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生加奈睁着一双死鱼眼，哼哼了一声。
伏黑惠抬头左看看，右看看，眨巴眼睛没说话。
“加奈小姐。请问今天你还生气吗？”
诸伏景光笑容温柔的问。
陆生加奈微微歪头：“生气怎样，不生气又怎样？”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当然是——加奈小姐还在生气的话，我就要好好求得您的原谅了。例如……解决你们的姜烧猪肉烦恼？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挺擅长做饭的。”
陆生加奈盯着前方背着乐器包的胡茬年轻人几秒，低头对伏黑惠说：“儿子，你觉得呢？”
“诶？”
伏黑惠一愣，他反应很快，酷酷的说：“妈妈你决定。”
“好极了，乖儿子。”
陆生加奈揉了揉伏黑惠的脑袋，抬头道：“苏格兰，我说过我有男朋友，你瞧我儿子都这么大了。”
诸伏景光表情微妙，一言难尽地看着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谎话的陆生加奈。
陆生加奈是他警校上一届的学姐，也就比他大一岁，她要想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难不成十五六岁就怀孕生子了吗？
这怎么可能？
“不信吗？”陆生加奈问。
这是当然的吧！
诸伏景光有点哭笑不得，至于用这种谎话骗他吗？
“别看姐姐我长的这么年轻，其实我啊，已经三十五岁了呢。”
陆生加奈继续胡说八道。
“所以苏格兰小哥，你最好换个人喜欢呦。”
说完，陆生加奈牵着伏黑惠就要走。
诸伏景光则拦住两人，故意说：“真的吗？这真的太好了。我就喜欢年纪大一点的姐姐呢。”
说完这句过于hentai的话，诸伏景光都有点受不了的笑出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侧过身，用手掌半捂住脸：“等会儿，先让我缓一下。等我重新来。”
几秒后，他放下手，一本正经的说：“姐姐，要试试我的手艺吗？”
手艺这个词在这种语境就有点一语“双关”。
可以是做饭技术，也可以是……那什么什么的技术。
诸伏景光和陆生加奈对视了大约三秒。
三秒后，两人同时笑场。
“喂，苏格兰你就是这么当搜查官的吗？演技不过关好吗？”
陆生加奈无语极了。
诸伏景光脸上带着笑意，“抱歉，我还没演过这种类型。”
他盯着陆生加奈脸上的笑靥，目光灼灼，丝毫不避让，“加奈小姐现在还生气吗？”
陆生加奈有些无奈，好吧，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应该说，苏格兰先生其实也没错。
只不过是她自己挺来气的，擅自期待，擅自落空。
她牵着伏黑惠的手，朝街边停靠的车走。
陆生加奈这态度让诸伏景光有点摸不准。
他以为加奈还在生气，就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边走边想到底该怎么做，是不是得找萩原问问怎么哄女孩子高兴。
就在此时，走到车边的陆生加奈回头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走快点啊，我们该去买食材了！原不原谅你就看你今天姜烧猪肉做的好吃不好吃！”
诸伏景光只觉得，此刻傍晚的晚霞都艳丽了几分。
手臂搭在车门回头和他说话的加奈，飒爽又自由，美丽的让他心脏砰砰乱跳。
诸伏景光大步走过去，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生怕慢一秒，加奈小姐就反悔了。
陆生加奈开车先去了附近的超市，买好晚餐食材就回了陆生家。
一路上她除了偶尔问伏黑惠几句学校的事，没有说别的。
红色的甲壳虫小轿车停在一处略显古老的宅子前。
陆生家的老宅传承自江户时代，距今已经有差不多四百年。
四百年间，历经风雨，不断翻修，在百年间的岁月里，这处老宅里的人越来越月少了。
到现在，只剩陆生加奈一人。
诸伏景光看着这处占地极大的古老建筑，终于有一种加奈小姐家是有祖传神社的现实感。
结界咖啡厅里面的装潢太现代了。
不像京都那些本土化的咖啡厅，就连京都的星X克，都做了榻榻米和京都风观景。
结界咖啡厅，除了“结界”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古意。
“别拘束，除了主宅，其他的地方我都锁了。”
陆生加奈推开主宅的大门，里面充满现代风的装潢让诸伏景光有种重回结界咖啡厅的感觉。
伏黑惠把书包扔在客厅沙发哒哒哒就跑去洗手。
诸伏景光拎着食材跟随陆生加奈一起去了厨房。
“你真行？”陆生加奈还是有些迟疑。
主要她是真不做饭。
结界咖啡厅她只卖咖啡和意大利面。
嗯，她只会做意大利面，做的还很一般。
“放心，交给我吧！”
诸伏景光和陆生加奈说话的时候，伏黑惠趴在厨房的门框偷偷往里面看。
见厨房里的两个人都看向他，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走到诸伏景光面前，说：“可以不放糖吗？”
买食材都时候他看见了！
这个人买了白糖！！！
诸伏景光微讶：“居然不喜欢吃甜口的吗？好了，我知道了。”
他对这名看起来清秀又不怎么爱说话的男孩点头。
伏黑惠这下放心了，他看了眼拿了个苹果正在啃的陆生加奈，“妈妈，我写作业去了。”
“噗嗤！”
陆生加奈笑喷了。
这孩子，鬼精鬼精的。
陆生加奈饶有兴味的注视着苏格兰，一见钟情的对象有孩子了，他不介意吗？
一般男人好像都挺介意的吧，尤其他还那么年轻，才24，年少有为。
诸伏景光买了很多菜，加奈小姐说了，原不原谅他，全看这顿晚饭了，他当然要全力以赴。
诸伏景光的动作很利落，一看就是经常做菜的老手。
陆生加奈一边啃苹果看他在那忙活，一边闲聊。
“你们搜查官工作不忙吗？天天还有时间往我这里跑。”
“那是个很隐秘的跨国犯罪组织。组织干部以‘酒’为名，那个组织在十五年前第一次出现在警方记录里，我们甚至猜测，它存在的时间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还要久远。加奈小姐，你有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陆生加奈连回忆都没用回忆，直接了当的说：“没听过。”
“我猜也是，因为加奈小姐听我说我叫苏格兰，没有任何反应。”
陆生加奈咬着苹果没吱声。
怪不得她第二次见到他，用咒具眼镜看见他身上压了那么多低级咒灵。
原来是在跨国犯罪组织卧底。
既然“酒”名都是组织干部，苏格兰爬到这个位置，想必没少做让他接受不了的事。
正因如此，巨大的负面情绪压在他的肩膀，他还倒霉的出现在米花町，可不就成了低级咒灵的香饽饽。
“怎么，你是怀疑我是那个隐秘组织的成员，故意接近我的？啧啧，一见钟情……你故意在和我玩蜂蜜陷阱吗？你们公安的手段真肮脏啊！”
“喂！加奈小姐。”
诸伏景光抗议地转过头，见说出这话的陆生加奈始终笑眯眯的，意识到她是故意在和他开玩笑。
诸伏景光很认真的说：“一见钟情是真的。”
陆生加奈默默啃了一口苹果，脸都没红。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长的不错的美人，她是一路被表白长大的。
小到幼儿园流鼻涕的圆头圆脑小男生，大到警校半年培训期的同窗，和工作中遇到的各种同僚。
陆生加奈相当淡定。
“加奈小姐不相信？”诸伏景光没有对天赌咒发誓，而是随意的转回头，继续忙着把他买的各种东西归类放好。
陆生加奈不做饭，老宅这里自然什么都没有。
就连米都是诸伏景光新买的。
陆生加奈认为反正她基本不做饭，买今天一餐的量就够了，但诸伏景光还是多买了一些。
万一这不是最后一次呢。
万一以后他还会过来呢。
把米倒入空荡荡的米缸，诸伏景光开始淘米，煮饭。
“那倒没有。怎么说我也从小一路被表白到大的。喜欢不喜欢还是看的出来的。”
苏格兰眼神清正，说对她一见钟情的时候，直白纯粹，一看就不是睁眼说瞎话。
所以夏油杰怼她烦人，她毫不犹豫的把苏格兰的表白拉出来，反击她现在一直都很受欢迎。
“但是，喜欢是你的事，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呢。”
不接受人家，还把人家领回家，嘶——，陆生加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有点渣啊。
毕竟是能干的出，故意对爱慕自己的小男生送温暖，只为让对方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精神满满奋斗在工作一线。
陆生加奈渣的明明白白。
唉，她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不会喜欢他们，他们还是很爱慕崇拜她，她也没得办法啊。
“加奈小姐说的确实很对。”
米饭已经在电饭煲内蒸了，诸伏景光开始做其他的。
“所以，我也不需要加奈小姐接受，只要你别再生我气就可以了。”
“咦？”
这可和她过去遇见的追求者不太一样啊。
这么不求回报默默奉献，田螺姑娘吗？
“很奇怪吗？”
诸伏景光一边给排骨焯水一边说，“我是卧底搜查官，不一定哪天就死了，强求加奈小姐的感情，才是不负责任吧？”
嘶——！
陆生加奈倒吸一口气，总觉得遇到对手了。
“喂，你是在让我愧疚吗？”
“才不是，我只是想要顺应心意罢了。总不能死前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居然没有告诉加奈小姐，我很喜欢你吧。”
好吧，这句话绝杀。
陆生加奈难得居然有点脸热了。
她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该死，这个男人好会！！！她现在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卧底的时候老说情话，专门靠蜂蜜陷阱获取情报的了。
如果诸伏景光知道陆生加奈的想法，一定会大叫一声冤枉，做出那种事的明明是zero才对！（降谷零：？？？）
“别说那种扫兴的话了，什么死不死的。”
没准她更先被咒术总监部，或者咒灵干掉呢。
两个短命鬼互诉衷肠是什么悲催剧情啊。
“你那边任务很麻烦？唔，涉及保密的不用和我说，我是在和你闲聊，不是以内务省官员的身份。”
“我那边还好，就是一直摸不到证据而已。加奈小姐你的任务才比较麻烦吧。那种东西，超级不科学啊。我们生长的土地，一直都存在那种东西吗？感觉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个是咒灵。”
陆生加奈叹了口气，“是啊，一直都有。这种东西不能外传，因为咒灵诞生自人的负面情绪。一旦太多人知道，那么他们的负面情绪将会把普通咒灵催生成特级，那可就糟糕了。”
“特级？”
“嗯。最厉害的咒灵的等级，我们那天遇见的算二级吧。二级，一级，特级。最弱的是四级。”
“这样啊。”
诸伏景光感叹了一声，那天那么高大，能一下把加奈小姐扇飞的怪物居然才二级，那一级和特级得多恐怖？
不过……
“诞生于人的负面情绪的话，那不是无解？特级……没有大范围杀伤力吗？”
如果有的话，根本瞒不住的吧？
陆生加奈：“……有的。六年前奈良大暴雨你知道吗？”
诸伏景光愣了几秒，“那个和咒灵有关？”
“嗯，特级咒灵虹龙。传说奈良元兴寺建造时有紫色的云从天而降，变成五色，呈现龙的模样。龙天生就和水相关，奈良那场大暴雨就是它弄出来的。”
六年前奈良大暴雨一开始只下了几天，人们还没奇怪，当大雨持续下一周，恐慌就来了。
各种日本沉没的恐慌在网络上蔓延，当时负责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还是陆生加奈的姐姐，陆生明理。
那时候陆生加奈还在东都大学读书，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还是后来五条悟和她炫耀，说杰收服个大的。
咒灵操使自此也彻底走进咒术总监部的视野。
操纵普通二级或者一级咒灵不算什么，能操纵特级的才真正值得他们重视。
夏油杰因此也进入了评选特级咒术师的流程（虽然评选还在走流程，但咒术总监部还是从内务省申请特批了超多奖金！！！）。
诸伏景光许久都没有说话。
说实话，这种感觉就像，曾经关注过的事情，没想到真想以一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说起来，奈良大暴雨，他和zero还参与过捐款，那种天灾级别的灾难居然是咒灵带来的。
这个世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有会有什么？
“奈良人历来对龙的各种复杂情感催生出了特级咒灵虹龙……那岂不是网上盛传的各种灵异鬼怪也会催生出咒灵？！”
想到这种可能性，诸伏景光脸色一变。
一个虹龙就能造成奈良大暴雨，他们的国家各种神明神社号称八百万，网上流传的各种恐怖传说岂不是更容易？
裂口女？
玉藻前？
厕所花子等校园不可思议传说？
如果那些都催生出咒灵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吧。
不可能的吧？
炖着玉米排骨汤的汤锅上方蒸腾出热气，带有玉米甜香的肉汤味弥漫在厨房。
诸伏景光内心一片震动，不可能的吧。
然而，陆生加奈打破了他的逃避和侥幸。
“是的。歌舞伎町女公关毁容分尸案也算轰动一时了吧。我记得当时新闻大肆报道过，那是裂口女干的。”
诸伏景光：“…………”
陆生加奈的表情淡淡的：“还用我举例更多吗？苏格兰，控制好你的思想。你做的到吧？”
不要想，不要恐惧。
拿出你们公安培训卧底搜查官时，面对敌方残酷的拷问也不泄露机密的决心和毅力。
把那当做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事。
第23章
苏格兰，你做的到吧。
当然，他当然做的到！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他闭着眼睛，鼻端满是食物的香气。
