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升官
袁博文带着商泽, 在东城人流最多的柳叶巷支了个摊子征兵,旁边墙上贴着告示,有识字的念出告示的内容后, 就有人开始排队了。
登记了信息籍贯, 领了铭牌就可以到军营那边报到检查了, 检查通过后便算是参军成功。
袁博文在柳叶巷坐了两日, 定数就完成了。他把名单上交后,顺道打听了下消息。
北凉南贤王萧南召已经到郴州城下。郴州城内如今风声鹤唳, 晋州这边的人马编入了耿将军麾下,耿将军年逾四十,是位身经百战的老将。
袁博文稍稍放心,老将经验丰富, 说不定大家都能囫囵回来。他又来到了新兵营。刚入营的新兵才领了装备,正被副官列队训话。
袁博文对商泽说:“明日起, 你同他们一道训练。”
商泽应应下了。
袁博文又看了一会,吴锦丰的人找过来了。
短短几天,晋州钱粮官吴锦丰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征兵要出俸禄,原本钱就不多, 这下又添了一大笔开销,他焦头烂额。这次叫袁博文过来,还是为粮食的事情。如今城门打开,可以下乡收粮了。
袁博文叫苦:“大人,如今下头的村子都没人了, 如何收粮?”
吴锦丰一脸疲态:“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
袁博文不想去, 但军令如山。拱手后,拱手应下,他正要离开。
吴锦丰叫住了他。
“子虚, 我听说谢记在南边买了一船粮食,不日就要到了。你这一船粮食打算怎么卖?”
袁博文干干一笑:“粮行那边的事情,是我夫人在管,我得问问她才知道。”
没想到他们才放出粮食的风声,这么快就传到了吴锦丰耳朵里。
吴锦丰笑得格外可亲。
“要不,你们把这一船粮食让给我吧,我出粟米二十五文一升,黍米十六文一升!”
城门开后,虽然盘查森严,但每天进出的人仍然不少。晋州城内的粮价如今略有下降,粟米由五十八文一升降到了四十八文一升,黍米四十文一升降到三十六文一升。
吴锦丰出的这个价跟上次差不多,都差不多在现有的粮价打了对折。
“这我不能做主,得回家问问才行。”
吴锦丰点头:“袁夫人高义,此次疫病能平复,她的功劳最大。”
袁博文回家后就把这顶高帽子送给了谢云溪。
谢云溪笑着说:“要不是有淼淼帮忙,我也一样束手无策。”
这倒是实话。
袁博文又问:“淼淼那边的粮食收的怎么样?”
“已经齐了,今天就能传过来,我已经跟她说好,让她等我们这边消息。”
女儿现在找了个帮手,做事的效率也上去了,听说是闺蜜的哥哥,干事挺利索,就是不知道个性怎么样?跟女儿处的怎么样?
袁博文对女儿找对象这事没有谢云溪这么热衷,总觉得还小。
“不小了,都二十三岁了。”谢云溪说。
“才二十三而已,别催她。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谢云溪笑了。
现在看来是能养得起,但金钱能代替其他吗?
夫妻两人收拾了一番,叫来了袁归,得知船已经到位。
坐上了马车,出了城后,又往南赶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停靠的船。
袁归打了声哨响,船头出现了一个艄公。袁归说:“老爷夫人,他是个哑巴。”
袁博文心里一凛:“是天生还是后来的?”
“是天生。”袁归知道家主的事情非同小可,为找到可靠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
袁博文放心了,扶着谢云溪上了船。偌大船舱里面空荡荡。
袁博文给袁归一个眼色。袁归会意,叫上艄公离开了。
等到两人都不见身影了,谢云溪这才拿出镜子。
袁淼正等在镜子跟前,看到父母出现后就开始传递粮食。这次她买了不少,粟米黍米米糠豆类都有,分了几次才传完了。
袁博文在整理。袁淼把数额报给了谢云溪:“怎么样?够不够?”
谢云溪往后面看了一眼:“应该能用一段时间了。”
袁淼松了一口气,这次买的粮食一部分来自线下,一部分来自线上。线下是沈若臻在跑。他很能吃苦,袁淼觉得自己能邀到他真是好运气。
谢云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匣子:“淼淼,这里面是二百两金子!”
袁淼正要说不用,她还有。谢云溪已经传了过来。
“妈妈知道你手上还有,这些你也收好。想用了就去兑换,不缺钱,就先放着。”
东西都传过来了,袁淼只得点头。
袁博文已经把粮食整理好了,袁淼笑着问:“爸爸,你的班上怎么样?”
袁博文笑着说:“大事没有,小事一堆。”
袁淼想想也是,负责新兵和军需可不就是琐粹?
时间不早了,夫妻俩催促袁淼早点回去。断开联系后,他们又把船里船外看了一遍,那艄公一看就知道是个生活简单的人,行李只有几样。
两人下了船。夜静悄悄的,明月高悬。谢云溪突然觉得有点冷,袁博文解了裘衣给她披上。没多久,袁归就带着艄公回转了。这夜,他也留在了船上。
第二天,谢记粮行在南边买的粮食到了码头,好多人去看。这可是入秋冬以来第一艘从南边过来商船。
谢记粮行的掌柜出了大钱请人搬货,码头上的工人络绎不绝。正热闹,一阵马蹄声急起,拿着令旗的士兵疾驰而来,有闪避不及的民众差点被撞到。
谢云溪也在码头旁边,看到马匹疾驰过后,脸色变得不好了,也没心思再看。回到乌衣巷后,她便让小满出去打听消息。
一会后,小满急匆匆回来了。
“夫人,昨日夏大将军和北凉打了一场!伤亡惨重!”
谢云溪愣住了,看到斥候的狼狈时,她就猜到军情有变。
吃了败仗?伤亡惨重?到底有多惨?郴州能不能守住?如果郴州不能守住,那晋州就不能呆!
可他们才站稳脚跟,房子买了,粮行也开了。女儿才买了一船粮食过来。这些都不要了吗?
谢云溪一时间也没底了,袁博文还没回来,她也没人商量,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房间把最要紧的几件东西先清点了一遍。
这两个月来,时局虽然不好,他们的财富却增长了不少,短短时间身家已经翻了数十倍。
还有防身的几样的武器,以前刀和弓/弩她都用过,但这些都没有女儿后来传过来的几件厉害。只是没用过有点手生。她也一并将这些放在了好拿取的地方。
一直到戌时袁博文才回来。
谢云溪问:“我听小满说郴州昨日跟北凉打了一场,伤亡惨重,到底有多惨?”
袁博文叹了口气,战事是昨日凌晨打起的,大将军夏仲渊想趁北凉大军刚到城下偷袭,结果出师不利,偷袭的兵马全部覆灭,接应的见势不妙要回城,竟差点导致城门被破。北凉骑兵骁勇善战,名不虚传。
从晋州过去的人被编入了耿将军麾下,执行偷袭任务的就是耿将军。这一战把晋州过去的人几乎全打没了。
谢云溪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知道这一批过去的士兵里面有新兵营的人,那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袁博文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过了一会,谢云溪才问:“关正有什么打算?”
“继续增援,这也是郴州那边的命令。”
“还要增援?这次要去多少人?”
袁博文想了想如今晋州守备军中的情况,现役加新兵不足三千,听关正的意思,这次大概也会抽调一千增援。
增援的除了兵马,还有粮草。上一次磕磕巴巴勉强筹齐,这一次估计吴锦丰得跳脚了。
谢云溪想到了自家才打的幌子,刚到码头,就出现了这样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送羊入虎口?
“袁归已经把粮食搬到码头那边的宅子里去了。”
袁博文点头:“昨天吴锦丰就跟我说过,让我把粮食给他,他出粟米二十五文一升,黍米十六文一升。”
粮价即便是给到几文钱一升,他们也能拿出来,也是大赚,但这事有头吗?
“要不,咱们把粮食给他们,离开晋州吧?”谢云溪说。
袁博文想了想,一时难以抉择。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这时候离开,套句不好听的话,那就叫临阵脱逃。而且,他现在还在军中任职,这一走,影响一定不小。
“再看看吧。”
谢云溪点头,她理解袁博文,一向认真负责,即便到了这里,捞了个打酱油的闲职,也打的很认真,每天早出晚归,认真在做事。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一大早袁博文就去了军营,督促新兵训练的时候,突然传来消息,他的上司吴锦丰吴大人今早被发现倒在了自家书房里。
袁博文吃惊问:“人没事吧?到底什么病?”
副官摇头,他也不知道。守备大人已经过去了。
袁博文连忙解了甲胄和护膝,交待副官,让他继续督促,自己则牵了一匹马来到了吴府。
被引到房内后,看到关正也在。郎中正在诊治。榻上的吴锦丰面如死灰,眼睛闭着。
郎中诊治过后回话,袁博文听了个大概,吴锦丰这是操劳过度,再加上年岁已高引发旧疾病倒,需要好好休养。
吴锦丰的大儿吴万乾连忙请郎中开方子拿药。
榻上的吴锦丰睁开了眼睛:“大人……”
关正上前。
“大人这次准备抽调多少人马增援?军需储备情况,我已经让人算出来了,就在书房……”
关正说:“这些事情你无需担心,好好休养。”
吴锦丰摇头,对大儿子吴万乾说:“你去把书房桌上的账簿拿过来。”
吴万乾应了一声后出去了。
吴锦丰又说:“大人应该知道,晋州守备军需缺口一直都有。上一次增援,就把库存用掉了大半,如今又要增援,这次恐怕很难完成了。”
关正的脸色也不太好,抽调过去人马都是晋州这边最精良的,结果才打了一个照面,人就差不多全没了。
吴万乾拿了账簿过来,吴锦丰让他给关正。关正不想接,他府上这样的账簿有好几本。但这里是吴府,不好随心所欲。他作势翻了几页后,便递给了身后的袁博文。
袁博文没翻,这账簿本来就是他跟吴锦丰一起算出来的。
“眼下下官无法继续胜任军需钱粮一职。袁大人虽然担任提辖没多久,但对军需情况了如指掌,且处事认真谨慎。由他来继任钱粮官一职最合适不过了。”
袁博文瞪大了眼睛,由他来管粮草军需?!这老姜什么意思?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算记他一把!名义上是给他升官,实际上是让自己乖乖交出粮食啊!
“吴大人,您也说我才来没多久,我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完全摸清楚呢,实在是能力有限,担任不了钱粮官一职。”
“子虚无需自谦,你的所作所为守备大人心里有数,如果你都不行,整个晋州城大概没有人能接下这一职了。”
关正原本皱着眉头,听到吴锦丰这么一说,眼睛亮了。
军需这一块最让人头疼的是什么?粮草啊!前段时间谁都没粮,就谢记有粮,一下子拿出了几十石!而且,他们今日就到了一船粮食!
他原本给袁博文的是个闲职,但人家干的有声有色,且不说钱粮这一块出了多大的力。新兵管理和训练也干的很好。这次抽调过去的五十个新兵就有个别表现的十分勇猛,一杆长枪杀了数名北凉士兵,从重重包围里活了下来。
“吴大人说的有道理,子虚原本就是协理军需的,现在暂时由他接任再合适不过了。”
“我泡¥沫¥独¥家……”
“吴大人养病这段时间,军需钱粮这块就暂交由你负责,事不宜迟,你赶紧把缺口算出来。”
袁博文还要反驳,关正拍板定下了。他知道这个决定有点强人所难,但眼下确实没有比袁博文更合适的人选了。
原本想报恩,现在却不得不让他填坑,等这些事情过去后,再好好弥补吧。
吴锦丰要修养,关正离开后,其他看望的也纷纷告辞。
袁博文心情不好,在营帐中独坐,面前的账簿就是他和吴锦丰算出来的,缺口有多大,他跟吴锦丰一样清楚。吴锦丰都病倒了,他也想倒一倒,属实不想掺和过多。副职跟正职的责任完全不一样。
只可惜他平时表现的太健康了,现在即便是倒了,人家也会认为他是在装。想起谢云溪的话——现在离开?
“大人!”副官和商泽进来,郴州那边把阵亡士兵的腰牌送了过来。新兵营这边一共是四十六人。
腰牌还是崭新的,只是许多都沾染过血迹了。
袁博文把它们摆在案几上,仿佛又看到了一张张稚嫩的脸。
他让副官和商泽下去了。一个人看了许久。末了起身,来到了军需仓库,一一看过。
他有粮食,有刀有枪,有御寒物资,有这里缺少的一切。
为什么要走?能走到哪里去?跑得过北凉的铁骑吗?南边一定是安乐窝吗?
都没努力过就跑,他以后还有脸回北地吗?
即便是要跑,那也不能是现在!干都没干过!
想清楚后,袁博文就离开军需仓库。把自己做的账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把上一次增援的账簿看了一遍,很快就算出缺口。
他叫来副官,让他把账簿亲自送到关正手上手上。
副官去忙了,袁博文又把案几上堆放的腰牌摆开,一个人看了良久。
回到府里,谢云溪看出异常。
“怎么啦?”
袁博文皱着眉头:“吴锦丰病了,关正让我暂代军需钱粮官一职。”
谢云溪愣住了。
“云溪,我现在不想走了,我想留下来试一试!”
谢云溪笑了:“好!我们留下来!在这里干得有声有色,走了我也不甘心。你想怎么做?我都跟你一起。”
第32章 第 32 章 大干
袁博文不禁笑了。他们夫妻一起走过这么多年, 无论他要做什么,谢云溪都和现在一样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他站在了一起。
“我想把这边的情况如实告诉淼淼,让她帮我。”
谢云溪想了想:“告诉她也可以, 我也不想一直瞒着她。你想让她怎么帮你?除了粮食, 其他的是不是也要她传过来?”
袁博文点头, 他刚看过军需储备, 粮草自然不用说,已经所剩无几, 军械那边也有不小的缺口,有一些存放的时间过久,耗损严重,还有防寒物资, 他也瞧不上,天气现在越来越冷, 只一件夹衣加甲胄肯定顶不住。
他想过了,粮草肯定要女儿那边帮忙,昨天那一船粮食大概能应付一段时间,但还不够。军械这块, 他想把耗损严重的长/枪/枪/头给换了。他这边给出尺寸,让女儿在那边定制。还有刀。这两样是士兵们最常用的兵刃了。现代化机器生产,速度毋庸置疑,肯定比这边快多了。
再就是弓/箭,这里的弓/箭对臂力的要求较高, 射程也有限, 不如现代弓/弩好用,不过,女儿上次传过来的弓/弩上有个远视镜……不知道能不能改装?
至于甲胄和头盔, 虽然也有耗损,但这类不好定制,这边修补修补也能凑合用。
听袁博文说完,谢云溪点头:“那咱们今天晚上就跟淼淼说?”
“好!”他这边也要尽快拿到预算,都自己补贴不可能,这不是小数。他们夫妻可以将就,但女儿一个人,没有钱傍身不行。
跟谢云溪商量好后,袁博文就回了军营,跟几位军需主事商量。
主事们已经知道顶头上司换了,他们跟袁博文也熟,知道他比吴锦丰好说话多了。恭喜了一番后,便开始说正事。
郴州那边的军情一传过来,大家都知道麻烦要来了。现在军需所这边整一个格局就是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钱粮官吴大人都愁病倒了。
袁博文听他们说完:“守备大人已经决定再抽调一千人马增援,我已经把预算递过去了。各位今日请务必将库存清算出来,但凡有耗损的也一并清算出来。”
主事们领了事后忙开了,把仓库整理了一番,将耗损严重的清理了出来,需要更换枪/头的数目和长/刀的数目也都算了出来。
一直忙到了亥时,袁博文才归家。谢云溪已经跟女儿说上了,看到袁博文回来,就把位置让给了他。
“爸爸回来了?”袁淼笑着招呼。
袁博文坐下后说:“淼淼,爸爸妈妈这边遇到了问题,需要你帮忙。”
袁淼也严肃起来,上一次父母这么说话,还是晋州出现的瘟疫的时候。
“好,没问题,爸爸你说。”只要她能做到,肯定不留余地。
袁博文把眼下的局势告诉了女儿,他现在担任钱粮官一职,需要马上筹齐即将增援的人马的装备,除了粮草军械还有一些日常物资。
袁淼听得心都跟着悬起来了。前段时间父母就跟她讲过皖州城破,导致晋州城内出现了骚乱的事情,让她买了一些粟米和黍米卖给了军方。这段时间一直没提,她还以为情况好转了,没想到这么严峻。
她让袁博文直接告诉她需要做什么。袁博文报了数字,粮食仍是粟米和黍米,跟前天一样的量。
再就是防寒物资,这边已经入冬,上一波增援的为轻装上阵,就着了略厚些的麻布夹衣。这次肯定不行。仓库的那些堆积的时间太久,都已经打结。袁博文让袁淼弄一批棉袍过来,他这边给样式,照着样式做,先来一千件。
军械则是刀和枪头,袁博文中意唐横/刀,但这种刀贵,与时下士兵常用的并不像,既然可以定制,他决定还是按着这边常用的刀把式来定制。枪/头,这边的偏短,大概与手工炼制有关,袁淼上次传过来的枪/头略长。一寸短一寸险。上次的枪/头就很好,只不过衔接处得按照这边来。
这两样袁博文都画了样式,他要各五百,将样式一并传给了袁淼。
袁淼记下了数额后:“还有吗?”
袁博文想了想:“上次的弓/弩你问问,不带远视镜的怎么卖?”
“好。”
谢云溪连忙插话:“淼淼,你手上的黄金可以拿出去兑换一点。”
袁淼应下了,袁博文又说:“爸爸今天跟你说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方便买,你就别买了!”
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女儿重要。
“我知道的。”袁淼说,“你们也要注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除了镜子里的两个人,她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夫妻俩都答应了。
联系过后,袁淼就把自己的钱看了看,存款有二亿四千多万,黄金有五百六十两,另还有母亲留下的首饰,和一个花盆。
粮食的价钱她知道,父母这次需要的粮食大概只要三四万就能买到。
上次她就定制过一次棉衣,那次是一件一百五十元,这次是棉袍,样式差不多,需要一千件,整个下来差不多要十五六万了。
就枪头和刀的价钱她不知道,上次她找楚萧买的长/枪,一杆二百多,定制的短/刀一把八百多。这次只要枪/头,应该能便宜点,但刀的价钱恐怕就不值八百多了。
不过,再贵应该也没有唐横/刀贵,唐横/刀一把买下来都要六千五百元了。
弓/弩就更贵了,就算是不带远视镜,她觉得也便宜不到哪去,上次一把她就花了十二万。
除掉弓/弩,父母这次需要的东西二百来万应该能搞定。
粗略算过账后,袁淼就给沈若臻打了电话,约了他明天见面。
第二天一早,沈若臻就过来了。袁淼在车上跟他说了自己要买粮食和刀、枪的事。沈若臻很吃惊,很想知道袁淼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但他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行,枪/头和刀,我们去问问楚萧,他认识不少这方面的人。粮食的话,咱们还是在网上定吧,价格便宜些。至于棉衣,我找个人问问。”
袁淼说:“若臻哥,我这边要的比较急,枪/头和刀能不能你来跑?棉衣的话,我有认识的人,我来谈。”
“没问题。”
袁淼把图纸交给了沈若臻。沈若臻看了看。
“这是需要的数量。”
沈若臻拿上图纸之后,就找上了楚萧。楚萧一听他报数,惊讶看过来。
“各五百?没搞错吧?你要这么多干什么?”
沈若臻心里也有疑问:“你别问那么多了,就说能不能找到路子。”
楚萧开始打电话,问了一通后,又皱着眉头打量沈若臻:“你现在没玩黑的吧?”
沈若臻笑了:“行了,别打听了,又不是我要。”
楚萧想了一会:“是袁淼要?!她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你这人,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到底行不行?”
“行,这些东西也就只有我能帮你们搞到。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你们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可别把我扯进去了。”
沈若臻笑了,他想不出袁淼能闹出什么事来,她连鱼都不敢杀,要这些东西大概也是为了转手卖。
楚萧打了一圈电话后问沈若臻:“你们要什么材质的?不锈钢?碳钢?大马士革钢?材质不一样,价钱就不一样。”
这个沈若臻知道,他拿不定主意,走到一边给袁淼打电话,袁淼详细问了各种材质刀/具的锋利度和韧性以及适应的范围后。她选了碳钢。
楚萧说:“你们要的这两种碳钢确实是最合适,但都不便宜,枪/头至少一百五一个,刀定制的话,只能是未开刃的,一把九百八!”
