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砸戏楼天家反应
“好!”
戏台上,戏子咿呀咿呀的唱着,底下的听众在高潮处激动称好,更有富商往台上扔金银打赏。
后台的班主见底下的客座坐满了听客,一张脸笑开了花。
热火朝天的戏园子中,高朋满座,铜币忙撒,人气之高,任谁看了,不说一句,不愧是京城第一戏楼。
“砰——”
大门被粗鲁的推开,咿呀声变成惊呼,就连看客们也慌乱的起身。
一大群人高马大的汉子鱼贯而入,将戏楼,尤其是正在唱戏的地方给围了起来。
这是摊上事了。
有些看客心慌,怕自己惹上麻烦,有些好奇的往外头望,想知道到底是谁惹了人,惹到了谁。
只有戏台上的戏子,和幕后的班主最为紧张,因为明显是冲着他们戏楼来的。
“汪汪~~”
一声狗叫传来,一只成年纯黑的细犬从大门进来,这狗看着很是精神,咬合力和灵活性看起来都不低,狗的脖子上带着狗绳,而狗绳的另一端,在一个半大的孩子手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小郎君。
但没人敢小看这个小郎君。
筠哥儿沉着脸,仔细跨过高高的门槛,身上的华服,腰间挂着的的白玉玉佩,无一不说明这个小郎君一般人惹不起。
等进了大门,再几步,又进来两人,一个和筠哥儿差不多大,是明玕,另一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搬了一个椅子,筠哥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戏楼班主不得不出面,点头哈腰,哪怕心里慌乱,面上也做足了恭敬与谦卑,“这位公子可是想看什么戏,我是这儿的班主,”
不等班主说完,也不等班主了解筠哥儿到底想干什么,筠哥儿眼皮一抬,“你就是班主啊,这甄氏女是你排的?”
班主心里陡然一紧,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额,是,这位公……”
“那就行。”
筠哥儿直接打断,用最软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那就砸吧。”
班主脸一白,那些练家子却已经开始砸楼,甚至还有一队人体贴的将客人赶到一边以免误伤。
其中一个客人抽了抽嘴角,看着那些大汉特别认真的砸楼,连花盆都不放过,再看看他们这一堆安全区域,“你们……还怪好的嘞。”
他旁边的大汉老实回答,“雇主的要求,反正给的钱多,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班主看着这场景,脸也有些绷不住了,在噼里啪啦的砸楼声和伶人的惊呼声中,提高了些许音量,“这位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戏楼一向遵纪守法,也没得罪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筠哥儿见语气变得有些冲的班主,笑了,旁边的乌云冲着班主吼叫了两声,吓得班主连连后退。
班主也更来气了,转头怒吼,“住手!你们住手!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还能硬气起来,看来果然背后有人。
“哦,你们有后台啊?”
筠哥儿不着调的问了句,也没等班主回答,或者说,就没有给班主回答的机会,筠哥儿一改之前的冷脸模样,带着怒气起身,手一伸,旁边的明玕连忙来扶,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筠哥儿从坐在椅子上变成了站在椅子上,高度上,他也要保持优势!
之前听曲,现在改为看戏的群众:……
站在椅子上,看着戏楼被砸,班主急得发慌,筠哥儿呲牙笑了,这样发泄出来心情果然好多了。
低头,“有后台正好,我也想问问,我和姐姐何时成了供人取笑看戏的戏中人了?”不是编排他们吗?那他这个正主哪儿能缺席?
“嘶……”
“这什么意思?”
“靠!这是戏里那个小驸马!”
“驸马?这么小的?这毛都没长齐吧?”
“你可住嘴吧,你懂什么,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看戏的人不过是换了一场戏看,但班主却是脸色一白,这比李鬼遇上了李逵还糟心。
戏子本就是下九流的行当,把这些公子小姐比作戏子就是不要命了,结果现在,他们将人家改成了曲子,结果正主知情后找上了们。
班主哪里还记得什么后台不后台的,横竖他都不占理,但班主在这个行当干了那么久,也不是一点本事没有。
眼睛一转,一边冒汗还能一边瞎编,“公子容禀,小人不知是公子驾到,有失远迎,但公子,小人绝对没有取笑公子的意思。”
“公子,需知那些王侯将相,什么项羽,花木兰,便是明皇杨贵妃,我们也有在唱他们的曲目的。”
“公子,您听一听就知道,我们虽然借用了您和小姐的原形,但是都是美化,都是为您,为甄姑娘扬名啊!”
好一番巧舌如簧,无论是被大汉分开的原本看戏的看客,还是从外面看热闹进来的百姓,不少人都顺着了班主的思路,有些觉得这林家小公子太过了。
筠哥儿牵着狗绳的手一动,感受到绳子另一端的示意,乌云又是几声狗吠,人群闭嘴,筠哥儿脸上寒霜布满,声音清清楚楚的让众人听见,“那我是已经死了吗?就已经被传唱了?”
“怎么不见你们传唱我朝的其他人啊?是他们不配吗?!”
三句话,班主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那是看不上吗?那是不敢啊!
其实筠哥儿想说的是,怎么没见你们传唱宫里的贵人啊?
好在他还有些理智在身上。
而这时,筠哥儿突然拔高了声音,怒斥,“还美化,美化个屁!你是不是还要说是为了戏剧冲突需要改编啊,啊?”
“你和小爷报备了吗?得到同意了吗?既然知道我是以后的驸马爷,还该肆意改编传唱供人取笑,你这是不是算藐视皇权?!”
砰——
班主直接跪倒在地,便是那些个戏子,听到这番言论也战战兢兢,他们哪里懂那么多,不过是跟着排演,可他们也懂藐视皇权若是做实会是何等后果。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筠哥儿的连番质问,已经彻底让班主升不起狡辩的心思。
但筠哥儿并未停止。
“还是你要说你是行善?宣扬甄氏女救苦救难的美名?”
“呵,我且问你,这甄氏女士哪个甄氏女?”
“你说啊!”
班主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筠哥儿直接自己回答,“你不说,我说!”
“这被拐的,是姑苏葫芦庙旁乡绅甄士隐的女儿,不是金陵甄家!”
“我再告诉你,这甄氏女回乡后开纺织厂行善举的资金和人脉,是她义兄徐晔徐子言给的!”
“这徐子言是谁,是徐家后人,是被金陵甄家为了灭口灭门的徐家后人!”
筠哥儿不顾周围猛然嘈杂的声音,继续红着脸怒骂爆料,“就是那个贪污了九百多万两白银,上百万石官盐,如今还在金陵祖宅潇洒的甄家!那案子还是我爹办的,怎么,特意来恶心我是吧?”
“尔等却图一己之私,把甄姐姐给说成是金陵甄家,无耻之尤!如此损阴德,你就不怕晚上睡觉徐家几十上百口人来找你吗?!”
哄——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也就是说,这真正的做好事甄姑娘,以及帮忙的义兄,和戏中的甄家反而有仇?
班主差点都晕了过去!
他们做这一行本就信鬼神,他,他是真不知道这个甄姑娘和甄家还有徐家这一层牵扯啊!他要是知道了也万万不敢如此改变啊,这是真的损阴德的啊!
“卧槽,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那么多钱,可全是贪污的我们的钱,这都还能活?”
“这甄姑娘和徐家也是倒霉,好好做善事都能让金陵甄家沾边,真是晦气!”
“这甄家也真不要脸,坏事做尽,还想要好名声呢?”
九百多万两啊……
筠哥儿竟然直接当着百姓的面说了出来,这是掀桌啊。
百姓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凭什么这样恶贯满盈的甄家还能活着?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
不少百姓直接坐地哭了起来,“没天理啊!”
找官府?没看到人家盐课林老爷的儿子都被他们继续恶心了吗?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引导,百姓其实是很难有勇气找官府的。
筠哥儿也没想着引导,总归,经此一遭,会传遍的,不止在读书人和官场中的传遍,而是真正的,让地地道道的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贪污钱财的大贪官甄家。
这个时候正是各处下衙,农人收工吃了晚饭,乘凉听八卦,而富人开始准备夜生活的时候,也正是,游人如织的时刻,正适合宣传闹事。
甄家不是要名声吗?那他就免费帮你们宣传宣传,让金陵甄家,永远的被订在耻辱柱上。
至于他和姐姐的瞎编部分,不需要多提,毕竟,筠哥儿可以提到了贪污,盐课,他家办的盐课案。
大部分人,都会潜意识跟着他的思路猜想,这是甄家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恶心林家故意的,那其中的真实性,又有多少呢?
当然,筠哥儿不觉得他有哪里说得不对,引导得不对。
北静王妃,不就等于甄家吗?
戏楼已经砸完,现场一片狼藉,那些大汉在等他的吩咐。
筠哥儿看向跪在地上的戏班班主,“我不管你后面的人是谁,我也不管和谁作对,你们演一次,我砸一次。”
“有本事让她直接来杀了我,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
百姓只以为这个“她”是甄家,但这些个名门望族,仕宦之家,哪一个猜不出是谁的手笔?
可偏偏筠哥儿“童言无忌”,冲动的下了战帖。
北静王妃能接吗?
一个王妃,一个不到九岁的半大小子。
当挑到明面上,北静王妃再对他出手,那就是她自己不要脸了。
“甄氏女,呵呵,甄姐姐要是知道了,只怕是觉得晦气。”
筠哥儿没再骂,之前的连番怒斥已经让他喉咙有些疼,筠哥儿在护卫的扶住下下了椅子,平稳了语气,才对周围的看客们道,“劳诸位帮忙宣传一下,甄姐姐虽然姓甄,但和那个贪污民脂民膏的甄家没有关系,而且,无论是纺织厂和其他店铺的选址,人脉,资源,都是徐师兄依托的徐家的遗产。”
“故而,其实甄姐姐开的纺织厂,是徐氏纺织厂,只不过管理者,是甄姐姐。”
再郑重对周围看戏的人拱手施礼,“林筠在此谢过了。”
这不是他胡诌的,而是英莲母子一开始就决定了的。
只能说,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看,如今总算能清晰的和金陵甄家分开,不用遭受晦气了。
百姓的情绪本就容易被煽动,从筠哥儿揭露真相,从那九百多万两白银后,人群便对这家戏楼产生了连带的厌恶。
也对这个愤而怒骂的小公子有了理解,再见林筠这个小驸马还对他们客客气气,更是觉得甄家可恶,小驸马和小驸马救了的甄姑娘,还有徐家,都倒霉透顶了,混乱中又都保证他们会帮忙宣传。
筠哥儿见百姓们义愤填膺的模样,今天一直攒着的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
筠哥儿厌恶的看了眼这个戏楼,嫌弃的别过眼,转身回头,“回吧。”
等回去后,也得给自己想个法子,方便自己随时发泄,毕竟不可能一直砸场子。
平时虽可以趁练骑射发泄,还其实并不妥当,毕竟骑射也得掌握度。
“汪汪汪!”
乌云却没有马上跟着筠哥儿,筠哥儿感受到牵扯,回头,乌云牵着筠哥儿跑到这个班主前,在班主受惊,其他人好奇看戏的情况下,后腿一抬……
这个姿势一出,筠哥儿脸色一下子奇怪了起来,周围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不少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噗嗤……”
“咳咳……”
“哈哈哈哈哈!”
“这狗还真护主噗……”
一泡尿撒在了班主跪着的膝盖上,乌云撒完尿还知道避开地方,甩甩尾巴像是邀功,“汪汪~”
而后不等筠哥儿夸奖就迈开狗腿往门外撒欢,扯着不知道作何表情的筠哥儿跨过门槛,只等上马车。
“这狗养得真好,快成精了吧,吸溜~”
人群中,一些个跟风看戏的纨绔子弟眼睛发亮的看着乌云上了马车,“想要。”
旁边的兄弟打破幻想,“你确定要得了?”
来人虽是纨绔,但不是傻子,想了想筠哥儿进京后的太上皇的动作,又回想刚刚筠哥儿的嚣张,咽了口唾沫,“我们还是去花鸟市场挑一只狗吧。”
本就是一天忙碌结束后的休闲时间,消息传播的速度格外的快,筠哥儿还没有到家,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林家子怒砸戏楼,扬言只要自己不死,演一次甄氏女上门打一次的壮举。
这是直接往北静王妃脸上打巴掌啊。
瓷器,花瓶等被扫在地上发出破碎的清脆声。
北静王妃一张美得明艳的脸,如今却阴沉得厉害,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好,好一个林家子,林家——”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生吞了林家。
“娘娘,那林家子毕竟还是个孩子,若是您……”
“孩子?孩子就不是林家人了?”
北静王妃已经冷静了太久,如今筠哥儿不按套路的出牌,将甄家直接拉在脚下踩的举动,更是点燃了北静王妃心里仇恨的火焰。
“林如海——”
相比北静王妃的怒火中烧,侍女却有些愁容,这次的出手本就不光彩,但只要成功,效果是极好的。
因为姑苏的甄英莲来不及辟谣,他们能打一个时间差。
而林家更不好辟谣,因为只是传唱的人多了,爱热闹改成了戏曲,林如海若是真的下场,便有些不好看了,且落了下乘。
而贾敏,她能一个个跑出给太太们解释吗?那岂不是此地无银?
可偏偏,他们漏了林家子,或者说,谁都没有想过,这个得太上皇圣宠的,向来有好名声的林家子,能直接干出砸人场子的纨绔举动,还能直接把甄家的罪行公布于天下,难道他不知道甄家是太上皇提拔的吗?疯了吗?
可就是这样不顾死活不顾后果的莽撞,却让北静王妃进退不得。
“给宫里递牌子,明早进宫。”
北静王妃恨死了林家,她才刚刚嫁入北静王府一两年,她的娘家便被林如海给抄了,他怎么敢?她怎能不恨?
**
北静王妃还未曾进宫,但宫里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听着銮仪卫将戏楼的经过一一诉说,太上皇周身的气压明显更低了几分。
这时候,饶是周公公都有些拿不准太上皇的心思了。
毕竟,这甄家,可是太上皇提拔,为太上皇办事的啊,便是甄家这罪名,贪污的银钱,大多数可都是进了太上皇的这里。
这小公子,也未免太莽撞了,周公公心里有些唏嘘,不得不说,他还是挺喜欢这小公子的,毕竟这小公子来了后,太上皇心情也好了不少。
更何况,小公子对待它们这些阉人,可没有一点看不起。
内殿的熏香冉冉升起,太上皇看着这些烟飘忽向上,直至消失不见,才不清不楚道了一句,“过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过了。
良久,太上皇腿上放着的手,轻轻扬了扬两根手指,銮仪卫识趣的准备退下。
刚后退两步,又被太上皇叫住。
“那些人,从哪儿雇佣来的?”
集市中还能轻而易举雇佣一群能砸楼,能维持百姓秩序的大汉?还一次就是一群?
那銮仪卫脸色有些奇怪,干巴巴道:“在游击将军谢鲸那里花钱临时雇佣的。”
太上皇:“?”
“谢鲸之弟媳乃温司庭小姑子,小公子本意是找谢琼谢敛事,不料先遇到了谢将军,谢将军一听钱多……”
太上皇:“……”
这谢鲸,他真的知道人家雇佣他的兵给谁没脸吗?
可有钱就能借兵砸场子,这也就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
一时间,太上皇也不知道,到底是底下的人无用气人,还是筠哥儿对甄家的‘赶尽杀绝’更气人了。
你要说筠哥儿冲动?
太上皇听着銮仪卫的报告,分明思路清晰,蓄谋已久,哪里是冲动之下能做出来的事。
“倒难为他还记得维持秩序。”
“太心软了。”
太上皇道,做戏也不知道做全套。
周公公只一听,便知道,太上皇说的过了,不是指筠哥儿了。
“也让他吃个教训,他那些花销,便不给他补了。”
周公公和銮仪卫都有些无语,怎么的,要是筠哥儿再打脸得天衣无缝一点,是不是还要给奖励啊?
您老这么快就把甄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太上皇情报网快,有人主动报告,而二位皇子则一早就派人打听去了,毕竟筠哥儿心神不宁了一天。
等得到结果,哥俩纷纷目瞪口呆,大皇子好半天嘴才合上,佩服道,“筠哥儿真勇啊。”
这砸的哪里是戏台,这是北静王妃的脸啊!
“二弟,皇爷爷哪里……”
论揣摩人心,大皇子自认比不上二皇子,很是虚心的求教。
二皇子叹了口气,“有影响,但过段时间就好了,相比筠哥儿,北静王妃才是过了。”
大皇子一愣,“可被打脸的是甄家,甄家不是皇爷爷心腹吗?”
二皇子垂眸,掩盖住了眸低的凉薄,反问,“什么时候的心腹?”
甄家还能全须全尾的在金陵养老,这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这就已经是太上皇能为心腹做的保障了。
而当心腹没有了价值,还想奢望更多,那便是看不清形势了。
**
翌日,早朝。
一御史站出来,“陛下,臣指控左都御史林如海,教子不当,纵容其子当街砸烂百姓戏楼,并言语威胁,如此目无王法,实属不该!”
林如海站在前面,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有自己辩解。
站在前面的二品三品大官们,也一个个不动所动,就像是沉默地看一场闹剧。
倒是一些武将来了兴致,一个御史状告御史头头,有意思。
这时,另一个御史出面,“陛下,臣以为不妥,林公子此举虽有些鲁莽,但事实上,是戏楼先行编排无礼在先,林公子不过是维护家人,本意并无过错。”
“虽行为稍有过激,但林公子毕竟还小,将戏楼损失赔了便是了。”
最先的那御史见有人打哈哈,正欲再说,又站出一人,此人却直接下跪,十分严肃,“陛下,臣有奏。”
后宫,三公主有些着急的看着淑妃,“母妃,听说北静王妃进宫了,要是让她去看了老太妃……”
淑妃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情慢慢描眉,“慌什么,皇后不会让她去的。”
“可皇爷爷和太后娘娘那儿……”
淑妃不在意的笑了一声,“那更不可能了,我的傻姑娘,你都知道他是你驸马,那北静王妃怎么不知道呢?”
“北静王妃,过线了。”
但凡北静王府老王妃还在,也闹不了这一出。
只是,北静王竟一点也没察觉吗?还是说,刻意放任?
北静王妃脑子不清楚,但是朝臣,一个个都清楚得很。
前朝,跪下启奏的御史果然道:
“陛下曾赐婚林家子于三公主,虽公主与林公子还小,并未举行婚姻,但仍是在册的未来驸马,此为其一,”
那御史心里一个咯噔,只听那人还在继续,“太上皇曾下旨,允林公子入宫读书,一应待遇照皇子例,”
“百花戏楼班主更在明知林公子是未来驸马的情况下,编排皇室成员,其心可诛,若不严肃处理以正典刑,恐有损皇室威仪。”
皇权社会,天家威仪,哪里能够轻易触碰?
鲁御史直接跌倒在地,他知道,他完了,他看着朝堂众人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辩解,最先说好的那几人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他终于清醒了过来,怪不得,怪不得只有他真的傻乎乎站了出来。
好一个教子不当,他这是在指控林如海还是指控皇家?
他的前途,没了……
下一秒,又有人站出来,“鲁御史不明前因,不辩后果,为谏言而谏言,险些令皇室威严扫地,实不堪为御史!”
“准——”
第72章 在家休养一个月
后续是背后之人是谁,有眼睛的都心知肚明,故而除了鲁御史这个看不清形势的出头鸟被撸了官职外,并没有其他官员伤亡。
也并没有人要求彻查班主后面是否有人教唆。
毕竟一旦彻查,牵扯出的势力就多了,因而受伤的还是班主。
戏楼被没收,班主被撵出京城,甄氏女这一出戏不得再上演。
此事,也到底为止。
早朝结束,当今留下了林如海。
当今神情是有些愉悦的,若说之前,当今看筠哥儿是丈人看女婿,满意中带着不满,那在昨天那一出以后,当今对筠哥儿的喜爱直接超过了太上皇。
若说对甄家,对四王八公最不满的是谁,那绝对是当今。
而筠哥儿这一出后,无疑是吧自己直接站在了四王八公的对立面,冒着得罪太上皇的风险。
“爱卿啊,我听说今天筠哥儿没进宫读书?”
当今虽早早上朝,却也让人关注着南书房的情况。
“那小子行事太过莽撞,也的确有些无法无天了,臣本想罚他,可谁料昨儿个不知道是不是他憋了一天,等气出了,半夜竟然发起了热,这孩子小时候身体本就不好,臣实在不敢放松,便做主替他给太傅告了假,也正好,养病的同时反省一下。”
筠哥儿的身体当今也是调查过得,当即就心疼的护上了,“诶,小孩子嘛,冲动一点也正常,我可听说了,还雇佣了人,专门拦着百姓以防百姓被伤到,哪里冲动了?”
“还发热了?那是得好好将养着。”
有何林如海就养生方面聊了会,突然,当今神色一凝,迟来的敏感终于让他终于问出了昨天太上皇问出的问题,“筠哥儿哪儿雇佣的人?”
林如海:“……”
当今听完,一阵唏嘘,而后又是怒气,“真真是……儿戏!”
经营中的兵竟然真的能借出去,这可真是把京中安全视为无物。
“陛下,”林如海出声,“这些以后陛下自能换上心腹,但臣今日要说的,是另一件事。”
“筠哥儿说,他本是想雇佣服过兵役回家的老兵,不过没有门路,也不知道如何找,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找到了谢家。”
当今若有所思,“退役老兵……”
“这些退役老兵大多伤残,每月虽有补贴,却也并非每一家都能够用,也不一定每一个地方都能落到实处。”
“若是将这些老兵做个记录,想办法安置,比如一些街道的巡逻,一些秩序的维护,既给他们多一层生活保障,又能分摊一些衙役的压力。”
“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
这边是要一起商讨的意思。
不过当今也没忘他本来的目的,“筠哥儿那儿爱卿你可不要怪罪,小孩子维护姐姐,当夸才对。”
“如今又生了病,再说他,指不定多委屈呢。”
当今想到甄家如今的名声,筠哥儿这样的小孩儿才能干出来的壮举,咬咬牙,“筠哥儿花出去的钱,朕给私下补贴了,爱卿你回家后给他,爱卿可不要昧了筠哥儿的补贴。”
这些钱,他迟早要在这些四王八公身上找回来!
“阿嚏,阿嚏!阿嚏!!”
谢鲸在酒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周围的狐朋狗友都笑得厉害,“这是太久没喝酒了?这就喝不得了?”
“去去去,”谢鲸抱着一壶酒坛,“爷的酒量,千杯不醉!”
事实上,谢鲸并未说谎,一群人都干趴了,谢鲸还只是有些头晕,摇摇晃晃起身,打了个酒嗝,晃悠悠指着桌上的酒肉,“打,打包!”
好不容易赚了钱,给军营里的弟兄们多带一点!
“这小驸马,可真大方!嗝~”
你说小驸马打了北静王妃的脸。
谢鲸:啊?
可是他得了钱诶,那,那就委屈一下王妃嘛,反正不是他委屈:)
**
北静王妃强撑着笑离开了皇宫,皇后以老太妃近两日身子不好,不宜见客的理由拒了她,她便想着走太后的路子。
可是为何,连太后也不见她?
