉推他,不许他踩在地毯上。

    “裤子上有水。”

    那深色西裤早湿了精光,因为布料偏厚,并没有完全贴在身上,某处甚至还直挺挺地撑着。

    “那我把裤子脱了?”他靠在一边,一本正经地与她商量。

    “谁让你过来的?”林雁珊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胸口上来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歪头咧嘴笑的更开,墨色的帘子前,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柱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的飞快,“我房间的淋浴坏了。”

    烂借口被他字正腔圆的说着,似乎刚才跳过来的另有其人。

    “洗完澡就走。”他垂眸,又重新抬头,撑着膝盖与她平视,“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也不行么?”他握住刚刚被她拍开的手,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赖定她了,林雁珊也不与他分辨。

    “随你。”林雁珊把沙发上的毛巾甩到他身上,自己回了床上,懒懒地说着,“不许把地毯弄湿。”

    林雁珊躺回去,被子拉到身上,滑开平板中控又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一些。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侧身躺着,闻着床头的香薰酝酿睡意。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周遭昏暗,淡淡的蝶兰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林雁珊兀自躺着,听着安静的房间里有盘扣开脱的响动,接着就是皮带被抽开,他动作慢条斯理,那西裤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都被放大,在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赤脚走动和平安锁上挂着的小铃铛摇晃的声音。

    “谁给你的平安锁?”

    浴室的门刚被拉开,林雁珊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金灿灿的锁扣。

    “下午上庙里求来的。”

    “景园山上的那个庙?”

    “嗯。”

    晏明推门进去,浴室的门虚掩着,林雁珊听见他开了花洒。

    “那庙不是求姻缘的么?”

    林雁珊先前还陪姜里言去过一次,无论求什么都是要花钱买个金锁,上边拴几个刻字的小铃铛,金价虽然是市场价,但是手工费少说也得比外边多忽悠个十倍。

    那卖锁的店面打着庙里的幌子赚钱,竟也能坚持这么久。

    “我不能求么?”那铃铛的声音还在继续。

    浴室的水声放大,林雁珊隐约听着他的话,看着磨砂门后朦胧的身影,回道,“你也能被他们忽悠?这种当你也上?”

    “你怎么知道是上当?方爷爷说方时序也去求了,不到两个月就实现了。”

    “怎么算是上当?”

    “”

    他油盐不进,林雁珊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隔了半晌,浴室的水声突然停掉,晏明拉开门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随意披了个浴袍在身上,半跪在她床边,手从她被子里探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做什么?”她想抽开又被他紧紧握住。

    “帮我摘下来。”他拉着林雁珊的手碰到脖颈。

    林雁珊转过身,睡眼惺忪摸了摸他的额发,“不是求来的?干嘛摘?”

    他沉默一会儿,脸贴到她手上,有些难受。

    “你说的对,方时序是上当了。”

    “我不要了。”

    林雁珊嗤笑一声,要拍开他的手。

    “可是我已经求过了,这愿没法塞回去了。”他低头靠在床边喃喃着,膝盖抵木地板,头发上的水滴往下敲着。

    林雁珊困倦不已,更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有的没的,催着他洗完澡就回去,不要扰她好眠。

    “我不要。”他附身抱住她,身上的热腾腾的水汽瞬间将她笼罩,他的声音被薄毯压住,“姐姐,我害怕。”

    末了,林雁珊才终于睁开眼,直白地问道。

    “你想在这儿睡?”

    第 52 章

    天光大亮, 晏明还挤在林雁珊的枕头上睡得正香。

    昨晚保证着天亮之前就离开,这会她稍微抽出来一点手臂,他就哼唧着往她身上靠, 不停贴着她。

    额头是滚烫的, 林雁珊下意识拉开手边的抽屉,翻出来温度计。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眼角粉红, 身上也在发烫,依旧保持着半搂着她的动作, 挨着她紧紧的。

    温度计放到他耳边, 像是吵醒了他一般, 被他推开。

    “不用。”他拒绝着, 不肯量体温。

    他抬手搭在外边, 手臂将被子压住, 大块胸肌暴露在空气中, 滚烫的体温让周遭一切都升温, 厚重的帘子透不出光亮,只有夜灯下他轻轻的呼吸声。

    “晏明。”她叫他, “你身上好烫。”

    他的眼珠动了动, 懒懒地依旧不肯睁眼,连闷声的回应都轻飘飘的。

    “别躲在枕头里。”她拽了拽他身下的颈枕, “起来量体温。”

    他动了动眼皮,微微撩开, 喉咙带着些撕裂的破碎声音。

    “要是量出来没有发烧,你是不是就叫我走了?”迷迷糊糊地, 他半睁开眼问她。

    “你是烧傻了吗?”林雁珊推开他的手,强硬地把温度计抵上去。

    他恹恹地躺着, 任她摆弄。

    38.4。

    林雁珊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你发烧了,晏明。”

    本来紧缩着眉头突然放松下来,晏明闭着眼睛干裂的嘴巴笑了笑,好像对她的判断很满意似的,“那是不是不能走了?要再休息一会儿。”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么?”林雁珊捏了捏他的鼻子。

    发烧本就不舒服,他偏了下头,想躲没成功,又睁开眼睛看她,“难受”

    “你现在怎么体质越来越差了?就知道你会生病,谁让你昨天一直淋雨的?”林雁珊喃喃着,从抽屉里找出退烧药来,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他转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看着她穿着吊带裙的背影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只为他紧张着,这种时候他尤为享受,那种被她爱着的感觉实在刺激着跳动的神经。

    “因为你不管我。”他转身埋回枕头里,“宝宝就好好的。”

    “它听话啊。”林雁珊背对着他,下意识地回应着。

    他不喜欢从她那里听到谁谁比他好,比他乖的话,他怕他挤在林雁珊心里那点位置别的什么东西拨走了。

    晏明高考状元的名号一直响亮,直到今天依旧是北宁中学的活字招牌,可是那些东西他靠努力能拿来,他下功夫是看得见回报的。

    可她不行。

    她随口一句话,他拿放半天,最后脸一垮,又缩回去,贴在她刚刚躺过的位置。

    “我不听话,那别管我了,让我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他背着身,生着闷气。

    “要躺也不能在这儿躺,一会许姨该起床了。”

    林雁珊一边说着,端了杯水过来,找出一包退烧颗粒,问他,“没有胶囊了,这个退烧颗粒给你倒水里还是直接吃掉。”

    “说话。”她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晏明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他脑子里飘过无数场景。

    “呆着干嘛?”她拍他一下,想让他起身。

    “你什么时候离婚?”他突然问,手指空搭在枕头上。

    “跟你吃药有什么关系?”林雁珊找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不轻不重的反问着。

    晏明是做了些心理建设的。

    清晨,床上,厚帘子。

    问出这句话实打实坐实他了不正经的身份,他这样自尊心极高的人,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突破底线了。

    “还要等多久?”他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上,眼皮撩开一半,昏昏沉沉地还没忘记这事。

    “到底怎么吃药?”林雁珊一只腿跪在床上,踩着地板地脚抬起,凑近他问着。

    “倒嘴里。”他说。

    “那你过来点。”林雁珊拍拍他的侧脸。

    林雁珊看着他挪过来,想起自己以前养的那些宠物,什么小鱼小乌龟的,买来时活蹦乱跳最后都是以被她养死结尾。

    明明她也是悉心照料的,林惜南跟她说那些小宠物都是短命的,不是她的错。

    这会子林雁珊又产生错觉了,恍惚觉得晏明跟她待久了也是总爱生病,宝宝倒是在晏明身边被他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你体质是比以前差了。”她说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威胁着,“我以前养的那些小鱼小龟,还有花花草草都没能活多久,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被我关照小心命不长。”

    晏明躺在林雁珊的腿上,慢腾腾的睁开眼,和她对视,“你知道它们为什么活不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得到手了你就不珍惜了。”

    “”

    被他空腾的眼睛盯着,林雁珊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晏明在外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在一起这些日子,林雁珊似乎也是被他一直照顾着,他处处体贴周到,细微入致,可是感情的联系只有当事人才有第一直觉。

    他的精神依赖已经超出了普通情侣的范畴,他似乎把她当做自己吊命的引子。

    “你说喜欢我穿西装,我穿了之后你满足了,第二天就不搭理我了。你说喜欢我,睡了之后就不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

    他握住她的手,想吻,小心思被她看透,刚握住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林雁珊冷哼,“那我现在是拿着药喂鬼呢?”

    “张嘴。”

    他微微张开嘴,几颗牙微微露出来,粉嫩的舌尖躲在白齿后边,轻轻抖着,林雁珊把药倒在勺子里往他口中填。

    她动作不算温柔,似乎还带些捉弄的意味,勺子底压住他的舌尖往里探,他的脸瞬间涨的粉红。

    晏明呼吸不畅,张着嘴巴被她审视着用勺子压住舌根,她摁住他的肩膀,直直将他的眼眶逼红。

    一勺药才将将倒进去。

    被她折腾地眼角冒出一滴泪花,咳嗽两下又忽地笑了,一只腿曲起来,懒洋洋地躺在她怀里。

    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捉弄他,他越是忘不掉她,痛和爱都是她给的,致命的快感和欢愉是叠加的。

    他像个偷腥的猫,被鱼刺扎了喉咙还兴奋着将鱼皮撕开,享受着被划破口腔时过分的刺激。

    “药好涩。”他舔了舔下唇,盯着她衣服上没有系紧的纽扣。

    “这里没有糖。”她说,“一会早饭让许姨给你粥里放两勺白糖好了。”

    她敷衍了事,拍拍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可是我现在就难受。”他不起,反倒环住她的腰,皱着眉脸上苦巴巴的,好像真的是不舒服上了。

    “不知道。”他头埋在他怀里,重复着,“头疼,喉咙疼,眼睛也疼。”

    “小时候生病也没人管我,我妈忙着打麻将,我爸恨不得一场病把我带走。”他顿了一下,“从来没人喂我药。”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有。”

    他攥紧她的裙摆,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越来越沉,宽大的手掌垂下来,他苦笑一声,重新抱住她。

    晏明发觉脑袋昏昏沉沉,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他才发觉从来没有什么释怀,只不过是时间冲淡了这一切,让他不会常常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是不是因为我太不听话了”他喃喃着,“他们都不喜欢我”

    “晏明?晏明?”林雁珊抚着他的脊背,发烧本来就头脑不清醒,可她却没法控制他不去想这些,“不要乱想,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

    “现在抱着你的人。”

    “是我。”

    “听到没有?”

