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一更
袁博文回家时, 谢云溪还在忙,粮行的铺面已经整理出来。这天她让人牙子领了些丫头小子进门,挑了四个, 两男两女, 都是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
这年月人如草芥, 四个孩子, 买下来统共不到二十两,还不如一个画缸值钱。她让其中一个小子跟了袁归, 另一个跟着福伯,两个女孩留在身边,让她们先学念荟做事。
打发了人牙子,谢云溪才有空理会袁博文, 瞧着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袁博文把在仓库见到的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也叹了口气, 安慰说:“也许皖州能顶住呢,你别发愁了。关正担任晋州守备不是一天二天了,他要是觉得不对劲,早就有反应了。”
袁博文摇头:“关正这人, 你不了解,他领兵打战也许还行,其他的不一定能想到。”
谢云溪至今也就见过关正一次,人高大魁梧,说话干脆痛快, 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多少心眼的。
她心里也愁上了。但这些她再发愁也没用, 晋州城现在进不来出不去。
“即便是皖州没顶住,郴州那边兵强马壮,一时半会轮不到我们这里来。”
袁博文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淼淼上次传过来的那几样东西在哪儿买的?”
谢云溪笑了。即便是知道了, 他们能买吗?谁付钱?自掏腰包?掏得起吗?一件弓/弩都要十几万了,上面还有个瞄准器。这玩意拿出来可不得吓死人。怎么解释?
“行了,别想了。快帮我看看,咱们进的这几样粮食怎么定价?”谢云溪把粮行即将开张预备摆出来的粮食目录给袁博文看。
袁博文打起了精神。夫妻俩讨论了一番,最后决定就按目前晋州的粮价来。现在的粮价较之他们进城的时候又涨了些,粟米都卖到了五十八文一升。依旧是供不应求的场面。
袁博文现在是公职人员了,得天天到军中应卯,谢云溪一介女流,虽然北地风气没有南边那么闭塞,但女人当掌柜开店的还是很少。所以,夫妻俩决定粮行的掌柜暂时让袁归来当,他们则是背后的东家。
*
袁淼已经租到了仓库,网上订的货也陆续送到了。这天晚上,她就开车把镜子带到了仓库,准备把粮食传递给父母。
袁博文和谢云溪这天晚上就在码头旁边的一栋空宅子里,他们已经把这里租了下来,预备日后就当库房使用。这里临河,南边的货多是从这里上岸,日后要是有人问起,他们也好应对。
不过这样的安排经不起推敲,但眼下时间太紧,只能先这样安排。
镜子连同后,袁淼就指着身后堆放的各种粮食对爸妈说:“我都买好了。”
数千斤的粮食看起来并不多,袁淼让人分类摆放着,一一指着父母看后,便开始传递。
通界宝镜很神奇,无论多少东西,只要镜子能照得下就能两边传递。
袁博文和谢云溪收到后,查看了一番,回头对袁淼说:“可以了。粮行后天开张,我们先看看销售情况,再告诉你后面要买哪些。”
“好。”
袁博文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淼淼,你上次的刀/剑/弓在哪儿买的?能不能大量购买?”
袁淼吃了一惊,想到了户外生存用品店的规模,她觉得不太可能提供大量的货源。
“爸,你要多大的量?”
几十还是几百?也要在那边开店吗?这些东西有利润吗?
袁淼不明白。
谢云溪看着袁博文。袁博文摸了摸头,上千他肯定买不起了,上百都买不起。想到眼下新兵的规模,袁博文说:“八十……八十支长qiang要多少钱?”
八十支长qiang不多。
袁淼说:“我上次购买,一支红缨枪二百三十元钱,八十支差不多要一万八,一万九了。”
袁博文又问:“唐横/刀呢?”
袁淼问:“也是要八十把吗?那得五六十万了。”
谢云溪笑了,袁博文瞬间偃旗息鼓:“我就问问。”
五六十万,太贵了。
弓/弩不用问了,一把十几万,他们全部的身家加起来也买不了多少。
时间不早了,女儿一个人在仓库不安全,袁博文和谢云溪没再多说,交待了几句便让人赶紧回去,注意安全。
袁淼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她爸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晋州那边肯定有事发生,他们怕自己担心,所以没说。
要大量的武器能干什么?自然是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她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真要,以沈若臻朋友那家户外生存用品店的规模不一定有能力一下子拿出大量来。
袁淼想到这里,给沈若臻打了个电话。
“若臻哥,上次我们去过的户外生存用品,现在关门了吗?”
电话那头的沈若臻回答:“应该关了吗?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
袁淼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上次买的那些东西,我还想要,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你能帮我问一问吗?”
“行!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
袁淼不知道父母那边什么时候需要,她爸甚至都没下定决心购买。
“时间还没定,我最近比较忙,你先帮我问问,他一次能提供多大的量?”
沈若臻吃了一惊:“你到底要多少?你买这些干什么?”
女孩很少有喜欢兵器的,即便是有这类爱好的,也就买一二样练练手,收藏收藏。
袁淼笑着说:“你别问这么多了,反正我有用。你帮我问问他,能不能大量供货?”
沈若臻没法:“行吧,我帮你问。但是,淼淼,这些都是危险品,你千万要注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
袁淼心里感动:“我知道,我不会乱来。”
挂了电话,沈若臻心里还是不踏实。袁淼上大学的时候,他就认识她了,她跟沈若君既是同学,又是室友。他第一次见到她就心动了。但那时候袁淼跟徐清阳在一起,他只得把心思藏起来。
后来,袁淼跟徐清阳分手了,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结果他表现的越明白,袁淼对他越冷淡。他也就明白了,人家对他没感觉,之所以不严词拒绝,那是看在他是沈若君哥哥的份上。
现在他死心了。但他知道袁淼的家庭的情况,父母失踪,前不久唯一的亲人奶奶又过世了。他心疼她,也愿意帮她。
沈若臻拨通了妹妹沈若君的电话,问她最近有没有跟袁淼联系。
“你干吗?”沈若君反问,“还没死心吗?”
作为亲妹妹的沈若君自然知道哥哥的心思。
“你想什么呢!到底有没有联系?”
“我为什么告诉你?”
沈若臻牙疼,考虑了一会,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过去,那边虽然秒收,却送给他一个白眼。沈若臻只好又追发了一个。
红包收后,电话打过来了。
“我们昨天在网上聊过,她辞职了。”
沈若臻吃了一惊:“干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辞职?”
“有了更好的去处呗。”
沈若臻想不到袁淼离开了瀚海设计会去哪里,据他所知,瀚海设计在圈内是响当当存在,薪资很高。但袁淼是名校毕业生,有了更好的去处也很正常。
沈若臻又给楚萧打电话,闲说了几句后问:“你店里那些刀/枪/弓有多少存货?”
楚萧问:“你要多少?”
“我要多少,你都能拿出来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若臻笑了:“上次我带过去的朋友,还想在你那里买,她让我问你,能不能大量供货?”
楚萧觉得奇怪:“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一小丫头,买这些东西干什么?还要大量?她要多大的量?”
“你别问那么多了,就说能不能大量供货?”
“你都没说具体多大的量,我怎么回答?”
沈若臻想了想,袁淼也没告诉他具体要多少。但这些东西都不便宜,随随便便都要上万了。以袁淼的经济情况,数量超过十估计不大可能。
“五六件吧。”
“qiang没问题,唐横/刀我得问问,弓/弩的话,多半没有。这东西不好搞。”
楚萧也要从别的地方进货。
“行吧,我跟她说。”
沈若臻挂了电话后,就把楚萧的话转给袁淼。袁淼有点失望,不过父亲那边暂时没有定下来要买,等他决定下来自己再买应该来得及。
她跟沈若臻道谢后,挂了电话。
*
周末这天,袁淼穿了件礼服,来到嘉仕达举行年中庆典的地址,下了车后,在门口递上了请帖进去。
大厅环境优雅,来往的男士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女士则是各式礼服。袁淼正要上电梯,听到后面有人叫:“袁淼?”
袁淼回头,看到徐清阳挽着曾嘉宝过来了。徐清阳这次没有戴墨镜,西装革履的他犹如电视剧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俊美有型,气质出众。他身边的曾嘉宝娇俏可人。只是脸色并不好看,皱着眉头看着袁淼。
“你来这里干什么?”
袁淼不想理会,转身要走。
“站住!”曾嘉宝追了过来,上下打量袁淼,“你是怎么进来的?”
袁淼反问:“你管得着吗?”
曾嘉宝气得脸色变了,“你一定是偷偷摸摸进来的!我要告诉保安!”
袁淼奉送了一个白眼,电梯还没有下来,她准备走楼梯,但曾嘉宝拉住了她,大声喊:“保安!这里有个没有请帖的人!”
“嘉宝!放手!”徐清阳低声说,拉住了曾嘉宝的手,示意袁淼赶紧离开。
袁淼也生气了。眼前的两人,一个一声不吭另觅新欢,一个明明抢了她的东西,还处处针对她!真当她是软柿子了。她正要反击,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了过来,笑吟吟说:“袁小姐,您终于来了,请跟我来。”
袁淼认出他就是上次接待自己的孙士林孙经理。打狗也要看场合。她把烧起来的火压了下去,不再理会宋清阳和曾嘉宝,跟着孙士林走向了另一边的电梯。但电梯里已经有人了。
孙士林笑着伸了手:“袁小姐,请!”
嘉仕达的经理都这么说了,袁淼没再犹豫,进了电梯。孙士林按下了楼层按钮后,也没说话了。
一时间电梯里面落针可闻。好在时间很短。离开电梯的时候,袁淼转头看了一眼,先前的两人依旧纹丝不动站在里面,其中的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清冷矜贵。像是见过。但到底在哪里见过,袁淼想不起来了。
跟在孙经理进到拍卖大厅后,袁淼坐了下来。孙经理小声介绍了接下来的拍卖活动,这次拍卖的藏品已经预展过了,袁淼送过来两件藏品在这次的拍卖活动中分别是第三和第三十六个出场。此次拍卖的藏品共有八十二件,除了玉器瓷器以外,还有古画等诸多名品。每个座位上的画册都详细罗列了这次拍卖的藏品。
孙经理介绍完后离开了,袁淼翻开了桌子上的画册。图片拍得都很漂亮,详细注明了每件藏品的各个特征和起拍价格。她的飘花手镯起拍价一百万,碧玉簪起拍价五百万。
袁淼这次除了拍卖自己的东西以外,还打算出手买一件藏品,以便能够成为嘉仕达的会员。但很可惜,她想占便宜的愿望基本上没办法实现了。因为即将拍卖的八十二件藏品,起拍价最低的就是八十万。按照以往的拍卖惯例,能以起拍价成功拍出的少之又少。这次的年中庆典,参加的人不少,藏品的价格肯定会被推得新高。
而且起拍价八十万的藏品是幅油画,袁淼不知道买下来能干什么。
第二件低于百万起拍价的是一块瑞士名表,艾比的鹦鹉系列,全球限量100枚,适合男士佩戴。袁淼想到了父亲袁博文。
父母那边应该能佩戴腕表,这东西小,随身携带也很方面。古代分辩时间的工具有滴漏、燃香、日晷等,这些都没有腕表方便精准。
随着拍卖师走上主席台,拍卖活动也开始了。拍卖的第一件藏品是件明中晚期的瓷器,起拍价328万。
袁淼买不起,但不妨碍她看得津津有味。随着举牌的此起彼伏,第一件藏品最终以520万拍出。
几乎翻倍。
第二件藏品则是全场起拍价最低的那副油画,也以135万的高价拍出去了。
第三件就是袁淼的飘花手镯。她打起了精神,看到全场许多女士也跃跃欲试。拍卖师刚介绍完,就有人举牌了。场面的热闹不亚于第一件藏品,连坐在后排宋清阳都在曾嘉宝的催促下举牌了。但他们并没有坚持到最后。
飘花手镯最终的拍卖价是360万。
这个结果袁淼很满意,对于接下来的名表拍卖也有了底气。目睹了几件藏品拍卖的全过程后,她心里也有数了。最先举牌的坚持到最后的并不多。
所以,当瑞士名表开拍时,袁淼直到差不多才举牌。
“120万!8号叫价120万!请问还有更高的吗?”
“125万!42号叫价125万!这块瑞士名表出自……”
拍卖师再一次介绍了腕表的情况后,袁淼又举牌了,此时的拍卖价已经到了130万。她感觉到后面有人正紧紧盯着她。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
这块腕表,她势在必得,倒不是有多喜爱,是其他的她买不起。
当拍卖价推高到155万时,另一位叫价的终于退出了。袁淼以155万的高价成了嘉仕达拍卖行的会员。以后想拍卖和鉴定都名正言顺了。
拍到了想要的东西,袁淼心情大好。她的碧玉簪差不多算是中场了,但现场的热闹一点都没有缩水,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乎盖过前面所有藏品的风头,拍卖价从五百万一直飙升到二千多万,还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女人们对玉的吹捧让袁淼瞠目结舌。
最终,碧玉簪以三千三百六十万的价格拍出。
听到落捶声响,袁淼的小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三千三百六十万!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场拍卖刷新袁淼对金钱的认知。拍卖结束后,袁淼跟着工作人员办理了后面的手续,按照规定,她的两件玉器,飘花手镯需要扣除了20%的相关费用,碧玉簪则是15%的费用,最终到手三千多万。
拍下瑞士名表,她已经是嘉仕达会员了。拿出来的两件藏品其中有一件的拍卖总价超过的千万,也因此会员的等级变成了vip,能享受专家□□和优先参与拍卖等各种优惠。
听完工作人员的说明,袁淼想到了书房桌子上摆放的两件瓷器,画缸和笔洗。
今天的拍卖冠军就是一件瓷器,出自北宋,钧窑灰紫釉渣斗式花盆。瞧着平平无奇,竟然拍到1.43亿的天价!
如果,她家里的两件瓷器经过鉴定,也能拍卖……
袁淼赶紧打住想法,继续下去,她觉得她自己有可能会傻笑出声。
办好手续,收获满满,袁淼准备离开了。刚要进电梯了,她看到了孙经理。
今天在大厅里,要不是孙经理过来,说不定她会跟曾嘉宝当众撕起来。那样并不好看。瞧瞧现在,她是千万富翁了。
而且,以后嘉仕达她肯定会常来,与这里的经理保持良好关系很有必要。
袁淼正要过去,突然看到孙士林并不是一个人,他的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神情冷肃,另一个戴着眼镜,清冷矜贵。
孙士林微微低着头,一副认真听训的样子。
袁淼才从瀚海设计辞职,一眼就看出孙经理跟那位戴着眼镜的男子级别不一样,对方要么是上级,要么出身不一般。
她这时也想起了,他们确实见过,而且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新江市的宋记,第二次则是在医院的电梯里。
她打消了跟孙经理说话的打算,慢慢缩回了脚步,转身走进了电梯。
开车回去的路上,袁淼依旧在想戴眼镜的男子,在宋记的那次见面,她正好在兑换黄金,这一次则是拍卖会场,她会不会被人看出什么了?
不过,即便是对方也认出了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的黄金来自祖上所传,飘花手镯和碧玉簪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了。
玉,这类东西,虽然稀少,并不是不能买到。她没必要心慌。
回到家后,袁淼把拍卖的结果告诉了父母。
袁博文和谢云溪都很惊讶,没想到两件首饰居然能拍到三千多万。
“可以买房子了。”袁博文说。
谢云溪也赞同。
“那……买多大的?”袁淼问。
袁博文和谢云溪相互看了一眼,袁博文说:“买栋别墅吧,你再请个保姆做饭做卫生。”
袁淼目瞪口呆:“用不着买别墅吧,我就一个人!”
别墅多贵!三千多万,一下子就能用掉了一半了。
“怎么用不着?保姆也可以住啊,面积大,放东西也方便。”谢云溪说。她这边现在都有七八个伺候的人,女儿一个都没有,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你妈说得没错。买吧,别担心钱。”
袁淼还在犹豫。一个月前她还在跟人合租房子,现在就要买别墅了。这跨越有点大。
“咱们在这边开店,肯定不会只开一家,货源可就全指望你了。房子小了,许多事都不方便。”
袁淼问:“粮行今天开张,生意怎么样?”
谢云溪笑了,点头:“正要跟你说呢,你赶紧再定一批米糠,上次传过来的今天就卖得差不多了。”
谢记粮行今天开张,搞了个酬宾活动,价格比城里其他粮行略低一点,结果宾客满棚,粟米和米糠几乎卖断了货。其他粮食也没剩多少了。
袁淼没想到米粮店的生意会这么好。她上次可是传了近万斤的粮食呢。
袁博文和谢云溪也没想到米粮店的生意会这么好。
谢记粮行新店开张,鞭炮放过后就有人过来买了,很快粮行门口就排起长队。一直快到酉时,还有人上门来买。
袁归刚把账报上来,店里的米糠几乎卖空了,粟米也只剩下了一点。光这一天,粮行的进账就有将近一百银子!
这要是换成钱,那就是二三十万了!
当然,这个数并没有除开进货的钱。不过,进货的钱不到一万!
现在开米粮店属实是暴利!
袁淼目瞪口呆!她在瀚海设计公司一个月两万多的薪资就已经让许多人羡慕不已了,现在父母说,他们的米粮店一天就有二三十万的利润?!
“……好,这次要多少?”袁淼有点昏头。
谢云溪看着账目说:“米糠还是四千斤,粟米三千,黍米一千……”
袁淼一一记下,又跟父母核对了一遍,确定没错,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各大市场看看。
“爸,你上次问的刀/剑/弓……还要不要?”收起记录单后,袁淼又问。
袁博文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了。
袁淼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第22章 第 22 章 二更
袁淼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父亲不再需要武器, 这表示父母在那边的安全目前还好。
“有效氯呢?还要不要?”
谢云溪想了想:“再买点吧。”
至父母进城之后,袁淼已经传了三次有效氯过去了,现在她购买的都是粉剂, 液体的需要用桶装, 塑料桶在那边很容易引起人注意。粉剂的简单, 往河里洒往井里丢都方便。即便被人看到, 理由也好找。
“郴州那边的疫情怎么样了?好些吗?”
谢云溪摇头 。现在晋州的城门关了,消息并不透明, 城里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袁博文混迹军中,得到消息是郴州城内的情况在好转,但城外疫情依旧严重,流民人数锐减, 除了因为害怕染疫而离开的人以外,减少的大概就是病死的人了。
晋州城内如今严阵以待, 各大医馆都抽调了人手在城西的空地上搭建隔离所。
不过,到目前为止,晋州尚未有病例发现。不仅晋州城内,周边也没有病例出现。谢云溪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们一路过来往河里往井里倒有效氯的缘故。
有效氯的杀菌消毒效果很好, 浓度的高低都有效果,只是效果不同而已。周边的河水是流动的,有效氯倒进去的杀菌效果不好说,但倒进井水里的效果应该不错。这里有一定规模的村落都有水井,晋州城内老百姓的食用水也大多来自井水。
但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持久, 郴州四下散开的流民会将疫情带到各个地方, 也许等到一场大雪来临后,这次的疫情才会好转。寒冷的冬天,四处乱飞的苍蝇会安静下来。
听了谢云溪的话, 袁淼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嘱咐:“你们一定要注意!有任何不好马上告诉我!”