等回到北静王府,听说王爷在后院和侧妃听曲儿,北静王妃在原地站了半响,一语不发的让人退下。
若非老太妃还在,自己怕是会直接病逝吧。
瞧,甄家一倒,侧妃就进了门,自己这一生,可真可笑。
林家,林家……
林家后院,贾敏正和诸位夫人太太说着话呢。
昨儿个砸楼时间,这些个夫人太太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听闻贾敏相邀,先不管人家为了什么,她们还是很乐意近距离吃瓜的。
果然,没多久就有人提到了这事儿,贾敏也没有避开,当即就说了当初英莲和徐家徐晔的事情。
末了,又把黛玉给叫了来,诸位夫人太太打起了精神,她们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只是未曾料到,贾敏开口便是,“我这个女儿自幼便是汤药不离身,这几年才好了些许,却也比旁人虚弱几分。”
“虽则那戏文乱编,可若我这玉儿真能像戏文里那样的身体,我还真不愁了!”
嘶,这林太太这是何意?你辟谣就辟谣,怎得还主动说自家女儿身体不好呢?
贾敏似乎看出她们的疑惑,今天直接给说了出来自己的意思,免得以后一些阴沟里的老鼠又拿玉儿做文章。
“所以我和我家老爷在扬州的时候就决定了,等玉儿长大了,看有没有合适的儿郎愿意入赘,也不拘什么身份,品行好,对玉儿好,玉儿看得上,也就够了。”
“入赘?”
在座格外夫人们无不震惊的看向贾敏,和贾敏旁边,虽然看着纤弱,可气质出尘,在这样的打量下仍泰然自若的黛玉。
林大人竟然能同意?
自古以来,姻亲都是结两家之好,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更是强强联手。
但是同样,他们这样的人家,再心疼女儿,也不过是找一个性格相和,后宅干净,或者婆母容易相处的,而不是直接入赘招婿。
为何?
便是天家的公主家人,虽然驸马是尚公主,公主为君,可后代仍旧是随驸马姓。
但是入赘,便是后代随女方姓,在祖宗法治,宗族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谁能愿意?
故而,谁家好男儿会选择入赘?
这和方三娘不一样,方郎中是因为她以女身入官场,站在了和百官一样的地方,且有名垂青史的潜力。
但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呢?
所以对于她们而言,给自家女儿招赘,便是放弃了一个联姻的机会,甚至乎影响宗族的其他姑娘。
贾敏揉了揉黛玉的头,不避讳的和诸位夫人们道,“我和老爷如今也就玉儿和筠哥儿两个孩子,玉儿被我们娇养惯了,我们实在是不放心她以后外嫁。”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林姑娘有夫人和林大人这样的父母,是林姑娘的福气。”
有人率先开口,其他夫人也跟着开口,毕竟是在人家府上,况且,人家府中就这么一个姑娘,再怎么宠,也都说得过去。
倒是有几个夫人有些羡慕地看着贾敏,贾敏可真幸运啊,年轻时出身荣国府,背后是荣国公,如今虽只有一个女儿是亲生的,可儿女都孝顺,姐弟和睦,夫君更是能答应让女儿招婿入赘。
有几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呢?
若是能让女儿招婿,谁愿意让女儿外嫁?
自己辛辛苦苦宠大的女儿,去给别人家做媳妇儿,她们都是做媳妇儿的,哪里不知道做媳妇儿的苦。
她们也算是明白了,贾敏这是找机会说开呢。
既然林家姑娘只是体弱,不是不安于室,那其他姑娘们就不必顾虑与其深交受到波及。
而现在都已经有人不要脸的算计人家小姑娘了,贾敏怕也是以后遇到更脏的算计,故而干脆说开。
说白了,人家姑娘以后是要招赘的,又不是嫁人的,性格再怎么样,也干涉不到旁人。
也就是俗语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倒也有几个夫人太太,觉得是被逼的无奈之举。
但不约而同的,也都觉得,这北静王妃此举,也着实太搬不上台面了一点。
至于为何大家都知道是北静王妃干的……
首先是这出戏,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为了甄家的名声。
然后是甄家因为已经倒了,老太妃有身居后宫且年龄大了精神不济,很多事情顾及不到,北静王妃这个甄姓女,也就空有一个王妃的名头,手上也并没有多大的势力,故而很多事情做不到扫尾干净,一查就能查出来。
这也是北静王妃不得不赌一把的原因,她已经没有后路了。
只不过谁也想不到,筠哥儿会反击得那么绝。
至此,京城中人,静待事情的后续,都想看看,宫中两位圣人有何反应。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北静王妃输定了,他们等的,无外乎是太上皇对这个林家子的行为,有什么反应,对林家的态度。
为什么这么肯定北静王妃必输?
因为已经输了,今日一早,街头巷尾,百姓对贪官污吏,对甄家的谩骂那是不绝于耳,仅仅是这些民生,甄家就再也起不来了。
保龄侯府的湘云听着外面的热闹,也好奇的咂了咂嘴,“也不是二婶什么时候回来,翠缕你说,贾夫人要给其他夫人太太说什么啊?”
翠缕也很好奇,“等夫人回来小姐问一下就知道,倒是小姐可别漏了陷。”
湘云心虚眨了眨眼,而后理不直气也壮,“什么嘛,林家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即眼睛发亮,“不过我真的好羡慕林姐姐啊,林弟弟也是真的护着自家姐姐,我怎么就没一个弟弟呢。”
眼睛有暗淡下来,她不仅没有弟弟,也没有爹娘,甚至没有见过他们一面。
翠缕刚想安慰,湘云就自己恢复了活力,湘云虽说没有了爹娘,但也的确是在宠爱中长大,这才能养成这样大方开朗的性格。
“翠缕你说,我把咪咪送给林弟弟,林弟弟能拿乌云给我换吗?”
“乌云真的好帅啊,还那么聪明~”
翠缕无奈,“小姐,您觉得可能吗?”
今日贾敏邀请的,几乎都是率先听过曲子的高门夫人,人数不多,故而又加了有些熟悉的夫人太太。
邢夫人便在此列。
等邢夫人回到荣国府,自然而然,得告诉老太君这个消息。
一屋子女眷都在荣庆堂内陪着贾母热闹,也在等邢夫人回来,昨天的事情闹得那样的大,他们自然也听到了风声。
“筠哥儿还是冲动了,怎么能随意打砸别人的戏楼?便是有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王夫人带着一如既往的慈悲心肠开口,见不得普通人被欺压。
王夫人巴不得见得不贾敏好,连带着也不喜欢柔柔弱弱的黛玉,尤其是在贾母有过结亲的心思后,故而,黛玉的名声,她才懒得在意呢。
自然没有注意到,她这句话后,其他姑娘们暗淡的神情。
王熙凤冷眼看着,她这个姑妈,该说她天真单纯呢,还是蠢呢?
刚想讽刺一二,老太太接过了话茬,“是冲动了,如此把甄家脸面拉倒地上踩,太不稳重了。”
薛姨妈觉得有道理,薛宝钗眉心一动,游移的目光无意间往老太太那边扫了一眼。
老太太这话,看似是说筠哥儿冲动后容易造成不好的后果,但也不见得就不赞同王夫人的话。
难不成,老太太还想着林姑娘和宝玉成一对?
“老太太,太太,大太太回来了!”
有婆子进来报信。
没一会儿邢夫人便回来了,只是邢夫人带来的消息,让荣庆堂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姑娘们是克制的羡慕,老太太神色从容,像是早就知道了,事实上也的确早就知晓。
只当时她以为,贾敏是为了拒绝她才想出的理由,可现在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透底,那便是真的了。
如此,两个玉儿是彻底不行了。
不料下一秒。
“招赘好,这个主意好!”
宝玉突然满脸喜色的进来,一脸天真看着老太太,“老祖宗,招赘好,这样姐妹们就不用嫁出去了,就能一起玩儿了,老祖宗,我们家也这样吧!”
“宝玉,你在浑说什么?你现在不应该在学堂吗?”
王夫人脸都黑了,自家这什么孩子啊?
其他姑娘们倒是差点憋不住笑,拿手绢挡着嘴角的,埋着头的。
这段时间,宝玉倒是越老越懂事了,便是胡闹,也胡闹得……这么让人舒服。
饶是老太太,也忍不住开口斥道,“宝玉,这些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姐妹们的婚事自有大人考虑,你该思考的是读书。”
老祖宗竟然开始劝他读书了,宝玉知道他是说错话了,可林妹妹能招赘,他们家怎么就不行了?
姐妹们都在自家,想做什么做什么,多自由?
“老祖宗,我想去林家找筠哥儿玩儿。”
他得和筠哥儿说说,看筠哥儿有没有什么法子。如今宝玉也学聪明了,知道今天他是说不通的,便想办法求外援。
邢夫人却道,“筠哥儿似乎是昨儿个回家后就病了,在休养呢,宝玉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王夫人难得和邢夫人站在同一条战线,“宝玉,你老实回学堂读书去,你现在去林家,还要筠哥儿来照顾你不成?”
宝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能不甘心的读书去了。
王熙凤和平儿回了自己房间,“既然筠哥儿病了,我们便送些药材过去。”
大老爷能让邢夫人应邀前去林府,那就说明没问题。
**
筠哥儿躺在床上高兴不起来。
筠哥儿鼻子堵着气,张着嘴呼吸,声音已经变了调,“爹?”
林如海试了试他额头,已经不烫了,放下了心,给筠哥儿说了结果,更是把当今补贴的钱给筠哥儿放在了枕头下,“等你好了自己收拾,陛下特意提醒我,可不要昧了你的。”
筠哥儿咧嘴笑,“赚了!”
林如海摇摇头,“就你这场病,就没法说赚了。”
“你且放心,太上皇那里没有动作便是翻篇过去了,好生养好身体,给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让你休息,正好在家过完你姐姐生日。”
筠哥儿明白这是让他这一个月好生调整状态,吸了吸鼻子,有些难受的嗯了一声。
而等林如海到家,宫中关于此事的处理结果,也传了出来。
戏楼班主藐视皇家,但念在其不知者无罪,又损失了酒楼,故而取缔百花戏楼,免除死罪,撵出京城。
当然,没人关系是什么罪责和理由,他们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当今明晃晃的默认了甄家的罪责,但并没有往里追究。
而太上皇,太上皇就像是隐了身,完全没有动作。
可有时候,没有动作,也是一种态度。
甄家,已经彻底没有了起复的机会。
等消息后知后觉传到姑苏的时候,方三娘也已经到了广东任职。
方三娘先顺路回了一趟姑苏,既是给英莲他们送信,也是回老家,见了亲人一面,给家人们说了情况,请了人照顾家中老人,又叮嘱四弟好好读书。
不料父母打算和她一起去广东。
“我们也就会种些地,什么也不会,但如今你本就缺了种地的人,你一个女儿家,在扬州附近有些名望,可广东人生地不熟的,你身边便缺了地地道道种地的农人。”
“三娘,爹娘帮不了你什么,可若是在这个时候还不站在你身后,就没这个道理了。”
“……好,谢谢爹娘。”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方三娘一家,一起赶往了广东。
让方三娘傻眼的是,等她到了广东,竟然遇到了特意来等她的田夫子夫妻。
“我这个读书人没什么用,但比其他读书人强一点,会一点耕种,便舔着脸来加入侍郎大人的队伍了。”
方三娘喜不自禁,她正缺懂农业又知识储备丰富的人才!何况是田夫子这样熟悉的人。
在京城那两三个月,挑选出来的孤零零的几个人才,也被分别下放或者留京专门研究农事了,人根本不够用,田夫子来的太及时了。
如今她身边,有家人,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有田夫子,可以试着跟上她的节奏一起搞研究,还有司庭和两位女史帮她处理官场人际关系。
队伍虽小,却五脏俱全!
而在广东的一个小村庄中,一中年男子小跑着回了院落,对在编竹篓的白发老人道,“朝廷派来的清农司郎中到了,还真是个女子,倒真有些不拘一格的意思。”
老人手中动作停顿了一瞬,而后转头看向来人,“先看看吧,别贸然就折腾进去。”
中年男子脸上稍有些犹豫,“可好不容易朝廷有了正儿八经的搞技术的农官,我们真不去见见?”
白发老人只是继续手上动作,不紧不慢地问道:“农家弟子本就所剩无几,禁不起折腾。我且问你,就是儒家的荀子都被请出了孔庙,我们一些歪门邪道,撞上去还有活路?”
中年男子悻悻无言,半晌才道,“也是,这些年儒家党同伐异的,若是看见还有其他学说的弟子活跃,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老人冷哼了一声,显然不是对中年男子,而是对现在的所谓儒家,“一群贱儒!输在公羊学派下我们也认了,现在的程朱理学,放在秦汉时期,早就被锤成渣了!”
“如今情势不明,我们也就是普通农人。”
中年男子又问:“那若是方郎中之后找到我们?”
“不问不管,找到了就帮,但,至少目前,不可多言。”
“是!”
另一边,英莲他们才收到筠哥儿带来的喜讯不久,就得到了甄氏女这一出大戏的消息。
虽然事情已经平定,但仍旧让英莲一行人觉得心头有一口气堵着。
徐子言本来已经决定继续游览山水的,他过了年这么久还呆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确定筠哥儿那边有没有问题,谁曾想到……
徐子言看着徐氏纺织厂几个大字,终于是做了决定。
“真的,你不走了?”
封伯母惊喜地看着徐子言。
徐子言已经没有了家人,虽然和英莲结拜兄妹,更多的是脑子一热和移情。
但封伯母的照顾,英莲的贴心,也早已让徐子言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只不过心里始终放不下,逃避似的不愿去承认,以浪迹山水的方式放纵自己。
封伯母看了出来,却不好点出来,也隐隐劝过,但徐子言就是装傻。
而如今,徐子言竟然主动提出留下来。
徐子言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留下帮伯母和妹妹,把产业做大。”
虽然封伯母明白这或许是受了刺激,但有了目标就好,有了目标就不会浑浑噩噩了,“好!今晚我们加一个菜,子言要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卤鹅。”
“好,伯母给你做去,你去看看英莲那儿有没有要帮忙的。”
既然愿意留下,便不要让他觉得他是外人,是来做客的。
徐子言起身,“好。”
不就是打下手嘛,还能难得了他?
第73章 驸马团体新风潮
闹剧似乎平息得很快,太上皇也并没有插手,天家父子似乎达成了一致,但老狐狸们都知道,这只是表面。
就连当今天子,也在事后感到了浓浓的威胁,这比太上皇和他对着干的时候威胁更重。
因为,便是太上皇无有授意,太上皇一脉的死党,依旧会给他麻烦,这是两个天然对立的利益之争。
当今终于下了一个决定,将贾雨村召回京。
有些事,林如海不适合,而贾雨村正正合适,一如太上皇的甄家,全权掌握在太上皇手中,他也需要一把他能全面掌控的刀。
而他也相信,贾雨村不会拒绝这个机会,如同当初贾雨村愿意站出来搏一把入他的眼。
当然,也因为当今这一举动,朝堂的氛围又开始有了变化。
而这,影响不了储老太傅一家。
“爹既然看重了林家的姑娘,何不收为弟子?如今林家子太上皇依旧看重,有这层关系,收林姑娘为弟子,也不会有旁的影响。”
储老太傅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储瞻在国子监教书,二儿子储睢在外面的书院教书,二儿子虽无官身,其文学造诣在老太傅看来却高于长子,当然,官场之道,二子便远不如长子了。
老太傅听着长子的纳闷,笑了笑,“我只能指点她,却教不了她多少。”
“天才不需要遵循前人的脚步。”老太傅抖了抖手上的新诗,“这些不用考虑筠哥儿习惯的诗足见她的灵气。”
“且她虽看似一帆风顺,但从诗风来看,她的情感更能抓住万物之悲寥,聚散离合之伤感。我要是收她做弟子,那才真是把人引入歧路。”
在老太傅看来,无论是收徒还是拜师,都要讲究一个缘分,而这个缘分,很大程度上就是师徒之间的风格是否能统一,或者殊途同归,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师徒的作用,而他,只能为林家女的老师,却不适合做师父。
老太傅话虽如此,每次的指点确实一点也没有藏私,“也就她还小,对诗的理解还不够细致,等这些基础的给她指点完,就需要她自己去突破了。”
当然,老太傅口中的基础,就和林探花口中的略懂是一个道理,文人的“谦虚”罢了。
“你二弟今年又没回来,等他回来,倒是可以让他看看,说不定他感兴趣,能给一些经验。”说到此处,老太傅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却又转瞬即逝。
储祭酒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头,“二弟他……”想了想自家倔的一头牛一样的二弟,储祭酒有些头疼,“弟妹是个贤良的,侄儿又是个乖巧的,也到了进入族学的时候了,想来明年二弟自己就回来了。”
老太傅只是轻叹了一声,“等他自己想明白吧,不过玉儿若是能和老二见见,老二怕是也会心动这个弟子。”
储祭酒自然知道二弟那出人意料的伤春悲秋的诗风,深以为然,“他们一个个的,家里过得比谁都好,怎么感情这么……”
老太傅摇头失笑,他这个大儿子啊,文学上也就教教这些世家公子,胜在技巧,感情在老太傅看来却有些刻意。
其实有些时候,伤春悲秋,并不是表面的柔弱哀情,就像他这个二儿子,若真的只知道伤春悲秋,又哪里能独自在外开学堂教书,还不借用家里的名声?虽然,可能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
“阿嚏!”
“感冒了?”筠哥儿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担忧地问。
黛玉用手绢揉了揉鼻子,轻轻摇头,“无碍,应当是哪个姊妹想我了吧。”
筠哥儿用手一戳,一个成型的陶胚又给毁了,“啧,不是去这家,就是那家的姑娘过来,就这样还有人想念,哪里像我,天天窝在家里出去不得,哼。”
黛玉早就习惯了筠哥儿的戏精模样,挑眉笑道,“那我带你一起偷溜出去?”
筠哥儿连忙甩头,“不了不了,家里好家里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弟两个对调了呢!
事实上,筠哥儿只是脑子清醒:他可是在家静养呢,要是出去被逮到了,岂不是没了正规的不上课理由,要马上进宫读书?
再让他歇歇吧,这一个月林如海给他弄来的禁闭(假期)还没结束呢。
至于重新捡起了陶艺,也是因为他想了半天,发现能在家就发泄,还不容易被人怀疑的东西还真不多,而制作陶器就挺适合。
玩“泥巴”随便塑形,成型了还能一拳头给搞碎,可解压了!
未料,下一秒,“少爷,小姐,大皇子来看少爷了!”
啪!
这一个陶胚彻底变成一滩泥巴。
筠哥儿唏嘘,“都不提前说一声,还真是大殿下的风格。”
黛玉上下扫了眼筠哥儿的状态,“不伪装一下?”问是怎么问,言语中却一点也不着急。
筠哥儿摆手,“没必要,都是人精。”
本就是一个明面上的理由罢了。
大皇子好歹也是天潢贵胄,姐弟俩知道了自然要一起前去接一下,筠哥儿只是洗了个手耽误了一会儿,大皇子就社牛般自己跑进来了。
“三公主?”
筠哥儿惊讶的看着大皇子身边男装的三公主,这是又混出宫来了?
大皇子一副没脸见的模样,“噫~~”
三公主微微有些脸红,黛玉也出来见过两位皇子公主,三公主见到黛玉三两步凑了上去,挽着黛玉的手臂,甜甜道:“林姐姐,我来找你玩儿了。”
筠哥儿:“??”
“你不是来看我的?”
三皇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三公主毫不心虚眨眨眼,理直气壮,“我是来看你的啊,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还看你干嘛?跟林姐姐玩儿不好吗?”
姑娘们之间的话题,要郎君作甚?
筠哥儿一脸看透,他就不该‘自信’,酸涩道:“你就是找机会溜出宫吧。”
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是话本中骗人的。
黛玉上前,也不管自己弟弟了,“好了,我带小小去我那边,你们慢慢聊。”
黛玉带着三公主离开后,大皇子上前揽住筠哥儿肩膀,哥俩也开始吐槽。
“二弟你知道的,跟个瓷娃娃样,我可不敢带他出宫,只能自己来看你了。”
“二弟还真没说错,你没大碍。”
等进了院子,看见那一滩陶泥,大皇子搓了搓手,“你这日子过得可真不错,我也来试试!”
“怎么没见着秦师傅,你都好了,还不恢复练武吗?”
“不急,说静养就静养。”说放假,诶,那就是真放假!
大皇子眨眨眼,嘿嘿一笑,那笑容让筠哥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生不妙:“怎,怎么了?”
大皇子忍住笑,却还是忍不住笑出声,“咳,那什么,我今天,其实是来给你,带功课来着的。”
筠哥儿:……
“诶诶诶,泥巴别扔我身上啊!”
“啊啊啊啊啊谁的提议啊!!!”
作孽啊这不是!
这一堆陶泥,到头来全部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等两人停战后,看着对方落魄模样,面面相觑,同时低头,脑袋发懵,还是明玕靠谱,“大殿下,公子,热水已经烧好了。”
看,这就是顶级生活助理的细致。
至于衣服,得,家里也没大殿下这个年纪的衣服,明玕的显然不适合,还是现让人出去给买的。
“筠哥儿,哪儿有你这样的,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不谢谢就算了,还把我欺负成这样,你信不信我下次有好玩儿的不告诉你了。”
筠哥儿想了想,也是,虽然不乏有看戏的目的,但来看他也是真的,“这样吧,中午我亲自给你们下面如何?”
这个心意,够了吧?
大皇子面上很是纠结,“这……能吃吗?”
筠哥儿当即垮起个脸,“爱吃不吃!”
“诶别别别呀,吃!吃!筠哥儿亲自做的面,我肯定要第一个吃!”
大皇子眼睛一亮,“二弟这回可亏大了!”
管他好不好吃,回去都跟二弟说好吃得不得了,羡慕不死他!
听说筠哥儿要下厨,和黛玉一起玩儿的三公主也来了兴趣,到最后,小厨房里没有厨子,只剩下了筠哥儿四个主子。
只见筠哥儿熟练的开始给面粉加水,揉面,让面粉一点点成团,又越来越光滑,没见过厨房工作的大皇子发出没见识的一声哇,三公主虽然还小,却也学做过糕点,倒不至于像大皇子一样一惊一乍,但是看着筠哥儿的熟稔度,还是没忍住好奇的看着筠哥儿。
“筠哥儿,君子远庖厨,林大人和林太太不会说你吗?”
筠哥儿手上不停,回道,“我这就是小时候犯错后心虚才开始学的啊,什么君子远庖厨,我给父母做就是孝顺,也就没人说什么了,想做就做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而且君子远庖厨原意也不是这个意思不是?
大皇子呲牙一笑,“三妹妹,驸马要给你做吃的,我看谁敢说君子远庖厨!”
三公主脸一红,一巴掌拍在大皇子手臂上,“皇兄!”
便是黛玉也没忍住一笑,“大殿下说得不错,我看也没人那么不长眼说不该。”
听见有人附和,大皇子连忙点头,愈发理直气壮,“就是就是!”
看三公主实在臊得脸红了,黛玉戳了戳筠哥儿示意,筠哥儿回头对大皇子道,“大殿下要不要来试试,以后也给未来的皇子妃个惊喜?”
调侃的人变了,三公主立马支棱了,“对,皇兄,你也赶紧学,不要让以后皇嫂认为你只会舞刀弄枪!”
别看大皇子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反而真不好意思,手足无措了起来,“去去去,闹什么闹,什么大嫂,还没影儿呢……”
三公主眼波流转,“哦~原来大兄是想娶媳妇儿了!”