沈若臻又把价报给了袁淼,袁淼犹豫了一会,她对未开刃有点想法,但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最终她还是同意了,但要求最晚五天交货。
“这么急吗?”楚萧吃惊问,又打电话到厂家那边,厂家表示五天可以,但得加价,他们要加班加点赶工。
讨价还价一番后,枪/头在原价上加了二十元,刀则加了四十元。袁淼把钱转到了沈若臻的账号上。
定下来后,楚萧就把图纸扫描传了过去。做好了这些,他又仔细看了看图纸,边看边点头:“这刀的设计不错!”
沈若臻凑过来,他虽然也对这些感兴趣,但不精:“哪儿不错了?”
楚萧指着刀刃说:“这样的长度杀伤力很大,加上刀柄,整刀的重量不小,古代行兵打战用的刀就跟这差不多。”
沈若臻也跟着点头,心里在想袁淼会把这些转卖给谁,打战用的刀可不是玩具。
袁淼找到上次定做棉衣的店面。老板看过样式,表示做出来不难,但袁淼要的量大,他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出货。
袁淼摇头:“半个月不行!最多三天!”
老板叫苦,三天出一千件活,整条街没一家能做到。
“我可以加价!”
老板愣了,加价就好说了,他可以把活转给其他几家。
“二百一件,我保证三天出货!你这次要求定做的样式跟上次不一样,这个复杂多了。现在人工贵,我得让工人加班加点才能完成。”
袁淼想了片刻,加价五十不算贵,关键是父母那边不能久等。签了合同,交付了定金,袁淼又赶到了户外生存用品店,沈若臻正在跟楚萧讨论袁淼给的图纸。
楚萧确实是资深兵器迷,对各类兵器了如指掌,他觉得袁淼图纸上画的两样兵器实用性很强。
现在网上就能买到各种各样的兵器了,但那些大多都是花架子,真正实用的在市面上流通的很少。
看到袁淼进来,说着话的两人都站了起来。沈若臻说:“已经订了,厂家那边保证五天内发货,我给了你的地址,留了我的电话。”
袁淼点头,沈若臻做事她放心。
楚萧笑呵呵问:“袁小姐,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袁淼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的问题,反而问:“楚老板,弓/弩除了上次我买的那种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样式的?”
“当然有!连弓/弩啊!这个比上次你买的那种还要厉害!可以连发好几箭!精准度强,射速快!对付移动中的物体效果非常好!”
话说完,楚萧想打自己的嘴巴了,眼前可是个女生,他说这些干啥?
袁淼却心动了,对付移动中的物体效果好,是不是表示对付骑兵效果也很好?
“你这里有现货吗?”
楚萧呵呵笑着摇头:“没有,袁小姐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麻烦楚老板帮我问问。”
楚萧答应了。
袁淼又说:“楚老板,我上次在你这里买的弓/弩,有没有不带远视镜的?”
“远视镜你要是不想要,可以拆掉的。”
袁淼明白了,父亲并没有明说弓/弩要买,只让她打听。
“除了连弓/弩和上次我买的那种弓/弩,还没有其他好一些的弓/弩?”
“有!”楚萧说,在电脑跟前坐下来,打开了他的珍藏,目前世界上最有名的几种弓/弩他这里都有样式图纸和说明。
袁淼让他把资料传给了自己。事情办完,她就跟沈若臻离开了。先把沈若臻送到家后,自己才回去。
这天晚上,袁淼就把进度告诉了父母。
谢云溪觉得这已经很快了。
袁博文已经拿到了关正调拨给军需所的预算,他没想到关正会给的这么痛快,一点折扣都没有打。这天他就在联系工匠预备修补甲胄和头盔。
“爸爸,你让我问弓/弩的事情,我也问了。现在有一种连弓/弩对移动中的物体效果很好,精准度强,射程快……”袁淼把从楚萧那里打听的消息告诉了袁博文。
袁博文知道连弓/弩,三国时候就出现了,那时候叫诸葛连弓/弩,但后来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你买一把传过来!”袁博文想看看。
袁淼还把楚萧传过来的资料打印了出来,传给了父母。袁博文看了很久,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些弓/弩都不便宜,而且材质都跟这边的弓/弩不一样,他担心拿出来会有麻烦。但是弓/弩确实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了。
骑兵速度快,冲撞力强,一般步兵根本挡不住。
“淼淼,你买这些东西?人家有没有问你干什么用?”谢云溪问。
袁淼笑了,她知道父母担心她。
“没有!现在的人都知道要尊重其他人的隐私,不会多嘴。而且,我这也是让他们挣钱,他们不会管那么多。”
谢云溪将信将疑。他们离开的时候网络还没那么发达,私下交易的事情生活里常见。
“淼淼,要是有人问起的话,你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不要告诉别人你能跟爸爸妈妈联系的事情,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
两界互通,诱惑太大,关系再好,也不能保证不会起贪念。
“我知道的,你们放心。”镜子是她能联系到父母的唯一方法,她当然不会对外透露。
跟父母说完话后,袁淼又算了算自己的账,这天花掉了六七十万。父亲想要的连弓/弩价格昂贵,一把都要七八万,其他弓/弩也都不便宜,少则五六万,多的二三十万都有。如果需要的量大,她这边就要准备点钱了。
黄金太多了,她只兑换了两次,分别在宋记和大福源兑换过,两家扣减的费用差不多。不过,比较起来,袁淼对宋记的印象更好,毕竟她现在是嘉仕达的vip会员,嘉仕达也是宋记名下的产业。那位不好打交道的宋总还救了她一次。
袁淼挑了五个二十两的金元宝出来,跟第一次在宋记兑换的规格一样,都是出自祥和银楼。
第二天,袁淼就来到了宋记。都兑换过两次了,这次她驾轻就熟,问过售货员就来到了兑换的窗口。
当她拿出金元宝时,负责兑换的工作人员愣了愣,接过后仔细检验。检验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负责兑换的工作人员见了这人,连忙打招呼:“齐经理。”
齐经理示意他继续忙。工作人员检验过后,对袁淼说:“您的这五锭金元宝纯度都是96%,重二千克。今天的金价是490元每克,按照我们宋记回收黄金的规定,我们要收取每克45元的相关费用,您确定都要兑换吗?”
“确定。”袁淼说。
工作人员算了算账后,给袁淼看:“您都兑换的话,就是四百二十二万五千元,您看看对不对?”
袁淼算了一遍,确定没错。工作人员又递来了一张兑换合同,让袁淼签字。
旁边站着的齐经理突然笑着说:“袁小姐是要支票还是直接转账?”
袁淼愣了,以前兑换的两次可没人这么问过。
齐经理笑容不减:“是这样的,袁小姐这次兑换的流水较大,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给支票。”
袁淼想到安全问题,说:“不用,直接转账吧。”
签了合同,钱到账,袁淼就离开了宋记。齐经理看到门口的车开走之后,转身上了楼。
楼上的办公室里,宋颜站着窗口看着外面。
“宋总。”齐经理将袁淼刚才签订的兑换合同放在桌子上。
宋颜没有说话,楼下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了,拿起桌上的合同看了一会,递回给齐经理:“按规定入账吧。”
袁淼回去的路上还在想齐经理的话,不过,装修公司的电话打过来后,她就忘记了这事。
开车来到新房子里。装修已经全部完成了,她找了家政打扫卫生,部分家具也已经到位了。她的卧室在楼上,连同了阳台,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江面了。天气很好,江面有船。她看了好一会。
这里以后就是她的新家。楼上楼下都看了个遍后,她就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联系搬家公司,联系好后,她又给沈若君和沈若臻打了电话。他们是这个城市她最好的朋友。
沈若君听说袁淼要搬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才搬到一个新小区吗?那地方挺好的呀。”
袁淼笑着说:“我买了房子,在新月湾。”
“新月湾?天啦,你多少钱买的?”
袁淼看了看室内:“八万多一平,是栋别墅,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帮我搬家。”她没有想到沈若臻居然连她买房子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亲妹妹。
沈若君一口就答应:“行!明天八点半!我来找你!”
说定后,俩人又叨了会。袁淼又给沈若臻打电话,问他现在方不方便过来新月湾这边的新房子。
沈若臻说:“没问题!我马上就到!”
袁淼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几个信封,把沈若臻跟她以来的十几次交易算了算账,他独自一个人买粮买药的,她给了交易金额的百分之一,跟她一起跑腿的则算了百分之零点五。
这一个月来,他们光买药就用掉二百多万,不过父母那边的收益却达到了一千多万。粮食虽然不少,但这个便宜。这一个月来,他们也就花了三四十万而已。父母那边听说军方给的是银子和银票。具体换算成这边的事是多少钱,他们还没说。但绝对是赚了。
再加上沈若臻还陪着她卖了人参和冬虫夏草,她也给百分之零点五的抽成。至于两件宋汝窑的拍卖,那次算是学习了。
还有这次定制军械的事,账还没出来,袁淼就给算到下个月了。
算完之后,袁淼总了总账,不加底薪,她要给沈若臻三万四千多。加上底薪就快四万了。
她把钱数好,装到信封里。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开工资,没想到就要到四万了。但沈若臻做的很好。
等到沈若臻来了后,袁淼就把信封给了他。
沈若臻还有点奇怪,问:“这是什么?”
袁淼笑着说:“你这个月的工资。”
沈若臻吃了一惊。袁淼又说:“具体情况我已经发到你的微信。这次车补我没有给你加进去,你自己算一算有多少,再把账发给我。”
跑了那么多地方,车费也是要钱的。
沈若臻觉得自己的脸都发烫了,但他皮肤黑,不太容易让人看出来。
袁淼催促:“你看看对不对?”
沈若臻磕磕巴巴说:“你你你算这么清楚干什么?”
袁淼笑着说:“亲兄弟,明算账,这也是我们先前就说好的。”
她以后说不定还要招人,规矩要从刚开始就立好。就一个人都算得稀里糊涂,还谈什么以后?
第33章 第 33 章 大赚
沈若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相信你, 肯定是对的。”
袁淼也没在催他了,明细她已经发到沈若臻微信,相信他自己会看。她跟沈若臻说了自己明天搬家的事。
沈若臻连忙说:“行, 我明天早点过来。”
说好后, 沈若臻就离开了, 路上的时候就把信封里的钱数了数, 竟然有三万八千多!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再看袁淼微信里发过来的东西,列举的很详细。有些沈若臻自己都忘了, 袁淼也列举了出来。
一个月三万八!再加上上次的五千!那就是四万多了!他去年一年都没挣这么多!
到家的时候,沈若臻都有些飘了,已经对以后憧憬起来,觉得自己三年之内应该可以买车了。
沈若君的电话打过来了, 问袁淼新房子的事情。
沈若臻说:“是,260平, 地上二层地下一层,格局挺好,离江不远……明天你去看不就知道了。”
沈若君还要打听。沈若臻说:“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你们俩关系再好,也用不着什么都分享吧?”
沈若君想想也是:“哎呀, 她怎么这么能干?你现在跟着她,一个月能拿多少?”
“你怎么什么都要问?好好上你的班!”
打发了妹妹,沈若臻又把到手的钱数了一遍。
袁淼回到出租屋后,把这次兑换的金子做了账。父母那边这天一切都好,他们决定把上一次传过去的粮食销给军方, 价钱比第一次略低, 不过父母说他们仍然赚了不少。
袁淼已经对两边的货币兑换有了个大概印象,父母那边的一两银子约等于她这边的两千元左右,一升粟米差不多一斤半, 他们在这边买的粮食即便是销给军方,那也是大赚。
当然,这也是因为父母那边粮价虚高的缘故,在地震洪水没来之前,那边的粮食并不像现在这么高。
第二天一早,沈若臻和沈若君就来了。袁淼和他们分了工,到下午就全部搬完了,后续的整理要慢慢来。沈若君对她的新房子发出了无数声惊叹。大,环境好,格局好等等都是她的惊叹点。
大概是从沈若臻那里打听了些消息,沈若君并没有问闺蜜现在的收入情况,但毫无疑问应该是很高,她都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买车买房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每个人能力和际遇不一样,有些事情羡慕不来。
忙完后,袁淼请跟沈若君沈若臻吃饭,她不擅厨艺,便把俩人带到外面解决。
沈若君说:“你赶紧请个会做饭的保姆吧!”
袁淼笑着没说话,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搬完了家后的次日便去了家政公司,请了一位住家保姆,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也跟保姆事先说好了规矩。除了楼上她的卧室和书房不能进去以外,其他地方保姆都可以进出。
在网上订购的粮食陆续到位了,棉袍也做好了。袁淼把这些一并传给父母。枪头和刀则是到的比较晚,沈若臻挨个开箱看过,确定跟事先说明的一样后,他们才结清了账。
袁淼也从楚萧那里买到了一把连弓/弩,居然是全自动的,射程虽然不如袁淼第一次十二万买的那把弓/弩远,但也能达到三四百米了,关键是能连发8箭!对移动中的物体效果很好。
只要在射程范围内,逃脱的可能性很小。威力堪比步/枪!
很重,袁淼勉强能扛得起来,她把说明书和一把连弓/弩配置的专用二十四支箭也传给父母。
袁博文拿到手后眼睛都有些直了。看过说明书后,这天晚上就实验了一把,威力确实不小,三四百米开外的移动靶子能一箭就射穿靶心。
如果,将移动靶子换成马,他觉得三箭就能让马倒地不起。
谢云溪想了想说:“箭头上可以加点东西,比如麻药。”
袁博文眼睛一亮,有麻药加持,那目标会倒得更快!
确实是好东西,只可惜现代化全自动的装备一旦拿出来怎么解释?以这里的工艺水平压根就造不出来。
不过,袁博文依旧没死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要是很不幸真遇上了北凉的骑兵,说不好就靠这东西救命了。
他让商泽在新兵里面挑五十个臂力和反应都不错的人出来,也没给他们真家伙,先让他们练习这边的弓箭。
有女儿的帮忙,物资已经筹齐,粮食依旧是粟米和黍米,按照先前吴锦丰说的价,袁博文夫妇把前不久到的那一船转给了军需所。对于枪头和刀,袁博文先前就给主事们打过预防针了,说是他另外找工匠。
主事们对不用操心这个自然没二话。东西送到后却傻了眼。新到的枪/头明显比以前的好,刀虽然还没开刃,但那品相一看就知道是好刀。
袁博文把新换了枪头的长枪拿到新兵训练场,点了商泽出来,把长枪丢给他,又抽了一列小队出来,让他们围攻商泽。
商泽虽然不是镖师,但从小在镖局长大,商远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一身功夫也是商远一手教导的。
其他新兵都是才入伍没多久,虽然人数多,一对八,但依旧被商泽一一撂倒。
商泽对手中的长枪中意极了,他以前惯用的是刀,但前不久商远染疫,他把自己的刀卖了给商远治病,现在也没有钱买回来,混在新兵营用那些个未开刃的过瘾。
袁博文也很中意,女儿传过来的刀还要开刃,这次就没试验了。
人马筹齐,粮草和其他军需也都到位后,晋州的第二波增援便往郴州进发了。
袁博文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一关度过去了。回头他又跟谢云溪算账,粮食的价是吴锦丰给的,虽然对比这边的市场压了价,但对他们来说,那也是赚。
棉袍这边的价高,毕竟是手工,一件军需棉袍至少要半两银子,也就是一千多元钱。女儿那边买下来一件二百元。不仅便宜很多,保暖效果也比夹了柳絮和芦花的好,还轻便。
一送过来,几位主事都纷纷点头。不过袁博文并没有告诉他们棉袍的夹层里面是什么。
袁博文没敢把价压太低,总得要符合这边的市场,他给报价四百文钱一件,比以前的报价低多了。
一件棉袍算下来,差不多挣了四百多元钱。
枪头和刀,这边就贵多了,毕竟不是一般消费用品。前不久商远染疫,商泽把自己的刀贱价卖了五百两银子。军需所的刀虽然比不上商泽的刀,但一把也要四五十两银子了,也就是八/九万元钱一把。
枪/头比刀便宜,毕竟用不了那么多材料,一个二三两银子,差不多四五千元一个。
这与女儿那边的买价差距太多了。
很显然军械耗损的情况从上到下应该都知道,之所以没更换没解决,最大的原因还是没钱。
袁博文一上任就动了这个,他是实在看不过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件趁手的兵刃太重要了。但他没想到两边的价差这么大。他想压低报价,差不多得了,毕竟光粮食和棉袍就挣了不少,但他不确定自己这个钱粮官能当多久,总不能让接任的没活路吧?
他这边把价报太低了,接下来的人怎么干?
他有路子,可以从另一个世界搞到东西,人家有吗?
军需所众所周知的油水多,他总不能断了后面的人的财路和活路。
夫妻俩思来想去,决定一把刀报价四十两银子,一个枪头二两银子。
打战打的就是钱,这句话太对不过了。
账簿递上去的时候,关正沉默了,他先前给的预算根本就没这么多。按照递上来的账簿,他还得调拨钱给军需所。但他现在没钱了。
袁博文办事的能力毋庸置疑,短短数日就解决了令人头疼的军需紧缺问题。本来就是被坑上去的,粮食人家自己卖比卖给军营赚得多了。他这边还要短钱,实在说不过去。但眼下他确实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了。
袁博文见关正犹豫,连忙说:“大人,军械这块,下官已经跟工匠们说好,工钱晚些时日再给。”
关正一听放松了,顿时觉得袁博文太贴心了:“子虚辛苦了。”
袁博文笑着谦虚了几句,又问起郴州那边的情况。
关正皱了眉头。至上次偷袭失败之后,郴州如今严守不出,北凉数次强攻都未能得逞。两边各有伤亡。
袁博文愣了下,问:“难道夏将军是在等朝廷那边的消息吗?”
关正摇头,这事他也不知道。朝廷如今也不太平,天子宠幸贵妃,不理朝政。北地的地动和洪水伤亡这么多人,至今都没见朝廷那边有消息传来,这次郴州严守不出,他觉得未必会如夏将军所愿。
袁博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他现在只是个钱粮官,战场上的决断轮不到他插嘴。但他感觉并不好。朝廷那边即便要派人过来,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这里的通讯是要靠人跑的,朝廷那边的尿性,他能想象到。
接到消息之后,要讨论吧,讨论的结果决定要打,那得选出来谁来做主将吧,各方势力明里暗里又要斗争一番,人选出来了又要筹钱筹粮。钱粮差不多才会出发。
没有二三个月,这件事情不会结果。
可北凉那边会等二三个月之久吗?严冬将到,他们耗不起。
肯定会对郴州发起猛烈攻击。
想着这些糟心的事,袁博文也没心思耗在军需所了,在新兵营呆了会后就回了家。谢云溪居然没在家里,袁博文问过后就寻到了粮行。
如今的谢记粮行依旧只有米糠和豆类在卖,粟米和黍米没有,生意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火爆了。
粮行的伙计见到袁博文后连忙过来招呼:“老爷,夫人和掌柜的在后面说话。”
袁博文便来到了后院,袁归正在跟谢云溪说话,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袁博文出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老爷!”袁归招呼后站在一边。
谢云溪说:“你过来看看。”
袁博文走到谢云溪旁边,看向她手边的袋子:“这不是粟米和黍米吗?你们决定拿出来卖了吗?”
谢云溪说:“这是袁归让小满在何记粮行买到的。”
袁博文有点吃惊,他们并不缺粮食,为何要跑到其他粮行去买粮?
“你再仔细看看。”
袁博文抓了一把,闻了闻,又看了看。两样都是好的,没发霉也没长虫。
谢云溪说:“还没看出来?这是我们的粮食的!”
袁博文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谢云溪对袁归说:“你把在章记粮行买的粮食拿给老爷看看。”
袁归应了一声后下去,没多会便端了两个碗出来,里面一个粟米,一个黍米,与刚在何记粮行买到的放在一起,区别就出来了。
章记粮行的粟米和黍米颜色都偏深,却脱壳并不精细,掺杂了细碎的米壳,且米粒大小也不如何记的漂亮。
袁博文现在明白过来:“何记现在卖的粟米和黍米是我们这边出去的粮食?!”
谢云溪点头,还没到晋州的时候,她就发现女儿传过来的粟米和黍米跟这边的有区别,机器脱壳的粮食和人工脱壳的粮食区别很明显。机器处理过的更干净,米粒也更完整。人工脱壳很难脱干净,多数都掺杂了细碎的米壳。
何记现在售卖的粟米和黍米她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家的。
何记卖的粟米和黍米是从他们这里出去的,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女儿传过的粮食他们至今都没有让其他人插手,连袁归都不知道他们的粮食是从哪儿来的。
谢记粮行开张至今,除了最开始几天卖过粟米和黍米外,后来为了堵口一直没卖,就卖米糠和其他。
他们后来的粟米和黍米只卖给军需所。
“何记粮行卖这样的粟米和黍米有多少天了?”