瘟疫的可怕历史书上曾多次记载,其惨烈程度并不亚于一场战争。母亲虽然是医生,但是在缺医少药的封建时期也没有办法。她希望他们安然无恙,但如果周围已经大面积爆发了瘟疫,哪怕是医生,也难以保证自己不会被传染上。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谢云溪笑着对女儿说,“淼淼,这次拍卖会,有瓷器拍卖吗?”
“有!”说起这个,袁淼的精神也来了,“好几件呢!这次拍卖的最高价就是一件瓷器!北宋钧窑的一个花盆,起拍价三千六百万,最后拍到1.43亿!”
“这么高!”谢云溪也很吃惊。
“其他瓷器的拍卖价也都翻倍了!”袁淼觉得1.43亿的花盆真比不上自己书房摆放的那件画缸,颜色太难看了,灰不灰,紫不紫,盆身看着也不光滑。自家的画缸颜色虽然也不咋地,但好歹手感不错。
“好,好……淼淼,我上次给你的两件瓷器你也找嘉仕达拍卖行的专家看看!”
袁淼正有此意。她拿出自己拍到腕表:“这是我今天拍到的,花了155万!给爸爸戴。”
袁淼把腕表传了过去。
袁博文喜滋滋拿起来看了一会,戴到手上:“不错!刚刚好!很适合我!”
谢云溪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袁淼马上又说:“我在宋记给妈妈定制了一枚钻戒,不过,要下周才到。”
是她忽略了,给爸爸买礼物,怎么能不给妈妈买呢?
谢云溪马上笑逐颜开:“你买什么钻戒?买回来我也不能戴,这不是浪费钱吗……多少钱定制的?”
“呃……不贵,也就一二百万吧。”
“这还不贵吗?”谢云溪怪道,“以后不要给我们买东西了。”
夫妻俩每人一百多万,三百万就下去了,才到手三千多万,去掉买别墅的钱,本来就没剩了多少。
袁博文也点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袁淼笑眯眯应下了。这天晚上就网上下单五千斤米糠,一千斤粟米,和有效氯粉剂等。
第二天又去了大市场,买了一千斤的粟米和黍米。父母那边的米糠已经所剩无几,但米糠在大市场没有卖,只有网上才有。粟米,粮行那边不多了,所以她才分别在线上线下购买。
跟卖家说好送货上门后,袁淼就来到了宋记了,定制了一款总价180万的钻戒,随后就去看房子了。
她打算新房子就买在离仓库不远的地方,这样来往很方便。父母的话她后来想了想,买套别墅也好。她以后返回职场的可能性不大,会更多的呆在自己的房子里,如果空间太小,居住体验肯定要打折扣。
而且她不太喜欢进厨房,做出来的食物自己都不喜欢吃。以后要请人做饭和打扫。别墅的私密好,楼上楼下可以做到不打扰。
仓库附近的现房楼盘不多,别墅更少,毕竟离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远。高层的房价普遍都在五六万一平左右,别墅则快到十万了。袁淼看了几个户型,一时难以抉择,中午回家问父母的意见。
“买那套260平的!院子面积大,你以后住进去了,可以在院子里锻炼。”
袁博文还在军中没有回家,谢云溪建议既然要买,那就买好的,贵有贵的道理,他们现在不缺钱。过几天她就把手上的银票全换成金子传给女儿。
袁淼连忙说:“不用给我了!”她手上还有好几百两黄金没有动呢。
“那套要两千两百多万了!”
才到手的三千多万还没捂热就要花出去?
“买!”谢云溪一口定下来。
粮行的生意很好,二千多万而已,不到两年他们就能挣回来了。
现在他们不在女儿身边,给不了贴身关怀,至少物资上要让女儿过得很好。
袁淼还是有点舍不得。
“你想想看,你以后不会自己做饭吧?请保姆总得给人家一个住的地方吧?我们这边的粮行是打算一直开下去的,而且,肯定不止晋州这一家店,我们需要的粮食多,你那边也得有个腾挪的地方吧?”
“你也要找帮手,一个人太辛苦了!找了帮手,你是不是还要有个能办公的地方?难道你要另外再租办公室吗?”
“依我看,这套260平的别墅都还小了。”
谢云溪这几年住的要么是一进的院子,要么是二进的院子,房间至少七八间,院子里有树有花,脚踏实地,头顶苍穹,她已经习惯了。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住鸽子楼一样的高层楼房是怎么过来的。
“好,我买!”袁淼生怕母亲连260平的别墅都看不上,让她买更大的了,连忙答应。
说好后,袁淼下午又来到了售楼处,说明自己的意向,招待她的售楼经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妹妹长妹妹短,叫的分外亲热。
由于袁淼是全款买房,经理又给她争取了优惠,房子的总价在原本的折扣上又便宜了几个点。最终的房款是一千八百多万,手续由售楼经理来办理,袁淼只需要配合就行了。
房子虽然是精装修,但有些地方袁淼并不满意,打算请装修公司做一些改动。售楼经理又向袁淼推荐了几家装修公司。
拿到了钥匙和相关资料后,袁淼离开了售楼处。回到租住的小区时,天已经黑了。停好了车回去,在楼栋大厅被人叫住了。
看到徐清阳,袁淼扭头就走,但她才转身就被徐清阳拉住了。
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人走过去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袁淼转过身:“你想干什么?”
徐清阳一声不吭看着袁淼,过一会才说话:“能不能请我上去坐坐?”
“不能。”
徐清阳额头上青筋毕露,像是无计可施:“淼淼!”
袁淼不为所动,分了手的恋人就应当是埋进了坟墓的死人,从此毫不相干。
徐清阳要拉袁淼的手,袁淼甩开了,他便拉了袖子哀求:“我们出去走走吧。”
袁淼甩开:“你来这里,曾嘉宝知道吗?”
徐清阳额头上的青筋又跳了跳:“你为什么非要挖我的心?你明明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袁淼想起徐清阳说过的那些话,觉得既荒谬又好笑。
“昨天……我不知道曾嘉宝为什么发疯!”徐清阳说,“不过,她本来就是疯子,你不用理会。”
袁淼没吭声。她在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在背后这么说她?有段时间她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发火。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嫌弃自己的吧?
嘴里说着极好听的话,背地里却这样捅/刀。这便是她当初不惜跟父母作对都要在一起的人。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嘉仕达?”徐清阳皱着眉头问。
袁淼觉得好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嘉仕达?”
“那个地方……”徐清阳不知道说什么了,袁淼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他不安。
袁淼见他说不名堂来,转身就走。
徐清阳追了上来:“我不是说你不能出现在那里……你当然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担心!”
如果不是孙士林的出现,袁淼觉得自己多半会和曾嘉宝撕起来。对上曾嘉宝,她还是有把握的。当然,前提是她的前男友不帮助曾嘉宝。
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徐清阳喜欢钱,超级喜欢。他说,他看上的就是曾嘉宝的钱。靠她和他永远都不能在魔都买房子,扎下根来。但是曾嘉宝能让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现在想起来,孙士林的出现帮了她的大忙。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徐清阳烦躁道。
袁淼笑道:“我说错了吗?”
徐清阳又露出无计可施的表情,一把抓住了袁淼的手,不顾她的反抗,把人推进旁边停着一辆车里。
袁淼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徐清阳一声不吭,直接扣上了袁淼的安全带,袁淼刚解开,徐清阳就上车了,拉住她不让动。
袁淼挣扎着,突然感觉到脸颊旁边有股热气,一转头便见到了徐清阳凑过来的脸。眉如刀锋,眸子深沉。袁淼连忙将头扭到另一边,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徐清阳再进一步,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八千万伏电压的电/棍能让一个大胖子几秒倒下,想必徐清阳也坚持不了多久。
好在徐清阳并没有继续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看着前方。光影流转间,仿佛还是从前。但袁淼已经不耐烦了,正要下车,徐清阳突然问:“那块瑞士表你给谁买的?”
“跟你没关系!”
说完,袁淼转身要下车,手才落在车把上,徐清阳又动了。他从包里依次拿出门禁卡、钥匙、车钥匙。
“这是锦绣华城16栋2703的的门钥匙,这是车钥匙和门禁卡。淼淼,你搬过来吧。”
袁淼诧异看着徐清阳。
“我虽然不能保证每天都有时间陪你,但我保证只要我一有时间了,一定会过去。你等我好不好?最多三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你想要过的日子!”
袁淼惊愕。这是把自己当金/丝/雀吗?他怎么敢想?
“你知道我想过什么日子吗?”袁淼反问徐清阳。
徐清阳愣住了。
袁淼又说:“你错了,那是你想要的,并不是我。”
说完,袁淼下了车。走着走着,眼泪便落了。徐清阳错了,她也错了。从高中到大学,到工作,整整八年,她看错了他。
徐清阳看着袁淼的背影,正要下车,电话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又怎么了?”他问,眼睛依旧看着外面渐行渐远的人,“……我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公司……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他说着,发动了车,再抬头看时,马路沿上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了孤灯冷月幽幽映照着。
袁淼回到了房子里后,订了一份外卖,吃的时候又想起了徐清阳,他有一手好厨艺,一把普通的面条都能折腾出七八种吃法来。也因此养刁了她的胃和养废她的手。
父母刚失踪的那段时间就是他陪着自己度过的。然而,人是会变的,一旦变了,能推翻过往所有的认知。
他劈腿了曾嘉宝一个月后,自己才知道。
那时候真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淋了半宿的雨,蒙头睡了一天一夜。把奶奶都吓坏了。清醒过后,她便决定放下。有时候难过颓废也需要资格,而她并没有。
袁淼只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收拾完后,坐到了镜子跟前。敲了三下,谢云溪就出现在镜子里了。袁淼把买下房子的经过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其实并不看好那套260平的二层别墅,她还是觉得小了,但眼下女儿手上的钱确实不多,先只能将就。等以后有了钱,再换更合适的。
“装修要多久才好?”
“至少一两个月吧。”
谢云溪点头,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边的粮行应该能挣不少,到时候都换成金子给女儿,让她兑换后好添置家具。
“爸爸呢?”袁淼问。
“他还没回来。”入职没多久的提辖大人如今忙得跟陀螺似,早出晚归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他们这么忙吗?”
谢云溪笑了:“他一个新人,自然得尽心尽力。”
袁淼想想也是,职场新人在哪里都是陀螺一个。
“我今天还买到黍米和粟米,是现在传过去,还是明天等米糠到了之后,一起传给你们。”
谢云溪看了看滴漏:“明天吧,你今天跑了不少地方,早点休息。”
嘱咐完女儿,谢云溪继续算账,念荟进来剪了灯芯,挑亮了光。
谢云溪问:“什么时辰了?”
念荟看了看滴漏:“亥时了。”
这么晚了?
谢云溪停了手,看着外面,有更声敲过,正是亥时。她站起身,让念荟拿了斗篷,正要出去看看,突然听到了拍门声响。
“回来了!”
只一会后,袁博文裹挟着风霜进来,脸色青白,嘴唇也冻得乌紫,发着抖说:“皖州城破了!”
谢云溪惊愣当场。
过了一会后,打着微颤:“皖州之后,便是郴州了?”
袁博文默默点头。
战争这么快就来了?
谢云溪呆了一会,才想起来叫念荟准备热水。
袁博文洗了手,解了裘衣,倒了一大杯水,喝光后,浑身无力坐下。
谢云溪看了念荟一眼,念荟会意,出去后带上了房门。
“消息是才传过来的,明天一早就会传开,粮行那边明天不能开门了,我们还得早点过去加固铺子的大门。”
皖州一破,接下来便是郴州了,晋州的形势一定会发生变化,乱起来,□□/劫就是很常见的事了。他们要防范于未然。
“好,这件事你不用管,我来跟袁归说,让他天不亮就带人过去把门用柜子堵了。”
“家里这几天就交给你了。让人把门户看好。”
“我知道,你自己要注意……凡事轮不到咱们冲到最前面。”
袁博文叹口气,顺畅的日子才过没几天,又要打战了。战事一起,谁都不能置身事外。他这个提辖油水还没有开始捞,要命的事情就要来了。
首先一件事,征兵要大张旗鼓干起来了。
原本只需要跟八十个新兵/蛋/子玩心眼,现在,人数马上就要骤涨了,他有种临时接任毕业班班主任的压力和紧迫感。
第23章 第 23 章 三更
事不宜迟, 离天亮也没长时间了。谢云溪让念荟把袁归叫进来。把皖州城破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明日一早就带人把粮行的大门堵上。
袁归唬得不轻:“老爷,我这就去。”
“回来!”袁博文叫住袁归, “现在还在宵禁, 你如何过去?”
袁归这才想起宵禁, 忍不住跺脚。
谢云溪说:“明日一早宵禁一过你就过去, 带上小满和谷雨,把门堵上后, 把粮行剩余的粮食也一并拉回来!”
谷雨和小满正是新买进来的两个小子。谢云溪按照这里的惯例给他们取了名字,另外两个丫头则一个叫立秋,一个叫白露。
袁归应下后,出去准备了。袁博文和谢云溪洗漱后歇下。俩人都睡不着。风雨欲来。
“淼淼今天去买房子了, 就是那套260平的。”
想起女儿,袁博文紧绷着的神经略松了些:“那套房子还是小了点。”
没想到他们离开的这几年, 房价又上了一个新高度。但眼下钱不多,只能先将就。
粮行一定要做下去,他们如今不再是漂泊四方的人了,见到了女儿, 自然要为她谋划,刀山火海都要趟过去。
*
这夜除了袁博文夫妇没睡好以外,也有人彻夜难眠。徐清阳等到曾嘉宝的鼾声起来后,悄无声息下了床,在客厅里倒了一杯水喝, 静默坐着。
夜静悄悄的, 曾家的这处别墅位于湖畔,远离喧嚣,仿佛世外桃源。有人估价这里一栋别墅至少九位数起。
这个世界上99.9%的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他也一样, 至少目前是这样。
徐清阳点了一根烟抽,袁淼的话又在耳边想起。她说他错了,那是他想要的生活,并不是她。
是的,她没说错,眼前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有钱有势,呼风唤雨,这才是人过的日子。那种挤在不足十平方的出租屋里汗流浃背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忍受。
人人都向往这样的生活,他错了吗?他所做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为什么她就不明白?
他都把自己剖开了给她看。
之所以跟曾嘉宝在一起,并不是爱她,那是看上曾家的钱,只要他们忍辱负重几年,一定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她会跟曾嘉宝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难道不就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让她辞职不听,让她什么都不干,安安静静等三年她也不答应。她到底想干什么?连奶奶去世都不通知他。现在居然跑到嘉仕达花一百多万拍了一块瑞士表。
她哪儿来的钱?那表是给谁买的?
徐清阳心烦意乱。卧室里酣睡的女人嘟哝着叫了他一声,他掐灭了烟,心里更烦了。却不得不起身去看一看。
曾嘉宝四仰八叉躺着,卸了妆的脸跟猪头似让人恶心。
这种日子并不好过,但为了他们的将来,他必须承受。
*
第二天天没亮,袁博文夫妇便各自忙开了。等袁归把粮行的粮食拉回来,没过多久,街上果然乱了起来。流言四起,竟有传郴州也破了的消息。北凉萧南召名声显赫,好生吃血肉,喝酒都用人的头颅等等。
原本晋州城内还在开门的粮行不多,谢记粮行一关,就只剩下了一家。这家大概没料到形势会陡转急下,如常开门营业,不到半个时辰,门口的长队便乱了,闹嚷嚷一阵后,被一拥而上破了大门,粮行里尚有的存粮被抢的一干二净。
隔壁的铺子也遭了牵连,蔓延开来,到处能见到打砸,直至中午城防出动了人马,方才压了下去。
谢记粮行虽然早早堵了大门,也差点被撞开。
谢云溪让家里的人都小心谨慎,守好门户。她是见过叛/乱的,一个不小泡¥沫¥独¥家心冲撞了,不管是官/兵还是盗/贼,死了白死。
郴州毕竟是北方重镇,兵强马壮,不会轻易出事。之所以现在就乱了,那是信息差导致,人人惶恐之下,自然不顾一切了。等到官/府出动,这场乱就会过去。
她镇定自如,袁家的下人们也都沉下了心来。
袁博文到了军中,先去新兵营应卯,往日井井有条的训练场上,七八十个新兵三五成群正说的热火朝天,见到他来,方才归位。
袁博文一一看过,心里不忍。这些新兵的年纪都不大,在现代也就是上高中的年纪。
即将高考的年纪却要上沙场了。古来征战几人回。
他如往常一样喊号,声音落后,队列齐整。烈烈寒风中,每张脸稚嫩且坚强。袁博文又将每队的队长叫了出来,令他们示范操练。
这些都是有章可循,袁博文虽然看过袁淼传过来的那些书,但并没有做出改变。他混过职场多年,知道自己一个新人,太出格了并不好 。
打酱油捞油水是他入伍的初衷。
交待下去后,袁博文就站上了高台,副官跑过来,近到跟前了说:“大人,吴大人请您过去议事。”
袁博文交待副官督促训练,自己来到了军/需所。吴锦丰皱着眉头坐在主位上,营备主事们已经算出了军/备粮草的缺口。
军/械之类,耗损严重,尚有三分之一的缺口。
战马除掉不能服役的,仅仅只有三百余骑。
粮草的缺口巨大,按照整军五日的惯例,就有三分之二的缺口。
其余物资多多少少都有不足。
主管报完数后,在场没人说话了。
吴锦丰沉默翻着账册,翻完后丢给一边的袁博文看。让其他人都散了。等到袁博文翻完了,吴锦丰问:“子虚,你有何看法?”
袁博文哪敢有看法?他一闲职,原本就是打酱油来着,以前也没在军队里经历过战事。
“大人,子虚资质尚浅,大人见多识广,一切听大人安排。”
吴锦丰说:“我也不能做主,需得上报守备,你同我一起吧。”
袁博文跟着吴锦丰来到了守备关正的大帐前,里面正在议事。他们等了一会,里面的人陆续出来了。看穿着打扮,正是军中的大小将领。他们边走边说。
皖州的情况,袁博文昨晚只是得到城破的消息,现在知道了有多惨烈。
主将胡成战死,郡守林大人一家人全部被屠,头颅挂在府衙门口。
北凉大军进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护城河的水都变了颜色。有人从城中侥幸逃出,说数里之外都能看见皖州城起火的浓烟。
郴州那边如今严阵以待,大将军夏仲渊已经下令各州府备/战。
晋州距离郴州不远,也接到了随时预备增援的命令。
关正点了几名将领,让他们整理人马粮草,预备支援。
袁博文听得心惊肉跳。吴锦丰突然拽了他一把,袁博文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吴锦丰的后面进去。
关正锁起了眉头,没等吴锦丰开口便道:“你直接说吧,需要多少银钱?”