“别,别胡说!你个姑娘家的,说什么娶媳妇儿!”
大皇子连忙捂住三公主的嘴,“别闹了,面都要下锅了,要准备吃了。”
仗着不在宫里没嬷嬷看着,三公主无语地翻了翻白眼,这水还没烧热呢,找理由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理由。
而等面正式出锅,大皇子和三公主两人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这香味,闻着还真不错。
等面一入嘴,大皇子嗦完一筷子,不由得比了个大拇指,“真不赖,我怎么感觉比宫里厨房做的还好吃?”
筠哥儿失笑,心里却有一杆秤,并没飘飘然,“我看啊,是你根本就没信我做的能吃,心理预期太低,所以现在才感觉很好吃。”
大皇子有瞬间心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看见你和面我就信了你的手艺了!”
“不过要是有臊子就更好吃了。”
大皇子明示意味颇浓,筠哥儿哼哼两声,“不会,就素面,都把腊肉给拿出来了,腊肉下面吃也是一样的。”
不过,筠哥儿眼珠子转了转,打着自己的小心思,他下厨也不是白下的,“但也不是不行。”
下午,大皇子和三公主才慢悠悠带着大包小包“战利品”回了宫。
太上皇是知道大皇子今天去了林家的,听说大皇子回来了,在外求见,“哦?这就回来了?”
都这个时辰了,还以为大皇子明天才会过来。
“让他进来。”
“皇爷爷,皇爷爷,看!”
大皇子提了一个食盒过来,“皇爷爷,这里面都是我们亲自和面擀面皮包出来的饺子,您还没吃晚饭吧?”
太上皇听得是他们亲自包的,来了兴致,“让我看看。”
“怎么想着包饺子了?”
大皇子嘿嘿一笑,“筠哥儿把我衣服弄脏了,就赔偿了我一顿午饭,他动手做的手擀面,皇爷爷你别说,筠哥儿手艺不比御厨差。”
“结果下午我就被筠哥儿拉着包饺子了,说是给皇爷爷和父皇母后,二弟,还有淑妃娘娘带。”
太上皇笑了,“他倒是小小年纪就会端水,怕是吃完才想起来还欠着朕的长寿面吧。”
“筠哥儿的厨艺真那么好?”太上皇还是忍不住好奇,怎么就让这小子先尝了呢?筠哥儿才几岁,厨艺真有那么好?
大皇子来劲了,“好!那面粉,从一坨坨的,变成一团,很快就没疙瘩了,筠哥儿那手速一看就是练了好久的,就是他没学做臊子,还是让厨子弄的。”
太上皇已经打开了食盒,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大皇子,“大孙子,你的文学素养……罢了。”
大皇子:“?”
“语言太贫瘠了。”
大皇子:“……”
“这几个……是你做的?”
太上皇指着其中几个别出心裁的,看不出形态的饺子,与周边精致的饺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大皇子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这不也包成功了吗?”
太上皇失笑,“朕就知道。”
“给你父皇他们的都分了?”
大皇子摇头,“给淑妃娘娘的三妹带回去了,给父皇母后和弟弟的还没来得及分呢。还有一些我单独包的,给母妃。”
淑妃是妃,是三公主生母,又是筠哥儿我来岳母,三公主带过去是理所应当。
但是若是他在太上皇之前先分给父皇他们,就不一样了。太上皇毕竟是长辈。
“去让人都带来吧,周贤,去给皇帝皇后还有二殿下说一声,晚膳在这边用,再送点给老太妃那边,把太后也叫来,孩子们的心意。”
“奴婢遵旨。”
周公公笑着就出去了,同时也知道,筠哥儿这关,就算是彻底过了。
当今听到太上皇让他去大明宫用膳,着实愣了一下,父皇竟然给台阶了?
等听闻是何缘由,当今不禁笑道,“谁家儿郎好端端的,像他一样学些后厨的手艺,湛儿也是,竟也跟着学。”
周贤和万太监两两低头,不能对面却同时心中一晒,您这话说得像是嫌弃,这语气倒是装一装啊,都快笑出声来了吧。
“劳周公公回去跟父皇说,朕换身衣服就去。”
心里那个美滋滋啊,古人说得好,近朱者赤,这湛儿就被带得好,都知道孝顺父母了!
当今感动大皇子这个儿子知道孝顺了,淑妃却高兴的是给女儿找了个好女婿。
“这手和面的功夫可不是面子工程,儿啊,你可是有福了,男人愿意下厨房,至少不会把女人的辛劳视作无物。”
三公主窝在淑妃怀里,撒娇道:“母妃~”
“跟母妃还害羞什么?这是好事。”
三公主蹭了蹭,耳尖还有些微红,“我们这样的人家,说得我还要亲自下厨一样。”
淑妃捏了捏三公主鼻子,“你呀,长大了就知道了。”
翌日,大驸马卢庸敲响了林家的门。
“筠弟,你可害苦了哥哥我啊,大公主听说了三驸马会得一手好厨艺,这不把我赶出来向你学厨来了?”
筠哥儿满脸问号,“我?厨艺好?我只会一点面食啊?”
说来惭愧,这面食的手艺说起来是为了孝顺父母,是犯错后的梯子。但是实际上,是小娃娃的筠哥儿那时候一手的泥巴,黛玉看不过去,想着面粉也是和水一起搅合,给筠哥儿找来的干净的平替,这才锻炼出来的呢!
卢庸也理解筠哥儿,毕竟谁家公子会专门学厨艺,筠哥儿会面食已经很逆天了,却也只得叹气,“大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争第一,筠弟,你是不是只会面食不重要,但我肯定不能只学面食了。”
筠哥儿哇哦一声,不仅没有同情,反而带了点看热闹的心思,“那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这个嘛,天天都能回,就是吧,嗯……你长大了就懂了。”卢庸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筠弟,快教我,争取一天之内搞定!”
筠哥儿:“……一天速成,做梦会比较快。”
到底谁把谣言传成这样的?
卢庸沉默,起身,“我去把刘老三给叫来,大家都是驸马,不能我们两个会的,他不会。”
还在床上睡觉的刘蔚:“阿啾!”
坐在床上,刘蔚耸了耸鼻子,眼睛都还没睁开,昏昏欲睡,“谁大早上的在念叨我呢……”
啪嗒——又给躺了回去。
“好。”
筠哥儿摩拳擦掌,总算是有新玩儿法了,“我去准备食材教学,反正我现在有时间,卢兄只管去接刘哥哥。这里交给我了。”
二驸马同不同意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已经决定了,要学就一起学!
大公主回了宫,明艳的面庞虽美,却也带有攻击性。
英姿飒爽的大公主对二公主道,“二妹妹放心,我已经让你姐夫去学厨艺了,就你姐夫的性子,肯定有难同当,落不下你家那位。”
二公主星星眼看着大公主,“大姐真好!”
第74章 技术人才贾宝玉
宝玉这边听说大皇子已经去看望了筠哥儿,连忙递上了拜贴,不料次日一来却发现驸马也在。
“原来筠弟这边还有客人,倒是我来得太冒昧了。”
筠哥儿也不客气,“嘿,来都来了,那今天你们就一起跟着我学嘛!”
刘三打了个哈欠,困啊,他为什么要被拖来遭这个罪。
宝玉还一头雾水,“学什么?”
驸马亲切地揽过宝玉,宝玉本就是个看颜值的,驸马身份在他之上,又模样不俗,宝玉当然没有拒绝,只听驸马道,“宝玉啊,今儿个我和刘三公子是来跟着筠弟学习面食的,你可是来得巧了,不若我们一起学习?”
刘三苦着脸看着他们,“得了吧,扒拉着我就算了,就别欺负人家宝玉了。”
宝玉纳闷,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好奇地问筠哥儿,“筠表弟还会面食?”
“闲暇时跟着姐姐一起学的。”
刘三欲哭无泪,“所以姑娘家的东西我们干嘛要学啊?”
宝玉这时却笑道,“姑娘家学得,我们自然也学得,既然筠弟愿意教,我也来学学,回去还能和姐妹们有新的话题。”宝玉这话完全是发自内心。
刘三敬仰的看着宝玉,“你还真是拼啊……”
筠哥儿一点也不意外,一个愿意捣鼓胭脂的世家子,捣鼓面食还不是小意思。
小厨房内,宝玉兴致勃勃的跟着筠哥儿学就罢了,还反客为主夸道,“筠弟的手真巧,这比例掌握得真好,筠弟可要和我学做胭脂?这手可不能浪费了。”
刘三公子:“……”
让林家独子学做胭脂,这贾家公子还真是天真啊。
驸马挑了挑眉,看戏。
筠哥儿头也不抬,直接拒绝,“可别,我要是真跟着你学做胭脂,我怎样先不说,你得先被二舅舅打掉一层皮。”
宝玉皮一紧,脑子瞬间上线,主打一个薛定谔的脑子,“是是是,我糊涂了,筠弟就当我没说过。”
这时刘三凑过来,“宝玉,今天我们学做面食这事儿,你别说出去啊。”
宝玉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不过还是很体贴道,“好,今天的事,我一个字也不说去。”
“这就好,这就好。”刘三公子碎碎念,“这叫什么事儿啊。”
一转头,看着驸马手中的光面,满脸震惊,“你怎么也揉出光面了,我们不是一样的步骤吗?”
驸马拍拍面团,安抚面团情绪,“你揉了几次,我揉了多久?这是筠弟调的面水比例,下次就得我们自己调了,你还差得远呢,再揉揉。”
刘三甩甩疲累的手腕,“不是,我们就不能不学吗?”
驸马语重心长,“听哥哥一句劝,让公主们有面子,你的日子才好过。”
“可我还没尚公主呢……”
筠哥儿转头,扎心道,“不好意思,我也还没尚公主。”
但好像这次事件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刘三:……
大驸马就是大驸马,一脸满意地离开了林府,还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欲望的,只觉得手都要废了的刘三公子给送回了家。
恰好遇到了刚回家的礼部尚书,大驸马和礼部尚书互相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刘尚书见三子这模样,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道,“你这模样被你大哥看到了,我可救不了你。”
刘三公子瞬间挺直腰杆,睁开双眼,板正!
刘三公子不怕他爹,就怕他大哥,不为别的,他大哥的年纪真能当他爹,他也真是他大哥给带大的,那时候刘尚书在朝堂忙着呢,刘老大可不得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
刘尚书见状笑笑,走进刘家,和孙子,啊不是,和小儿子唠家常,“这是到哪儿去了?”
刘三公子先瞥了瞥周围,见大哥不在,这才松下了腰,“被大驸马也拉到筠哥儿那儿学和面去了,可太折腾人了。”
刘尚书顺了顺胡须,若有所思,今天陛下就有意无意就夸大皇子孝顺,给长辈包了饺子,貌似昨天大皇子也去了林家,原来是这样。
“大皇子都给陛下他们包饺子了,你跟着筠哥儿学一学也好,比你去外面招猫逗狗强。”
刘三不服,“我怎么就招猫逗狗了?我就养了一只狗好吧?这还是筠哥儿弄起来的热闹,可别怪在我身上。”
刘尚书笑着往书房去,“不怪,不怪,既然累了,便回去歇着,等你大哥回来看见你懒懒散散的,我可不救你。”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何况是老三这个又当小儿子又当过“大孙子”的?帮老三躲一躲老大的教训老正常了。
而林家,宝玉还并未离去。
筠哥儿看宝玉坐立不安的模样,就知道宝玉是有事情。
“筠弟,我,我想问林妹妹一些事情。”宝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筠哥儿见他知道不好意思,还提出来,且进来做事也有了章度,“好,我去叫姐姐来。”
宝玉立马喜笑颜开,“诶!筠弟你真好!”
等黛玉一来,宝玉又立马作揖,“林妹妹,我这里有事情想要问问你。”
黛玉和宝玉见过礼,坐在了椅子上,“表哥有事说就是,都是自家兄妹。”
“林妹妹,这是我新制作的一些胭脂,和以往的香味,颜色有些许不同,我想请林妹妹看看喜不喜欢,再有就是以前的胭脂,不知道林妹妹用过没有。”
黛玉饶有兴致好奇地哦了一声,拿过宝玉今天带来的胭脂,点了一点在手上试用,又右手轻笼闻了闻香气。
而宝玉则有些紧张,筠哥儿在一旁看着,感觉哪哪儿不对?
黛玉扬了扬嘴角,“表哥以前送的胭脂,我倒也用过,知道表哥是用了心的,我若是去外面买,那必然是没有这么好的。”
宝玉眼睛刷的就亮了,“真的,那,那如果我的胭脂拿出去卖,林妹妹觉得可有人会买?”
“若是我,自然是会买的,只是不知道,表哥意欲定价几许?可找了铺子,可有人加工制作?”
黛玉不急不缓抿了口茶,果不其然,宝玉顿时耷拉了下来。
“我也是为这个来的呢!”
宝玉感激的看向筠哥儿,“若非筠哥儿点醒我,我怕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什么也没有。”
看似什么都有,实则什么都是老爷太太给的,便是他的丫鬟袭人,听的也不是他的。
而一旦当自己的意见不符合他们的意见,自己是没有选择的,如同只能读那些科举入仕的死书,如同他想让家里的姑娘们招赘,得到的只是他们当做没听到。
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读不来那些科举的书,也不想科举,我思来想去,我能做的便是这些胭脂了,可到头来,便是这胭脂铺子,我也没法瞒着家里开。”
“今日我来,一是想问问林妹妹,我这个胭脂是否有竞争力,二来,也是想让筠弟帮我开个铺子,我每个月或者每年分两成就够了,就像甄姑娘的纺织厂大家入股一样。”
宝玉眼光灼灼看着筠哥儿,筠哥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宝玉,“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算是明白了。”
宝玉竟然能考虑到赚点私房钱了,要知道没钱可寸步难行,宝玉不缺钱,可他缺自己的钱。
不过筠哥儿摊手,“二表哥,你这可高看我了,铺子的事情,你要么问母亲,要么问姐姐,我可不会这些。”
宝玉又眼睛发光看着黛玉,“林妹妹已经会打理铺子了吗?林妹妹可真厉害!”
只要有人真心实意夸黛玉,那筠哥儿和他就是暂时的兄弟,“那是,我姐姐在扬州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学管家了,等到了京城就在经营自己的铺子了。”
“外面新开的千红书坊,便是姐姐的产业之一。”
黛玉笑笑,“你还好意思说呢,甄姐姐的纺织厂说得你没有参与一样,你就是偷懒罢了。”
又看向宝玉,“两成你也太吃亏了,我说你的胭脂做得好不是哄你,而是真的比市面上的大多胭脂都好,只一点,这用料怕是很精细。”
宝玉又仔细说了他的配方,筠哥儿和黛玉都失笑,黛玉不得不制止他,“好了,我只让你说大概的,这配方哪里能是随意说出来的。”
“这不一样,我若是信不过筠弟和林妹妹,我也不会来找你们。”
黛玉抓住跑过来的墨团,心中已有思量,“表哥只管研究你的配方便是,不用在意用材的贵与否,不过是价格贵一点罢了。”
而京中的女眷,最是不缺钱了。
“不久便是我的生日,也正好宣传宣传,至于铺子,我这边看好了再和你说,你且放心就是。”
宝玉看着从容自信的黛玉,差点就忘了转眼,当然,筠哥儿吃人般的视线功不可没,宝玉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到,到时候可以从我的分成里分部分出来给姐妹们吗?”
黛玉歪头,看着宝玉示意其继续说。
宝玉有些难为情道,“我没想到林妹妹那么小就开始管家赚钱了,家里的姊妹们,太太也没怎么教这些,更不用说姊妹们出去巡视铺子了,所以我想……”
黛玉和筠哥儿视线撞在了一起,筠哥儿眨了眨眼,黛玉嘴角微勾,回头和宝玉道,“不妥。”
“表哥的心是好的,只三个姐妹,表哥打算如何分呢?”
“便是分了,她们也只是从你那里拿到钱,在外的管理,她们一样缺少经验。”
宝玉疑惑抬头,黛玉道,“你且回去,将消息悄悄告诉她们几个,只说是自家姐妹,她们自会明白。”
如今迎春养在邢夫人膝下,迎春手中总是有一些零花钱的,又有大舅舅的面子,想要入股,邢夫人不可能不帮忙,甚至邢夫人怕是巴不得自己也入股一成。
而探春,赵姨娘能在王夫人手底下生下一儿一女,还能让儿子叫自己母亲,手中不可能一点钱也没有,也绝不是一点脑子也没有的。
其实最难判断的,反而是几个姐妹中,看似地位不低的惜春,兄长是个不着调的,嫂子是个透明人,父亲又出家修仙,家里能支棱的侄媳妇儿又卧病在床许久了,总不能和侄媳妇儿伸手要钱。
按理来说,贾敬修仙前应该是给幼女留了些资产的,但惜春毕竟还小,真能到她手里的能有多少,谁都说不准。
黛玉想提一嘴,可又拿不准宁荣二府中惜春的具体情况,只能作罢。
宝玉既然已经考虑到了几个姊妹,想来应该能比她更清楚惜春的情况。
等他们再仔细商讨了一些细节,宝玉也不像全无准备,可见是已经想了很久,并且有过考察,只是自己没有信得过得人,信得过的门路。
送走宝玉后,筠哥儿感慨,“这才多久,宝玉变化竟这么大。”
“宝玉赤子之心,最是难得,虽有些毛病,可慢慢改了就是,倒是宝玉这一手制作胭脂的手艺,这笔生意还真是稳赚。”
“姐姐很看好他的胭脂?”
黛玉点头,“皇后娘娘也赏过胭脂,说句真心话,宝玉的胭脂若是入得了宫,未必不能成为贡品。”
筠哥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黛玉,“这么厉害?”
黛玉嗯哼一声,“你且瞧着吧,你以为我什么再三叮嘱他自家姐妹?要是让贾府其他人知道了,让薛家知道了,这铺子到头来就白干了,迟早会被毁。”
“等铺子选了址,掌柜的和工人都要好好找,监管也要严格,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把这质量给保证了,得了宫里贵人的喜爱,这铺子才能长久,才不会因小失大,短时间内盛极而衰。这样一来,姐妹们以后便是嫁得不好,也会难过到哪里去。”
“那姐姐若有需要,只管开口。”
姐弟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宝玉回到荣国府,按照惯例先去老太太那儿请安。
贾母看见宝玉身上的衣物有些脏了,不禁有些纳闷,“你不是去林府了吗?这是怎么弄的?”
“这不是和筠哥儿玩闹闹的吗?”宝玉可记着他答应了刘公子不说出来他们学面食的,“恰好今儿个碰见大驸马和刘三公子,玩儿得有些尽兴,便没注意到。”
“哦?”听见驸马,贾母眉心一动,脸上更加慈祥了几分,笑呵呵道,“贵人面前,你倒是不拘束。”
“既然筠哥儿身体已经好了,那你们兄弟俩,也合该多亲近亲近。”
“孙儿省得的。”
老太太高兴宝玉又结实了贵人,宝玉也同样高兴他能更加有理由往林家跑了。
如宝玉所料,便是贾政和王夫人,在听了宝玉的话后也没怪宝玉胡闹,贾政甚至对筠哥儿很是放心,“你就该多跟你表弟学学,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考了童生,交的朋友也是知礼明德的。”
见宝玉今天破天荒的没有和他犟,也没有战战兢兢,而是老老实实听训,贾政颇感奇妙,以至于都有点不自在,“行了,下去吧。”
而宝玉则在思索,他该怎么私下告诉姊妹们。
最先让他找到几乎是,是同是二房的探春。
贾环养在赵姨娘那里,但是探春是养在王夫人膝下的,相较于其他姐妹,宝玉更好找机会来探春的房间,探春看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满脑子问号,“宝玉,你这是做贼呢?”
宝玉关上门,让人守着,“妹妹,我跟你说个消息,你可不要往外说,我只和自家几个姐妹们说。”
宝玉一向是家里所有人都要宠着让着的一个,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便是现在十岁左右了,还免不了内帷厮混吃丫鬟胭脂。
难得见宝玉如此正经严肃,探春眼眸疑惑转了转,倒也认真听着,“宝玉你说,我不告诉旁人。”
“我托林妹妹帮我开个胭脂铺子,就我平日给姊妹们做的胭脂,我本意是说我分的钱补给你们,林妹妹说让我先跟你们说。”
探春呼吸不禁一滞,心口猛地快速跳动,不可置信的看着宝玉,宝玉……真的长大了?
探春快速平复自己的心绪,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认真道,“宝玉,谢谢。”
“林妹妹说得没错,不能你一个人担,没这个道理,你也不好分。”
探春手上的手绢在探春思考中不自觉的绞着,半晌,探春咬牙,“宝玉,你等我几天,我问姨娘要一些,她能守住口的。”
赵姨娘在府中的名声并不好,但探春既然说了,宝玉便相信她,“我相信探春妹妹,那你准备着,我还要找机会告诉迎春和惜春。”
探春摇头,制止他,“我来告诉,姊妹们经常聚在一起,又有薛家姐姐,你私下找我还好,再私下找她们就惹人眼了。”
探春回忆今天宝玉的举动,“宝玉,我怎么没看见你的小厮茗烟。”
不仅茗烟,连袭人都没看到。
宝玉垂眸,“他们管不住嘴,我没让他们知道,姊妹们的产业,就不劳他们知道了。”
砰砰砰——
探春欲言又止,眸中是不住的忧虑,连宝玉都察觉到府中的问题了吗?那只能说府中的问题比之前更严重了,罢了,罢了,总归她也管不了,也不敢管,没理由管。
“好,”探春道,“宝玉你且等我消息就是。”
宝玉点头,提醒,“林妹妹生日快到了,尽量在林妹妹生日前,这样还能抽时间提前商量商量。”
宝玉一个人独自离开,侍书进来,看见的就是有些出神的探春,“姑娘?”
探春回神,眨了眨眼,“侍书啊,把我前几天缝的鞋子给找出来吧,我给环儿送去。”
侍书点头,探春继续深思,她不能现在就去找姊妹们,宝玉才刚走,但是她去看兄弟是没有问题的。
贾环看见她来,脸上也没过多的高兴,但也收了姐姐做的鞋子。
探春摸了摸弟弟的头,“环儿好生读书,我去看看姨娘。”
“嗯,母亲就在里面。”
一个叫姨娘,一个叫母亲。
探春深吸口气,推开了那扇门。
赵姨娘看见探春来,冷哼了一口气,眸光却也忍不住往探春那儿看,“还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啊。”
探春坐在了榻上,和赵姨娘面对面,“姨娘,咱们母女何必每次见面都说这些戳心的话。”
赵姨娘别过头,没好气道,“难为你记得我和你是母女,我可不敢有这福气。”
“姨娘,嫡母将我养在膝下,无论是何原因,这都是天大的恩典,您明明知道的。”
赵姨娘顿了顿,低下头弄着手绢,没回答。
半晌,“说吧,来做什么?”
探春看了看关着的门,“姨娘,可否借我一些钱,最多一年,我双倍还你。”
她相信宝玉的手艺,也相信林姐姐的能力。
赵姨娘瞪大了眼,速来爱贪便宜的她应该是马上骂人的,但她却仅仅是死死盯着探春,探春也被她看得摇了摇嘴唇,却还是很坚定想要借钱。
赵姨娘手上快速绞着手绢,小声怒道,“多少,你要拿去干嘛?”