有米饭，有玉米排骨汤，他接下来就要做那个孩子最期待的姜烧猪肉。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刚刚陆生加奈提过的歌舞伎町女公关毁容分尸案。
裂口女有了，其他还会远吗？
不要想，既然加奈小姐提出这个，那这件事一定也解决了。
他记得这条轰动一时的新闻，最后以一个精神病患者报复社会结案，那个患者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不要想，姜烧猪肉，那孩子不喜欢吃甜的，那味淋酒就不要加了。
味淋酒又叫米霖，是一种料理酒，以米为主原料，加了糖，米曲，盐等发酵而成。
有甜味，比白砂糖还要浓郁一些，是做姜烧猪肉最常用的调料。
他可以用不甜的料酒和白砂糖替代。
“加奈小姐，那孩子叫什么？”
诸伏景光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咒灵泛滥的可怕场景，现在社会这么安全，他甚至从来没听过咒灵之类的传说，那就说明一直有像加奈小姐一样的专业人士在处理它们。
“惠。”
陆生加奈没有说姓，说姓就露馅了。
“好，惠。惠那孩子是糖过敏吗？”
陆生加奈闻言失笑：“怎么可能，他单纯是讨厌吃甜的。”
被五条悟那个甜品控给弄逆反了，真是造孽。
“那就好！”
只要不是对糖过敏，他就可以放白砂糖了。
他倒不是故意欺骗惠那孩子，白砂糖只要放的少，只做提鲜增味用是不会尝到甜味的。猪肉不提鲜和增味的话，就没那么好吃了。
诸伏景光手上的动作很利落，没多久，他就做好了四菜一汤，和陆生加奈一起端到了餐厅。
“惠！吃饭了！”
正在写作业的伏黑惠早就闻到饭菜香了，肚子里一直咕噜咕噜叫，听见叫声，他立刻跑到餐厅，很自觉的洗手，乖乖坐到饭桌前。
他先是瞄了一眼那个陌生的胡茬哥哥，然后对陆生加奈喊：“妈妈。”
陆生加奈不行，她忍不住又想笑了。
惠真的好聪明。
陆生加奈给伏黑惠先盛了一碗饭，在诸伏景光想要接手的时候，也给他盛了一碗递过去，
“你是今天这顿饭的大功臣，坐那去。”
诸伏景光失笑地坐下，等陆生加奈盛好自己的，三人一起双手合十，在陆生加奈的“我开动了”后，晚饭正式开启。
伏黑惠率先伸筷子到姜烧猪肉，夹起一块吃到嘴里后，眼睛一亮，好吃诶！
然后他连忙夹了一大块埋头开始吃。
陆生加奈见状，调笑道，“和结界隔壁的比，怎么样？”
伏黑惠“唔”了一会儿，“我喜欢这个！”
“诶？为什么？结界隔壁的西餐厅老板可是专门厨师学校毕业的。”
伏黑惠看了胡茬哥哥一眼，说：“因为这个姜味浓一些。”
“惠，你这么喜欢吃姜啊。”
陆生加奈都没发现这点。
她稀奇的看向苏格兰：“你怎么发现的？”
诸伏景光没卖关子：“猜的。如果惠只是想吃猪排，或者烤肉什么的，完全可以要菠萝猪排。那个味道要更清新一点，既然点了姜烧猪肉，那就一定有吸引他的地方。姜烧猪肉的卖点是姜味，所以我就稍微加了那么一点点。”
陆生加奈比了个大拇指。
三个人没再聊天，很快结束了这顿晚饭。
诸伏景光和陆生加奈一起收拾完碗筷后，和陆生加奈道别。
“唔，看来我今天道歉这关算是过了？”
陆生加奈仰头看着已经漆黑的天空几秒，笑了，“本来你也没什么错，有什么好道歉的。”
“安啦，我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之前我生气的是好不容易看中个做我们这行的良材美玉，没想到居然是个公安，根本没办法撬墙角。有点失望迁怒你罢了。”
“苏格兰，你是公安，今天也听我讲了咒灵的形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下次见面时，我会找你签一份保密协议。”
诸伏景光郑重地说道：“放心，加奈小姐，如果明天没有任务的话，明天我就会过来签订那个协议。不管是签订协议之前，还是之后，我都会严格保密我这段时间知道的一切。”
咒灵由人心负面情绪催生，过去他从来没听过他们，是其他保密者一直负重前行，现在该轮到他了。
“加奈小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公安的身份，让我加入你吧。否则我岂不是白听说这些东西了。你好不划算的。”
然而陆生加奈没有一口答应，她只是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再说吧。
诸伏景光离开后，陆生加奈回了主宅。
伏黑惠抱着玉犬玩了一会儿，歪头看着陆生加奈：“妈妈，明天家长会。”
陆生加奈失笑地用手指点了点伏黑惠的额头，“你个小机灵鬼，平时一副冷漠酷哥模样，实际上蔫坏。”
伏黑惠其实有点不解，“陆生姐姐为什么要让那个哥哥误会呢？”
陆生加奈看了伏黑惠几秒，若有所思，“惠，你不会一顿姜烧猪肉就被收买了吧。你也太容易被收买了。”
“陆生姐姐！！！”
伏黑小朋友抗议了！
陆生加奈伸手揉了揉惠那头乱炸的头发，“喜欢我会不幸的。陆生家真说不好会不会在我这一代断绝。咒术师的世界不一定哪天就会遇见超规格的咒灵，然后就敌不过死掉。爸爸，妈妈，爷爷，陆生家的祖祖辈辈不都是这样，仿佛诅咒一般。”
“陆生姐姐不会死的。”
小小的伏黑惠说，“悟说我很厉害，我会保护你和老姐的。”
“而且……如果有一天我注定会死的话，我更会珍惜和老姐，悟，陆生姐姐，还有大家在一起的时间。”
陆生加奈一愣。
她看着面前虚空环抱着什么的男孩，那张秀丽的小脸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惠说了一句很不得了的话呢。
她走上前抱住男孩小小的身体，“惠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了不得的男子汉的。”
9岁的伏黑惠有点脸红，他重重点头，“我会保护大家。”
诸伏景光离开陆生宅后，一直琢磨那句“再说吧”是什么意思。
是同意吗？还是不同意？
应该是同意的吧。
诸伏景光回到安全屋的时候，降谷零正好在客厅吧台处调酒。
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被摆成一排，降谷零看起来似乎还是不怎么满意。
他对照平板计算机，根据菜单又调了新一杯。
“波本，你这是？”
“哦，我接下来可能要去酒吧收集情报。”
降谷零说的坦荡，明显是说的组织的事，“松元制药的饵撒出去了，联络地点是一处酒吧。我会作为调酒师在那监视情况。”
降谷零一边说话，一边玩起了花式调酒，仗着自己身手敏捷，居然和平板计算机里的调酒师分毫不差。
将雪克杯里的鸡尾酒倒出来，降谷零尝了一口摇头，“还是不够熟练。”
不熟练就不像，这样是卧底大忌。他还得继续练练。
诸伏景光靠在吧台边打了个响指，“一杯苏格兰加冰。”
降谷零从善如流的应道：“好的先生。”
说着他从背后的柜架上拿下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冰球，在那削削削。
很快，一个形状完美的冰球削好，放进矮酒杯，他倒上苏格兰威士忌推过去，“先生，您的苏格兰加冰。”
两人对视一眼，一秒后同时笑出了声。
“苏格兰，觉得怎么样，像吗？”
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像，像极了，不过这个调酒师太帅了，估计会被顾客塞满小费。”
降谷零心满意足，hiro不是那种奉承的人，他过去没做过调酒师，今天练了一下午，总算有点样子，hiro说像，那定是没什么破绽。
降谷零在空中抛了抛雪克杯，自我完善着自己的人设，“唉，没办法，脸是天生的，上一份工作就是因为和顾客玩的太开心，被对方老公闹到酒吧，导致工作没了。放心，老板，这次我一定不会和顾客走的太近。”
诸伏景光满头黑线，zero这是给自己设计个花花公子，人间浪子人设啊，就他那种连恋爱都没谈过，警校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能当的了浪子吗？
他没多做评价，反正zero个性认真，他是属于那种认准了就一定要完美的人。
诸伏景光转头巡视了一圈客厅，“莱伊呢？不在吗？”
“哦，他在你走后大概没多久也走了，说是去见女朋友。”
诸伏景光：“……他是想跟踪我，看我去干什么了去吧。”
“那苏格兰你被跟踪到了吗？”
降谷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当然没有！”
诸伏景光每次去结界咖啡厅都会绕路，不管有没有跟踪者，几轮下来都会甩掉。
“不过，等有时间我倒是可以反跟踪他看看。”
诸伏景光沉思了几秒，他对降谷零使了个眼色，“你觉得是吗？”
警校时收到的死亡预言信中，莱伊是FBI。
既然他们三个被琴酒安排组成一队，那就是绝佳探底的机会。
诸伏景光提出一起住的建议，就是为了摸莱伊的底。
如果莱伊是FBI，也一定会探他和zero两个代号成员的底细。
降谷零摇了摇头，“不确定。”
诸伏景光感叹：“也是，如果是的话。”
如果是FBI的话，哪那么容易露出破绽。
“我对他的女朋友倒是挺好奇的。”
降谷零不再把玩雪克杯，双肘肘到吧台上。
虽然知道zero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当他那一张恶人不怀好意脸的模样，难不成真想在游戏人间花花公子路上一去不回头了吗？
“小心莱伊揍你哦，波本。”
诸伏景光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谢了，波本，我回房间去了。”
和疑似FBI同居，尤其在对方眼里还是犯罪组织代号干部，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时刻注意，他们在公共场所（客厅就挺公共的）的时候一直互称代号，哪怕熟稔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同居渐渐加深的默契。
诸伏景光回屋后，降谷零继续钻研调酒菜单，他甚至到后面，已经脱离固定菜单开始开发自己觉得不错的新品了。
这样，他完全可以冒充一位才华横溢且自傲的调酒师。
或许他还可以给自己加点小怪癖。
好吧，琴酒发布的追杀叛徒榊原的任务，苏格兰偷偷闯入了神异的世界，莱伊天天和刚从美国回来的女友约会，只有波本辛辛苦苦前后奔波。
没办法，谁让波本是情报人员呢。
松元制药的资料是他“击杀”警察，从警方那里“抢”来的，是他晋升代号的成果，当然不能轻易外泄。
所以，追杀叛徒的前期诱饵工作就只能完全靠他自己来。
第二天，诸伏景光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结界咖啡厅开门了的消息，正要出门时，收到了琴酒的召唤。
琴酒需要狙击手就位。
一直因为靠近陆生加奈而热起来的血在这一刻冰封。
久违了的，让他恶心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抬眸看了眼同样是狙击手的莱伊，他并没有看消息的动作。
琴酒只找了他。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道：“琴酒找我，今天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降谷零比了个“OK”的手势，赤井秀一脸色阴沉的没有说话。
赤井秀一想起昨天去见宫野明美时，故意抱怨几句不得重用的话。他本想试探宫野明美能不能提供一些随便什么的情报，
没想到宫野明美面带愧疚的说，“大君，抱歉，琴酒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故意迁怒了你。”
到日本这么久，组织一直没派什么正式任务给他，除了这个追杀叛徒榊原的任务。
难不成真要把那个叛徒抓起来交给组织，才能更深一步潜入组织吗？
诸伏景光心情沉重的背着狙击枪，在他以为今天又要杀人的时候，在琴酒发给他的狙击点大约75度的地方他看到了基安蒂。
基安蒂是组织从小就培养的狙击手，搭档是科恩，是组织任务老手。那是个性格有些疯狂的女人，极其嗜杀。
所以，今天他是顶替了科恩的位吗？
诸伏景光的心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觉得这好极了，说明琴酒或者Boss确实更认同他了，至少在他们眼里，他可以接替科恩。
另一部分沉的更深，像无底的深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旦他真的替代科恩的位置，想必他就要沾染更多的血。
【基安蒂，苏格兰。目标人物即将通过林荫道，驼色西装被搭在手臂，一直在擦汗。】
耳机频道里传来基安蒂略显疯狂的声音，【琴酒，是那个秃顶？】
琴酒的【对】还没落下，只听一声枪响，秃顶西装男应声倒地。
耳机频道里是基安蒂张狂的笑声：【苏格兰，你不行。】
诸伏景光把食指从狙击枪的扳机口僵硬的移开，幸好两个字在他脑中转了一圈后消失。
不管是不是他开的枪，那个人都注定要死。
就算他慢了一步没开枪，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没理会基安蒂的挑衅，飞快的把狙击枪收好，戴上兜帽，离开了犯罪现场。
他一边跑一边冷冷的说，【基安蒂，少点废话。你是想被条子抓吗？】
【放屁，你才想被条子抓。】
基安蒂同样动作迅速。
林荫道惊叫声连绵不绝，没一会儿，警车的鸣笛声就到了。
不过，这都和诸伏景光无关。
他又被琴酒放假自由活动了。
没办法，组织的狙击手就是这样，他只是组织的一把刀，刀根本不需要知道他今天要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杀他。
诸伏景光再一次觉得，他以狙击手的身份进入组织，是不是错的，这个身份他根本什么都接触不到。
诸伏景光背着乐器包，在人潮中只觉得茫然又孤独。
各种沉重的情绪几欲把他淹没。
站台，电车呼啸而过。
他像一个幽灵一样站在那里，这里明明是人气最多的地方，却让他有种他仿佛在另一个空间的错觉。
良久，诸伏景光选择了结界咖啡厅附近的站台。
几经辗转，当他走到结界咖啡厅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就关了门。
诸伏景光愣愣的站在门外，店内一个人都没有，他从结界咖啡厅的大门的玻璃上看到了他现在的倒影。