    像是被什么击中,晏明忽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

    “我不是小孩了,不该这样。”他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人能依赖。”他的眼眶突然红了半圈,又强忍着哽咽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晏明”林雁珊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睡幼儿一般,“抱抱好不好?”

    他仅有的脆弱的面全都留给她了,在外谈判叱咤风云的样子也仅限在高层入云的写字楼里,说到底,他还是没那么坚强。

    晏明坐起身来,脑袋抵在她肩膀上,放松地贴着她:“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她答。

    林雁珊极少表达爱意,说出口的话太轻了,也从来不是值得相信的。

    “我好怕生病,生病了就要麻烦别人”

    脆弱的时候需要别人的爱,可他偏偏没有,躺在木板床上听见的是自己不配得到照顾,是天生的贱种。

    挥之不去的恐惧,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扑面而来。

    晏明头痛欲裂,快要睁不开眼睛。

    “怎么会麻烦?”林雁珊揉揉他的脑袋,吻了吻他的脖颈,“谁会像你这么乖?”

    “其他小朋友都没有你讨人喜欢。”

    “我最喜欢的小朋友就是你了。”

    他精瘦的脊背被她轻易摸出来,浑身硬邦邦的肌肉此刻也显得脆弱,长久得不到慰籍,被审视的近乎麻木,连说出自己的痛苦也是不痛不痒的。

    过往那些致暗的时光,他最想要的,依然是一句随口能说出的关心。

    墙上的时钟在不停旋转着,还有半刻钟许姨就该起床做饭,花园里请的花匠也要来工作了。

    还可以再抱着她半刻钟,晏明又收了收手臂,恍然觉得小时候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居然不是童话。

    原来所有的温暖都是有期限的。

    “我想你一直陪我”他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那你一会要多吃点饭。”

    “好。”

    第 53 章

    晏明还是没有吃早餐。

    家里来了客人, 特地清晨过来陪方文悉遛鸟,院子里嬉笑声音不断。林雁珊和方时序也早早下楼一起待客,只有晏明一人还昏昏沉沉躺在客房里。

    他的阳台门没有关紧, 院子里的声音从阳台门中间那个狭窄的缝隙里传进来。

    昨夜下了暴雨, 今天是大好的晴天,帘子大半, 高亮的太阳被遮住, 还留有余光从风扬起的空档传进来。

    下面正聊得热闹。

    正午是一场小型的聚会,只是有人来的早, 想夺个好彩头罢了。

    林雁珊在外人面前总是演的一出好戏, 蝉鸣还留着夏的温存, 残余未了的叫唤着, 那束光似乎也有了声音。

    她会在外人面前亲密的称呼方时序, 她扮演一个贤妻良母, 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和批判, 她说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了许多价值来。

    这庭院里站满了人,从廊下到后院的石子路, 到处都有人在交谈, 盛大的庄园,来往的上流人士, 食物链的最顶端。

    可就在刚刚新来的侍女却被人当众搂了腰,闲客雅士, 规则都是他们定的,错误也被任意定义, 荒唐的结局是女孩需要向男人道歉。

    院子里的男人都一样,他们将女性当做猎物, 对圆桌前品尝甜品的几个女孩肆意打量,装着绅士的风度,脑子里是些不入流的荤汤。

    他们评价她们的外貌,议论她们的三围,在乎她们的生育价值,对她们的声音置若罔闻,对他她们的品格不屑一顾。

    女性的成功在他们看来一定是踩了别人的膝盖,亦或者睡过谁的床榻。

    那种从心底的尊重在这时候比钻石珍贵,可那些阳光下的人都没学会,甚至对此鄙夷,认为珍惜女人是一件掉了面子的事情。

    方时序牵过林雁珊的手,带着她认识新来的客人,他似乎还与从前一样对她呵护备至,可是那种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她在他身边成了一件装饰品,她是他拿的出手的配件,像豪车,像名表。

    他的长相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是她却越来越看不清他,小时候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以前也会用帕子给她裹一块曲奇饼干,那时候他珍爱她那一个小小的人儿,他会背着所有人偷偷地递给她。

    现在呢,他需要所有人的目光,需要媒体刊登,他只是需要一个体面又漂亮地人设。

    林雁珊很少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做错了也是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如何都要做给所有人看。

    可是今天接过那块饼干,她却觉得异常不适,开始厌恶这里的所有。

    林雁珊借口在院子里站久了要回去休息,在大厅的转角碰到刚刚那个女孩,一个人躲在玄关的暗角偷偷擦着眼泪。

    林雁珊手里端着的点心还没送到她面前,就听见那女孩慌忙起身,微微鞠躬,一缕发丝垂下来在空中飘着。

    “对不起,请不要换掉我。”

    夏末的空气还是热的,点心被她置在岛台上,上面一个心形粉色巧克力有些融化,那叉子的手都是抖的,没劲去拯救那颗巧克力。

    “如果需要钱,月底可以到有萤溪度假村来应聘。”

    “这是我的名片。”

    林雁珊轻轻放到大理石台面上,没有让她接,也没有看到她哭肿的眼眶。

    安慰到此结束,林雁珊本就不是什么对陌生人有多柔情的人。

    她转身踏上楼梯,那女孩又叫住她,匆匆跑过去塞到林雁珊手里一张房卡。

    “是他给我的。”

    “可以作为证据吗?还有手机录音。”

    林雁珊微微回眸:“做不了证据。”

    女孩抬头,又很快低下去,嘴里说着没关系。

    林雁珊眼神晃动,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着。

    “但是如果你想。”

    “舆论会压死他。”

    她的眼底又光亮起来。

    林雁珊又转头往外瞧了一眼,临近正午,阳光直射,连树影也无法挡住那片暴烈的光,众人移步到庄园的宴会厅。

    刚刚还在院子里大动干戈的男人此刻像个胜利者一般正往她们的方向望了一眼,林雁珊记得他,前段时间还因为在慈善晚会为贫困山区女童捐了一大笔助学基金而登上了南锡晚报。

    林雁珊今日只穿了简单素裙,女孩盯着她上楼的背影,接受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好意之一。

    助人为乐对林雁珊来说其实算个不小的命题,她二十几年里,几乎所有的善意到最后都会以一种更恶劣的方式找她讨厌,就比如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就在今天彻底在她心中烂掉了。

    林雁珊上了楼才瞧见晏明已经起床许久,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棉麻衣裤在单人沙发上看书。

    “起来了?怎么没下去?”她倒了杯水,懒懒地坐在他对面,神色漠然。

    “下面如果好,你怎么会上来?”晏明没看她,又翻了一页书。

    林雁珊放下杯子,这才瞧见他看的是典藏版的格林童话,大概是许姨买来同色系的书装饰书架的,连封皮烫金都是崭新的,似乎从未翻开过。

    “在看哪一篇?”她问。

    “哪一篇都没机会看。”晏明把书翻过来面向她,里面居然是一张张的空白页。

    “这书架才是贵重的,之前展厅上见过一次,当时还苏徊跟边域打赌说是不是名作家收藏了他。”晏明说着,又起身抽了一本安徒生童话出来,“现在看来,他们俩都猜错了。”

    林雁珊滞了一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矮几,她的长发垂在后背,什么饰品都没带,像桌上花瓶里那株栀子花。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方爷爷也不例外,就算有过人之处,也不会独善其身。”

    “嗯。”他点头,重新靠回沙发上,慵懒地闭上眼睛,让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知道。”

    巨大的落地窗前,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沉寂了下来。

    林雁珊盯着他,又重新开口:“当初没有加入方爷爷的团队也是因为这个?”

    他没答,她当做默认。

    阳光偏移了一些,照到了她身上,林雁珊咬了咬唇,指甲深深嵌入肌肤,她没想过,原来这么久之前他就有所察觉。

    “晏明。”她又叫他。

    “嗯”他有问必答。

    “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以此来证明自己对那些人的判断没有错,而不是他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因为——”他把盖在身上的书拉下来,坐直身体,与她对视。

    他的瞳孔漂亮的像个玻璃珠。

    “你在这里。”

    “”林雁珊的手指缩了一下,指甲无意划过裙摆。

    “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周全,只是他们不会因为你的价值就允许你的存在。而是会因为他们与之俱来的男人本色去剥夺你的成功的机会。”

    “那你呢?”林雁珊又抿了一口温水,“你来给我吸引火力?”

    晏明倏尔笑了,树影在他面颊晃动。

    “童话里的结局。”他把摩挲格林童话的封皮,细细端详,“当然是消灭敌人了。”

    “这么又信心?”她打趣他。

    “我只有你,你在,我当然要拼劲全力。”他顿了一下,“这是我的奔头。”

    第 54 章

    晏明傍晚余烧未退就出了门, 在北宁看惯了他与世无争的模样,猛然见到他的野心勃勃,林雁珊还有些恍惚。

    人总在一个阶段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谁都无力阻挡, 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有萤溪的开幕仅在咫尺,林雁珊忙的焦头烂额, 也无心去参与他的事情, 连续几天的时间他早出晚归,偶尔见到还是在阳台的匆匆一瞥。

    这次仪式邀请了不少网红明星, 第一波网红大V在开幕前一周就陆陆续续到达为开幕造势, 邀请的流量明星档期紧张, 大部分只有开幕仪式那天才能抽出一两个小时。

    不过也够了, 归根到底不能只靠噱头来成就项目。

    林雁珊那几天一直住在度假村, 悉心去照顾到每一个点, 甚至还交了几个网红朋友, 开了一场简单的问卷调查。

    网上第一波有萤溪的宣传视频上线, 她也是守着时间去看,呕心沥血把这个项目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开幕前三天, 林雁珊在园区中心看了一天花车游行的彩排, 花车表演邀请了几个新选秀的团体来演出,原本是邀请了他们同公司的大前辈参与开幕仪式, 但是公司也没错过这个带新人的机会,硬是塞了几个人进来。

    几个男孩模样青涩, 林雁珊翻过他们的资料,最小的一个上个月才成年。

    林雁珊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选秀团体, 她从前最爱从这种地方挑人,细皮嫩肉又是初入社会, 向往上拔尖又单纯至上,最合她的胃口。

