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徐长龄和毛家父子没有说话,只一脸空白的看着赵瑶君撸那凶猛的食铁兽。
说来也甚是奇怪,四公主殿下不知道给它们吃了些什么,让那成年凶猛的食铁兽成了她掌下乖乖宠物一般,任由她各种玩。
摸头、揉耳朵、埋脸、拥抱,赵瑶君干尽了自己想对熊猫干的事情,等它们吃完苹果喝完忘崽牛奶,等她偷偷藏起苹果核后,才依依不舍的放了手。
刚才凶猛的大熊猫,此刻瘫坐在原地享受,熊猫崽崽看着它,越发显得小而圆了。
赵瑶君尝试性地伸手最后rua了一把它们的脑袋,不舍的碎碎念,语气里含着担忧:“我走啦,这里是很深的竹林,你们吃的一点也不缺,自由自在的。这一回要好好活呀,不要再把自己玩成一级濒危啦!”
虽然想要在家里养熊猫,是许多人心心念念的愿望。但是赵瑶君怕熊猫被人饲养,失去自由会不开心,所以也没有想要去养它们。
等哪天她再出来玩的时候,有缘的话,也能再来投喂这两只宝贝。
赵瑶君迈步走出几步,刚要对徐长龄说话,却感觉腰上一重。
她一低头,看到那圆滚滚的黑白团子,本来要抱她的腿,却因为身高原因抱在了她的腰上,紧紧不放开。
熊猫崽崽的大脑袋还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看上去是在撒娇。若是一个力气小的普通娃娃,被它这样蹭,早就摔倒了。
赵瑶君瞪大眼睛:【好家伙,我这是被国宝碰瓷了?】
尝试性拉开熊猫崽崽,她走了两步,那熊猫崽崽又快速抱住她的腰,“嗯~嗯~”撒娇了两声。
大熊猫起身跟在赵瑶君身后,见她不走,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拿了嫩嫩的冬笋剥皮。
赵瑶君这下确定了,她果然是被国宝碰瓷赖上了!
【啊啊啊,我没有戒过毒,也没有进过戒毒所,所以我真的会忍不住!宝宝你们要是这样的话,我可真的要给你们安排颜色好看的麻袋,让你们跟我走啦!】
赵瑶君就那样任由比自己矮一个头,却比自己重许多的熊猫崽崽吊在腰上,慢慢往前走。
后面那只大熊猫就慢吞吞的跟上。
她幸福的抱着怀里的敦实团子,看着那慢吞吞的大熊猫,心脏狂跳。
【好刑,太刑啦!这日子要是在后世,可就越来越有判头啦!】
她到这猛兽越是靠近,徐长龄和毛家父子就越是看得眼皮直跳。
赵瑶君朝徐长龄笑了一下:“这两个宝贝偏要跟着我,我能怎么办呀?我只能将它们带回家养上一阵子啦!”
徐长龄嘴角一抽:“殿下,这可是食铁兽,它们是猛兽,你当真是要带回宫吗?”
赵瑶君微微低头,看着怀里歪着头,舌头吐出小半截,有明显黑眼圈且眼神呆萌的熊猫崽崽,点头道:“当真。本来怕它们不适应离开山林,我才没打算养它们。但现在它们赖上我了,我能拒绝吗?我拒绝不了一点儿!”
【还猛兽,比起末世的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它俩分明是萌兽呀?】
赵瑶君态度坚决,徐长龄又哪里能够做她的主?于是赵瑶君抱着熊猫崽崽,身后跟着一大只慢吞吞的成年大熊猫,一行人往竹林外边儿走。
毛竹鼓足了勇气,才敢小声,勉强文邹邹的询问徐长龄:“乡野小民有眼无珠,还请尊驾告知,殿下是王上的第几个公主?”