阴沉，冷漠，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收割人命的恶鬼。
诸伏景光下意识摸向胸口，最近被他摸习惯的黄纸护身符却不在。
诸伏景光一愣，啊，对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换了衣服。那个护身符在他换掉的衣服里。
【咒灵由人心的负面情绪催发。】
陆生加奈的轻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苏格兰，控制好你的思想，你做的到吧？】
诸伏景光盯着咖啡厅门上反射出的影子，闭了闭眼。
他刚刚都在想什么啊。
真要是因他那浓郁又粘稠的仿佛恶鬼拖拽的情绪泛滥下去，催生出什么怪物伤害到普通人，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过去他不知道，现在他没办法当做不知道。
诸伏景光掏出手机，他和陆生加奈交换过号码，发了一条简讯过去。
【我来结界签保密协议，没想到结界关门了。我去哪里找你？——苏格兰】
简讯发过去后，诸伏景光握着手机，站在结界咖啡厅的门口一动不动。
时间漫长的不象话，度秒如年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
一声提示音响，诸伏景光立刻看向手机。
【啊，今天惠有家长会。家长会马上结束，我会直接回陆生宅，你去那里等我吧——加奈】
诸伏景光稳定好自己的情绪后，转身去了陆生宅。
他想见加奈，非常想，现在就想。
第24章
诸伏景光到陆生宅的时候，陆生加奈还没有回来。
陆生宅位置位于东京郊区，靠近山林。那天他来的匆忙没有注意，这片区域的建筑都颇具古意。
江户时代的建筑和现代相结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片旧时代高门大户的气息太重，还是靠近山林的原因，这片街区的街道几乎没什么人。
诸伏景光的视线顺着道路尽头看见石阶沿着山路而上。初夏的风，卷着山林草木清新的空气吹来，他鬼使神差地走到道路尽头，沿着石阶上山。
沉郁压抑的感觉随着他拾阶而上渐渐消散。他闻到草木泥土的味道，山风吹动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石阶两旁的草丛有昆虫鸣叫。
诸伏景光的心绪在这片山林的幽谧中沉静，石阶的尽头，红色的鸟居安静地伫立。
传说，鸟居代表着神域的入口。
穿过鸟居，意味着进入神的领域。
随着诸伏景光靠近，他可以清晰看见鸟居“额束”处的牌匾上书“陆生”两个大字。
陆生神社。
诸伏景光的脚步一顿，这是加奈小姐家的神社。
恰在此时，手机声响。
“苏格兰，我到家了，你在哪？”
诸伏景光看着鸟居处的牌匾：“陆生神社。”
“诶？你上山了啊，你等我下。”
还没等诸伏景光回答，陆生加奈就匆匆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穿着巫女服饰的陆生加奈脚步轻盈地沿着石阶而上。
站在鸟居前的诸伏景光看着沿阶而上的巫女小姐，仿佛看见了久远的时光，穿着巫女服饰的女孩从小小的一团到现在模样。
你感受过什么叫一见钟情吗？
你对一个人根本不了解，只是匆匆见过一面，甚至连话都没说，连眼神都没有对视。
他只是她人生背景微不足道的匆匆一瞥。
这种情况的念念不忘更多是因为对方的长相，气质，整个人给他一种，他很喜欢她那个样子的感觉。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不知道她什么性格，他对她一无所知。
除了那身传统黑色丧服和冷淡苍白的脸，让他知道她刚刚失去了亲人。
这种惊鸿一瞥带来的喜欢也许很多人都遇见过，那是对美的欣赏。许多人或许都看过这样那样的美人，然后之后的人生里偶尔回忆起来也会作为谈资的说，我曾见过一个气质很好的帅哥或者美女。
这种心动来的容易，也不会被放在心上。他们甚至会渐渐变成记忆里定格褪色的老相片，随着时光模糊不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会有交集。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如果他们在之后遇见第二次，第三次，之后的缘分会让他们产生交集，但大部分人都中止于惊鸿一瞥。
诸伏景光其实也是这样。
他当年打听陆生加奈更多是好奇，想着要是能再见到就好了。
没有特意去找，也没有频繁的午夜梦回，她就像两年前偶然遇到的一缕清风，吹过无痕。
但两年后，当他再次见到陆生加奈，定格在两年前的时光重新流动。
只属于他想象中的人从重逢的那一秒鲜活起来。
原来她是这样的性格，独立，自主，果断。因为没有家人和身为领导者，她从没想过依靠别人，相反，她会撑起别人的天空。
原来她的身手了得，坚韧，不惧危险和恐怖，甚至连伤痛都不在乎，她坚强的让人心疼。
现在，她在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绯袴与头上的红绳交相辉映，诸伏景光忍不住按住胸口，这样的陆生加奈他怎么能不喜欢呢？
拾阶而上的陆生加奈仰头，露出白皙秀丽的脸，“苏格兰。”
“加奈小姐，日安。”
陆生加奈几步蹦蹦跳跳的上了最后几层台阶，仰头看着自家神社的牌匾，“我们进去吧。”
她率先迈过鸟居，招呼诸伏景光过去。
鸟居不远处有一处木制棚架，下面是长满青苔的石制水槽。
那是手水舍。
参拜神灵必要的一步就是先净手。
陆生加奈还严格执行着过去陆生神社的仪式，她和诸伏景光先后净手，来到陆生神社的正殿。
空寂的神社只供奉了一位神灵。
那是陆生家世代供奉的山神。
“虽然说有点简陋，但基本的祈福还是可以的。唔……这算是我对公安先生的祝福吧。”
“诸伏景光，有什么心愿，你可以向山神大人祈福哦。”
这是陆生加奈自听到诸伏景光的真名，第一次完整的称呼他。
诸伏景光按照陆生加奈的指示，跪在神石前闭眼祈福。
他的耳边在同一时间响起了铃啷声，衣袖拂动的声音，脚步声，还有有些空灵的祝词。
祝词，掌印，祈福舞。
巫女手中的铃啷构成了最简单的乐。
陆生加奈按照陆生神社传统仪式，对卧底在危险犯罪组织的公安先生进行消灾祈福。
诸伏景光将心中的愿望诉说祈求后，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跳着传统祈福舞的巫女小姐。
白衣翻飞，黄铜铃铛被白皙的手臂高高举起。
绯袴随着祈福舞步旋转，左前，右退，横臂，转。
伴随着最后一道铃响，和手臂突然定格带来的短震，巫女手臂处的白色衣袖震动的退至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
都说巫女是侍奉神的使者，清新，圣洁。
在这一刻，诸伏景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怪不得某些市场，最盛行的亚文化是亵渎巫女。
将无垢的巫女拉下神坛，满足某种变态的私欲。
陆生加奈跳完祈福舞最后一式，收回手，转头微笑，“祈祷完了没？”
诸伏景光点头。
陆生加奈笑眯眯的把铃铛，还有其他物品归位。
“既然祈祷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两人穿过鸟居，沿着山路往回走。空荡荡的陆生神社渐渐被抛在身后，隐藏在山林中。
诸伏景光回头看了一眼，红色的鸟居只有一角在树林间若隐若现。
“陆生神社为什么废弃了呢？我看得出那里很干净，加奈小姐想必你经常会去打扫吧？”
“怎么说呢……因为人心不可控吧。”
“神啊，请让我发财吧。神啊，请让XX去死吧。神啊，请让XX下地狱吧。各种好的坏的，好意的恶意的心愿涌向固定的信仰，一旦达到一定量级，跨过临界点，土地神，山神，各种产土神因人心的贪欲恶意就会化为一级甚至以上的咒灵。”
“五年前，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咒术师在执行祓除咒灵任务的时候，就不幸遇难，我可不希望这里也生出那种东西。”
“十六岁？”
诸伏景光不可思议道，“那岂不是未成年？”
居然连未成年都要接任务的吗？
“是啊。咒术师的世界就是这样残酷。”
陆生加奈有些怅然。
诸伏景光沉默了几秒，他忍不住问：“怎么能让未成年上前线？人手不足？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也想知道啊。”
陆生加奈轻声说。
她也想知道啊，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解决掉这一切吗？
让未成年出入危险的战场，是成年人的失职，也是生存环境的残酷和悲哀。
“现在各大神社因为咒物压制，至少不会催生出什么恐怖的东西，像我家这种乡野神社就很难说了。”
陆生加奈推开陆生宅的大门，有些玩笑的说，“苏格兰许的什么心愿呢？可别是什么糟糕的愿望哦。”
“我希望加奈小姐可以一生平安。”
“诶？”
陆生加奈的脚步一顿，她忍不住回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胡茬青年。
诸伏景光没有说谎。
在陆生加奈说，有什么心愿可以向山神大人祈福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愿望。
【希望陆生加奈可以平安，可以逢凶化吉。】
他希望陆生加奈可以长命百岁，摆脱陆生家仿佛诅咒一般殉职结局。
如果山神大人真的有灵，就请保佑它的巫女侍者吧。
陆生加奈有些失笑，“好好的机会，你怎么能这样浪费呢。真是白瞎了我那整套的消灾祈福舞。”
加持的愿望是希望她平安，这真是……
诸伏景光一点都不觉得浪费。
“不，我一点都不觉得浪费。因为那是我当时唯一的心愿。”
陆生加奈：“…………”
糟糕，她最受不了这个！
这是什么直球攻击啊。
“我有男朋友的！”
陆生加奈嘟囔着重复。
喜欢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她不一定哪天就死了，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给人响应？
诸伏景光其实想过，加奈小姐每次都特别肯定说自己有男朋友，也许她是真的心有所属。
所以她才故意说那男孩是她儿子，让他知难而退。
但……
“加奈小姐有男朋友和我希望加奈小姐平安并不冲突吧。”
诸伏景光想过，他可能只是想对加奈小姐好而已。
他不介意对方是不是有男朋友，因为他本身就不在意加奈小姐是否会响应他。
死亡预言信里，他在两年后的12月7日会死。
因卧底身份暴露。
萩原的那件事已经发生，他暴露的契机信中说是因为警视厅内鬼。
但不论是他还是zero都没有找出内鬼是谁。
萩原既然可以因为蝴蝶效应活下来，就说明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
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活着，但未来谁说的准呢。
所以，他很满足现状。
就像现在，他可以和加奈小姐在一起聊天，就很好了。
陆生加奈：“…………”
糟糕，她最不擅长对付这种不求回报的类型。
人性贪婪，一个人哪怕嘴里再说，哎呀呀，我只想对你好，一旦他付出过多而没得到一点回报的话，他就会产生怨恨。
怨恨对方不爱他，怨恨对方心如石铁。怨恨自己白白付出那么多全部喂给了白眼狼。
公安先生会是这样的人吗？
陆生加奈微微歪头。
她也算是咒术师，接触最多的就是人心。
人心不可信。
人心既善。
人心既恶。
所以，她向来讲究公平。
陆生加奈忽然拽下头上的红绳，漆黑的长发，在初夏的晚风中散开。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双目微睁，忍不住流露出惊艳。
夜色中，眉目秀丽的巫女小姐说，“过来，伸手。”
第25章
诸伏景光微愣，他听话的伸出手，然后就见到陆生加奈将那根红绳系到他的手腕。
“虽说自太爷爷那辈儿起，我家的许多东西都没咒力加持了，这个红绳算是例外。”
陆生加奈葱白的指尖在系红绳的时候和诸伏景光的手腕有轻微的碰触。
他们的距离不算亲近，但绝对不远。
诸伏景光可以清晰看见陆生加奈系红绳时，垂下抖动的睫毛，还有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腕翻飞。
这个红绳怎么说呢，就是个普通的红绳。
只不过有一种虚无缥缈的“运”加身。
只要戴着它，就有“好运”。
但那“好运”又不会让她中彩票，或者抽到喜欢的东西，所以“运”的加持非常虚无。
“传说”中的好运。
她姐姐明理不信这个，所以这个红绳从小就系在她的头上。
这么多年怎么说呢，该倒霉还是倒霉吧，也不知道“运”是不是真的有。
但她愿意相信这上面是有“运”的。
诸伏景光想起他曾经看过的那个很贵很贵的收费表，这跟红绳都自太爷爷那辈儿了，不会是什么家传之物吧。
这个东西他收着合适吗？
但……想到这跟红绳自他和加奈小姐重逢就一直系在对方的头上，甚至可能系了很多年，他就无法拒绝。
加奈小姐的贴身之物啊。
“这……太贵重了。”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的说。
陆生加奈系好后，轻拍了下对方的手腕，“贵重什么啊，就是根红绳罢了，连咒力加持都没有。”
“不过，听说戴着它会有好运，希望它能庇护景光先生你吧。”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加奈小姐，你对我太好了。”
好到他受之有愧。
“别误会，我这只不过是在交换‘运’。”
陆生加奈抬眸平淡的说。
“运？”
“嗯。怎么说好呢。对于神灵来说，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是为自身求好运，求财。而全心全意为别人祈福的是少数。”
“不知苏格兰先生有没有经常在网上听到那种还愿论调，基本上祈愿成功还愿的都不是为自己祈愿。就连神灵都更倾向于满足真心为他人祈祷的请求呢。”
“苏格兰先生在陆生神社全套消灾祈福仪式上，既然毫无私心的许下了对我的祝福，我当然得承你的情。”
“不要小看来自他人真心诚意的祝福哦。”
这种祝福，尤其在神社全套仪式的加持下，祝福之力会更加强力。