袁归回话:“至少有五天了。”
他这边起疑,还是前来买粮的客人提醒的,说是何记粮行的粟米和黍米虽然贵点,但品相很好,又干净又完整,比章记粮行的好多了。
老爷都说,做生意也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是开粮行的,他便让小满把两家的粟米和黍米各买了一点。
买回来一对比,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连忙跟谢云溪说了。
袁博文觉得问题很大,他们虽然在晋州城外的时候就开始卖粮了,但那时候卖的并不多,何记粮行即便是全部买下来了,也撑不了四五天。
皖州城破的时候,何记粮行就被抢过一次,后来的半卖半捐他们以没粮了就没有参加。晋州的城门打开没多久他们就重新开张了,生意很好,种类齐全。
这么看来,何记粮行现在卖的粟米和黍米只有可能是从军需所出去的,也就是有人在倒卖军粮!
这种时候倒/卖军/粮!那真是该死!
虽然袁博文可以轻松拿到粮食,但这个发现仍然让他愤怒。他这边把粮食卖给军需所,都没怎么想着挣钱,却有人利用他们在大肆敛财。
“何记粮行的粟米和黍米现在是什么价?”
“他们的粮食品相好,粟米卖五十三文一升,黍米卖三十八文一升。”
袁博文不禁在心里骂了句粗话,这是利用他在发财。他们卖给军需所粟米也就二十文一升,粟米十六一升,有人分文不出,转手翻倍卖出。
军需所到底是谁在干这事?
袁博文待不住了,跟谢云溪说了一声后,又骑了马赶回了军需所。主事们正预备着各自回家,他也没拦,直接来到军需仓库。取了杆长枪,一一插过粮囤,里面流出来的粟米和黍米跟何记粮行的一样。
这次的账是他做的,粮食也是他看着进的仓库,现在仓库中的没问题,那么有问题的有可能是运出去的那一批。
也就是送往郴州增援的粮草被人倒卖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吴锦丰那一次出了问题,那次他参与的不多。
袁博文想着这些,天黑下来都没察觉,直到商泽过来,他才发觉时间不早了。
回到家后,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谢云溪。
这件事情谢云溪也很愤怒,他们在尽量缓和眼下晋州缺粮的问题,但有人却利用他们钻空子,大肆敛财。
这种蛀虫不抓出来,祸患无穷。
“这件事情恐怕牵扯不小,你一个人只怕不妥,还是告诉关正吧。”
能倒卖军粮的人能量肯定不小,他们才来晋州没多久,连各方关系都没捋顺,贸然行动只怕会引火上身。
袁博文依旧很生气,不过还是听进了谢云溪的话。第二天便把这事告诉了关正,关正差点掀桌。
“你确定何记粮行卖的粮食是军需所出来的吗?”
袁博文道:“下官确定。下官府中的人在南边买的粮食跟其他家不一样,很容易分辨出来。”
关正步了十几个来回后,对袁博文说:“赶紧查清楚!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不管是谁?老子都不会轻饶了他!”
袁博文不想接这茬,但显然关正正在气头上,他要是推诿,说不定要挨训。袁博文应下后退出去了。
回到军需所,袁博文就把商泽叫过来,让他去打听何记粮行背后的东家是谁?现在卖的粟米和黍米是从哪儿来的?并交代注意安全,即便是查出了什么,也先别声张。
他这边则开始查吴锦丰和军需所几位主事的动向。
第34章 第 34 章 挨骂
袁淼这几天没事, 便把房子收拾了一番。偌大别墅,如今只住了她跟住家保姆两人,即便是收拾妥当了, 也显得空荡。
袁淼又来到了大市场, 定了个博古架和几样摆件。上次父母传过来的花盆她还没打算出手, 一来是不缺钱, 二来她总觉得宋总那天的话有点别的意思。
安全起见,先弄个架上摆上了应应景。没钱了再拿出去卖。
大市场的旁边就是商场了。袁淼先在商城的一层看首饰。上次给母亲定的钻戒已经传过去了, 但那是匆忙之下做的决定,她心里至今都有些愧疚。
父母还在时候,她就没给他们买过东西,现在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依旧牵挂自己,她不说回报, 至少要用点心才是。
母亲的首饰匣子还留在她手上,里面的首饰以玉最多,很显然母亲对玉情有独钟。
袁淼就专注看玉了,售货员很热情, 她们都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袁淼是个大金主——她头上的白玉簪少说都要七位数了。
袁淼并不知道今天戴的白玉簪子透露了自己的底细,她以前逛街的时候回头率就很高,这次也没往心里去。
但商场专柜的玉都不怎么样,最好的也才冰种, 标价居然都在六位数以上了。母亲第一次就传了两件玻璃种玉器, 玻璃种以下估计是看不上了。
几个专柜都转到了,也没有看到心仪的,袁淼放弃了, 打算有时间到玉都去看看,那边都是从东缅直接进货,想必有好东西。
她又转到了楼上,现在她不缺钱用了,自然看上了就买,没多久就拿不了了。便留了地址,让专柜直接送货上门。
正与售货员说话,旁边有人叫道:“袁淼?”
袁淼转头看到以前的上司方文娜,她愣了愣,跟方文娜打招呼:“好久不见!”
方文娜看了看袁淼手中的袋子,挑了挑眉:“买了这么多呀?”
袁淼低头一笑,有钱了,自然是想买就买。她不想多说,正要结束谈话,就听到方文娜问:“你现在没有在上班了吧?”
“呃,我现在自己在干。”袁淼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能不能归到上班族这一列来。
方文娜有些意外:“有时间吗?我们到旁边坐会?”
袁淼刚好渴了,而且方文娜看起来有话要说:“好啊。”
两人来到咖啡厅,各点了一份咖啡。
方文娜看着袁淼:“又漂亮了,看起来你这段时间过的不错嘛。”
袁淼笑了笑。不用早出晚归,也没有勾心斗角,当然心情会好很多。
“方总也是,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逛街?”
方文娜笑了,刚好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她等服务员离开后才又说话:“你是不是还对辞职的事情耿耿于怀?”
袁淼愣了一下,笑着说:“这件事情我早就没想了。”
她这是实话,即便是没有方文娜的为难,她也会在在那个时间辞职。不过,实话不一定会有人相信。
方文娜犹豫了一会:“我承认我是针对你,倒不是你工作做的不好,而是有人希望你离开瀚海。”
袁淼喝了一口咖啡,微苦。
“你不问问是谁要你离开吗?”
“我知道是谁。”
方文娜看着袁淼,笑着说:“看起来你没让他得逞啊。”
袁淼心说,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吗?自己入职瀚海的时间并不长,即便是跟个别同事有些矛盾,但绝对上升不到要她辞职的地步。徐清阳都拿出房子钥匙和车子钥匙了,她要是再想不明白,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徐清阳一向很有心机,上大学的时候就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入职了瀚海也是这样,连公司的保安都知道她已经有主。
他这人占有欲极强,即便有曾嘉宝了,也不想放过自己。
以前没觉得他这样不好,从高中起他们就是一对了,她以前的人生规划里徐清阳是重要的参与着,她没想过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异性。
但世事难料,人也在变。他后来选择了曾嘉宝,那自然跟自己没关系了。
袁淼并没有跟方文娜多说,也不想了解徐清阳到底给方文娜许了什么好处。能跟父母联系上,她已经很开心,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意。
袁淼离开了商场后就回了家。
把逛街的结果告诉了母亲。
谢云溪点评了一番,女人对漂亮的东西几乎是天然的热爱,母女俩的喜好差不多。
袁淼已经知道父母把筹集的物资卖给军方,具体是赚是亏他们并没有说,袁淼自己猜测应该是有赚,首先一个粮食就能赚了不少了。
她问父母那边的战争情况。
谢云溪说:“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呢?哪这么快出结果?”
袁淼想想也是:“爸爸还没有回来吗?他现在应该不忙了吧?”
谢云溪犹豫了片刻,把他们发现倒卖军粮的事情告诉了女儿。
袁淼也觉得不可思议,都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倒卖军粮!这是在发国难财!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查出是谁干的吗?”
谢云溪说:“你爸爸还在查。”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女儿,也是想让她知道,人心险恶,有的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你们小心点,即便是有查什么,也不要当众闹开了!”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人肯定能量不小,父母在那边可没什么根底。
谢云溪笑了,这些事情哪里用得着女儿交待?他们夫妻两个世界加起来活了四五十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
“放心吧……新来的住家保姆怎么样?做事认不认真?”
“还好。”袁淼如实说,“做的菜很好吃!”
谢云溪交待:“你还是别大意了!把该放好的东西放好!你现在有时间了,可以找个武术馆或者跆拳道馆学习学习!”
袁淼不禁笑了。她这个年纪被父母叮嘱学习防身术应该很少吧,父母那边形势严峻,便也觉得自己这边不安全。
谢云溪见女儿没放心上,便板了脸:“淼淼!爸爸妈妈这也是为你好!你自己想啊,你现在一个人,要有人入室抢劫了,你怎么做?对方要是人多呢?”
女儿长得漂亮,现在又有钱了,又是一个人住,很容易成为坏人的目标。
袁淼连忙答应下来。
但谢云溪已经想得很远了:“要不,你找个保镖?”她想到了贺天凤,这姑娘身手就很好,现在正跟在自己身边,“女保镖,让她也住你那房子里?”
袁淼吓到了,找保镖?她是什么重要人物?还要找保镖吗?
她连忙把话题岔开,问那边粮行的生意怎么样?
跟母亲说完话后,袁淼自己都笑了,随后她又想到了父母的安全问题,那边可是在打战!有厉害的防身武器又怎么样?刀剑无眼!要是能给父母弄点保护装备就好了?防身服防身衣?
想到这里,袁淼就坐不住了,上网搜索了一番,还真不少,不仅能防刀刺还能棍棒打击!穿到身上跟普通的衣服差不多。
她立刻就想买了,但是父母的尺寸她不知道,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了八年,只知道他们的到那边后年纪有变化,身高体型有没有变化并不知道。
她打算还是问清楚之后再买。
母亲让她把东西放好,这点她装修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毕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她在卧室隔壁的书房让装修师傅弄了一个暗格,父母传过来的黄金首饰等她就放在暗格里面。
就在袁淼考虑买防身衣的时候,袁博文回来了。谢云溪连忙迎了上去。
袁博文解了披风,洗了手后给了一个眼色,夫妻俩进到里面说话。
“何记粮行的东家是富商何有为。他们在晋州城门打开之后就开始售卖粟米和黍米了,刚开始几天卖的粮食并不是咱们的,后来才开始卖咱们的粮食,还涨了价。粮食就是从郴州那边过来的。”
何有为这人谢云溪听说过,是北地数得着的富商,家里光矿山就有好几座,没想到他们也开粮行。
“他有个女儿是郴州主薄谢宝通大儿子谢华的妾室!”
谢云溪愣了愣,郴州主薄也是负责钱粮的,但人家的级别的比袁博文高多了,袁博文只管着晋州军营的军需,是正七品,郴州主薄却是正五品,管着郴州一地的钱粮户籍等。
晋州的郡守和守备也就正五品,跟谢宝通一样。
如果主薄大人要动军需粮食,那应该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可这么做未免太短视了。
“你跟关正说了吗?”
袁博文点头,他不仅查到了这层关系,还知道晋州过去增援的人吃得并不是带过去的粮食。新兵营活下来的那个小队长已经脱离了危险期,据他所说,他们一过去便被编入了胡将军麾下,粮草等物资由郴州那边统一安排管理。
吴锦丰和军营的其他几位主事这些天的经历,他也调查清楚了,他们没有动过军需仓库的储备。
不过,何记的粮食是如何从军需仓库到了何有为手上的,袁博文还没有查清楚。时间太短了。知道何有为和郴州主薄谢宝通的关系,差不多也就够了。
郴州的形势很紧张,郴州比晋州还要更早一步关了城门,那边的粮食只会比晋州更紧缺,何有为要真有粮食,大可就在郴州售卖,费那么大劲弄到晋州来,那还不因为他们觉得在郴州卖容易出事?
“关正怎么说?”
“他已经写信让人送去郴州了。”
关正知道后气得不轻,立刻便要查封何记粮行,被他劝住后才改写信往上面报告。关正虽然担着晋州的守备,却是个正五品的武将,跟谢宝通的级别一样,他要是一气之下掀了桌子,那边抵死不认,两方干起来,关正不一定能讨到好。
人家跟他平级,又是文官,郴州的级别可比晋州高,谢宝通在那郴州经营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肯定比关正处得好,关正贸贸然然掀桌讨不到好的可能性很大。
把这事告诉夏仲渊,让夏仲渊去处理就好多了。谢宝通动的可是他夏大将军军中的粮食,他要发作,郴州郡守说话都不管用。
谢云溪放心了,有关正出马,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也跟淼淼说了,说不定她会问你哦。”
袁博文也觉得可以放心了,夏仲渊对上谢宝通,应该能拿得下,即便是抓不了人,至少能有威慑作用,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打军粮的主意了。
对于妻子把这件事情告诉女儿,他也赞成,人心险恶,多一份防备之心总是好的。
“你跟她说了住家保姆的事情没有?既然是金牌,那应该接了不少事了,让她去打听打听,以前的雇主对这人是什么看法?”
女儿那边现在住进了一个住家保姆,虽然是他们夫妻强烈要求的,但人真的找了,他们又担心对方的人品,毕竟是要跟女儿一起住。要是人品堪忧,那就麻烦了。
谢云溪倒没想这么多,只让女儿注意。
“行,我下次跟她说。”
等到第二天见面,袁淼果然问起了军粮倒卖的事情。
谢云溪说:“你爸已经查清楚了,也跟关正说了。”
她爸袁博文查到的那些告诉了袁淼。袁淼放心了,父母的处理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这样的事情父母肯定不能出面,要被嫉恨上了,那以后就麻烦了。
在她心里父母的安全胜过了一切。
“妈,你们要不要防身服?”袁淼问。
谢云溪愣了愣:“你是说防弹服吧?”
袁淼点头。
谢云溪笑了:“这边火/药都没出来,防弹服用不上。”
袁淼连忙说:“不是的……”她把昨天晚上搜到防身服功能告诉了谢云溪,不仅能防子/弹,还能防刀砍剑刺和棍棒打击,关键是穿在身上跟一般衣服一样,不容易分辨出来。
谢云溪不知道还有这个,眼睛发亮,觉得很好,把自己和袁博文的身形尺寸报给女儿,又想到了念荟他们。但东西是不是跟说的一样,还未知。她让袁淼先买两件传过来看看。
袁淼答应了,本来想在网上下单的,想到楚萧曾经说过,网上的这类的东西多是花架子,她又打电话给沈若臻,让他问问楚萧,有没有跟晚上说的一样的防身服,如果有,就买两件过来。
这东西与父母的安全有关,她一点都不敢懈怠。
等到袁博文回来,谢云溪就把女儿打算给他们买防身服的事情告诉了他。袁博文也觉得很好,如果真跟女儿说得一样,能防刀砍剑伤,那无疑能活得更好一些。
第二天,袁博文在新兵训练场上看商泽挑出来的五十个弓/箭手练射击。这里的弓/弩对臂力的要求很高,射程和准头也与臂力有关,如果不是特制,一般人连拉开弓弩都比较难。
女儿第一次传过来的弓/弩对臂力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端稳,就可以射中目标,上面远视镜可以校准准头,而是射程能达到600米远,堪比一把ak步/枪了。
但属实太贵!一把十二万!
第二次传过来的连弓/弩虽然射程只要三四百米,但可以连发八箭!可以算是骑兵的克星。
但也不便宜,一把七万八!
他即便是只要五十把,那也至少要好几百万了!还不算专门配置的弩/箭!
关键是怎么告诉其他人,东西是怎么来的?
先把人练出来,到时候需要了,再买也不迟。
能拉得开这里的弓/弩,射的准这里的靶子,就能用现代化的各种弓/弩。
袁博文想着这些事情,副官过来了,关正让他过去一趟。袁博文想了想时间,估计是郴州那边对军粮倒卖的事情有了消息。
他来到守备的军帐,看到关正的脸色铁青,心里叫了一声不妙。正要见礼,关正丢过来一封信,让他看。
袁博文看到一半,火气就冒出来了。
信是大将军夏仲渊递过来的,他训斥关正无中生有,这时候还在破坏团结,引发猜忌,实在不该。主薄谢宝通为了军需粮草的事情殚精竭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不容抹黑等等。
看完后,袁博文顿时觉得心口堵了一团东西,咽不下吐不出,分外难受。
何记粮行就在晋州,他们的粮食就是从郴州运过来的,他这边查的清清楚楚。自家的粮食来自现代,跟这里的区别这么大。只要郴州那边查一查谢宝通就能真相大白。结果那边不仅不查,还反而把他们骂了一顿。
军需粮草,可不是别的东西!这玩意能动吗?
即便是不是谢宝通,那也是他们郴州军中出了问题!现在可是在打战!
哪怕是查清楚了,偷偷摸摸处理,也比欲盖弥彰好啊!
“大人……”
关正显然比袁博文更生气,因为挨骂的人是他!这些天为了郴州那边的增援,他才是殚精竭虑!送过去的人打了个照面就没了,他心里还有火呢!凭什么让他晋州的人马打前锋?那可都是他的精锐!
敢情是想把他的人打没了之后好卖粮食?
关正气得摔了桌子的东西。
下次再叫他增援,他要是听了就不姓关!
袁博文一见关正这样子,连忙把心里的愤怒压下去:“大人,大将军许是另有安排……”
关正冷哼一声。
安排个毛子!安排他的人去送死!
袁博文又说:“眼下郴州形势严峻,确实不好内里再起大乱。军需粮草的事情非同小可,一旦传出有人倒卖军粮,必会引发人心动摇。大将军必定是想悄悄查证,待查明真相,确证无疑,再事后算账!”
“大将军得知此事,必定是气急了,才会写这封信,让大人不要声张,以免动摇军心!大人也知道,情急之下的话,措辞难免过激……”
关正看了袁博文一眼,他传过去的信措辞也有些过激……
叹了口气,关正问:“那何记粮行现在处理?”
袁博文说:“大人可以与郡守大人商议,眼下形势严峻,不得哄抬粮价,违令者处罚!”
想拿他的粮食挣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关正缓缓点头,跟袁博文讨论过细节后,便去找郡守朱大人商议此事。商议完后,到底心里不爽,脸色不虞。
这天庄炜一家来到了守备府上。庄老夫人瞧出女婿脸色不对,便悄悄问女儿原因。
庄静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心里也不痛快,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
庄老夫人点头道:“何记粮行的粮食必定是从郴州军中传出来的无疑。袁家的粮食跟别家的不一样,我们吃过很多次了。他们的粮食品相极好,不仅干净还颗粒饱满,口感也跟其他粮行的不一样,要更糯些。”
一旁的周氏也点头。从沔州一路过来,他们后来是靠着袁家夫妇的接济方才到了晋州,她亲自烧过好几次,确实如婆婆所说。袁家的粮食跟别人的不一样。
“进城之后,袁家夫妇虽然开了谢记粮行,但他们的粮行除了刚开始几天卖过粟米和黍米后,后来再没卖过,我听说他们把粮食半捐半卖给了军需所。袁子虚如今担着钱粮官一职,绝不会自己砸了自己的碗,定是前往增援的那批粮食出了问题。”
“你们既然查出何记的粮食是从郴州出来,怎么没有查封何记呢?”
庄静说:“原是要查封的,是袁子虚拦住了,说这事干系太大,还是先跟大将军禀明才好。”
“袁子虚处事素来周到谨慎,也是他让守备大人跟郡守大人商议限制粮价的吧?”
庄静笑着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母亲,确实是袁子虚建议的。”
庄老夫人点头:“日后你们夫妻若是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情,可以问问袁家夫妇,他们虑事周到,许是能起到大作用。”
“就这次军粮的事情,若不是袁子虚夫妇仔细,倒卖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这事虽然令人愤怒,但历朝历代都有,枉顾一切的人从来都没有少过,只是藏得更好罢。你也要劝劝守备大人,吸取教训,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
庄静应下了。
庄老夫人过了一会又说:“你们只知道何有为和郴州主薄谢大人关系不错,不知道夏大将军跟谢大人也有亲吧?”