吴锦丰不紧不慢道:“经下官与各主事核查,目前军需库军械耗损严重,尚有三分之一的缺口,战马除掉不能服役的,仅仅只有三百余骑……粮草的缺口巨大,按照整军五日的惯例,就有三分之二的缺口……”
关正气得摔了东西:“缺口这么大,你怎么不早说?”
“大人,下官已经说过了,账册前些天就让人送到大人府上。”
关正哑口,他知道这事,但没看。
“既然缺这么多,那想办法啊!”
吴锦丰面不改色:“下官没钱。”
袁博文听得哭笑不得。这两人都直。
“你你你要多少钱?”关正问。
吴锦丰报数:“军/械尚有三分之一的缺口,补齐至少需要一万三千两银钱,粮草缺口最大,按照整军五日的惯例,至少需要一万八千两银钱……”
袁博文不由得看了吴锦丰一眼,他没想到吴锦丰对市场行情这么了解。
他是开粮行,才对如今各种粮食的价钱了如指掌。吴锦丰一个军需官居然也知道的这么清楚。属实是个人才。
听完报数,关正说:“先把粮/草和军/械补齐,其他的再说。”
“请大人给军需所调拨至少二万一千两银钱!”
“行行行,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是调拨给军需所,不是给下官。”吴锦丰强调。
关正听得心烦,一脸不耐烦挥手。
袁博文行了个礼后,正要跟着吴锦丰一道离开。关正叫住了他,神色肃重:“子虚,吴大人年岁已高,你要好好协助他。”
袁博文低着头,眉眼没动:“是!”
他知道关正想说什么。
最开始关正提拔他是奔着回报来着,原本提辖一职晋州并没有,其他较大的州府有设,负责训练新兵以及协助军需管理,是个肥缺,哪知道突然要打/战了,现在的肥缺变成烫手山芋,关正有那么一点点愧疚。
袁博文回到军需所后继续跟着吴锦丰,招来了底下各个管事议事。
军需缺口要补齐,在哪儿补,找谁买,都要赶紧商讨出来。
军/械好说,只要钱到位,就能找到渠道。只是时间上有点赶。
最为难的,还是粮草。
地震过后,又是洪水,现在又出现了瘟疫,晋州城门已经关闭了数日,城内的粮食本来就缺,现在又要打战。
自古打战,都讲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吃没喝,叫人怎么打?
以往多是下乡征粮,现在征不了,乡野村落都没什么人了,瘟疫一起,能跑的都跑了。
出钱购买,现在不划算,粮价涨得太快太高,原本不到十来文一升的粟米,现如今涨到了五六十文一升,还有价无市。
有管事建议强/征,召集晋州城内各大粮行富商,低价从他们手中购买。这些jian/商原本就赚了老百姓不少钱,现在该他们出点血了。
作为jian/商之一的袁博文默默坐在一边,生怕引人注意了。
吴锦丰说:“强/征不妥,这些富商的粮食并不是从天上掉的。”
袁博文默默为吴锦丰点了个赞。
这时节强征/确实不妥,被强/征了粮食的人不会甘心。这次的兵祸跟以往不一样,以往草蛮子虽然经常在边界作乱,但多是抢了东西就跑,很少有攻/城/略/地的。这次不仅杀了皖州的主将,还屠了郡守全家,这是威慑,也是一种态度。表明了更大的贪心和决心。
战时拉长,被强/征了一次的人下次绝对不会配合了。如果内部也乱了,这战也没有必要打了。必输无疑。
“这样吧,咱们请城内各大粮行一起商讨,眼下形势,大家同舟共济,才能安稳渡过。”
这话说得漂亮,但袁博文觉得光话说得漂亮没用,这年头没人是傻子,得有点甜头人家才会出血。
管事们都点头,吴锦丰对袁博文说:“子虚,你手下那些新兵这会都在吗?”
“在。”
“那好,让他们陪管事们走一趟吧,请咱们晋州城各大粮行掌柜过来一起商讨。”
袁博文秒明白了,这是武力威慑。他应下来。
管事们去准备了,袁博文也要去新兵营交待几句,武力威慑要做出样子。
“子虚且慢。”吴锦丰叫住了他。
袁博文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这老头八成要让自己做表率了。
果然!
吴锦丰说:“谢记粮行是你家夫人开的吧?”
“是的。”
“我听说谢记粮行今日关门了,有这事吗?”
“有。内子担心皖州城破的消息传开,城内局势不好控制,便让掌柜暂时关门。”
吴锦丰点头:“你家夫人料事如神。今日上午城内确实出现了打/砸现象,何记粮行就被抢了。”
袁博文至早上出门后,还没回去,不知道发生了这些。
“谢记还有存粮吧?”吴锦丰又问。
袁博文低着头回答:“不多了。”
吴锦丰叹了口气:“这次不好过啊。子虚,我这里还要请你帮忙。”
“大人客气了。”
“一会儿掌柜的到齐后,我打算以略低些的价钱从他们手上收购存粮。不过,他们多半不会赞同,你能不能让谢记做个表率?”
“我知道你们的粮食也来的不容易,我出给其他掌柜粟米三十文一升,黍米二十文一升,私下给你再加五文一升,你看行吗?”
袁博文心里敬佩,这老姜确实厉害,是个人才,会来事儿。
粟米别说三十文一升了,十文一升他都在翻倍赚。
“大人为民为国,下官佩服之极,私下给谢记加价就不必了,给其他掌柜多少,谢记就多少。另外,其他粮行加起来都不够的军需粮草缺口,谢记愿意全部补上。”
卖给军需所,价虽然不高,但量上去。他一样大赚。
吴锦丰惊得呆住,一把抓住了袁博文手,惊喜说:“子虚,你这话当真?”
袁博文郑重说:“下官保证!”
“好!很好!我替晋州军士多谢你了!守备大人那里,我也一定会向他说明!”
袁博文很想说不必了,越多人知道,他越麻烦,粮食的缘由不好找。但话已经出口了,只能回去了再想办法遮掩。
从军需所出来,袁博文打了惊,这下麻烦上身了,而且还是自找的。
回到新兵营后,袁博文把吴锦丰的意思传达了下去,训道:“这是你们第一次执行任务,一定要听从安排,保护好各位大人们,但凡有忤逆或不从的,只管当场拿下!”
听到齐整的诺后,袁博文又将几个队长叫了出来,带着他们来到军需所领取装备,铠/甲若干,长/qiang若干。
看到抱出来的一捆捆长qiang时,袁博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这次只是威慑,烂点就烂点吧。他让队长把东西领下去,分发给新兵们。
安排好后,脸色不虞的关正来了。
袁博文看了吴锦丰一眼,知道关正这是被他请过来镇场子的。
约申时,晋州城内大小粮行的掌柜们都被请来。袁归也在其中。他看到袁博文后,打了个眼色,袁博文示意他稍安勿躁。
关正在主位坐下,慢悠悠喝着茶。吴锦丰让人给大小掌柜们赐坐。掌柜们的脸色并没有因此好一些,依旧愤愤不平或戒备的样子,但当着守备大人的面,大伙多少掩饰了些。
“这次冒昧请各位过来,是有事请各位帮忙。想必各位都知道了皖州城破的消息吧?如今北地各州府已经下令备战,我们晋州也不例外。眼下形势紧张,需同舟共济方可安稳渡过。”
“晋州军/民素来一心。如今军中粮草有些不足,还让各位慷慨解囊。当然,我们不会白要,但凡积极踊跃的,会根据贡献大小给予免除不等的赋税,我们守备大人还会向朝廷说明各位的壮举。”
吴锦丰的一席话说完,底下悄无声息,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了讥笑。袁归又看了袁博文一眼,袁博文示意他再等等。
吴锦丰又说:“这次我们只征收粟米和黍米,粟米三十文一升,黍米二十文一升,希望各位积极支持,多多益善。”
他这报价一出,底下就有人议论开了。现如今晋州的粟米卖到五十八文一升,黍米四十文一升,军中给的这个价差不多打了对折。
当然,有守备大人坐镇,大家只敢在底下小声议论,没人站出来发言。
眼看就要冷场,袁博文给了袁归一个眼色,打了两个手势。袁归站出来了。
“谢记粮行愿意拿出粟米二十石,黍米十石。”
这话一出,底下就炸开了锅。新来的谢记粮行果然财大气粗,开口就是二十石粟米,十石黍米,连坐在角落的何记粮行掌柜都认真打量了袁归几眼。
又等了一会,又有人站出来了:“章记米铺愿意出三石粟米,一石黍米。”
有他们开口,其他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多的十石,少的一石,只有何记粮行一直没有动静。许多人都看向了他们。
何掌柜拢着手,一脸不虞:“何记的粮食今日都被抢了!我们自己都没有吃的了。”
吴锦丰也没责怪,笑呵呵一谢再谢,并且表示军/部可以上门收货。
事情圆满解决,掌柜们也都回去了。
吴锦丰把关正送走后,关了门开始算账。把刚才所有人的报数全部加起来,还有三分之一的缺口。
吴锦丰看向袁博文。
袁博文脸色肃重:“剩下的由谢记粮行填上!”
从军需所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回到家后,袁博文就把这天的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说:“你的决定没错,非常时期,这个麻烦,咱们得背上。只不过,淼淼那边恐怕要有得忙了。”
袁博文点头,叹了口气:“让她请个帮手吧。”
他不希望女儿太辛苦,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他们能弄粮食。
袁淼这天也没闲着,上午给嘉仕达去了电话,联系专家上门鉴定。嘉仕达那边答应了,但他们的专家要等到后天才有时间上门。
袁淼也不急,她手上有钱。敲定好时间后,就去看新房子了,琢磨要改装哪些地方。一上午过去,下午网上订购的粮食到货了。她又在库房泡了一个下午。晚上吃完饭后,开车把镜子带到仓库,准备把粮食传给父母。
这次谢云溪和袁博文都出现在镜子里面,袁淼看到他们很高兴,问:“爸爸,你的工作很忙吗?”
先前不是说是个闲职吗?
袁博文笑了:“最近不轻松。”
“那你们都要注意!”袁淼始终记得父母那边还有瘟疫,“上次说好的粮食今天已经到货了,我现在传给你们吧。”
谢云溪说:“先别急。”他们眼下并不在码头旁边的空宅子里。
袁淼觉得奇怪,母亲前天就说米糠没多少了,粟米也去了大半,按道理现在粮行应该开始缺货了。
“淼淼,爸爸妈妈这边要打战了!”
这是袁博文和谢云溪商量好的,他们决定把这边的形势告诉女儿,因为需要她帮忙传递大量的粮食过来。
袁淼吃了一惊。
谢云溪看到她的表情,连忙又说:“不过现在还没有打到晋州来,我们这边目前还算安稳。”
但袁淼依旧没法平静。父母那边先是地震,后又是洪水和瘟疫,现在又要打战了。简直就是不想让人活下去的节奏。
“现在我们需要你帮忙。”
袁淼连忙点头:“你们说,需要我干什么……是要武/器吗?上次的……刀/剑/弓?”
她想到父亲前几天提到过要大量的武器,那时候不明白,原来原因在这里。
谢云溪笑了,摇头说:“不是,还是要粮食。”她把袁博文担任提辖,上司吴锦丰找上来要粮食的事情告诉了袁淼。
“没问题!多少都没问题!”袁淼说。
这边的粮食便宜,粟米和黍米也就二三元一斤,一石十斗,每斗也就一二十斤而已,二十石粟米,十石黍米,也就是三四千斤粮食而已。她很轻松就能买到。
第24章 第 24 章 四更
“我们现在要的可不是小数!”谢云溪说。
她知道现代的粮食很容易购买, 但是他们现在需要供应的是一支军队的用度,现役加上其他人员至少五六千。
虽然袁博文只答应了满足目前整军五日的额度,但五天之后呢?这场战/争能打完吗?
即便是对战/争并不了解, 她也知道, 这场战争快速结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问题!妈, 你说, 需要多少?我明天去买。”晚上就可以在线上下单,只不过在线上下单需要时间送过来。
袁博文说:“你妈的意思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们这次需要的粮食不是小数,而且不会只有这一次。”
“你一定要找个帮手。”
“我知道。”袁淼想到了沈若臻。
他大学毕业之后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后来那家公司倒闭了,他开始创业, 没创成功不说,还欠了债, 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干销售,听沈若君说,薪资低得可怜,还没发展前途, 沈若臻准备找到下家之后就辞职。
谢云溪把袁博文记下来的额度报给了袁淼。这次只要粟米和黍米。
袁淼看了看报过来的数字,确实不少,但她觉得应该不难买到,粮食到处都是,大小超市, 市场都有销售。
“我明天传给你们。”
谢云溪又强调:“你要找人帮忙, 知道吗?”最好是多找几个,安全又可靠的,这样的话, 女儿就会轻松很多。
“好,我明天就找。”袁淼说,“那个……武/器呢?要不要?”
谢云溪看向袁博文,袁博文想了一会,虽然他觉得军/械的缺口一样难办,但吴锦丰并没有表现出为难来,想必他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暂时不用。”
谢云溪问袁博文:“袁归他们呢?”
袁博文这才想到自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万一郴州没顶住,战/争一定会打到晋州来!到那时候,他们就要逃命了。这次不仅是五个人,还多了四个孩子。
“你问一问有没有比唐横刀略短些的刀剑?如果有,先买十把。”
“好。”
事情交待完毕后,两边都忙起来了。袁淼给沈若臻打电话,并没有问他有没有辞职,只问明天他有没有时间?
“有!你要干什么?”
袁淼说:“我明天要去市场收一批粮食,若臻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没问题,什么时间?”
袁淼很高兴:“上午八点半?”
“行!那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有车,我来接你。”
沈若臻愣了愣,他没想到袁淼居然买车了。
她把瀚海设计的工作辞掉了,现在又买了车,看来新工作很不错啊。
约定好地点后,袁淼就挂了电话,又联系前几次逛市场加了联系方式几位粮店老板,问他们有没有粟米和黍米出售。这两样粮食在现代并不是餐桌上的主食,这次她需要的量大,而且时间也比较紧。
打了好几通电话,总算是凑齐这次需要的量,袁淼这才觉得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办。
第二天一早,袁淼就接上了沈若臻,路上跟他说了自己这次需要收集的两种粮食。
沈若臻看到袁淼的车已经很吃惊了。宝马7系,至少五十万起步!两个月前,袁淼还因为袁奶奶的住院费找他们借过钱,现在居然买得起五十万起步的豪车了?
“若臻哥,你有听我说话吗?”袁淼注意到沈若臻的神情不对。
沈若臻连忙打起了精神:“有……你刚才说,你要买粮食?粟米和黍米?有这两种粮食吗?现在不都是吃大米吗?”
袁淼笑了:“粟米就是小米。”黍米倒是比较少见,现在的人一般用它做糕点。
“哦……你要买这么多粟米和黍米干什么?”
“我有用,若臻哥,你别问原因了。”
沈若臻不吭声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人家不想告诉你,你非要打听没意思,别闹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到了市场,袁淼直奔粮店。这家的老板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过的,一见到人来,便指着门口堆放的几袋粮食说:“都在这儿了。”
袁淼让老板开袋后,看了看质量。给人吃的东西,马虎不得。
老板说:“我的东西你放心!绝对不会弄虚作假!”
袁淼仔细看过后站起身来,让老板把粮食重新称重,沈若臻也过去帮忙了,确定了重量后,袁淼支付了一半的费用,另一半要等粮食送到仓库了才会支付。
老板已经跟袁淼打过一次招呼了,知道她的规矩,让她只管放心,他会安排人手把货准时送到。
跑了几家店后,到了中午。袁淼跟沈若臻一起吃饭,沈若臻心里揣了许多问题,但他知道袁淼不会回答,所以这顿饭吃的有点沉闷。饭后,沈若臻问:“下午还要跑市场吗?”
“不跑了,我们去东乡。”袁淼说。
“去东乡?”
那里已经是农村了。沈若臻诧异,袁淼光上午买的粟米和黍米已经有几千斤了,难道这些还不够?
“是啊,那边还有一家,我们已经说好了。”
沈若臻沉默了,不明白袁淼买这么多不常吃的粟米和黍米干什么。
走到车旁边,袁淼把钥匙丢给沈若臻:“若臻哥,你来开车吧,我有点困。”
“没问题!”沈若臻痛快答应了。宝马7系,一出来他就想买了,可惜没钱,现在能上手,他求之不得。
上了车,慢慢找到了手感,沈若臻的心情也变好了。
到了地方,这次只有黍米,而且老板不包送货上门,沈若臻把几袋黍米扛上了车。开车回城。看到袁淼租的仓库时,沈若臻傻眼了。过了一会,上午订的货陆续送到了,沈若臻又忙起来。
等全部货入库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袁淼请沈若臻吃饭。饭桌上沈若臻还是没忍住:“你买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袁淼笑了笑,没说话。过了一会,她就把准备好的信封递给沈若臻:“若臻哥,谢谢你!”
沈若臻接过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钱,而且还不少。他吓了一跳,连忙还回去:“你干什么?”
袁淼催促他拿着:“你今天陪我跑了一天,辛苦啦。”
沈若臻不肯要,急得脸红脖子粗。
袁淼说:“若臻哥,你要是不肯要,我下次就不找你了。”
沈若臻依旧没接。袁淼又说:“我听若君说你想辞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若臻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他的事情,袁淼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要不要跟着我干?”袁淼问。
沈若臻诧异抬头。
“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需要人手。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在干什么。但我保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薪资方面你放心,绝对比你现在的工作高,而且时间相对自由,要做的事情基本上跟今天一样——不是天天都需要这么跑,一周两三次吧。”
沈若臻看着袁淼笑了起来,有点心动,但更多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袁淼现在确实有钱了,也确实需要人手。
“你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给我答复。这是这次的酬劳!”
袁淼打算如果沈若臻不答应,她就把上次那位户外生存用品店老板的联系方式要到,自己去找,父亲需要的短剑,她自己跟老板谈。
父母那边形势严峻,粮食肯定还会再要,下一次说不定量还是这么大,她确实需要人帮忙。沈若臻很合适,人实在,话也不多。
即便是父母那边的局势稳定了,她也需要人帮忙,父母那边的粮行会越开越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他们那边的人们,主食是粟米和黍米,这两样在这边并不是主食,即便是门店有售,一般存量不会很大。
当然,在线上购买不存在量不够的问题,但特殊情况下,紧急需要,线上就来不及了,就像这次一样。
如果能说动沈若臻一起干,那自然好,如果不行,她再另外找人。
袁淼又催了一次,沈若臻终于接过了。
饭吃完,袁淼把沈若臻送到小区门口了。
沈若臻看到袁淼的车消失后,才把信封拿出来,数了数,居然有五千!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袁淼回到出租屋拿了镜子之后,又来到了仓库。敲了三下,袁博文和谢云溪出现在镜子里了。
袁淼把粮食照给他们看:“我都买到了!”