陆生加奈承了这份真情。
她不想欠人情。
祝福之力说起来虚无缥缈，正好她这个红绳的“运”同样虚无缥缈。
只有它们在真正发生效力那一刻，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力量。
“从今天起，这根红绳就要靠你自己来‘养’了，洗澡都不要摘下来哦。”
诸伏景光盯着陆生加奈那双认真的红眸，听话的点头。
“好。”
他伸手触摸手腕的红绳，只觉得内心充满了满足。
今天下午满心的阴霾消失殆尽。
“好了，来签协议。”
陆生加奈翻出他们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固定格式协议，推了过去。
诸伏景光粗略翻了翻，里面大部分都是各种保密条款。
他翻到最后一页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签好名字后，他问：“嗯，你和惠吃晚饭了吗？”
陆生加奈：“……没。”
诸伏景光：“那就让我来吧！正好把昨天没用完的食材都用掉。”
且不提诸伏景光吃完饭，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美滋滋的回安全屋，就陆生加奈和伏黑惠两个一大一小，吃饱喝足双双瘫倒沙发上。
“惠。”
“嗯。”
“会做饭真好啊。”
“是啊。”
“惠。”
“嗯？”
“你学做饭吧！”
9岁的伏黑小朋友：“…………”
干嘛？不会是想让他做饭吧？
喂！陆生姐姐，请不要像五条悟那个不靠谱的笨蛋一样胡乱建议好吗，他还是个小学生！
陆生加奈第二天去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时候都还忍不住感叹，诸伏景光要不是公安，她肯定撬墙角挖过来啊。
“为什么公安就不能挖？按照我们部门的权限，应该没有不能挖的吧？”
朝仓阳菜好奇的问。
陆生加奈摇头：“不止是公安，因为我们职能的危险性，内务省禁止我们从别的部门吸收高端专业人才。因为觉得分配给我们做不出什么成绩，或者没多久就被咒灵弄死了简直浪费。”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抢不过。唔，给你举个例子，警视厅爆-炸-物处理班最近不是出了两个风头正盛的新星吗？如果我看中那两个新人想吸收过来，警视总监就会找内务省抗议，两个拆弹的专业人才，只有在爆-炸-物处理班才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价值。要是被我们挖走，就是爆-炸-物处理班的损失，没准因为缺少两个拆弹专家，社会安全指数都会下降。例如，某次某地发现炸弹，因为那两人被我们挖走了，其他拆弹人员没那技术，最后炸弹炸了。”
陆生加奈双手一摊，“你瞧，内务省高层政客不会考虑他们在咒灵这边能做的贡献，因为非术师再能干也比不过专业的咒术师。既然这边是可替代的，那边无可替代，结果显而易见。我们抢不过。”
“公安同样，派出去卧底的是最优秀的一批，他们奋斗在岗位一线，给国家带来的利益远高于在我们这里。杀咒灵，咒术师是专业的。再有能力的非术师在我们这里都具有可替代性。”
“这就导致，我们能挖的都是他们本身在原岗位就可以被随便替代的。”
朝仓阳菜这时候懂了，“但这种随时随便替代的，也不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与其调过来当平庸的炮灰，还不如他们在原岗位发光发热。”
陆生加奈：“是的。所以真正有能力的公职人员，我们挖不走，除非那种被排挤的。唔，这或许是个思路，阳菜帮我留意一下。还有就是民间的优秀人才我们也能抢。”
就在陆生加奈和朝仓阳菜说话的功夫，只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
“报告！陆生室长，不好了，我们监控的C0417号都市传说出现了异变！”
陆生加奈目光一凛，“怎么回事？”
咒术师人员有限，现在进入互联网时代，各种谣言诞生的速度要远超过去。
尤其现在的网民大多都是乐子人，特别乐于在网络编造各种恐怖传说。
陆生加奈所在部门在监视网络怪谈时，对现存各种怪谈划分了A、B、C三个等级。
A级是高危传说。取材于过去各种文献，例如狐妖玉藻前之类的传说妖物。
B级是一般传说。取材于国内各种未解决的凶杀案，鬼屋之类，可以找到现实对应事件而产生的谣言怪物。
至于C级，就完全是空想，没有任何现实依据。
C0417是最近网络上流行的“钢人七濑”传说。
传说，今年初，有一名叫七濑花凛的偶像死了，死因是被钢骨砸死。她的死状极其惨烈，整张脸都被砸烂了。因不甘心自己还没有成名就含恨而死，每到深夜，那个不出名偶像都会穿着偶像时代的服装，手拿砸死她的钢骨，袭击行人。每一个遇见她的行人必将重现她的死状。
那个袭击行人的恐怖形象因此被称为“钢人七濑”。
这就是一条单纯的空想谣言。
据警方说，不管是今年，还是以前都没有名叫“七濑花凛”的偶像被钢骨砸死。
甚至其他名字的也没有。
警方不止查了偶像，模特，演员，所有娱乐相关的人都查了。
最近一年里，东京地区只有一例因为建筑安全事故导致工人被钢骨砸死，那还是个男人。
“钢人七濑”的谣言最开始是在学生群体传播，许多人信誓旦旦的说，我朋友看见啦，我亲戚看见啦，我隔壁奶奶家的孙子的学长也看见啦，等等各种非本人看见的谣言在网络泛滥。
陆生加奈的办公室专门盯了一阵这个谣言，所谓的看见也不过都是那些人觉得说能看见鬼怪很酷，故意发的各种谣言。
然而就是这些谣言构成的传说网就这样形成了。
空想咒灵“钢人七濑”初步具备形成条件。
这种咒灵从具备形成条件到真正形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就是要有大量的人真的对“钢人七濑”产生恐惧。
C级空想传说的上下限都很大的原因就在这里，互联网诞生的谣言很难让人产生真正的恐惧。
现在，“钢人七濑”的恐惧出现了。
“昨天夜里十点，米花路14路公交的司机在驾驶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候，突然看见道路前方出现了一名手持两米钢骨，穿着偶像宅裙的女性，他惊吓之下打偏方向盘，导致公交车撞破护栏侧翻到堤坝下。当时车上还有十二名夜班乘客，发生事故的同一时间，有四名乘客同样见到了那个影像，绝不是司机眼花。”
“同一时间，一夜跑的男生同样看见类似的景象，惊吓之下直接掉河里差点淹死。”
“昨夜，市内至少八件真实案件的报案者声称看见了‘钢人七濑’。”
“陆生室长，这次可和上次的那种单纯的学生吹牛不一样了。报警人各行各业，男女都有。”
陆生加奈和朝仓阳菜对视一眼，该死，不会这条空想传说真的催生出“钢人七濑”的咒灵了吧？
“藤原，你继续在网上盯着这个事态发展。一旦有新的情况及时通知我，我现在联络咒术总监部，让他们派人到现场看看有没有诅咒残秽。”
第26章
因为咒术师（在册，被咒术总监部登记咒力和术式的）本身就不多，对于ABC三个等级的空想咒灵监测，咒术界主要负责A级，就是那些文化传承已久，大家耳熟能详的妖怪，例如雪女，玉藻前；还有流传范围极广的恐怖传说，例如裂口女，厕所花子，贞子等，也就是最危险的一个等级。
陆生加奈所在的咒术师管理办公室，负责的是B级和C级。
B级依据现实案件为土壤，打击谣言上，其实比C级要简单。只要讲事实，把事实扩大的人尽皆知到，扩大到“有人要是信了谣言，周围人都会笑话听风就是雨”的程度，这样大大降低了人们的恐惧。
就像上次的鬼屋事件，第二天报纸电视台大肆报道，子杀父，母囚子的新闻案件写的跌宕起伏，甚至还采访了邻居对鬼屋传说做了专题报道。
没错，为了减少鬼屋，灵异案件等迷信事件催生咒灵，陆生加奈所属的咒术师管理办公室投资了一档名叫“深挖，机不可失”的节目，专门“科学”揭露各种灵异谣言。
没了孕育咒灵的负面情绪温床，自然就会降低咒灵诞生的概率。
C级完全虚构的空想一旦形成规模就比较麻烦。
将C级空想出现具象的消息发给咒术总监部后，他们派来了一位一级咒术师。
“呦，我说咒术总监部这次怎么这么大方，舍得派出一级咒术师过来。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你，七海学弟。”
陆生加奈伸手和来人打招呼。
七海建人，现年21岁，丹麦混血，金发，身高184，术式十划咒法【瓦落瓦落】，目前就读于东都大学，大四生。
七海建人推了推他脸上造型奇怪的眼镜，冷淡的说：“陆生室长，我想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喂，别这么冷淡嘛。虽然你入学的时候我已经从高专毕业，但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前辈吧。听五条悟说，你大学毕业后就不打算当咒术师了？不要这么浪费才能嘛，要不要来我这里？待遇很好哦。”
陆生加奈看见来人是七海建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她虽没和这位学弟打过交道，但她经常在五条悟分享的朋友圈照片里见到呀（主要是五条悟这个不良学长对学弟的各种捉弄）。
据五条悟抱怨，他的这个学弟即将大四毕业，铁了心大学毕业后彻底脱离咒术界。
一级咒术师的离开，对于咒术界来说，算是很大损失了。但人家既然不想干活，也没办法强迫人家干活吧。
这种根本不能控制在掌心的咒术师，在咒术总监部看来，最适合打发过来执行任务。
“不好意思，陆生室长，我已经决定大学毕业后，彻底不做咒术师了。”
七海建人没有废话，“我们现在去现场吧。”
陆生加奈：“……”
好油盐不进的冷酷男人。
不过，没关系，她会努力挖墙脚的。
陆生加奈和七海建人分别去了昨夜报警的8起案发地点。
两人转了一圈后，在米花广场汇合。
“没有诅咒残秽。”
“没有残秽。”
两人同时说。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这样看来，就不是咒灵案件。我回学校了。”
“喂，不要这么死板吧。七海学弟。”
陆生加奈怎么可能放人走。
如果咒术总监部派来的是加茂或者禅院家的术师，他们要走，她绝对不拦。
“这次不是咒灵，任谣言下去，多出现几次没准就会真出现咒灵啊。而且七海学弟不了解我们这个部门的工作吧，不管你大学毕业后想从事什么工作，来我这里当公务员，也是一种选择不是吗？”
他确实不了解陆生加奈这个部门。
作为咒术师工作的时候，他更多是和辅助监督打交道。
陆生加奈所在的咒术师管理办公室对接的基本上都是辅助监督，而不是咒术师。
七海建人来之前只知道这是普通人这边的官方机构，以为官僚主义的和咒术总监部差不多，现在看来不太一样。
作为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四学生，有见习工作机会，他不会错过。
“没有残秽一种可能是‘钢人七濑’真的是人为弄出来的，一种是有专业诅咒师清理现场。七海学弟，我们不能排除这次有诅咒师参与的可能性。”
“互联网上的空想咒灵啊，一旦真的靠空想就能催生出咒灵，那我们这个国家，将会陷入百鬼夜行的可怕境地。”
“这次的事件绝不能小瞧。”
陆生加奈领着七海建人回了办公室，她召来网络技术组和对外联络组的两个负责人过来一起开会。
“水原，警方那边怎么说？”
“昨天8起案件全部发生在新宿，根据警方那边提供的笔录，所有报案人都是在清醒，没有喝醉的情况清晰的看见了‘钢人七濑’。偶像宅舞裙，蕾丝，大蝴蝶结……”
对外联络组组长水原举起平板计算机，上面显示出一副彩色手绘画。画中女子脸部一片漆黑，手里拿着比她身高还要长的钢骨。
“所有人对‘钢人七濑’的描绘非常统一，但按照以往我们经历过的咒灵案件，咒灵都是一种很丑的生物。真正有正常人形的寥寥无几。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是哪个无聊的搞出来的恶作剧，警方目前调查方向也是这个。负责这起案件的是个名叫寺田的老刑警，我会和他保持联络，时刻跟踪最新的调查进展。”
水原汇报完毕后，网络技术组的藤原对此并不赞同。
“恶作剧不会这么有组织，有预谋。我可以断定，幕后策划这件事的人，绝对是想让人认为‘钢人七濑’真实存在。论舆论操纵，没人比我在行。”
藤原同样拿出了他的调查结果。
“钢人七濑的传言一开始兴起只是灵异论坛的楼主闲得蛋疼，编出来玩的。因为那楼主是学生，他聚集了同样闲得蛋疼的几个小伙伴。小伙伴们扮演不同的人分别说他们在哪哪哪见到了，说的信誓旦旦。”
“因为他们编的太煞有其事了，就引起了论坛里其他人的注意，然后那个楼就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玩梗。事情进行到这里都还很正常，只不过是小众论坛的狂欢罢了，但偏偏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一名论坛成员围观的时候感觉这事一看就假，还那么多人参与进去，好好笑，就挂到推特等大流量社交网站上去了。并嘲讽了里面所有玩梗说看见的人。”
“他这一下就捅了小众灵异论坛的窝，他们玩梗玩的好好的，就图一乐，你在那人间清醒干嘛？然后那灵异论坛的活跃用户就在那人的评论区盖起了楼，并且越说越吓人。”
“钢人七濑自此彻底火了。也就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为了避免这玩意像贞子那样成为家喻户晓的恐怖传说，我们以公职人员的名义联络了几个跳的最欢的。在得知事情全部经过之后，我们就以他们被家长举报，吓到孩子的名义让他们停止散播恐怖谣言，如果再有人投诉，就要对他们罚款，补偿人家孩子精神损失费。自那以后，没多久钢人七濑的热度就下去了。”
“按照我们目前统计的概率，国内封闭的村子，只要几百人足够的虔诚相信，就能孕育出产土神等级的咒灵。这在国外完全不可能，但在国内是常有的事。自从五年前发生的最后一起产土神咒灵事件后，我们进行了全国范围内的打击迷信诈骗。耗时两年，总算把全国大大小小隐藏村落都走了个遍。前提地方政府没敷衍我们，真的落到了实地。”
“而互联网空想传说要想生出咒灵，至少要有万人级别数目的网友真情实感的相信钢人七濑存在。”
“但互联网嘛，我们都知道，就是图一乐。可是，一周前，事情出现了变化。”
藤原打开他随身的笔记本计算机，将屏幕展示给参加会议的所有人看。