徐长龄十分和气且真诚:“老丈叫我徐郎就好,殿下乃是四公主,最是和气良善了,你们无需害怕的。”
毛竹和毛笋依稀到听那造纸坊的管事说,四公主殿下提议将纸坊建在这里,还用好价格买他们乡里的嫩竹,四公主殿下得神明青睐,十分善良爱民的话。
想到这价格公道的纸坊,毛竹和毛笋畏惧之色少了一些,但心里依旧紧张。
赵瑶君一边走,一边同局促无措的毛家父子搭话:“听阿翁说,你家冬笋做得极为好吃。不知阿翁你是怎么做的呢?我也想要尝一尝那冬笋鲜甜脆嫩的滋味。”
毛竹一听赵瑶君依旧笑着叫他阿翁,他急得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忙磕磕巴巴道:“殿,殿下,我不过一贫贱老迈之人,哪里能够当得起殿下叫我阿翁。”
公主殿下叫的大父,应该是前代秦王。公主叫的阿翁,再不济应该是王公贵族,他这等乡野小民,多大脸才能答应公主唤的一句“阿翁”啊?
赵瑶君单手抱着熊猫崽崽,另一只手拉住自己身后毛竹的袖子,笑嘻嘻道:“怎么当不起了?阿翁年岁摆在在这里,我年岁小,叫你阿翁天经地义。”
她不等毛竹纠结,直接转了话头:“对了阿翁,你快说一说,你家那极好吃的冬笋怎么做的?我可以去尝一尝吗?”
赵瑶君其实还未曾去过普通大秦百姓家里看过,她心里有些好奇,大秦普通百姓家里是个什么样子。
人家公主殿下,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他家那点子东西,公主殿下哪里会看得上眼,他之前怎么就想不开提了几句呢?
毛竹战战兢兢的擦了一把汗,紧张道:“我家那等粗野饭菜,哪里能比得上宫中的好吃?殿下若是尝了,怕是会失望至极。”
赵瑶君柔声甜语道:“乡野食物清甜本味,我也是喜欢的。阿翁莫怕,我不是那等跋扈凶恶的人,你当我是普通人家的女郎便是。”
毛竹父子俩擦汗,只好恍恍惚惚道:“是是是。若是四公主殿下不嫌弃我家穷破脏污,那殿下可去尝一尝我家冬笋的味道。”
可这哪里是普通女郎啊?普通女郎哪个有四公主殿下这把子力气的?普通女郎哪有敢豢养凶恶食铁兽的胆子?四公主殿下身上种种玄异之处,说不准她受神明青睐的传闻,极有可能是真的!
赵瑶君先找了许多嫩冬笋堆在地上,然后放下自己身上的小团子,又随撸了撸停下脚步,直立坐下的大熊猫,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上来就是一一通碎碎念的交代。
“宝宝们,你们先在这儿自己呆一会儿,一边吃笋子一边用熊恼想一想,要是一会儿你们还在,我真的要把你们带走啦。”
那冬笋埋在地上,大熊猫虽然会刨土,但一般也不刨的。且冬笋埋在地下,没有一点找冬笋的经验,就算大熊猫里有些爱刨土的奇葩,它们也很难刨出冬笋来。
这冬笋冬日不仅难得,其口味还清甜脆爽。
大熊猫、熊猫崽崽索性互相依靠的坐下来用牙齿将笋皮剥了吐掉,奢侈的从笋尖尖开始吃。
自有暗卫看着它们。
赵瑶君则和徐长龄跟着毛家父子去了他们家中。
毛家根基就是在水竹村,经营了几代人后,他家的房子还算好。院子是用泥土浇筑做的墙面,低矮的院外种了篱笆和几丛青翠的竹子,将院子包裹在其中。
院子旁边是几块整整齐齐的小菜地,天气大寒,地里边儿也没有什么菜了。
毛竹和毛笋站定,对赵瑶君道:“殿下,这就是我家了。”
他们站在山上,也能见到咸阳宫高耸威严,直插云霄的轮廓。王上、公子、公主都住在咸阳宫之中,见惯了高门大户的,也不知四公主殿下会不会嫌弃他们家。
赵瑶君环顾一圈,笑着点头:“不错啊,收拾得十分干净,井井有条的,可见阿翁家人都是勤快人。”
毛笋脸一红,毛竹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殿下谬赞了。外面冷,请殿下跟我进屋吧。”
赵瑶君点头,爽快道:“好。”
毛笋上前推开竹门,请赵瑶君和毛竹率、徐长龄进到院中后,他才栓了门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堂屋里身穿粗布衣裳,一老媪正在和面,一中年妇人正在生火,一大的女娃娃,一小男娃娃蹲在旁边一边,听到声响,四人齐齐抬头,却见自家老头子带了两个不同寻常的贵人到了他们家中。
那位年轻俊武的大人,对他身前的小姐十分的尊重。
这位小贵人生得粉。白莹润,在稍有昏暗的堂屋里,不似真人。她面上含笑,一双眼睛灵慧,怎么看怎么不寻常。
更不寻常的是,她竟然会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两个孩子站起来看赵瑶君,眼神懵懂好奇。
羊老媪呆呆的眯了眯眼睛,看了赵瑶君片刻,才似回神一样,沾了面粉的手无措的垂着,眼神也立即收回不直视赵瑶君。
她身形佝偻又颤巍,嗓音有点嘶哑,却无比恭敬且卑微:“这位贵人,您贵足为何踏了贱地?可是有事情吩咐小民去做?”