庄静吃了一惊,摇头。
庄老夫人冷笑说:“夏大将军的一位姨母就是河西谢家如今的大夫人钱氏。”
庄静虽然知道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但还是第一次知道夏仲渊和谢宝通也是姻亲。原来自家守备的这顿骂原因在这里。告状告到了始作俑者跟前,挨顿骂倒也不算冤枉。
第35章 第 35 章 屠城
袁博文心里不爽, 费了那么大劲,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连班也不想上了,到新兵营跟商泽等人一起训练。如今他已经有些章法, 一人对上二三个人不成问题, 当然, 对方如果是练家子那就另当别论。
狠狠出了一回汗, 袁博文心里的郁结也散了不少,回家后便把关正被骂的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觉得不可思议:“这夏大将军会不会也跟这事有关系?”
袁博文不知道, 时间太短,有些事他还没查到,谷雨现在还在郴州那边,也许等他回来, 事情会更清晰一点。
“关正打算怎么做?”谢云溪又问。
“他今天已经跟朱青松商议了,决定下令限制哄抬粮价, 平稳市场。”
谢云溪点头,这样的话对何记粮行的嚣张也算是个打压,“要限价吗?粟米和黍米各限价多少?”
袁博文说了报价,整体比现有的粮价略低, 对其他粮行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打击,尤其何记粮行,但对他们的谢记粮行几乎没影响。谢记粮行早就没卖粟米和黍米了,主要以米糠为主。
郡守府的命令下来之后,果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几家粮行联合起来找郡守府说项, 也都被驳了下来。谢记粮行倒是风平浪静,生意一如既往。
这天谢云溪到自家粮行转了一圈后正准备到街上看看,许是起身有些急, 竟摇摇晃晃突然往下倒。
好在念荟和贺大姑娘就在旁边,连忙扶住了。
念荟吓得脸色苍白,这已经近来的第二回了,她连忙让活计请郎中,又与贺大姑娘一道将谢云溪扶到榻上躺下。
谢云溪也就恍惚了那么一会,见她们这么慎重,笑着道:“我只是起得有些急罢,哪里用得着请郎中?”
她估计自己就是低血糖反应,上学的时候就犯过,休息休息,喝一支葡萄糖就能缓过来了。上一次也是这样,就坐了一会就好了,糖都没喝。
念荟却不敢大意:“上次在军营您也这么说,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请郎中的伙计都已经出门了,谢云溪便由他们了,在榻上养了一会神,郎中就到了。把过脉后,又问了日常起居,末了说:“恭喜夫人,已有二个月的身孕了。”
谢云溪吓得差点跳起来:“这不可能!”
她现在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实际上已经四十好几快五十岁了,女儿都大学毕业了。以前都没怀上,怎么可能现在怀孕?
郎中道:“夫人的脉象如盘走珠,滑实有力,正是喜脉的表象。”
念荟和贺天凤却高兴不已,尤其念荟,她跟谢云溪四五年,早就忧心这事。虽然眼下老爷待夫人极好,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夫人要是一直没有消息,难保老爷会有其他想法。
现在听到喜讯,念荟眼眶都有些发热了,连忙拿出诊金谢过郎中。
谢云溪依旧很冷静,让念荟再找一个郎中过来看看。
念荟虽然觉得必是怀上了无疑,夫人的贴身衣物都是她在清洗,葵水已经有二个月没来了。但谢云溪这么要求,她还是照做了,让店里的伙计再另外请个郎中过来。
一边又派人往军中传信。
袁博文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吓得不轻,连忙快马回来。
第二个郎中才被送出门去。
谢云溪呆呆靠在榻上,袁博文见到了她,呼吸还没有平稳下来。念荟连忙把贺大姑娘拉了出去。
袁博文握住了谢云溪的手:“云溪……”
谢云溪抬头看袁博文,还是有些懵:“博文,他们说我怀孕了!”
袁博文心跳都加快了:“没事,怀了,咱们就生下来……”
他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忐忑不安。妻子的年纪摆在这儿,现代科技那么发达,高龄产妇尚且不能保证安全。这里生产力低下,年纪适中的女性生产都跟过鬼门关一样,高龄的无法想象。
他接受不了妻子有任何闪失。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是谁,来自哪里?时间滚滚浪淘尽,没有人作伴,没有人提醒,他会变成什么样?他自己都不敢想。
忘掉自己是谁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我都快五十了!”谢云溪说。
袁博文心里也怕,但还是安慰:“谁说五十岁就不能生产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他一定要让妻子平安。
“还是算了吧,我这个年纪……”谢云溪不想要。觉得自己年纪太大了。
袁博文说:“你年纪哪里大了?走出去谁不说你才三十多?”
谢云溪笑着说:“咱们的年纪骗骗其他人可以,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他们夫妻自来到这里,年纪就看起来比过去年轻了十来岁。
“四十多岁也没事,咱们把这件事情告诉淼淼,让她来帮我们。”
想到女儿,谢云溪更犹豫了:“淼淼要是不喜欢,咱们就不要,好不好?”
袁博文想了想,点头。家里要添人了,女儿有权利知道,也有权利参与决定。毕竟他们的年纪摆在这里。
这天,袁淼见到父母都在,还有点吃惊。
“爸爸,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以前袁博文见了女儿,总要问几句,这天心里压了一块石头,连笑容都有些干巴,轻咳了一声后就开门见山了:“淼淼,你妈怀孕了!”
袁淼怀孕自己听错了:“什么?”
袁博文又说了一声。
袁淼咧嘴笑了:“真的吗?太好了!”
父母在另一个世界,回来不了,她没法放心。那个世界生产力低下,环境恶劣,现在又是瘟疫又是打战,连基本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现在她是可以跟他们联系,但是能做的也就是说说话而已,要是他们真有个闪失,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也许哪一天突然联系不到了,她想找原因都无从着手。
要是父母身边再有个弟弟或妹妹就好了,可以陪伴他们,自己也能放心很多。
“几个月了?妈妈反应大不大?要不要我买点东西传过去?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袁淼高兴问。
袁博文和谢云溪没想到女儿居然是这个表现。谢云溪说:“淼淼,妈妈还没确定呢,你明天能不能去药店买几张测孕纸过来?”
袁淼看了看时间,连忙点头:“要不我现在就去?现在药店应该还没关门。”
袁博文连忙阻止:“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去。”
袁淼笑着说:“现在才八点!夜生活才刚开始呢,我现在就去,你们等着。”
没等父母说话,袁淼就跑开了。
袁博文和谢云溪面面相觑,谢云溪说:“要不,我们让她再传点打/胎的药……”
“不行!”谢云溪话还没说完,就被袁博文打断了,“太危险了!”
谢云溪笑着说:“还好呐!我心里有数!”现在打掉,比生产的时候还是风险小多了。
袁博文皱着眉头,这事风险太大,他绝对不会同意。
袁淼很快就回来了,她不仅买了几盒测孕纸,还买了两罐蛋白粉。
谢云溪不禁笑了,指着两罐蛋白粉说:“你买这个干什么?”
“给你吃啊!这个挺好的,我以前在瀚海设计有个同事怀孕,就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蛋白粉。”
谢云溪觉得女儿乱花钱了,她连是否怀上都没确定。
袁博文这天自得了消息,心至今都是悬起的:“淼淼,你明天买几本这方面的书过来……你有没有同学在医院妇产科上班的?找她问问,像你妈这种情况,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
袁淼一一答应了,她也察觉出来父亲的紧张,找了理由让谢云溪离开后,她问袁博文:“爸,你是不是挺担心?”
袁博文叹了口气点头:“你妈这个年纪啊……”
袁淼也想起来了,母亲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实际上四十多岁了。但现在四十多岁的怀孕一点都不稀奇。
她安慰袁博文:“没事,你别担心,我们都注意点……等妈妈月份大了,我弄几台设备给你们传过去。”
袁博文被逗笑了,妇女安全生产的关键哪里仪器的问题,他想起了妻子怀女儿时的光景,时间有点久远,有些细节他记不清了,但女儿小时候的事情倒记得很清楚。
“淼淼,爸爸想让你妈生下这个孩子,并不是说以后会把对你的好分给其他孩子,实在是这边的环境……我不敢让你妈冒险……”
这里中止怀孕的方法只有用药,药吃下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能是结果出来才知道。结果只有二种,不死即伤。妻子的年纪摆在这里。
袁淼的眼圈一下发热,忍住了说:“爸,我知道,你只管照顾好妈妈就行,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其他的都不要想,我们一定会让妈妈平安顺利生产。”
她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还会有争宠的想法?父母养了她的小,本来就到了她养他们老的时候。现在自己做不到,能有一个人替她做到,她高兴感谢都来不及。
听到女儿这么说,袁博文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谢云溪做了尿检过来,脸色蔫蔫,把确定的结果告诉了袁博文和女儿。
袁淼连忙安慰她:“妈,你看弟弟妹妹的到来就是命中注定的!你现在什么不要想,只要吃好睡好,剩下的有我和爸爸。”
谢云溪被逗笑:“你们当我是猪吗?还吃好睡好?”
就这么一打岔,夫妻俩人的心情也比先前好多了。说完话后各自歇下。谢云溪摸着肚子对袁博文说:“以后这个孩子即便是落地了,我们也不能忽略淼淼,本来我们就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现在她又是一个人……”
谢云溪说不下去了,想到女儿心里就不好受。
袁博文嗯了一声搂住了妻子。
次日,袁博文就交待了下去,让念荟和贺天凤一定要处处小心,夫人身子弱,不能有任何闪失。
念荟和贺天凤自然没二话,她们一个是十来岁上头就跟了谢云溪,算是她一把手带出来,另一个则是有大恩。
商远如今也在袁家做事,他并没有从码头那边的宅子里搬出来,而是就在那边看院。商泽和贺天凤则跟袁家夫妇一起住在乌衣巷。
袁博文自妻子怀了孕,对军需所的差事也没先前那么用心了,只要一切按部就班就行。新兵营那边的训练也交给副官和商泽。
这天早早归家,亲自下厨张罗了一番,把谢云溪带到桌旁边,还没开吃,福伯就冲了进来:“老爷,谷雨回来了!”
袁博文一惊站起:“人在哪里?”
谷雨是被袁归和小满搀进来的,方才十一二岁的他此刻竟然像是在血水里打过滚,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眼睛直愣愣的,手里还抓着袁博文给他们几个专门定制的短刀,像一匹入了绝境的狼,只剩下了凶狠。
见到了袁博文,直愣愣的眸子里方才有了一丝光彩:“老爷,郴州,城破了……”
话一说完,他便厥了过去。
袁博文连忙抱住了人,吩咐赶紧叫郎中。
谢云溪也过来了,看了看瞳孔,摸了摸颈动脉后,对袁博文说:“你快把他放平!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袁博文立刻照做,这才发现谷雨伤得不轻,背后和前胸都有伤,大大小小好几处,有的还在渗血,有的已经结痂。
谢云溪连忙去内室取了药来,清理过后一一抹上。有些伤口过深,缝合过后肯定更有利恢复,可惜缝合的工具他们并没有。
正忙着,郎中到了,见到人这么重,当下也没迟疑,把脉过后,便开始处理。
袁博文对谢云溪说:“你到那边坐会。”他知道现在让谢云溪离开不可能。
念荟连忙搀着谢云溪在一旁坐下来。
郎中已经看到谢云溪处理过的伤口,他知道袁夫人的医术了得,别具一格。谢云溪处理过的,他就没动,没处理的,他就处理了。
中药止血也有独到之处。
处理好后,郎中便让人谷雨抬到了床上。
“这位小哥的伤,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处,之所以现在不醒,是疲劳过度所致。”
袁博文谢过郎中,让袁归给了诊金后把人送出去。转头要对谢云溪说话,谢云溪不等他开口,便道:“我知道,你赶紧去。”
郴州城破,这么大的事,军中必定大震,袁博文到底担着军需所钱粮官一职,这时候肯定要到场。
“你自己当心点。”袁博文交待完后就走了。
送完郎中的袁归也跟了出去。
谢云溪目送他们离开后,又看了看谷雨。她知道谷雨前些天就被袁博文派到郴州那边打听军粮倒卖的事情,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情况回来。
浑身是伤。这是从鬼门关回来的。
她买进来的这四个孩子,小满和谷雨是男孩,平时一个人跟着福伯,一个人跟着袁归。谷雨是跟着福伯的,虽不如小满机灵,但沉着稳重。几个孩子自从拿到了袁博文专门给他们定制的刀后,平时就喜欢缠着商泽学把式。
虽然学得有模有样,但她和袁博文都没往心里去,原本给刀就是预备万一。
没想到万一这么快就到了。
也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跟其他人一起从郴州逃出来的?郴州距离晋州可不近,他们逃难那会从郴州过来就用了三四天。
想及郎中的话——之所以现在不醒,是疲劳过度所致。
很有可能这孩子一路上都没怎么合眼。
好在总算是活下来了。
郴州城破,里面到底是什么光景,也只有等他醒过来之后才能知道了。
小满还没走,他是跟谷雨一道进的袁家,两人关系一向很好。
谢云溪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谷雨的?”
小满低着头回话:“回夫人,不是我们找到了谷雨,是谷雨自个跑到了粮行。”
这天,他跟袁归同往常一样在粮行里。城里如今粮食限价,粟米和黍米的价钱降了些,买的人多了,他们谢记粮行没有这两样,生意便有些冷清,他就在跟袁归学算术。
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浑身是血,还没说话便往下倒。粮行里的人都吓到了,近到跟前才认出是谷雨。他还有一口气,抓了他的手说:“快!快带我去见老爷!”
他和袁归便赶紧把人弄了回来。
小满说了见到谷雨的经过,担心问:“夫人,谷雨他会不会有事?”
“不要紧,刚才郎中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身上虽然看起来吓人,但没有伤到要害,过几天应该就能醒了。”
小满松了一口气。郎中的话他并不相信,夫人的话他相信。夫人的医术比这城里所有郎中都厉害。
谢云溪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心已经悬了起来。郴州居然这么快就破了,城里的人现在怕不是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那可是北地第一重城,城墙巍峨,连绵数里,驻守了北地最多最强悍的兵马,对上北凉,竟然只撑了不到一个月。
北凉铁骑的凶悍果然名不虚传!
他们还有多久会到晋州?晋州来不来得及筑起防线?晋州的郡守和守备会怎样安排?
他们如果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从哪里走?水路还是陆路?
一路从沔州过来,她在这座小城呆了近二个月了。这里民风淳朴,想到离开,谢云溪心里有些不舍。
可如果留下来,他们能活下来吗?
晋州不过一座小城,前后被抽调了两批人马增援,现在还剩下的绝对不多了。郴州都没顶住,晋州能行吗?
谢云溪一直等到了亥时,袁博文才回来。
“怎么样?”
袁博文摇了摇头,郴州城破,从里面逃出来的人并不多,谷雨之所以能逃出来,那是因为他当时跟霍小北他们在一起。霍小北原是新兵营第一批增援的五十个新兵里面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小队长。
当初训练的时候,霍小北就是新兵当中的佼佼者,编到胡将军麾下后参与偷袭任务,侥幸活下来,养了这些天的伤,总算是能走能跳了。
他让谷雨到郴州打听军粮倒卖的事情,有些消息就是从霍小北那知道的。
城破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在军中,冲到街上,才知道出了大事,北凉骑兵已经进城,见人就杀,城里乱成了一团。
连消息都来不及打听,他们就对上了北凉骑兵,只得一路杀了出来。几个人都伤得不轻,一路上不敢耽搁,眼都没怎么合,总算是活着回到了晋州。
“谷雨醒了吗?”袁博文问。
“还没有。”谢云溪回答,“郴州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霍小北他们几个冲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乱了。听说夏仲渊战死,到底是真是假还要等斥候的消息。”
谢云溪忧心忡忡:“关正和朱青松有什么打算?”
袁博文摇头:“关正已经命各营人马立刻归队,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商议对策。朱大人那边没有消息。”
他是担心怀孕的妻子,这才赶了回来。一会还要过去。
“你早点睡。那边有什么消息,我要是不能回来,会让袁归或商泽回来告诉你。淼淼怎么样?”
“她又买了几本书传过来了。”郴州的消息还没有得到确证,谢云溪并没有告诉女儿。
“好,先不跟她说,你早点睡。”
谢云溪点头,原本想问要不要走,看到袁博文的表现,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袁博文看过谢云溪后,又骑了马赶回军营。守备大帐中,关正和麾下几员大将还没散,讨论北凉会有多久到晋州这边来。
晋州是座小城,来的多半不会是主力大将。可即便是只来数千人马,晋州也未必能拦得住。
袁博文在旁边听着,他如今管着钱粮和新兵营,知道晋州如今的现役仅剩了一千余人,再加上新近入伍的六七百人,勉强过了二千。
粮草和军需已经被拉了两拨过去,即便是有他这边偷偷补充,也没剩下多少了。
区区两千人马想拦住北凉的铁骑,简直是痴人说梦话。可眼下大帐里的几个人即便是知道这种情况,他们依旧没有放弃。
第36章 第 36 章 死守
商议了许久, 关正将事情一一派下。抬头见袁博文已经回来,便问他军需粮草的情况。袁博文照实回禀了。
大帐里一时落针可闻。大家都知道军需粮草短缺,却没料到这么严重。
关正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比麾下各将更清楚军需粮草情况, 要不是有袁博文稳住, 第二波增援的物资都筹集不齐, 可没想到他们辛苦筹集的军需才过去没几天,郴州那边就破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家底也耗空了。
关正揉了揉额头,让其他人都散了,单独留下了袁博文。
“谢记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所剩不多了。”
关正点头,他料想也是如此。想了一会, 他对袁博文说:“你们走吧。”
袁博文吃了一惊。
“趁现在斥候的消息还没到,你们赶紧出城, 往南边跑,速度快些,十来天应该能到泗阳关。”
过了泗阳关,就进了中原地界, 也就安全了。
袁家夫妇原本对自家有恩,他给了提辖的闲职本是想回报,却不料反而坑了他们,如今再不能牵连了。
自己一家是走不了了,他是晋州守备, 理应与晋州共存亡。
袁博文没有想关正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放他走, 心里感动。但他已经走不了,妻子怀孕,经不起颠簸流离。逃难路上的艰辛他们体验过, 孕妇不行。更别说要跑过北凉的铁骑,正常人都未必能做到,就别说一个高龄的孕妇了。
他不能让妻子有任何闪失。晋州虽然危险,但逃难路上艰辛一样难过。
“大人要我们走,是想昧下谢记的粮食吗?”
关正气了个倒仰:“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想昧下你家的粮食了?你家那点粮食给我塞牙缝都嫌不够,我看得上个毛子!”
袁博文笑了:“大人既然没看上谢记的粮食,那为何要我们这时候走?”
“我……”关正拿起来东西正要砸人,看到袁博文的小脸,突然意识他是在说反话。他心里不是滋味,重新坐下,招招手示意袁博文过来点。语重心长对他说:“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知道吗?斥候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到,但郴州那边绝对好不了。”
“晋州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
消息到现在还没传开,等到斥候到后,消息传开,城里必定要乱,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了。袁家夫妇不是晋州的人,没必要陪着他们一起送死。
“郴州是郴州,晋州是晋州,北凉的人马还没来,我们没必要自己先吓破了胆吧?”袁博文笑着说。
“你……”关正指着袁博文,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觉得袁博文太不知天高地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袁博文依旧笑着:“北凉的铁骑是厉害,但咱们晋州的人也不差,他们想踏平晋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不能拦下来,咱们也要让他们知道疼。”
关正气笑了,突然之间也生出了豪情。是的,他们即便是不能拦下北凉的铁骑,也要让他们知道疼。
他看着袁博文:“你要想清楚,现在不走,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袁博文淡淡说:“即便是现在走,又能走到哪里?”
关正听了这话,一时怔住。郴州城破,战事会很快蔓延开来,北地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军需粮草短缺的情况,我有办法解决,但是大人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关正激动追问:“好!你快说!有什么办法?”
“大人还没有答应下官!”袁博文提醒。
关正撩了衣袍坐下:“行!我答应你!你想要什么,只管提!我关正虽无万贯家底,但我岭南关家富甲一方,现任族长正是我胞兄,我可以给他修书一封,我关正做不到的他定会替我做到。”
要打,军需粮草是关键!为了粮食,给点钱算什么?
袁博文愣了愣,没想到关正居然 连自己的底都透了。岭南关家,他听说过,确实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望族大户。
“大人,下官对钱财并无要求,但要大人答应下官一件事情。”
关正犹豫了一会:“你说!”
“下官可以保证军需粮草的供应,但大人不得过问来源且必须按价付钱!”他还有个女儿要养,妻子肚子里还怀了一个,钱,该赚的,还是要赚。
就这?关正愣了愣,他打听来源干什么?他又没打算开粮行,哪个商户会告诉其他人自己的货源来历?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只要能保证军需粮草供应,对方让他叫一声爷,他都能接下,这算什么?