袁博文和谢云溪也很高兴。今天,吴锦丰又找袁博文确定了一遍,并且把这件事情报给了关正。
关正很诧异,他知道谢记背后的东家就是袁博文夫妇,没想到他们一来晋州就能开粮行,现在居然能拿出这么多粮食支援军部,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袁博文的解释是,粮食是他们早就定下的,原本打算在沔州开粮行,谁知道地动水患突然来了,不得已才让运粮的船转到了晋州,在晋州开了粮行。
结果才开张没几天,形势就陡转急下了,索性把粮食半卖半捐了。
关正很感动,拍着袁博文的肩膀一连声说好,并且表示他不会亏待他。
“好!你传过来吧。”
袁淼把这天买的粟米和黍米传过去后,又问:“米糠呢?要不要传过去?”
米糠还是上次预定的。
袁博文在查看刚传过来的粟米和黍米,谢云溪说:“传过来吧。”
今天晋州城内的局势已经好多了,明后两天她打算让粮行开门,不卖粟米和黍米,就卖米糠和其他。她知道这时候涨价多少都有人买,但她不打算涨价。他们已经在这上面赚了很多。光这一次的军需供应就赚了至少五千多两,换算成人民币,那就是一千多万了。
袁淼把数千斤米糠也传了过去,原本堆放了近半空间的仓库重新空荡荡了。
谢云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匣子金子说:“这里面是一百两金子,妈妈现在传给你,你要是手头紧张了,就去兑换了。”
“不用了,我还有钱……”袁淼的话还没说完,匣子就已经传了过来。
“让你找人帮忙,你找了没有?”
“找了,他是我同学的哥哥,人很好……”即便是沈若臻还没答应,袁淼还是把他的情况告诉了父母,免得他们担心。
谢云溪放心了,又说:“爸爸妈妈让你找人是为你好,粮食这件事情我们肯定是要长久做下去的,如果量大,你就忙不赢了。你找的这人虽然是你同学的哥哥,但有些事情不该告诉他的,千万不能说。你明白吗?”
两界互通,诱惑惊人,知道了实情的人难保不会有异心。女儿一个人,如果被盯上了就麻烦了。
“我知道。”
时间不早了,谢云溪催促袁淼赶紧回去。袁淼说:“爸爸需要的短剑,我明天去买。”
“这个不着急,你快回去。”
跟父母断开联系后,袁淼打开传过来的匣子,里面是十个金锭,每个十两,足金,出自祥和银楼。
同样出自祥和银楼的金子她还有八个,份量是二十两,那是第一次传过来的,共有十个,她在宋记兑换了两个。
现在,她手上光金子就有三四百两了。
回到了出租屋后,袁淼刚准备洗漱,就接到了沈若臻的电话。他同意了。
袁淼很高兴:“若臻哥,上次我们去过的户外生存用品店的老板姓什么?我打算再找他买点东西,你明天能跟我一起去吗?”
沈若臻一口答应了,“他姓楚,叫楚萧。”
沈若臻回去后,只考虑了一会,就决定答应袁淼。一来,袁淼开出的条件诱人,虽然目前还没有谈到具体薪资,但她已经说了会比现在他的工资高。他相信她。
二来,他不放心袁淼。反正现在的工作没意思,一个月三四千,还不够他付房租。
跟沈若臻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后,袁淼就挂了电话。
袁博文和谢云溪把粮食清点了一遍后,也回去了。第二天便带着吴锦丰过来看。吴锦丰看到堆放的粮食后,悬起了心终于落地了,当即便令人拖到军需所。话说这两天他都没敢合眼,总觉得袁博文的承诺靠不牢。
皖州被破后,那边的探子来报,北凉大军正在集结,不日便要朝郴州而来,守备已经下令抽调一千人马前往郴州支援,现在人马正在集结,粮草这边还没着落。
上次承诺的粮行掌柜至今兑现的没几家。吴锦丰愁得头发又白了许多。现在好了。有了谢记的这一批粮食,他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粮食拉完了,账目也出来了,管事把账簿给吴锦丰看。吴锦丰看过后点头,转头对袁博文笑着说:“购买这批米粮的银钱我一会就让人送到你府上。”
他要让那些至今摇摆不定的掌柜们看看,他们不卖,有的是人卖。
袁博文笑呵呵道:“大人客气了。”
送钱上门,他欢迎之极。
“大人,军械的缺口补齐了吗?”
说起这个吴锦丰的脸又拉长了,原本他以为这事好办,只要钱到位,补齐军械不难。谁知道压根就不是那回事。以往跟军需所有来往的几家铁匠铺居然关门了两家,剩下的即便是不眠不休也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了。
偏晋州的城门关了,想出去另找铁匠铺也不成了。他已经准备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希望能在进城的流民里面找些熟手顶替。否则的话,麻烦就大了。
袁淼接上沈若臻后,就把位置让给了他,让他开车,自己则坐到后面。
到了户外生存用品店,老板正在吃早餐,见到他们打趣了几句。
袁淼说明了来历。
楚萧哧溜了一口面条说:“你说的我懂!但我这儿没货。你要的这种得定制!”
“定制好要多长时间?我要十把。”
“这我得问问。”
楚萧打电话的时候,袁淼的电话也响了,看到来电,她才想起前天约了嘉仕达的专家上门鉴定瓷器。眼看就要到时间了,楚萧的电话还没有打完,袁淼只得把这边的事情交给沈若臻,自己开车回去。
赶到居住的小区的时,专家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袁淼跟他道歉。头发花白的专家推了推眼镜说:“不要紧。我听说袁小姐要鉴定的瓷器有两件?”
“是的,不过应该是同一个窑坑出来的。”
上了电梯,专家又问:“袁小姐也了解窑坑吗?”
袁淼摇头,不敢冒然多说:“我也是听朋友说的。”
“哦,现在是不讲窑坑了,机器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比过去人们纯手工制作,窑坑出来的看起来漂亮,但没有灵气了,过去的才是艺术品,现在的顶多是个器具……”
开了门,请专家进去。看到书桌上摆放的画缸和笔洗时,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专家一下子眼睛直了,边过去边戴手套,近到跟前了,目不转睛看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拿起笔洗。
袁淼站在一边,仔细观察专家。对于书桌上的两件瓷器,她并没有怀很大的希望,虽然父母一再说他们身处的世界跟历史上唐宋时期差不多,但唐宋时期流传下来的瓷器经过了一千多年的岁月洗礼。而父母传过来的这两件最多也就经历了百余年而已,买下来也就只花了五十两银子。
第25章 第 25 章 瓷器
父母那边的五十两银子, 相当于现在的十来万,而唐宋时期的瓷器,拍卖行开出的起拍价就达到了数千万, 最终的成交价往往还会超过起拍价。
由此可见, 现代的人对瓷器的吹捧有多夸张。
专家看了许久, 还拿出了放大镜和几样袁淼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末了站起身, 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瓷器。
“袁小姐,你这两件瓷器, 我能不能请两位朋友过来看看?”
袁淼诧异。嘉仕达的专家也拿不定主意吗?她这里只是个普通的二居室,恐怕不方便请更多人进来。
她试探着问:“您的两位朋友也是鉴定师吗?”
专家笑着说:“什么鉴定师?我是在嘉仕达讨口饭吃而已,他们俩才是古玩圈的专家,眼光比我毒辣多了。袁小姐的这两件瓷器……”
他顿了顿, 琢磨了下措辞,“有些地方我看不准, 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您的这两位朋友住在哪里?离我这里远吗?要不,我带上这两件瓷器,跟您一起过去请他们掌掌眼?”
专家恍然大悟,连忙说好:“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单身女孩的住所确实不方便邀请异性。
专家打完了电话, 对袁淼说:“他们有个就住在离你这里不远的锦绣华庭。”
“那太好了。”
袁淼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瓷器,想到了厨房还没来得及丢的纸盒。
当看到袁淼准备用纸盒装瓷器时,专家的眼皮都跟着跳了跳,连忙过来说:“小心点!我来我来!家里有没有报纸?”
“有!”
专家接过袁淼递过来的报纸,将两件瓷器仔细包裹好后, 小心翼翼放进了纸盒。
袁淼看到他的动作, 原本不怀指望的心也跟着火热了起来。路上跟专家闲话,知道他姓童,马上要见到的两位, 一位姓苏,以前在文物馆工作,现在已经退休。另一姓丛,是古玩圈有名的人物。
住在锦绣华庭的就是丛老。
袁淼心里惊叹,古玩圈有钱的人真不少,锦绣华庭是魔都有名的高档小区,以别墅以主,每平方至少二十来万。能住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到了丛老的住所,苏老已经到了。
袁淼对这个圈子一点都不懂,打过招呼后便站到了一边,听他们说话。
几个人说了各自近期的际遇后,苏老便催促童老快把东西拿出来。
当画缸和笔洗从纸盒拿出来时,在场的人眼睛都直了。
“这是……宋汝窑天青釉画缸和笔洗?!还是一套!保存的这么完好!你是从哪儿淘到的?”
童老笑着说:“这不是我的,是小袁家传的。你们再仔细看看。”
苏老和丛老凑近仔细看了一会后,丛老迟疑说:“这保存的也太好吧。”
袁淼听他们这么一说,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还是年限的问题。
苏老点头:“是汝窑的没错,你们看这釉质和釉层,均匀滋润,色调平和淡雅,迎光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光点,用手摸平滑细腻,如同美玉。这就是宋汝窑的特点,其他瓷器都没有。至于看起来过新……有些特殊保存方法可以做到这点。”
苏老列举了几种保存瓷器的方法。
童老点头:“哦,明白了。”
丛老拿起来笔洗对着光细细看了一会后,也点头说:“确实是宋汝窑的没错。”
袁淼心里激动。前不久她就见过宋钧窑的一个花盆拍出了1.43的天价!那她这两件宋汝窑的瓷器呢?
“小袁,你这两件瓷器打算出手吗?”丛老笑呵呵问。
袁淼回答:“我打算委托嘉仕达进行拍卖。”
丛老的脸上露出了遗憾。
童老高兴说:“那我给孙经理打个电话,让他来跟你商量拍卖的事情。”
“好,谢谢。”袁淼注意到丛老的目光依旧黏在画缸和笔洗上。
既然决定要拍卖,童老又让苏老和丛老商量给个估价。最后他们定下两件瓷器六千五百万到七千万的估价。
很快,袁淼就接到孙士林的电话,两人约好了见面谈的时间。
从锦绣华庭出来,袁淼的心情很激动。瓷器父母那边不缺,以后她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沈若臻打来电话,他那边已经敲定了定制短剑的事宜,不过对方要求先支付一部分定金,他手上没带钱,找楚萧借了。
“若臻哥,你不用打车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袁淼开车直接来到楚萧的店里,将沈若臻借的钱还给了他。定制的短剑要三天之后才能拿到手。
袁淼问楚萧:“除了短剑,其实的刀剑是不是也可以定制?”
“只要你能给出尺寸就没问题。”
袁淼若有所思点头。
回到家后,袁淼就跟父母联系上了,告诉他们十把短剑三天后就可以拿到,除了这次的短剑,其他兵器刀剑只要能给出尺寸,这边一样可以定制。
袁博文想到军需库的那些存货,在他看来,那里面至少有五分之一不能用,但吴锦丰才是钱粮官,他这个提辖只是协助,上司都没发话,他不好开口。
“还有一件事。”袁淼说,“今天专家上门来鉴定瓷器了,你们上次给我的画缸和笔洗,他们说出自宋代汝窑,并且两件给出了六千五百万到七千万的估价,我已经跟拍卖行的负责人联系了,明天他会过来商量拍卖的事。”
袁博文和谢云溪都很吃惊。谢云溪问:“他们真这么说吗?”
袁淼点头,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谢云溪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当然是好事,瓷器在这儿到处都是,也就是四大名窑出来的略贵些而已,但这个贵跟女儿那边的动辄几千万完全不能比。她打算明天就上街一趟,再淘几件汝州席家的瓷器传给女儿。
“淼淼,今天我们粮行又开张了,上次你传过来的米糠卖的很好,你再下单买点,就放到你那边的库房里,等我们卖得差不多了,你再传过来。”
免得临时需要,急慌慌跑市场。
“好,还要其他吗?”
谢云溪看向袁博文,想了一会:“买点棉花吧?”
“买棉花?”袁淼有点吃惊。
谢云溪笑着说:“我们这边现在还没有棉花,马上天就要冷了,你传点棉花过来,我让人弹几床被子,再做几件棉衣。”
“弹被子?你们会吗?要不我直接买成品吧?”
“也行。棉花还是传点过来,这边过冬一般人都穿的是夹衣,夹层里面要么是柳絮,要么是芦花,一点都不暖。你传过来我们做几件冬衣。”
“冬衣也可以买呀,妈,你把样式画出来,我找个裁缝店让人做。”
谢云溪同意了。联系完后,她就把家里的几口人都叫了过来,量了他们的尺寸,又把时下的样式画了几张,预备下一次传给女儿。
袁博文突然抬头说:“你说明年开春,我们种点棉花怎么样?”
“行啊!再让淼淼传点那边经过改良的优质谷种来。咱们试一试能不能在这边种?如果能行,以后也不用淼淼到处去买了。”
这里有一样现代不能比,在这里购买的土地属于私人永久性产权,一般情况下,不更朝换代,不会变更所有人。
“等局势稳定了,咱们多买点地。”
“行!”
买了地,开春了就可以尝试把现代的各种优良种子传过来试着播种,如果成功肯定可以改善这里人们的生活质量。
说到了买地,两人又说起前几天军需所抬进来银子。
“吴锦丰肯定是故意的。”谢云溪笑着说。
当初承诺出粮的至今都有人没有兑现。
袁博文也笑了,两人决定把这些银子一部分换成银票,一部分换成金子。
第二天,谢云溪就来到了书坊,掌柜的一见是熟人,连忙笑逐颜开迎上来。
谢云溪边走边看,她是专程过来买瓷器的。上次放画缸的地方这次又摆了个画缸,颜色比那件汝窑花哨多了。
掌柜见她关注画缸,连忙推荐:“这是雁南胡窑的一件画缸,质地细腻,釉色鲜艳,您如果想要,四十两银子给您。”
谢云溪看不出好坏,就知道上次传过去的被鉴定宋汝窑出品。她问:“你这儿还没有汝州席家的摆件?”
掌柜的哎哟一声:“最后两件不是被您给买走了吗?现在晋州城进不来出不去,我这好几样货已经断了。您看这件雁南胡窑的画缸,也是件上品!”
谢云溪只想要汝州席家的瓷器。
掌柜的想了一会说:“我家里倒是有个汝州席家的花盆,您要不要?”
“我先看看。”
掌柜的笑了,唤来了店里的一个伙计,让他把家里的花盆拿过来。伙计走后,掌柜的给谢云溪奉了茶,让她稍坐。
谢云溪端了茶盏正要喝,突然听到外面扑通一声响,掌柜的出去一看,是个流民倒下了。他叫了一声晦气,让店里的伙计赶紧把人弄远点,别死在店门口了。
谢云溪抬头看了一眼,惊得一下站起,快步过去,拦住了正要抬人的活计。
“都别动!他像是染疫了,你们赶紧去请城西隔离所那边的郎中过来看看。”
活计们吓得缩了回去,立刻有人往城西跑去。
掌柜的瑟瑟发抖:“夫人,他真是得了疫病吗?”
“像是,得郎中过来了才能确定。你们都别靠近!”
围观的众人一下子闪开了。
没多久,提着医箱的郎中过来,看过后说:“是染疫了!”
围观的人们吓得不轻,纷纷议论,出现这样症状已经不止一例,柳叶胡同那边今早就有一家上吐下泻被隔离所拉走了。
病人被抬走了,谢云溪问隔离所郎中:“你们隔离所已经有病例了吗?多不多?”
郎中回答:“目前不多,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多起来。”
谢云溪没在问了,对掌柜家的花盆也不感兴趣了,回去后把现有的药品消毒用品整理了一番,告诫家里的人,从现在起要格外注意,每天需得打扫院子两次,桌子凳子每天要擦,从外面回来一定要先洗手等等。
下午,袁归从粮行回来,告诉光这天下去就有七八个人被抬进了隔离所,城东卖卤水豆腐的一家今日中午被发现四口人全部死绝,看家里光景,应该就是上吐下泻染疫而亡。他回来的一路上,往日人来人往,这次却难得见到一个人。
这天只是开始,瘟疫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隔离所很快人满为患,为了防止疫病扩散,死了的人都被抬到了泗水河边的空地上烧掉,刚开始只有零星几堆灰烬,很快那边的烟变成了长久不息。
第26章 第 26 章 瘟疫
袁淼知道父母那边的情况后, 当天晚上就下单了一些防疫的物品和用品,第二天打算跑各大药店看看。沈若臻问:“你需要的量大吗?”
“量大!”袁淼打算这天多跑几家药店,网上下单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送到, 父母那边恐怕等不了这么久。
沈若臻想了一会:“我有个朋友是药商, 医院和药店的许多药都从他那儿走, 我以前听他说过, 进医院的药一般至少要加价15%,药店的稍微便宜些, 但一般不会低于10%,如果你需要的药能从他那儿走,应该能便宜不少。”
“是吗?你现在能联系他吗?我要的量大,而且, 时间很紧。”
沈若臻一边打电话,一边问:“你需要哪些药?”
袁淼把纸条拿出来, 沈若臻打通了电话,跟朋友闲聊了几句,便问:“你现在还在卖药吗?”
“卖啊,不干这个我还能干什么?怎么?你小子想买药啊。”
“你猜对了。”沈若臻笑着说, 照着纸条问,“你手上有没有喹诺酮类和四环素类抗菌素、补液盐……”
“抗菌素我这儿有,补液盐和其他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人,你要多少?什么时候要?”
“越多越好,我现在就要, 你能弄到吗?”
电话那头的人嗤了一声:“你要这么多干什么?你开药店了?我可跟你说哦, 你要的量大,我是可以给你便宜点,但也不是个小数。”
沈若臻看了袁淼一眼。袁淼点头。沈若臻说:“你放心, 钱不是问题。”
“行,那你等我消息吧。”
挂了电话,沈若臻问袁淼:“还要不要去药店?”
袁淼想了一会:“去。”
她打算先把附近的几个药店跑了,再等沈若臻朋友旁边的消息,如果那边能凑齐,她就从那边买,能便宜一点是一点。她手上现在是不缺钱,但这些药也不便宜。而且父母那边瘟疫能不能抵住?什么时候退?都不好说。
跑了两家药店,沈若臻的朋友来消息了,袁淼需要的这些他都能搞到,抗菌素类他可以以低于市场15%的价卖给他们,补液盐和消毒用品是从另一个药商那儿走,袁淼需要的量大,他可以以低于市场10%的价给他们。
并且报了账过来。
袁淼对着今天在药店拿到的发票一看,确实便宜了不少。她让沈若臻的朋友直接把货送到仓库。
两人开车来到了仓库,仓库门一开,沈若臻傻眼了,前几天买的粮食竟然全部没了。但他什么都没有问。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是袁淼手下的员工,袁淼给的薪资待遇是底薪四千加提成,他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就有四千,提成则根据业绩来。这个待遇比他上一份工作高多了。
既然是员工,那自然也要遵守员工操守。
看到袁淼在打扫,沈若臻连忙过去收拾。过了一会,他的电话响了。药来了。
小货车拉着药品到了仓库门口,沈若臻的朋友下车了,见了面便问沈若臻:“你买这些药干什么?真开药店了?”