阶级的存在不可避免,赵瑶君生活在相对平等,且尊老爱幼的后世。虽然一朝变成了秦国公主,但二十多年的教养习惯,她依然不适应这样年纪的老人家,对着她毕恭毕敬,害怕局促到发抖的样子。
赵瑶君连忙笑了笑,所谓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于是她开始胡编一通自己在外的身份,先安慰这一家妇孺。
“媪、伯母无需害怕,也无需担心,我阿父不过是咸阳城中一小小刀笔吏罢了,他为写乡县记录了许多公文,如今也还是个刀笔吏,我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生的。”
徐长龄脸色忽然扭曲起来。
小小刀笔吏的女儿?我们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的大王啊!他才不是什么刀笔吏,公主殿下怎么不说个大点的官啊?这刀笔吏一点点的小官,就算是假身份,也配不上大王啊!
大王还做了许多年刀笔吏不得擢升,这编得太过离谱点了吧?
毛竹呛咳了几声,身子更是抖了几下。
毛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这这这,四公主殿下怎么张口就来呀?就她这模样,根本不像小小刀笔吏的女儿呀。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此时麒麟殿勤勤恳恳处理政务的小小刀笔吏嬴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李城连忙拨了拨炭火,关怀道:“王上可是着凉了?”
嬴政摇头,心里还有些想自家可爱的小女儿了,颇为担忧的说了句:“无事,寡人不冷。哎,这样冷的天,四公主还跑出城外去,不知她冷不冷。”偏今天要去澄园,这下雪天,他还走不开,不知道她冻病了可如何是好?
赵瑶君此刻已经惬意的捧上了毛笋妻子漆红给的热汤,坐在炉子边烤火喝汤,小脸红扑扑的,精神抖擞道:“今日我外出遇到了阿翁挖冬笋,听闻您家中做的冬笋十分鲜美,我便被勾起了馋意,想来尝一尝,我这一趟有些冒昧了。”
羊媪还有些疑惑,但毛笋妻漆红觉得刀笔吏管再小也是大人,这小姐果然是官家的女儿,才生得如此好。
心思单纯的漆红一看赵瑶君这模样就喜欢,忙笑着说:“小姐喜欢,那是我们的福气。不过小姐您那么小,怎么您父母能放心得下您独自出门呢?”
是啊,正常人家,便是乡野小民,在这样的冬日也不敢放任自家孩子一个人出门的。所以到底是什么样不靠谱的家人,才会放任她独自再外行走啊?
赵瑶君喝了一口热汤,眼睛转了转,自然而然的胡编乱造:“我阿父他这个迂腐的刀笔吏,天天都在抄录公文,抄录了许多年,日日不停歇,结果还是个刀笔吏。这不,他现在因为抄公文上瘾,没有时间管我,就给我找了个板着脸、爱打人的严师。今日我家先生责备了我,我怕我阿父罚我,不敢回家。正好遇上了阿翁,他见我实在可怜,这才让我到家里避一避风雪。”
漆红看着生得模样精致白皙的赵瑶君,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刀笔吏父亲,才能迂腐到令她雪天外出求学,到底是什么样的严师,才能狠下心来责备她。
她忍不住心中不忿,替赵瑶君打抱不平:“你阿父怎能如此呢?这样太过了”
“砰!”
毛笋腿一软,原本坐在竹板凳上的他凳子一歪,吓得摔了个大马趴。
他婆娘说的是王上啊!是他们大秦的王啊!