“一周前，钢人七濑应援网出现了。”
陆生加奈见到这个脸都皱起来了，“这不会又是哪个MCN机构想打造网红吧？该死，他们被经济产业省罚款还没罚够吗？”
普通人打咒灵要用咒具，而咒具死贵。
陆生加奈接手咒术师管理办公室后，管理杀手锏之一，用的最频繁就是——罚款。
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钱闹的。
当然，为了避免罚款沦为其他政治权利机构揽钱的借口，罚款最终审批权还是在他们办公室。
例如陆生加奈他们办公室给经济产业省发了一份，凡是涉及恐怖直播，打造真人恐怖网红的机构，都将以侵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名义罚款。
经济产业省会在MCN机构作出这种的事的时候下发罚款清单，陆生加奈他们的特殊办事处审批同意后，就会下发到被罚款公司进行整改罚款。
诸如此类到措施大同小异有许多，就不再赘述。
藤原对此却摇头：“不，这个论坛的服务器不在国内。”
与此同时，一名独眼独腿的少女同样摸到了那个网站。
她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九郎，你过来瞧这个。”
另一边，某个用厚重窗帘把室外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房间内，一名身体瘦弱纤细，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长发女性左手指背托腮，右手移动鼠标。
在计算机屏幕的反光中，女人额头一条缝合线在刘海下，若隐若现。
虚构推理中，钢人七濑有原型案件，本文魔改，岩永琴子和樱川九郎两人身份全部入乡（咒）随俗。
琴子能看见，术式类似咒灵操术，但弱不少。模拟咒原著中也有诅咒师操纵咒灵。樱川九郎算半人半怪物，设定不变。
第27章
钢人七濑的应援网做的很简约。
网页最上方是一幅巨大逼真的肖像画。肖像画下有一段小字，主要内容是“伪造”的生平，再往下就是评论区。
评论区现在看起来非常热闹，有人甚至专门上传了报警回执，证明他是真的看见了“钢人七濑”。
【我真的看见了，那家伙和上面的图片一模一样，头上是蝴蝶结，脸那里是黑的，身上是黑红色的蕾丝偶像宅舞裙。那根钢骨比她人都高，她挥过来时我都吓傻了！】
陆生加奈见到这个无语极了。
“他是傻子吗？”
朝仓阳菜推了推眼镜，“要联络警方让他闭嘴吗？”
昨天报警的一共就八起，一查就能查出来留言的是哪个。
“先不用。只是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孕育出咒灵。”
陆生加奈对此还是肯定的，真这么容易就孕育出“钢人七濑”，那他们国家早就成为黄泉之国了。
她之所以未雨绸缪的让网络监测部打压突然爆火的空想恐怖传说，主要是怕出现意料之外的发展。
与其将来控制不住，还不如在幼苗的时候就压下去。
“我现在不明白，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是单纯的觉得这个都市传说很好玩，想搞点猎奇的东西，顺势推出偶像？如果是这样，阳菜，到时候通知经济产业省，交通省，还有警视厅，罚款罚死做这个的MCN机构。这个口子不能开。”
“如果……七海学弟，从你咒术师的角度，你怎么看这个事？”
七海建人：“…………”
他能怎么看？
咒术师人手有限，每次都是“窗”发现诅咒残秽，总监部的辅助监督联络咒术师去现场，袚除咒灵就结束。
因此，他的调查任务非常清晰和简单。
他每次去的现场，都是已经发生过咒灵残害人的现场。
不是每个人见到那些残忍现场都能面不改色的。
他不适应，非常不适应。
不管是同为人类同胞被肢解吞噬扭曲的现场，还是那些咒灵本身就是由人类诞生这件事。
他只能强迫自己冷着脸，冷下心，完全不去想。
“以咒术师的角度，现场没有残秽，很可能就是人为扮演。这个交给警方调查就可以了，如果出现进一步伤害，并且现场比较血腥和离奇，那就再来观察残秽。”
这就是七海建人从咒术师角度来看。
咒术师只管咒灵的事。
陆生加奈笑了一下，应该说毫不意外。
怎么说，她也念了四年咒术高专，和咒术总监部也打了两年交道，对他们的思维模式很清楚。
“但我们不可能等‘钢人七濑’咒灵真的出现，对市民造成伤害再去灭了它。就像我很难想象，大妖怪玉藻前或者其他神话中的妖怪现世，我们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说完刚刚那句，一个灵感突然从陆生加奈的脑中闪过，“等等！”
“如果这件事不是MCN机构想打造网红在作死，是真的有诅咒师在后面推动，他的目的是什么？催生出真正的‘钢人七濑’？并且以这个案例为跳板，进而催生出真正的，广为流传的大妖怪？”
“这不可能！”
身为咒术师的七海建人第一个否认。
“时代不同了。千年前咒术师，诅咒师，妖怪横行，是因为那个时代有足够多的咒力和信仰。现在，咒力已经稀薄到妖怪类咒灵很难诞生了。”
“很难，但不是没有不是吗？前段时间不是还在鹤见川那边袚除了河童咒灵吗？”
河童，秃顶像青蛙一样的绿身，背上背着乌龟壳，手脚蹼型的妖怪。
它们的体型矮小，但性格残忍。
鹤见川的河童吃了不少儿童的内脏，为了把这件事压下去，陆生加奈部门费了老大的劲儿，最后用鹤见川附近山林里的熊袭击人类的说法才糊弄过去。
陆生加奈的推测让参加这次会议，对咒灵都了解不少的几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为了人造出“钢人七濑”咒灵，那么这件事也太恐怖了。
只要掌握了C级空想咒灵的生成孕育方法，幕后之人就可以批量造出空想咒灵。
甚至这很可能成为，各种传说大妖怪咒灵现世的前哨。
想到这种可能性，水原和藤原两个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老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吓人了吧。
“室长大人，您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对外联络组负责人水原还是不想承认这种可能性。
“那你说这个网站的目的是什么？网红出道？”
陆生加奈冷着脸。
“现在，我们不管幕后之人目的是什么，我们先把现在出现的‘钢人七濑’给抓出来。不管她是MCN机构搞出来的cosplay，还是诅咒师用咒灵伪装出来的东西。我们的首要任务，先搞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昨天八起案件全部在新宿，今晚，联络新宿警署的警察，和小区交番的民警，咱们守株待兔！”
把方针方案派发下去后，陆生加奈和七海建人离开了咒术师管理办公室。
“七海学弟，参加了一回我们的会议，什么感觉？有没有加入我们的想法？”
陆生加奈暗搓搓地挖咒术总监部的墙角。
七海建人沉默了一会儿，这次他没有坚持说毕业后一定要脱离咒术界。
陆生学姐的官方部门，和他刻板印象，充满官僚主义的官方不太一样。
七海建人不说话，陆生加奈就比较话唠了。
“说起来，我们和咒术总监部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我们的侧重点在于预防，而咒术总监部在于收尾。”
“这是我们身份和能力所决定的。咒灵只能靠咒力祓除。咒术总监部就像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每次出现命案，必到现场。我们非术师的官方，咒具很少，身体也没有咒术师强悍（因为不能用咒力强化肉-体），我们能做的就是杜绝咒灵诞生的可能性。”
“我们投资‘科学’类节目，从舆论上杜绝谣言，减少人们对鬼屋，或者某些恐怖传说感到害怕。时刻监视互联网状态，杜绝出现群体崇拜现象，为妖怪提供信仰。我们会根据你们每次对祓除报告吸取教训，尽可能的杜绝咒灵复苏。”
“夏油学弟叛逃后我其实一直在想，咒灵从人的负面情绪中诞生，你们很多咒术师都觉得，消灭咒灵并不是你们责任，对吗？”
“明明那种东西是从非术师身上诞生的，凭什么我们要用命来和那种东西战斗？”
“只要这个世界没有非术师了，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是不会产生咒灵的，咒术师的生命安全也就可以保障。”
“这是夏油学弟的想法。”
陆生加奈轻笑一声，“我觉得，这应该是你们许多咒术师的想法。”
七海建人：“…………”
“你没有否认。”
陆生加奈又笑了一声。
“我不觉得这个世界能只剩下咒术师。”
七海建人答非所问。
“这个世界当然不可能只剩下咒术师。所以夏油学弟，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
“放眼国内外，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国家咒灵泛滥？为什么？”
“我们努力的方向为什么不能是，让国内咒灵的诞生几率和国外一样呢？”
七海建人震惊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陆生加奈。
这是他从来没想过的方向。
他声音艰涩，“这不可能。”
如果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咒灵诞生的几率像国外一样微乎其微那真的是太好了。
想必灰原雄就不用那样年纪轻轻就死去，夏油学长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是的，这不可能，这很难。但很难，我们就放弃往这个方向努力了吗？这个方向可比消灭全部非术师什么的要靠谱的多。”
“大自然中的动物都有自保求生的本能，咒术师也一样。面临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情况，管好自己，不给他人带来麻烦，别人死不死又关我们什么事呢？这才是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强求你们成为舍己为人的英雄，一直和咒灵战斗到死，那对你们太残忍了。”
“其实换个角度想，咒灵非狩猎状态，普通人没有生存威胁看不见它们，但对于你们咒术师来说就不行了，你们能看见，视线对上就是狩猎的信号，这种生存环境之下，消灭咒灵其实也是为了你们自保。”
七海建人：“……”
“只要没了非术师，没了咒灵，这种用命填进去的‘自保’我们就不需要再做。七海学弟，你是不是这么想？”
陆生加奈微微一笑，“夏油学弟的观念很洗脑啊。”
七海建人：“……陆生学姐您到底想说什么？”
“诶？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当然是邀请你加入我们部门了！七海学弟，既然你大学毕业后就打算当社畜，来我这里也一样啊。在我看来七海学弟你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陆生加奈夸人的好话不要钱的大放送，“虽然看起来冷酷，但你实际上是因为不忍心看见咒灵带来的血腥伤害场面，才讨厌咒术师的工作对吧？真是温柔的人啊。”
七海建人：“…………”
“反正你距离大四毕业还有段时间，我这里随时欢迎七海学弟加入。让我们一起寻找让这个国家咒灵诞生下降的办法吧！”
陆生加奈这话说的元气满满又铿锵有力，充满一定要达成的信念。耀眼的如同晴空中的太阳，没有一丝阴霾。
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咒术界最强的五条前辈会尊敬一个对他来说很弱，根本就没术式不能“看见”的非术师。
“加奈学姐啊，在某方面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呢。”
七海建人记忆中五条悟这样说过。
第28章
“苏格兰，你手腕上那个是什么？”
降谷零身穿白衬衫黑马甲，手里拿着干净的棉布不停地擦拭酒杯。
这处酒吧环境清幽，萨克斯小调咿咿呀呀的吹，卡座光线昏暗，几个鬼鬼祟祟的顾客在角落进行见不得光的交易。
诸伏景光坐在吧台旁，面前是一杯苏格兰加冰，他双手十指交叉，手肘拄在吧台，右手手腕的红绳分外显眼。
诸伏景光看了红绳一眼，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是祝福。”
“嘶——！”
降谷零非常做作地抖了抖，“别笑的那么恶心好吗？”
赤井秀一单手抵在吧台，身体后倾地靠在高脚椅背，打量了吧台内的金发青年好一会儿。
降谷零被盯的浑身不舒服，他掀了掀眼皮，“莱伊，怎么，有看出什么？”
赤井秀一：“当然没有。任谁看，波本你都是个完美的酒保。不过，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降谷零没好气的问。
他不喜欢这个美国来的代号成员，哪怕知道这人可能是FBI，也喜欢不起来。
应该说，正因为是FBI才不喜欢。
“据我所知，这里是东京地下黑市交易点，从老板到服务员，全是情报贩子自己人。你一个外人，怎么成为这里酒保的？”
赤井秀一是日英混血，他的五官要比普通亚洲人更深邃一些，只是面无表情，就会显得危险，更别提他那一身黑暗气息。
降谷零移开目光，懒得搭理这个人。
“机——密！无可奉告！”
“如果榊原一直不出现，难道我们要一直守株待兔？”
赤井秀一也不在意波本的态度继续说。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如果有的话，请便。”
降谷零冷笑。
赤井秀一不说话了。
榊原是卧底，组织内的数据自然都是假的。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人对松元制药内部很好奇。
可惜，他跑了，松元制药被日本警方查封。
自从被他被从美国调到日本，可以说是处处不顺。
组织日本总部并不重用他。
Boss除了一个邮件地址，什么都是秘密。二把手朗姆每次发放任务都用变声器，同样不知道这人真正的面目，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至于琴酒，他有习惯的搭档伏特加，狙击手也习惯用组织的老人基安蒂和科恩。