沈若臻笑着说:“没开,我有用,你别问就是了。”
沈若臻的朋友笑呵呵说:“行!我不问,你小子要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可别忘了我!”
“放心!这不就是在给你送钱吗?”
两人笑呵呵说着,看着工人把车上的东西一一抬进库房。沈若臻的朋友瞟见了袁淼,低声问:“哎,那你女朋友啊?”
“不是,我老板。”沈若臻回答。带着他朋友过来,向袁淼介绍:“淼淼,这是我高中同学杨有为。”
又对杨有为说:“我老板,袁淼。”
杨有为眼睛发亮,擦了擦手与袁淼握手。
袁淼想到了母亲前不久传过来那支百年人参,握过手后问:“杨经理只卖西药吗?中药卖不卖?”
“卖!什么药我这儿都有!”
“中药材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也卖吗?”
杨有为以为袁淼想买点中药材补身体。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好了,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提高了,导致人参冬虫夏草之类的养生补生中药材价格飙升。
“卖!袁小姐需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弄多少!纯天然无污染!保质保量!”
袁淼笑了,能卖那就表示知道行情,改天问问他自己手上那支百年人参能卖多少钱?他有没有路子卖出去?
药收齐了,袁淼这天下午给沈若臻放了假,她下午约了孙士林商量拍卖瓷器的事。
快到约定的时间后,袁淼就带上了两件瓷器来到了嘉仕达拍卖行,没想到童老也在,看到她把瓷器带过来后,喜滋滋表示自己能不能再过过眼。
“当然没问题。”袁淼笑着说。她经历过一次拍卖,知道商定拍卖后,拍卖行要先行拍摄藏品的宣传广告,并会进行一场预展。藏品知道的人越多,越有可能拍出高价。
而且,她将来会还会出手瓷器,与圈内的这些大佬们打好交道很重要。
童老在旁边看瓷器,袁淼则跟孙士林商量拍卖事宜,定下了预展和拍卖的时间,由于袁淼已经是嘉仕达的vip会员,在相关费用上能享受一定的优惠。
签好了拍卖的合同后,袁淼就离开了嘉仕达。
当天晚上,袁淼就把买到的药品物品传给谢云溪。袁博文还在军中未归。
袁淼问:“妈,今天情况怎么样?”
谢云溪摇头:“已经扩散了。”城东那一片原本是流民的聚集地,疫情也是那边先发起来的,发现的当天就有出现了多人死亡,今天靠近城东的柳叶巷也出现人员死亡,现在晋州城里人人惶恐,原本热闹的街上一片萧条,连买粮食的人都少了许多。
隔离所已经贴出了告示,招收人手。
“妈,你可不能去!”袁淼紧张说。
谢云溪笑了,她是有点想去,毕竟知道怎么防范,但她担心自己过去了,没人相信。北地这里虽然不如南边严苛,连女人上街都有限制,但对女人一样不友好,有些老学究看不得女人抛头露面。
“好,我不去。”谢云溪说着叹了口气,她已经让袁归带着小满和谷雨往晋州城内的大小水井里丢有效氯了,希望能起到作用。
马上天气就要冷了,疫情应该不会流行多久。但霍乱是烈性传染病,病情进展极快,再加上现在环境恶劣,哪怕是只有十天半月的流行,那也会死不少人。
她囤的这些药,只是预备家里或者熟悉的人被传染上,可以发挥作用。
袁淼还是不放心,等到袁博文回来后,跟他说:“爸,你一定要管住妈妈,千万不能让她去隔离所!”
“我知道,你放心!”
歇下后,袁博文把女儿的交待又跟谢云溪说了一遍。
谢云溪笑着说:“她就是爱操心。”
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暖暖的。
跟谢云溪预料的一样,疫情蔓延得很快,不到五天,乌衣巷就出现了病例,就在庄炜家隔壁。看到隔壁一连抬了好几个人走后,庄炜吓得不轻,连忙交待家里把上次谢云溪给的药粉用起来,吃用的水里面都放。
“这是袁夫人为防疫专门配置,她医术了得,见识不凡,这东西很是有用!”庄炜摸着自己的肩胛处说。
庄老夫人也点头,交待媳妇:“我们那会还跟染疫的在一个屋里呆过呢,后来一个人都没出事,这药粉的作用很大,你一会给静儿那边送点过去。”
周氏应下了。回头看了看自家的剩余。上次谢云溪给他们的有效氯一路上用过来,大家都安然无事。时间不长,进了城,他们就没再用了,这会还剩了小半袋。周氏让人分了一半出来,亲自送到守备府上。
庄静不免惊奇:“袁夫人的医术这么厉害吗?”
虽然母亲和嫂子都讲过哥哥的命就是袁夫人救下的,但治病救人跟防疫又不一样,如果有用,疫情还会蔓延的这么快吗?城里所有的医馆这会都束手无策,目前的应对就是把染病的人跟没染病的人隔离开来,染病的人吃药,但是人依旧很快就没了。那上吐下泻的情况办法用尽了都没能止住。
“反正我是信她的。”周氏笑着说。他们一大家子从沔州过来,没一个人丢命,袁家夫妇居功至伟。
嫂子都这么说了,庄静自然上了心,按照周氏所说,让家里的人都用起来。关正从军营回来,庄静就赶紧让人打了水让他洗手。
关正洗了手才察觉有点不对劲,嗅了嗅问:“这什么味儿?”
庄静笑着说:“你洗手的水的味儿。这里面我加了防疫的药粉。”
关正呵呵两声,不以为然。女人就喜欢折腾,听风就是雨。这疫病要是能防住,那还能叫疫病?满城郎中至于跟无头苍蝇一样束手无策?
“你别不相信!这是袁夫人专门配置的,她医术了得,我大哥的命就是她救回来!”
关正又呵呵两声,一介女流,还医术了得?他大舅哥那次只是碰巧。
虽然关正心里是这么想,但每日回来被督促洗手换衣,他还是照做了。
现在晋州城里除了要应对疫情,还要应对即将要到来的战事。第一批增援郴州的人马已经集结完成,这几天正在训练,疫情的爆发使得军营里人心惶惶。关正也分外紧张。已经下令,已集结的人马不得无故出营。
即便是这样,军营里还是很快就出现了病例。第一个上吐下泻的士兵出现后,关正还存了一丝侥幸,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郎中只看了一会,就断定是疫病。关正命令不得宣扬,先将人抬到单独的营帐里隔离。可没等天亮,染病的士兵就没气了。关正还没有缓过气来,军营里就有十来个人同时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
这下他不相信也得接受军营出现了瘟疫的事实。
全城抽调郎中,医官们也都忙碌了起来,但染病的人依旧很快没了,整营整营的士兵出现症状,关正焦头烂额。这天回府被督促洗手的时候,他突然闻了闻手上的味儿。
“咱们府上可有出现疫病?”
庄静庆幸说:“真是天菩萨保佑!没有!一个人都没有!”
左右隔壁现如今都有病例了,就他们没有!母亲和哥哥那边也是一样,隔壁邻居已经有死人,他们院子里的人都还安康。
关正又闻了闻手上的味儿,他身边的侍卫也有二人病倒,另外两个也有点不对劲,他跟他们朝夕相处,目前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要见一见袁夫人!”
庄静愣了一下:“我同你一起过去。”嫂嫂给的药粉没多少了。
听到通报后,袁博文和谢云溪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起身迎客。他们所住不过一进院子,自然没那么多规矩,将人迎进来后,一并在正房坐下。
关正是个直人,闲说了几句,便问谢云溪:“袁夫人医术了得,听说还会配置防疫的药粉?”
谢云溪明白了,这必定是庄家那边惹出的由头:“我是瞎折腾罢了,从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方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便照着配置了些。”
“有用!”庄静连忙说,“袁夫人你不知道,现如今我们左右都出现了病例!唯独我们府上还好,一个都没有!”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谢云溪顺着说。
不过,她心里知道有效氯是有作用,但要完全防备住,还是很难。毕竟守备府的下人们不是专业人士。守备府现在还没有病人,除了用有效氯消毒杀菌以外,也有其他因素在内,比如守备府占地大,与周围的人家隔得较远等。
“我嫂嫂那边也是一样。”
谢云溪有段时间没见周氏了:“周姐姐如今可好?”
庄家也在乌衣巷买了一座院子,他家里人多,买的是一栋二进院子,前不久才搬过去,谢云溪还送了礼。
庄静说了庄炜府上情况后,便问谢云溪还有没有防疫的药粉。
“有。”谢云溪回答,让念荟提了一袋已经换了包装的有效氯粉剂出来,告诉庄静怎么使用。
庄静听得十分认真。关正等她们说完后,问:“袁夫人会配置防疫药粉,不知道对已经染疫的人有没有办法治疗?”
谢云溪想了想说:“我看过的那本古书上是有治疗的记载,但方法奇特,并不好操作。”
关正大喜:“没问题!你写出来,我让人照做!”
谢云溪哂笑,让念荟取了纸和笔来,详细把现代治疗霍乱的方法写了出来。写完后递给关正,关正看都没有看,立马告辞。
袁博文和谢云溪把人送到门口。
谢云溪问:“他能不能看懂?”
袁博文笑了:“咱们进去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找你的。淼淼不是让你别掺和这事吗?”
“我没控制住。”谢云溪笑着说。
回了院子后,谢云溪把囤的药挑了几种出来,认真洗干净手,跟袁博文一道,把包装和胶囊壳去掉了,用桑皮纸包起来。
正忙着,就听到了通报。这次来的正是军营的两位医官。他们手上正拿着谢云溪才写的治疗方法。
见过礼后,刘泰海问:“袁夫人,你这上面写的补液盐是什么?”
谢云溪指着旁边倒在桶里的补液盐说:“这就是。”
刘泰海和另一名医官连忙过去闻了闻味,又尝了尝。
“咸的?这里面放了盐吗?”
谢云溪笑着说:“还有其他。”
她知道这里的盐跟现代的不一样,糖也不一样,更别说碳酸钠了,这里根本就没有。
补液盐需要在无菌环境下配置,否则容易出现多重感染。
她在纸上并没有写明补液盐的配置方法,“补液盐配置出来很不容易,不过我这里有配置好的,两位如果相信,可以让病症较轻的病患试一试。”
刘泰海点头:“多想袁夫人!”
他并没有追问配置方法。独家秘方,不便宣扬。这个他懂。几乎家家医馆都有。他自己就有不便对外的秘方。
“……思密达和喹诺酮,这两种药,夫人也有吗?”
谢云溪笑着点头,示意念荟拿药。念荟抱了几个纸包出来。
谢云溪摸了摸,这些纸包包着去了去了胶囊壳,碾碎的药。
没办法,她知道中医治疗瘟疫有方法,但她一个西医,没背过中医那些方子。西医的药,她除了拿出成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总不能现场培育青霉素吧,再说了,治疗霍乱的抗菌素并不是常见的青霉素和头孢类抗菌素,而是喹诺酮类抗菌素。喹诺酮类的药怎么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既然要拿出成品,那自然要入乡随俗,跟这里拿药一样,把现代的元素去掉后,用桑皮纸包。
两位医官接过药后,打开来看了看,对了下眼神。都不认识。
刘泰海考虑再三:“能不能请袁夫人随我等去一趟军营?”
袁博文连忙轻咳了一声。但还是晚了,他出声的同时,谢云溪已经答应了。
回头准备的时候,谢云溪小声对袁博文解释。还没开口就被袁博文揭穿:“又没控制住,是吧?”
谢云溪点头说是。袁博文也没办法了,只能做好防护后跟着一道去。
到了军营,谢云溪才知道情况严重,竟是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士兵出现了症状。集体居住,简直就是传染病的温床。但好在这些人的年纪都不大,身体素质也很好,重症的病患很少。
看过了病人,谢云溪跟刘泰海商量:“刘大人,我这些药仅够十人使用,您看……”
刘泰海连忙说:“夫人能过来,已经帮了我们大忙。这是所有病患的名册,您看看哪些人合适?”
他对谢云溪依旧心存疑虑。不仅整个晋州城,如今北地的郎中都对爆发的疫病束手无策,谢云溪不过一介女流,侥幸得了几张方子,是否有用,得试过才知道。
谢云溪挑了十个人:“就他们吧。这些药,我都做了标识,每人每日三次……”
刘泰海应下了。
谢云溪又说:“这些是我配置的药粉,有防止疫病扩散的作用,可以加到水里……”
她告知了有效氯的使用方法,又指导了隔离,不仅仅吃的用的要分开,连排泄物都要用有效氯处理或者石灰处理。
从军营回来后,袁博文和谢云溪仔细消毒了一番后才坐下来。这天晚上就跟袁淼说,让她赶紧再弄点防疫的药品和物品过来。又叫来了袁归念荟和新来的四个小子丫头,教他们怎样去掉成品药的包装和胶囊,用桑皮纸一份份包好,分门别类放置。
袁归和念荟跟袁博文夫妇多年,早就养成了习惯,对主家交待的事只做不问,四个小子丫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干,但都很听话。
第二天,刘泰海又上门了,这次的脸色比上次好多了。谢云溪昨天挑的十个人用过药后,有三个已经停止了拉和吐,另有六个上吐下泻的次数较之昨天减少了,最后一个虽然症状没有减轻,但也没有加重。
基本上十个人都有效果,而且大多数效果显著。
他这次来请谢云溪,就是想大量用药。郴州形势严峻,说不定马上就要增援,疫病得赶紧控制住。
谢云溪让人搬出昨天晚上处理好的各种药。
刘泰海问:“袁夫人,您这一份药需多少银钱?”
谢云溪分别报了价。这是她跟袁博文商定的。这么多药,自然不能白送。他们买过来也是花了钱的,女儿很辛苦。昨天晚上又忙了将近一宿。再说了,白送的东西,很多人都不会珍惜。
价报的并不高,略赚而已。
“那昨天的防疫粉呢?”刘泰海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试药的结果上报给了关正。关正很高兴,特别交代,那防疫药粉的效果很好,一定要多弄点到手。马上就要出发了,军营的疫情不能再扩散了。
谢云溪想了想,有效氯粉剂不贵,但一样不能白给。但这个她没跟袁博文商量过,便临时说了个价。
算清楚各种药的份数后,谢云溪就带上了念荟,跟着刘泰海又来到了军营。她知道中医有其神奇的地方,这次让他们把过脉才根据症状用药。
即便是忙了将近一天,带过去的药依旧没够。谢云溪答应了第二天继续。
回到家后,谢云溪和念荟仔细消毒了一番后,才坐下来看账本。粗略算了算,这次居然挣得不少。药的单价她是报的不高,但是量大,累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秘方
袁博文回来后, 谢云溪就把治疗的效果告诉了他:“还是年轻人抵抗力好,只用了一次药效果就出来了。”
袁博文赞同:“用对药很重要。”
霍乱在历史上出现了多次,不知道造成了多少人丧命, 现代的治疗方法是经过了无数经验的累积才制定出来的, 而这里现在连青霉素都没出现, 两边在这方面不在一个维度。
谢云溪又把账本给袁博文看, 袁博文看过之后说:“还要让淼淼再传点药过来。军营那边的消息传开之后,恐怕你就不得消停了。”
谢云溪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她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但站都站出来了,接下来无论会发生什么, 她也只能接受。
等到袁淼出现在镜子里后,谢云溪便说了药的事情。
袁淼这天已经找杨有为弄了一批药, 她估计杨有为手上也不多:“可以是可以,不过得要点时间,这次你们要多少?”
“你能买到多少,就给我们传多少过来。”
袁淼愣了愣:“晋州的疫情是不是又严重了?你们都还好吧?家里其他人呢?”
“都好。”谢云溪把自己目前在军营协助治疗的事情告诉了袁淼。
袁淼忍不住说:“妈,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去,你怎么还是去了?”
军营跟隔离所有什么区别?都是重灾区。
谢云溪笑着道:“没事,妈妈心里有数。”
袁淼想起医院的那些隔离设备:“要不要给你传几套防护服?”
“不用。霍乱是肠道传染病,主要是接触传播,做好手消毒和食品卫生就可以了。”
“那这次的药还是跟昨天的一样吗?”
谢云溪想了想:“还是一样。”
袁淼把这天买到的药和棉花棉被传给了父母。
“棉衣我明天找人问问。你们那里现在天气怎么样?”
“还好, 前不久下过一场雪, 这几天温度又上来了。你别急,找不到算了。”这边的人穿着都是手工制作,有钱的人多是让布庄绸缎庄量尺寸后定做, 没钱的则是自己动手。谢云溪针线不行,但丫鬟念荟的手艺不错。她穿的衣裳就有不少是念荟一针一线做的。
“你们那里呢?现在热不热?”
“不热,昨天就下过一场雨了。”再热,有电风扇空调,也没关系。
“淼淼,让你请个做饭的阿姨,你请了吗?”
袁淼讪讪说:“没有。”
父母那边的疫情出现之后,她就没时间管其他了,新房子装修交给了装修公司,已经有段时间没过去看了。
袁博文和谢云溪的脸色不大好了。袁淼连忙说:“等新房子装修好了,我搬过去住再请,这边的房子太小了。”
谢云溪想想也是,房子小了,不方便,其他东西无所谓,就是那梳妆镜不能出事。
“淼淼,你现在有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谢云溪犹豫再三,试探着问。
袁淼愣了愣,知道父母又在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连忙岔开话题,赶紧下线了。
跟女儿联系完后,袁博文问:“你是不是想把医院的那一套也弄过来?”
谢云溪笑了,她是有这个想法,轻中度患者可以口服用药,重症就得静脉给药了。但如果她拿出了医院的那一套比如输液装备等,怎么跟人解释?而且这种病进展极快,发展到重症,即便是静脉给药也未必来得及。
所以,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备几套其实也行,要是咱们身边的人传上了,可以给他们用。”
“你怎么不早说?”
袁博文笑着道:“我要是早说,你会只让淼淼买几套吗?”
谢云溪笑了,知妻莫诺夫,她自控力不行。
袁淼这边打电话给杨有为。
杨有为吃惊说:“你还要那几样药?”
他这几天至少给袁淼那边送了五六十万的药品了,都快赶上一个中型医院小半年的用度了。
“对,杨经理你那里还有吗?”
“我手上没有了,得去厂家看看。你给个总数我,这次我一次性帮你定完。”
袁淼顿了顿,谢云溪没告诉她总数,只是让能买到多少就传多少。
“你能在厂家拿到多少?”
杨有为笑着说:“我是搞销售的,直接从厂家拿货,你说我能拿到多少?”
厂家供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些都是他的业绩,袁淼要的越多,他的收入就会越高。
袁淼看了看计价单,抗菌素报了总价百万的量,补液盐不贵,但母亲那边每次要的量不少,她也报了上万份。
杨有为原本笑着,听到她的报数,脸上的笑凝固了。这总数都要赶上他负责的这一片地区一年的总量了。这是要干啥?即便是开药店也要不了这么大量!