探春伸出手掌,比了个五,道,“姨娘可知道林姑娘,林姑娘有新生意,我参一份。”
她不能说有宝玉的事情,不然在姨娘这儿就是送钱给宝玉。
赵姨娘看见那个五差点破口大骂,探春每个月的月例基本都存着,不可能五两都给不出,那只能是五十两起步,这和抢有什么区别?
可当探春开口,说出林姑娘,赵姨娘脸色却缓了下来,赵姨娘没什么见识,似乎只能看见眼前的小打小闹,但后宅的事情她比谁都门清,不然贾环也不可能她自己养。
虽然在外人看来庶子养在主母那里是恩典,但她信不过王夫人,女儿和儿子可不一样。女儿能嫁出去联姻,但儿子是会强家产的。
而林家,她虽然在后宅,但也是知道的,老爷不仅一次在她面前说林家的筠哥儿有多好,比宝玉好在哪儿,故而她也知道林家的恩宠。
而且她更知道,王夫人不喜欢贾敏,也不喜欢贾敏的女儿。
但她现在喜欢贾敏了,因为她女儿要带她女儿赚钱。
林家是不可能让自家姑娘赔钱的,尤其是等探春出嫁,嫁妆最多也就照旧,没什么多的,她们这些后宅的女眷,没有主母的允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不过,“你怎么得来的消息?”
探春张口就来,“今天宝玉去了林府得到的消息,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便说漏了嘴。”
“我已经跟她说了,林姑娘毕竟是女眷,少说人家的事情,想来宝玉不会再跟别人说了。”
荣国府和林府风气不同,所以赵姨娘不会觉得贾宝玉一个外男得知林家女眷的事情有哪里不对。
赵姨娘咬牙,“五十两,人家林家哪里缺这五十两!”
“你等我一天,我给你扒一百两来,你记着你的话,第二年还我二百两!”
探春惊喜地抬头看着赵姨娘,赵姨娘心那个痛啊,“你把消息给我烂在嘴里!我知道你在贴着薛家那位想卖个好,但这事,不行!”
探春连连点头,“我有数,况且薛家的独子被关押,也和林家有关系,我不至于如此糊涂。”
听到这话,虽然早就知道,但赵姨娘更开心了,“你知道就好,得了,你别在我这儿待太久,免得环儿又被折腾。”
探春又是一口郁气憋在心口,但她也无济于事,只能离开,她能做的,也只有讨嫡母的开心,让嫡母少折腾了。
探春走后,赵姨娘盘腿坐在榻上,半晌后,爬起来在屋子里翻找半天,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
“自己还得留点,不够……”
“环儿,你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拉投资的宝玉
第75章 北静王妃又作妖
姊妹间总有说悄悄话的时候,更别提这几个姊妹在一起住了那么今年。
迎春在第二天下午就被探春寻到了机会告诉此事。
姐妹两个都在想惜春那里该如何说。
惜春并非没有钱,好歹也是宁国府当家人的胞妹,但大家都是府里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平时对下人的打赏,糕点的增添,再有宁国府那边,惜春还有要打点的,花销只会比她们更多。所以她们一时间,还真把握不准惜春那里到底还有无能立马拿得出来的余钱。
迎春想了想,“惜春那儿,便由我来说。”
探春想到如今迎春在大伯大婶膝下,消息应该更清楚一些,遂点了点头。
而迎春当然得去找邢夫人。
邢夫人一听她的来意,迎春还没来得及问惜春的事情,邢夫人就道,“你且等我一下。”
邢夫人又转身去找了贾赦。
因为贾赦跟她说过,有关林家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他。
果然,听到是林姑娘办铺子,想要几个姑娘投资,贾赦立马正色了起来,只还是没忍住贬低某人,“几个姑娘这么大了还没有自己的产业,老二家的就像是没想起来,这主母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
“还是小妹这样的才正常,早早就给铺子给女儿家练手。”
“老二家的还看不惯小妹,到头来自家的姑娘还得侄女想着,真是丢人。”
怪不得小妹会来骂醒自己。
贾赦拿出几张银票,“都给迎春,看她自己投多少,再留部分给惜春。”
邢夫人不解,“惜春好歹是宁府那边的嫡出大小姐……”
贾赦冷笑,“你看珍儿有个兄长样子?就给惜春说这是从宁府公中拿的,让她自己看着用。”
又对邢夫人道,“你也记住,我们府里公中的钱,该用就用,不用省。”总归最后大概率给不到他们大房。
而直到邢夫人借口贾敏相邀,带着几个姑娘一起去了林府,此事知晓的也就几个人,便是老太太,都不曾知晓,也没有一个姑娘像老太太寻求资金帮助。
不是她们不信任老太太,而是她们心知,老太太最在乎的是宝玉,宝玉都不曾给老太太透露一句,她们又何必呢?
至于缘何要邢夫人帮忙去林府,便是不得已了。
毕竟若是黛玉相邀,不邀请同在府中的薛姑娘,虽然说得过去,却也不好看。
而贾敏邀请邢夫人就不一样了,邢夫人是大房,她没有理由带二房亲戚前去,而老太太和王夫人,也在暗自较劲一些东西,对薛姑娘也只是面子情,不赶人走都是脾气好,更不可能帮忙说话了。
故而几个姑娘就这么一起去了林府。
宝玉也巴巴的跟了过去,宝玉向来爱和姑娘们一起玩耍,如今筠哥儿又在林府,老太太想着筠哥儿交际的朋友,也没理由阻止宝玉。
在黛玉生日的前几天,几个姑娘和技术人员贾宝玉,就这样正大光明的聚在了一起。
不过有一说一,王夫人虽然没有带几个姑娘实际上手管理产业,但一些相应的知识该教还是教了的。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女人,以后嫁出去了也关系到家里的名声。
所以当谈论起来胭脂铺子的时候,几个姑娘思路都是清晰的,可以说她们欠缺的就是实际经验。
在这一方面黛玉是不缺的,见姐妹们都愿意听,也就多说了几句,倒真有几分小夫子的模样。
“筠哥儿你不参一份吗?”趁着姑娘们兴致勃勃的互相交流,宝玉小声问筠哥儿。
筠哥儿想也不想的摇头,“我就不了,我以后的路基本都定了,还是少参与这些得好。”
便是那纺织厂他没有藏着捏着,也是纺织厂带有公益性质,以及他年龄小。
但是这样的事情,多了就不好了。
官商还是应当分开一些的好。
**
荣国府,王夫人闭目转动着佛串,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一旁的周瑞家的站在一旁,是一句话也不敢劝。
谁能想到老太太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招,可偏偏其中的利益,又似乎没法拒绝。
啪嗒——
佛串一连串跌落在地,滚落四散,王夫人睁开眼,不得不道,“去请姨太太来一趟吧。”
不同于王夫人的烦闷,薛姨妈听到王夫人带来的消息,直接愣在了当场,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薛姨妈克制住了,面色有些不可置信,还有些茫然,“这是真的?姐姐你也知道薛家现在……”
王夫人何尝不知薛家已经败落,不然宝玉和宝钗她早早就直接定下了,也不会用宝钗来和贾母打擂台,吊着宝钗。
所以她也知道,一旦有了更好的去处,她妹妹和外甥女,是不会拒绝的。
“妹妹安心,我既说了,自然便是真的,你且让宝钗好好准备,虽只是妾,但旁人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若是妹妹没有意见,那我就回那边了。”
薛姨妈当即露出笑脸,“如此,就拜托姐姐了,待事成,妹妹和宝钗,必不忘姐姐牵线搭桥之恩。”生怕王夫人反悔。
“这是哪里的话,宝钗有了好去处,薛家有了门路,对我们大家都好。”
至于宝玉,总归孩子还小,她家元春还在宫里,不是没有机会。
只要元春一朝得宠,那宝玉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那将宝钗送入王府辅佐王妃,也不枉让薛家住了这么久,总归是有所回报。
薛姨妈回了梨香院,告诉了宝钗这个消息。
“北静王府?”
宝钗呼吸急促,少见的失了镇定,王府,这可比如今荣国府尊贵多了,更别说是王妃的意思。
就算是妾,那也是王妃扶持的。
虽然听说北静王专宠侧妃,可王妃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北静王也并未亏待,在外也并没有让侧妃越过王妃的举动。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肖想王府的侧妃之位。
“荣国府和甄家一直都有交情,别看甄家倒了,老太妃还在呢,王妃也一直都是王妃,只要我儿听王妃的话,以后找机会生下个一儿半女,便不愁了!”
“王妃不喜欢太素的,我儿节俭,但也要注意时机。”
宝钗顷刻间便明白了过来,“持家与贤惠是嫡妻才应当的,妈放心,我知道如何摆正位置。”
宝玉固然是公府嫡子,却也无法继承家业,且姨妈也不是真的看得上自己,与其这样,倒不如去王府搏一把,哪怕是棋子又如何?至少有了战场。
北静王府,王妃看到荣国府的回信,笑了。
薛家如今摇摇欲坠,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正适合给她冲锋陷阵。
何况老太君说了,薛家女聪慧,但没有受过大家族教育,为妾帮她斗一斗侧妃,刚好。
她是嫡妻,嫡妻下场有失身份,一个能轻而易举掌控的妾室帮她给侧妃晦气,就再好不过了。
“娘娘?”
“等到时候见过了,没有意外,便将人接过来。”王妃满意,面上却并无喜色,“侧妃那儿,真怀了?”
侍女迟疑一瞬,还是道,“无论是侧妃的月事,还是查出的用食情况,怀了的可能性很大。”
王妃垂眸,冷着个脸,“还真是好运气。”
“我没记错的话,薛蟠入狱,也是因为林家子的掺和。”
“是,当时正是林家子童生试后不久。”
王妃冷笑,“那可真是巧了,这薛家女还真是能忍,还能在荣国府和林家女互称姐妹。”
“娘娘,这也是奴婢想说的,这薛家女,野心和心性都不可小觑。”
王妃知道侍女说的意思,不过,“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一般人,没法分侧妃的宠,有不俗文学功底的,家里也不会愿意自家女儿当妾,只薛家正好,又和贾家,王家有干系,王爷便是宠也放心。”
“一个商户女,再有野心也翻不了天。”
“就这样定了,既然侧妃怀孕了,那把薛家女接进来,时机也正好。她不是自诩贤惠想压我一头吗?我倒要看看她都怀孕了还如何占着王爷!”
不是她对王爷有多爱有多深情,而是她只能用这种方式,一步步拿回她的权力,而不至于受到侧妃的牵制。
她得让王爷明白,还是原有的太上皇一脉,更适合他。
**
二月十二,黛玉生辰。
作为黛玉在京城过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邀请了京中门第相等或者相熟的人家的姑娘来参加。
不过不同于在扬州之时,林如海是巡盐御史,在扬州地位不俗,在京城二品官员算不了什么,便是亲王郡王世子等勋贵,都是一箩筐。
故而黛玉的生辰并没有像在扬州一样姑娘们想怎样便怎样,没有拘束。不争锋,不出错,中规中矩,当成交友和宣发的场所便够了。
王夫人这次也来了,带着自家的姑娘还有薛姑娘。
京城的贵妇人们都知道荣国府实际的主母是谁,所以哪怕贾政只是个五品员外郎,王夫人只是一个宜人,但她们还是笑脸相迎。
且不得不说,荣国府虽然不如以前,男丁看来也没什么出色的,但他们家的姑娘,一个个的可真标志。
“诶,这是你哪位姑娘?”
一夫人看着宝钗不禁问道,“看着倒是颇有福气。”
宝钗是丰腴的美,对于这些夫人而言,便是身体好,好生养,便有了有福气这一说。
可不是有福气吗?王夫人脸上的笑意都不由得更深了几分,尤其是今日的宝钗一改往日的素色打扮,更是衬托得是哪家娇养出来的女儿。
“这是我妹妹的女儿,今日带她过来长长见识,来宝钗,见过韩太太。”
探春几人在后面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外面的夫人不了解宝钗,但她们却知道今天的宝钗和平常不一样,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们也不得而知了。
谭太太团扇轻扇,小声道,“不带自家姑娘认人,反而带别人家的女儿,我是搞不懂。”
旁边的太太抿唇一笑,“好歹人家带了姑娘来,也是难得了,哦?那个带荣国府姑娘们认人的,好像是一等奖军的夫人?”
谭太太也愣了愣,仔细瞧了瞧,“是呢,正是邢夫人。”
又有一夫人凑过来道,“听说邢夫人是继室,门第不高,不过我看,出身门第高不高还真不重要,喏,这时候还不是只有人家靠谱,不过以往怎么见邢夫人出来走动?”
谭太太眼眸一转,“这等高门大户的府中事,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旁人怎么猜想,就不管她事了。
因为林家的圣眷,所以虽只是黛玉的生日,但受邀的各家主母也都亲自带了自家的姑娘前来。
在这样的背景下,各家夫人们不可避免的会带姑娘们认人,而后才是夫人们聚一堆,姑娘们各自玩耍。
只是她们万不曾想到,各家推杯换盏到一半,北静王妃会突然前来。
而她们也看到了贾敏一瞬间的错愕,都是人精,立马就猜到了北静王妃是不请自来。
联想到前阵子筠哥儿把甄家的罪名在百姓耳中公布,把甄家名声拉倒地上踩。
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看贾夫人如何应对了,这北静王妃,该不会冲动到在人家小姑娘的生日宴上找麻烦吧?
只是北静王妃毕竟是王妃,便是没打招呼突然前来,他们也只能开大门迎接。
荣国府的几个姑娘们也不禁面面相觑,总觉得来者不善,可没听说北静王府与林府有交情。
相对的,被王夫人带在身边的宝钗则冷静多了,因为她早就知道了。
不过也因为她的镇定,倒是真让一两位夫人多看了一眼。
北静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大大方方地踏入林府,受着各位夫人和贾敏的礼。
嘴角挂起一抹笑,“各位夫人们快快请起。”
“前儿个底下的人不懂事,和林小公子产生冲突,我也不好当做看不见,这不,想着林姑娘的生日,过来送送礼。”
专门等着你家姑娘生日来找茬呢!
这是北静王妃亲手扶起贾敏,对着贾敏说的。
两人挂着同样的假笑,贾敏面上一派感激,“王妃严重了,都是小孩子玩闹,不值得一提。”
我家是小孩子闹出的问题,你家,呵,你家好像还没有小孩子?那这错事谁的?
但北静王妃身份毕竟在那儿,很快便理所当然的占据了主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宴会是北静王妃开的呢。
单英走到了自家婆婆身边,有些忧心,“娘,这王妃……”
谭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单英,“勿要操心,王妃已经是有所失礼了,只要贾夫人维持住秩序不生乱,不露出不敬,这关,便过了。”
这是谭太太以为的,也是大部分人以为的。
只是不了下一瞬,北静王妃看见了王夫人身边的宝钗。
北静王妃和王夫人打招呼倒也正常,谁都知道荣国府和甄家要好。
可不料,北静王妃眼睛落在了薛姑娘身上。
“这是夫人家的姑娘?看着可真惹人喜欢。”
得知是薛家的姑娘,北静王妃又看了两眼宝钗,那番打量姿态却像极了打量物价!还从自己头上取了一根簪子下来,给宝钗插在了发髻上,“好姑娘,今年多大了?”
不少夫人脸色有些惊疑不定。
王夫人含笑回答,“今年刚满十三。”
北静王妃颔首,“豆蔻年华,怪不得惹人喜爱,可定了亲?”
夫人团脸色骤变,宝钗笑容差点没绷住。
王夫人泰然自若与北静王妃相合,“未曾。”
北静王妃笑了,“我挺喜欢这孩子,不若让她跟着我吧,夫人是知道我的,必不会亏待了她。”
“王妃能看中她,是她的福气。”
“宝钗,还不谢过王妃?”
贾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相看打量,问年龄问亲事,再带在身边,这分明是帮北静王纳妾!
可恶心就恶心在她没有明说,但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的生日宴上纳妾,这未免欺人太甚!
可你要是戳破质问,先不提身份上的差异,北静王妃她并没有明着说给北静王纳妾,可以说成是带在身边养着以后给她选个好人家!
但是可能吗?不可能!因为宝钗只是一个商户女,身份的差异在如今是难以逾越的,王妃怎么可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给宝钗找个好人家?只有为妾!
十三啊,还未及笄,可是对于妾室而言,根本不重要。
甚至于一些高门大户娶妻早的,也不是没有十五之前嫁人的,不过一般会等妻子长大后再行房事。
但妾室,是真的不重要,十三,已经来过月事了,就代表可以行房了。
北静王妃的脑子都拿来用在如何恶心人的作用上了吗?
竟然还恶心得进退都有路!
王氏!她不信她提前不知道!
王氏她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下了她的面子,今天之后,她王氏的名声又能好在哪里去?!
忍?忍个屁!
贾敏给了香雪一个眼神,指了一个方向。
北静王妃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真心,又考了宝钗几句,不由得夸赞薛家养了好女儿。
在座各位夫人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这这这,不少夫人实在没忍住,私下嘀咕,“这也太,太不顾礼节了吧?”
“怪不得北静王独宠侧妃呢。”
“这王夫人和贾夫人是姑嫂吧,她们有仇?”
“这荣国府真是……”
还有原本身旁带着女儿的夫人,也让人把自家姑娘往后面带,去和姑娘们一起玩儿,别凑在大人堆里,她们家姑娘还小,还不到看如何挑选妾室的时候!
“喵嗷!”
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和一只狸花猫从远处奔袭而来,夫人们有些惊慌,那两只猫却只往王妃那边冲刺,哗啦……爪子在北静王妃裙摆上一勾,还有一只往人身上一撞……
“撕拉——”
“啊!”裙摆被撕开随风飘扬,北静王妃震怒,“快!快抓住那只猫!”
贾敏赶紧让人去抓猫又麻利让人维持秩序,护着一众女眷。
“王妃息怒,臣妇已经让人去抓了,这两只猫看起来是野猫,还是狸花猫,这狸花猫凶得很,这就让大夫来给王妃看看!”
“林家这种场合还养野猫?”
北静王妃怒火中烧。
贾敏一副认人切割的模样,“王妃,我家筠哥儿养了只狗,每天狗吃食的时候就有外面的野猫来蹭吃的,我们想着有猫在,也能避免老鼠,也就没管。”
“如今,哎,是我们考虑不当,让王妃受惊了,今日执勤的家丁我必定好好惩罚!”
北静王妃颤抖着手指着贾敏,可裙摆已经裂开,再在这儿也是丢人,贾敏又认定是野猫。
“好,好得很!”北静王妃咬牙切齿,“林家宴请宾客,居然连野猫都没法拦住,真是让人长了见识。”
贾□□打一个认错极快,体贴至极,“都是臣妇管理不当,王妃还是跟臣妇去隔间换一套衣服吧。”
北静王妃深吸口气,“不必了,谁知道到时候有没有野狗,希望贾夫人真能抓到野猫。”
“告辞!”
“恭送王妃。”贾敏屈膝相送,唇角却勾了起来,狸花猫还真是野猫,嗯,是墨团又不知道哪儿招惹来的野猫。
这招猫逗狗让猫狗干坏事的本事,找筠哥儿准没错就是了。
一场好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王妃心里也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先,所以匆匆遁走,可王夫人和薛宝钗,却还不能离开。
贾敏看都没往那边看,继续和夫人们言笑晏晏。
其他姑娘都已经趁刚刚去了黛玉那儿,也就一个宝钗还跟在王夫人身边。
薛宝钗如今跟着王夫人,只觉得脸上臊得慌,那些夫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往她看。
姨妈跟她说了,王妃会在今天来看一看她,若是满意隔日就带她回王府,可没说会是在这样众人围观的场景中直接暗示,直接走看妾的流程啊!
她该庆幸王妃还没有让她转圈看身形只是上下打量吗?
也是,王妃还需要她,不会让她太难堪,可这王妃的手段……
袖子里握紧的拳头感受到指甲的刺痛后立马放开,不,她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她身上不能有任何疤痕……
筠哥儿的院子中,筠哥儿面无表情的听着明玕给他汇报外面的情况。
“原来的百花戏楼被谁买了可知道?”筠哥儿突然问。
“那戏楼位置极好,班主被赶出京的当天,就被买了下来,是忠顺亲王府中的人买的。”
忠顺亲王啊,筠哥儿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给忠顺王府送拜帖,我明日去拜见。”
明玕闻弦知雅意,“百花戏楼?”
“戏楼那儿卖胭脂铺子,是不是太浪费了?”
“浪费?”筠哥儿笑了笑,“怎么会浪费呢,多好的地势啊,只要不再打算小打小闹,便不是浪费。”
“再给姐姐说,不要被影响,一切照旧,这戏楼我还是拿来唱戏。”
北静王妃原本的戏楼铺子,被他林家的小儿拿来试手玩儿,听着就不错。
“我的假期也没几天了。”筠哥儿突然道,“得赶快了,不然以后哪儿有时间去戏楼那里招摇。”
又让明玕取了纸笔过来,蘸墨写了一封信,让人寄往姑苏。
薛家,哼。
还有王家……
这就交给爹了,听说贾雨村被召回了京?想来陛下也是愿意看着四王八公,金陵四大家,越来越无力的。
在后院维持着热闹,与姑娘们谈天说地的黛玉得到了筠哥儿的消息,笑着道,“我知道了。”
又用团扇挡住了自己,小声道,“再给我去查一查王夫人手底下的铺子。”
黛玉可从来不是闷声受气的性子。
转动着团扇的扇柄,黛玉不动声色的又融入了姑娘们的群体,开始引导起了话题。
第76章 那年我双手插兜
世家大族的这些姑娘们虽还都还未出阁,但哪个不是家里精心教导出来的?
见黛玉有意忽视北静王妃到来的影响,一个个也都当没发生,高高兴兴的和小姐妹凑一堆,整个院子倒是又欢庆了起来。
“林姑娘,贾夫人说以后会为你招赘,是真的假的啊?”
黛玉是个七窍玲珑心的,有她的刻意周旋,没一会儿就惹得旁边的姑娘们放松了心房。
黛玉抿唇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嗯,真的,爹娘他们都不放心我这个身体嫁到别人家,倒是我不孝了。”
“哪里就不孝了,让他们安心才是孝顺,”另一个姑娘有些艳羡的看着黛玉,却也出言安慰,“我是看着你比旁人瘦弱些,我听说江南女子都更苗条轻盈些,可这离林姑娘近了,我这手一握,哎呀,这腰也确实太细了,怪不得林老爷他们不放心呢!”
那姑娘还当真一边说一遍上手盈盈一握,还感慨,“我都快成楚王了,换我我也舍不得,这腰可真细!”
黛玉脸当真是一红了,躲了躲被碰着的痒痒肉,撒娇的语气一样嗔道,“好啊,说就说,怎的还动起了手!”
一武将女儿双手捧脸,“啊,这就是吴侬软语?”
惹得姑娘们一阵欢快,黛玉无奈只得用手绢捂脸,“你们,你们可停手吧!”
黛玉是被惹得害羞了,却也拉进了众人的关系。
姑娘们一旦熟络,聊天的话题也无非就那几样,这不,没一会儿就聊到了胭脂水粉。
“诶,说起胭脂,我早就想问了,林妹妹你这胭脂是哪儿买的,这颜色也太衬你,可我仔细瞧着,又似乎和市面上有区别。”
“我也想说这来着,刚刚林姑娘红霞扑面之际,与这胭脂颜色更相得映彰了。”
探春刚好过来,俯下身轻轻点了点黛玉的唇,弄了点胭脂在手上,轻轻一抹,“还怪香的哩!”