上次他故意找科恩喝酒，把人喝的腹泻。
没想到琴酒任务需要狙击手就位，没有找他，找的是苏格兰。
这就挺气人的。
美国是FBI大本营，日本他毫无根基。只希望FBI的探员同事们能陆续到达，让他多些人手。
赤井秀一将面前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去厕所。”
等赤井秀一走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并没有完全放松的表现出熟稔。但有些话可以靠近小声说了。
“上次琴酒任务杀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公安那边怎么说？”
诸伏景光问的是他补科恩缺那天，基安蒂一枪击中的那个秃顶男人。
“他是零组在盯的人。”
说起这个，降谷零就有点咬牙切齿了。
“之前和小松翔太交易的官员一共供出来4名同事。”
“4人中有两个和他有矛盾，他属于公报私仇，剩下那个就是那天死的那个。”
诸伏景光倒吸一口凉气，“琴酒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在查他吗？”
“不。”
降谷零摇头，“时间太近了。我们还没查出那个人到底干了什么，组织不至于这么着急灭口。我更倾向于……那人本来就在组织灭口的名单上。”
诸伏景光：“但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被灭口。”
“我们可以慢慢查，从他经手的所有业务开始，和泥参会有关的重点关注。”
降谷零冷静的说。
“大海捞针啊。”
诸伏景光脸色不太好看。
一年了，他每次经手的任务目标都会传回警视厅公安，还有交给降谷零。
他希望能从那些被害者的身份，还有他们为什么被杀的原因摸索到组织的尾巴，结果一个又一个，每个都是大海捞针的查找他们过去生平，没有一个查出和组织关联的东西。
组织至今在他和zero的眼里依然神秘莫测。
他们到底还要卧底多久？
最主要的是……他还要做多少任务？
诸伏景光的脸色不太好看，降谷零沉默了几秒。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压力太大了吗？”
诸伏景光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没压力。”
每次任务，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每条人命却并没有带来足够的价值情报。
“大海捞针需要时间，一旦我们捞到，就是打向组织一颗子弹。苏格兰，你现在的身份和任务很重要。”
降谷零知道这些话对于诸伏景光来说都是套话，道理他们都知道，这正是诸伏景光以狙击手身份卧底组织的原因。
“要不然……”
降谷零话还没说出口，诸伏景光就打断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拒绝。”
“虽然你手-枪射击成绩比我好，但狙击准度不如我。我既然已经是组织的狙击手，不可能半途而废。下地狱这种事有我一个就够了。”
zero，至少你现在手还算干净。
就请继续干净下去吧。
降谷零皱眉，刚想说什么，却见之前去洗手间的莱伊回来了。
他闭上了嘴。
降谷零的变化，诸伏景光看在眼里，他调整自己的表情，在莱伊回到吧台的时候，表情冷漠，又变回了组织的苏格兰。
“既然今天没消息，那我就先回去了。”
赤井秀一回来后看了眼腕表。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没说话，降谷零一脸你随意，而诸伏景光则举起吧台上的苏格兰加冰，遥敬了一下。
意思不言而喻，再见。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处酒吧。
诸伏景光看了眼时间，加奈天天还要带惠那孩子，反正他最近也没事，调查也没头绪，正好过去帮忙。
就在此时，酒吧老板从外面风风火火回来，来到吧台直接喊了声，“安室，来杯冰水！”
降谷零，对外假名安室透。
降谷零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矿泉水扔过去，“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酒吧老板名叫爱德华。
这名一听就是假名，爱德华在东京地下黑市混迹多年，是情报方面的老手。
因他消息灵通，嘴还严，谁都喜欢找他来买消息，久而久之，他经营的这处酒吧，就成了东京地下黑市的情报交易中心。
降谷零在情报方面开始崭露头角，就是从地下黑市开始，和爱德华打过不少交道。
爱德华接过矿泉水瓶拧开，吨吨吨几乎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下去，总算没那么热了。
“约翰昨天不是被个玩意袭击了吗？他一直在那鬼叫说见鬼了，我就去查了查。”
约翰。爱德华酒吧的原酒保。
“怎么回事？”
降谷零本来是和爱德华商量，想去他酒吧兼职一段时间，他可以和约翰可以交替值班，没想到，还没等他上任，约翰就先瘸了。
降谷零被拉过去紧急救场，顺便兼职也成了暂时全职。
“不知道。这事蹊跷麻烦的很。”
爱德华弯腰越过吧台，在里面掏啊掏，掏出一个笔记本计算机，打开，点了个网页示意安室透看。
与此同时，他看了眼坐在吧台的诸伏景光，“先生，我们这儿可能有点忙。能离开下吗？”
这话说的特别不客气，一般顾客要是听见这么赶客的话，定要骂骂咧咧再也不来。
但谁让爱德华的酒吧是整个东京地下情报交易的中心呢，他有这个任性，说赶人就赶人的本钱。
诸伏景光将面前的苏格兰加冰一饮而尽，刚要起身，却被降谷零叫住。
“等等，爱德华，他是我的同伴，你要是有麻烦的话，也可以找他。”
爱德华狐疑的看了眼前的胡茬年轻人几眼，好吧，这人身型矫健，一看就身手利落不好惹，既然是安室的同伴，应该可以信赖。
“那好吧，一起来看。”
“昨天，约翰下班后，说他回去路上看见个女人。安室，约翰那个人你也知道，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在色这点上老犯胡涂。他大晚上乌漆麻黑的回去，路上看见个穿超短裙的女人，能不上去看两眼吗？结果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他说他见鬼了，那女人脸就是个黑洞，然后挥着比人还高的钢骨就把他腿给打折了，就在他以为他要丧命的时候，见到了一男一女。把他给救了。”
“黑洞？约翰他不会是喝多了，迷糊了吧？没准是那女孩烟熏妆糊了脸。”
降谷零轻笑。
爱德华拍了一下大腿，“可不是，我也是那么以为的，没想到，我回来的路上又接到了两通电话，问我有没有听说新宿那边出现个钢铁女，还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来头！”
降谷零皱眉：“他们问这个做什么，也是被袭击了？”
爱德华表情凝重：“可不是，据我调查，袭击已经发生了差不多二十多起了，并且还在增加。”
“一晚上，袭击从八起增加到了三十起。”
陆生加奈单手摸了摸眉心，“你们怎么看？”
“我认为，人为并且是一个人干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对外联络组负责人水原示意所有人看他从警方那里拿到的资料。
“据警方的统计，所有袭击发生的时间相近，但没有同时。并且路途跨越不大。”
“按照轨迹来看，这个‘钢人七濑’的扮演者昨天在下尾路坡道袭击了第一个人，顺着来到新宿公园西门又袭击了第二个，这样依次行动。”
水原放大地图，依次点了昨天的二十二起袭击。
“我们只需要在她行动的轨迹上堵到她，就没问题了。”
陆生加奈接过水原提交的报告，她大致翻了翻昨天新一批报案人的口供，若有所思。
“就算是人为，她能躲避人群视野专门挑落单的袭击，这时间也太紧了吧……就拿第一起和第二起的时间，从下尾路到新宿公园西门，前后不过3分钟，她就算开车过去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咒术师可以的吧……例如，那个五条悟？”
水原迟疑，他见过的那个名叫五条悟的白发年轻人绝对办得到。
身为咒术师的七海建人开口了：“别把咒术师当超人，她就算可以过去，如何躲避人类视线的？除了被袭击者，‘钢人七濑’的论坛里并没有人说他们看见拎着钢骨在路上狂奔的无脸少女吧？”
这个确实。
水原在判断出是人为的时候，也想过时间的问题，但咒术师在普通人看来，和超人差不多了，尤其是他见过的那个五条悟。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说：“别拿五条悟到标准来衡量所有的咒术师。大部分咒术师只是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
“但拿普通人的标准，按照时间轨迹，正常人根本做不到吧？”
朝仓阳菜看着手中的资料说。
“所以……一个能隐藏自己行踪和气息的诅咒师？”
陆生加奈沉思。
就在此时，水原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脸色一变。
“室长大人，不好了，情况进一步恶化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看了会儿爱德华提供的网页，评论区里越来越热闹了，基本上是实时在汇报他们在哪哪哪被“钢人七濑”袭击了。
所有的热闹在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嘎然而止。
照片中，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脸部血肉模糊。
尸体的旁边，是用血液写出的，仿佛诅咒一般的“去死！统统去死！”。
这简直就像“钢人七濑”对人物小传一样。
【被砸烂了脸的偶像不甘心自己还未走红，就早早没了性命。她在新宿的夜晚街道徘徊，袭击一切她能看见的人类。她要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去死！去死！去死！！！】
如果说之前的三十起案件都只是吓唬人的小菜，那这具尸体就让所有人身上起了冷汗。
“钢人七濑”应援网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评论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浪潮。
【啊啊啊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报警啊，快报警！】
【楼上，别说的像之前都没报警好不好，之前受袭击的人不都报警了吗？】
【死了？怎么会？之前不都是没有死人吗？就算受伤也是自己被吓到崴脚，或者翻下自行车吧？】
【啊啊啊啊啊，我好命大，感谢七濑小姐不杀之恩。】
【天，她是无差别袭击吗？警察吃屎的啊，怎么不赶紧把人抓了？】
【鬼魂怎么抓啊，你让警察去抓鬼吗？】
【我就住在新宿啊啊啊啊啊，我好害怕！！！！】
【救命，我现在就在外面，她不会来杀我吧！我现在打车回家来的及吧？】
【怎么会真的死人啊，这不是偶像造势吗？】
【造势个鬼哦，之前那么多起袭击案，谁要是敢因此出道，等着被刑拘吧。】
【只要让个流浪汉当替死鬼不就得了，反正出道的小姐姐又不会是袭击者。】
【楼上的偶像宅你疯了吧！】
【都先别吵，我现在就在新宿下班路上，昨天袭击地点就在我家附近啊，我不敢回家了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么恐怖的玩意，警察呢？！】
【嘿嘿嘿，杀杀杀，我就要看这种，还有吗？】
【楼上是变态吧？】
【反正我又不是新宿人。又不影响我看热闹。要是能杀个成百上千，我还佩服这钢人七濑。】
【深井冰啊！新宿人招你惹你了！】
各种留言层出不穷，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面色严肃，他们对视一眼，这情况不妙啊。
第29章
“死者是寺田，也就是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之一。”
水原脸色苍白，“这是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陆生加奈盯着计算机屏幕，论坛上的留言以每五秒一条的速度不断增加，越来越多。
网页右下角，实时在线人数从几千上涨到一万，两万，并且还在涨。
新宿人群体恐慌，新宿外的人不止看热闹，还担心这个“钢人七濑”会不会离开新宿。
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有恐惧的，有恶意看热闹的，有慌张求助的，有煽风点火的。
“水原，我们去现场看看。”
陆生加奈预感不太好，总觉得这也许仅仅是开始。
互联网用户群体庞大，论坛实时在线达到十万以上是早晚的事。
“七海学弟，联络五条悟，问他‘钢人七濑’被限定在新宿和夜晚的话，这个制约是不是能大大降低它孕育生成的门坎？”
“别打他电话，现在打不通，找能找到他的辅助监督。”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给伊地知学弟去了个电话，得知他也不知道五条悟现在在哪的时候都无语了。
陆生加奈对七海建人伸手，“电话给我。对面是叫伊地知对吗？”
“伊地知，我是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陆生加奈，麻烦尽快联络到五条悟。我有问题想问他。……麻烦尽快，这个问题很重要！！！”
陆生加奈把电话还给七海建人时，见他面有疑问，她解释道：“五条家传承久远，有许多现代咒术师不知道的东西他都知道。夜蛾校长也是现代咒术师呢。”
陆生加奈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叹了一口气，翻出手机又拨了个号码，“乐岩寺校长，我有个疑问想要咨询你。”
乐岩寺嘉伸，京都咒术高专校长。