    只不过这些日子晏明天天缠她缠的紧,她甚至连隔着网线在屏幕上看看肌肉男的机会都少有,更别提见到这种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男孩。

    花车表演的导演以前是大型剧团的负责人,这趟游行演出整体行程包括几个中国神话故事和经典史诗文学。

    虽然这个男团只是在小型舞台参与最后的烟花秀,也只不过是烟火大会高潮时期的伴舞陪衬,但是导演依旧对他们的表演不甚满意。

    主流艺术总是对他们带着偏见,但是流量至上,度假村毕竟是盈利机构,不是艺术展览,普通人也没那么高的艺术崇拜。

    更何况,林雁珊向来对这种新出头的青涩面孔保持最大的宽容。

    导演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舞台脸色铁青,处处指摘,林雁珊看了半天倒是觉得他们要比现在几个当红的流量团体还要出彩,成名是早晚的事。

    几个网红拍摄的彩排角度今天在网上小爆了一下,度假村的酒店预定量甚至都排期暴涨,这是林雁珊的意料之外的。

    在第六次导演破口大骂之际,林雁珊终于出手阻拦,端了杯茉莉花茶放到他面前。

    “孟导,消消气,都是小孩子嘛,包容包容。”

    林雁珊一边说着,导演又微微弯腰接过茶水,脸上刚刚缓和又瞥见刚刚被他骂过的团内老幺已然掉出了眼泪疙瘩。

    “这几个小子,比我那些上才刚上中学的学生都娇气。”导演气的光头都在冒汗,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他们几个也不全是科班出身,跟您那些几岁开始练功的学生当然不一样,今天彩排了这么几次,大家都累了,先歇歇吧。”

    资方放话,几个男孩终于没再被为难,算是逃过一劫。

    林雁珊定的一批咖啡到的及时,几个工作人员端着箱子分发,她从中挑了一杯去了后台,果真就在主台下方的台阶死角那里瞧见那个刚刚被骂哭的男孩。

    几分钟前才看过他的资料,这会她又忘了他的名字。

    “蒋”她霎时忘了。

    “景琰。”他微微抬头,瞧见是林雁珊,又慌忙起身鞠躬,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

    “坐坐坐。”林雁珊摆摆手,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蒋景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捧过去,小鹿眼睁的浑圆。

    “谢谢谢林总。”他又起身鞠了一躬,才夹着手臂坐下,又用纸巾把溢出来的泪花擦干。

    “你不用这么紧张。”林雁珊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孟导要求严格,你们跟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蒋景琰戳开咖啡封口,嘴唇对上吸管抿了抿,依旧保持着刚才动作,人缩成一团,依靠在台柱上。

    “我本来就是半路出家,脑子又笨,人也不灵光,导演骂我是应该的。”他低着头,鼻尖红红的。

    他的面中短,又是圆眼,颈肩修长,青涩的模样像个高中生。

    “你是去年才高中毕业是吧?”林雁珊忽的想起她遇见莫嘉林的时候,是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对,我今年大一。”

    “学什么专业的?”

    “服装表演。”他看了一眼林雁珊,乖乖呆呆的,问什么答什么。

    “你是莫嘉林的学弟吧?”林雁珊这才想起那资料上的信息,总觉得漏了什么似的。

    “是。”他点头,“是我同校的师兄,也是他介绍我来这个公司的——”

    “但是我没做好,丢人都丢上网了。”

    他的视频是挺出圈的,也是因为他,这个彩排的视频才会爆红,谁说运气不是成功的一部分的呢。

    “你还小,以后的路很宽,不会止步于此,大可放宽心。”

    “我还是太差了。”

    “做的挺好的,至少这次我作为甲方是满意的。”

    “你的视频给度假村带了不少流量,你功不可没。”林雁珊笑笑,“以后来这里玩可以带朋友,住多久都随意,全部免单。”

    “真的?”他又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劲没过,一头碰到后边的铁架上。

    痛感瞬间袭击,蒋景琰捂着脑袋痛的一只眼紧闭,又下意识地跟林雁珊因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小心翼翼地像个刚破壳的小鸡。

    林雁珊叫人送了个冰袋过来,让他坐在刚刚的自己坐过的藤椅上,拿着冰袋隔着一条毛巾敷在他肿胀的额头上,看他苦着个脸,觉得好笑又可爱。

    她草草安慰着他,还不忘嘱咐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会给他拍个照录几个视频找几个大V发一发。”

    流量正盛,林雁珊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要了吧,我这样太丑了”蒋景琰弓腰坐着,头晕脑胀地还不忘维护自己的爱豆形象。

    “放心吧。”一旁的工作人员拍拍他的肩膀,“林总比你经验多,听听林总的意见比你卖命一个月来的粉丝都多。”

    蒋景琰呆滞地看她一眼,又默默地点头,心中打定林雁珊是个不多的正派资本家。

    她被他傻乎乎地面貌惹笑,盘算着自己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纯澈的人。

    “演出加油。”她离开前只留下这一句。

    -

    网络流传的速度是现实最快的,林雁珊那天还没到家,在路上就看到了蒋景琰的那段视频,背景音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笑声。

    她悄悄给他投了流,算是感谢。

    林雁珊到家时那个视频的点击量甚至已经赶超了某大花新剧首播的热度,登顶热搜第一。

    她心满意足的把手机关上,上楼洗了澡打算舒舒服服的吃个宵夜休息一晚。

    连轴转太消耗人,她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

    方文悉还惦念着她是个孕妇,每天叫人送汤过去,次数多了林雁珊也不好意思,紧赶慢赶还是抽空回了一趟。

    方家的庄园中间是中式庭院的设计,家里的家政人员都有自己独立的侧厅,但是方家人少,方文悉又爱热闹,把人都凑在一起,想添点儿人气。

    就连夜宵也是叫了全家人乃至晏明这个客人也要下来一起吃。

    方时序还没回来,许姨还在厨房切水果,餐厅三个人坐在一起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聊的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事。

    晏明和方文悉最近的项目进展很顺利,两个人商讨到这顿夜宵快要结束,林雁珊对他们的事情不了解,又觉得疲惫一直没说话。

    方文悉这几日也疲了,吃过夜宵就被许姨扶着回房休息了,甚至没有拉着晏明再聊些闲事,正题说完就回了卧房。

    晏明倒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大家都累的不成样子,他还是照旧慢条斯理的在旁边精细地剥着虾,到家没有换衣服,衬衫衣袖紧紧扒着手腕,袖口贴在他青筋盘旋的肌肤上。

    西裤被他坐姿的紧紧撑着,脚下踏着一双居家拖鞋。

    半正不正的,坐在她对面半天一只虾才刚刚被他挑干净,最后落入她碗中。

    “你怎么不吃?”她问。

    餐厅里没别人,他也没遮掩着。

    “饱了。”他答。

    “那你还在这儿干嘛?不上楼换衣服休息?”

    林雁珊好意提醒他,又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像是她故意撵走他的意思一样,黑眼珠带针眼似的,盯的人发麻。

    “好。”

    他把手套褪掉,往旁边垃圾篓里一掷,大步子走了。

    好好的谁又惹他了?林雁珊一边吃粥一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心里犯嘀咕。

    林雁珊也没心思再吃宵夜,潦草喝了半碗粥也跟着上楼,踱步经过晏明的房间时瞧见他半掩着门,像是专门留给她一样。

    她经过时里面的房间投出的人影还动了一下,钓鱼一般,她偏偏没进。

    林雁珊又往前走了两步,到自己那间,手刚触到门把,隔壁的门就被拉开了。

    小心思被看透,晏明垮着一张脸,脸色别提多难看。

    林雁珊没理他,进了门去,卧室门被关上的一瞬,他手臂撑住快要合上的门,让它破开一道空间。

    “干嘛?”她瞪他。

    “你想让我再跳阳台吗?”

    他面无表情,林雁珊缓劲的功夫,他先一步迈了进去,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弓腰腿伸直,像是来跟她讨债一般。

    “穿着外衣就坐床上?”她走过去拍他一掌,“脏不脏?”

    “我穿个衣服你都嫌脏,你摸别人碰过泥的脑袋怎么不嫌脏?”他嘴一撇,还是起身,欺身在她面前。

    林雁珊嗤笑,“你看过视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也就漏了一双扶着冰袋的手,她自己都瞧不出来,再说他这种不爱看娱乐八卦的人,还有功夫抽出时间来关注一个哭唧唧地小明星?

    “你承认了?”

    他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坐到沙发上,偏头自己跟自己赌气。

    刚刚硬气了几秒钟,这会又全面崩盘,底线破防。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

    说着,他的眼泪不自主的掉下来,比下午见到蒋景琰的泪花还要夸张。

    “之前我怕你因为度假村着急上火,就因为多看了几条有萤溪的视频”他开始抽噎地说不成话,“我当时看见他那张脸我就知道还赌你会惦念我不去找他。”

    “我错了,我真是错了。”

    他语无伦次地不成句子,一大串话讲出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结婚你都祝福了,你还担心这个?”林雁珊抽了张纸给他擦泪,托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能不能别说了”他声音放哑,仰着头想让眼泪回去。

    “你又这样”

    “我不不不要。”说着,他开始咳嗽,泪花一层接一层,喘不上气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

    “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第 55 章

    晏明那天晚上哭到半夜, 丝毫没有影响他第二天参加新公司的第一个发布会。

    早上走的时候眼下还是略带红肿的,早晨大家一起吃了顿早饭,方时序托人空运来了林雁珊最爱的水蜜桃, 殷勤地亲自给她切成块, 挨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昨天她没怎么哄他,任他哭到最后就只是给他擦了擦眼泪, 亲了两口。

    其实她凑过身来的时候晏明就已经消气了, 他又不是霸道难哄的人,随便她摸两下他就能好, 可偏偏给他擦干泪之后她又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小气, 连小孩都容不下。

    当下晏明就气到开始胃痉挛,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不要她给擦眼泪了, 也不用她亲了, 甩门走了。

    连背影都是发抖的。

    第二天全家人都得早起, 坐在餐厅的时候, 方文悉瞧见晏明那肿胀的眼眶,调侃了句。

    “昨晚失眠了?”他的问话坦然, 全然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嗯。”他点头, 避开林雁珊的视线,手里的勺子落下。