惜春过来,忍笑,“探春你怎么也突然上手了,林姐姐脸又红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寿星一再被都得脸红,谁能不笑。
“笑,还笑!”黛玉拿团扇挡脸,“再笑我不给你们说了!”
探春和其他姑娘们又撒娇地摇着黛玉的手臂,湘云也撒娇道,“好姐姐,不闹了,我给你打探春,快跟我们说说吧,是哪家的胭脂。”
见湘云也跟着闹,问这胭脂,黛玉心中更是一暖,湘云这妮子,鬼机灵的。
黛玉手中团扇一转,只遮挡了唇,似乎有些害羞,“羽鸢,把剩下的几盒给我拿来吧,我也正好补一补妆。”
毕竟嘴角缺了一点。
这才对姑娘们说,“这胭脂并非是外面卖的,而是母亲身边的老人闲暇时无聊,复原古法给做出来的,只是一则古法难寻,二则这量不好把握,三责用料要求细致,故而我这儿也没几盒,颜色也不多,有时候还是需要去外面购买。”
正说着,羽鸢和雪雁已经把胭脂给拿来了,羽鸢拿起一盒口脂,很快便给黛玉补上了妆,大伙儿一看,果然就是这颜色。
凑近一闻,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既然姐妹们好奇,那就便试试吧,口脂毕竟是上嘴的,我这儿也没有多的盒装,姐妹们若不介意,可以试试面脂。”
这一下子,姑娘们可不得来了兴趣。
这一试啊,可真好用!
又问,“林姐姐,你今天也是用着这套胭脂吗?”
黛玉点头,“我早上便上了淡妆,你们可看出来了?”
小姐妹们碰着黛玉的脸,“没有浮粉诶!我怎么感觉比花间堂的胭脂还好?”
花间堂,京城最贵,也是最火的一家胭脂铺子,其中的一些胭脂更是宫中的贵人专用。
黛玉连忙谦虚,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这都是府里人自制的,比不得花间堂专门研制的。”
话虽如此,但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心里都有一杆秤。
其中一个姑娘突然道,“林姐姐,你就没想过开一间胭脂铺子吗?就你家的胭脂,一定能卖得很好?”
黛玉笑了,无奈摇头,“我倒是想过,可正如我先前所说,用料等过于繁杂,流程过于细碎,这一套流程下来,成本太高,若要保证质量,量产的监察也难,所以到最后,倒还是家用能放心些。”
“那若是只供给一小部分人呢?”
迎春不解提问。
黛玉叹气,“若是高价限购,倒也是可以,可我手上还有其他的铺子,母亲这边我也帮衬着,我们家又不是专业经商的,太过耗费时间了,反倒不妥。”
惜春凑上来,“姐姐还有什么铺子?”
黛玉点了点惜春的头,“你呀,给我宣传呢。”
惜春低头吐了吐舌。
黛玉笑着道,“那我也厚颜宣传一下,这京城去年年尾新开的千红书坊,便是我的铺子之一。”
姑娘们顿时倒吸口气,一传十十传百,“千红书坊竟是妹妹开的?那可是唯一一家有“扶风”所有书刊印发权,以及优先权的书坊!”
“林姐姐可知道扶风下一本书些什么?什么时候会发布?”
“林妹妹,这扶风大家……”
“林姑娘,这扶风是男还是女啊,是女儿家吧?”
“林妹妹,这么大的消息,你竟然藏到了现在,你也太会藏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把黛玉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哪里还有人记得什么北静王妃?
这些闺阁女子平日生活要么单调要么繁忙,话本算是她们的消遣,而郁离(笔名扶风)作为率先改变话本主流风格的作者,加上高效的产出量,自然成了很多姑娘甚至是夫人们的最喜爱作者之一。
等黛玉把一些能说的给说了,安抚了诸位姑娘,这些姑娘们顿时觉得,“难怪林姑娘说抽不出时间开胭脂铺子,千红书坊的生意可火了。”
“好可惜,林姐姐,我可以在你这儿预定吗?等下一个新品出来,我直接买了。”惜春突然抓住黛玉手臂道。
“诶诶诶,贾姑娘,你们和林姑娘还是亲戚,就不用和我们抢了吧?林姑娘,还是我在这里预定吧!贾姑娘还小,哪里有什么钱?”
一时间,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黛玉也有些难办,“你们这样和我还不如直接开铺子,你们反倒还有一层保障。”
“那就开!”
黛玉:“……”
黛玉沉思,最后有些无奈道,“你们也清楚,胭脂不同于其他,是要上脸上嘴的,一切都马虎不得。”
姑娘们自然清楚,所以这么多年来,京城中能卖得下去的胭脂铺子也就那么几家,而这几家等打响了名声后,也是在求稳,很少有什么创新了,这才是姑娘们现在如此激动的原因。
“我之前也并未有过开胭脂铺子的经验,贸然上手怕是容易弄巧成拙,我且与母亲那里商量一番,若是有了消息,必然会告诉大家。”
听黛玉有所意动,这群姑娘们一个个都有了盼头。
倒不是黛玉她们演得特别特别真,而是姑娘们根本就不曾生过怀疑的心思。
为何?
因为长久以来的固有观念,士农工商,商为最底层,他们这样家庭的女儿家,嫁人前从母亲那儿接手一两个铺子,也不过是为了练手,出嫁后接手自己的嫁妆,让日后有个进项。且这些也钱财,也是她们私有的,夫家是没有理由拿的。
她们接手这些产业后,更多的也是一个统筹管理,增添进项,不会像商人一样刻意去盯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因为她们更重要的,是管理内宅。
而未出嫁前的姑娘们,就不可能满心思的赚钱了,她们学习的内容太多,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另一个就是,京城中如今来的这些个姑娘,没一个家里条件不好的,这才能完全不在意,并且理解黛玉的“嫌麻烦”。
且胭脂不同于其他,是要上脸贴肤的,若是产品出了个什么问题,得罪了买家,那可就麻烦了,市面上真正能把胭脂铺子做大的,又有几家?谁家背后没有强大的资金支持?
再看黛玉手上还有个千红书坊,哪里还需要费力不讨好去经营胭脂?
所以等黛玉有所松口,她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她们看来,无论黛玉之后这个铺子是否还能有新产品出来,但至少可以让京城中那几家胭脂铺子感受到压力卷起来,这样以来,她们也就不愁没有新产品买,不愁没有地方花钱了。
一时间,双方都言笑晏晏,都觉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不少夫人也感慨,林家姑娘无论是样貌还是心性,都算得上顶尖,怎么就身体不好了呢。
当然,等这天的生日宴结束,各家夫人带着自家姑娘离开林家后,今天的消息也都不出意外的在圈子里传遍了。
林家作为京中新贵,平时林如海又不结交大臣,今日人家女儿生日,大半个京城的夫人几乎都来了,北静王妃此举,可不是在夫人圈成了笑料。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宁荣二府,王夫人回府时脸上气色就没好看,薛宝钗回到梨香院更是在薛姨妈怀里哭了出来。
她有她的青云志,为此她不在乎从妾做起,但她根本就想不到王妃的见面会伴随着拿她作筏子,让林家不好看,让她也跟着没脸!
可薛宝钗冰雪聪明,她不清楚北静王妃与林家的龃龉吗?她听到在别人家的生日上见一见,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吗?
薛姨妈心疼的拍着薛宝钗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今日是受了委屈,可等进了王府,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梨香院中温情脉脉,荣庆堂内老太太却怒不可遏。
“好,好得很——”
鸳鸯一边给老太太顺心口缓气,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她怎么敢的啊!我是让她去给敏儿难堪的吗?!”
贾母那个气啊,薛家母女的长住本就别有用心,什么金玉良缘,弄得宝玉都听到了,跟她说不要毁了姑娘家名节。
贾母断然不允许谁耽误了宝玉,宝玉既然有了态度,她自然要更早做打算。
正好北静王妃那儿又闹了笑话,虽然针对的是林家,可林家也针对回去了,他们贾家又与甄家有亲,交情甚密,她便灵机一动,想到了把薛宝钗送到北静王府。
就薛家的出身,也不算辱没了薛家姑娘,老二家的也没理由拒绝。
如此一来,不仅有助于北静王妃,老二家的也没了和她打擂的宝玉妻子候选人,简直是两全其美。
可她也万不曾想到,北静王妃竟然会在玉儿的生日上行此事,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老二家的,这就是跟她说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万无一失?!
不仅老太太,就连其他人,也搞不懂北静王妃到底了为了什么,除了能恶心到人,她能获得什么实际利益吗?
就这样最后还偷鸡不成蚀把米,狼狈的离开,一圈下来,图什么?
到了晚上,又听说北静王听说此事,特意去了林府赔罪。
众人:“……”
“嗤。”忠顺王撇嘴,“管不住自己媳妇儿,最后还自己来做老好人,虚伪。你信不信,纳妾他可不会拒绝。”
看着手中的拜帖,“你说,明儿个林家子来找我干嘛?告状不应该入宫给父皇告状吗?”
王府左长史被噎了一瞬,“林小公子向来出其不意,小人实在猜不出。”
忠顺王赞同点头,“的确出其不意,有我当年的风范,可惜被父皇看上了,迟早被教得沉默寡言一身吓人气势。”
这话左长史就不敢接了。
忠顺王也没管人家接没接话,“明儿个早点叫我起来,看看这几年过去,林家小子长成什么样了。”
等第二天真见到了筠哥儿,忠顺王拿手在腰间比了比,“还真长高了不少,窜得也太快了。”
筠哥儿不认生的露出大白牙,可骄傲了。
忠顺王就喜欢活泼不见外的小孩儿,摸着脑袋把筠哥儿往里带,问,“你这是来告状还是做什么的?”
筠哥儿也不瞒着,直说,“我听说原本的百花戏楼被王爷府上的人买下来了,见最近也没动静,想从王爷这儿给买下来。”
忠顺王是个爱吃瓜的,百花戏楼的瓜他比谁都打听得清楚,如今事件之一的当事人来说要买下百花戏楼,忠顺王的兴致一下就上来了。
“你之前没买,应当是不感兴趣的,是因为昨天的事?”
筠哥儿也不把忠顺王当外人,当然,是在知道忠顺王背后的是当今的前提下,“没他们那样恶心人的,我不仅要买回来,我还要去那儿再逛一圈,当着百姓的面让百姓知道这戏楼是林家的了!”
忠顺王颇有新奇的打量筠哥儿,小小年纪就气人有一手了。
“你钱够吗?”看热闹,他喜欢!
筠哥儿面色都不带改变的,“不够找家里要就是。”
“又或者,王爷可以参与进来,我也就少花一些钱,这戏楼我们也都有分。”
“豁,那要是以后不赚钱怎么办?”竟然想把他拉进去?
筠哥儿也不生气,“那您可以不担心这些,我直接全资买下来。”不过以后戏楼赚的钱,嘿嘿,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忠顺王眼珠子转了转,他倒是不缺钱,不过,筠哥儿这自信的样子,本来就是爱搞事的忠顺王,咬牙,“行!我和你一起干!”
筠哥儿笑容满面,那可太好了,能放开不少了。
不过,忠顺王想了想,“可我听说北静王都找林大人道歉了。”这样不太好吧?
筠哥儿无辜道,“他们大人之间的事,与我何干?我只是买个戏楼罢了。”
忠顺王见筠哥儿这一脸太真无邪的模样,有点牙酸,太子当初要是能有筠哥儿这样厚着脸皮的劲儿,也不会被逼到那种地步。
“要转手给你也行,”反正都是看乐子,他也不亏,忠顺王也不欺负人,“不过嘛,前阵子听宫里说你做面食很有一手?”
筠哥儿看着同样一副无辜又有些跃跃欲试模样的忠顺王,沉默了,吱声,“没有臊子,不会饺子馅,只会素面。”
忠顺王笑得狡猾,“我不挑食,很好养活!”
于是筠哥儿再次转战厨房,忠顺王也跟了过去,看着筠哥儿灵活的和面,那熟练程度跟他炼丹有得一拼。
“你怎么想到学这个的?”比他沉迷炼丹还离谱。
筠哥儿手上不停,嘴上回道,“玩儿泥巴玩儿的,姐姐看不惯,后来说干脆去和面吧,都是加水,好歹干净还能吃。”
“然后我就真学和面了,顺便惹了爹娘生气,也有了梯子下,给他们煮个面就好了,这手艺慢慢就练出来了。”
忠顺王往处厨房外看了看地面的泥,再看了看越来越光滑的面团,最后感慨,“你和你姐姐,都是人才。”
等筠哥儿已经在扯面的时候,忠顺王撸起袖子,“我来烧火!”
筠哥儿两眼震惊,差点扯断了手里的面。
忠顺王觉得自己在离经叛道上不能被比下去,开屏道,“我烧火也不输你和面,练了十多年了!”
筠哥儿:不懂,但大为震惊,比他还离谱!
于是等面好了,一大一小就干脆在厨房的小板凳小桌子上嗦了一口面,忠顺王瞪大了眼睛,夸奖,“难怪大侄子夸得那么厉害,这面可真香!你这手艺不比我炼丹手艺差了。”
筠哥儿觉得他们皇室的人是有点夸张能力的,抬头,“炼丹?对了我想起来了,王爷当初就是假扮的道士。”
“诶诶诶,”忠顺王听着话不高兴了,“什么假扮,我就是道士,正儿八经拜师了的!”
嘶——
太上皇竟由得忠顺王胡来?
忠顺王眼珠子转了转,打着主意,“我难得遇到你这样合心意的小娃娃,你要不要跟我学炼丹,我教你,我看你和面这么厉害,搓丹药应该也有一手。”
筠哥儿喝了一口面汤,思考了一下,他怎么着也是在天庭闻过太上老君丹药香味的,本体又是灵植,认真道,“我觉得我天赋应该不错,认真学应该能很快青出于蓝。”
忠顺王也吃完了面,难得有人跟他一起造,乐得,“这么自信?”
筠哥儿平时还是挺谦虚,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不就是炼丹吗?这有什么难的?太上老君的童子跟他说过,靠直觉就行!
他觉得他直觉挺灵敏的,老天爷也挺钟爱他的,那他炼丹肯定没问题!
于是一大一小,嘴一擦就把碗放那儿,兴冲冲去了炼丹的房间。
左长史看着厨房那两个小板凳,不明白这两位爷是什么爱好,摇了摇头,让厨房的人收拾下,自己跟了上去。
筠哥儿一进去就被房间中间的丹炉给吸引了视线,没忍住走了过去,敲了敲,“大手笔啊。”
好听,一看就是好炉!
忠顺王挺直了腰杆,“那是,我看你是新手,这个最是扛炸,你放心上手就是。”
筠哥儿拍了拍,“哪儿能炸丹啊,不就是一些药材放里面吗?”
忠顺王想说还是容易炸的,不过他想着,哪有人那么倒霉第一次就炸炉的?顶多练成一坨糊糊罢了,便没有多说。
于是一大一小坐在丹炉前,带着满腔自信,点燃了炉火。
筠哥儿按照直觉往里面扔东西,忠顺王想着自己学的时候也是自己摸索,很多时候不能光看书,都是靠试出来的,也没制止,乐呵呵看着自己小弟学炼丹。
没多久,丹炉发出赫兹嗬嗤的声音,忠顺王面色一变,筠哥儿还在观察,又一会儿,丹炉的盖子擦磁卡磁被气给往上顶……
“不好!”
忠顺王一把抓住筠哥儿麻溜往外跑,要多熟练有多熟练,筠哥儿在忠顺王怀里还没反应过来,刚跑到院子里,“嘭——”
炉子,炸了!
“又炸炉了,快来人灭火!”
长史熟练的让人前来灭火,灭炉,收拾残局,筠哥儿茫然地看着上升的火烟,“怎么就炸了呢?”
忠顺王把筠哥儿放在地上,松了口气,随即佩服地看着筠哥儿,“第一次就炸炉,也是一种天赋。”
左长史忙碌间听见王爷还在这儿感慨有的没的,没忍住怒道,“王爷!我知道您练就了一手躲炸炉的经验,但毕竟旁边还有林小公子,万一顾及不到怎么办?!”
太上皇,当今,淑妃和林大人家怎么交代?!
忠顺王眼神游移,揭他短做什么嘛,“这不是没出意外吗……”
“人家公子都吓到了!”
忠顺王顺着长史担忧的目光,果然,筠哥儿愣愣地站在那儿,忠顺王心里一个咯噔,“筠哥儿?真傻了?”
被撑开眼皮的筠哥儿:……
挪开忠顺王不着调的手,筠哥儿叹气,“我是在想,怎么会失败到炸炉呢。”
忠顺王想了想,王爷式安慰,“炼丹还是很看天赋的,像我这样天赋异禀的少得很,不必强求。”
筠哥儿挠头,还是不应当,“不然,我再试试?”
左长史差点呼吸一滞,祖宗诶!有一个王爷就够烦心了,怎么这林公子也熊啊!
忠顺王理智觉得不应当,但是嘴却一个秃噜,“好!”
筠哥儿果然和他志趣相投!
没多久,“嘭——”
又一间房子炸了……
筠哥儿再看天空似乎都有些乌云了,彻底悟了,这是他天赋太高,老天爷不允许他炼丹啊!
老天爷:……
筠哥儿有些尴尬地看着忠顺王,“不,不练了……”
忠顺王不禁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炸炉高手,而且我没教错你也没做错啊……”
长史欲哭无泪,虽然说王爷府炸炉不是什么怪事,可今天不一样啊,这是带小孩子炸炉啊!
“爷!王爷!林公子!别再试了吧?”
筠哥儿心虚后悔,“不,不试了,我会赔的。”
忠顺王啧了一声,“赔什么赔,爷不差这点钱,岂会贪你一个小孩子的钱?”反正有的是机会去皇兄那里薅。
看筠哥儿还有点不自在,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样吧,你再给本王包一点饺子,不分给旁人那种。”
面他尝过了,筠哥儿的饺子他还没试过呢。
“行。”不赔钱就好。
忠顺王哪里纨绔了,分明就很体贴人!果然就是北静王府的针对散发的谣言吧?
某些方面臭味相投的一大一小很快就又热络了起来,齐齐去洗了个澡,无他,躲得再快,脸上还是有点黑!
只是等一出来,两人刚又想狼狈为奸,啊不是,是快快乐乐搞事,就见宫里来了人。
“王爷,公子,太上皇召见。”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忠顺王:完了,我忘记府里有父皇他们的人了,
筠哥儿:遭了,他可是在静养来着。
周公公露出笑脸,“二位爷,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旦快乐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
老天爷:别奇奇怪怪的锅往这儿扔啊!
第77章 薛宝钗初进王府
当今进入大明宫内殿,看见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跪在地上的苦兮兮的背影。
但是想到这两人干出的事,当今始终没有说出给两人求情的话,径直给太上皇见了个礼,就坐在了一旁,不理会忠顺王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眼神。
“老十一,往哪儿看呢?”
忠顺王瞬间低头,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
太上皇又看向小的那个,“筠哥儿倒是乖觉。”
筠哥儿可不觉得太上皇是在夸他,警惕性拉倒了最高,果然下一秒:“知道休息够了该回来上课了,特意闹出点动静来,免得朕忘了。”
筠哥儿猛一抬头,“圣人不行啊,我知道错了,再宽限两天行不行,就两天,我都受欺负了,总不能不欺负回去吧QAQ。”
忠顺王不禁对筠哥儿肃然起敬,没忍住看向了筠哥儿,竟然敢对父皇说不行,牛啊!
不过等等,筠哥儿这装乖装可怜的模样怎么有点……眼熟?
太上皇对筠哥儿时不时的“童言无忌”早就习惯了,“受欺负?谁还能欺负得了你?”北静王妃的例子还在那儿摆着呢。
筠哥儿委屈地看着太上皇,“我真说了?”
太上皇冷笑,“你都要告状了,朕不听你就不说了?”
当今/忠顺王:……
筠哥儿:“还是北静王妃。”
太上皇怀疑自己没听清,“你说是谁?”
北静王妃都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了,还不知道筠哥儿实际是个混不吝的,林家也是个护犊子的吗?
便是他没有动静,难道还不能让北静王妃明白他的立场?
筠哥儿字正腔圆告状,提高音量理直气壮重复道,“北静王妃呀。”
遂把北静王妃昨天的举动给可怜兮兮地说了出来。
忠顺王在一旁眨了眨眼,他怎么记得长史跟他说的八卦里,贾夫人放了猫抓人,北静王妃是狼狈离场呢?
而且虽然北静王假模假样做好人道歉了,可毕竟也是道歉了,这一节就被你给吃了?
这告状你是真会告啊,有爷当年的风范了。
太上皇和当今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满眼的不可思议。
他们虽然会了解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夫人圈层的东西,他们还真不会刻意去了解。
太上皇头疼,你说你惹这个家伙干嘛?
“行了,你是受委屈了,你们私事,朕不管,宽限你两天。”
而后立马话音一转,“但你和十一炸房子是炸上瘾了?炸了一次还要继续炸?”
又看向十一,“你多大了,筠哥儿多大?他不懂你也不懂?真出事了怎么办?”
忠顺王苦哈哈,“父皇,我炸炉经验丰富,躲得可快了,出不了问题。”
“你还骄傲了是吧?!”
太上皇一拍大腿起身,“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混不吝的儿子!”
又看着筠哥儿,“你庆幸什么?你以为你躲得过?!别以为朕不知道,林如海要是不紧着你,你保管和十一一个鬼样!”
“好好的一个孩子不学好,竟学一些不好的东西,忠顺王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他能吃宗室白饭,你能吗?林如海为什么让你禁闭你是真不知道?!”
不,我知道,误会的是您,但筠哥儿当然不会去解释,免得火上浇油,这次他可不想找打。
“他是让你修身养性的,不是让你继续去闯祸的!”
不,爹是让他找发泄渠道不要憋气的,虽然可能也没想到他会去炸房子,咳咳。
“朕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个个儿子不成器,好不容易看到个聪明的,又一点也不稳重。”
不成器的当今:……
成器的不都被您给逼得疯的疯死的死,到最后还不如他们这些不成器的,筠哥儿才多大啊就让人家稳重,人没事了就行了呗,非得把人叫齐了来训话,嘁
不成器的忠顺王:……
我怎么觉得您想骂的主要是我?
不稳重的筠哥儿:……
能不能别捧杀我啊亲?我也不是你们皇家人啊!
太上皇训了一通,见当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忠顺王和筠哥儿一大一小同样的面上乖巧模样,但也就仅是外表乖巧。
太上皇深吸口气,十一已经成型了,改不了了,筠哥儿还小,还能慢慢教,筠哥儿这些日子课业也做得好,只是爱玩闹而已,以后让他和十一远一点就行。
太上皇还不知道,有种东西,叫PUA,放在现在,可以理解为:向上管理。
而他,已经在筠哥儿一次次的有意无意闯祸中,降低了许多底线。
都怪那北静王妃,没事惹什么林家,害得筠哥儿竟然和十一这个魔星碰了头。
“十一,你以前说要修道,死活不肯要王妃,朕依了你。”
忠顺王吞咽了一口唾沫,不,不会吧?