毛竹呛咳声越来越大,老脸皱纹皱到了一起:“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嬴政全心全意的迷弟徐长龄脸颊涨红,眼神哀怨的看着赵瑶君:殿下,王上和丞相大人知道你在外边儿败坏他们的风评吗?
赵瑶君讪讪一笑,飞快避开他的眼神,转移话题道:“哈哈哈,不说那些了。我们吃冬笋吧,我饿了。”
嗐!什么败坏风评,我说的明明是迂腐刀笔吏嬴政,以及板脸、爱打人的严师王绾,他们和我那英明神武的阿父秦王嬴政、尽心尽力的先生丞相王绾有什么关系吗?
出门再外,多几个人设也是常事啊,这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
第42章
毛家父子和徐长龄都怕赵瑶君语出惊人,再说出些什么好似发疯的话,他们连忙应了这个台阶。
做冬笋的好手毛竹连忙起身,再不过于谦虚,而是对赵瑶君道:“小姐,我做的冬笋的手艺,自认为还能过得去,小姐看得起小老头,小老头便尽力给小姐做点乡野之菜。”
赵瑶君立即满意:“好耶!多谢阿翁了。”
毛竹一边洗干净手,一边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
只求殿下您别说些胡话了,现在谁能说得过殿下啊?!您这张嘴是人间活阎王的嘴,说一句,离脑袋不保就快一分。
他们家是真怕冒犯王上啊!
赵瑶君刚想问要不要帮忙,但看到毛竹、毛笋父子心有余悸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给人家添乱算了。
家里两个大男人是做冬笋的好手,他们在忙的时候,人一多难免就十分局促。故而羊媪和漆红便和孩子围坐在火炉边取暖,一边和赵瑶君说话。
漆红听了赵瑶君的“悲惨”遭遇,对她更是百般怜爱。又怕她在风雪里冷,故而让她坐在炉子烧得最热的位置。
这小小的炉子,围了许多人,好不热闹。这种人情烟火滋味,是后世城市里极为少见的,
赵瑶君喝着热汤,漆红还温温柔柔的说:“小姐慢些喝,小心烫着咧!”
羊媪抬手烤火,也不仅不慢的,用自己嘶哑的嗓音道:“慢点儿,不够还有呢。”
他家的两个孩子也大着胆子,凑到赵瑶君旁边,说要给她盛热汤。
那热汤水汽一熏脸蛋,火光一热身体,朴实温情的话温暖了耳朵,赵瑶君心里都暖了起来。
她白皙的脸蛋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她格外喜爱且珍惜旁人给予的善意和温情。
赵瑶君笑得眉眼弯弯的,她将热汤喝好,爽快点头:“好咧,我慢慢喝。媪和伯母不用小姐小姐的叫,我只是一个”,她刚要说一自己是小刀笔吏的女儿时,却被徐长龄用极为哀怨的眼神又看了一眼。
赵瑶君:“小官的女儿,你们可以叫我瑶瑶。”
徐长龄笑容越发无奈了。
殿下,怎可让人直呼其名呢?这也太不讲究了。
徐长龄看着赵瑶君笑得一脸天真高兴,全是快活真诚的样子,心里有些啧啧称奇。
他不是没见过爱民如子的宗室和勋贵,但他们的爱民如子是自上而下的,是带着权贵的恩赐和怜悯的,他从未见过其中一人如同四公主殿下一般,半点不讲究身份,同小民坐在一块儿谈心烤火的。
漆红见她可爱且姿态亲昵,便高高兴兴张口:“瑶瑶,你名字真好听!你生得也貌美,我仔细看来,你竟没有一点不好之处,真是四角俱全了。”
毛笋听到自己婆娘的称呼,心口一哽,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和他爹毛竹一起做冬笋。
哎这婆娘,你就叫吧,谁能叫得过你啊。先是说王上,后是叫公主,现如今咱一家脑袋还在脖子上,嘿!这一段儿经历真是奇了!
赵瑶君扬起下巴,故作娇矜:“是吗?我也觉得呢!”