“好,我答应你!”
袁博文想了想又说:“大人给各营都派了事,就新兵营还没做安排,下官想抽调百人出来另编成队,训练方阵作战,不知能否?”
关正笑了,袁博文原本就管着新兵营,这些人入伍不足月余,真正见血的没几人,他就没想着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打起来别添乱就行了。
不过,袁子虚训练新人很是有一手,这次回来报信霍小北就是他新兵营的人,有胆有识,非常不错,听说一同回来的,还有袁家的一个小子。
这些新人到他手上,许是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新兵营原本就是你管着,你想怎么练都随你,但如果前线要人,你不得推辞。”关正说。
“大人放心!”
袁博文没想到关正这么大方,从守备大帐中出来后,便去了新兵营。此时天刚亮,新兵营的新兵已经开始晨练。袁博文把商泽叫过来,让他把抽调的五十个弓箭手带到一边,令他们一一练过后,心里有了底。
副官突然跑过来,附耳说:“大人,郡守府传来消息,朱大人及家眷不知去向!”
袁博文惊到,低声问:“确定吗?”
副官点头,脸色十分不好,府衙那边已经乱套,有城防昨晚子时看到郡守朱大人府上大管事赶着好几辆马车出了城。当时还要查验来着,被大管事训斥了一顿后放行了。今早上府衙没动静,有胆大的闯进去一看,才知道已经没有人了。
朱大人并妾室还有三个儿女都不在府邸了,贴身的下人也走了好几个,剩下的惶惶然,在里面乱窜,已经有人在喊郴州城破,北凉要打过来了,郡守大人跑了,大家赶紧逃命吧。
袁博文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真tm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问副官:“守备大人知道了这事吗?”
副官点头:“大人应该已经得到音讯。”
袁博文把手上的弓/弩丢给了副官,交待一声,匆匆来到守备大帐。大帐里面,关正正在骂人,下头几个将领垂头丧气。
“大人!”袁博文出声,“请立刻下令城防营巡街,但凡有闹事者一律当街处置!”
关正看向袁博文。是的,他气昏了头,眼下晋州乱不得!北凉还没有来,城内就乱了,那还打什么打?
他让城防主将江虎出列,丢了令箭给他,让他立刻出动,上街巡逻,但凡有闹事者一律当街重罚。
江虎领了命令下去。关正又看向袁博文。斥候还没到,郴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确定,郡守先跑了,府衙那边已经乱了,传什么的都有,谁在谁不在都不知道。
袁博文又说:“大人,府衙那边也要有人坐镇!”
“我当然知道!”关正不客气说。但让谁去坐镇?他下头都是武将,论打在行,其他不行。偏府衙是最要紧的地方,一旦压不下来,让那些文官胡乱嚷开,民声沸腾,麻烦就大了。
想了又想,关正还是看向袁博文:“要不,你去?”
袁博文吓了一跳:“我?”
关正点头,袁子虚原本就是举人出身,连岳母都评价他做事周到谨慎,眼下只有他最合适了,其他人一来是武将,论打行,论与人争辩,玩花花肠子都不行,二来他们要时刻等着郴州那边的消息,好及时应对。
袁博文想了片刻:“行!我去!”
两人都忘记了身份。
袁博文想得粗暴简单,性命攸关,背后还有个怀孕的妻子,他顾不了那么多。其他人都是武将,能打,就他还没上过战场。不就是坐镇晋州府衙吗?他带人带刀去,谁要是敢闹事,他就敢砍人。
接了令后,袁博文就去调人了。
关正松了一口气,让其他人各司其职。他已经一夜没合眼了,属实合不上,明晃晃的大刀就在头顶悬着。这会静下来,便想起了妻儿,他已经一夜未回去了。叫来副将,正要交待。庄静寻了过来。
关正让副将出去了。
庄静看到关正的脸色,有些心疼。
“郴州是不是出了事?”
关正点头。庄静气得脸色都变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声都不跟我说?”
关正耷拉了头。
“要不是府衙那边传出消息,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等北凉打过来了再跟我说吗?”
关正道:“斥候还没消息过来,我能跟你说什么?”
“朱大人一家都跑了,你还在搪塞我?”
“我这不是搪塞,实在是这事非同小可,没得到确证消息,谁敢乱传?”
“这怎么叫乱传了?如果消息不确定,朱大人能跑吗?你分明是想让我们一家陪你一起去死!”
关正脸色沉下来了:“我是晋州守备,无论晋州前景如何,都当与晋州共存亡。你是我夫人,如果不愿,我现在就给你一份和离书,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但景钰景和是我关家的人,必须要留下来。”
庄静愣住,马上知道自己气急说错了话。他们夫妻多年,她知道关正的秉性,刚正不阿,晋州有事,他绝对不会苟活。
她定了定神,“你是要撇开我吗?”
关正犟着脖子不说话。
庄静掉了眼泪。关正手足无措了:“怎么又哭了?”
庄静抽噎着说:“你一夜未归,我担心了一晚,寻过来你竟然这么说?”
“这……我是晋州守备,这当下怎么能走?”
“你不走,却要赶我走吗?”
关正道:“我哪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朱大人跑了,这当下人心惶惶,我若是再有退意,这晋州城不用等到北凉骑兵过来,就已经完了。”
“朱大人真的跑了?”
关正点头。
“郴州真的破了?”
关正又点一下头。
谣言成了真,庄静的脸色也很不好了,慌了一阵又问:“北凉大军还有多久打过来?”
关正摇头:“我这儿正等着斥候的消息,才知道郴州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要是害怕,要不跟岳母一家先离开晋州……把景钰也一起带走。”
关景钰是关正的长女,关景和是他的幼子。关家的子弟不拘年纪大小,都不能没有骨头。
庄静看着关正,红着眼圈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一家人,哪有分开的道理?要活一起活,要死自然是一起死。”
关正看了一会庄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好!我们一家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夫妻二人相视都笑了。
“不过,岳母那边……”
“我来跟他们说。”
夫妻俩统一的意见,庄静就回守备府了。大街上一反常态冷清,除了一队队森严的士兵巡过,行人寥寥。到家后,庄静才知道母亲庄老夫人并弟弟一家都过来了。她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庄家几人都变了脸色。庄炜慌了神:“那怎么办?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庄老夫人拦住了儿子,问女儿:“你们有什么打算?”
庄静说:“崇武担着晋州守备一职,哪里都不能走,我是他夫人,景钰景和是他儿女,我们一家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
“你你你们这不是白白送死吗?”
“闭嘴!”庄老夫人厉声对儿子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守备大人此举方才是大丈夫所为!”
庄静劝道:“母亲,哥哥的话没错,你们要赶紧离开晋州,等消息传开,许是就晚了。”
庄老夫人摇头:“袁子虚一家走了吗?”
“没有。”庄静把关正劝袁博文离开被拒,现在在府衙镇守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庄老夫人点头:“他们不走,我们也不走。”
庄静惊讶:“母亲……”
庄老夫人又道:“逃难路上的艰辛,我们都经历过,说是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了,是死是活都留在晋州了。至于你们……”她看向儿子媳妇,“我也劝你们留下,现在离开许是没人跟你们抢,但你们想过离开晋州去哪里吗?此去泗阳关,少说也要十二三天,且不说路上的艰辛了,北凉既已破了郴州,其他州县对于他们来说,大概形同虚设,你们能跑得过他们的马吗?”
庄炜愣住了。周氏见夫婿这般神色,便对庄老夫人说:“母亲留下,我们自然留下,一家齐齐整整,无论何事,都一起面对。”
庄炜连忙点头。
庄老夫人对儿子说:“既然决定要留下,那咱们就不能白白干等,什么事都不做。你跟袁子虚素来和睦,这段时间就跟他一起,哪怕是帮忙端茶倒水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好,我这就去!”庄炜问清楚袁博文在哪后,连忙骑了马,赶到了府衙。
袁博文已经把场面压了下来。有人有刀,再聒噪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庄炜到时,就见袁博文坐在郡守位上,轻慢擦拭着手上大刀上的血迹,数十名兵丁拿着明晃晃的长枪穿插站在郡守府大小官员的旁边,地上躺了好几个人,猩红血流蔓延。满堂肃静。
庄炜小心翼翼过去。袁博文看了他一眼后,示意站到后面来。
等庄炜站定后,袁博文拿了名册,就按照官职大小从上到下点名。在场绝大多数人他都不认识。他只是军需所一个小小的钱粮官。但眼下这些大人物们想要活着,就得听话。
郡守跑了,通判还在。袁博文把人叫了出来,问清楚府衙平时是怎么运转后,便让他照做。但凡有懈怠和弄奸耍滑的,告诉他是谁,他来杀人。
晋州通判张时文打了个哆嗦后,应了下来。
袁博文这才问庄炜:“你怎么来了?”
庄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规矩回答:“我母亲叫我过来找你。”
袁博文笑了,没想到庄老夫人也没走,现在离开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老弱病残。
跟庄炜说了一会后,袁博文就把这边交给了他,有商泽带人在一旁看着,他不怕郡守府这些人闹起来。只要敢闹,他就敢杀。这种时候容不得心软。
交待好后,袁博文就回了家。
谢云溪这夜也没睡好,天亮后就在犹豫,要不要把这边的情况告诉女儿。他们既然打算留下来,肯定需要女儿的帮忙。
但她对军中的事务不熟悉。
看到袁博文回来,谢云溪就放了心。
“怎么样?郴州那边有消息吗?斥候回来了吗?”
袁博文摇头:“应该快了。”
谢云溪眼尖,发现了袁博文身上的血迹,她惊讶问:“这是怎么回事?”
袁博文笑了笑,把关正让他镇住府衙的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斥候的消息还没回来,郡守就跑了。消息一旦传来,晋州必定大乱。这时候除了暴力手段,其他办法都不管用。
打都没打,自己先乱了起来,大家都活不成。
“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先垫点?”
袁博文摆手:“我还不饿,淼淼现在应该起来了吧?”
他赶着回来,就是要见女儿一面,把这边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那边赶紧动起来。
谢云溪看了看时间:“应该起来了。”
夫妻俩来到内室,关了门。谢云溪敲了三下镜子,没多久袁淼就出现在镜子里面了。至从知道母亲怀孕的消息后,她就没怎么出过门,就怕父母那边突然有事找不到她。
大上午看到父母都在,袁淼心里就有点不妙的感觉了。
“爸妈,你们都好吧?”尤其是母亲。
谢云溪看到女儿担心的表情,连忙说:“我们都好。”
袁淼又看袁博文。袁博文的表情很严肃:“淼淼,郴州城破了。”
袁淼大吃一惊。经常听父母说郴州晋州沔州等诸多州,她现在也知道了,大顺王朝北方疆土辽阔,一共有十六个州,其中最大最繁华的就是郴州,号称北地第一重城。皖州在边界,紧邻草原。晋州则在北地腹地,人口不多,民风淳朴。
现在,北地第一重城被攻陷了,其他州县岂不是都要完蛋?
“那……”
“我们打算留下来!”袁博文接着说。
袁淼连忙点头,母亲怀孕,肯定经不起颠簸。
“现在爸爸需要你帮忙筹集粮草,买武器,买御寒物资,买药……”
袁博文列举了好几样。
袁淼赶紧拿了纸笔过来:“好,各要买多少?爸爸你说。”
袁博文想了想,需要从女儿那边弄过来的东西太多了,但女儿手上的钱未必够。
“上次让你买粮食囤着,你买了多少?”
袁淼翻出记账,考虑到父母那边有个粮行,父亲又担着军中钱粮官一职,她上次买了不少粮食,其中粟米和黍米最多,都有几千斤了。
袁博文点头:“行,今天晚上你先把这些传过来。”
军械最贵,但是是打仗的必需品的。
“上次那种连弓/弩,你先买五十把过来……”这就是好几百万了,“还有上次定制的刀和枪,再各买一千,这次要整枪……”袁博文边说边在心里算账,就这几样,轻轻松松上了千万。
他打住了:“先就这些吧。”
“药呢?还有上次的棉袍呢?要不要买?”袁淼也在心里算账,父亲报的这些虽然超过了千万,但她手上还有好几亿。
“先就这些,其他的我先看看情况。”
袁淼应下了,想到自己买的防护服还没有给父母,连忙拿了过来。
“爸爸,防护服到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穿。”
她把防护服传给了父母。
谢云溪收到后,仔细看了看,跟普通羊绒衫差不多,这能防刀砍剑刺吗?
袁博文对袁淼说:“爸爸今天报的这些的武器,你要尽快去买,尤其是连弓/弩。”
第37章 第 37 章 战起
“好!”袁淼答应了。
谢云溪过来说:“淼淼, 你再买点药,抗生素,青霉素类的, 头孢类的都可以, 不要注射的针剂, 就买口服的。还有棉签碘伏酒精, 缝合用的针和线,你也传点过去……”
谢云溪想到处理外伤的药物和用品, 一旦战起,伤亡肯定不小,到那时候,这些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袁博文无语看着妻子, 他希望妻子安安全全待在后方,但知道她的个性, 一旦打起来一定坐不住。只能让念荟和贺天凤多留心一些。
袁淼也答应了下来,跟父母说完话后,她就给沈若臻打了电话,两人一起来到户外生存用品店。楚萧还在吃早餐, 见到他们惊讶说:“这么早来了?吃了吗?”
沈若臻还没吃,没事的时候他爱睡懒觉,接到袁淼的电话还没起床,赶紧就过来了。见楚萧继续在嗦面条,踢了踢他屁股下的小凳子, 示意麻溜点。
楚萧边吃边问:“这次你们又要买什么?”
袁淼说:“刀, qiang,还有连弓/弩。”
楚萧差点咬到舌头:“连弓/弩?这玩意我可没有现货。”
前不久才买了各五百的刀和qiang,现在居然又要买?!即便是玩黑的, 消耗也没这么大吧,这么大的量,完全是要打仗的节奏啊。
这妹子看起来软萌可爱,没想到居然深不见底。
“刀和qiang呢?楚老板能不能按照上次的尺寸再帮我各定一千?这次我要整qiang,不要上面的红缨。”
楚萧吃不下去了。才各买了五百,现在又要一千,这是往哪儿在销?国内太平,国外那都是热武/器的天下了,这些老旧兵器,也就只有国内的发烧友喜欢。
“袁小姐,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买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
沈若臻也好奇,但袁淼是他的老板:“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楚萧斜了沈若臻一眼,这是个死忠的,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吗?”
“老板放心,我向你保证,你帮我买到的东西不会伤害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袁淼说着,给了沈若臻一个眼神。
沈若臻把在车上就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拍到了楚萧手上。
楚萧一摸厚度,原本的犹豫所剩无几了。人家已经在他这儿买了好几次了,每次给钱都很痛快,也没见发生什么事,玩兵/器的圈子里至今风平浪静。应该不要紧。
“刀和qiang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定。但连弓/弩我得问问。”
连弓/弩是父亲再三交代的东西,袁淼必须要买到,这攸关父母的人身安全。
“麻烦楚老板了。”
楚萧早餐也不吃了,开始打电话。电话还没接通,他又问袁淼:“袁小姐这次还是要一把吗?”
“不是,这次我要五十把,时间越越好。”
最好是马上就有,袁淼至接到了父母的电话,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楚萧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把都要七八万了,五十把!那就是三四百万了!
人家买这个,顶多就是一两把,过过瘾,收藏收藏。一下子要五十把,这完全是要装备一支小型的作/战队伍的节奏了。
楚萧又犹豫了,但电话已经接通。他跟对方沟通了许久,那边表示五十把没问题,但这东西不好走货运,得他们自己过来拿。
袁淼说:“我可以加钱。”
“袁小姐,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楚萧说,货运有货运的规矩,一两把,人家可以拆了给你运过来,你再自己组装,但要的多就不行了。
袁淼想了想,这东西她必须要尽快买到,父母那边形势严峻,也许现在就打起来了。问清楚对方的地址后,她看向了沈若臻:“若臻哥,你帮我跑一趟吧?”
“好。”沈若臻一口就答应了。但想到自己没车,便对楚萧说:“哎,你的车借我开两天。”
袁淼对楚萧说:“楚老板这店一天平均下来能挣多少钱?”
楚萧笑了,摸了摸脑袋。他就是个发烧友,整这么个店就是打发下时间,顺便满足以下自己的爱好,挣多挣少,说不准的事,有时候一个月都卖不了几件。
袁淼点头:“我给楚老板一天二千,这次能不能麻烦你也跟着跑一趟?”
楚萧愣了,一天二千,绝对有赚。他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
袁淼给沈若臻转了五百万,嘱咐他路上担心点。定制刀和qiang的事情也联系好后,袁淼就离开户外生存用品店。
先回仓库看了看存放的粮食,又联系了杨有为。杨有为那边答应的很痛快,袁淼这次需要的都是常见药品和物品,他答应明天就给袁淼送过来了。
*
袁博文跟女儿联系后,连忙要回军中。谢云溪叫住了他。那女儿才传过来的防护服往他身上比了比,大小尺寸看起来还好。
“你穿上试试。”
袁博文摸着手感,心里起疑,感觉就是一件普通的羊毛衫。他蹲下身抽出放在靴子里的短/匕,随意戳了几下,居然都没破。
谢云溪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居然连印子都没留下来,她不禁说:“这是什么材质?居然真能防刀砍剑刺。”
袁博文也觉得不可置信,他知道有防弹服,没想到还真有防刀砍剑刺的防护服。时间紧张,没工夫细细研究,他麻溜穿在里面,外套了棉袍和裘衣,准备到军中试试。
“你也穿上。”
“我知道的,你赶紧吃点东西。”
袁博文吃了几口就离开了。谢云溪也把防护服穿上了,大小正合适。她又拿短刀戳了戳,再次确定连一点印子都没有。
看来,确实是好东西,可以让女儿多买几件传过来。
谢云溪找出家里人上次定制棉衣的尺寸。
过了一会,镜子就有动静了。袁淼出现在镜子里,把各类物品购买的进展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说:“妈妈一会就过去仓库那边,到时候你再把粮食传过来。”
“好。”袁淼没忍住,问:“妈,北凉打过来了吗?”
谢云溪笑着说:“你别担心,没那么快的。”
袁淼稍稍放心。
谢云溪又把身上穿的防护服给女儿看:“你爸那件,他也穿上了。我们简单试了试,好像真能防刀砍剑刺,你再买几件过来。”
“好。”
谢云溪报了家里几个人的尺寸,又想起了商远师徒和贺天凤。定棉衣的时候他们还没到自家来,现在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了,理应一起。不过,她这里还没有他们三个的尺寸。谢云溪只估摸了个大概,将商远师徒和贺天凤也加上了。一共是十个人。
袁淼把尺寸记了下来。
粮食要传到码头旁边的宅子里去,这边院子又添了两个人后,已经有些局促了。
谢云溪说:“我现在就去码头那边的宅子,你过半个小时再敲我。”
交待完后,谢云溪就收起了镜子。让贺天凤赶了马车,带着念荟来到了码头旁边的宅子。让她们并商远都在外面等候,她进了房子。
袁淼就等在镜子跟前,看到母亲出现后,就把粮食传了过去。
谢云溪一一清点过后,才打开门。招来商远,对他说:“商师傅,这边院子麻烦你看好了。”
“夫人放心!”商远应下。
他已经从商泽那里知道了郴州城破的消息,如今晋州城内风声鹤唳,有一些人已经悄悄离开了。商泽也问过他的意思。袁家夫妇都没走,他自然不会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待他们不薄,两次救命,也到他们回报的时候。
至于院子的东西,商远知道,有粮食,还有其他。袁家夫妇的手段匪夷所思,但也是这匪夷所思的手段才救了他一命,院子里的东西在,他就在,东西没了,他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谢云溪坐上马车,大街上行人寥寥,谢记粮行的大门依旧开着,只是没有人过来买粮食了。
谢云溪经过粮行,并没有下马车,她已经交代了袁归,只要他们还在晋州城,谢记粮行就要一直开下去,粟米黍米没有,米糠管够,粮价照旧,并连带售卖一些腊菜腊酱。
这里的人们还没有发现食物存储保鲜的方法,他们谢记粮行也没有标新立异。有米糠有腊菜,已经能够饱肚子了。
现在已经顾不得挣钱不挣钱了,能稳住眼下局势便是很好。
马车才到家门口,谢云溪就听到有快马踏过青石街道的声音,她回头看了,正是斥候过街,前面的声音尚未过去,后面的声音又响起了。居然是一连两道消息传来。
谢云溪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确证的消息来了,晋州要乱一乱了。
她嘱咐福伯看好门户,但凡有企图强闯进来的,只管打。
福伯跟了袁家夫妇多年,也是经历过事的,应下后便去拿棍子了。
谢云溪又来到了小满和谷雨歇息的屋里。负责照看谷雨的立秋连忙站了起来。
谢云溪问:“还没有醒吗?”