“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府中没个女主人,都没人能管得了你,皇帝,回去跟皇后说一声,给十一相看着。”
当今看火烧不到他身上,也乐得加一把火,“皇后早就在相看了,只是十一一直闹着,既然父皇发了话,我回去就让皇后把册子给您送来您看看。”
忠顺王不可置信看着当今,背刺弟弟?
当今不动如山,他只是履行一个兄长的爱意罢了。
太上皇终于笑了笑,发出皇家遗传式的夸奖,“不愧是朕给你选的皇后,行事就是妥帖。”
这一茬,就过了,轮到筠哥儿了。
“至于筠哥儿,三天后老老实实给朕回宫读书,若是再胡闹,就直接去考秀才举人,早早入朝办事。”
回宫读书,忠顺王琢磨着这几个字,啧,早知道父皇这么看重筠哥儿,筠哥儿想继续胡闹的时候他肯定拦着。筠哥儿,你害苦我了!
而筠哥儿不可置信,他才八岁!
“我,我知道了嘛……”
太上皇见筠哥儿知道怕了,“知道就好,起来吧。”
筠哥儿也不扭捏,伸手就靠着小太监蹭了起来,忠顺王眼巴巴看着太上皇,太上皇眉头一皱,“你也起来,成什么样子!”
忠顺王嘿嘿一笑,苍蝇搓手,“父皇,既然筠哥儿都入宫了,您要不要尝尝筠哥儿的面。”
筠哥儿心里一声哦豁,太上皇不动声色看着筠哥儿,好啊,说好的给他做寿面,结果到头来,大孙子吃上了,十一这个逆子吃上了,就他没吃上。
忠顺王:?哪里不对?
筠哥儿装乖,“圣人,我只能跟您做素面哦,长寿面和素面不一样,是一根不断的,得生辰吃。”
太上皇果然被顺毛了,不过,“哦?朕还以为你的寿面和素面一样,你还能煮出不断的寿面?”
他倒不是不知道长寿面是什么样子,而是一直都没觉得筠哥儿会有做长寿面的手艺。
筠哥儿见脱离了危险,又抖了起来,“您过寿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太上皇甩了甩佛串,笑道,“行,那朕就再等两个月。”
一旁的忠顺王眼神示意当今:不是,咱们不才是老爷子亲儿子吗?
当今:习惯就好。
反正这孩子长大了也是给他,给他以后办事的,父皇越宠教得越多越好。
看看这孩子,把北静王妃都逼疯了,这办事能力,多漂亮啊!
忠顺王:不是,你高兴啥啊?
这次太上皇没让一堆人来,也就他们四个人。
给太上皇的那份筠哥儿特意煮得更软一些。
太上皇平生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这筠哥儿做的面食,之前的饺子还能说是心理蕴藉的原因觉得更好吃。
但这次面一好就上桌当场吃,太上皇细嚼慢咽,“筠哥儿这面,似乎比别的面,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香。”
当今颔首,手上嘴上动作可没听,吃完了一口才道,“或许是只有筠哥儿才把面条的本味给做出来了?”
忠顺王是个只管吃的,“管他什么味,好吃就行。”
筠哥儿若有所思,太上皇这个清香味的形容,嘶……别是他手入味了带进去的灵竹香吧?筠哥儿蓦的有些心虚。
皇宫两个大头很是满意筠哥儿的手艺。
筠哥儿带着心事回了家。
“筠哥儿回来了?事情可办好了?忠顺王可有为难你?”
林如海虽然和忠顺王接触过,但忠顺王性格跳脱,他还真不能保证忠顺王会怎么对筠哥儿。
筠哥儿见林如海还不知道,在林如海愈发怀疑的目光下,也没敢瞒着,老实交代,“办好了,忠顺王挺好的,就是……”
林如海心里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就是什么?”
“就是我把忠顺王的房子炸了两间……”
伸出两根手指头,“就两间,不用我赔!”
林如海:……
管家林安:……
出息了,他家少爷是真的出息了!
林如海目光如炬,像是要把筠哥儿盯出一朵花来。
筠哥儿缩回手,背在背后绞了绞,脸上呲出个大笑容,卖乖道,“太上皇那儿已经过关了,只是三天后要提前去读书了,问题不大。”
哦,都惹到太上皇那里了。
据管家林安所说,那一天林家的书房进行了一场亲切的父子活动,筠哥儿被父爱感动得泪眼汪汪,就是当天走路有些一瘸一瘸的,大外孙郁离从他那儿拿了上好的膏药,嗯……
而同样是今天,贾母有邀贾敏去一趟贾府,贾敏去了,却没有带黛玉,母女俩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回到府中的贾敏,心情却显然不太好。
另一个事件的当事人,北静王妃,则直接就把宝钗接进了王府。
王府的规格自然不同于公府,更不用说北静王府还不像荣国公府一样内耗严重,腐败严重,有日薄西山之象,是真正的王府规格。
宝钗是个知礼的,自然不会眼神乱瞟,但便是老老实实走到王妃的院子,这一路上的奇花异草,所见所闻,以及下人的规矩,就足以让她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便是她的丫鬟莺儿,此时也格外老实,不见一点骄横。
王妃见宝钗有被王府震慑,嘴角弯起,“你也是入宫小选过的,规矩想来也不用我多教。”
宝钗低眉俯首,“奴婢只是小选时略学过皮毛,且奴婢资质愚钝,初入王府,还请王妃多加教导奴婢。”
这是点她给她下马威,点她呢。
王妃的侍女抬眉,将宝钗的举动看在眼里,王妃扶起宝钗,脸上笑容愈发满意,“什么奴婢,称妹妹就是了,又不是让你来为奴为婢的。”
而后对下面的一个小丫鬟招手,“我看你身边也有一个小丫鬟了,想来也是用惯了的,我便只给你个莲心,莲心自幼在王府长大,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
宝钗当然知道这是王妃让看着她的人,但那又如何,她本就急需学习上层的知识。
在贾家,迎春几个姑娘跟着上课的时候,她是不能凑过去的。
到头来,她对于上层圈子的交流和规则,实则是能靠观察自己领悟。
可偏偏,姨妈连探春她们都不带出去交际,她又如何跟着学?
所以其实说起来,王妃此举,倒是颇合她的心意,一时的退避和低头,不算什么。
王妃见薛宝钗都老老实实接受了,点了点头,眼中不乏满意,只心里却是又一番思量,这家宝钗,当真是个能忍的,再对身边的侍女满星道,“去请王爷过来。”
北静王水溶是知道王妃带回来一个小姑娘的,对王妃的心思也不是全然没有了解。
因此满星来请,水溶也直接就过去了。
等一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王妃身旁的那个眼生的姑娘。
无论是王妃还是侧妃,身形都偏纤弱。
而宝钗,真正诠释了什么叫面若银盘,有杨妃之美。
王妃见北静王视线落在了宝钗身上,并不意外,“见过王爷。”
宝钗自然也跟着行礼。
北静王直接扶起王妃,坐在了主座另一边。
宝钗顿时明白,哪怕外面传言侧妃独宠,但北静王也不是个单纯好美色而会宠妾灭妻的人。
王妃笑道,“这事儿还和妹妹有关呢。”
妹妹当然是指侧妃。
“王爷知道的,我也没生育过,”北静王一瞬间纳闷,怎么和生育扯上关系了,不是纳妾吗?
“直到前阵子张嬷嬷跟我说,侧妃可能怀了孩子。”
北静王面带喜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妾,“当真?”
北静王妃这时候反倒格外沉稳,一点没有外面的张扬与莽撞,“这种事情我哪儿能乱说,只是我也不敢确认,所以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看,恭喜王爷,妹妹已有三个月大的身子了,王府也算是有子嗣了。”
“三个月?”
王爷虽然面带喜色,却也有一丝不悦。
王妃不懂生育没经验,但侧妃本人三个月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月事没来不知道?不知道请太医?
尤其是,这三个月,他也不是没有和侧妃行房……
王妃唇角微微一勾,笑着,“可不是三个月,都说三个月前不宜宣扬,想来这也是妹妹没告诉我的原因。”
“不过王爷放心,太医说这一胎保护得很好,好生将养着,必能平安降生。”
“只是有一事。”王妃脸色有些为难。
王爷道,“何事,你且说就是。”
王妃叹气,“我和妹妹都没生过孩子,这是府里第一胎,自然得慎重,但王爷也知道,我和妹妹都不喜欢对方,妹妹想来不放心我派去的人。”
“所以还得劳烦王爷请一下老王妃身边的顾嬷嬷,有顾嬷嬷在,一来经验丰富,二来王爷放心,妹妹也能放心。”
“毕竟是第一胎,马虎不得。”
宝钗站在一旁,后背已经隐隐冒汗。
王妃根本不蠢,反而极为聪明,一字一句都是都给侧妃上足了眼药,看似她坦言直率,直说和侧妃互相不喜欢,但也把侧妃拉下了水,不同的是,王妃却站在主母的位置上,一心为了王府后代,公私分明,而隐瞒情况的侧妃呢?。
且这样一来,无论侧妃以后出了什么意外,都怪不到她头上。
更何况,王妃这个位置,更重要的协理中馈,是管家,是王府的女主人,而不是单纯靠宠爱就能站稳的。
宠爱,对于她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
北静王敲了敲桌子,神情凝重,“王妃说得有理,后续我会安排好,这些日子有劳王妃了。”
北静王虽然独宠侧妃,但这种宠,不可能越过对子嗣的看重,在他看来,王妃和侧妃还是不同的,侧妃心思太重了。
王妃虽然在外闹了两次难堪,可两次都是涉及到了林家,林家和甄家的矛盾,甄家的下场,王妃作为甄家后人,无动于衷没有动作才奇怪。
而且第一次虽然闹得最为难看,但也只是林家反应快,但凡慢一点,王妃的目的也达成了,不然他也不会不制止。
而这第二次,同样丢了颜面,可其实谁都不会怪到北静王头上,受损害的也是王妃颜面,反而北静王去道歉,他的名声又添美名。
这也是即使闹出了笑话,北静王也没有收回王妃权力的原因之一。
而侧妃隐瞒有孕这一出,更让北静王感慨,在大事上,还是王妃靠谱。
嫡妻终归是不同的。经此一事,侧妃一辈子也只能是侧妃了。
“王爷说得是。”
妃子有孕,王府有后,算是公事,公事一了,便是私事了。
北静王妃笑吟吟把宝钗推到王爷身前,“这是薛公的孙女宝钗,姨母是贾家的王夫人,舅舅是王子腾,妹妹如今怀有身孕,伺候不了王爷,我看宝钗各方面都适合,又颇有才情,便私自做主给王爷请回来了。”
既交代了宝钗的背景,又给北静王推销了一番宝钗的特长。
“既是薛公的孙女,想来是教养得极好。”北静王喜欢长得好看,又有才情的,便是侧妃能独宠,也是因为侧妃本身文采不俗。
果然还是王妃妥帖,会找人,可见王妃也不是个善妒的,想来是侧妃太过骄横了。
“我已让人提前将潜香小院收拾妥当,宝钗刚来,年龄又还小,王爷既有空,何不陪宝钗回潜香小院,也和宝钗熟悉熟悉,看看宝钗学的诗词是否和王爷心意。”
宝钗微微低垂着头,并未直视北静王,微颤的睫毛,红润有光泽的肤感,王爷一笑,“王妃有心了,既如此,那本王也先去看看这潜春小院。”
成了。
王妃和宝钗同时想到。
满星看着王爷牵着宝钗的手离开,等彻底看不见人影了,才道,“娘娘,这薛宝钗太聪明了,奴婢担心她噬主。”
王妃嘲讽笑笑,“就算她生了子嗣,也顶多封一个夫人,你说,她能生下来吗?”
年龄越小,生育风险越大,但妾室,哪里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她现在好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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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差不多是当初筠哥儿砸楼的时间,主要是这个时辰太好了,人多啊。
筠哥儿又到了熟悉的戏楼门口,身后还跟着月丹。
只是这个戏楼现在是他的咯!
筠哥儿背着小手,踱着小四方步到了门口,抬头,气派!越看越满意!幸好当初没有砸外面,还留了主体!
街上有行人擦了擦眼睛,往后退了几步,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看地儿是哪儿,颤抖开口,“小驸马?”
这是一个月了还没气过又要来砸?
筠哥儿回头,冲那人甜甜一笑,“我还不是驸马,叫我筠哥儿就行。”
贴心道,“我不砸楼!”
这一来一回,又吸引了不少吃瓜的群众。
“那林小公子,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啊?”
筠哥儿露出大白牙,轻飘飘吐出一个大瓜,“这个楼我买下啦,今天来看看!不然之后得忙着上课没时间啦。”
嘶——周围吸气声×N
“您您您……您买了?”
当初砸楼的林公子把戏楼给买下来了!
“对啊!”筠哥儿看着凑过来越来越多的听众,心情好得不得了,“我买下来啦!以后重新开业,我保证,有市面上最低价的,三文钱听一次的包茶水的场次!每天都有!让大家伙都能听个响!”
“哇——”
“哈?”
“真的?”
“三,三文钱?这京城物价,一碗面也不止三文钱!”
“小……林公子,你说真的假的?”
围观的人群都沸腾了,百姓又惊又疑,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我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做不到岂不是砸自己招牌?”
筠哥儿深谙钓萝卜的道理,又埋了个坑,“不仅如此,开业还有大惊喜,有万众瞩目的新戏!”
谭二混迹在人群中,嘴角抽了抽,贷款万众瞩目?他这个小舅子还真有一套。
把大伙儿的好奇心勾起来后,筠哥儿没再继续多说。
当初在天上的时候,他就可馋凡间的百态了,听说那时候凡人都能发明好多东西了,这电影电视也是其中之一。话剧貌似也是一种形式。
这次的新戏,其实就是类似话剧等白话式舞台表演,让百姓也能听懂,以及开发更多的剧情。
而这些,故事来源便是郁离热卖的话本内容。
从而再做到和千红书坊联动,拉动书坊的销量。
而戏楼看似便宜,但传统曲目的价格不会变,且到时候真正赚钱的,是提前批的上映,是被贵人邀请到家中单独上演。
不过他不会在开业前说太多,免得被其他竞争对手破解。
戏楼中听戏的贵人不少,戏楼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听取信息,带节奏的渠道。
这也是王妃失利后对他不依不挠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他接手而过,未必就不能比王妃在时效果更好,筠哥儿的心眼,向来不大,希望王妃能早日从以后的拉踩中熟悉过来。
第78章 我在红楼排话剧
这一次,没有官员看不清形势弹劾林如海之子与民争利。
上一次太上皇的不做声响,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何况,谁家子女名下没一两个铺子的?
只不过像筠哥儿这样高调的,格外与众不同罢了。
筠哥儿是闹了一通京城热搜后,就乖乖的去读书了,把后续都甩给了黛玉和月丹他们。
筠哥儿一点也不心虚:我提出框架了啊!
筠哥儿和黛玉也越来越大,月丹和泽芝也早就到了能出府的时候,只是她们一直不愿意。
这次刚好,月丹去负责新的戏楼——醉月楼。而泽芝,则去负责胭脂铺。
醉月楼,也就是原本的戏楼,因为王妃的关系,位置本就比普通戏院好了很多,甚至在主街的尾部。
要知道唱戏这种咿咿呀呀有声响的场地,可不该在主街道的,哪怕是街尾。
如今正好便宜了筠哥儿和黛玉。
离醉月楼不远处,往主街回走几间铺子,恰好就是千红书坊,如此一来,便能互相照应,互相进行宣传。
而胭脂铺子,则在书坊的对面斜上处,占了两楼的地势。
胭脂铺子黛玉也已经买了下来,店名——林花著雨,泽芝已在盯着装修。
“林姐姐,有诗云林花著雨胭脂湿,这胭脂都湿了,可不行啊。”
黛玉巧笑嫣然,“我们是林花著雨亦可试胭脂!”
“好!这个好!”
湘云海豹拍手,又撒娇道,“好姐姐,你都不知道提前送我一点的。”
黛玉捏了捏她鼻子,“我不信你个鬼精灵的猜不出来。”
就湘云去贾家的程度,宝玉的胭脂会一点不给湘云试试?
湘云装乖笑了笑,“姐姐都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她也的确是猜出来了,所以当天也跟着打配合。
保龄侯府中,亭台水榭,湘云和黛玉都在一搜小船上,黛玉揉了揉湘云,“别闹,小心翻船。”
“倒不是不给你说,而是这铺子是宝玉的意思,你也知道迎春她们的情况。”
湘云人小鬼大,哪儿能不清楚,所以她根本不会怪黛玉不给她说,黛玉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反倒是,“宝玉也是没用,这种事也就你好说话,给他担了风险,他要是真的有出息,就该自己培养心腹,让人私下开铺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能想到让我帮忙已经难为他了,何况他的手艺你也知道,我亏不了的。”
湘云叹气,“你说说,他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儿?”
黛玉哭笑不得,“你这才多大,就想到帮人娶媳妇儿了?”
湘云挪了挪位置,更靠近黛玉,“二婶已经在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了,说相看挑选个几年,合适的话,等我十二三,便早早定下来,免得好的被人给挑走了。”
“你看筠哥儿,已经被陛下看上了,早早订上了。”
“可我瞧着宝玉,没个动静,之前府里倒是有金玉良缘的传闻,如今宝姐姐也去了王府。”湘云摊手,“宝玉本就不上不下的,府中还不帮忙提早看着,这算什么话?”
黛玉哭笑不得,“你呀,少操点心吧,这话说出去人家可不会念你的好。”
湘云哼哼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小猪呢,还哼哼。”黛玉调侃。
湘云做了个鬼脸,“哼!”
湘云是个闲不住的,那些个规矩礼仪,她能学会,却不代表她喜欢。
但偏偏她作为保龄侯府的大小姐,又是如今保龄侯兄长的遗孤,保龄侯夫人哪怕是为了名声都会好好培养她,那些个规矩,她不仅要学会,还要学好。
因此在看到黛玉礼仪学问样样都拔尖,但在家里又比她更为无拘无束,便格外喜欢凑在黛玉身边玩耍,因为在她看来,黛玉这个模样,便是她梦中的模样。
故而,她会在一次次的接触后,更加粘着黛玉,为黛玉的行为自发的披上一层层的滤镜。
事实上,黛玉真的不知道麻烦,真的那么无私帮宝玉吗?
在王夫人和北静王妃合闹她生日宴之前,不乏有姐妹情和亲戚情的关系在,是真心愿意帮助,可之后,林家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气?
黛玉笑着看着清澈的河面,她哪儿湘云想的那么好。
或许之前是帮姐妹们攒钱,但王夫人都这样行事了,她也不是泥人,任人揉捏。
等之后贾府经济越来越困难,且看着吧,且看着宝玉这个傻子能不能一直瞒着,且看着,在王夫人那里,她能如何对待儿子的私房钱,贾府姑娘们攒的嫁妆钱。
若是闹开了,贾家的女儿攒嫁妆钱都得求助表姐了,贾府又有何颜面?
贾府的公子,竟然做胭脂这样的活计还拿出去卖,贾府丢得起这个人?
你问林家?林家为了你贾家仁义得很,谁也说不出什么。
就是闹不大,宝玉还能那样全身心信任王夫人吗?一旦有了芥蒂,王夫人底气还足吗?
团扇当着下半边脸,黛玉转头,两眼弯弯,“湘云,我们来作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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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学堂,课间休息的时候,筠哥儿自己捣鼓着折扇。
这时,旁边鬼鬼祟祟凑过来两个小郎君,是二长公主家的公子潘临风和大皇子的伴读孔有武。
潘临风戳了戳筠哥儿,“筠哥儿,我教你转扇子啊,这我最拿手了。”
筠哥儿只一眼,就知道潘临风有什么事找他,不过,“好啊!”不学白不学。
果然,没教一会儿,孔有武就用力戳了戳沉迷教学的潘临风,潘临风一愣,懊恼的怕了拍头,露出个笑容看着筠哥儿,“筠哥儿,我问你个事儿啊?”
“就是,听说,筠哥儿你连续炸了两次忠顺王房子,真的假的?”吃瓜,他们是会找正主求证的,要求的就是专业!
筠哥儿脸一僵,这到底是怎么传的啊!
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已经凑过来了数个脑袋,便是大皇子都在背后支起了耳朵。
筠哥儿抹了把脸,心中无语,“你们哪儿听说的。”
潘临风嘿嘿一笑,“皇宫里传出来的,我娘知道了,公主圈应该都知道了,你放心,也就皇室宗亲内部传了传。”
合着还是传了个遍?
“听说还去了大明宫,你竟然好端端出来了,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啊?”
筠哥儿心累,皇宫的消息在这些方面怎么跟个漏斗一样?
“不是炸房子,是炸炉,炼丹那个炉,是意外,意外!”
“所以就是真炸了!筠哥儿你牛啊!”
“筠哥儿认了,真炸了!我赢了,快给钱!”
人群得到了他们需要的答案,一哄而散,二皇子忍笑凑过来,“我也赢了小一百两,分你一半?”
筠哥儿幽怨看着他们,“都说了是炸炉子……”
二皇子咳咳两声,“你就说房子毁没毁吧?是不是有东西炸了?”
筠哥儿:……
“不过,那醉月楼什么情况,提前给我们透个底?”二皇子诱哄。
筠哥儿已经不是曾经的筠哥儿了,筠哥儿保持冷酷,“你们只要知道,京城的女眷会陷入新的疯狂就对了!”
“豁!好大的口气!”大皇子屁股一挪就坐了过来,“倒是那个胭脂什么情况,先给哥一点行不?”
“都传到宫里了?”
大皇子点头,“大姐姐知道了,我妹能不知道?我母妃能不知道?她们就好奇这些。”
筠哥儿深思,“我回去问问,有就提前给你们一点,没有那就先给你们预定吧,不过别往外说哦。”
“算了,我不奢求你们的嘴,随缘吧。”
那边的二皇子倚着头琢磨了会儿,也凑到了筠哥儿那儿,小声问道,“母后说明年要大选,不久就要下旨了,说主要是给王爷和皇子们选妃。宫里看情况进人。”
“是十一皇叔吧,和炸房子有关?”
大皇子一语不言,但眼神发亮。
筠哥儿:“……二殿下,什么时候您脑子都用来八卦了?”
二皇子纯良笑笑,“这不是无聊,打发时间吗?”
不过二皇子没说的是,似乎也有意为十五皇叔选一个王妃。
江南的盐课案告破后十五皇叔就去了皇家寺院祈福,十五皇叔那时候才十四岁。
而这几年,十五皇叔也迟迟没有消息,到了订婚的年龄也没人提起。
到了今年,总算是有个着落了,既然有意为十五皇叔选妃,那寺院应该是能出来,只是,受的限制怕是也不会少。
“老二你想啥呢?”
大皇子突然冒出。
二皇子差点被吓一跳,笑得渗人,“我在想母后给你选一个什么样的皇子妃。”
大皇子瞬间成了吃瓜的对象。
大皇子汗毛一竖,“我还只有十二!”
“过年了,十三了,可以看着定亲了。”
“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大皇子义正言辞,气势磅礴。
二皇子不忍直视,随口道,“跟父皇母后和贤妃娘娘说去。”
大皇子:“……”
“说,说就说!我回去就说!”