说完她就倚在漆红手臂上笑了起来,漆红同羊媪也跟着笑。
羊媪一直伸手烤火,赵瑶君看她的手骨瘦如柴,指节因辛苦劳作而有些变形,又见她时不时轻抖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
她试探性摸了摸羊媪的手,果然发觉是一片冰凉。
赵瑶君:“媪,你冷的话,我们换一换坐位,我这里火大,暖着呢!我一点儿不怕冷,还嫌这火热烘烘的。”
她有异能护身,本身也没感觉冷。她在竹林深处钻了许久,连徐长龄这个青壮小伙儿都发抖了,她也只觉得微微凉而已。
羊媪摇了摇头,嘶哑的声音迟缓:“瑶瑶不用麻烦了,媪这是老毛病了。媪本就怕冷,有一年冬日打水还不甚掉到那冷湖水里。那湖水能将人冻傻,我被捞上来,只会发抖,怕那时就落下了过于怕冷的病根了。”
“现在老了老了,天气一变,身上时常冷浸浸的,坐在火炉边也不觉得暖。这冬日有雪水对土地来说是好事,但对于老骨头来说,还是难熬着呢!”
羊媪说着,身体又是一阵发抖。
赵瑶君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连刚才满心的快乐都消失了。
哎,是啊!这大冷的天,最难熬的还是那些老人。现在的世道没什么好的取暖设备,许多百姓更是连御寒的衣裳都没有。
瑞雪兆丰年,但对于大秦普遍百姓而言,瑞雪不宜多。
赵瑶君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连脸色也苦苦愁愁的。
【所以,有没有什么性价比比较高,又比较方便简单的取暖方式呢?这关中之地,冬日的寒冷我感受不到,但是对于老人来说,真的很难熬啊。】
徐长龄听到她这话,不由坐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漆红见赵瑶君面色不好,不知她怎么了,正要询问,却被徐长龄一个眼神阻止了。
赵瑶君看着炉子里燃烧的柴火,杵着腮帮思考。
【我想来想去,也只有简单的火坑比较合适。】
过往看过的资料,好像开了挂一样,记得一清二楚,赵瑶君不断回忆,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简单的火炕,只要会打土胚就可以。这个不难,有太阳的话,只要三五天土胚就可以干燥。不过现在天气不好,阴干只怕要时间长一点。不过这冬日漫长着呢,这东西早做早好。】
正在思考间,一阵油脂夹杂果蔬香甜味道,从陶锅里传了出来,打断了赵瑶君的思绪。
那陶锅里面同肉干正翻炒的白胖嫩笋尖,被热火炙抄之后保留了自己色泽的同时,又沾染了肉感的滋味。这最简单的搭配,最朴素的做法,但因为冬笋食材极佳,肉干搭配合适而看上去格外好吃。
赵瑶君咽了咽口水,馋意止不住,直夸毛竹:“阿翁这菜实在太香啦。这炒菜才有不久,你就能想到肉干抄竹笋,这道菜滋味可好啦!”
“这菜是我之前想过的,前不久炒了试过,滋味甚好。”毛竹被夸得满面红光,越发细致的炒菜了。
毛笋从陶土坛子里找出了腌制的菹菜(腌菜),正在将其处理分段。
赵瑶君一看就知道他要做了什么,那必然是酸菜煮冬笋呀!
抄完这个菜,毛竹用陶盘盛了起来,将就着刚才炒过肉干的些许油脂放水烧汤,等水开了,他将处理好的菹菜放到沸腾的汤水里煮。
汤第二次涨开的时候,毛竹已经将清甜香嫩的冬笋尖尖放进去煮了。毛竹在煮汤的过程中,已经开始开始包包子。
前几日没下雪的时候,毛笋去山上砍柴,正好猎了一只野兔。如今正吃了还剩小半只,正好将它的肉剁碎了包在面粉里,做成包子给小公主吃。
等酸菜竹笋煮好,毛竹的包子包好了,打下手的毛笋立即去蒸包子。
这饭菜是毛竹家少有的丰收。
暄软麦香的兔肉包子,酸嫩可口的酸菜煮冬笋,咸香味美的肉干炒冬笋,样样都好吃。
这热腾腾的饭菜,在下雪的冬日吃下肚去,确实让人舒服得浑身发热,精神奕奕!