立秋回道:“没有。”
谷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直没醒。
谢云溪看了看谷雨的脸色,已经有些血色了,鼾声微起,眼睫毛也在微动。这是在做梦。这孩子沉睡中也没有安生。
郴州的经历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谢云溪嘱咐立秋看好后,回到了正房,又让白露去打听消息。
大街上一连过去两骑斥候,许多人都看到了。
袁博文正在新兵营验证才穿上身上的防护服,用刀砍过了,剑也刺过。居然真一点都没伤到内里。又在训练场上故意挨了几下棍打,也明显感觉到承受的打击力减轻。心里不由得感慨,高科技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得到斥候进城的消息后,袁博文连忙放下手上的事,赶到了守备大帐。
关正正在问话,大帐里的其他人都没吭声。斥候回禀了消息后,大帐里一时落针可闻。他们自得了郴州城破的消息后,有想过那边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北凉骑兵既然已经进城,那城里自然成了修罗城。
但听到的比所想的更加惨烈。
夏仲渊战死,郴州城破,北凉大军进城后便开始烧杀抢掠,零星抵抗很快就被扑灭。府衙血流成河。萧南召进城后,更是下令屠城,许多民众被从宅院里搜了出来,被砍头被刺死的不计其数。
至斥候回来的时候,郴州那边的杀戮还在继续。
关正默默挥手,让斥候下去歇息。事已至此,他们还是要打起精神。郴州自然是救不得了,他们人太少,即便是全部去了也不顶用。萧南召此次南下,号称十万铁骑,而他这里统共也才二千余人。
“江虎!”
城防主将江虎站了出来。
关正把令箭丢给了他:“即日起,晋州酉时至寅时宵禁,但凡有游荡的一律抓拿,城防加强巡逻,晋州城门今日酉时起关闭……”
江虎领了令箭出去。关正又安排岗哨和驻兵等事务,转眼,大帐里的人去了大半。关正看了袁博文一眼。
“我听说你今天在府衙那边动了刀?”
“是,有两个居心叵测,煽动谣言,我把人杀了。”袁博文平静回答。
关正点头:“杀的好!府衙那边交给你了,郴州那边的消息,你传下去吧。”
袁博文应了一声,离开守备大帐,来到了府衙。庄炜见到他,连忙从郡守位上下来,小声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了他。
有明晃晃的刀兵压着,这些文官们敢怒不敢言。
袁博文站到了郡守的位置前,看了一圈后说:“诸位,守备大人刚得到了消息,夏大将军战死,郴州城破!守备大人下令,晋州即日酉时起关闭关闭城门,酉时至寅时宵禁!”
他这话一出,下头便有些乱了,人人脸上惶恐,小声议论着,只有极个别人还算平静,但脸色依旧很差。
郴州城破,夏将军战死,这便是郡守大人不见踪迹的原因了。
北凉大军要打过来了!
郴州都顶不住,晋州怎么可能幸免?
城门酉时便要关闭了,留给想离开的人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但一时没人敢第一个开口提离开,上头的那个可是个油盐不进的屠夫!什么人都敢杀!
袁博文看着他们,关正的意思很明显了,把消息传出去,想走的人酉时之前可以走。
“张大人,烦劳你让文书写一份告示,把我刚才的话写出来贴到府衙门口和城门口。”
消息明确之后,最忌流言满天飞了。要走的赶紧走,他们不拦,但想要闹事就要看脖子的脑袋够不够硬了。
晋州通判张时文拱手应了一声是,便指了旁边的文书赶紧写告示。犹豫了一会,张时文小心翼翼问:“请问袁大人是否知道郴州城内如今是何情况?”
“萧南召已经下令屠城,城内少有人逃出,斥候回来报信的时候,那边还在杀!”
袁博文话音刚落,下头就有人开骂了,人人愤怒不已。郴州乃北地第一重城,其繁华热闹不亚于南边的江陵,此一战之后被屠城,锦绣繁华转眼成空,枉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袁博文心里一样不好受,他以前到过郴州,举人就是在那里考的,还结识几个品性不错的朋友,现在郴州被屠城,那几个人是生是死不好说了。历史上的屠城,他看过记载,刀兵之下,人已经不是人了,牲口都不如。
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一个不小心,马上就要轮到他们被屠杀了。
“各位还是别骂了,想走的现在还来得及。但我奉劝各位一句,既然吃过晋州的饭,就别干狼心狗肺的事情,如今郡守大人虽然走了,但守备大人还在,晋州城里也有其他人留下来。各位要走赶紧走,别闹得满城风雨,让晋州留下来的人因为你们不得安生。”
袁博文的话说完后没多久,就有人动了,悄悄离开,有个别走之前还冲他拱了拱手。袁博文没动,他带过来的人也没拦,很快走的就多了。留下来就剩了几个。
袁博文问张时文:“通判大人不走吗?”
张时文拱了拱手:“守备大人和袁大人不也没走吗?”
袁博文不由得心里感慨,真什么样的人都有。他又问:“通判大人明天还来吗?”
“那是自然,明日并非休沐。”
袁博文站了起来,他还有事。跟庄炜交待了几句后,对张时文说:“希望明天还能在这里见到张大人。”
他心里还是希望多几个有骨气的人,府衙的事,他现在没心情管,女儿那边的军械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买到,买到了,他要让人练练手。城外也要去转转,骑兵过来,没一点准备肯定不行。
告示贴了出去,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袁博文就给庄炜少留了几个新兵,其他的带了回去。新兵营此时也都得到了消息,训练场上正三五成群议论纷纷,见到他来,方才列队。
袁博文训过话后,便把郴州的情况告诉了这些新兵,并也容许他们做出选择,是走是留,及早决定。许是参军的这些人以穷人居多,他转了一圈,居然没一个人动。
心里略有些贴慰。
他又问了一声,还是没人动。有个新兵出声问:“大人走不走?”
袁博文说:“我当然不走!”
“大人不走,我们也不走!眼下形势,能走到哪里去?跑得过北凉的骑兵吗?早死晚死都是死,还不如留下来跟他们干一场!”
袁博文闻言,不由得看了看这个新兵,瘦瘦小小的个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干宣传政委的人才。
这新兵一嚷,其他人明显热血沸腾起来。
袁博文悄声问副官:“他叫什么?”
“回大人话,他叫黎大山。”
袁博文惊愕,黎大山?这名字跟人也太不符合了。
“你走不走?”袁博文又问副官。
副官笑着说:“大人都不走,卑职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当然也不能走。”
袁博文点头,“今天你早点回吧,这边我盯着。”大人不走,家里其他人许是要安排一下。
副官谢过后走了。袁博文把新兵的名册看了看,他大多数名字和人对得上,少个别这天也认识了。新兵们打战或许不太行,其他的事情还是能干。
想到这里,袁博文就站了起来,交待新兵们继续训练,自己又来到了守备大帐了。
关正见到人说:“我正要找你!”
“我听说你上次换的军械很是不错?在哪儿定做的?”
袁博文道:“大人,您这么快就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
关正愣了愣,这才记起昨天他答应不过问军需粮草的来源情况,但他那会只想到粮草,没想起军械。军需粮草可不仅仅只有粮草!还有军械!衣物!和其他一些物资。
才答应过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反悔。
“行,我不问来源。这次你能不能再定一些?价钱好说!”
按价付钱也是他答应的要求之一。
“大人还要多少?”
关正想了想现役的人,即便是加上了新兵,也才刚过二千,但战事一起,民也是兵,有东西在手,活下来的几率无疑更大。他要了各一千。
数额跟袁博文想得一样,袁博文一口就答应了。
“大人,北凉行兵,一贯是骑兵在前,其他在后,他们要来晋州,估计也是这样,晋州城外是不是可以做些安排?”
关正愣了愣,他还没想那里去。
“我以前曾读过一本书,里面就有应对骑兵的方法,可予弓箭射击,设置陷阱沟壑,步兵方阵应对等等……”
关正听的兴起,“你所说的弓箭射击,得人多才有效果!”
两人说起来,越说兴致越高,袁博文建议,要不要到城外现场去看看。关正便叫了几个人,一同骑了马来到晋州城外。跑了一圈,看了看地形,定下在哪里设置陷阱沟壑等。
袁博文也对晋州城外的地形有了一定了解。这晚回去的时候,月已经上了中天。谢云溪见到他,便把女儿那边的进展告诉了他。粮食已经传了过来,刀qiang弓和药大约明天就能到了。她把防护服又定了几件。
第38章 第 38 章 成名
袁博文点头, 女儿那边的进展很快。
两人又说起城里的境况,至消息传开,就有许多人出城, 一时间城门口出现了拥堵的情况, 好在城防营给力, 没闹出大乱子。
街上也出现了□□劫的现象, 不过也很快就被压了下来。袁博文回来的路上,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城防营依旧在巡街。
“我今天跟关正到城外去看了看。我们打算在外面布置些陷阱。”
谢云溪也觉得可行,骑兵的冲撞力大,寻常步兵根本就拦不住,如果设了陷阱, 至少可以减缓他们的速度。
“那要不要淼淼传点路障器之类过来。”
袁博文摇头,时间太短, 让女儿那边传这类东西来不及了。他已经找到工匠在制作铁蒺藜了,这东西他看到过样式图。只要被马踩上,必定吃亏。
谢云溪对军械之类并不很了解,知道袁博文还没吃饭后, 便叫念荟把厨房灶上还温着的饭菜端过来。
*
袁淼这天也忙得够呛,跟母亲联系过后,她又在网上订了一批粮食,预定的十件防护服让厂家尽快发货,她这边也加了钱。
做完了这些, 袁淼把账拢了拢, 光这一天她就用掉近千万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打仗并不是双方碰一下就能马上分出胜负,除非实力悬殊。
父母所在的晋州只是个小城, 北凉的军队来打,多半不会是主力,这也给他们准备了余地,一旦扛住了,后面才是大麻烦。
她觉得自己应该未雨绸缪,不能等到父母那边急需了再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跑到处买。
人手不够,人脉也不行,这次幸亏有沈若臻帮忙。楚萧和杨有为都是沈若臻的朋友,如果不是先前就认识他们,现在自己连从哪里着手都找不到头绪。
光沈若臻一个人也不行,现在刚开始他们就团团转了,她必须还要招人,招了人还得要有个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
袁淼打起了精神,在网上搜索附近是否有写字间出租。她有个同学毕业后没进企业,自主创业,就是从开个人设计室开始的。
刚开始租了二个写字间,招了十来个员工,当初也邀她加入,给的报酬还不错。不过她考虑了各方面因素,最后还是选择了进瀚海设计。
那位同学的设计室后来越做越大,现在已经租下了三层楼办公,员工也由刚开始的十来人变成了百余人,个人设计室的名片也变成了设计公司。
袁淼觉得自己也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父母那边现在是在打仗,需要大量的物资,父亲肯定考虑到她的经济情况,这次并没有让她买很多。但她不能不想远一点,做好充足的准备。
父母是她唯一的亲人,母亲还怀着孕,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租写字间办公,招人购买各种物资,她也会把父母那边的东西拿出来买,当然,这是以后要做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要帮忙父母渡过眼前的难关。
看了好些挂牌出租的写字间后,袁淼心里有了个初步印象。真正决定要租哪家,还得现场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人事的招聘要在写字间租好之后,这晚,袁淼把要招的人事打了个初稿。
第二天一早,袁淼就来到仓库,把里面打扫了一番。杨有为上午就把药和医疗物品送过来了。对于袁淼这个大金主,杨有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几次合作都愉快。要不是自己已婚,他都想追求了。
杨有为亲自动手,帮忙一起把货搬到仓库。
袁淼清点过后结了账,抽空去看了写字间,这天就订下来了。等沈若臻回来,她已经简单让人打扫了一遍。
五十把整装弓/弩,不仅后备箱塞满了,连后排座位也没放过了。沈若臻和楚萧把东西搬到了仓库。
袁淼跟楚萧道了谢。
楚萧已经拿到了钱,心情愉悦:“袁小姐你太客气!下次要什么,打个电话就行了。我的号码你有吧?”
这趟出差属实不错,不仅有钱拿,还长了不少见识——那厂家里面,他这次跟沈若臻进去转了转,大开眼界。
“我有,再见,下次联系。”袁淼也很热情,毕竟以后是要经常打交道的人,
楚萧离开后,袁淼就把自己租了写字间的事情告诉沈若臻。
沈若臻吃了一惊。这是要大干吗?他这样的是不是成了元老?
“在哪里?”
“一会我带你去看。”袁淼说。
两人把东西清点了一遍,袁淼就带着沈若臻来到了租好的写字间。
偌大一层楼,她要了一半,考虑到不仅仅要有人员办公的位置,还要有一定规模的仓库,所以,她索性租了一半,七八间房和一个大厅,差不多一千来平方。
沈若臻目瞪口呆,四下张望。这么大空间,站一百个人都不显拥挤!这是准备要干多大?
袁淼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沈若臻呆呆点头。
“找一家装修公司吧。”
袁淼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沈若臻。她的办公室要靠窗,员工们刚开始不会多,集中办公,不过后来肯定要分细。
沈若臻记下了,又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招人?招多少人?”
“先招十个。等这边装修做好后就开始。”
“好,我明天就去找设计公司。”沈若臻心里已经火热了起来。
袁淼做大做强,他这个元老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前途无限。
连弓/弩到了,刀和枪这天下午也到了。袁淼没有等到晚上,就敲了镜子。
谢云溪很快出现在镜子里了。
袁淼说:“妈,你们要的东西,我都买到了。”
谢云溪很高兴:“好,妈妈现在就过去。”
谢云溪到了码头旁边的宅子后,袁淼就把武器和药传了过去。
“怎么样?还要不要其他?”袁淼问。
谢云溪看过了女儿传过来的药品和物品,她想要的东西女儿都传过来,军械之类的她不太懂。
“等你爸爸回来了,我再问问他。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
“好……妈,你这几天怎么样?反应大不大?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谢云溪笑了,女儿就是贴心:“妈妈好得很。”就是胃口没有以前好了,精神也不如先前。但这都是孕妇的正常反应。
袁淼想了想说:“妈,我买一台b超机给你们传过去吧?”
谢云溪愣了一下后,又笑了:“你是嫌钱多得慌吗?一台b超机多贵呀!你别操心,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袁淼没法安心,她没忘记母亲的年纪,高龄孕妇的风险可比适龄孕妇高多了,那边又在打仗,前段时间又是瘟疫。
“要不,你抽点血过来,我拿到医院去查查?”
谢云溪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早发现早治疗,可以把问题扼杀在萌芽中。
“好,你等会啊。”谢云溪记起来上次给商远输液治疗,这边还有碘伏棉签注射器之类。
来到上次配药的房间,谢云溪果然找到了注射用的一套东西。她清点了一遍,可以抽血。看了看胳膊和手臂,最终她选了踝静脉。
抽了一管血后,按压了一会。谢云溪又回到先前的房间了。把抽好的静脉血连同注射器一并传给女儿。
袁淼惊讶问:“谁给你抽的?”
谢云溪笑着说:“我自己。你去医院妇产科找个熟人问问,要查哪些项目?”
袁淼答应了下来。标本不能久放,她跟母亲联系过后,便去找杨有为了。
谢云溪则让人去军营找袁博文。
没过多久,袁博文就回来了,把马丢给了商远后,连忙过来,低声问:“东西是不是到了?”
谢云溪点头。
两人进了房子,关好了门。袁博文打开包装,看到里面齐整摆放的连弓弩,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他拿出一把先试了试,跟第一次买到的一样。
谢云溪说:“麻、醉药品不能私人买卖,我们在这边买点麻、醉散吧?”
这边中医用的麻、醉散虽不如西医的麻、醉药品效果来得快,但也能起到一点的作用。
袁博文说:“不用麻、醉散,咱们弄点更刺激的。”
中医不仅有药,也有毒,抹点见血封喉的岂不更好?
看过了女儿传过来的东西后,袁博文想了想,连弓、弩还是太骇人了,知道的人不能多。他让商远从乌衣巷那边拉辆马车过来,这天就把东西拉到了军需仓库,交待守卫,任何人暂时不能随意出入仓库,除非得到他的容许。
交待好后,他就去找关正了。
关正跟着过来的时候,还奇怪来着:“到底何事?鬼鬼祟祟的!”
袁博文笑了笑,没回答,让门口的守卫把商泽也叫过来。
两人进了军需仓库,袁博文问:“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没忘记吧?”
关正怒目而视:“我是这种人吗?”
袁博文这才开箱,把连弓、弩拿了一把出来递给关正。
关正拿到手上完全懵了,“这是什么?”
袁博文拿了八支弩、箭过来,一一安放在箭槽里,端起瞄准,扣发后,弩、箭如闪电射出。关正傻眼了,才明白原来是/弩,但马上他又发觉自己错了,因为他连接听到了数声破空声响。
一连八支弩/箭,箭箭都中了目标,间隔的时间不过弹指间。
“这……”
“这叫连弓/弩,可以一次连发八箭。”
关正眼睛发亮,忍不住击掌:“好东西!”
不过弹指间就能连发八箭,再快的速度它也很难躲过!有了这个,他还用得着怕北凉的骑兵吗?
两京@墨@筝@狸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了商泽过来的声音。袁博文让人进来了。
商泽进来后,他把连弓弩给了他一把,教如何安装弩箭和瞄准扣发。
弩/箭射出后,商泽也傻了眼。关正连忙说:“我来试试。”
袁博文一边教他们,一边说:“这种弓/弩的射程可达百丈,一次能连八箭,对付骑兵最合适不过了。”
关正已经兴奋不已:“好!很好!子虚,这连弓弩你有多少?”
“五十把。”
关正脸上的笑凝固了:“多少?”
“五十把,这东西可不便宜,我弄到手很不容易。”袁博文毫不犹豫叫苦。
过了一会,关正才说:“五十把也行!”
总比没有的好,这玩意对付骑兵最合适不过了。一次一准能撂倒能一匹马,连马上的人也很难逃脱。五十把,一批发动,少说也能干掉四五十个北凉骑兵,多放几次,北凉后面的攻势定然会受到影响。
“赶紧挑五十名弓箭手出来!”好东西也要好弓手。
“人我已经挑好了。”袁博文说。
关正愣了愣,商泽这才明白自家老爷为何天天盯着挑出来的弓箭手训练了。
“你是在新兵营挑的人吗?”
“对。”
“行不行?”
“放心吧。”
袁博文这么说,关正就放心了。袁子虚就没干过不靠谱的事。
这个惊喜太大了,关正也对军需仓库的其他军械来了兴趣。
“上次的枪和刀在哪里?让我看看。”
袁博文让商泽开了箱,把才到了长枪和大刀也拿出来给关正看。
从军需仓库出来的时候,关正的脚步沉稳了许多,原本觉得此一战必会殉身报国,这会又生出了希望。
既然是大杀器,那自然要留到最后揭开。关正并没有把连弓弩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
号角吹响的时候,晋州的城墙上站满了了人,从雪山吹来的寒风使得城墙上的旗帜烈烈作响。风霜如刀,城墙上的士兵许多人脸上已经开裂,但他们依旧纹丝不动。
斥候的身影出现在了苍茫大地上,单人匹马很快就到了城门口。
北凉骑兵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雷响,由远至近,滚滚尘埃铺天盖地。很快就将小城晋州笼罩其中了。
尘埃散去后便看到了人,高头大马上的骑兵雄壮强悍,这么冷的天,竟有许多人赤/luo着上身,其余的即便是有遮盖,也多是皮草,远远看去,如狼如虎。
他们注视这眼前的小城,眸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南人孱弱,至郴州被破后,许多州县已经没人。难得在城墙上看到刀兵,不过也会很快成为他们铁骑下的肉酱。
北凉骑兵稍停了片刻,便挥起手中的大刀,带着撞开城门的巨木冲了过来。
马蹄声又起,滚滚尘埃在距离晋州城墙约百丈处时突然乱了,连人带马好些个都掉进了坑里,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惨叫,坑里赫然尖刺林立。
后面的见势不妙,猛挥马京@墨@筝@狸鞭,一跃而过。但随后也倒下了,地上散落的铁蒺藜使得越过沟壑的战马倒地不起。
袁博文站在城墙之上,注视着下方,心里稍稍安定。北凉这次来的人并不多,大约有五六百人的样子,阵势倒是挺吓人,毕竟是骑兵。
这几天周边都是不好的消息,跟朱青松一样逃跑的官员不少,其中也有武将。商州和沔州也相继被攻陷了。
从地震洪水和瘟疫中活下来的人们又走上颠簸流离的逃难之路。
晋州至关了城门,大乱没有,小乱频发,晋州通判张时文一家也没离开,在他的带领下,晋州府衙还在正常运转。
看到城墙下的北凉骑兵越过了铁蒺藜后,袁博文大喊了一声,旁边的五十个弓箭手端起了连弓/弩。袁博文目测着距离,差不多后便命放箭。
一阵细密的破空声响起,才越过铁蒺藜阵的北凉骑兵纷纷倒下,一时间哀嚎遍野。一旁等候命令的其他士兵纷纷侧目,有人悄声问:“这是什么?”