咒术界保守派势力领头羊，同时也是京都传承已久的大家族之一，虽然比不上御三家的五条、禅院、加茂三家，但也不容小觑。
“……就是对这个空想来说，只要有足够等价的制约限定，就会生成咒灵，对吧？”
陆生加奈读咒术高专学结界术的时候，夜蛾校长讲过。
“帐”是咒术师最常用的一种结界术。
它遵循等价交换的原理，例如如果他想设置一个五条悟进不去的“帐”，那么等价交换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
咒术师的术式公开其实道理也差不多。
用术式公开，换取术式更大的威力。
咒术的世界本身充满了这种制约与交换。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乐岩寺校长给了肯定的答案，“加奈，你为什么问这个？”
“这就不需要乐岩寺校长您操心了，之前我向咒术总监部申请咒术师参与调查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派人过来了吗？反正就是那个任务的事，你要想知道，就过来帮忙吧。”
陆生加奈挂断电话后，心里不好的感觉更强烈了。
“夜晚，新宿。时间地点固定都固定了，甚至连外型（网页肖像画）也固定了。”
陆生加奈焦躁的咬唇，“用固定的地点，缩小活动范围，用固定的夜晚时间，减少出现难度，用固定的肖像画固定信仰对象，这三条制约大大降低咒灵诞生条件。现在看来，它就差足够多的恐惧和相信它存在的信念，我怀疑今天晚上，‘钢人七濑’会大开杀戒，制造恐惧。”
“如果是那样，‘钢人七濑’的咒灵也许真的会诞生。”
“一旦‘钢人七濑’人为咒灵诞生，那么就要糟糕了。”
有第一个人造空想咒灵，就会有第二，第三个……该死，这后面到底是谁？
他是想让这个国家变成黄泉之国吗？！
“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必须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陆生加奈一行人来到“寺田”死亡的地点。
“寺田”是在昨夜半夜遇害的，他和昨天晚上的二十二起袭击案不在同一时间，要更晚一点。
因为“寺田”遇害的地点比较偏僻，所以在白天的时候才被发现，警方到达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围观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钢人七濑”那个论坛网上，才会曝光出死亡现场的照片。
陆生加奈到的时候，案发现场除了警方，还有五个人在。
“加奈小姐！”
诸伏景光举手和陆生加奈打招呼。
“苏格兰？”
陆生加奈意外地看了胡茬青年一眼，目光看向他附近的四个人。
那个金发混血娃娃脸，看起来是苏格兰的朋友。两人位置要近一些。
另外两女一男，关系就比较奇怪了。
一位女性穿着交通科都警察制服，面容严肃地阻止另外一男一女靠近案发现场。
高个子的男生满脸尴尬，有种手足无措感。
小个子的女生仰着头，非常强势，“说起来，交通科的纱季小姐没资格在这里阻挡我们过去吧？”
弓原纱季额头青筋直冒：“就算我不阻止，你也没办法靠近吧。难道你是想硬闯进去吗？你就不能稍微等一等？”
看见那一男一女，七海建人“咦”了一声。
陆生加奈：“怎么了？”
“那个小个子的女生是咒术师，男生的气息有点怪。”
陆生加奈掏出咒具眼镜戴上，好吧，她是真的讨厌咒具眼镜，因为一旦戴上那玩意，进到米花町就仿佛进到低配版黄泉之国。
各种低级咒灵层出不穷。
陆生加奈的“结界”咖啡厅之所以开在米花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监视米花町的低级咒灵会不会变异。
她信不过天元结界。
看到那个瘦高的男生时，陆生加奈理解了七海建人为什么“咦”了。
那个男生的身边怨气冲天，仿佛行走的咒物，但又和咒灵不一样，他是人。
降谷零在景光和来人打招呼的时候，就在好奇的打量。
被叫做“加奈小姐”的女人无疑是三个人中领头的。
陆生加奈没有管外面这几人的纠葛，她和苏格兰点头示意后，掀起警戒线，就钻进了现场。
小个子女生看见后，指着陆生加奈三人抗议，“唉？他们三个怎么进去了？”
水原和迎面过来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后，陆生加奈回头看了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几人沉吟了两秒。
“放他们五个进来吧。只要不乱跑不影响你们警方的工作，就没关系吧？”
陆生加奈问在现场勘察的警察。
水原和陆生加奈出示的证件等级极高，那个警察自然不会拒绝。
小个子女生见警察对他们几人招手，叫他们进去，立刻扬起头，得意地对身穿交通科制服的弓原纱季说，“纱季小姐，人家邀请我们进去呢。”
弓原纱季无语极了，她讨厌这个傲娇的大小姐。
三人进去后，重点是小个子女生，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圈“寺田”警官死去的现场。
路过陆生加奈，小个子女生拄着拐杖，头戴贝雷帽，很骄傲的说：“我不会感激你的。”
陆生加奈差点笑出声。
她只是点头，任由那个小个子女生四处查看。
水原去和警方交涉，交流现在的具体情况，七海建人看了一圈对陆生加奈摇头。
还是没有咒力残秽。
陆生加奈一边看着那有些奇怪的三人组合，一边一心二用的和诸伏景光搭话：“你怎么在这边？”
诸伏景光指了指他身边的人：“我朋友现在在一家酒吧当酒保，之前的酒保昨晚被‘钢人七濑’袭击了，我们就来看看情况。”
“这样啊。”
陆生加奈其实也不是真心想知道这人为什么在这里，虽然苏格兰现在是在犯罪组织卧底，但他本质还是警察啊，警察对于这件案件好奇，来现场看看是很正常的事吧。
“苏格兰，不介绍一下吗？”
降谷零对陆生加奈好奇极了。
他之前调查过，陆生加奈的保密权限极高，他一开始不知道，还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所以公安才没有关注。当得知陆生加奈其实是他们警校上一届毕业的学姐后，再看那假的不能再假的履历，就知道这玩意就是给来调查她的人看的，例如他。
作为和降谷零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降谷零什么想法，诸伏景光一清二楚。
所谓介绍，自然是对方真介绍，他假介绍了。
诸伏景光微侧过头，小声说：“她知道我身份。”
降谷零：“……”
“她的职权也高于你我。你确定要我介绍你的真名吗？”
诸伏景光笑眯眯的问。
降谷零无语了好几秒，他抬头看过去，发现陆生加奈根本就没在意他们这边，一直在盯着那三个有点奇怪的人。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矮个子女生手拄拐杖，头戴贝雷帽，苏格兰，这是约翰形容的，半夜从‘钢人七濑’手里救下他的两个人吧？”
听到降谷零这话，陆生加奈转过头，“半夜？”
诸伏景光在降谷零开口之前，主动接过话题，“对，其实具体说的话，应该是今天凌晨一点。那个时间是约翰下班的时间。他在回家路上遇见了‘钢人七濑’，当时被打折了腿。”
“诶——？”
陆生加奈拉长了声音，昨天二十二起案件可没有一件是凌晨一点发生的。
“他没报警？”
诸伏景光：“没有。他是情报贩子，自己在警方那边有案底，怎么可能去报警。”
报警抓自己吗？
“袭击地点在哪？”
陆生加奈问。
诸伏景光说了个地点。
虽然还是在新宿，但距离昨晚发生的二十二起袭击案，位置要远的多。
不过……距离这里很近！
眼看那三人组调查完毕就要走，陆生加奈走过去拦住三人。
“三位，打算这样就走了吗？”
小个子女生微微抬起下巴，“怎么，还想留我们吃饭吗？”
这嘴巴真是不饶人，一旁的男生头都有点大了，能让他们随意进入警方封锁的现场的，一看就职能权限很高吧。
陆生加奈点头：“时间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小个子女生三人：“…………”
小个子女生伸出手，“我是岩永琴子，姐姐，你不错，我喜欢你。”
这种仿佛恩赐的语气真是……好久没听过了，上一个这样说话的还是五条悟。
陆生加奈失笑地握住对方的手，“琴子，我是陆生加奈。你可以叫我陆生姐姐。”
岩永琴子个子不高，不过才一米五。她的装扮非常独特，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她。
贝雷帽，蕾丝公主裙，双手手杖，一看就让人觉得这绝对是个大户人家小姐，还是那种特别偏欧式的大家小姐，而不是日式的。
岩永琴子指了指她身边气息奇怪的男人，“这是我的男朋友，樱川九郎。那个就不用我介绍了。”
“喂！你口中的那个是哪个啊！”
穿着交通科警察制服的弓原纱季恶狠狠地敲了岩永琴子的脑袋一下，说，“我是弓原纱季。不知陆生小姐您拦住我们是……？”
陆生加奈微笑：“我们先吃饭。”
加上陆生加奈这边的三人，诸伏景光，降谷零，整个一行8人在附近的烤肉店定了一间包间。
降谷零：“……”
好吧，他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现在，他的幼驯染殷勤地准备各种调味酱料小碟子，积极的炙烤五花肉，各种鸡翅，牛羊肉，然后把烤好的肉类夹给那个名叫陆生加奈的女人。
如果他现在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那他真的白活了。
七海建人除了陆生加奈，和谁都不熟，甚至陆生加奈他也不怎么熟，所以他酷酷的坐在一边，一副谁也别来打扰他的模样。
纱季，岩永琴子，樱川九郎三人就比较热闹了。
岩永琴子要吃牛肉，而纱季脸色发白，看见牛肉就一副想要吐的模样。樱川九郎满脸愧疚，他拒绝把牛肉放到他们面前的烤盘，并且夹给岩永琴子一只烤香蕉。
至于水原……哦，水原挨着七海建人在自闭。他是在场年纪最大的，而且他到现在也还不太明白陆生室长为什么要请那三人吃饭。
当然，陆生加奈是他的顶头上司，能力人品统统都让他信服。所以哪怕他不理解现在情况，相信陆生室长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陆生加奈的心思根本不在烤肉上，距离夜幕降临还有不到8个小时，8个小时后，“钢人七濑”很可能会进行大量杀戮作为祭品制造恐惧。
她的时间不多了。
陆生加奈虽然心里焦急，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她单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对面关系复杂的三人组：“琴子小姐，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
岩永琴子眼睛一直盯着樱川九郎正在炙烤的鸡翅，嘴巴无所谓地说：“马马虎虎吧。”
“马马虎虎是指……你们已经知道那个‘钢人七濑’是谁扮演的？”
陆生加奈没有兜圈子，直指中心的问。
樱川九郎翻动烤肉的手一顿，水原和七海建人同时看向笑意盈盈的陆生加奈。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啊。
岩永琴子抬头，目光审视地盯着陆生加奈，“哦？”
岩永琴子作为嘴炮达人，她深知多说多错多暴露这点，所以她只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看来确实是人为扮演的。你们的同伴？她想干什么？人造咒灵吗？”
陆生加奈连珠炮的话语，让岩永琴子认识到，她遇见她最不喜欢对付的类型了。
作为擅长诡辩的嘴炮强者，她最擅长的是将别人的逻辑绕进自己的逻辑内，让对方的思想完全跟着她的走。
第30章
“陆生姐姐是官方的大人吧。您这样逼问我一个未成年真的好吗？”
岩永琴子喝了一口冰可乐，表面看着很淡定。她身边的樱川九郎面色不怎么好看，像在忍耐着什么。
陆生加奈点了点头，“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你在帮他隐瞒？”
樱川九郎听见这话“嗖”地站了起来，岩永琴子抓住对方的衣袖，轻轻扯动了两下。
“为自己喜欢的人隐瞒很正常吧。”
“琴子小姐意外的坦率呢。”
陆生加奈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呢，我不想表现出官方的强硬和在市民眼中的傲慢，因为我们时间真的很少。”
“昨夜，琴子小姐和樱川先生救了一个下班回家的酒保，从这点来看，二位心地善良，并且很勇敢，敢于直面危险的场面。”
岩永琴子是个十九岁的少女，被人直白的夸赞自然心情愉悦，一张小脸眼睛闪亮。
见少女面色缓和，陆生加奈轻笑一声，“我不是在恭维你们，人品这种东西见微知着。所以，琴子小姐和樱川先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如果不知道的话，我会和你们阐明。时间还有不到八小时，我们的时间有限。”
“哎呀呀，怎么说好呢。”
岩永琴子摸了摸鼻子，“您都这么夸我了。”
陆生加奈看了眼表情一直很矛盾的樱川九郎，对他们两个人说，“或许我们可以去一边单独谈谈。”
陆生加奈起身，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诸伏景光站起身，“我可以一起过去吗？”
想到这人是公安警察，来现场也是因为酒保被袭击和网上曝光的凶案，她转头询问岩永琴子，“你们介意多个旁听的吗？”
岩永琴子歪头想了几秒，语出惊人：“陆生姐姐，这人是你男人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哦。”
陆生加奈：“……”
诸伏景光脸爆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樱川九郎自从认识岩永琴子就被她的骚话不断洗礼，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他连忙捂住岩永琴子的嘴，对两人说，“抱歉，她年纪小，口无遮拦。”
陆生加奈倒是理解了岩永琴子的意思。