赵瑶君吃到酸菜冬笋又酸又嫩的独特口感,开始想念这酸汤拌饭的味道。吃到厚实浓香的野兔肉包子,她更是享受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真心夸赞道:“阿翁好手艺啊!你这做冬笋的手艺,我看同咸阳宫膳房里的膳夫比起来,也不差些什么啦!这饭食滋味甚是爽口美妙,让人吃了还想吃吃!实在太香啦!”
毛竹受宠若惊:“我哪里能同咸阳宫里的膳夫大人们比较呢?今日能得小姐的喜爱,小老头已经觉得万分高兴了。”
他虽然很是自谦,但心里还是恨高兴四公主殿下喜欢他做的冬笋菜,毛竹看赵瑶君吃得香甜的模样,不由自得开怀,脸上笑意更盛了。
羊媪见了,不由笑着打趣:“瑶瑶别夸这老头子了,他哪里有你说得这样好?你再说几句甜话,只怕他要高兴得找不着魂魄了。”
毛竹黝黑干燥的脸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哪里就找不着魂了?小老儿我是高兴,但还没到找不着魂的程度呢!”
漆红和赵瑶君哈哈笑了起来。
说实话,毛竹做菜没有咸阳宫里膳夫的复杂精致,但是他用的好食材,好搭配,吃起来确实爽口无比。
赵瑶君将饭食都吃得一干二净,虽然只是四分饱,但她也没有再吃了,而是起身准备告辞:“今日吃了如此好滋味的饭食,多谢阿翁、媪、伯伯、伯母的款待了。时候渐晚,我也要回家了。”
漆红和羊媪少见如此活泼可爱,又平易近人的官家娃娃,不由有些不舍:“那瑶瑶什么时候再来我家玩呢?”
赵瑶君笑了笑:“我日日都要来咸阳城里,到先生家中读书。等过两日,我就来你家玩。”
羊媪闻言,用冰凉细弱的手拉住赵瑶君,稍直起佝偻的腰背,细细嘱咐:“天儿越来越冷了,这读书的事情,若是实在熬不住,可以同你父亲说一说。要不就开春读多好,这大雪天的,到了外边读书实在难熬得很。”
赵瑶君哀声:“我家阿父是个迂腐吧,我不读书怕是不行。”
毛竹和毛笋听到这,又要一脑门子汗了。
幸好羊媪只是略略提了一句,便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立即对毛竹道:“瑶瑶爱吃冬笋,你快捡起一些带给她回家吃去。咱们这贫苦乡野人家,旁的不说,这冬笋是够吃的。”
毛竹闻言就要去捡冬笋。
赵瑶君忙道:“不用了,之前阿翁就给我装了许多了。我家那马车太小了,若是再装点冬笋,车子就不够我做了。”
其实是她挖的太多了,若是再捡冬笋,怕是马车都要装不下了。
羊媪听了这话,这才作罢。
赵瑶君依依不舍,再三和他们告别后,这才走向竹林边缘。刚走到那儿,便发现两只熊猫都还在,它们吃完竹子便在那儿玩。
见了赵瑶君,熊猫崽崽又颠颠儿的,如同一颗圆滚滚的团子跑到赵瑶君身边,保住了她的双腿。
赵瑶君一脸高兴:“嘻嘻嘻,还真是赖上我了!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她抱着小团子上了马车,那成年的魁梧熊猫也没有攻击她,反而跟在马车后面一路走。
冬日落雪,郊外人少,一行人带着猛兽行来,都没有遇到人,赵瑶君顺顺利利的到了澄园。
安顿好两只大宝贝后,赵瑶君第一个要去看的,就是她种温泉暖房的辣椒。
第43章
冬日天黑得格外的早。
到了澄园时,天色已经乌蒙蒙的了。傍晚的雪又下得大了些,寒风卷着飞雪,天寒地冻的,四周少有鸟雀鸣叫。
岸生身后跟着两个童仆提着灯笼,昏昏黄黄的照亮这澄园的大门。
赵瑶君进到澄园之中后,她脱去沾了泥泞的厚重衣裳,到温泉里快速沐浴了一番,就换上轻便的衣裳。
赵瑶君匆匆走到隔间暖房,去看自己的宝贝辣椒。
她特别宝贝这一盆辣椒,治粟内使传家的便是农学,他自诩见过许各种种苗,却也也从未见过辣椒。
他听四公主说这是一种全新的调味料,自然也十分上心,他下朝后,经常前来查看辣椒的生长状况,生怕种不活它。
经过一番精心照料,这辣椒成功活了下来。
为了好将它搬进温暖的暖房之中,赵瑶君用两个花盆,实验性的在花盆之中各种了一颗辣椒籽。
现在两颗辣椒的涨势都很好,辣椒高到了赵瑶君的腰部。青葱挺拔的辣椒,叶片也绿油油的,没有半点枯萎的痕迹。
赵瑶君细细观察,发现辣椒枝枝丫丫的茎叶之中,鼓起了许许多多的小花苞。甚至有零星几多,已经开出了白色的小小辣椒花。
她心里无比满足,一双清凌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花苞,好像见到了整株辣椒结满了辣椒的样子。
等辣椒彻底成熟晒干,那红彤彤的喜庆模样,让人看着打心眼里就欢喜!