没人回答。袁博文又喊装箭,经过几天的训练,弓/箭/手们安装弩/箭的速度提升了许多,八只弩/箭不到十秒就全部安装完毕。
城墙下方,又有不少骑兵冲了过来。
“放箭!”
一声命下之后,才冲过来的骑兵又倒了许多。
连关正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袁子虚弄的这东西属实好使!两拨下去,城下已经尸横遍野。
数拨之后,关正便让人打开城门,带头冲了出去。
袁博文已经在城墙之上看着,箭头抹了东西的连弓/弩威力确实厉害,就这几波下去,原本的滚滚人流变得稀疏了许多。
他又拿出了女儿第一次传过来的弓/弩,专瞄准下方最凶悍的射,这件弓/弩上有个远视镜,几乎百发百中。
旁边的新兵弓/箭/手看呆了,这准头也太好了吧!
箭袋的射光了后,袁博文也下去。新兵蛋们也要见见血才能成长的更快。
一场杀戮黄昏时方才停下来。活着的每个人身上都是血,只能凭借着身上甲胄看出是自己人。目光所及之处再无一匹战马,所有的北凉人都倒下了。
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他们居然胜了!许多人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一时间有人笑了起来,但随后又哭了。
袁博文拍了拍关正的肩膀,关正这才从混沌中醒过神。
是的,他们打了胜仗!但这只是开始!
他下令打扫清点战场。
到了酉时,战报的结果出来了,晋州这一战伤四百余人,死八十余人,全歼北凉骑兵六百余人!
消息传开,整个大帐一片哗然。关正笑呵呵看着,这是他经历过的最大一场胜仗,如果是以前,就凭这个战报,他必然会高升。
不过,眼下他也很高兴。出乎意料!打算留下来的时候,他就没想着自己会活。
袁子虚真是一员福将!他的连弓/弩在这一战中居功至伟,居然有二百余骑北凉人死在连弓/弩的弩/箭之下。
营帐中的很多将领也发现了这点,纷纷跟袁博文打招呼,问他那东西叫什么,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袁博文赶紧给关正打眼色,关正咳了一声站起来:“这是连弓/弩,是子虚从海外所得。”
那难怪以前没见过了。
骑射营的主将缠着袁博文:“这么好的东西,你怎地不早些拿出来?”
袁博文陪着笑脸:“我也是前不久才拿到手的,这东西得来不易,我费了好一番功才弄到五十把。”
“才五十把吗?不行,你得分点给我!”
关正接到袁博文的眼色后,便令安静,训话后面还有硬仗,切不可松懈大意。
谢云溪这天也没闲着,至战起,她就来到了医棚。她跟军中的医正等人早已熟悉,说了几句后,便忙开了。
伤员不断往医棚送,大家忙得连歇口气的工夫都没有。念荟担心不已,跟着旁边,催了几次,谢云溪才停下手。
天已经黑了,医棚里也点上了灯。谢云溪这才有了点感觉。他们打赢了第一场战。
袁淼等在镜子跟前,父母那边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她也很紧张,不敢轻易离开了。听到响动后,马上过来。
很是难得,父母都在镜子里,脸色看起来也不错。
袁淼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吗?”
谢云溪笑着说:“我们刚才打了胜仗!”
“是吗?太好了!”袁淼高兴说,连忙问状况。
袁博文简单说了几句,战场上的事情,血肉横飞,说得太细要吓到人。
“淼淼,这次幸亏了你传过来的连弓/弩!”
他也没想到箭头抹了药的连弓/弩会有这么大威力,一下子干掉近半数的北凉的骑兵。
“要不,我再买点?”袁淼说。
袁博文想了想:“先别急,我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军需军械储备,这一战下去,必定也消耗了不少,要买一起买。
“好!”袁淼顿了顿,把自己已经租了个写字间,预备招人一起干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谢云溪说:“这样很好呀。”人手越多,女儿越轻松。
袁博文也点头,女儿这段时间传了不少东西过来,只有一个人帮忙确实不足,多招几个,成立个班子,分好工,女儿只管统筹协调就行了,这样的话人会轻松很多。
“你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钱不够,事就干不起来。他们这么辛苦也是想要女儿生活的更好。
袁淼看了看,她现在存款还有一亿多了。
袁博文觉得女儿手上的钱太少了,打仗打的就是钱,这话一点都不假。前段时间还有二亿多,现在就只剩下一亿。这怎么生活?
“淼淼,你上次说冬虫夏草和人参多少钱一克来着?”
“冬虫夏草二百多一克,我上次出手的那支人参是一千五一克。人参年头越高,卖的越贵,我手上还有的这支百年老参可以卖到五千元一克。”
一支人参就差不多上了千万。
谢云溪听到父女两人的对话,心里有了个主意。
第39章 第 39 章 发财
谢云溪听到父女两人的对话, 心里有了个主意。
等跟女儿联系后完后,谢云溪对袁博文说:“要不我们再开家当铺吧,这年月过不下去的人太多了。有的以前有些家底, 如今也在为生计奔波。我前几天看到乌衣巷的纪家就拿了贵重药材和首饰去当, 他们要当的那支人参不亚于淼淼前段时间卖的那支, 但是当铺只给了五两银子的死当。”
北地这边盛产冬虫夏草人参鹿茸等多种贵重药材。太平年月, 寻常五十年以下品相完好的人参能卖到一斤四五两银子,五十年至百年的可到七八两银子了, 百年以上的则较为难得,依据品相不同,价格有高有低,但即便是最低五等的也要二三十两银子一斤了。
袁淼上次那支人参也就是个二三等的样子, 都卖到了四十多万元,换成这边的价就是二三百两银子。可当铺只给五两银子的死当。这差距实在太大了。当铺的利润惊人。
袁博文缓缓点头, 开家当铺,收的东西那就多了。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首饰绸缎药材等等都可以收。
他们手上如今不缺钱, 但怎样把这边的钱换成了女儿那边的钱是个问题,总是兑成金子让女儿去换总觉得不太好,贵重药材两边都是能用的,而且这边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无疑能卖到更好的价。
还有玉也是个好东西, 这边的玉器并不贵, 商州那边盛产美玉。上次给女儿的两件玉器就买到了千万,在这边也就是百两银子的价。如果当铺来收,那只会是更便宜。
给女儿弄钱的渠道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如今手上没剩多少钱了,后面肯定还要她传东西过来,没钱怎么能行?
但开当铺门店好找,人手不知道派谁。袁归现在管着粮行的事,小满谷雨年纪太轻,商泽的身手不错,让他来管当铺那是浪费人才。
谢云溪想了想,也觉得人手是个问题。
“要不,先把铺子找好,人手咱们再慢慢看?”
“也行。这几天让我小满打听打听现在这边的贵重药品价格。”
摸清楚行情,也可以先收一波,到时候再传给女儿,让女儿去卖。
卖药材比卖金子还是要更稳妥些的。
“我明天列个表给淼淼,也让她去问问那边的中药材都是什么价?”
“嗯。”袁博文说着,四下打量室内,“你说,咱们要不要再买座宅院?”
人手的事情让袁博文想到了所住的宅院。他们刚到晋州的时候是五个人,现在已经十二个人了,还打算继续添人手。目前所住的一进宅院已经有些局促了。
“好,我明天去中人那里打听打听。”谢云溪也觉得现在住的宅院有点紧张了。
刚开始他们来晋州的时候,房子很紧张,价格又贵。现在则完全颠倒了。这一战还没有打起来的时候,晋州就跑了不少人,尤其有钱有势的,乌衣巷这边就空了好多宅子。
“我去。你在家好好歇息。”袁博文说。
谢云溪笑了:“我哪有那么娇气?孕妇也是要适量的活动的,否则的话生产那关不好过。”
说起妻子怀孕的事,袁博文就紧张了:“这几天怎么样?我听念荟说你吃的不多?”
谢云溪笑着说:“早期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上次抽血的结果,医院那边怎么还没出来?”
“医院检测也是分时间的,你别操心了,快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吧。”
袁博文闻言便开始解棉袍。
谢云溪眼尖:“等等!”
她看到袁博文背后有道印子,端了油灯过来细看,何止是印子,棉布里面的棉絮都炸出来了,整一个透穿了。这是被人砍了一刀。
谢云溪心里一惊:“你没感觉吗?快脱下来看看。”
袁博文脱了棉袍,里面的防护服上居然什么都没有。
袁博文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在城下厮杀的时候,有一会他背后传来了一阵闷痛,转头才发现背后站了一个北凉士兵,气力很大,要不是有商泽加入,他还不一定能解决的了。
事后没什么感觉了他就没放心上了。
连棉袍都刺穿了,可见是下了死手,要不是身上穿着防护服,说不定就要当场交待了。
袁博文也庆幸不已:“这样防护服多少钱一件?”
“你这件是二万六千多,淼淼是找人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说是不仅可以防刀砍剑刺棍打,还能防子弹。”
刚开始的时候谢云溪还不相信,现在则是庆幸无比。
袁博文在心里算了算账,一件都要二万多了,千件以上就要好几千万了。买不起。女儿手上没钱了,只能先顾上自家。
东西是好,但也不便宜。说到底还是太穷了。
他要找关正先把这批军械的钱要到手。
次日,晋州城里的气氛跟前几天大不相同,街上的人多了起来,许多人都在说昨日的战况。
袁博文到了新兵营后就被围了起来,昨日参战的除了五十新兵弓箭手,剩下的也都上了城墙,在胜负已经明了的时候被袁博文带了下去历练了一回。有人受伤,但不重。新兵们一时觉得北凉人并没有那么可怖。
袁博文听到这样的议论,脸色有些冷了。喊号列队,一一看过这些新兵。把他们教训了一顿,与敌对阵,最忌狂妄自大,这些新兵不过是赶了末场,便觉得对方不行,自己厉害。
昨日一战,他们也只是侥幸取胜,一来是因为这次来犯的北凉兵将不多,二来也是因为北凉轻敌了。一连破了郴州商州沔州等,便没有将晋州放在眼里。贸然进攻,先中陷阱,后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旦他们吸取了教训,必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候才是晋州的生死关头。
训练场上再没有喧哗了,袁博文叫来副官,令继续操练。
他又来到了守备大帐,在大帐门口被骑射营的主将黄铮拦住了,依旧是要连弓/弩。
袁博文说:“我也只有五十把。”
“那你分我十把!让我手下那些个人涨涨见识!”
“你容我先想想。”袁博文说完就要走。黄铮又把人拉住了,笑呵呵说:“你手上是不是还有一种?给我看看!”
袁博文挣脱开了,敷衍说:“跟连弓/弩是一样的。”
黄铮不相信。袁博文后来射箭的时候,旁边的人都看到了,那东西跟这边弓/弩完全不一样,射得又准又快。还不需要起势拉弓。
“那种我也只有一把。”
都已经拿出来了,就没必须遮遮掩掩了。
“给我吧给我吧,我就看看!”黄铮说。
“看看可以,给你不行。一会你来找我。”
总算是把人打发了,袁博文才进了大帐。
关正一见到袁博文就说:“你是不是还有好东西没给我看?”
他在城下厮杀的时候,好几次遇险,都被上面射下来的弩箭解决了。他看得清清楚楚,放箭的就是袁博文。
昨晚上没想到这个,刚才黄铮一闹,他就想起来了。
袁博文笑了:“也是弓/弩,不过,配了个瞄准器,射程和准头都不错。”
“瞄准器?”关正懵了。
现代化装备的东西不好解释,袁博文一并推给海外:“就是对准器,只要看到了,就能射准。也是我在海外买到了。”
关正依旧想不明白。
袁博文没有过多解释:“一会你跟我去看就是了。”
关正立马站了起来,要去看。
袁博文叫住了他:“你先别急,这些东西,我买来也十分不容易。这次所用的军需,我做了个账,你看看。”
关正这才明白,原来是来要钱了。翻了几页,他没耐心:“你就说一共要多少吧?”
袁博文报了总数。关正不敢看他了,先就欠了钱,这次又用了这么多。但不给不行了。这次的连弓/弩就是人家自掏的腰包。
现在的情况,指望上面调拨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自己搞钱。
袁博文见关正耷拉着头,知道他也没钱了。大家都要搞钱。想了一会,袁博文也没想到办法。
跟关正请假:“大人,我答应了内子,要陪她一道去看房,今日能不能早走?”
关正还在想搞钱的事,闻言挥手让人走。袁博文走到门口,他又把人叫了回来。一扫先前的郁结,问:“你要买房吗?”
“是。”袁博文把自家的情况告诉了关正。他现在住的宅院还是关正的夫人庄静介绍的。
“不用买了,改天我送你一座!”关正笑着说,又叫来了巡防营主将江虎,让他查清临阵脱逃的官员都有谁?但凡在府衙贴出告示之前不告而别的都算临阵脱逃!予以查封家产充公!仆奴一律转卖!
袁博文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如朱青松之流,担着晋州郡守之职,竟然在先行得到了消息之后逃之夭夭,弃满城百姓于不顾,这是大罪!按律当杀!现在查封家产正当时!
既能威慑某些左右摇摆的人,又可以缓解眼下没钱的窘况。
虽然朱青松与关正同级,如何处置,应由上面说了算。但眼下情况晋州上面的郴州,郡守和守备都没了,事急从权,这么做无可厚非。更何况,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见到朝廷的人还两说呢。
而且,除了朱青松,其他溜之大吉的官员都比关正级别低,处置起来名正言顺。
关正颁下命令后又看到一旁的袁博文,命他一道协助执行。
袁博文愣了下,连忙应下。这是送上门来的肥差,不接的人是傻子。
袁博文和江虎离开后,关正的脸色也好多了。
他才不怕上面怪罪,都这时候,能不能活到朝廷的援军到来还两说呢,先搞钱,把眼前对付了再说。
*
袁淼来到了医院,拿到了母亲血检的结果,有些指标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挂了个号,到妇产科咨询,排了一会队才进去。
医生拿了化验单问:“是你吗?你多大年纪了?”
袁淼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小姨。”
这次化验,她用了自己的名字,填了母亲的年纪。
医生点头,边看边说:“结果还好,不过孕妇的年纪较大,还是要格外注意。”
袁淼点头,“医生,你能跟我说一下吗?具体要注意哪些方面?”
医生说了好一会,四十来岁的高龄孕妇,别看早期指标都很好,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尤其是孕晚期。
袁淼听得心也跟着悬起来了,让医生开了几样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的药后,离开了妇产了。拿到了药,边走边看说明书。不料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把她拽到一边。
徐清阳抓着袁淼问:“你来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你不舒服吗?”
袁淼挣开他:“不用你管。”
她说完就要走,但手中的化验单被徐清阳一把夺了过去。
看到上面的名字后,徐清阳脸色一下惨白,眼睛也变得刺红,牢牢抓住了袁淼,恶狠狠问:“你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谁的?是谁?到底是谁的?”
袁淼挣不开,狠心踹向徐清阳的胯间。徐清阳吃痛,这才放开了她。
袁淼冷声说:“徐清阳,你下次要再敢这样,我一定不会客气!”
她说完就走了。
徐清阳想去抓人,但太疼了,他蹲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袁淼离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分外狰狞。好一会后才站了起来,追到走廊的尽头,袁淼已经不见踪影。
他恶狠狠捶了捶旁边的墙壁,脸色凶狠,一扫平日的温文尔雅,来到了妇产科候诊区,不顾阻拦,一把推开了门。
里面的医生和患者都吓了一跳。
徐清阳逼问医生:“刚才姓袁的孕妇是不是你接诊的?”
他的样子想要吃人,医生有些怕:“是我接诊的……但怀孕的不是她……”
徐清阳的脸色一秒变色:“不是她……呵……是谁?”
“她说是她的小姨,年纪有四十四岁了……”
徐清阳站起身,像是走入了绝境后又看到了希望,脸上恢复了温文尔雅,跟医生道歉,然后离开。
医生一头雾水。
走出就诊室的徐清阳扯了扯领带,他想起来了,袁淼没有小姨,她又骗他!他拿出电话。
“喂!替我查个人!”徐清阳报了袁淼的名字和住址,让人查她到底怀孕了没有?最近都跟什么人在一起。
挂了电话,徐清阳吐了一口气,即便是乌龙一场,他这会心里也格外不舒服。好在曾嘉宝怀孕了,他终于看到了希望了。不过,还是要加快速度,淼淼对他越来越不客气。
*
袁淼离开了医院,来到了前不久租下来的写字间。里面正在装修,负责监工的沈若臻看到她连忙过来。
袁淼到处看了看,进度还可以,下个月应该就能用了。
沈若臻说:“办公用品和电脑我已经列出了清单,一会发给你,你看看行不行?哪些要增要减的,你直接在上面改,改好了发给我。我们这次就在网上买吧。”
袁淼点头,邀请沈若臻中午到她那边吃饭。她家距离这里近。
沈若臻笑着说:“我就不过去了,这边离不开人。”
总在老板家蹭饭,蹭习惯了不好。上下还是有别的。
袁淼也没勉强,回家后就让住家保姆留了一份送过去给沈若臻。
这天她就把药和化验结果传给了母亲,谢云溪看过后说:“我说没事吧,你们还不信。”
袁淼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遍,高龄孕妇还是特别注意,她打算还是买一台b超传过去,影像比中医诊脉还是要更直观一些。
谢云溪笑了,觉得身边一大一小太紧张了。
袁淼说:“我问过了,彩色多普勒超声仪一台只要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还不贵吗?”谢云溪摇头,但也知道女儿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很难改变。
她拿出一张纸:“淼淼,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准备弄一批药材给你,你去打听打听,中药材的价钱怎么样?这上面是我们在这边能够弄到药材,你就照着这张单子来。”
袁淼答应了,卖药材她有现成的路子,以前就卖过一次。接过母亲传过来的药单后,袁淼看了看,有些药名听起来生疏,便问谢云溪主要的作用是什么。
一问才知道,也是这边有的,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谢云溪说:“北地这边盛产人参鹿茸冬虫夏草,这几样药材好找,你看看你那边最贵的中药材都有几种?”
最贵的一般赚的也最多。
袁淼点头:“好,我一会就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她想知道这次袁博文需要哪些东西,她好赶紧准备上。
谢云溪笑着说:“你今天别等他了,他肯定回来得很晚。”
“为什么?”袁淼很好奇。
谢云溪说:“关正派他和巡防营的主将去查封前段时间逃跑的那几家官员的府邸去了。”
袁淼惊呆了:“抄家吗?”
谢云溪点头,那些个官员走的匆忙,家产肯定来不及全部带走,这一查封,肯定收获不少。关正派袁博文这么一个跟巡防营不沾边的钱粮官协助,说白了,就是默许了某些事情。
告示贴出来之前,晋州城可跑了不少人,当官的有钱的最多了,他们的嗅觉最灵敏了。
袁淼也想到了某些事情:“那爸爸回来了,你们再叫我吧。”
去查封官员的府邸,这件事情的油水肯定不小,电视里都放过很多遍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的。
袁淼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有点高兴,又觉得那些人是活该。当官的不为民着想,反而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一声不吭跑得比谁都快,活该抄家。
袁博文这天果然回来的很晚。在他回来之前,家里已经抬进来了三个大箱子。谢云溪连忙把女儿还在等他的消息告诉了他。
袁博文看了看时间,顾不得吃饭,赶紧洗了手,解了裘衣,坐到镜子跟前来。
袁淼看到父亲很高兴:“爸爸,我听妈妈说,你今天去抄家了?”
袁博文笑了,点头:“还抄了不少好东西,一会给你看。”
“好!”
袁博文转头对谢云溪说:“今天巡防营抬过来的三个箱子你看过了吗?”
“没有,我放在库房了。”谢云溪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敢在人前露眼,便让抬进了库房。
“你们现在要看吗?”