他不禁问:“袁小姐,你要这么多喹诺酮类的抗菌素干什么?”
“我有用,你放心,我不会砸你饭碗。”
杨有为不放心,毕竟他给袁淼的药比医院便宜很多,要是袁淼拿了药倒手去卖……
“你要的这个量实在有点大,我得问问厂家那边。”
“好,麻烦你了,杨经理。”
挂了袁淼的电话,杨有为又给沈若臻打电话:“哎,你们老板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问这干嘛?”
“她刚才又找我买药了!”
沈若臻笑了:“你担心她倒买倒卖砸你饭碗啊?”
杨有为呵呵笑起来。
“你尽管放心,她不是这种人。”沈若臻想到袁淼买的那些粮食,虽然他不知道销往了哪里,但市场的粮价并没有出现波动。他觉得袁淼肯定是有其他少为人知的销货渠道。他理解,也没问。很少人把自己的财路告诉其他人。
“你这么说,那我可相信了,出了事,我要找你的。”
“行!尽管来找。”沈若臻打了包票,他相信袁淼不是出卖朋友的人。
跟沈若臻通完话,杨有为就回拨了袁淼的电话,表示货有,但袁淼要的量大,厂家这边希望能预付一半的费用。
“没问题。”袁淼笑着说。等杨有为的账单过来后,她就把钱打了过去。
事情定下来了,袁淼算了算最近的账,短短几天,她就用掉二百多万了。再加上这次还没有付清药钱,竟然一下子去掉了四百多万。
药实在太贵了,医院果然是最赚钱的地方。
袁博文和谢云溪又忙了半宿,次日一早军营那边的马车就来接人了。到了军营,医正马上过来报告消息,昨天用过药的士兵有一大半症状减轻了,第一次挑出来的十个人里面有四个已经不拉不吐了。
而且,再发的新病人今天只有二十来人。
医正从原本的将信将疑,到现在完全相信了。
谢云溪心里知道,能有这样显著的效果,防控做得好,用药得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军营里这些士兵的身体素质过硬。
这天军营中所有患病的士兵都用上了药。
一连几天下来,新发病人的数量总算是到了个位数,轻症的士兵一般三天就停止了腹泻和呕吐,能进一些清淡易消化的的饮食了。但重症的士兵恢复得很慢,依旧有人过世。
不过,医正认为这已经控制得很好了,刚发病那会可是整营整营的人倒下,有的今天出现症状,明天就不行了。整个军营里弥漫了一股令人绝望的气氛,人人惶恐害怕。现在则好多了,新发病人快速减少,使得很多人看到了希望。训练场上也有人了。
关正尤其高兴,给谢云溪专门派了一辆马车,还挑了二个侍卫随行,生怕她有个闪失了。隔离所那边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消息,派人来请谢云溪,但被关正的人拦住了。隔离所的医官没办法,往上报后,郡守跟守备商量,总算是许了两个郎中跟在谢云溪旁边学习。
谢云溪对前来求教的人自然是认真教导。疫情蔓延开来,对谁都没好处。不过药这方面,她依旧没松口。属实拿出来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霍乱的症状差不多,只要不是重症或者合并了其他疾病,治疗方法都差不多。她把药分了一些给隔离所那边,并交代了用法和注意事项。
这天,谢云溪从军营出来,快到家门口时,马车突然停下了,外面有人在喊:“夫人!袁夫人!”
念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对谢云溪说:“是威武镖局的贺大姑娘。”
随行的侍卫正在赶人。谢云溪让他们停了手,一下车,贺天凤便跪下了,流着眼泪说:“袁夫人救命!”
谢云溪让人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至进了晋州城,他们就跟威武镖局的三人分道扬镳了,这还是进城后的第一次碰面。
贺天凤哭着说:“我师叔和师兄都病了,师叔已经有两天没进食了,隔离所那边进不去,其他人叫我们赶紧搬走……袁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师叔和师兄!”
谢云溪问:“是疫病吗?”
贺天凤哭着点头:“是!”
谢云溪打量了她一眼,这姑娘跟两个病人在一起,她不确定她是否没传上,便让在前面带路,又对侍卫说明,她与贺家大姑娘有旧,要过去看看。
侍卫同意了。
马车来到城东后,周围的流民多了起来,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来到一座小院门口,贺天凤道:“就是这里。”
谢云溪下车后看了看环境,周围屋舍参差不齐,地上很脏,不远处就有几个裹着黑黢黢麻布躺卧的人,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一动不动。
眼前的院子虽也是一进,却没有他们在乌衣巷的院落一半大,人倒都是不少,见到马车,好些个脑袋从屋里面探了出来。
谢云溪问贺天凤:“你们在这里是与几家合租吗?”
“是,共有六家合租。”
那就是一家一个屋了。谢云溪心里不是滋味,但她知道这大约算是流民中很好的去处了,乱世里人命卑贱,她买了四个半大丫头小子,也就只值五十两银子,勉强一件画缸的价钱。
跟着贺天凤进到院子里最右边的一间屋里,谢云溪就闻到了一股味。屋里黑漆漆一片,她过了一会才看到对门的炕上躺着两个人,躺外面的那人见了她,叫了一声袁夫人,声弱且气急,正是商远的小徒弟商泽。谢云溪对这小伙印象挺深刻,以前跟着他们的时候十分活泼,现在却半死不活了。
里面躺着的商远一动不动,死活都不知道。
再看屋里,也就十来平方大小,还挂了个帘子隔开,里面隐隐有床,应该是贺大姑娘的位置。
谢云溪问:“有灯吗?”
“有!”贺天凤说完,点了一盏油灯端过来。
谢云溪看了看商远和商泽的面色,又问:“你师叔和你师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师叔三天前就开始了,上吐下泻,怎么都止不住……师兄是两天前开始的……”
问清楚了症状和发病的时间后,谢云溪心里有数了,她对贺天凤说:“你师兄身体好,渡过这一关问题不大,但是你师叔不好说,我只能尽力。”
贺天凤喜极而泣,这已经是这几天她听到的最好消息了。至确诊疫病后,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光犹如洪水猛兽,合租的几家天天指桑骂槐,叫他们赶紧搬走。偏隔离所人满为患,住不进去。
她找到医馆,人家郎中一听是疫病,直接掩了鼻子让她赶紧走。
师兄把自己的刀卖了,换了点钱,好说歹说,总算是求到柳叶巷的一个郎中来看,结果人家只瞧了一眼,便说赶紧准备后事吧,别连累家里其他人也被传上了。
她和师兄不听,但转天师兄也倒了。真到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步,她求了无数人,总算是在隔离所一个郎中那儿得了个消息。这个病如今只有乌衣巷袁大人家的夫人能治,其他人都没办法。人即便是送到隔离所来,一样无济于事。
再一打听,才知道袁大人袁夫人原来是熟人,这便寻了过来。
谢云溪取得贺天凤同意后,便让人将商远和商泽抬到码头那边的空宅子里去,让念荟一并过去安置。现在那边的宅子已经没东西了。自己则回了家,忍了一会,还是敲了三下镜子。
倒也凑巧,这天袁淼刚好在家,听到响动后过来,看到母亲出现在镜子,她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以前都是晚上他们才联系,现在天还亮着呢。
“怎么了?”袁淼忐忑问。
谢云溪说:“淼淼,你能不能现在帮我弄一包输液器和几个注射器过来?”碘伏棉签她这边还有。
袁淼第一个反应是坏了,那边家里有人传上了。
“好……是谁被传上了?”
“不是我们家的,是前不久跟着我们的两个镖师,你还记得吗?”
袁淼记得,父亲袁博文还跟人学过招。
“记得!除了输液器注射器,还要其他吗?”
谢云溪又说了几样。
袁淼给杨有为打电话,药商肯定跟医院联系紧密。
“杨经理!”
杨有为呵呵笑着问:“袁小姐这次要什么药?”
“我不要药了,你在康佳医院有认识的人吗?”
康佳医院就在袁淼所住小区的旁边。
“有,袁小姐是要找人看病吗?”
“不是,我有个熟人想在家自己输液,但她没有东西。”袁淼说着,报了输液器注射器等。
“行,你等我打个电话。”杨有为二话没说答应了。
输液器注射器才几个钱,袁淼一个月不到就已经给他送了好几万了。
没多久,杨有为就弄好了,亲自给袁淼送来二包输液器和一箱注射器,连同其他的输液用具一并带全了。
袁淼道了谢。
杨有为笑呵呵说:“还缺啥直接给我打电话。”大金主必须得伺候好。
袁淼回到家后,把东西传给谢云溪。
谢云溪带上药和输液装备来到了码头旁边的宅子里,念荟已经把商远和商泽安置好了。贺天凤则住在他们的旁边。念荟一再交待贺天凤不要随意出入。
贺天凤自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现在已经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了谢云溪身上。
谢云溪先让商泽吃了药,给商远治疗之前,她又问了贺天凤的意见,自己并无很大的把握,而且她的治疗方法独家所创,今天贺天凤看过后,不得对任何人说起。
“袁夫人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不尽。出了这个门,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师叔的事情。”
谢云溪心里确实没多大把握,商远拖的时间太长了,已经昏迷,不能口服给药,她能想到的只有静脉给药。
虽然输液器输液有可能带来麻烦,但现在要救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这宅院里只有威远镖局的三人和跟着她的念荟。念荟她放心,至于威远镖局的三人,她也只能希望他们说到做到。
得到容许后,谢云溪便在另一间房里配药,插上输液器给商远打针时,贺天凤虽愣了愣,却什么话都没说。
谢云溪虽是个医生,护士的这一套也很熟悉。费了些功夫,她把商远的针打上了。
袁博文下了班找过来,一脸无奈。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只能一起帮忙了。直到输液完成,两人才回去。第二天一大早又过来,商远依旧没醒。商泽的情况倒是好了些,又拉又吐的症状没那么频繁了。
谢云溪配好了药,打上了针后,直至输完才离开。赶回去时,家门口军营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
许是这几天忙得太狠,这天谢云溪起身时头晕眼花,差点跌倒,幸亏念荟就在旁边,眼疾手快扶住了。
医正连忙过来问:“袁夫人没事吧?”
谢云溪摆手:“我没事,坐一会就好了。”
医正撸了袖子:“我来替夫人把把脉吧。”
谢云溪连忙婉拒。这里可是重灾区,她才见过医正摸过一位病患的手。
“那行,夫人且多坐会,我去那边看看。”
谢云溪感觉到好一点后才起身,念荟寸步不离跟着:爸1四八一流9流散“夫人,这边医正和各位郎中,他们已经会治病了,要么我们先回去吧?”
谢云溪看了看周围,军营里的情况目前算是平稳了下来,医正和其他郎中已经知道怎么应对了。码头那边的宅子里还有个重病人。她跟医正说了一声,便带着念荟离开了军营。
先去码头旁边的宅子,商泽的脸色已经有了些血色,商远虽然依旧不省人事,但皮肤没有先前那么冰凉了。
袁淼交待了几句后,回了家。做好自身消毒后才安心坐下来,许是真累狠了,坐着居然也睡了过去。
袁博文得到了消息,赶回了家,就看到谢云溪歪在榻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往她身上加盖了一件锦被,又招来念荟在屋檐下问话。得知谢云溪是突然发晕后,袁博文心里变得沉甸甸了。
夫妻一体,这个世界上,他只有这么一个伴。
守在旁边直至谢云溪醒过来。
谢云溪睁开眼,还有些懵。
袁博文听到了响动过来,笑着说:“总算睡醒了,怎么累成了这样?”
谢云溪这才想起前因后果。下榻时,袁博文伸手来扶。谢云溪笑着说:“我没那么娇气,睡一觉就好了。”
袁博文给她穿上鞋子:“咱们还是请个郎中来看看。”
“我自己就是医生,好不好我心里有数。”
既然人醒了,袁博文便让传了饭。夫妻俩对坐。袁博文往谢云溪碗里夹了点菜后,说:“军营那边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以后你就别去了。”
“不太好吧,关正会同意吗?”
“我跟他去说。”
谢云溪打算吃完之后,再去看看商远。
袁博文说:“你都成这样,还去干什么?我去看,看了回来告诉你。”
“还是我去吧。”
不过,谢云溪终究是没拗过袁博文,好在商远这天的治疗已经完成。袁博文看过后回来,商远虽然没有醒,但脸色比昨天晚上好了许多。
这天下午,谢云溪哪里都没去,就在家里,把这几天的账好好算了算。一份喹诺酮类的抗菌素,她给的报价只挣了二文钱,但军营和隔离所那边的消耗巨大,累加起来,竟也挣了二千多两银子。
再加上补液盐和其他药物,这次的药,他们挣了三千多两。如果兑换成人民币,都有七八百万了!
谢云溪瞬间觉得,这点累值得。
庄老夫人得知谢云溪身体不适,与儿媳周氏一起过来看望,说了些话,留下了一盒燕窝和一盒花胶。
没过多久,守备府又有礼送到,谢云溪让人打开一看,有阿胶当归人参冬虫夏草。她看呆了。过了一会,赶紧让念荟取了杆秤来。那阿胶当归各是两斤,冬虫夏草也是两斤!人参则是一支,瞧着也有四五十年的样子。
别的价钱谢云溪不知道,但冬虫夏草她知道,号称比黄金还贵,她还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就卖到了七八十元一克,现在肯定又涨价了。
第28章 第 28 章 挣钱
这天袁博文回来的早, 谢云溪把下午的事告诉了他。袁博文道:“我跟关正说过了,军营那边你从明天起就不用去了。”
“关正同意了?”
“同意了。”
实则是袁博文把谢云溪的情况说得很重。自己老婆,自己疼, 他不想谢云溪太辛苦。关正虽然舍不得放人, 但人都起不来了, 他不想放也得放了。总不能真让人累死吧, 原本就有恩于他家。
人家为了军营的疫情劳心劳力病倒,于情于理他这边也得表示表示。所以, 下午就让人抬了礼来。
谢云溪也挺高兴,她觉得军营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了,药给足,防护做好, 就算她在,也是这么处理。
“医正那边如果遇到了问题, 可以让他来问我。”才收了礼,不好一下子全撂干净了。
“好。”袁博文笑着答应了。
“等会我要问问淼淼,现在冬虫夏草多少钱一克?”谢云溪喜滋滋说。
码头那边的宅子住进了人,他们这几天都是在自己房跟女儿联系。等到时间差不多后, 谢云溪便敲了镜子。
袁淼就等在镜子跟前。父母那边有瘟疫,她也很担心。一见面便问:“爸,妈,今天怎么样?大家都好吧?”
“都好!”谢云溪笑着说。
“还需要药吗?”
“暂时不用了。”
前段时间女儿传了不少防疫的药品物品过来,谢云溪虽然虽然卖了些, 但还有剩。眼看天气就要冷了, 她估计疫情要不了多久就能平息。药买多了,用不出去浪费。毕竟不是常用的东西。
袁淼又把按照样式定做的几件棉衣拿过来:“棉衣我让人做好了,你们看看能不能穿?”
收到传过来的棉衣后, 谢云溪仔细看了看,款式跟她画的样式差不多,就机器缝的跟手工做的针眼有区别,不过这些细微区别,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她让袁博文站起来,照着他身上比量了一番。大小也合适。手感摸起来比塞了芦花和柳絮的不知道好了多少。
“没问题,能穿。定做一件要多少钱?”
袁淼说了个价。她这次定做了九件,五男四女,样式都不一样,对方包工包料,一件一百五十元。跟网上买的价差不多,就是厚实些而已。
谢云溪在心里算了算账。麻衣这边不贵,但再便宜也比不上现代的布料便宜,芦花和柳絮收集不易,也没有棉花暖和柔软。棉衣如果能这边推广开来,无疑会大销。只可惜这里现在棉花还没出来,她把棉衣拿出来了,怎么跟人解释?
现在城门还关着,进不来出不去,想找个理由都难。
还是先等把棉花种出来了再说。这次定做的棉衣就自家穿穿,把这个冬天渡过去。
“淼淼,这些天你买了这么多药,有记账吗?”
“有。”袁淼拿出账单,把总数报给了父母。
谢云溪愣了下,连忙看自己的账单:“你有没有算错?”
袁淼又拿手机算了一遍。除了刚开始跑药店买的药有些零碎以外,后面在杨有为手上拿的药账单很简单。
“没有!”
差距太大,袁博文和谢云溪一起,把这边的账又算了一遍,也没错。谢云溪就奇怪了,让袁淼把账单传了过来。
袁淼把账单和发票一起传给父母。
袁博文谢云溪对着一看,很快就发现原因了。刚开始女儿买的药单价跟后面买的不一样。差距还挺明显。
谢云溪问:“你后来的药是哪里买的?他们给你折扣了吗?”
袁淼也想起来了。“没有,我是在药商手上直接买的。”她把在杨有为手上买药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谢云溪恍然大悟,她原本就是医院的员工,知道医院的那些规矩。药进医院销售,至少加价15%。
这么看来,她先前所算挣了三千多两不对,至少挣了五千两!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有一千多万了。
谢云溪心里高兴,又说:“你问问那个杨经理,他对中药的行情了不了解?知不知道人参冬虫夏草现在是什么价?他有没有路子卖?”
袁淼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好。”
谢云溪把才收到的冬虫夏草给女儿看,告诉她这是今天守备府送过来的,除了冬虫夏草还有阿胶当归人参。
袁淼麻了,她知道冬虫夏草很贵,没想到父母那边居然收到了两斤!这得卖多少钱?
“还有这个!”谢云溪又拿出燕窝和花胶,“是庄老夫人送的。妈妈传给你,你有时间了就炖了喝。”
燕窝花胶养颜美容的,女人吃了好。
袁淼连忙推拒,她可没时间搞这些:“不用给我!妈,你自己吃。”
谢云溪没听,要把东西传过来。袁淼连忙说:“……我们一人一半!”
谢云溪看到女儿一脸着急的样子,笑了:“行!你记得要喝,这不能久放的。”她分了一半后传过去,告诉女儿怎么吃。
说完话后,袁淼看了看燕窝和花胶,这两样东西她久闻大名,如今才一睹真貌,瞧着跟银耳差不多。再看冬虫夏草,一根根跟蚯蚓似的,居然都是宝贝。
她给杨有为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
“杨经理你对中药材的行情了解吗?”
杨有为道:“袁小姐这次要中药吗?”
“不是,我就问问行情,现在冬虫夏草什么价?”
“哟,这东西可不便宜,现在一克至少要一百多了。”
袁淼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一克差不多四五根的样子。她这边有二斤,就算父母那边的一斤跟这里一样是五百克,那二斤就是一千克了。父母才给的这些冬虫夏草至少值十万了。
“人参呢?现在什么价?”
人参就不好说了,得看年限,品相和产地等,高的几千元一克,低的几元一克。
听杨有为说完,袁淼心里有数了。这些天她跟杨有为打过几次交待,知道这人还算爽快,自己这些天也算是给他的业绩增光添彩了。现在请他办点事也算是有来有往。
“杨经理,我手上有点冬虫夏草和人参,你有没有路子帮我销出去?”