他喜欢温柔一点不像他妹的,最好的不打人的,不管他的!
如果能支持他当大将军打仗就更好了!
**
半月过去,醉月楼已经重新装修完毕。
醉月楼本就是戏楼,故而需要改动的地方并不多,只是黛玉她们这边要求多,这才半个月才重新装修完毕。
但醉月楼却没有立马开业。
又是半个月过去,林花著雨正式开业。
早就翘首以盼的姑娘们和夫人们,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
一时间,林花著雨门口,人满为患。
面脂,口脂,蔻丹,画眉……
除了宝玉的胭脂,林花著雨还有上妆与试妆服务。
江南附属,繁华程度不输于京城,且江南的一些妆造与京城也有些许不同。
这一次,也正好给京城带来不一样的风貌。
泽芝是林家子,本就是江南人,贾敏嫁过来后又跟着北方来的贾敏,如今又来到京城,要说对于给夫人们进行改装,舍她其谁?
……
迎春等三个姑娘们由邢夫人带着去了林府串门。
几人坐在一个屋内,就林花著雨的现状进行讨论。
占着邢夫人会给她们望风,黛玉带着她们几个出了门,从林花著雨的后门而进。
她们待在安静的一间屋内,不会有人打扰,却能实际的学习上手,如何管理一个店铺,从理论到实践。
林花著雨关门早,等关了门,她们甚至在店内吃了晚饭,才由邢夫人带回了贾府,而贾府其他人,一无所知。
三个姑娘虽然劳累了一天,但她们的获得感却远胜之前。
马车里,邢夫人提醒她们道,“我知道你们姐妹开心,不过这眼神,嗯?稍微收敛收敛,别被人给发现了。”
几个姑娘笑着低下了头,又暗戳戳相互看看。
最小的惜春吐了吐舌头,“林姐姐可真好。”
邢夫人笑笑,“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让其他人知道了,就不会认为你林姐姐好了。”
邢夫人的说话艺术其实并不高明,便是几个姑娘都能轻而易举听出这是意有所指,而且指的还是王夫人,但,在场三个姑娘,便是探春也没有出言维护什么。
如果说,林花著雨是贵人们的盛宴,那醉月楼开业之际,便是整个京城的盛宴。
三文钱的价格,让不少普通人都有了听戏的机会。
戏台下面,坐满了听众。
“咚——”
新戏开场。
——
“等我登科及第,必定回来娶你。”
书生深情凝望着花魁,一句句的承诺落到的花魁的心房。
花魁忍住泪意,眼眶中却蓄满了泪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妾……在此,侯君归来。”
——
戏台分两半,一半是新科及第,玉树临风红袍状元郎,一半是寒夜西风,遥望京城病缠绵的薄命女。
——
“姐姐,我听说新科状元娶了当朝太师的女儿!”
“姐姐,他进京赶考的钱可是你给他的!如此不忠不义昧了良心的人,姐姐,别在等他了!”
“是吗?”
曾经的花魁喃喃自语,双眼无神,凄然笑着,泪水情不自禁的涌出,“咳咳,是我错了,我不该动情,咳咳……”
这口气,终于,断了……
“姐姐……姐姐!”
——
“你要我帮你赎身,凭什么?”
“公子出身武家,就不想,给太师府添堵吗?”
……
“预知后事如何,请明日继续关注!”
“咚——”
……
#扶风先生的话本《许深情》排演成戏了!#
#话本大家福扶风全权授权醉月楼改编话剧权#
#新戏曲演绎形式——话剧#
#我明明看过了话本却还是想看话剧的后面发生了什么#
#请看过原话本的不要剧透#
#多少钱能让戏班子提前上门预演#
大白话的演绎形式,极低的门票价格,让普通人也有了听戏的机会,还能听懂。
普通百姓少有买得起书的,自然不可能像富人权贵,书生小姐一样还有闲钱读话本小说,而话剧形式的演绎,又让他们有了“追剧”,听新故事的方式,如此趣事儿,自然传播极快。
而对于权贵之家而言,则是有了新颖的打发时间的方式,物质生活早早得到了满足的他们,正是需要丰富精神娱乐的人群,醉月楼的话剧,立体的话本内容再现,岂能不抓住他们的眼球?
看着醉月楼的盛况,筠哥儿脸都笑开花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烦恼也多了,大驸马来找他说大公主想看,是大皇子都在明示他,宫里的贵人们都很心动,还有一个未婚妻微笑示意。
宫里的日子太过无趣,外面的人豁了命的想进来,但她们身在其中,一举一动却都自在不得。
到最后,二皇子都来有意无意暗示他了,还打起了感情牌,“母后这些日子一直有所心事,我想让她开心点。”
无他,京城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而其中,最高兴的,竟然是之前在林花著雨买了胭脂升了会员,抽奖抽到醉月楼预约劵的,当时不甚上心,只随手放在了一旁,现在……
“二皇子那儿有皇后,大皇子那儿有贤妃,还有个岳母娘淑妃,要不然,进宫演一次?”
不过问题在于娘娘们没有明示。
想了想,筠哥儿和二皇子也暗示了一番,果然,醉月楼迎来了宫中的传召。
新戏《许深情》进宫给宫中贵人们看了!
“戏楼里不会耽误吗?”
“不会,还有别的新戏别的组可以上。”
而后续,筠哥儿直接拖出来了忠顺王,“王爷!后续就交给你了,我得读书!”
读书,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万能的理由!
忠顺王眼神游移,不想打工,“我在看他们排戏,给他们指导呢。”
忠顺王的尿性他还不知道?筠哥儿马着脸一声冷哼,“是排戏还是趁着排戏看戏呢?”
“王爷,醉月楼您也有一份!皇亲国戚那边,您看着办吧,我不管了,大不了赔钱!”
这一次宫里上演,后妃和公主们能一起看,但是其他人呢?其他的皇室宗亲呢?
忠顺王有些牙疼,又幸福又痛苦,幸福的是他当初幸好鬼迷日眼的和筠哥儿一起胡闹了,现在他也是老板,有的是机会看提前场,还有一些改编的提意见机会。
但痛苦的是,麻烦也要来了,那些皇室宗亲,筠哥儿一个人确实不好忙过来,还真的他这个真混不吝的王爷来。
“筠哥儿,你是不是早把我给算计进来了?”
你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了吧?所以剧都是排了好几部一起备着。
筠哥儿眼不慌心不跳,“我还小,听不懂王爷说什么。”
“圣人还等着检查我功课,我得去敢功课了!”
撒丫子溜得那叫一个快,只给忠顺王留下了一堆老板的任务。
忠顺王背后的长史忍笑忍得辛苦,他们家王爷,这是遇上对头了。
“要笑就笑,憋什么憋。”
忠顺王没好气一扇子拍了下长史肩膀。
一边往外走准备办事一边逼逼,“原来之前皇兄想打我的心情就是这样,噫,皇兄真能忍!”
北静王府,因怀孕格外受重视,但却无法留宿王爷的侧妃,对王妃是彻底恨上了。
“她一定跟王爷上了我眼药,我能感受到,王爷对我的态度变了。”
而这新戏一出。
侧妃笑了,“顾嬷嬷,这些天闷死我了,我听说外面的新戏很火,能请回来看看吗?”
那就看看,王妃面对林家,能不能沉住气不犯错。
顾嬷嬷人老成精,哪里不知侧妃想什么,但,“娘娘,别说那些不好的话,不吉利。”
“至于新戏,老奴这就让人去请。”
顾嬷嬷的确忠心王府,也因为老王妃之故,自然更偏向嫡妻,这是王妃确定的,也是放心的原因。
但,顾嬷嬷同样不是王妃的心腹,这些不影响大局的小打小闹,只是让王妃心中不舒服而已,完全比不上侧妃的肚子。
“娘娘……”满星欲言又止。
王妃笑得渗人,“没事,我知道,不能着急,时间还长。”
“是我之前冲动了。”
她没必要这么着急对于林家,现在要做的,是让自己地位更稳固,而不是一次次的出错。
甄家只有她和老太妃了。
在外,只有她了。
“她不是要看新戏吗?你陪着顾嬷嬷去,就以北静王府的名义来请。”
父亲当年所教的忍,她如今,总算是领悟了。
父亲,女儿做到了。
父亲,您再等等,再等等。
**
京城有了新玩意,愈发的热闹了起来,并且迅速往周边城市扩展。
筠哥儿为何要瞒着,直到开业才彻底给众人惊喜?
因为国人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他们知道醉月楼后台大,也知道那什么授权是让他们不要没有授权就照搬的意思。
他们得罪不起,但,路不止一条。
有戏楼开始按照其他话本来排,有戏楼自己编写剧本,有戏楼在千红书坊那里,通过千红书坊的渠道,商谈扶风的授权。
筠哥儿也知道一个人不能占一整个蛋糕的原理。
在一个月后,便在郁离同意后,卖了扶风的部分话本授权。
筠哥儿,黛玉和郁离,都赚得盆满钵满。
而取得授权的戏楼很聪明,直接去了外地占一个新鲜。
新的艺术形式,在这一年,丰富了大燕朝百姓的娱乐方式。
因为在醉月楼新戏剧目三文钱的入场售价后,其他戏楼排演话剧,也不得不降低价格。
等热度传到了江南姑苏,传到了广东。
徐子言笑骂,“筠哥儿这家伙,到底还藏了多少点子?”
“哥,你看看我今天做的诗怎么样?”
英莲一蹦一跳进了门,手里拿着自己做的诗,一双眼饱含期待。
徐晔徐子言咬了咬牙,“我看看!”
养妹妹真难,还给夫子的知识都得翻箱倒柜的找回来,还不能说,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广东,在话剧的兴盛中,女史张月华灵机一动,“温姐姐,我有一个想法,能让百姓快速了解大人所做的事情!”
温司庭只一听,眸中便带有惊喜的亮光,“以后其他工作也能……”
百姓不识字,不知道政策下达的意义,不明白方大人推广的政策和举动是为了什么,对于方大人也还陌生,并不能全然信任,贸然改变种植方式,可若是换一个宣传方式……
两人对视一笑,不需多说,已经有了章程。
“你且抽时间写一份计划书,晚上等大人回来了好交给大人。”
“多谢姐姐。”
这是给她表现的机会呢。
温司庭充满善意的笑笑,“你们还小,路还长着呢。”
一个无品阶的女史,只会是她的起点。
而司庭,也不会是自己的终点。
第79章 喜封妃却悲没钱
九月,宁国府的一家子老小,赶着时间给修仙的老大爷贾敬过完生日。
没多久,十月,宁国府的蓉大奶奶便再也熬不住,去了。
凤姐在梦中被叩门声惊醒,“何事?”
“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凤姐冷汗顿时沾湿了衣裳,梦中,她刚刚梦到了秦可卿……
宁国府中哭声一片在京的贾家族人都已经到了,贾珍这个族长更是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伤心中,贾珍又令贾琼,贾琛,贾璘,贾蔷等陪客,令人去请钦天监阴司……
道馆中的贾敬听得长孙媳妇没了,却也只表示知道了,让贾珍自己料理便是,自顾自修仙去了。
只等人都走了,才不免一声叹息,“作孽啊。”
贾珍忙得不可开交,停灵要四十九日,他却歇不下来,唯恐出一点差错。
更是担心灵幡经榜上写得不好看,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拖太监戴权给贾蓉买了个官职。
这贾蓉,正是死的蓉大奶奶的正经丈夫,贾珍的儿子。
只在接待来客上,贾珍的夫人尤氏犯了旧疾,无法料理事务,贾珍一下子犯了难。
恰巧忧虑之时被宝玉给看到了,因而有了宝玉一问,两人本就是兄弟,贾珍也就说了,宝玉笑道,“这有何难,我可与你推荐一人。”
贾珍忙问事何人。
宝玉这些日子也懂事不少,见还有外人,只在贾珍耳边悄声说了两句,果然贾珍听后喜不自禁。
**
这天,趁着非正经日期,亲友少,贾珍累得杵着拐杖便来了。
邢王二位夫人和凤姐恰好都在。
贾珍将来意一说,三人都各有心思。
“侄儿实在是没办法了,又唯恐没个人主持,落得人耻笑,”因近日的劳累,贾珍甚至有些病症在身上,怎么看怎么情深意切又可怜,“素闻大妹妹幼时便杀伐果断,入府后料理内宅那两年也是愈发历练老成,除了大妹妹,我实在没办法了。”
说着便滚下了热泪。
王夫人自然先是不允的,可贾珍如此情深意切的一说,再是拒绝便没了道理。
可蓉大奶奶这一死,来往宾客,族中事务,一旦凤姐真的接了,并且办得很好……
若是以前,凤姐自然是乐意接下来来的,只是现在,荣国府的爵位他们一家子都没个保障,哪儿还有心思管理宁国府?
但贾珍已经说到了这儿,凤姐还是答应了。
这边贾琏得知后,去找了贾赦,“老爷,可有不妥?”
贾赦叹气,“府中除了你媳妇儿,也没有旁人适合,躲不过去的。”
贾琏皱眉,“那珠嫂子……”
贾赦摇头,“你敬伯父走后,东府早就乱成一团,珠儿媳妇才情皆是上等,却没有魄力能够管得住东府的那些丫鬟婆子。”
“罢,总归不是管自己府里,以后也说得开。”
又问贾琏,“我听说珍儿给他儿子买了个官?”
贾琏额头冒汗。
贾赦甩袖,“糊涂,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东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又把邢夫人给叫来,“这段时间别让迎春跑那边了,惜春那里没办法,让凤姐看着点吧,别让姑娘家的听了污言秽语。”
唱经声隐隐传来,贾赦望着天上的冷月,无声叹息。
殿下,若您早日狠下心来,是否又是另一个结局?
十一月底,送殡之日,四王八公等更是能来的都来了。
便是北静王水溶,也亲自前来,更是以世交称呼与贾府主人交谈,十分谦逊。
后又向贾政询问谁是衔玉而生者,宝玉曾听人说北静王是个贤王,如今又见北静王风流倜傥,礼贤下士,自是欢喜与北静王相交。
北静王更是相邀宝玉尝到王府,又将腕上的念珠卸了下来,赠与宝玉。
宫中:
当今沉着脸,听着紫麟卫统领裘衡的汇报,自始至终,就未曾展颜。
挥手让人退下,便是万太监也退了出去,只留下当今一人,坐在书案前,凝眉深思。
开国八公,贾府的声望与号召力,哪怕现在贾府内囊都要耗尽了,也依旧不减。
当今苦笑,他还是低估了贾府,也高估了自己。
如今四王八公借着秦可卿的葬礼齐聚,当今长叹,还是得分而划之啊。
**
荣国府贾政之女,在贾政生辰当天“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了!
宁荣二府喜气洋洋,庆这双喜临门。
府中众人一一按品大妆,贾赦贾珍亦是换了朝服一起前往宫中谢恩。
林家一家子回了林家,但不同于贾家上下的得以与言笑晏晏,林家一家子回家后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
“陛下还真是喜欢在生日上搞事。”筠哥儿嘟囔了一句。
只有他们几个人,贾敏和林如海也就懒得纠正筠哥儿的不妥之处。
贾敏道:“封妃是天大的喜事,可明年就是大选,偏这个时候封妃,还是先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贤德二字,贾敏咬得有些久,显然,这个封号,让她感到不安。
且不说封号,这个时候的加封,颇有些不伦不类的,告诫贾家的意思,提醒元春不是正规渠道入选封妃呢。
“外祖母他们和府中众人皆是喜气洋洋,便是有不妥,也不能表现出来。”黛玉道。
“既然已经封妃,便是喜事,我们府上照例送上贺礼也就是了,只是岳母府上如何,我们管不来,但自家府上,却是要严加管束。”原因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林如海直接确定了接下来的章程。
贾敏点头,“我明白。”
贾府的主人们谢恩回了府,皇宫里却也不平静。
太上皇又看当今不顺眼了。
“你给人恩典就大大方方给人恩典,像这样哪儿点君主的气度?”
贤德妃,这是封号还是谥号?这是加恩让人安心呢还是让人担惊受怕呢?
“父皇,贾家在外行事无度,仅仅是下人就一堆的欺男霸女,若是恩典太过,一点也不敲打一番,怕有祸患!”
太上皇气都给气笑了,“就你聪明?”
“朕问你,你现在有把握把贾家一网打尽吗?一网打尽之后呢?谁来接替贾家在军中的威望,你想过吗?”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说他们作恶多端,那你能现在治罪他们?”
“你都知道加恩了,直到以退为进慢慢蚕食了,那你怎么还能做出这种蠢事!既然无法解决他们,先要暂时拉拢分化,牵制他们,就不应该让他们对你心生警惕!”
“你看看你做的蠢事,要不是朕让他们安心,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太上皇在上面沉着脸看着当今,有种被迫无奈的憋屈道,“朕看是最近你过得太舒坦了,飘了,便是你手上没人跟朕叫板,手段生疏的时候,也没做过此等蠢事。”
当今脸色忽的一白,是啊,他真的太飘了,哪儿有一边拉拢人一边把自己不喜欢人家的意图给表现出来的?
至少现在的他,没这个能力可以任性。
“父皇教训的是。”
见当今软了下来,认了错,太上皇脸色好了不少,好在是能听进去话的,“那你说,怎么办?”
当今深吸口气,道,“宫中妃嫔才人等入宫多年,离父母许久,岂有不思之理,故儿臣以为,可每月则一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
太上皇挑眉,皇帝还是心里不爽贾家,这不是单给贾家和贤德妃的恩宠,这是给后宫妃嫔这个整体的恩宠。
太上皇并未立即答应,而是道,“尚有不妥,未免有失国体仪制,且在宫里,母女也不得进行,父兄不得入后宫,依朕看来,倒不如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驻跸关防之处……”(1)
当今眉心一跳,“父皇!”
太上皇只淡淡一瞥,“有何问题?”
当今呼吸稍重,“父皇,若是如此,怕是会惹得京中不少人家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太上皇只平静看着当今,看着当今在他的眼神上只得闭上了嘴,才闭上了眼,“朕知道你想做什么,朕已经给你铺好了路,退下吧。”
当今只得暂退。
太上皇重新睁眼,眼神慢慢放空,他老了,这才多久,就又累了。
四王八公的影响太大,他一死,现在的皇帝,无论是想掌控他们,还是想削弱他们,在他看来都欠缺火候,两个皇子没有一个能担任储君,筠哥儿这个辅臣还太小。
“把今天的话,看着传出去。”
周贤皮子一紧,“奴婢遵旨!”
这别院,是修,还是不修?
是跟着太上皇,还是跟着当今?
可哪里能想到,便是这次跟着太上皇,又能落得了什么好?
太上皇和陛下,毕竟才是一家人。
当今却一口气不上不下,“梓童,你说贾家会怎么选?”
皇后看得出当今心情不好,当今不说,她也不问,只仔细思考当今的话,认真道,“贾家只能选修省亲的别院。”
若是贾家立马就驳了太上皇面子,那可真是再没人护着了。
当今深吸口气,“贾家如此青黄不接,一旦修建重宇别院,又要搜刮民脂民膏,朕知道这样后面能数罪并罚,可一定要用如此方式?”
“父皇倒是名声都有了,但史书上会如何记载?只会是在朕的御下劳民伤财!”
皇后明白了,当今烦恼的,是史书上的名声。
皇后沉思片刻,笑着道,“陛下,便是秦皇汉武,史书上又如何记载?”
“可陛下,秦皇汉武的功绩,又有谁会忽视,谁会不敬佩?”
“只待这省亲别院一修,贾家,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
待消息传出,朝中又有御史进行谏言。
当今心中烦闷,却知道御史言之有理,只能硬着头皮以孝来作文章,糊弄过去。
见当今表态,自然会有人占当今这边说话。
且朝堂中本就有嫁了女儿去宫里的,这些老丈人自然不会反对。
如此,御史之言,再有理,也不过是听过便过了。
这便是朝堂,利字当头。
没几天,周贵人家里已经开始动工,吴贵妃之父也已经开始去城外看地。
而这两家,都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人。
“母亲,这省亲,我们……”
老太太一锤定音,坚定道,“省。”
“老大老二,已经这么些天了,不能再不表态了。”
老二贾政立马应是。
老大贾赦却一言不发。
“老大,你有什么想说的?”
贾赦把玩着手里的宣扇,没有一点正经谈论事情的样子,听到老太太叫他的话,这才停下摆弄扇子的动作。
用一副生死无关的语气道,“府里还有钱吗?”
贾政是清清白白读书人,哪里管这些黄白之物,“这话从何说起?府中还能少钱不成?”
贾赦唇角勾起讽刺的笑,“那就由二弟一家来修建这别院吧,总归元春也是二弟一房的女儿。”
这是贾赦第一次当着贾母和贾政的面,正式提出大房二房分开计算。
贾政面上一惊,猝不及防看向贾母,贾母用力杵了杵拐杖,“老大!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还没死呢,你就想要分家不成?!”
贾赦起身躬身道歉,“母亲容禀,只是琏儿媳妇到底也学着管理了府中两年,府中是个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有数。”
“母亲,这省亲别院要修,没个上百万两怎么可能,怕是真得砸锅卖铁了。”
贾赦起身,并未抬头,继续淡淡道,“儿只是不想,等琏儿以后袭爵,留给琏儿和琏儿儿子的,是一座空的荣国府。”
公中的钱,大房二房本就一人一半,所以他可以理直气壮的用,也让邢夫人她们不需要省,总归以后那些王氏的罪,八成都要算到他们大房身上,不用白不用。
但是这次不一样,公中的钱哪里够得了?
他们大房肯定私下还有出钱填补骷髅。
可他们四王八公是如何对当今的?等当今全权掌权,他们大房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甚至还要给王氏背锅,因为荣国府袭爵的事他们大房。
元春能庇佑家族多少?庇佑荣国府还是二房?
他已经做好了陛下清算的准备,给琏儿和以后的孙孙开始攒私房,只等以后孙儿清清白白读书科举,或者从军重振荣国府。
结果现在要拿出来做无谓的消耗?
贾政想说什么,刚一张口,还没说出来,贾赦又继续道,“娘娘封妃固然是喜事,但娘娘是荣国府的娘娘,还是二房的娘娘?母亲觉得娘娘是公府出来的,但娘娘自己呢?”
“大哥,娘娘当然是我荣国府的姑娘,送娘娘进宫,本就是为了稳住现在青黄不接的局面,等孩子们长大,当初大哥也是没有反对的,如今成了,大哥这又是为何?”
贾赦并没有解释,只反问,“那二弟,我们现在把你媳妇儿叫来,且问问她,府里还拿得出多少银子?”
“够了!”上首的贾母打断兄弟二人的争论,府里有没有钱,她当然清楚,不然也不会着急想让宝玉和外孙女联姻,只是敏儿那个狠心的。
而湘云那里,与宝玉倒是相处得极好,但史家……
“老大,娘娘给府里带来的,是整个贾府的荣耀,老二媳妇这些年管理中馈,是有些不足,也亏空了不少,但省亲是必须得省的,我们不能驳了老圣人的好意。”
“老大,眼光放长远一点,等娘娘生下个一儿半女,贾府的小辈们立起来,何愁贾府不兴盛?”
然后清算的时候二房清清白白做人继承一切?
“让底下的人算出个章程出来,到底要花多少钱,我从我私库里补贴一部分,再去厚着脸皮给你妹妹借一点,你们两个都是一家子兄弟,没有早早分道扬镳的道理!”