镜子里面的袁淼点头。
袁博文站了起来,夫妻俩带上镜子来到了库房。袁博文放好了灯后,就打开了箱子。
“这三箱都是在朱青松府邸查抄的,这一箱是玉器珠宝,这一箱是贵重药材,这一箱就有点杂了。”
他是针对性的拿。朱青松走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走,且不说金银珠宝了,光房产地契就有好几箱,资产惊人。他带着妾室和儿女离开后的第二天府邸就乱了,丢了不少好东西,后来还是城防营压了下来。
库房里的账簿没有带走,他们就照着账簿清点,光库房里的东西就装了十几箱。还有各个院子主子们来不及带走的私藏,零零总总,光清点就忙了大半天。
江虎也是人精,他知道袁博文跟关正关系好,派他来协助就是那么个意思,东西清点出来之后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好一会。
袁博文也没客气,这几天正愁钱,这一仗把女儿手上的钱都快打没了,必须要给女儿搞几样贵重的。
刚好夫妻俩人昨天晚上商议过,于是他就挑了珠宝玉器和贵重药材,整整二大箱,其他的古玩字画器皿等,这些给女儿不知道有没有用,他就没挑。房产地契银票之类,他都没动。金银之类他也拿了点,跟其他放在了另一个箱子里。
“淼淼,这两箱东西是给你的。”袁博文说。
“不用全部给我吧。”袁淼连忙说。
谢云溪笑着说:“给你你就收好,自己清点,哪些能卖的拿出来卖。你现在手上的钱也不多了,爸爸妈妈还指望你传东西过来呢。”
她一看就知道这两箱东西是专门给女儿挑的。
袁淼想到自己手上的存款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是点头了。
转眼间,她的身后就出现了两个大箱子,比她搬家用的大箱子还要大!长宽高看起来都有六七十cm的样子。
这是装了多少东西?
“爸爸,你这样不会有事吗?”
袁博文笑了,他这才拿了三箱,也就是些药材和金银玉器珠宝等,江虎也没有空手。大家都是明白人。抬进军需仓库还有二三十箱。朱青松匆忙离开晋州的时候就没想着再要这些东西,他都没当回事,他们自然也不用客气。
第40章 第 40 章 调查
“放心吧。”袁博文说。
转头又问妻子:“小满打听的药价给你了吧?”
“给了, 我给淼淼了。”
袁博文又对女儿说:“淼淼,今天给那箱药材你先清理出来,过几天爸妈在这边再收一些, 你一起去卖。”
朱青松的私藏不少, 光药材就有个专门的小库房, 里面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灵芝牛黄等应有尽有, 都是贵重药材,光人参就有二三十根, 都是上百年的老参,那冬虫夏草和牛黄之类,都是论袋在装。
袁博文没客气,每样都捞了差不多一半。装了一满箱才收手。
至于珠宝玉器, 更是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都有。袁博文专捡玻璃种玉器挑。
其他则是各种各样的宝石珍珠珊瑚摆件等, 他也各挑了几样。装了一箱。
东西还没看过,袁淼已经有些懵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正事。
“爸,军械还要不要?”
袁博文想了一会,军需耗损的情况他还没去清点, 今天光忙着抄家了。但这事得马上准备上。
晋州的战事传开,萧南召绝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一定不会只有六七百人了。
但要买,也要知道买什么。
“要,爸爸明天清点过后把数额报给你。你先把那两箱东西清理出来, 一定要放好了。”
“我知道的。”
跟父母说完话后, 袁淼就打开了箱子,大概有灯光的原因在内,一时间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晃了晃头才看清楚,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株血红的珊瑚摆件,约有二三十公分高,呈树状,色泽喜人,质地莹润。
袁淼一下看呆了。这件珊瑚摆件太漂亮了,真正光彩夺目,一时她舍不得放下来。但箱子里的其他还要清理,她把红珊瑚摆件放桌上后,又拿起了一件玉器。长约二三十公分,通体翠绿,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红宝石。
这是玉如意,而且还是玻璃种的。
袁淼想起了自己拍卖过的两件玉器,那支碧玉簪可是上了千万,这柄玉如意比碧玉簪大多了,也是玻璃种的。只不过一个是深绿,一个翠绿。但玉如意上面还镶嵌了一颗宝石。肯定比碧玉簪还要贵。
放下了玉如意,她又拿起了一个白玉盘,正反两边一点瑕疵都没有,一模一样的居然还有一个。除了白玉盘还有碧玉杯,通透莹润,竟然有十二个。
袁淼麻木了,都拿出来后,点了点数,镶嵌了宝石的玉如意有二支,整玉如意四支,白玉盘一对,碧玉杯十二个,白玉碗十二个,白玉酒杯十二个,金镶玉箸二十副,珊瑚树一株,珍珠手串十八串,大小红宝石五十二颗,蓝宝石五颗,白玉观音一尊。
桌子已经摆满了,床上也没多少位置了。
还有一箱没开。
袁淼想着把这些放哪里才好,哪怕是对珠宝玉器知道的不多,她也知道这次父母传过来的这些样样价值不菲。每一件都能引起轰动。
可是,她虽然在隔壁书房做了暗格,但也装不下这些东西。
思来想去,她最后还是把东西放回箱子里面,红纹木的箱子看起来平平无奇,上面还有磕破,大概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把这么多无价之宝放在里面。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把那株一眼就看上的红珊瑚摆件,和镶宝石玉如意放进了隔壁书房的暗格里。
又在箱子的最上面盖了几件旧衣服。
然后才打开另一个箱子,箱子一开,一股中药的味道就出来了。
才见过许多珍奇异宝,这会袁淼淡定了许多,但往外拿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光人参就有十根!而且都是百年人参,品相完好。鹿茸牛黄陈皮麝香各是一袋,冬虫夏草则是两袋。
时间太晚了,袁淼没到楼下去拿秤,只手提了自己估了估重量,一袋大概有四五斤的样子。
想到前段时间卖的冬虫夏草和人参,这一箱药材至少能卖到八位数。
这还只是冬虫夏草和人参。
其他几样,袁淼在网上搜了搜,居然也都不便宜,尤其牛黄,天然的竟然也能卖到数千元一克。
这些东西都是父亲抄家抄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是全部,上面也是要交待的,父亲并不是个贪婪的人,这些是那位官员逃走前不要的,可想而知他有多富。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真一点都没说错。
把药材清点了一遍后,袁淼把除人参之外的其他药材继续放进了箱子里,上面也盖了几件衣服,人参则用袋子装了,放进了衣柜的最上层。
这两箱东西足以让她成为巨富。袁淼这天晚上都没睡好。她觉得别墅的安保要重新设计一下了,光有密码和指纹锁肯定不行。
住家保姆已经来了半个月多了,做事勤勤恳恳,一手厨艺尤其不错,也从来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和隔壁的书房。
但这并不表示她以后也会这么规矩,靠别人自觉,还不如自己先做好。千万别考验人性。袁淼打算找家安保公司重新设计别墅的安保。
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把房间里的两箱东西处理好。
第二天,袁淼就联系了杨有为,问各种中药材的当前市场价。
杨有为说:“最贵的中药材?人参算一种,价钱我就不说了,袁小姐你也知道,这东西要看年头产地和品相,好的人参,一根上千万都有人抢着要。冬虫夏草也算一种,价钱袁小姐也知道。”
“再就是海马……”
袁淼在纸上记下了海马,母亲昨天给的清单上没有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边没有的缘故。
“还有鹿茸,这个要看等级,今年的鲜鹿茸一等的都要二百多一克,号称比黄金还贵重的中药材……”
袁淼越听心里越吃惊,父母传过来的几样中药材竟都是贵重药材,都不便宜。那位逃跑官员的人品虽然不行,但眼光好。
“袁小姐打听这个干什么?是要买药还是卖药?”杨有为说完后,笑呵呵问。
“卖药,我这几天收了些中药材准备出手,不知道杨经理有没有空?能不能再帮我介绍几位买家?”
“袁小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咱们的交情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只管说,要卖哪些?各有多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找你。”
父母那边还要收一批药材过来一起卖。袁淼笑着说:“我这边的量还没出来,出来了,我找你。”
约好后,袁淼就挂了电话。看到房间里的两个箱子,就想到的安保的问题。男士一般对这些事情比女士清楚,她又给沈若臻打电话。
沈若臻愣了愣:“安保公司?你是想设计公司的安保还是住家的安保?”
他的问话提醒了袁淼:“公司和住家的安保都需要。”
“行,我去问问。”
袁淼下楼吃了早餐,又在院子里锻炼了两圈了,看到不远处过来了一辆警车,她心里有些惊讶。
住进这里后,她鲜少跟周围的邻居打交待。
这是谁家出事了吗?公干还是私事?
袁淼正在心里猜,那警车径直就在她家的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一男一女,按响门铃,袁淼心里咯噔一下。
“你好,请问袁淼小姐在家吗?”
袁淼心里已经有些慌了:“我就是。”
女警员递过来一张单子:“我们是市警察局的。袁小姐的个人账户近期出现了多次异常交易,请你跟我走一趟。”
“好。”袁淼已经慌了,住家保姆也从别墅里跑了出来。袁淼对警察说,“呃,能不能等一会?我说几句话……”
“可以。”
袁淼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走到住家保姆跟前,唯一想到只有沈若臻,她写下了写字间的地址,交给保姆,让她去找沈若臻。
保姆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点头了。
袁淼坐进了警车,车开了好一会后理智才慢慢恢复。
个人账户出现异常交易!这是她买粮食买武器被注意到了!这是犯罪了吗?多大的罪?她现在迫切想找个懂这方面的人来问一问。
到了警局,并没有想象中的铁窗,警察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太好,还递过来一杯热水。
袁淼道了谢,她购买大量的粮食和武器是事实,但是原因她不能告诉别人,这攸关了父母的生死,也没有人会相信。
而且,即便是相信了,巨大的利益当前,人性能经得起考验吗?那边是她的爸爸和妈妈,她不能让他们出事。
警方开始询问了,已成事实的事情,袁淼并没有抵赖,沈若臻只是替她做事,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问了许久,袁淼对这么做的原因一个字都没有说,对买到的粮食去了哪里也没有交待。
警方很无奈:“袁小姐,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你好好想一想。”
他们这么客气,也是因为面前的女孩从来都没有犯罪记录,一向循规蹈矩,即便是购买了大量的粮食,也没有扰乱市场,倒买倒卖,进行不正当经营。
但她买的粮食到底去哪儿了?这是所有人都想不通的事情。
沈若臻直到晚上才出现在袁淼面前,他也被查问了。但他的事情很清楚,账都是从袁淼那里出去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个干活的。
“淼淼,你没事吧?”
袁淼摇头,她不知道自己把沈若臻叫过来干什么,当时昏头了。警方刚才只问了粮食的事情,并没有问其他。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她还干了更惊人的事情。但其他的事情一定会被发现,她的银行流水就有很大的问题。
这时她想起了最后一次兑换黄金的经历,也明白了那位经理的话原来是提醒。提醒她银行账户流水过大,会出事。
可是她那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这些,还觉得那位经理莫名其妙,因而对他心生警惕。
“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沈若臻柔声说。
袁淼的眼睛一下子发酸,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沈若臻,可他到现在还在为她着想。
她的事情没法说,没有人会相信。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自己父母,她不可能把自己父母供出来,让他们陷入危险的地界。原本他们就很难了。
沈若臻看到袁淼的眼圈红了,也跟着慌了:“没事,别怕……我去找律师,你别担心……”
“若臻哥。”袁淼打断了沈若臻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好,你说。”
“我二楼的卧室里面有两个木箱子,你回去后把那两个箱子拉到你住的地方吧,先帮我保管。”
“好。”沈若臻二话没说就答应。
“要是,我出不去了……”
“别瞎说!”袁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若臻打断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袁淼笑了:“我要是出不去了,你就把它们打开。”
那些东西与其落在其他人手上,她更希望得到它们的是眼前的人。
“好好好,你别说了,还有其他事情吗?”他要马上去找律师,法律这块他完全不懂。
袁淼摇头:“对不起,是我把你牵连进来了。”
“怎么又说这个了?你啊,现在什么都不要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我会想办法的。”
交待了袁淼之后,沈若臻又跟警局的套了近乎。
警察笑着说:“你放心吧,只要她把问题交待清楚就好了,我们不会苛待人。”
沈若臻连忙作揖。离开了警局后,打电话问朋友们有没有认识律师的,咨询了一番,朋友们认识的律师对他提供的只言片语表示不懂,个人账户出现异常交易,这问题可大可小,小的问清楚后人就能马上出来,大的就是经济犯罪了,这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沈若臻对袁淼的事情知之甚少,上面他又不认识什么人,经济犯罪这一块更是什么都不懂,想了许久,想到了一个人。
徐清阳。
他是袁淼的前男友,两人虽然分手了,但毕竟是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而且是徐清阳劈腿在先,对不起袁淼,现在袁淼出了事,他应该……
人家现在可是辉华矿业的高层人物,人脉肯定比他广,能量肯定比他大,说不定一句话就能让袁淼出来。
沈若臻先去了袁淼的家里,把袁淼的通话录音给住家保姆看过后上了楼,一推开门就看到了房间里的两个大木箱。
箱子的锁瓣是扣着的,他也没动。这是袁淼的东西,这时候叫她保管,一定是她认为很重要的。
他叫来住家保姆,一起把箱子抬到车子的后备箱。
住家保姆惊魂未定:“袁小姐不会有事吧?”
沈若臻风轻云淡说:“放心!你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住家保姆点头。在袁淼这边干了半个多月,她非常满意。雇主很好相处,平时又大方,事情又少。她不想丢掉这份工作。
沈若臻把两个箱子抬进车里后,便往家去。半路上接到了妹妹沈若君的电话。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找律师?”
沈若臻犹豫了一会:“袁淼出事了。”
沈若君吃了一惊:“袁淼?她出了什么事?”
沈若臻不知道怎么形容:“警察说她的个人账户出现了问题,要调查。”
“个人账户出现问题?出现了什么问题?”
“哎,就是有异常交易。你现在在哪里?赶紧过来一趟。”
沈若君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沈若臻开了袁淼的车到了自己住的小区后,就看到了妹妹了身影,他连忙叫住人。
沈若君上了车后问:“这是袁淼的车吧?”
“嗯。”车钥匙就是袁淼给他的。
“后面是什么?怎么这么大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沈若臻岔开话题:“你有徐清阳的联系方式吗?”
“干吗?”亲妹妹一听哥哥这么做,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找徐清阳帮忙吗?我建议你最好别这么干。”
“为什么?”
“袁淼什么个性你还清楚吗?既然分手就是不相干的人!她肯定不想见到徐清阳!”
沈若臻也有点犹豫,但如果不找徐清阳,还有谁能帮上忙?他们并不是魔都本地人,都是大学毕业后在这里漂的,他认识的人当中混得最好就是徐清阳了。
到了单元楼下,沈若臻让沈若君一起帮忙抬箱子。
一上手沈若君就叫开了:“怎么这么重?里面是什么东西?”
沈若臻说:“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找徐清阳吧?”
沈若君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并不想见到徐清阳。觉得他就是人渣,从高中一直到大学毕业的感情,抵不过跟富家千金的几个月。这还不算,明明劈腿了,还想脚踏两只船。要不是被他们当场撞见,说不定到现在袁淼都被瞒在鼓里。
这么个人,她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睛疼。
“你非要去找他吗?”沈若君问沈若臻。
沈若臻说:“不找他还能找谁?你有认识的人吗?你能把袁淼捞出来吗?人家现在可是辉华矿业的副总经理。”
沈若君蔫了,纠结了好一会:“行行行,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兄妹俩就来到了辉华矿业的办公楼下。在大厅问清楚了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在哪后便上了楼。但在办公室的门口被助手拦了下来。但随后徐清阳挥了挥手,助手就出现了。还带上了门。
他好整以暇看着沈家兄妹,尤其是沈若臻。这段时间就是他一直跟袁淼在一起,要不确信袁淼不会看上这么个黑大个,否则他老早就动手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徐清阳问。
沈若臻也看不惯这人,但现在袁淼还在警察局。
“袁淼出事了。”
徐清阳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大变:“淼淼!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在警察局,警方说她的个人账户出现了问题,要调查她。”
“个人账户出了问题?”徐清阳焦躁起来,扯了扯领带。他才让人调查过她,心里正疑惑。袁淼突然有钱了,还买了车买了房。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他这边还在查,警察倒是先一步找上去了。
“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帮忙吗?”徐清阳问。
沈若臻和沈若君都没说话。这不是明摆着吗?
徐清阳点头,困兽一般,焦躁不安,突然指着沈若臻说:“跪下!”
沈若臻和沈若君都惊讶看着他。徐清阳指着沈若臻:“你不是挺厉害吗?一直想跟我抢!现在她出了事,自己想办法啊?怎么?要求我啊?”
沈若臻虽然脸黑,但依旧能看出在忍。过了一会,突然跪了下来。
沈若君惊的连忙去拉,又对徐清阳说:“你别太过分了……哥!哥!你快起来!我们不求这个人渣!”
沈若臻没动。他虽然懂得不多,袁淼也什么都没告诉他,但昨天晚上跟朋友们介绍的律师谈过后,他也知道袁淼这一关不好过。
她不仅买了大量的粮食,还买了大量的武器,好几次都是第一天晚上了才入库,第二天早上东西就没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袁淼不仅是他的老板,也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这个时候不管。
沈若臻的下跪依旧没能徐清阳满意,他突然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砸向沈若臻,要不是沈若臻察觉不对偏了偏头,这一下一准要正中脑门了。但即便沈若臻偏了头,烟灰缸依旧擦过了他的额头,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沈若君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哥哥的额头,冲徐清阳骂:“你神经病吗?”
她拉沈若臻起来:“哥!我们走!他是个疯子!”
沈若臻也死心了,站了起来,和妹妹一起离开办公室。
徐清阳一脚踹向办公椅,叫助手进来:“赶紧给我联系刘律师,让他来见我!”
袁淼出事,他比谁都着急,但现在他不能露面。他这边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老头子因为曾嘉宝的怀孕总算是对他放下戒心了,两家人现在正在商量结婚的事。只要事一成,他就成了辉华矿业铁板钉钉的二号人物。
等曾辉华一死,他就能独掌大局了,到时候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曾嘉宝不过是个草包,什么都不懂。她肚子里的野种就是他的跳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他想让他将来变成什么样,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一件事?
*
袁淼没想到这天会见到嘉仕达的宋总。看到了他,她心里仅存的侥幸也没有了。警方都查到了嘉仕达了,想必她购买大量武器和药品,以及兑换大量黄金的事也都知道了。
她垂头丧气,担心沈若臻和楚萧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袁小姐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吗?”宋总坐在袁淼的对面,问道。
袁淼低着头,好一会才说:“对不起。”
嘉仕达的老总,必定是日理万机,被叫到这里来问话,且不说有没有事了,不好的影响总归是有的。
是她连累了。
“袁小姐在我们宋记兑换了两次黄金,在大福源兑换了一次,想必手上应该还有吧?”
袁淼没吭声,黄金她当然还有,而且还不少,就藏在家里二楼书房的暗格里面。
“袁小姐在宋记兑换的黄金出自祥和……不知道这祥和是做珠宝首饰的还是矿企?”
那是银楼的标识。
袁淼依旧没有说话,另一个世界的东西,她都没法解释。
“实不相瞒,我事后查过,我们的同行没有一家叫祥和,全国也没有哪一家矿企是这个名称。不知道袁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黄金上的祥和到底是……”
“那是银楼的标识,我拿到宋记兑换的黄金真材实料,宋总不用担心。”
“银楼?袁小姐的黄金有很多年历史了吧?”
袁淼没想到宋总会联想这么多,一句银楼就想到黄金的年代。现在没有银楼了吗?她说漏嘴了。
“袁小姐在嘉仕达拍卖的那支碧玉簪想必也有很多年历史了吧?”
袁淼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一根碧玉簪而已,现在的玉又不是没有玻璃种的,值得问东问西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在嘉仕达拍卖的玉器和瓷器是经过了你们专家的鉴定的。”
宋总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眼镜后面一双眸子柔和如水,看着袁淼,轻慢说:“袁小姐在嘉仕达拍卖的藏品当然没有问题,都是难得臻品的,我只是好奇。”
袁淼已经不想跟这个人说话。
宋总看着她,过了一会后又说:“袁小姐有没有想过,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购买大量粮食,药品,以及其他……是会引起监管部门的注意,但如果是正常经营……并没有触犯法律。”
袁淼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大量购买食品药品以及武器算正常经营吗?
好像不是,她虽然没有囤积,倒买倒卖,扰乱市场,但她把这个世界的东西卖到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