“因为这是樱川先生的私事，琴子小姐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明白了。”
她对旁边的人点头：“苏格兰先生，抱歉。”
诸伏景光的脑子还被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题给震的，仿佛内心最隐秘的心思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有点害羞和懵。
他小时因家庭变故罹患失语症，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和zero一起玩，两个根本没什么恋爱神经的家伙，和女生相处的经验都止步于同学。
两年前，他推着松田的后背嘴里说着去一边的操场训练训练啦，眼睛却忍不住跟随身穿丧服的陆生加奈。那是他第一次眼睛一直追随着一名女性，以好奇，欣赏，想要触摸和靠近的心态。
他不是那种可以轻松游刃于女性间的花花公子，他会因为一句充满畅想的话不好意思。
在陆生加奈淡定和他说抱歉的时候，他只觉得内心慌乱害羞的自己简直逊毙了。
诸伏景光没再要求一起过去，他愣愣看着陆生加奈和两个人离去的身影。
降谷零对此直摇头，“苏格兰，你这样不行。如果让你接触组织里的女性，你要这个样子接触吗？”
满心害羞和不好意思的诸伏景光皱眉，“我为什么要接触组织里的女性？”
他是狙击手。
难道要去追求基安蒂吗？
疯了吧？
降谷零：“……”
小伙伴道德感太强，他有点不好意思说破下限的话。
不管是对于情报组的波本，还是公安“零”组的降谷零来说，为了任务，一切都可以利用，包括自身的容貌优势。
“苏格兰，你这样很危险啊。”
你这样纯情，要是被组织里的美女蛇撩拨一下，不会就沦陷了吧。
降谷零感叹。
诸伏景光：“……”
因害羞不好意思沸腾的情绪渐渐冷却，zero在担心什么，他其实也知道。
“波本，我做过训练的。”
公安派到组织的卧底怎么可能不培训。
这个时候的诸伏景光脸色微冷，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个纯情的因为一句别人说的，充满遐想的骚话就内心慌乱的人。
他的遐想和慌乱只因为遐想的对象是加奈。
诸伏景光的左手细细摩挲着右手手腕系的红绳。
他脑中满是陆生加奈转头时的笑脸，和这条红绳在她发间晃动的模样。
陆生加奈和岩永琴子，樱川九郎三人一起去了外面。
三人右拐到店铺旁边的小巷，巷子里除了他们三个也没其他人，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陆生加奈没有废话，她率先掏出自己的证件，“内务省咒术师管理办公室，陆生加奈。这是我的证件，我想，身为咒术师的琴子小姐应该听过我们这个部门机构。”
岩永琴子看了眼：“我确实听过。”
陆生加奈点头，“所以，能说下你们的调查吗？”
然后，岩永琴子讲了个故事。
别看她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初中生，她实际上已经十九岁了。
她在十一岁时因为视线和咒灵对上，被吞噬了一条腿和一只眼睛。
临死前，巨大的求生欲，让她掌握了自己的术式。
“我可以驱使咒灵。听爸爸说，五年前，有个‘咒灵操术’的特级咒术师叛逃了，他怕我的术式被咒术总监部注意到，我没有去咒术高专。”
“我的爸爸为我找了个老师。”
岩永琴子抬眸，“她叫陆生明理哦。”
陆生加奈一愣。
她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时候听见自己姐姐的名字。
“明理姐姐一直说，她的妹妹很可爱。什么嘛，果然我才是最可爱的。”
陆生加奈：“……”
好吧，她不和十九岁的少女一般见识。
能够直接找她姐姐当老师，看来这位岩永琴子小姐的家长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信任你，是因为你是明理姐姐的妹妹。两年前的葬礼我没有去，抱歉，因为那时候我还经常要去医院。”
岩永琴子行了个礼，“虽然有点晚了，我很喜欢明理姐姐，请节哀。”
陆生加奈叹气，她回了一礼，“琴子还真是狡猾呢。”
这感情牌提前打的，是怕牵连到她的那位男朋友吗？
岩永琴子笑嘻嘻的说，“谁让我身上流着商人的基因呢。我和九郎怀疑，制造这次事件的是他的堂姐。”
樱川六花，樱川九郎的堂姐，在三个月前从医院出院没多久就失踪了。
樱川家的历史充分证明了人类在作死这条路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十几代前，樱川家的人突发奇想，都说吃啥补啥，要是吃下预知未来的妖怪的肉，他们是不是就能预知未来，利用未来获得难以计数的财富与力量吧。
自古财帛动人心，但那都是在看的见真金白银情况下。樱川家连真金白银都没看过，就有那种空想也是奇葩。
但当时樱川家的家主就跟着了魔似的，还就信了。
【那个人说了，这个世界存在妖怪，只要吃下一种名叫‘件’的妖怪，就能预知未来！】
“那个人？”
陆生加奈听到这里内心一动，不怪她不动啊，这种情况很像樱川家被洗脑引诱了。
樱川九郎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只是家里传下来的竹简的内容，竹简里并没有说那个人叫什么，但是樱川家吃的‘肉’都是那个人送过来的。”
竹简中记载，十几代前的樱川家主尝试给家中成员吃下那个人送来的肉，结果有几人当场就被毒死了吐血身亡。
剩下一个虽然没有当场吐血，但也虚弱的卧床一个月，并在一个月后撒手人寰。
“最后一人在死前预言了未来。”
樱川九郎的声音其实有种温顺的柔软感，但他讲的这件事，却让人浑身发冷。
“九郎的祖先明显是被人拿来当实验品了嘛。”
岩永琴子毫不客气的指出关键。
樱川九郎没办法评价他祖先到底怎么想的，“最后一人死前的预言据说应验了。家中竹简没有记录那个预言到底是什么，但自打那之后，樱川家确定，吃下妖怪的肉确实能获得妖怪的能力。当时的家主更加疯狂的做实验。”
“每次那个人送过来的肉，他都会拿给家人吃。越来越多的人吃下肉获得预言能力，但作出预言后立即就会死。”
陆生加奈听到这里，摸了摸下巴：“传说中‘件’就是一种预言后就会死的牛。这倒是符合传说。”
樱川九郎点头：“所以当时的家主想，只要获得不死的能力，不就不用担心预言后死了吗？所以他开始寻找人鱼肉。”
“带给他‘件’肉的男人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没多久，他就为樱川家带来了人鱼肉。”
“一种妖怪肉吃下去死亡率都很高，更别提两种妖怪肉了。樱川家吃完就丧命的人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樱川九郎脸色发白，他永远不会忘记家族中关于这段历史血淋淋的记载。
横死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生了很多孩子，也收养了很多外人，就这样不断重复尝试着。
听到这里，陆生加奈皱眉：“等等！你们家人吃的‘肉’都是‘那个人’带来的吧？！这么多年，‘那个人’没死吗？”
樱川九郎摇头：“我不知道。家里对‘那个人’一直都是用‘那个人’代替。从家中的记载来看，一直都是‘那个人’。其实我有想，既然他有拿人鱼肉过来，那么没准他也吃过人鱼肉也说不定。”
陆生加奈皱眉，没有说话。
根据陆生家的记载，妖怪在千年前确实存在，但随着时间推移，神灵陨落，妖怪也渐渐消失无踪，唯有人心诞生的诅咒在世间长存。
她其实挺怀疑“那个人”给樱川家吃的是什么肉。
莫不是什么咒物吧？
三百年前，御三家加茂家不就搞出个咒胎九相图吗？咒灵和人类孕育出的咒物，现在还被封印在高专的忌库。
但这么恶心的可能陆生加奈并没有说出来。和不知道什么的咒物相比，妖怪肉对樱川九郎来说，可能更容易接受些。
陆生加奈没说话，樱川九郎就继续讲了。
“吃下两种妖怪肉几乎是必死的结局了，祖先就算人再多也经不起这么试下去。樱川家的人死的越来越少，这种噩梦般的实验也就只剩下竹简的记载。”
“而我的奶奶……”
说到这里樱川九郎停顿了一下。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的奶奶让我吃下了‘件’和‘人鱼’肉。”
陆生加奈脸色微变：“……你奶奶哪来的妖怪的肉？”
如果是樱川家记载的“那个人”的话，这都多久了？快三百年了吧？
“那个人”难道三百年后的现在还活着吗？
樱川九郎摇头：“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我奶奶做了一桌子牛肉和鱼肉，我和我的堂姐都没有多想。”
“吃下那些肉，我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堂姐却吐血了。自打那以后，六花堂姐就经常去医院。”
樱川九郎没有讲当奶奶发现他没死，还很健康后的欣喜若狂。
她疯狂的在他身上做实验，甚至想要吃掉他的肉达到长生不老。
他一直觉得，他的奶奶疯了。
身体在被不断的伤害中失去了对痛觉的感受，他不会对受伤恐惧，像个怪物一样。初中时候，他因为意外手臂被割了深深的伤口，他面无表情，浑身是血，把同学们都吓到了。
自那之后，他学会了伪装。
他意识到，人被车撞就会死，他需要闪开。使用刀具的时候要注意，因为被刀割到会流血，会疼痛。
他的女友纱季正是因为发现他的异样，感到恐惧才和他分手，甚至自此害怕吃牛肉和鱼肉。
她怕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也吃下那种东西。
“我的堂姐一直在渴望同类。”
樱川九郎轻轻的说。
“我对堂姐来说不是同类。我们是一起诞生的怪物，堂姐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别的地方一定也还存在我们这样的东西。”
岩永琴子接下了话茬，她说道：“两年前，我和九郎初遇，当时我觉得他有点奇怪，就找明理姐姐问了问，明理姐姐说，她会去看看的，没想到没多久明理姐姐就去世了。”
陆生加奈：“…………”
这个她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姐姐的死是因为米花町的特殊导致的无妄之灾。难不成……还有这个原因？！
陆生明理死于米花町非常常见的一场情杀。
只不过，她不是被情杀的对象，而是无辜的路过的倒霉受害者。
陆生加奈调查了很久，她只能不敢置信的接受这个答案。她那时候疯狂的晃着凶手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她至今都记得那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茫然无措的脸。
他说，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
他说，他没想到杯子被服务员上错，本该送到他出轨的女朋友那里，却误送到了她姐姐那。
米花町特有的低级咒灵在陆生加奈眼中咿咿呀呀的叫着。
【她出轨啦，杀了她～杀了杀了杀了她～】
那一刻，陆生加奈特别想吐。
她一直知道米花町的犯罪率奇高，住在这里的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想不开，要么杀人，要么自杀。
正常来说，这么高的犯罪率，人们早就搬离米花町的，但是……米花町拥有东京市内最便宜的房价。
凶宅租金极低。
在如今高房价的社会，鬼是什么？穷才可怕。东京生活的成本那么高，米花四通八达，去哪个区上班都特别方便。反正他们都只是租房而已。
人都有侥幸心理，东京别的区那么安全，他们只在米花町租房没关系吧。反正他们又不会冲动去杀人。
但事实上，一旦来了米花町，许多事都不由人控制了，意志坚定的人在这里可以活的很好。
这里有最正直的警察，有最优秀的世界级侦探小说家，低级咒灵打不到他们，他们的人生走的更高。
东京是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有最优秀的学府，最前沿科技的公司，数不清的人才涌向这座城市。为了避免众多人口恶念爆发出强大难以消灭的咒灵，天元利用结界术施展了天元结界。
结界内人心的恶意被吸收，然后在米花释放。米花因此遍地低级咒灵泛滥。
对于意志薄弱之人，这里是地狱。
她的姐姐，还有许多因为各种奇葩理由无辜惨死的人都是这处地狱的牺牲品。
陆生加奈以为，她姐姐的死只是米花诅咒的报应。报应她们明明知道真相，却视而不见。
作为陆生家的最后两人，她姐姐陆生明理算是温和改革派。
她一直致力于聘请咒术师工作，可是，凡是在咒术总监部登记过咒力和术式的咒术师都被警告过，一旦他们接受咒术师管理办公室的招募，就会被派发大量苦难的祓除任务。
时间久了，谁也不傻，他们在咒术总监部手底下吃饭，谁也不想接了超规格的任务白白死去。
而一旦咒术师管理办公室发现没办法处理的咒灵，通知咒术总监部派人的时候，他们就会以你们不是招聘到咒术师这种话拖延，有种生生要把人手拖死的架势。
他们的理由很干脆，我们人手不足啊。
这种肮脏又直白的手段，可以说相当恶心人了。
祓除咒灵还是得靠咒术师，内务省高层在咒术师管理办公室和咒术总监部出现矛盾的时候，更多是当看不见。
“加奈啊。我们怎么能把自己的生存权完全让度给瞧不起我们的咒术师呢？”
“咒术师中有好人，他们是无名的英雄。但也有总监部那种满脑子私欲的家伙。他们把祓除咒灵当作一种生意，可以带来巨大的利益。”
“他们党同伐异，把不服他们的人派去危险的地方，甚至不惜让十几岁的未成年去死。”
“我们真的要被这样的一群人保护吗？”
“夏油杰是你的同学吧。咒术师和普通人的矛盾一直隐藏在暗潮之下，咒灵由普通人的负面情绪诞生，我们只会产生咒灵却没有办法解决掉它们。在咒术师眼里，我们就像一直不断产生垃圾危害他们生存环境的猴子。他的叛逃只不过是把这种矛盾彻底摆在了明面上。”
“加奈，我们普通人需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不是猴子，我们的安全不需要未成年的孩子们牺牲来换！”
感谢留爪的小伙伴们，还有留好看的亲。感谢有你们让我的评论区有点人气儿，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