    方文悉大声笑着, “我当年创业的时候比你还夸张,第一次向别人推荐自己的产品时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 年轻人嘛,总要多些历练。”

    “晏总也会紧张吗?”方时序夹了只蟹黄小包放到林雁珊的餐盘里, 脸上看着是挂着笑的,“里言可说你是他见过心理素质最强的人呢。”

    “没有影响吧?”冷不丁的, 林雁珊开口。

    晏明的清泉眼微颤了一下,抿唇,“不会影响的。”

    “当然没事。”方文悉拍拍他的肩,“晏明可是万里挑一的。”

    嘴里的青菜被嚼了又嚼,晏明依旧觉得味道寡淡,无心再吃,只盯着桌上那缕刚好照到反光装饰镜上的阳光。

    “要个醋碟。”对面的林雁珊胃口倒是不错,心情好了对方时序也是和颜悦色的。

    “这蟹黄包好吃是不是?”方时序对这个新来的厨师很是满意,等了林雁珊许久才等她过来吃上这一顿。

    她点头,又咬了一口。

    方文悉见她喜欢,也跟着吃了一个,夸赞连连。

    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晏明像个局外人,就连落地窗外的阳光都洒不到他身上。

    就连去往大厦的路上,晏明也是独一人坐在窗前,冷冷地咬了半块栗子糖。

    一点甜味都没有,又噎人。

    发布会上来了南锡大半的名流人士,方文悉坐在第一排,一脸欣慰向身边的人介绍着台上的晏明。

    林雁珊的位置是新加的,本来她是没空过来的,又想着这次是个难得结交人脉的机会,临时决定过来跟方家爷孙的位置都隔了老远。

    她坐在角落,前排是媒体的三脚架,把她挡了个半边。

    礼堂是阶梯席位,林雁珊的身边是几个年轻的富家子弟,大抵也是过来的学习的,甚至还碰上了姜里言那个八辈子不着调的堂弟,西装革履的,跟半年前林雁珊见到那个混子模样天差地别。

    她正斐腹着,身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林总?”

    “蒋景琰?”

    林雁珊有些诧异,今日他穿着一套高定的套装,胸口别了浅色银针,跟昨天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新人完全两样。

    只有眼神依旧是单纯清澈的。

    “你怎么?”林雁珊脑子一闪,想起来什么,“你是蒋知妤的弟弟?”

    他点头,腮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蒋知妤以前是林雁珊高中乐队的鼓手,不过演出了几次之后他们就各自纷飞出国留学了,联系全靠姜里言那个键盘手。

    蒋家是南锡出名建材供应商,林雁珊早先听说家里已经有蒋知妤的大哥接手,蒋知妤爱艺术,先前在法国定居一段时间,最近才刚刚回国,林雁珊认识她也是在北宁的事情。

    对于她这个小弟弟——

    林雁珊之前从没见过。

    整个南锡出名的也就是这个蒋家,再其他,林雁珊也猜不到了。

    只是得到这个结果,林雁珊也没惊喜到哪儿去,相比较于豪门子弟,她更偏爱靠自己打江山的寒门贵子。

    至少比这些子弟更懂得什么叫珍贵。

    她瞧了一眼规规矩矩坐着的蒋景琰,还是一副拘谨的模样,见谁都是礼貌鞠躬,乖乖巧巧的依旧是个小孩的样子。

    但倘若昨天她就知道他的身份,她大概也不会跟他多说几句话,赖就赖在她没仔细看他的资料。

    对于林雁珊来说,要么对她的事业有帮助,要么能对她的情绪价值有提供,像他这种既没有家里实权又碍于身份不能随便招惹的。

    她没兴趣。

    林雁珊又偏头看向台上的晏明,他拿着话筒,在台上侃侃而谈,发布会进行的顺利又漂亮,偶尔落到她这边的视线,被她忽略不计了。

    “珊珊姐。”他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嗯?”

    “我昨天其实认出你来了,但是当时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大家都”

    “我明白。”林雁珊点头。

    “你之前的成人礼我也去了的,你可能不记得了。”蒋景琰不好意思的摸摸手,又轻轻说着,“但是我们当时还有合照呢。”

    “我知道了。”

    越扒越有,林雁珊根本听不下去,早上心情还不错,现在又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昨天善心大发,林雁珊也只是抱着看客的心态,跟当年捡到莫嘉林不一样,她没想做什么,是真心想当回好人,但这小子现在看来显然也不需要她什么帮助。

    好不容易迈出改邪归正的第一步,又给她的热情浇灭了。

    “珊珊姐,一会发布会结束之后,我也请你喝杯咖啡吧,昨天谢谢你。”

    他诚恳的让林雁珊又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愧疚,不过只是一个小孩,生在什么样的家又不是他能选的,她怎么能对这样真诚的孩子有偏见呢。

    她看着他,一双小鹿眼勾的她脑子发热,最后还是答应。

    发布会结束之后是媒体采访,林雁珊和蒋景琰从后门先溜了出去。

    林雁珊点了杯酸奶,也没跟他说什么假孕的事情,省的又是一笔麻烦,蒋景琰又是个单纯的,也没多问。

    “天热,但是女孩子还是少些冰。”蒋景琰把那份少冰的酸奶放在她面前,十分虔诚地又把勺子递到她手中。

    林雁珊被他的举动逗笑,舀了一勺放进嘴巴里,跟他闲聊着。

    “你们那块的园区去了一个新的助理女孩子小洲,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下,我这几天可能没空过去。”

    林雁珊还惦念着那天在宴会上受辱的那个女孩,担心那人不会放过她,自己又脱不开身。

    “小洲姐姐吗?”蒋景琰抬眸,“她平时都是照顾我们的,人特别好。”

    “最近有点麻烦事,我担心她会”

    “那天宴会上的事?”

    “你知道?”

    “听哥哥说的。”蒋景琰笑笑,“不过你放心,保护一下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林雁珊是条件反射说出这句话来的。

    “那今天我请姐姐吃饭吧,今天我就想吃附近新开的那家意面呢。”蒋景琰俏皮的笑笑,“这家是我朋友开的,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我怎么也得去占个便宜。”

    “我,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林雁珊推脱着。

    “为什么?”

    蒋景琰刚问出口这句,晏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从正厅走出来,一旁的媒体还在不停往前拱着话筒。

    众人簇拥着,他万丈光芒。

    只是林雁珊没注意,继续说着,“我,我老公也在呢。”

    “你老公?”蒋景琰瞪大眼睛,抬头间和外边正厅口的晏明对上视线。

    林雁珊也下意识的回头,大厅封了一半,那一行人往另外的方向过去,她又收回视线,说着。

    “我姐之前说你结婚了,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居然是真的。”

    “这八卦你没听说过?”林雁珊抿唇一笑。

    “那好吧。”他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阻拦,“那,那下次叫姐夫一起来吧。”

    “不,我”林雁珊吞了一下,又说,“也行。”

    -

    那天结束,方时序公司有事先走了,林雁珊和晏明都坐着方文悉的车一同返程。

    方文悉在前排滔滔不绝夸赞着晏明今日的表现,晏明也只淡淡的应着,像是谦卑。

    林雁珊在后边时不时接上几句话,偶尔在后视镜里和晏明对上视线又很快移开。

    哪怕到家下了车,林雁珊也是一股脑的钻回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说自己累了。

    ‘孕妇’总有特权,方文悉总是心疼小辈,想着这个孙媳妇,指使着家政阿姨把饭端上去。

    晏明却突然的好心,接过盘子说自己顺路带上去,温热的奶杯被他一只手紧紧握住。

    楼梯不算短,他走上去,也只敲敲门,说。

    “吃饭。”

    林雁珊本来还趴在床上犯懒,听见他的声音又慌忙起身开门,瞪他一眼。

    “怎么是你?”

    “嫌我了?”他说。

    “胡说八道什么?”林雁珊压低声音,忙把人拉进去,又往外看了眼正在擦扶梯的家政阿姨,带着火关了门。

    “你干嘛?”林雁珊推他一下,“知不知道在哪儿?”

    “既然都能在外边跟别的男人一起喝咖啡。”

    “跟我暧昧一下又能怎么样?”

    第 56 章

    “吃醋了?”

    林雁珊倏尔笑了一下, 窗外是夜色幽幽的蓝,她倚在窗边,站在他双腿的空隙间。

    “没有。”他偏头, 眼眸向下垂着, 系到领口的衣扣还紧紧箍在脖颈上,“我就是提醒你。”

    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下拳, 青筋顺势暴起, 又舒展开关节让它消淡。

    “那你刚才那么大火气做什么?”林雁珊又往前贴近了一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她前些日子卸了美甲, 手指上是原有的淡淡粉色, 她的指甲很漂亮, 修的圆润又透亮, 手指也是纤细修长, 护手霜是水蜜桃味道的。

    靠的太近, 晏明措不及防闻到那味道, 生理反应让他不由自主的滚了一下喉结, 又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低下头。

    “我没生气”他声音越放越小,“我又没有大声讲话, 也没有凶”

    第一颗扣子被她完全解开, 完整的露出他修长的脖颈,空隙间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的无名指上带着戒指, 在他眼下发着奇异的光。

    “哦”她的手又摸到第二颗,“那是扣子系的太紧了, 喘不上气了是不是?”

    他的唇是嫣红的,头骨优越, 低头时的眉眼像鸟骨一样纤细,可偏偏薄肌有力, 在床上也是肯卖力气的。

    “你别浑水摸鱼。”他握住她的手,那枚戒指硌的他手指生疼。

    她总是这样,总想用些什么别的伎俩糊弄过去,从来不肯给他什么安全感。

    说到底,她就是没那么在乎他。可他越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就越离不开她。

    他都恨自己这幅贱骨头。

    “又皱眉头?”她揉揉他的眉心。

    知道跟他是讲不通什么道理的,林雁珊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躲开。

    “别抱我。”

    “怎么啦?”她握着他的手指也被他抽走。

    “你摸过别人了。”他抬眼,眼底幽黑的带着些怨气,“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她嗤笑,问他:“什么味道?”

    “臭味。”他冷冷地,“别的男人身上的臭味。”

    “你不是没吃醋么?”她收回手,坐到床上和他面对面,“怎么又在乎起来什么味道?”