“这十几年我们都熬过来了,现在如何勠力同心不得?”
贾母话都说到如此份上,贾赦自然没有理由再反对,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了。
出了荣庆堂,贾赦看了眼贾政,看不出喜怒,只道,“二弟,管好王氏,这段时间若是她为了筹钱做了不该做的……”
见贾政变了脸色,贾赦不经心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东大院。
贾赦像是丢了魂,软瘫在了榻上,宣扇带着扇坠掉落在地上,贾赦却无心去捡这把大家所绘制的宣扇。
贾赦闭上了眼,他不信老二能管住王氏,为了凑够这些钱,王氏又要在外作孽了。
他身上的锅,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还能等到孙儿出世吗?
殿下啊殿下,您为什么就不能早点狠下心筹谋,臣这把刀没了挥刀手,都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您说好了让我可以不用管这些弯弯绕绕的……
直到贾琏前来求见,贾赦才从思绪中惊醒,缓缓起身,捡起了宣扇,随手放在榻上,只仍旧还有些恍然。
“让他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贾琏显然也是为了钱这一事而来。
贾赦只道,“缺的口子太大,我们身上的泥已经够多了,我怕王氏没个控制把我们现在就给淹了。”
“你去盯着王氏,一旦她过了线,立马回来告诉我。”
便是现在豁出去,也总比清算的时候来个祸及子孙得好。
**
贾赦为家业愁,筠哥儿为理念所愁。
黛玉见筠哥儿一回来,吃了饭就捣鼓陶土,便知道他心情烦闷,吩咐明玕妥帖照顾着,也就没再打扰,让他独自发泄出来。
陶土在手上胡乱的改变着形态,制作者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落在陶土上面。
这便是现在的皇帝,现在的皇家。
当初的储君之争,已然动摇国本,造成了乱象,但天子登基,仍旧免不了国本之争。
天无二日,太上皇和皇帝,注定有一个会退步,而太上皇御宇几十载,根本不信任当今能做好皇帝,没人愿意退。
这两年,好不容易缓和一些,如今却又来。
无论他们是何种目的,但造成的现状,便是御史所言,劳民伤财。
跟在太上皇身边久了,他隐隐能察觉到太上皇的心思,太上皇虽有不妥之地,但不可否认,是一个雄才大略,勇于开拓的帝王,当今陛下的确在这方面不如太上皇。
但这次,要想达到目的,真的只有这一个方法吗?
还是说,这是最方便的方法,因为于他们而言,百姓是不缺的,只是他们手里的工具?
他以为当今反驳是心念百姓,可事实上,陛下似乎更在意虚无缥缈的名声……
若是便宜爹爹看到现在的帝王这样,怕是又酸又气吧。
酸的是现在的帝王过得也太好了,整个天下供养一家。
气的是,都过得这样好了,还不把百姓当一回事,不仅不为民做事,反而一次次的劳民伤财吧。
筠哥儿咬牙,陶土啪的从手上摔落。
要是以后被舜爹知道了为虎作伥,怕是少不得一顿打。
皇后娘娘啊,您赶快生个太子出来吧。
等太子一出来,我就去考科举,混进詹事府,暗戳戳给太子灌输一些为民的思想,不过分吧?
为了不给便宜爹丢脸,他真的付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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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是我狠心,若是这些钱是用来花在您身上,我二话不说就应了,”贾敏目光毫不闪躲迎着贾母的视线,“但是母亲,这些钱,怕是我借给府里三十万,二十万都会被二嫂子给贪了!”
“且这三十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二嫂子才会还。”
贾母有些心冷,也有些不满,她还没说借多少,贾敏这话分明就是最多也就借三十万,“是我找你借,不是你嫂子。”
贾敏笑着打断了贾母的话,“母亲,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贾敏往上抬了抬眼,忍住心中的酸涩,“要我说,您就不该出个面,要借钱,让王氏她自己来借,府里成这个样子,她王氏难辞其咎!”
“母亲,我这儿给您十万,另外的二十万,让她自己来,她也该低下头了。”
贾母静静看着三言两语便定下来了的贾敏,她这个女儿,越来越管不着了。
却不知,其他时候贾敏能冷静,这个时候,贾敏确实用尽了全力在克制。
大观园啊,梦里的大观园啊,修得多好啊,府中也一点也没为了钱而发愁,怎么可能发愁呢,梦中,老爷刚死不久啊!
虽不知什么原因,蓉儿媳妇提前了一年去世,但元春依旧封了妃,而省亲别院,也依旧要修。
贾敏,是最不愿意看到未来的大观园的人。
贾敏垂眸,掩住了许久不曾刻意想起的恨意,“母亲,如今元春封妃,二嫂子的性格您也知道,也该敲打一番了,不然指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
不然,您就更管不了她了。
随着贾府的落败,王家的崛起,王夫人和老太太,和贾政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元春,是亲他们一房继承不了爵位的荣国府,还是亲她的生母呢?
果然,贾母也有些意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根据原文意思引用删改
关于公中的钱和继承问题
古代是分宗祧继承和财产继承,宗祧毫无疑问嫡长子继承制,放在荣国府就是贾赦一脉。等分家后贾政这一家继承家业的也是贾珠贾兰这一脉
而财产继承,到明代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大明令·户令》规定在遗产继承方面,正妻所生之嫡子与妾所生之庶子的权利是一样的,应分得份额相等的遗产。(更别说贾赦贾政都是弟子亲兄弟了)
这里借用了明清时期的规定,所以贾赦和贾政继承的财产权是一样的,公中的钱再如何花,以后也是两个人一起平分继承(当然王氏作为主母能捞的肯定不少,这就另说了,法律上贾赦贾政两人的财产继承权是一样的)
第80章 抄了家就有钱了
“让我去求她?做梦!”
王夫人再怎么也没料到,贾敏会如此羞辱于她。
可老太太专门传她过去训斥了一顿,说是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凑够这次修建别院的费用。
如今老太太那里拿出来了三十万两,大房那边至少也要三十万以上,不然便是和老太太作对,保底也才六十万,公中还能拿出来几十万,还是差,就府里的油水情况,这次修建大观园,没个两百万两怕是拿不下来,要不然就只能金玉其表,一点点的省。
王夫人这段时间,愁得人都瘦了两圈。
为了省钱与便利,他们没有在外面去买地,而是商量着直接从宁荣二府中划一部分出来用作建园子,省了地皮钱。
贾珍虽然贾府的族长,可毕竟是小辈,当荣国府的老太太和贾政他们一提,贾珍也不好意思反对,又想着元春封妃,对整个家族有益是毋庸置疑的,也就应了。
当然,不可避免要分割商谈一些利润,亲兄弟也还要明算账呢。
压力已经给到了王夫人这边。
这天,贾宝玉有些心虚的来到了王夫人这里请安。
王夫人看着贾宝玉献给她的银票,眼神锐利了起来,宝玉的钱有多少,她一直都有数,宝玉什么时候能拿出来这么多银票了?
王夫人有种脱离了掌控的紧迫感。
“这钱你从哪儿来了?”
贾宝玉低下头,这钱当然是林花著雨铺子的分成,其实不止这些,但是探春告诉他不能拿太多,不然容易牵连林妹妹。
他拿了二十万两出来,其中探春也添了五万两在其中,算是探春的心意,却让他瞒着王夫人。
宝玉也知道瞒着才是对探春好,也瞒了下来,没有自作主张。
如今王夫人问了,宝玉挪了挪脚,道,“我,我找筠哥儿借的。”
还好他听了探春的话只拿了一部分出来。
王夫人却不信,“宝玉,抬起来看着我。”
宝玉暗自吸气,抬头,“太太,我,我找筠哥儿借的……”
王夫人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宝玉,你是我儿子,你撒没撒谎我还不知道?贾敏……你姑妈都要我亲自去求她才肯借二十万,筠哥儿做儿子的会好心借给你这么多?”
宝玉赶紧反驳,“太太,筠哥儿和姑妈都很好,你误会他们了……”
“误会?”王夫人听到宝玉说贾敏的好话,声音不禁尖锐了几分,“宝玉!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就告诉老爷去!”
宝玉屁股一紧,老爷是真的会打人的,宝玉急得脸都红了,最后磕磕碰碰,双手摆烂地虚空一捶,“太太,我说,我说!”
“太太,您别告诉老爷,老爷要是知道了,我会被打得下不了床的!”
王夫人见宝玉急成这样,心中一跳站了起来,面带紧张,“你到底做了什么?”
宝玉狠心坦白道,“太太,您也知道林妹妹生日宴后开了家胭脂铺子,生意好得不行。”
宝玉羞红了脸,“我知道老爷和太太不喜欢我捣鼓胭脂水粉,可我……我看府里近些日子为了修大姐姐回来的园子的钱发愁。”
宝玉低着头,嗫嚅道,“我就偷偷把我自己捣鼓的胭脂送去了林妹妹开的铺子,问她们收不收,铺子给的买断钱……”
王夫人虽是女子,可速来营造的形象都是慈悲心肠不爱打扮花钱,加上她和贾政都希望宝玉有出息,宝玉的胭脂,她还真的没有试过,看到都恨不得给扔了,所以也不可能发现林花著雨的胭脂本就是宝玉所研制。
王夫人气血上涌,却不是为宝玉贴心孝顺的感动,“宝玉,你糊涂啊!”
“那铺子的胭脂卖得全京城最贵,人流量又高,二十万打发叫花子呢,傻孩子,你被她们骗了!我去找他们说理去!”
“他们就是欺负你小心眼少,买什么断,分成才对!”
宝玉一急,“太太,太太!他们没有欺负我,我的胭脂本就是自己捣鼓着玩儿的,和他们铺子专业研究不一样,他们还要进行改进的,我的胭脂并不适合市场直接卖,二十万已经照顾我了。”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她当然不至于自信到宝玉这么小就能研制出林花著雨同水平的胭脂,说到底她根本没真的关心过宝玉的水平,她在意的是这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解决她资金稀缺的突破口,甚至能变成一个一直给府里生蛋的金鸡。
“宝玉,你听我说,好生待在家里,我去林家铺子给你说理去。”雄心勃勃摸着宝玉的脑袋,“我不跟老爷说。”
又道,“你还太小,母亲知道你孝顺也想出一份力,但是你还不会管钱,钱先放在我这儿,等你大了一并再给你,也给你攒攒媳妇儿钱。”
说着便起身叫着周瑞家的准备出府。
“太太!太太!”
宝玉无力锤了锤大腿,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说的分明就是按照常人以为的他能力来的市场价,还因为亲戚的关系他说得偏高,太太怎么……
宝玉来不及理清他心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也没管茗烟,自己一个人飞快的跑出了府,他要提前跟泽芝姑姑他们透个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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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知道林花著雨,却还是第一次来到林家的胭脂铺子钱,看着来往的非富即贵的客人,王夫人一脚塌了进去。
一进去就有一个打扮得俏丽动人的侍女微笑着来服侍她,“夫人可是第一次来?之前可对我们铺子有所了解?有哪方面的需要呢?”
手中还怀抱着一本产品介绍给王夫人展开来看。
王夫人眉头一簇,她最是讨厌这些妖妖艳艳的女子。
“我找你们掌柜的。”
语气冷硬,还能听出她的不满。
侍女眼眸微敛,感受到了王夫人对她的不喜,只是,她能确认这位夫人她没见过,是第一次来的客人。
“夫人,可是小的哪里让您不满了?小的再让其他姑娘来接待您?还是……”
“不用多说,直接让掌柜的来。”
周围的贵妇人们都不禁视线流转,脚步放慢,偷偷往这边看,没人能拒绝吃瓜。
不过,这人谁啊,态度这么冲?
谭二奶奶单英正巧下楼看见了这一幕,“我道是谁,原来是荣国府的王夫人,干娘说夫人向来勤俭持家,不好颜色,我是不信的。”
团扇转了转,谭二对下面的夫人姑娘们笑道,“这不,原来夫人也一样忍不住来尝试新品!”
单英这一调侃,也让大家知道了王夫人的身份。
侍女笑了笑,“原来是公府夫人,掌柜的正在接待大公主,劳您先上楼在雅间休息片刻,小的这就去告诉掌柜的那边一声。”
有夫人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这铺子的侍女也是促狭,公府夫人,谁不知道王夫人是二房的,哪怕现在是她当家,她也担不得一句公府夫人。
王夫人却只觉得,侍女在用大公主压她。
但她也知道若是真的大公主在,她就不能乱来的,是能先去等,等大公主那边结束。
泽芝还不知道有人在等她,妥帖给大公主试了妆,试用了新品和与大公主聊了大公主这位顾客的想法和意见后,才总算结束了她的任务。
亲自送公主出了门,便被一个丫鬟给叫住了,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泽芝眼眸一凝,正色上了楼,却没有立马去王夫人的那间屋子,而是去了平时几个姑娘所在的屋子。
“宝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宝玉见到泽芝总算松了口气,一句闲话也没说,快速说完了所有。
泽芝敛眸,宝玉有些心虚,“对,对不起。”
泽芝没想到宝玉这个公子哥儿这么能低声下气,笑了,“公子严重了,您没有做错什么,反倒理由找得很好,只是没有想到王夫人不了解行情罢了。”
“王夫人已经来了,我这就去见她。”泽芝想到了什么,像是随口一说,“公子要不要去隔壁听一听,等王夫人回去后公子也好提前有个数。”
宝玉眼睛一亮,“多谢姑姑体恤,只是难为姑姑又让我占了一雅间。”
泽芝笑得真诚,“公子哪儿的话,铺子能有现在的成就,公子居功至伟……”
宝玉就这样,一脸通红,晕乎乎的到了王夫人的隔壁间。
这些雅间,说白了也就是给夫人小姐们单独上妆休息的地方,便是最贵的酒楼,隔间大声了都能听到声音,林花著雨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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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芝刚一进去,还不等寒暄,王夫人就道,“掌柜的,我今天来也不为别的,乃是为我儿说理来的……”
王夫人一通说完,“小孩子不懂事,你们林府出来的丫头也不懂事?真当我国公府没人了吗?”
泽芝脸色都没变一下,淡定道,“夫人误会了,我等并未欺负贾公子年少,只是令郎所制胭脂,若要放在市面上售卖,还需要改良,其中的花费成本,并不便宜,令郎在这方面的确很有灵气,却并不成熟。”
“二十万的买断价格,已经是看在令郎的面子上多给了,夫人若是不信,可携着令郎的胭脂去其他胭脂铺子估价,看有没有受骗。”
王夫人冷笑,“铺子既然已经收了,便是承认我家宝玉的水平,改又能改多少?不过是你们的拖延之辞,你们现在给我的,又能证明是宝玉给你们的原品?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刻意使坏。”
泽芝脸上的笑也收敛了起来,“夫人,话可不能乱说。”
王夫人直视泽芝,周瑞家的在后面腰杆板直增加气势怒视泽芝。
“我要你们把宝玉的胭脂,收入改成分成,不能是买断。”
泽芝一点也不后退,“夫人这话好生没理,您家令郎的手制胭脂,还达不到分成的标准,若是今天令郎可以拿分成,那我们铺子以后如何对待其他工人?”
王夫人却依旧一点也不松口,被泽芝一再拒绝后难免口不择言,却不知在隔壁方便,宝玉听了全程。
“王夫人,若您今天就是只为了来捣乱,那恕我们不奉陪了。”
“放肆!你一个丫鬟你哪儿的脸给我黑脸?”王夫人哪里被一个丫鬟这么忤逆没脸过,“便是你家小姐,见了我也得恭恭敬敬。”
泽芝顿住了脚,脸色这才是彻底变了,语气冰冷道,“王夫人,既然您如此死缠烂打,那我这就让店里的客人都来评评理。”
“就是不知道,等荣国府知道自家的少爷竟然偷偷做胭脂拿来卖,呵。”
王夫人有一瞬间的心虚慌乱,若是因为自己,让宝玉这事儿捅了出来,让京中的人都知道了……
泽芝冷嗤一声,头也不回推门而出。
王夫人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丫鬟出身的掌柜,竟然能如此硬气大胆。
竟然敢威胁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相同的时间,紧挨着的隔壁,宝玉捂住了脸,这么长的时间,听着隔壁房间的对话,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太太哪里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被骗了,太太只是觉得有机会拿更多的钱,让林家的铺子养着家里罢了。
而那些所谓帮他管理的钱,又哪里会还给他。
其实很多时候,父母找子女借钱,子女是不在意父母会不会还的,甚至直接说给,只是父母心疼子女,到最后还是会还。
可若是父母借了就是借了,真的一点也不说还,这些钱还是自己赚的,哪怕自己不缺,可心中到底是不一样的。
宝玉有些失魂落魄的独自回了家,找到了探春。
探春听完前因后果,也只能一叹,“宝玉,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
“太太虽然也私心,可太太对你好也是真的,这次想来也是为了大姐姐省亲。”
宝玉提不起劲,“我知道的。”
只是也更看清了一些东西,虽然不至于影响母子的感情,但,总是在心底扔下了一颗种子。
宝玉好心,二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王夫人虽然没有得逞,但这二十万两,却让她没了再去找贾敏的心。
至少不到最后,她还能拖。
大房那边,没个五十万两不好拿出手吧?
实际上,大房:
邢夫人不赞同的让迎春把钱拿回去,“这是大人的事,哪儿能要你个孩子的钱,这些钱都是你们以后的嫁妆,体己钱,收好!”
邢夫人以前是抠门,是“上不得台面”,可自从她拿了钱给迎春投资,迎春也时不时就借着去林府,给她外出买了不少东西回来孝敬她和老爷。
她哪里好意思再收迎春的钱,何况,邢夫人眉毛一挑,眼含不屑,“这钱给了也是打水漂,能不能听到响还两说。”
这是摆明了要掏空他们大房!
他们大房这些年没有管家,可不像二房有大把机会变卖府中的东西存私库。
“可是,大姐姐毕竟是给府里添了荣耀,若是我们给少了……”
邢夫人揉了揉迎春,“不怕,不会少的,只会多,不会少。”
迎春瞪大了眼睛,邢夫人勾起唇角,“你没看到这几天,你嫂子都忙起来了吗?”
贾琏盯着王夫人在外面不要过于乱来,而凤姐,则在准备抄家!
凤姐儿是个要强的,元春封妃本是喜事,可老爷一回来就得知他们大房要拿出至少三十万两以上的钱出去修园子,这还不止,选址还是直接从宁荣二府的院子里划。
别说什么荣国府大,住不满人,呵,向来这些给后妃皇宫修建的皇家别院,有几个平时是能住人的?还不是皇宫来了人才开。
而整个荣国府,都合该是他们大房继承的,等以后分家,这个省亲的院子,占用的就是他们大房一脉的地!
又占地又要钱,荣耀却是二房实拿,他们大房能不能喝到汤还两说。
更别说,万一以后真的分家了,因为元春的关系,他们大房一脉彻底无缘袭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凤姐儿可不铆足了劲,要给钱,给!但是这钱从哪儿来?她说了算!
她也是管过家的人,这些下人私下的会干什么,也不是真的不清楚,要怪,就算二房不要脸。
**
王夫人在林花著雨闹事的经过泽芝赶回去告诉了黛玉。
黛玉含笑道,“难为姐姐做这个恶人了。”
泽芝从小也是看着黛玉长大的,也跟着笑道,“王夫人怕是现在还不知道,她今天犯的最大的错在哪儿。”
黛玉把玩着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二舅母顺风顺水惯了,便是二舅舅,也得顾忌着王家给她面子,也就造成二舅母早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了。”
“不过,二舅母竟然能舍得脸来要分成,想来,宝玉家里的财政,比我们预料中还要困难。”
“只等着看吧,总归是短时间内不会来烦我们了。”
却不料,两天后就吃了一个大瓜。
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被抄家了!从她家里抄出来了六十万两白银有余,还有不少原本应该在荣国府库房中的瓷器等珍品!
是贾琏在外直接报了官,而凤姐直接带着两方人马,一边由平儿带队封锁了周瑞家的在荣国府的住处,一边自己带队暂时封锁了周瑞家在外面的房子!
私自偷取主家的库房名器,高价收租,放印子钱……
别说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丫鬟不是荣国府的,你王夫人不是荣国府的人?她身契不在你身上?
这些库房的东西,她怎么偷的?
王夫人只能弃车保帅!
周瑞家的的所有身家,全部上交公中!周瑞收租的差事?夫妻一体,两个人都完了。主家本就掌有奴仆的生杀大权,何况是这等刁奴。
便是为了自己的清白,王夫人也不能为周瑞家的辩白。
“凤丫头,你这是干的什么事!怎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老太太知道下面的人会贪,不过周瑞一家被揪出来,她才发现,他们这些下人,贪得有些多了。
但这也不是凤丫头两口子把家丑外扬的道理。
凤姐心里笑嘻嘻,脸上却是迫于无奈的不得已,“老祖宗,孙媳妇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只是这周瑞家的在府中作威作福,卖他面子的人不知凡凡,若是不找京兆府尹来,哪里能快速拿下这刁奴?”
额外插一句,这如今的京兆府尹,正是被召回京的贾雨村!
“老祖宗,我们府里的古玩名器不知道被他们拿出去卖了多少,库房现在都还在清理呢,那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是个卖古董的,里面卖的,正有我们家出去的呢!”
“账本上写着的事损坏,磕碰,可在周瑞家的那里,好端端的卖着高价的!”
“如此刁奴,孙媳若是手软,这荣国府都要被他们给搬空啊!”
凤姐做作地擦了擦眼角,哭穷,“老祖宗,娘娘回来省亲是大事,我们大房哪里能够袖手旁观,可是老祖宗您也知道,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二婶又催得急,我这也是逼急了没有办法了啊!”
又跪下情真意切道,“老祖宗,您要罚便罚孙媳妇就是了,只是还请老祖宗,就当这六十万,是我们大房出的吧,剩下的差额,我们也不要,归属公中便是!”
老太太还没表态,一旁的赖大家的反而有些紧张,却不敢在此时开口。
老太太啊,您可就从了二奶奶吧,要是不从,这二奶奶和琏二爷发起疯来,指不定下一个就是她了!
老太太扶着手拐,有些浑浊的目光却不错地盯着唱念做打的凤姐。
老大到底在想些什么,家丑不可外扬,这丢脸难道不是丢的他的脸?
老大屋里的古董,随便卖几件,怎么就拿不出钱来,非要闹得如此难看,周瑞家的是王夫人从娘家起就在身边的陪嫁丫鬟,你抓捕周瑞家的,跟打脸王氏有何区别?
修省亲别院是为了谁?
贤德妃可是王氏的亲生女儿,你又是给谁没脸呢?
一场戏,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老太太什么也没说,挥手让他们都离开。
她哪里能罚凤姐,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罢了,这个家,她是一个也管不了了。
而凤姐回了屋子,贾琏已经在等她了,见她来,高兴道,“老祖宗那儿解决了?”
凤姐随手撤了披帛,“有理走遍天下,老祖宗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却是下一秒,秀眉一挑,伸手,“拿来。”
贾琏笑容一顿,“什么拿来?”
凤姐笑得和善,“如今二爷不出去乱来,我也不说不给您钱,但是,五五分总该有的吧?”
一拍桌子,“快点!我今天做戏应付姑妈和老太太,可累惨了!”
贾琏嘴唇动了动,不情不愿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母老虎,一点都没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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