电话那头的杨有为愣了下,打趣问:“袁小姐这次是要卖药?”
袁淼笑了:“算是吧。”
杨有为想了想:“路子是有,不过,袁小姐你也知道,中药这一块讲究挺多,你让我帮销,我得看看东西,再问人家要不要?”
现在的假货水平多高,总得知道质量和好坏才能知道能不能卖?卖多少钱?即便是大金主,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好。
“这是当然!杨经理什么时候有时间?”
杨有为说:“明天吧,袁小姐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来找你。”
袁淼跟他约了明天见面地点和时间。
第二天,沈若臻开车,袁淼来到跟杨有为越约好的地址,一进门就看到他早等在那里了。袁淼坐下后叫了茶饮,等服务员离开就把冬虫夏草和人参给杨有为看。这次她只拿了一根人参出来。那支百年人参还在家里。
杨有为看了好一会,觉得还不错,尤其冬虫夏草,个大,颜色好,他觉得至少能到二百元一克的单价。至于人参,他看不出好歹,只约莫估计有个百来克的样子,品相完好。这东西要真是野生的,那至少有五六十年了,单价得上千元一克了。
“我看还行,袁小姐,你这冬虫夏草品相不错,应该一克能卖到一百七八十……哎,你这一共有多少?”
袁淼昨天晚上就找了根秤称了称,父母那边报过来是二斤,她这里称却是一千二百克。两个世界的重量并不等同。
“一千二百克。”
“这么多!”
沈若臻也两眼放光,就这些冬虫夏草能卖到二十来万?
“那这人参呢?”沈若臻问。
杨有为笑着说:“这玩意我看不准。”
如果是真的,野生的,那至少是二三十万了。
“谁看得准?”
杨有为站起来:“走,我带你们去找个懂的。”
袁淼和沈若臻起身,上车前,沈若臻给袁淼开了车门,拿手挡了顶让她进去。这一幕都被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迈巴赫里面坐着的徐清阳看到了。他落在坐垫上的手不由得紧紧抓起。
沈若臻,他当然认识,沈若君的哥哥,原本就对淼淼有企图,现在居然趁势而入了。上次那块瑞士表应该就是给这黑大个买的!他也不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敢肖想他的女人。
徐清阳怒火中烧,但车上还有其他人,他忍住了,依旧亲昵揽着曾嘉宝的肩膀。到了地方,护着她下了车。
眼前的大楼就是曾家的辉华大厦,曾辉华是做矿业起家,现在的身家已有数十亿,他膝下只有曾嘉宝一个女儿。徐清阳看上的就是这点。
跟着曾嘉宝一同进了大楼,经过的人纷纷打招呼,态度恭敬。
后面的称呼一下子让徐清阳打起了精神。他现在还只是辉华集团的销售部经理,连董事局都没进去。
上到了最高层,办公室的门一开,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格外开阔了,偌大的落地窗好像一块屏幕,将魔都的高楼大夏街道河流一并框了进去。
徐清阳站在旁边,微笑看着曾嘉宝和曾辉华说话。
老头子并不待见他。他只站了一会就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徐清阳一直忙到了华灯初上。曾嘉宝的电话打过来了,她跟朋友在酒吧喝酒,让他来接人。
徐清阳扯了扯领带,满心厌恶,温柔说道:“好,你少喝点,我马上过来。”
灌了一杯水后站起身。窗外灯如游龙,这里的视野跟二十六层完全不能比。徐清阳长长吐了口气。已经开始的路再曲折,他也要走完。
到了酒吧,徐清阳在前台问过后,笔直往里面去,劲爆的音乐让他的头不舒服,忽明忽暗中他看到了曾嘉宝,正歪在一个肌肉男怀中,笑得格外大声。那男人的手在她luo露的肩膀上游走着。
徐清阳过去,卡座的热闹并没有消停,曾嘉宝也看到了他,痴痴笑着:“清阳,快来陪我喝酒。”
徐清阳把曾嘉宝手里的酒杯拿掉,又把人从肌肉男怀里拉出来,眼光警告他离远点,回头跟在座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后带着曾嘉宝离开了。
“谁呀?嘉宝的新凯子?”
“长得还不错!”
徐清阳听到了后面的议论,曾嘉宝的这些狐朋狗友从不避讳对他的轻视。他把人带出来后,塞进了车里。开车回去的一路上,曾嘉宝都在嘟哝,今天她去了哪里?买了什么?谁谁新换了个男朋友?
她喷着酒气,车里面也都是难闻的味道。
徐清阳想起了袁淼。浅色的连衣裙,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涡就出现了。他心里百味杂生。
灯如流光过去京@墨@筝@狸。
他又想起了袁淼第一次发现他和曾嘉宝在一起的场景。她站在那里,定定看着。他突然心很慌,想过去跟她解释。但曾嘉宝就在旁边,这天她终于答应带他回家吃饭了。
曾嘉宝挽上了他的手,话里话外挑衅的味道格外明显。
袁淼又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就走了。
他突然心痛,有一种要窒息的感觉。但这条路是他想了很久的。他们没钱,他爸妈并不同意他跟袁淼在一起,袁奶奶的身体不好,袁淼除了瀚海设计的工作,还在网上接了一份兼职。
他也一样。
但即便是这么辛苦,他们依旧没能存下钱来。他们一辈子都买不起魔都的房子。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让人绝望。
他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只有这样他才能跟淼淼过上想要的生活。
徐清阳打起了精神,把曾嘉宝送到了酒店,洗了个澡后,又到楼下放松。按摩师进来了,雾气腾腾中,他感觉有点熟悉。仔细打量。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体型匀称,面部轮廓也有五六分相像。
他突然有了个主意,问按摩师:“多大了?”
“二十六。”
年纪也差不多,就神情拘束,这点不像,但练一练应该没问题。
“在这里干了多久?”
按摩师有点不知所措:“快一年了。”
“一个月多少钱?”
按摩师陪着笑,他们的薪资并不难打听:“底薪八千,加提成。”
徐清阳站起来,从包里拿了一叠钱丢给他:“以后跟我干吧,待遇给你翻十倍。”
*
袁淼这天难得轻松了一回,冬虫夏草和人参出手之后,她请沈若臻和杨有为吃了顿饭,吃完饭后就去看新房子了。里面已经大变了样,大的改动已经完成了,只剩下了收尾工作。
沈若臻很吃惊,他才知道袁淼竟然买了栋别墅:“你这房子买下来多少钱?”
“一千多万。”
沈若臻吸了口冷气,心里羡慕,有钱真好。楼上楼下七八个房间,还有晒台,外面的院子都可以打羽毛球了。
袁淼也很满意,问了进度,差不多再过一个多月就能搬进来了。这是精装现房,该散的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她可以开始看家具了。
从新房出来,把沈若臻送到位置后,袁淼就回到了出租屋。
把谢云溪给的燕窝和花胶拿了出来。这两样她今天也问过价了。纯天然燕窝现在每克三十元起,花胶则要分类别,最贵的金钱胶一斤几十万,如果体型肥大甚至可以达到百万。
她先过了称,燕窝有一千多克,花胶也有六百多克,但是不是最好的燕窝和最贵的金钱胶她不知道。即便是最便宜的燕窝和白胶,她现在也舍不得吃了,一顿下去,至少好几千要没了。属实舍不得。
冬虫夏草和人参今天都出手了,杨有为带他们过去的是一家中药材批发店,那店的老板从事这一行已经有二三十年了。他给冬虫夏草的价是一克二百零五元,人参他估计有五六十年的年限,在这市场上比较少见,再加上品相完好。他给了一千五一克的单价。
袁淼的这两件药材今天卖了五十多万。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袁淼敲了敲镜子。很快就看到谢云溪。
袁淼问:“爸爸呢?”
“他还没回来。”谢云溪回答
军营的情况在好转,日常训练也开始了,作为新兵主管的袁博文也开始忙了。
“妈,我把你昨天给的冬虫夏草和人参卖了!卖了五十多万了。”
“是吗?冬虫夏草现在是什么价?人参呢?”
袁淼把今天了解的情况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眼睛发亮:“上次的那支百年人参你问过价吗?”
“问过了。药材店的老板说,他得看看货,如果真是百年以上,品相完好的话,单价他可以给五千一克!”
袁淼早就称过那支百年人参的重量了,她手上的这支按照药材店老板的说法,差不多能卖到百万。
一支人参上百万!
“这么值钱啊!”谢云溪不禁说,心里已经在打算怎么收购药材了。黄金这东西虽然在两边都是硬通货,但她总有点不安,担心出手的次数多了,会给女儿带来麻烦。
药材就放心多了,她记得到青海那边旅游时,有个村的人就以采冬虫夏草维持生计,还有人专门到他们村来收。当然,到村里收的价就比医院卖的便宜多了。
“妈,你们那边冬虫夏草和人参是怎么卖的?”袁淼问。
谢云溪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没买过,这些都是别人送的。”
她打算明天等隔离所那边的郎中过来拿药的时候问问。他们肯定人参的行情。
“燕窝和花胶呢?”袁淼问,把今天打听的燕窝和花胶的行情也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不知道这两样也卖得这么贵。燕窝她是有吃,花胶很少。这边的燕窝也要看情况,好的也要十来两银子一两了。但换算起来,还是女儿那边的更贵一点。
母女俩从药材又说到了金子,袁淼手上已经有好几百两金子了,她前后在宋记和大福源兑换过,两边的扣减费用一样。
谢云溪想把手上银票换成金子给女儿,他们现在手上的银票已经有二三万两了,粮行虽然没再销售粟米和黍米了,但米糠卖的很不错,每天的进项也不小了。
袁淼说:“我这边还有金子,你们留着自己用。今天城里的情况的好些吗?”
“好多了!”
隔离所那边的药用上之后,陆续有人康复,现在虽然也人满为患住不进去,但城里的郎中开始行动起来了,不再驱赶前来就诊的疫病患者。这天谢云溪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卖药,卖的同时也告诉这些上门求药怎么防范,有效氯粉剂光这一天就去了好几袋。
“你把有效氯粉剂再传点过来。”
袁淼答应了。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谢云溪也看了看时间:“应该快了。”
袁淼又问:“商师傅和商泽的情况好些吗?”
“好多了!”谢云溪笑着说。商泽已经能下床了,商远也醒了,虽然精神不好,但他能恢复得这么快,也出乎谢云溪的意料之外。
到底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多了。商远既然人醒了,谢云溪打算从明天开始不给他打针了,改口服治疗。贺天凤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离开码头那边的宅子,吃的用的都是他们这边在送。她口风很紧,一句都没有对外吐露宅院里发生的事情。
到九点了,袁博文还没回来,谢云溪便催促女儿早点休息。她又等了一会,袁博文才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袁博文说:“增援的这批人马后天要开拔了。”
谢云溪吃了一惊:“这么急吗?”军营的疫情还没平息,她昨天回来,还有好几十个士兵躺着动不了呢。
袁博文点头:“北凉那边已经动了,最快四天他们就能到郴州城下了。”
北凉大军以骑兵为重,先头部队的速度一定不会慢。
谢云溪也紧张起来,打仗在哪儿都不是好事,原本满脑的生意经也没心思算了。
“那还病着的人这次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他们不去,新兵营的顶上。”
话说决定下来时,袁博文心里不是滋味,他跟新兵营的这几十个新兵相处了一个多月,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们上战场。
第29章 第 29 章 身份
谢云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袁博文了。他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就是个负责的好老师, 现在管着新兵,话里话外虽然没当一回事,但肯定把那些新兵当成自己的学生一样。
一手带出来的学生要上战场, 生死难测, 当老师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淼淼告诉我, 她今天卖了一支人参和一些冬虫夏草。你猜猜那边人参和冬虫夏草现在什么价?”谢云溪转移了话题。
“什么价?”
“人参得看年头和产地, 如果是野生,五十年以上能卖到一千元每克, 百年以上能卖到五千元一克……”
袁博文果然转移了心思,兴致勃勃问起事情经过。
收拾后,两人歇下。夜深人静了,袁博文又想起了新兵营的那些孩子, 他们并没有经历过战争,大多数人都是晋州生晋州长, 经历过最困难的事大约就是这次的洪水瘟疫了。此去一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他们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伤心绝望。
他突然后悔这段时间的无所作为。
倘若用点心, 结果会不会好些?
只可惜万事都没有后悔一说,这个答案也无从得知了。
次日一早,袁博文就来到了新兵营,喊号列队后,他一一看过眼前稚嫩的脸, 把昨天接到命令传了下去。
原本齐整的队伍有些乱了, 新兵们小声议论着。袁博文等了一会后才让肃静。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要参战,上面这次只抽调五十人。
袁博文把话传了下去,副官拿来了名册, 具体人员昨天晚上他就跟副官商定了,挑了训练最出色,家里非独子的。他看过后名册,副官便开始念名字了,念到的人另站一队。
天灰扑扑的,风也大了。袁博文心里难受起来。
这些被他亲手挑出来的孩子会被编入步兵营,这是最普通也是容易牺牲的兵种。
他们都很年轻,甚至因为被挑出来而高兴,脸上洋溢着喜悦。领到了长枪和头盔,还在高兴的议论着。
袁博文走过来,原本叽叽喳喳的新兵戛然而止,有个小队长这次也在被抽调的名单中,笑着招呼:“大人。”
袁博文看了看他领的东西,夹衣薄薄的一层,长枪的枪头锈迹斑斑。他把长枪拿过来,试了试锋刃,皮未破,连印子都是浅浅的一道。
“把我的长枪拿过来了。”袁博文对副官说。
副官很快就拿来了长枪。
这支现代化的长枪上面的红缨已经被剪掉了,枪头较长,双面开刃,锋利无比。袁博文很少拿出来,他并不想引人注意。
“给!”袁博文把长枪给了面前的新兵。
小队长霍小北愣了愣后才接。高兴坏了。其他人也围过来看。
“这杆长枪真不错!”
“瞧瞧这枪头!比先前那杆锋利多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是袁大人的兵刃!”
袁博文已经转身走了。
第二天卯时不到,队伍就集结完毕了,关闭了将近一个月的晋州城门缓缓打开,浩浩荡荡的队伍鱼贯出城,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最后就是军需粮草。
袁博文站在墙头看着,直到出城的队伍变成了一条线,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返回营中,他又接到议事的通知。这次是征兵。城内的疫情好转,城门也不用关了,晋州辖下数十村落的情况要赶紧摸清楚,按照三丁抽一人的标准征兵。
袁博文也派了事,他负责晋州城内城东那一片的征兵。叫了人手后,袁博文便去忙了。
谢云溪这天也没闲着,如今都知道她有治疗疫病的药,许多医馆的郎中都找上了门来了。直至下午,她才有时间到码头那边的宅子里去。
商泽已经能走几步,商远的情况也好多了,见到谢云溪还想挣扎着坐起来。谢云溪赶紧让他别动,像他这样的情况,至少要养上七八天才能下床。
问过情况后,谢云溪交待了注意事项。贺天凤边听边点头:“夫人放心,我记住了,一定会照做。”
谢云溪交待完后,又看了看其他,院子打扫的很干净,三间住人的房子里也井井有条,桌面几子上都用兑了水的有效氯粉剂擦拭过。另外几间房子的门一直关着,没有人进去过。
她心里暗暗点头。这贺大姑娘不错,危急时刻不仅没有抛下同伴,还极力营救。信守承诺,手脚也干净利索。
商泽巴巴看着谢云溪,犹豫再三,问道:“夫人,郴州是不是要打战了?”
他虽然没出过这栋宅子的大门,但外面那么大动静,他也听了不少消息。
“是啊,晋州增援的人马今日已经开拔。”
“那……夫人觉得,能不能打赢?”话一出口,商泽就想扇自己嘴巴了,这个问题即便是守备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云溪摇头:“我不知道。”
贺天凤瞪了商泽一眼:“夫人别理他,他是闲得慌罢。”
谢云溪笑了,这个问题大概现在北地的人都想知道,商泽不过二十一二岁,正是热血沸腾的年岁,格外关注战事很正常。
“你明天可以出去转转了,但要注意别累到,回来后一定要洗手,别忘记你师傅还在病中,千万别把疫病带回来了。”
商泽连忙摆手:“我……我不出去!”
即便是要出去,也要等到师傅痊愈之后再出去。
差不多后,谢云溪便回了家,许是这段时间真累狠了,她近来常常觉得困倦。跟念荟等人处理了一会药后,就去睡了。
袁淼这天没事,想到了前不久跟孙士林商量的拍卖事宜,这几天拍卖的藏品正在预展中。她换了身衣服,来到了预展大厅。
进门就看到了藏品介绍,林林总总一百多件,她拿出来的两件瓷器在上面分别是第六第七位置,名称就叫做宋汝窑天青釉画缸和宋汝窑天青釉笔洗,估价一件三千二百万,一件二千三百万,两件估价加起来仅次排名第一的宋书法家黄庭坚的手写行书。
袁淼记住了这点。
走了没几步,她就看到黄庭坚手写行书,观赏的人不少,书法家的生平再一次被提及。袁淼不懂字画,也听了好一会。
看完了行书,袁淼就开始找自己的两件瓷器了。它们被放在陈列柜里,旁边详细写明尺寸大小。在灯光的映照下来,原本并不出奇的两件瓷器显得肃重典雅,好像真经过了无尽岁月的洗礼。
讲解的人员详细说明我国瓷器的发展历史,唐宋时期达到了巅峰,但由于历史变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宋汝窑是那个时期的五大名窑之首。
袁淼听得汗颜,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这两件瓷器并不是真正的宋汝窑,只是母亲花了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摆件。她那边的五十两也就是这里的十来万而已。
围观的其他人员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知道嘉仕达前不久的年中庆典就有一件瓷器拍出了1.43亿的天价。同样来自宋代,同样是五大名窑,而汝窑更是五大之首,又是成套的两件,他们估计这两件瓷器的拍卖价一定会超过2亿。
袁淼忍不住激动。
2亿!这么多钱!
正说着,展馆的灯突然灭了。袁淼愣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往前面挤过去。还没有到陈列柜前,就听到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
展馆乱了,袁淼刚到陈列柜前,就被挤到一边,报警器的声音格外刺耳。忽闪忽闪的红光里,她看到有人打开了陈列柜,一阵热血上头——那里面她的两件宝贝可是值好几亿呢。
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你想干什么?”
报警器发出的红光一阵一阵,她看到了对方的脸,戴着眼镜,清冷矜贵。
袁淼愣了。这人见过!原来是贼吗?
念头才过,那人拽了她猛地一拉,袁淼不受控制往下倒去,有人扑到了她的背上,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红光闪过的瞬间,她看到地上满是玻璃碎片。
周围哭声喊声乱成了一团,有人踩到了她的手。袁淼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扑在她背后的人揽了她的腰身,打了一个滚后,两人都到了边上。
灯突然亮了。袁淼看向陈列柜,她的画缸和笔洗都在,只是柜台上铺满了碎渣。她这才看到原来是顶上的吊灯落了下来。顿时起了一阵冷汗——如果她还站在陈列柜前,一定会被砸个正着。
有人救了她!