    刚刚还被她抱着哄,见她又放下手坐回去,晏明的脸霎时又黑了一个度。

    “”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心里是有底气的,可一想到那个视频里她的笑声,她的手摸着其他男人的头发,他就难受。

    林雁珊的案底太多了,就连他自己不过也是个幸存者罢了,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什么新人,那人比他漂亮比他会撒娇,比他会讨人欢心他脑子里越想越乱。

    内耗敏感的性格总是在这种时刻彻底将他淹死。

    “你看他的眼神。”他抿了下唇,喉结滚滚,呼吸变重,“我嫉妒。”

    晏明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做到什么都无可代替,才换来她温柔地注视,可是别人什么都没做就能轻易得到,他受不了,“就因为他年轻,他讨你欢心。”

    “所以他什么都能有”他哽咽一下,“对吗?”

    “没有抱过他,也没亲过,这不都是你有的么?”林雁珊往后靠了靠,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折腾一天她有些累了,可晏明还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样子,白天站了一整天,晚上还有心思来跟她对峙。

    林雁珊躺在床上的动作又把晏明那股子委屈给惹上来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灰暗了不少,“你不想理我了?”

    她无奈挂笑,朝他伸出手,“来。”

    犹豫两秒,那双手还是握住。

    半推半就的被她拉过去,他翻身将她压住,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怀里。

    他拨开她的头发,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先是深深地嗅着她的体香,过后又不知足的舔咬。

    被他弄得痒,林雁珊下意识想躲,却如何使劲都推不开他,想再加大些动作,又听见他说,“别推我”

    “不想再失眠了。”

    话毕,一双手重新摸了摸他的脖颈,伸手环住他的腰。得到她的安慰,他又得寸进尺。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知足,一旦抓到手心里了是绝不可能不满足就放开的。

    林雁珊被他的狂风骤雨压的喘不匀气,每每要伸手拍他他才肯放松一点,刚缓了缓劲,他又要继续。

    “你腰带硌着我了。”林雁珊说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晏明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又去咬她的耳垂。

    林雁珊又捏了他一把,放大点声音,“听见没有?”

    滞了几秒,他才终于抬头,“没系腰带。”

    “”

    林雁珊掐了一把他的脸,“你不怕一会方时序回来敲门?”

    “他什么都没有,没证没爱,我怕什么?”晏明理直气壮的,满不在乎。

    “你在南锡才刚刚起步,不怕方文悉为了他孙子封杀你啊?”林雁珊勾着他的领带,丝毫没有要到此为止的意思。

    “可我更怕没有你。”

    “要杀要剐随便他。”

    别的东西他都能靠自己拿到,可是唯独她不行,他做多少努力都抓不住她的心。

    他的呼吸变重,温热洒在林雁珊的面颊上,连带着自己的耳垂也变得粉红。

    “那你脱衣服吧。”林雁珊歪歪头。

    “不脱。”他说,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指了指她刚刚留下的口红印,“你不是喜欢我穿这个吗?”

    “你之前不是还舍不得穿给我看?”林雁珊说着又去解他的扣子,“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你喜欢我这样这个别人也学不来。”这是他的优势。

    “你怎么心思这么重呜晏呜晏明。”林雁珊忍不住怼他,又被暴烈地吻给堵住。

    汹涌的吻将她的话吞到自己的口中,卧房里地声音让人脸红心跳,就连床头的香薰都盖不住猛烈激发出来的味道。

    他没脱衣服,却将她扒了精光,一寸一寸的占领。

    可她又不许他留下痕迹,快要上头时硬生生地将他推开,那股气越憋越多,最后只能在某一处彻底爆发。

    镜子里的他衣冠楚楚,哪怕结束之后也不过衬衫多了几条褶皱,只是他不爱看她手上的戒指,总要握着她的手盖住,手心被硌出一道深深的印子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的样子他珍爱过分,被她爱的时候眼泪和汗水齐下,混杂在一起滴到她的锁骨上。

    又要凶又要哭,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疯狂地叫嚣着。

    她替他抹眼泪,又死死拽着他的衬衫对他猛烈的进攻恼怒着。

    两个人都是冰火交融的混沌。

    林雁珊盯着头顶晃动的吊灯,她平日总是偏爱他穿正装,可是白日见过他在台上一板一眼地向众人介绍智能AI,那衣服今天会在南锡各大报刊上出现,过几天又会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流传。

    可晚上他又穿着这套高级定制面红耳赤地在她耳边说些混话。

    每说一句荤话,她就能想起白天他面向媒体时流利的话术,头顶的晃一下,两幅场景就要重叠,她从没想过这套出现在正式场合的衣服会带出来这种灭顶的快感。

    “晏明。”

    “你故意的吧。”

    他停也不停,插空回了一句:“我不要你给过别人的,我要他们没有的。”

    她故意激他,“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

    “你又不是第一个。”

    “”她说的话像跟刺一样瞬间扎进他的骨血里。

    晏明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倒流,听她一段一段的刺激,浑身沸腾地像着了火一样。

    他不再说话,也不给任何回应,任凭她如何推搡怒骂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不停地将人拉起来又放倒,直到她昏昏沉沉地倒在他怀里。

    临走前,晏明还细心的给清洗过的林雁珊擦了一遍身子,又将被子掖好,吻了吻她的额头。

    “姐姐体力太差了。”他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淡淡地说着,好像在跟她讨论今晚饭菜如何。

    “混蛋。”

    “要经常锻炼才行。”

    “滚出去。”

    “姐姐还没吃饭呢,我喂你吧。”

    第 57 章

    有萤溪开幕那天网上铺天盖地的图文视频的传播, 蒋景琰所在的男团在那短短的半个月爆红,度假村的剧场舞台也为此引了一波流,整片的剧场划分一部分作为各大明星的音乐会舞台, 每周末定时演出。

    有萤溪的出彩算是在预料之内, 晚上的烟花大会是最高潮,花火飞腾, 林雁珊那一刻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方时序那天剪裁仪式结束就走了, 说烟花都是给小孩子看的,他也没空再继续凑热闹了。

    那天晚上, 林雁珊一个人坐在度假村景观湖后面, 透过人群看着那片人声鼎沸。

    手机上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 与她刚回到北宁那时候无人问津的境况简直天差地别, 众多的消息, 她只回了一条, 是给林晚吟的。

    【你还想重回舞台吗?】

    半晌, 对面才有了动静。

    【还能吗?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林晚吟了。】

    林雁珊只问她:【你想吗?】

    对面久久没有回音。

    烟火还在继续, 沸腾地火光几乎照亮整个天空,林雁珊还在无人处痴痴地盯着看, 最长的燕尾烟花飞升上去时, 她突然被人牵住了手。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耳边地嘈杂的人声和混乱的气息。

    “姐姐, 恭喜你。”

    零点刚到,她还是亲耳接收到了晏明的祝贺。

    她略带娇嗔, 被他握着手,“你还学这么老土的情节?”

    “这明明是当下最流行的。”他不满, 指着前方在烟花下接吻拍照的情侣的,“哪里老土?”

    “还有, 我一点都不老。”

    他手里捧着一束大捧花,里面是还沾着露水的向日葵。

    “怎么突然改送向日葵了?”她问,伸手想接过来。

    “不是我送的。”他又把花放在一边,没让她接,“小蒋送的。”

    被他截胡了。

    “小气鬼。”

    “就是小气。”他说着,还要挡住那花,让她看着自己,“我本来也不是多大度的人。”

    “嘉豪他们呢?”

    今天开幕,林雁珊早早就给他们提前预留了房间让他们过来玩。

    “已经回了。”晏明垂眸,“嘉豪明天要复查。”

    “”林雁珊和他并肩靠在栏杆上,两人久久沉默没有下文。

    良久,她才听见他说。

    “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

    外边的烟火还在继续。

    度假村的最高层的套房里,两人的衣服已经落了半截。

    关着门窗,屋内的响声比外边烟花爆发的声音还要清晰。

    做完晏明才恋恋不舍的去洗澡,林雁珊早早被他清洗干净躺回了床上,坚决不和他再一起洗澡,说是适可而止。

    浴室的水声不断,林雁珊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玩俄罗斯方块,晏明洗澡前换衣服时瞧见她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躺在床上玩俄罗斯方块,硬说那是她的事后烟,说自己以后招员工第一条就是不许下载俄罗斯方块。

    她偏气他说俄罗斯方块不用下载也能用小程序玩,他嘴撇的能掉到裤腿上。

    房间里点着香薰,这味道是他选的,比起之前他房间里淡淡的佛手柑味道,这个味道让人有些上头。

    她伸手熄了它。

    晏明还没洗完澡,她正躺的自在,一个北宁的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她下意识挂断,继续玩着小游戏,那个号码再次拨了过来。

    游戏中的小人因为电话再次死掉,林雁珊无奈接通:“喂?你好。”

    “林总?”

    “哪位?”

    “我是嘉林的经纪人老周,他自杀被酒店工作人员送到医院了,我找你是因为今天下午他发了几条微博,是关于他受到方式集团长孙方时序胁迫的内容,我目前联系不到方先生,所以”

    林雁珊脑子一阵轰鸣,她知道方时序之前用手段导致莫嘉林几次掉了代言和角色,只是他们分开之后方时序没理由继续针对他,但是莫嘉林突然公开这些事又用这种方式放大舆论,她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脑子没有那么快消化掉这些事情,她冷静了几秒才说。

    “把地址发给我。”

    她慌忙穿上衣服,外套拿在手里就往外走,被从浴室出来的晏明截住。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莫嘉林自杀了,我要去医院看看他。”

    她焦急地想要推开他,晏明转而抱着手臂抵在门框上。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挡住她的去路,“分开这么久,怎么论也找不到你这里吧。”

    林雁珊停住脚,死死皱眉盯着他,“他今天下午发了几条微博,你看到没有?”

    “没有。”他答着,依旧挡着,不肯她出去,“你们已经分手了,他是死是活现在都跟你没关系了不是么?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需要那就我来帮他,不用你出面。”

    “你指挥我就行了,我不会出任何差错。无论媒体还是他的身体,我都能照顾好。”他把她的路都堵死,无论如何不许她去。

    “你能不能别闹了?”林雁珊有些不耐, “这件事牵扯到方家,我现在还没跟方时序正式协商离婚,这事跟我脱不了干系。”

    “那就让他去,你去做什么?”

    “”林雁珊突然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所以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么?”

    “”

    房间陷入沉寂,只有他头发不停往地板上滴水的声音,明明极其微弱的响声,却在耳边无限放大。

    他瞳孔紧紧聚在一起,一点点光渐渐熄灭。

    “所以你是怀疑我什么呢?”

    外边的烟花的声音比原先小了许多,房间里面对面对峙的沉默显得更为无奈。

    “怀疑是我教唆他去曝光方时序?”

    “还是怀疑我怂恿他去自杀?”

    林雁珊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以我”

    “所以你着急上火第一时间就觉得跟我脱不了干系?”

    “”

    他一字一顿,言语间没有任何退让。

    “你善心大发可以救小洲,你心血来潮可以帮蒋景琰。”

    “危机关头可以记挂着现在跟你毫无关系的人,甚至还要帮一帮合作对象去擦屁股。”

    “你的心掰成八瓣够给这些人用的么?”

    晏明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像是早就压抑了许久终于有机会一口气全部讲出来,浑身都带刺。

    “以前总听人说你是薄情寡义,现在看着,好像只有对我才会薄情寡义吧。”

    林雁珊攥着外套,心乱如麻。

    “方时序当初对莫嘉林做这些事,全都是因为我,我怎么脱得了身?”

    “人也是会变的,我当初如何不好我都承认,但倘若你直到现在还是认为我不够爱你。”

    “那我无话可说。”

    晏明张了张嘴,霎时哑口无言。

    原来人在这种时候是真的无力。

    “我”他瞬间败下阵来,像个摔断腿的领头马。

    “晏明,我也不是你的供给站,如果你真的受不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没有。”他摇头,心慌不止,“是我说错话了,我”

    “我们都先静静吧。”

    -

    晏明的车一直跟在她后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雁珊心乱不已,根本没心思跟他争什么。

    医院距离度假村有一段距离,林雁珊赶到的时候莫嘉林已经被推入了普通病房。

    事情发生的突然,方时序比林雁珊还要先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雁珊已经无力再有什么情绪波动,面对方时序的情绪格外冷静。

    “之前的事,你不是在场吗?”他笑着,并不像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哪怕自己就是那个肇事者。

    隔着门窗,林雁珊瞧见莫嘉林在沉沉地睡着,听老周说的,人没什么事情,只是往外的那些媒体蹲守,这件事情就不会轻易解决。

    “人没事就行。”林雁珊靠在墙上,又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舆论几天就盖过去了,谁家没点丑事?”他满不在乎的,“影响不了什么。”

    “倒是他,把自己以后的路都给堵死了。”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着,眼睛狭长,神色又是一副轻佻的样子,好像今天真是出了条人命也无所谓。

    走廊死一般的静,林雁珊头一回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荒诞。

    没力气也没勇气继续下去,林雁珊只觉得头脑发溃。

    “方时序。”

    “合作结束吧。”

    “我累了。”

    -

    晏明的车停在楼下显眼的位置,林雁珊出了大门避开往另外的方向去。

    阴影里,林雁珊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着。

    夏末的晚上泛凉,她身上穿着薄外套,纤细的脚踝露出半截,脚踩在草丛里,不经意被划伤了肌肤,她下意识蹲下捂住。

    后面的人明显着了急,脚步快了几分想过来。

    “别过来。”她没扭头,低低地警告着。

    晏明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终于在上车前,林雁珊打开门看向了他。

    “别跟着我。”

    “再跟一次以后永远别想见到我。”

    第 58 章

    林雁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 那晚她居然被林晚吟接到了她在南锡的独居公寓。

    跟周逸清离婚之后林晚吟的生活又进入了新的平淡期,再也不会半夜因为他的不归睡不着,也不会因为每天担心在外维持不了自己的好太太人设而焦躁。

    她的新公寓买在南锡内环的新楼盘, 内设泳池和健身房, 中心层是大型室内网球场,为了打发时间, 林晚吟定了每晚的网球训练。

    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时, 她刚刚结束那天的训练。

    从小到大她跟林雁珊的关系不算多好,两个人各成一派谁也看不上谁, 可那天她偏偏放下手机第一时间就去接走了林雁珊。

    并且打开林雁珊家的房门之后就准确无误地在顶层阁楼里找到她。

    林雁珊那天半夜在林晚吟的公寓里吃了好几块松饼, 上面铺着厚厚的奶油和巧克力酱, 甜的发腻。

    “你还会做这个?”她看着林晚吟在厨房里熟练的动作, 有些陌生。

    “四年了。”她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学不会”

    婚姻存续的那四年, 她学会了做各种花样的早餐, 学会了熨洗各种材质的衣服, 可最后她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林雁珊又倒了一点热牛奶,里面煮了半罐枸杞莲子羹, 温温热热的喝下去暖了暖心。

    “当初你跟方时序的事情打算怎么解决?”林晚吟收拾完厨房, 端了杯花茶坐在她对面。

    “离婚呗。”

    “可这件事说到底不会对他有多少影响,更不会对你”

    “我跟他离婚不是因为这件事。”林雁珊擦了擦嘴, 直起腰来,面色坦然,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林雁珊恍然想起她之前坚决地要退婚, 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胡作非为,现在想来原来当时的潜意识就在保护自己。

    她跟方时序的这场合约到今年年底才结束, 可是她实在难以继续了,她甚至都不敢想如果之前真的跟他结婚家族利益有了牵扯,她会不会陷入比林晚吟更糟地窘境。

    “你不会是来替他说好话的吧?”林雁珊看了看林晚吟思忖的表情,有些犹豫。

    “你想多了。”

    “如果我没离婚之前我肯定会替他说好话开脱,可是我自从见过周逸清哪怕在里面还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我真的无心给任何人解释,都是活该。”

    她说着,从冰箱拿出来一贴手膜,又坐回来在暖灯下敷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似乎又回了从前当林家宝贝疙瘩时候的样子。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倒也”林雁珊没说下去,她怕这句话她说出之后圆不回来。

    “你还对方时序有余心?”林晚吟警惕地冒头,一副不信任任何人的样子。

    “那倒没有。”

    林雁珊继续切着松饼,将话停在这里。

    林晚吟还在继续着对男人的恶评,没看到桌上林雁珊震动着的手机和她心虚着挂掉地动作。

    电话她没接,对面又连续蹦了几条新消息过来。

    【嘉豪把宝宝带来了。】

    【它在新家住的还挺舒服的。】

    【图片.jpg】

    【它现在已经学会握手了。】

    【图片.jpg】

    林雁珊没回应,手机扣放,起身将用过的盘子放进洗碗机才想起来问林晚吟。

    “我晚上睡哪儿?”

    “你想跟我一起睡吗?”

    “大可不必。”

    -

    林晚吟的公寓位置很好,次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整个南锡CBD,对面江上的轮渡今晚开了灯,平日游客挤满地岸口今天人烟稀少,今天氛围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有萤溪,可是她却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觉睡到清晨,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达到顶峰。

    还有几条方时序带着威胁口吻的短信。

    【你就这样走了,爷爷的心你也要伤吗?他年纪那么大了,你想让他生气吗?】

    林雁珊觉得可笑,前头他那些消息一概没理,只回了这一条。

    【如果爷爷对我有什么意见,他不会同意我在第一次退婚之后再跟你有后续。你之前总说爷爷宁愿资助外人也不愿意帮你这个亲孙子,你最好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什么。】

    【之后的事联系我的律师吧,我们不必再见了。】

    她放下手机,仔细回想起之前他造谣自己未婚先孕的理由,满口对爷爷的埋怨,现在想来简直是荒唐至极。

    怪自己对小时候的他滤镜太大,将真实的他包装成了自己幻想中的样子,把自己也带入了陷阱。

    这些事她不想再细究一二三,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已经消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林晚吟清早去晨跑,林雁珊醒来没多久她就带着热腾腾的牛肉粿条回来了,说是她网球教练投资的店,她偶尔会消费一次。

    “你现在也没有请阿姨吗?”林雁珊洗漱完出来,对她翻天覆地的生活有些不适应。

    从前林晚吟是绝对的千金大小姐,脚上穿着不是沾水的鞋子,脸上是不用担心会不会花了妆,小时候在繁华簇拥的庄园长大,往来是世界名流的艺术家。

    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用不着。”她说着,找了份盘子将牛肉粿条倒出来,“反正也不怎么回来。”

    “你现在生活充实的很啊。”林雁珊拿着叉子先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点头称赞着。

    “只要不对男人动心,什么都好说。”她说着,又拍了拍林雁珊的手,“洗手了吗你?”

    “那你网球教练也不找帅哥了?那岂不是失去了网球运动的一部分快乐。”

    “”

    林晚吟突然安静了一下,视线往别处扫了一眼,林雁珊僵硬地随着她的眼神转,直到停留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来自A2518618的微信提醒。

    【宝宝不肯吃饭。】

    【你能来看看它吗?】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林雁珊吞了一下口水,抬眸看了一眼林晚吟。

    “宝宝是我的狗,你之前见过的。”林雁珊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解释。

    林晚吟狐疑地看她了一眼,没有过多的反应,转身去了厨房拿了新的碗筷。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坐在她面前,一副早就看惯了的样子,“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清心寡欲。”

    “谢谢你啊。”林雁珊一时间真不知道她是夸她还是骂她。

    “有萤溪那么成功,这都是你的本事。”她说着,咬了一口清蒸南瓜。

    她语气虽然平淡,话里话外依旧带着苦闷的意思,到底是没有那么快能把自己解脱出来。

    “但是我还是提醒你,男人没有好东西。”她说着,眼眸闪闪,像森林里恨透全世界所有男人的女巫,“一个方时序就够警醒了,不是吗?”

    “是。”林雁珊被她抓着手臂,叉子上的牛肉丸快要掉下去,她只能应和。

    见林晚吟低头,林雁珊忙把手机放在身下的椅子上,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她又过敏。

    只是林晚吟从前一直那么骄傲的人,眼见着她这样落寞,林雁珊心底升起一股别样的异味。

    “不过你还想试试吗?”

    “什么?”