袁淼转头,揽着她的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背影高大,侧脸清冷,回头看了她一眼后,走了。
袁淼惊魂未定,突然看到他的手正在往下滴血。
“你……”袁淼正要说话,看到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跑了过来。到嘴边的话打了一个转后,咽了下去。
展馆的工作人员开始安抚参观的人们,细声询问是否受伤,把大家带到了一间会议厅。袁淼也在其中,听大家纷纷议论,有的说有盗窃高手作案,有的说只是意外事故,有个家长带着孩子参观,不小心碰到藏品等等。
袁淼一直没说话,她并没有看到戴眼镜的男子。展馆的工作人员送来了茶点。会议厅的人向她们打听消息。工作人员微笑摇头,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多小时过去后,渐渐有些人不耐烦了,这时才有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出来了,满含歉意跟大家道歉,这次的事故是他们的失职,目前已经调查清楚,是有人不小心触动了报警器。他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礼物。
袁淼也拿到了礼物,不过她并没有马上拆开。
会议厅的人陆续离开,袁淼落在后面。她想她有可能搞错了,把工作人员当成了贼。她看到过嘉仕达的经理孙士林跟戴眼镜的男子说话。
但监守自盗也是有可能的。
袁淼很矛盾,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看到了告诉嘉仕达。
犹豫了好一会,袁淼才下定决心。走到中年男子跟前:“你好,请问孙经理今天有在这边吗?”
“在的,他就在那边。”
袁淼道了谢,顺着所指出了门,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孙士林,绕过了栏杆,她又看到孙士林对面的人:戴着眼镜,侧脸线条如同雕塑。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看了过来,目光幽深清冷。
袁淼张大了嘴,一时间各种念头混杂。
戴着眼镜的男子说了句话后,孙士林也转过头来了。很快小跑过来:“袁小姐,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袁淼依旧看着戴眼镜的男子。他微微颔首后,转身走了。袁淼指着问:“他是……”
“他是我们嘉仕达的宋总。”
宋……总?!
这乌龙闹大了,她还以为是贼!
袁淼想找个地洞钻了。
“呃……他好像受伤了吧?”
“是的。不过好在不重。”孙士林回答。
袁淼干干笑着:“那就好……”
把人家老总当成了贼,这种事大概只有她干得出来。该对外说的消息,已经有人说过了,再打听下去就有点不知趣了。
“呃,那……孙经理慢忙,我走了……”
离开了大厦,袁淼拍了拍胸口,上车后搜索嘉仕达的相关信息。原来嘉仕达也是宋记的旗下的产业,目前的嘉仕达董事长叫宋若,副总叫宋颜,两人只有名字挂在官方的网页上,照片一张都没有。
到底她见过的是宋若还是宋颜,袁淼翻遍了网络,也没找到相关的信息。打电话给沈若君,她也不知道。
想到当时的场景,袁淼又捂住了脸。她至少应该当面道声谢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拍卖
预展发生的意外并没有掀起浪花, 网上一点消息都没有。袁淼不由得佩服嘉仕达的公关能力,对内对外都做的很好。
当天晚上回来后,她拆开了他们送的礼, 是一条白金项链, 心形的坠子很漂亮。
她估计差不多要二三千一条。想及会议厅的人数, 嘉仕达为了平息这次的事情至少拿出来了数十万。不少, 但与拍卖所得到的收益相比,大概九牛一毛都不算, 更别声誉受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被消弭。
预展过后,正式的拍卖也要开始了。这次袁淼带上了沈若臻。沈若臻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免不了好奇。袁淼小声把规矩和流程告诉了他。
她以后会是拍卖行的常客,沈若臻是她手下的人, 这些自然得了解清楚。
主持人上台之后,拍卖便开始了。袁淼这次并不打算出手, 她对古玩字画这类藏品一窍不通,翡翠玉器她有,来这里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两件瓷器到底能不能拍出去?行情怎么样?能拍到多少钱?
父母那边的瓷器可不缺,甚至可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有可能是她日后发家致富最关键的一条路。
等了好一会才轮到袁淼的两件瓷器,主持人这次是把两件瓷器一起列了出来,它们的颜色质地等等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有造型和用途,但凡有一双眼睛的都知道这是出自同一个窑坑。
主持人也特别介绍了它们是一套, 但是是分别拍卖。
大概是考虑到有意竞拍者的承受能力。
袁淼打起了精神。画缸先拍。主持人话音刚落, 举牌叫价的声音就响起了,此起彼伏,很快就过五千万了, 直至上了一亿后,举牌的人才变少了。
上了1.3亿后,就剩下了二人还在竞价。
袁淼忍不住心喜,这预示她这次至少要落账2亿!画缸的拍卖价推到1.52亿总算是停了下来。
袁淼仔细看了看中标的人。年纪不大,面目周正,西装革履。并不像是资深玩家,大概是助手之类。
接下来的笔洗竞拍更加热烈了,一轮轮喊到最后,以1.1亿的拍卖价成交。
居然是同一个人买下了。
袁淼有点好奇,但是拍卖行有规矩,对卖主和买主的信息保密,除非他们自己说出去。
事后,袁淼带着沈若臻去办相关手续,沈若臻这才知道画缸和笔洗是袁淼拿出来的藏品,他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袁淼笑着说:“这是我家长辈传下来的,我也不懂,放手上暴殄天物。”
沈若臻知道袁淼的老家并不在魔都,她奶奶虽身体不好,但依旧是个优雅讲究的老太太,这样的老人家出身不凡,有价值不菲的臻品传给后人情理之中。
他没再问了,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导办理手续。
袁淼站在旁边,突然瞟见一道身影。她犹豫了一会,对沈若臻说:“这里的事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就追了过去,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刻挤了进去。电梯里面只有二个人,戴眼镜的宋总和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后者像是助手。
他们就在她身后。
袁淼壮了壮胆后转过身,微笑着说:“宋总好,上次预展……谢谢你!你的伤好些吧?”
近到咫尺,她才发现这宋总长得极好,五官像是雕塑,只眉宇间的清冷疏离让人不敢造次。
宋总见她这么关心,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已经好了,多谢袁小姐挂念!”声音清冽,语气不急不缓,一如其人。
袁淼讪讪笑着:“那就好。”她深刻感觉到对方的疏离了,这一刻也觉得自己太冒失,希望电梯快点到站。再不说话。等到电梯门一开,便急切出去,才走几步,就听见电梯里面的人在喊:“袁小姐!”
袁淼回头,叫住她的正是宋总,电梯门大概是被人从里面按住了,一直没动。袁淼心里诧异,脸上也表露了出来。
“今天拍卖的两件宋汝窑是你的藏品吧?”
“啊,是的!”袁淼回答。
宋总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着袁淼:“袁小姐的这两件藏品以前有让其他藏家鉴定过吗?”
袁淼的心跳一下加速,稳住了回答:“没有,我父母交代过,这两件东西价值不菲,让我不要轻易拿出来。”
宋总点头。
袁淼试探着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袁小姐的这两件藏品非常难得。”宋总说。
袁淼松一口气,正要走。宋总又说话了:“袁小姐,上次预展,你是不是认为我是贼?”
袁淼连忙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担心……”
宋总好整以暇看着她,分明什么都知道。袁淼泄气了:“好吧,是我误会了,对不起!”
宋总低下了头,长翘的睫毛盖住了眼眸,脸上依旧清冷:“没关系,袁小姐是我们的贵宾,这点误会不会有人计较。”
袁淼讪讪笑着,他这语气可不像是宽宏大量的样子。
“那就好,宋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袁淼几乎是迫不及待走进了电梯,临近关门,看到宋总回头,她连忙咧嘴送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电梯门关上后,袁淼吐了一口气。这宋总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这天回去后,袁淼就把拍卖的结果告诉了谢云溪。
谢云溪有点不敢相信:“还真有人要啊?”
袁淼点头:“好多人叫价呢!上次一起鉴定的那位丛老也举牌了。”只不过,拍卖价上到一亿之后,他就放弃了。
“好!你等等啊。”谢云溪说,很快就抱来了一个花盆:“这件花盆我是在同一个人手上买到,跟上次给你的两件瓷器出自同一个窑坑,你改天也找个专家看看。”
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好!”袁淼的话音刚落,花盆就出现在面前了。她仔细看了看,颜色犹如雨过天晴,淡雅脱俗,比今天拍卖的两件瓷器好看多了。手感细腻。她对着光看了看,倒是没看出名堂。
但她是门外汉,没看出名堂很正常。
谢云溪问:“怎么样?”
袁淼回答:“好看!比上次的画缸和笔洗好看。”
谢云溪笑了,告诉女儿:“这件花盆我花了八十两!”比画缸和笔洗加起来都贵。
袁淼觉得贵有贵的道理,这件花盆不管是造型还是颜色都比刚出手的两件都好,应该能拍出更高的价钱。
但她随后又想起了那位不好打交道的宋总,突然觉得他的问话话里有话。为安全起见,这件花盆她决定还是缓一缓再出手。
物以稀为贵,她今天已经出了两件宋汝窑天青釉的瓷器了,再出一件就不一定贵的起来。
“爸爸又不在家吗?”
“他最近忙。”忙着征兵。这项事开展了好几天了,但结果差强人意,袁博文负责晋州城东城区的征兵,至今报名的不足二十人。
他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跑辖下村落的更惨,好些村都荒芜了,疫情已经在周边肆虐过了,十室九空,逃难的人还没回转。至今跑下去村落的负责人只圈了六个人。
“忙什么?”袁淼问。
谢云溪不想让女儿担心,笑着说:“还能忙什么?自然是军中的事。”
“疫情好些吗?”
“好多了。军营里面已经连续有两天没有新增了。”城里的情况也在好转,隔离所那边开始有空位了。他们开始组织人员往水源里倒有效氯消毒了。
疫情好转,城门打开,每天都有不少人进出。晋州控制住瘟疫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今天就有外地的郎中骑了快马过来求药。
“淼淼,你把四环素,复方……再传点过来。”谢云溪说,她判断以后还会有外地求药的人上门,“不要买多了,就各一百盒,还有有效氯粉剂。”
天气马上就要冷了,疫情也该停下来了。
袁淼记了下来。
正说着,袁博文回来了。袁淼看到父亲很高兴,问他在军营的情况。
袁博文接到了妻子的眼色,打起了精神,捡了些有趣的事告诉了女儿。
袁淼放心了,这样的日子才叫闲职。
打发了女儿,谢云溪才问:“怎么样?今天有人报名吗?”
袁博文摇头。
谢云溪安慰他:“现在疫情才还完全平息,等几天就好了。”
袁博文并不这么想。他负责的城东流民众多,报名的这二十来人都是流民,没吃没喝活不下去了才过来报的名。
等疫情过后,还活着的人就要返乡了,到时候报名的更少了。说到底,还是给的钱不够多。这边当兵只免了一定的赋税,居然没有俸禄。没钱谁干?他已经给关正谏言,多少给点,这兵才能征得起来。
至于关正会不会采纳,他就不知道。
“今天商师傅让商泽和贺大姑娘跟我下跪了,想让他俩从今以后跟着我们,我还没答应,你怎么看?”
商泽如今已经好全,商远也能坐起来了。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袁家夫妇算是救了他们两回,商远跟自己的徒弟商量,让他以后就跟着袁家夫妇。贺大姑娘则是自己做主,商远没劝住,便只能由她了。
袁博文想了想,家里虽然新添了四口人,但还是不够。袁归现在在负责粮行那边的买卖,福伯年纪大了。四个半大的孩子目前还不能顶事,妻子前不久累得差点倒下。再添人也可以。
威武镖局的这几个人原本就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人品还算靠得住。
“行吧,让商泽跟我,那贺大姑娘跟着你。”贺天凤有功夫在身,刚好可以保护妻子。
“好,我明天跟他们说。”
“郴州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消息传过来吗?”谢云溪又问。
袁博文皱着眉头,北凉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郴州城下,好在晋州这边的支援昨天就进了城。郴州城门如今已经关闭,也许今天晚上就会开打。趁对方还没有站稳脚跟,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北凉骑兵素来以骁勇善战著名,既然敢先发,说不定另有后手。
谢云溪叹了口气,这天晚上即便不打,郴州周边的村落人家也会遭殃。北凉惯喜掠夺,既然已经到了郴州,怎么会不扫荡一番?
两人这晚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一起来到了码头旁边的宅子里。
贺大姑娘和商远师徒都已经起来。商远见到了袁博文连忙要下榻,被袁博文阻止了。商远又命自己的徒弟商泽下跪。
“袁大人,这孩子父母都没了,五岁起就跟了我,平时还算老实肯干,请袁大人收下他,给他一口饭吃。”
商泽听师傅这么说,跪地上咚咚磕起头来。贺天凤见状,也跟着跪下了。
谢云溪连忙让他们起来。
袁博文问:“镖局贺掌门那边你们联系上了吗?”
商远摇头:“我师兄跑南边走镖,即便是快马加鞭赶回来,也还要些时日。”他以为袁博文在犹豫,连忙又说:“袁大人,商泽是我徒弟,目前还没编入镖局,不算镖局的镖师。”
袁博文又看向贺天凤。贺天凤说:“我爹虽然是镖局的掌门,但我并不是镖局的镖师,我可以自己做主。”
袁博文想了一会,他知道他们是为报恩,不过他确实缺人,眼下世道,这三人跟着自家比他们自己折腾好多了,至少他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身边的人饿肚子。
“收下你们可以。不过,你们既然跟了我们,就得一切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这是自然!”商远连忙说。
袁博文拿了几张契书:“这是活契,日后你们如果想要离开,只需遵守上面的约定就好。”
当然也要支付一定的赎金,这是这里的规矩。入乡随俗。
“你们识字吗?”
商泽和贺大姑娘摇头,商远讪讪道:“识的几个,不多。”
袁博文便把条款念了一遍,让商泽和贺大姑娘按了手印。商远还没好全,谢云溪便让贺大姑娘继续在这里照顾他,至于商泽,这天就被袁博文带走了。
袁博文才到军营,就把叫到军帐议事。袁博文一看到会的人员,就知道又要讨论征兵的事了。
主官还没来。袁博文四下里打听,几个负责征兵的纷纷摇头,大家的成绩都不好。矮子里拔将军,袁博文居然征得最多的一个人。
军需钱粮官吴锦丰大人和陈副将来了。大家都没吭声了。陈副将的脸色很不好,先训斥了一番后,就把袁博文叫了起来。
袁博文心里知道,这是昨天他的谏言发挥作用了。果然,陈副将问起东城区征兵的情况,按说流民众多,应该很容易完成才是。
袁博文道:“大人,东城虽然流民众多,但疫情严重,如今还有许多人下不来床。”
这是实情,其他负债征兵的人纷纷点头。
陈副将又说:“再给些时日,能否完成?”
“疫情过后,流民多半会返乡,征兵是否能完成,下官也不知道。”
“返乡?他们返回去干什么?还不是死路一条?昨日晚上郴州那边好些村子都遭殃了!”陈副将冷哼一声说,“你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回去一定是死路一条!”
他这话一出,底下的人议论开了。
陈副将说:“消息是刚到的。眼下形势严峻!征兵务必要尽快完成,守备大人已经开恩,但凡参军的,除了免除赋税以外,一人一月发放俸禄五百文钱!若是表现英勇出众,还有奖励!”
这下议论声更大了,一人一月五百钱,一年下来便是六两银子了,这比许多庄家人一年的收益还要高了!
以往征兵都是免除一定赋税,像这样发钱还是头一次。
他们都觉得这条命令一下,征兵应该不难了。
袁博文心里却感觉不好,他昨天才把意见递上去,今天就被采纳,这除了说明关正处理事情的效率还可以以外,也说明了形势非常不好。
待到其他人都走后,袁博文磨蹭到吴锦丰旁边打探消息:“吴大人,郴州城外昨天晚上真被北凉扫荡了吗?”
吴锦丰看了他一眼点头:“周边的村落都动了,许是要不了多久人就会往晋州来了。”
这样的话,原本粮食紧张的晋州会更加紧张。现在征兵又多了俸禄一条,他这个钱粮官如今是焦头烂额。
袁博文皱了皱眉,他有想到昨天晚上就开打,但没料到城里没动,城外被动。北凉坚壁清野,郴州城外的村落只怕是死伤惨重。寻常百姓对上北凉的精兵强将,几无还手的可能。惧怕之下,四野乡民肯定会都往守备森严的各州府避难。各州府的压力一定会陡增。
这郴州的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兵也给了,粮草也给了,没硬气一把不说,还把压力往周边几个小城推。
吴锦丰抓住了袁博文:“子虚,你们谢记粮行的生意还好吧?存粮多不多?”
袁博文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不多了!”
吴锦丰笑呵呵道:“来来来,我们进去说话。”
袁博文不太想进去,这老姜太过精明。不过,再怎么精明,还是在给他送钱。
晚上,袁博文回去,就把吴锦丰还要粮食的事情告诉了谢云溪。
“还要?这次要多少?”
“至少二十石吧。”
那就是几千斤了。谢云溪问:“你怎么回复的?”
袁博文叫了苦,谢记粮行如今看起来生意不错,其实不然,粟米和黍米早就没有了,现如今只有米糠和其他几样在卖。
“那怎么到底给不给?”
袁博文叹了口气:“先看看吧。淼淼怎么样?”
“她还好。要不,我们先让她买点屯着?”需要的时候可以很快传过来。
袁博文点头。夫妻俩又商量怎么对外面说,谢记粮行已经有段时间没卖粟米和黍米了,现在又突然有粮食卖给军方。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一点都不给,可能性不大,袁博文毕竟担着提辖的职,筹不到粮食也是他的失职,虽然只是个协助,责任没吴锦丰大。
主要是夫妻俩做不到完全置身事外。
“她现在手上还有多少钱?”袁博文问。
“二三个亿吧,那两件瓷器前几天拍卖了,拍到了2.6亿,她手上零零碎碎应该还有点。买粮食的钱应该足够。”
袁博文想了想,二三亿听起来挺多,但花起来也快。再买栋房子就差不多了。
“咱们现在有多少银钱?”
“三四万吧,加上银票。”
“换点金子传给她,她想换就换,手上还有,留着也行。”手上有钱,心里不慌,在哪儿都一样。
谢云溪答应了:“你说,咱们要不要跟商远说一声?”
军营要粮,女儿能传过来,但他们这边得有个能放粮食的地方,原本是码头旁边的宅子在做仓库,但现在那边住了人。
袁博文觉得有点难办,让人搬出来是最合适的,但商远能搬到哪儿去了?他有钱租房买房吗?现在还没好全呢。
“先别说吧,先看看情况。”
夫妻俩商量了半宿,决定让袁归找个人弄条船打个幌子,说是他们在南边买的粮食到了,这样的话可以光明正大把粮食弄进来了。
但也要看接下来的军情,如果打了胜仗,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了。
征兵有俸禄的消息传开后,果然前来报名的人多起来了。
袁博文带着商泽,在东城人流最多的柳叶巷支了个摊子征兵,旁边墙上则贴着告示。听到有识字的念出告示的内容后,很快就有人过来排队登记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