    “重回舞台啊。”

    “我不行的”她摇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你怎么知道不行?蒋家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儿子都能红,你为什么不行?”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话毕,面包机里的吐司跳了出来,她又借口去了厨房。

    林雁珊的话停在这里,她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她一扭头忘记刚刚把手机放在哪里,慌乱间触到屏幕,上面突然出现晏明和宝宝的脸。

    “姐姐”

    “姐姐不要我可以。”

    “别不要宝宝。”

    第 59 章

    “又在装什么呢?”她冷哼, 一副看惯了的样子。

    那头的晏明没对她的话作出反应,微微歪头,盯着她身后原木背景看了又看:“你没在家。”

    他眼神聚焦, 将宝宝揽在怀里, 盯着她的眼睛:“你在哪儿?”

    “在别人家里。”

    她语气淡淡的,端详着屏幕对面他逐渐凸起的手臂青筋。

    晏明的太阳穴猛跳:“在别人家住了一晚么?”

    “是啊。”

    她回答的坦然, 嘲弄地笑着等着他的反应。

    晏明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 眼神黯淡下来,垂眸看着她, 一言不发。

    没哭也没闹, 就这么失落地望着她, 一句话都没有。

    “你”她有些不适应他这种反应, 忍不住开口。

    “林雁珊过来帮我端盘子。”厨房又传来林晚吟的声音。

    “挂了。”她说罢, 匆忙将手机熄屏, 又把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林晚吟昨晚自己包了肉粽, 早晨煮了几个, 此刻还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林雁珊刚往厨房挪了几步,桌上手机又来了几条消息提醒。

    A2518618:【毛头小子不一定会伺候人的, 你不舒服一定要讲。】

    A2518618:【我新学了几道菜, 记得回家来尝尝。】

    A2518618:【我和宝宝都想你。】

    林雁珊舔了下牙尖,皱着眉抿了抿唇, 对晏明这反应很不适应,按照前几天他那个醋意大发情绪崩溃的样子现在应该早就气的掀桌了。

    这是搞哪出

    “林雁珊!”厨房又传来林晚吟的声音。

    “来了来了。”

    她把手机抛回沙发上, 三步并两步进了厨房,林晚吟正往外捞着粽子。

    “以前演戏的时候要保持身材不能吃, 结婚了还是为了那个狗男人保持身材也不能吃,现在终于能吃了。”

    她说着, 剥开一个放在林雁珊的盘子里。

    “你尝尝。”她说。

    林雁珊咬了一口,满鼻的香气涌过来,“你也不要总想着他,新生活早就开始了不是么?”

    “是,你说的对。”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放进嘴巴里,“新生活开始了,你也是,晚上跟我一起去聚餐吧。”

    “去哪里?”

    “孟太太组织的聚会。”

    “哈?”林雁珊不解,“你不是融不到太太圈子里面么?都离婚了还去干嘛?”

    “她早离婚了。”林晚吟低着头,一边剥粽子一边淡定地说着,像是跟她聊今天早餐味道如何一样冷静,“当然跟之前那些天天绕着老公孩子的太太不一样了。”

    林雁珊有些诧异,一口粽子噎在咽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她不过刚刚提了离婚而已,她和方时序之间的合作协议还没拟定,她就这么快要进入了离婚太太圈里了。

    “她们平时都干嘛?”

    “不知道。”林晚吟说,“我之前也没去过,总觉得我跟她们不是一路人。但这个孟太太,啊不,应该叫她知妤。”

    “谁?”林雁珊警觉,“蒋知妤?”

    -

    晏明的新房选址距离林雁珊的别墅特别近,滑个滑板车就能到的距离,他这会子却看不着人。

    滚着水花的锅里被他丢进去几颗速冻馄饨,跟边域通个电话的功夫,全破了皮,一个个都开了敞开怀露着里面香菇肉馅。

    对面那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跟我对象就是这么和好的。”

    “男人嘛,就是得大度,她做什么事你都要学会包容,怎么能跟女朋友计较呢?你仔细想想,这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边域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富婆姐对他的任何要求,包括但不限于每日锻炼健康饮食拒绝所有垃圾食品,甚至辞职之后一心做个家庭煮夫当好他的贤内助。

    “什么事都包容么”晏明喃喃着,把煮破的馄饨捞出来,飞溅的滚水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无动于衷。

    “当然了。”边域那头说的笃定,“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接受的。”

    “乖乖宝宝就是用来宠的,你说对吧?”

    “”晏明把锅里的烂掉的皮全都舀了出来,眼眸低低地垂着,看着碗里那滩碎了的面片汤一般的馄饨,又听着他的用词回了句,“恶心。”

    “嘿!我好心帮你你还说我恶心。”他不忿,“所以苏徊说的事是真的?你真的跟林总你俩偷偷"

    “嘟嘟嘟”

    晏明挂断了电话。

    锅里的清水已经成了荤汤,碗里的馄饨烂的不成样子还是被他端上了桌。

    无味的馄饨皮,无糖的清水,没有滋味的一顿早餐是这样开始的。

    他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晏明其实对食物没什么要求,能果腹就够了,哪怕之前吃过徐嘉豪煮的那么多次烂饺子也没说过一个不字。

    可今天他就是吃不下去,一口都不想吃。

    房间里静悄悄的,这房子是样板间地精装修,刚搬进来里面的家具也没几件,够用就行了,他也懒得再添置,就连盘子碗筷也只有一套。

    他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脑子里是林雁珊早上那几句话,脑袋嗡嗡响,又回想起自己那几条‘大度’的信息,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过如此。

    边域教他要大度,可是没教他如何自我和解,也没教他口是心非如何自洽。

    烦的要死。

    他舒了一口气靠回椅子上,脚边的宝宝吃的正香,整个身子都快要栽到盆里面。

    他瞥了一眼,气道。

    “小没良心的。”

    -

    晚八点,南锡蒋家。

    林雁珊忘记究竟和蒋知妤到底几年没见了,记忆里她是书生样子的文艺女青年,时隔这么久再见到她,居然和当初的气质模样没什么差别。

    从蒋知妤回国之后,林雁珊就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她是名头极大的画家,艺术天分很高。

    林晚吟说的聚会其实是蒋知妤的生日宴,邀请了不少名流到她的酒庄,并且要现场作画展出。

    生日宴去了不少策展人和艺术监制,林雁珊一向对艺术不敏感,更无法与台上身体和表情一起入画的蒋知妤共情。

    林雁珊本想做个透明,等着她作画结束之后就去跟她旁边的那个投资商拉关系,就连开场白都已经想好了,蒋知妤却突然说要把画现场拍卖。

    林雁珊赶忙靠过去,问着那位老总的喜好,“孙总,您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我女儿年底结婚,正好送她做结婚礼物。”

    “您女儿要结婚了?恭喜啊。”林雁珊脸上堆着笑,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己到底能趁着他女儿结婚拉到几层关系。

    “谢谢。”

    话毕,林雁珊握了握手里的牌子,打算送出这个人情。

    蒋知妤不是专业拍卖官,又一个思维极其发散的艺术家,拍卖流程也全按照她的喜好来。

    她取消了金额竞价,要求喜欢这幅画的人给它起一个名字,画有了名字就活了,这就是这幅画存在的价值。

    她慵懒地靠在柱子上,脸上素颜寡净,眼神空洞洞的,林晚吟说她患了忧郁症已久,离婚似乎也跟这个有关。

    林雁珊咂舌,看着久别地少年朋友,心底翻出一层酸酸的味道。

    蒋知妤的眼神看着格外疲惫,就连作画时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林雁珊霎时竟不知道给这样浪漫的一副画什么名字。

    画中是一对穿着婚纱的新婚夫妻,只有两个人的背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家众口纷纭,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话没断过,现场像是真的进入了什么婚礼进行时。

    旁边孙总的也给了一个名字,叫永结同心,只是蒋知妤不喜欢,摇摇头一言不发。

    现场因为这幅画七嘴八舌没个结果。

    林雁珊正拿着手机找外援,后方突然传出来一道男声。

    “我给它取名叫永恒。”

    众人回首,方时序正从眼神眷恋的从画布上移到林雁珊身上。

    她瞥了他一眼,视线移开。

    “婚礼开始便是永恒,两人谁都不负。”他没说完,起身继续长篇大论,“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浪漫的延续,不是吗?”

    话不知道到哪,大门突然被打开,晏明姗姗来迟。

    普通的衬衫长裤,白色的衣领露出他的锁骨,丝缎的面料不贴身,整个人都是一副矜贵优雅的样子。

    南锡新贵,他的新名号。

    “晏先生,欢迎你来。”蒋知妤转过身,冲他微笑着,“我作了副画,你来取个名字吧。”

    方时序也将视线投过去,晏明沉眸观察了一阵,说道:“名字么”

    他嘴角勾了一半,远远瞧了一眼前排的林雁珊,说道,“瞬间。”

    “什么?”蒋知妤有些诧异,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瞬间?”

    “婚礼上的海誓山盟才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婚姻给的一切,其实都经不住推敲。”

    晏明一句话说完,现场唏嘘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方时序,“方先生觉得呢?”

    方时序的表情僵在脸上,冷言道,“晏总要是想挑我的刺,也不该在这种场合扫了大家的兴吧?”

    “好好的浪漫的一副画被你说的你一文不值,让蒋小姐怎么想呢?”

    众人的视线又落到蒋知妤的身上。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蒋知妤依旧淡淡站在台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末了,她只说了一句。

    “晏先生,这幅画送给你。”

    -

    闹剧不了了之,林雁珊以为那两个人的之间突然的冲突就此结束。

    出了蒋家仅仅一公里,别墅区的前方的中央花园里,晏明正站在路边,对面是一副气冲冲的蒋景琰。

    两人在路灯下站着,周遭是静悄悄地无声的风。

    蒋景琰还是一副稚气的模样,对上明显比他成熟许多的晏明,气场还是下去了不少,但他怒意在身,忍了许久最后还没是憋住,把人堵在这里。

    晏明高身挺拔,插着口袋在一旁瞧着面前发怒的男孩,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要当小三!”蒋景琰怒目而视,对方时序的话信以为真,他是真的生气,恨面前这人毁了雁珊姐姐的幸福人生。

    晏明心里也清楚,在方家那些天,方时序要说什么都没注意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他没发作,直到林雁珊跟他提出结束,方时序才疯了一般的找上晏明。

    他没法像以前那样动用势力欺负莫嘉林一样的手段用在晏明身上,他现在在南锡的名气大,又得了方文悉的赏识,方时序奈何不了,更是一股脑的要发泄。

    方时序从小到大就没在什么事上吃过亏,这次有苦说不出更是憋屈,见到晏明人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动手。

    但晏明是个练家子,小时候又是在暴力环境下长大的,方时序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落得个负伤的下场还不敢向别人说出实情。

    方时序没解气,爷爷又很是偏袒晏明,各种办法都不行,方时序气急乱投医甚至不惜动用手段联系了媒体,大篇通稿出来要彻底给晏明冠上小三的帽子。

    蒋景琰那个傻蛋只知道要维护林雁珊,听了方时序添油加醋的描述对晏明的印象差到极点,今天又看见自己姐姐将画送给了‘奸夫’,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人还没出庄园就拦住了人。

    晏明听得蒋景琰的说辞只觉得好笑,听多了又笃定林雁珊是不会喜欢这种脑子太不灵光的小崽子,又心底暗喜。

    林雁珊的车经过那段路时,晏明跟蒋景琰的冲突到了高潮,蒋景琰那拳头直接挥到晏明的下颚,眼见着他的嘴角瞬间撕裂,嘴里渗出来血丝。

    “你”蒋景琰瞪大眼,恍惚觉得自己的拳头应该不至于伤人到流血。

    蒋景琰没想过动手,他们对峙这么久,晏明一言不发,突然说出些狠刺激怒他,那拳头扬起来的时候他躲都没躲,被打了一拳之后还笑着用拇指蹭了一下流出来的血丝。

    林雁珊从车上跑下来的时候蒋景琰还是懵的,又听见晏明搂着林雁珊说。

    “小孩子嘛,冲动也正常。”

    “我就说小朋友都是气性大。”

    “好了好了,跟小孩生什么气?”

    第 60 章

    晚十二点, 南锡私立医院。

    晏明在一楼急诊上药,隔着一扇窗,林雁珊正在楼外替他出气。

    其实没什么大事, 连轻伤也算不上, 只是那一拳当着林雁珊的面打下去她就是不愿意,在门口跟久别未见的老友蒋知妤抒发着怒气。

    几年不见, 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种场面。

    晏明一副受了什么奖赏一般的模样得意洋洋地靠在床榻上, 边上站着满脸苦闷的蒋景琰。

    “我今年上大一,在学校惹事是要请家长, 你比我大六岁, 混社会这么久, 出事也需要请家长解决吗?”蒋景琰是真觉得林雁珊鬼迷心窍了, 完美的老公幸福的人生不要, 偏偏出轨一个泼皮。

    还是前些日子刚刚上了南锡日报的泼皮, 这世道真是变了。

    “那怎么办?”晏明撩了一下眼皮, 懒洋洋地回答着, “我偏有人疼,不像别人, 叫个家长还都三推四请的, 谁都没空来。”

    “你!”蒋景琰眼睛瞪得浑圆,接着他看似冷静地又笑了一下, 说道,“你之前在媒体面前那样子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 身上一股痞子味,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 哪有时序哥身上的世家大族的感觉。”

    晏明眼睑轻眨,刚才那副逗小孩的模样敛了一点, 手指微蜷了一下,指尖在床单上蹭了一下,接着冲蒋景琰笑着点头。

    “是,你说的对。”

    他就是从那种混乱的筒子楼里长大的,本来就是混不吝的本性,不是方时序那种从小金樽玉贵被人捧到大的,他说的没错。

    蒋景琰看他淡然的点点头,一句话憋在肚子里没说出来,抿了抿唇坐下,看看窗外又看看他,满脸的不解,“你你是被我气疯了吗?”

    蒋景琰又无语又无奈,绕着床周转圈圈。

    “我今天真不是有意动手的,我就是想让你不要插足别人的婚姻,雁珊姐那么好,她该过最好的生活,她明明可以过得好。”

    “你能不能放过她?”

    那晚是个阴天,月亮连个头都没冒,南锡又潮又闷的梅雨天本就让人心情浮躁,这会就连外头的路灯也一副懈怠工作的样子,爱亮不亮的。

    晏明听着他的话舔了一下牙尖,依旧大咧咧地半靠在病床上,偏头向窗外眯了眯眼睛,嘴里的血腥味没散,在舌尖回荡着。

    “放不了。”轻轻吐出来三个字。

    他表情恶劣,像极了小时候那副被打到浑身是血却依旧不肯低头认错的样子。

    “你!”蒋景琰气地脸通红,又觉得自己跟他说不清道理,坐在座位上都快要爆炸。

    从小到大身边都是那些知书达理的人,明明晏明看着也是,怎么就是这么个混蛋。

    “南锡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进来创一番了?”蒋景琰气的语无伦次,“那些媒体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方时序自从找了一些三流媒体人发布谣言之后蒋景琰就一只对晏明的品行存疑,现在更是信以为真。

    “你不是看清我了吗?”

    “”

    头顶的灯光落在晏明脸上。

    他咬牙,声音低低地,压抑着又叫嚣着,“我这种人就他妈是个贱种。”

    “怎么做好人?”

    屋子里开着大白灯,晏明脸上的神情被蒋景琰看的一清二楚,他笑着,眼底是灰沉沉的,语气是上扬的,说话却是恶狠狠的。

    从蒋景琰在南锡见他第一次,晏明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被南锡多家企业围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面向媒体时从来也是儒雅温和的。

    他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晏明的背景,只知道他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出身,至于是不是像他刚才口不择言说出的那般情况,蒋景琰也不清楚。

    晏明穿着白衬衫,口袋里别了一只钢笔,那双请泉眼怎么看也不像会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但现在看见他在亮的发白的大灯下声音低沉地说出这些话,蒋景琰第一反应是惧怕的。

    晏明从头到尾都没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也不需要除了林雁珊之外的人相信他什么。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信过他,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所谓。

    方时序也同样。

    那天被找上门的时候晏明什么狠话都没说,直到方时序自己把自己逼红了眼要动手,晏明才有所反应。戾气只有这种时候会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只是之后他甩甩手又恢复了原先从容的姿态,一成不变。

    除了会让他浑身的刺都张起来,其他的,也伤不到他什么。

    夜色中,晏明嘴巴上的血迹没擦净,晏他是一副胜利者的样子,靠在一边就看也不看蒋景琰那呆滞的表情。

    毛头小子,屁大点阵仗就吓住了。

    没劲。

    -

    林雁珊回到急诊室的时候,晏明已经整理好东西等在门外了,手里拿着他的单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像幼儿园门口等家长接的小朋友,她的高跟鞋声音回响在走廊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冲她咧开了嘴角。

    “还笑!”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弯腰看了看他裂开的嘴角,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小孩吗?还跟人打架?”

    对面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子不成熟也就算了,面前这位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还处理不好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些年的饭都吃哪去了。

    “他打我。”晏明摸着她的手心,微微贴着她,带些委屈,“是我被打。”

    接着他又抬头眼神湿漉漉地盯着林雁珊,“我没动手。”

    “我听你的话了”

    这不是林雁珊第一次见到晏明处在这种境况,她刚认识的他的那年,时不时会有以前的人找上他,那年他母亲刚刚去世,死的时候整个浴缸里都是血,小小的老城区轰动了一阵子,关于她是自杀还是他杀众说纷纭,这案子到现在也没破。

    事情一发生他爸就立刻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逃之夭夭,剩下的所有的债务和积压矛盾人情全都留给了晏明。

    钱是他还的,家里处理后事的人情以及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他解决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母亲当年做人情妇的事情又被扒出来,被人找上门,张口就是索钱。

    那天晏明刚给徐嘉豪缴完医药费,身上所剩无几,那些日子被家里的事情赘的不成样子,被人围堵的时候,林雁珊都无法想像他该是什么境况。

    那天也是这个时间,林雁珊赶到医院的时候晏明还笑着问她自己一打五厉不厉害,脸上全是创口,身上的浅棕外衣被浸的全是血迹。

    林雁珊的生长环境少见这种情况,那天眼看着晏明吐出来一口血,她整个人都是麻的,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着替他处理好之后的事。

    那天之后她许久没联系他,晏明头一次感受到害怕地喘不上气,他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听她的话,不会打架也不会惹事,他问她还要他么?

    往事不可追,林雁珊不想再纠结以前的事情。

    “我没怪你。”她顺了顺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脸贴着她的小腹,沉寂了许久才闷声道,“我知道。”

    医院的味道不好闻,也不便多停留,林雁珊说要送他回去。

    他攥着她的衣服没吱声,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来,轻轻发抖。

    “是事情没处理好吗?”他问她,不肯撒手。

    “处理好了,是你受伤了,该问这句话的是他们。”

    林雁珊跟蒋知妤也算是老朋友了,没什么说不开的事情,她说回去之后会跟蒋景琰说清楚,会好好教训他。

    林雁珊反倒笑着问她那么多家媒体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和晏明,她又凭什么信会她。

    蒋知妤苦笑一下,蹭了蹭沾在手上的颜料,那颜料早干了,她再使劲也擦不掉,她还是继续着动作,最后才皱着眉头含着泪跟她说:“怎么办?你这苦,我也吃过。”

    与人合作,结果被人反将一军,不提也罢。

    夜色越来越重,走廊里两人僵持着,最后还是林雁珊先开口。

    “快两点了,今天还睡不睡?”

    “我自己睡不着。”

    他说着,又使劲摁了一下嘴角的伤口,一股血又冒了头。

    “你干嘛?”林雁珊说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还嫌伤的不够重是不是?”

    “有点痒。”他解释。

    “不痒怎么好?”林雁珊有点生气,“小时候没人教过你不要碰伤口吗?小朋友都知道事情你”

    “没人教我。”他说,“小时候也没人教我。”

    “”

    他说的真诚,林雁珊一股气又憋回去,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接下文。

    “我没小时候。”他仰头看着她,额前碎发遮住眼睛,“从没人把我当小孩子。”

    “你少装可怜。”她推他一下。

    “我没装。”他有点难过,下巴抵在她身上,“我本来就可怜。”

    “到底想干嘛?”

    他浑身热气,林雁珊被他握着的手都滚烫。

    “回去睡觉。”他说。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我在这儿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