赵瑶君惬意的端了糕点,一边看自己的宝贝辣椒,一边在心里开开心心的哼歌:“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
徐长龄听得迷迷瞪瞪的,他怎么从未听过这样的歌,这太阳还能播种?这想象简直太过夸张了叭?
赵瑶君席地而坐,唱到这里,她在大秦亲手种出第一棵辣椒的成就感,简直多得要溢了出来!种花家种田的血脉,终究还是觉醒了!
【我们种花家从上古开始,都能好好种田!无论什么南极北极,什么月球,包括宇宙,都应该拿来种!到了一定年纪,真的好想种地啊!】
赵瑶君飞快吃完糕点,她在自己装满简雅的暖房里慢慢踱步,边走边看,时不时还抬手感受暖房的温度。
等到了窗子边,她还伸出自己的手大致丈量了一番,心里越发满意了。
徐长龄一头雾水:“殿下,您到底准备做什么呢?现在天黑了,我们不回咸阳宫了,那明日早朝您该如何随大王上朝呢?”
赵瑶君站在床边,随口道:“那我们就不回去,反正天色还亮的时候,已经让人给阿父报过口信,给先生请过假了。这大雪天的,白日里还好,天黑了看不清路,不小心就会出事的。况且我接下几日都有事情,会在澄园之中住上一阵子。”
她越说嗓音就越轻快起来。
【哈哈哈,我一点也不想回去。回去起早贪黑的,早上上早朝,白天听老师讲学,晚上写课业。好家伙,我才五岁!这一天下来过于满满当当的了,就算那生产队的驴子,也总有休息的时候叭?】
徐长龄忽然警醒:“殿下,难不成您为了逃上朝,逃学,逃写课业,才来的澄园吗?”
大王在他护送公主出宫之时,便说公主性子太野。之前有一回她来了澄园玩,之后便不想回宫。今日他带公主到澄园,休息一日半日的倒也还好,但不能让公主一呆就不挪窝了。
赵瑶君确实有那么一点心思,但她本来只打算来放松半天就回宫。她哪里想到,一路上会如此好事连连。
【这下最好了,我连光明正大请假的理由都有了。不用早起,睡到自然醒,能不上学,不写作业,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吗?只要我在澄园呆的长久些,那属实是放小寒假啦!】
赵瑶君面上义正言辞的对徐长龄说话,惋惜的语气里有些克制不住的开心:“怎么会呢?身为大秦的四公主殿下,大秦唯一的小神使,我阿父的贴心小棉袄,我先生的好弟子,我恨不得日日夜夜,早早晚晚的服侍在他们身侧。”
徐长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好个心口不一的公主殿下!之前蒙典狱这样说公主的时候,他一点不信,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可是完全相信了!
赵瑶君一脸真诚:“阿父慈爱,离不得我,才带我上朝。先生惜才,离不得我,才殷殷教诲。我真的离开不了他们一点,特别是阿父忽然的考较,以及先生的课业,我真的觉得太少啦,太少啦!我真是做不够!”
【其实是做不了一点,谁愿意做谁做去吧,我反正是要溜一阵子了。】
徐长龄:“”
赵瑶君一脸深沉:“哎,可我没什么办法,我是真的有事情的。若非此事急切,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宫,明日跟随阿父上朝,时时刻刻为他分忧。上午跟先生到家,争分夺秒的听他教诲。”
这虚伪的言辞,义正言辞的表演方式,徐长龄听不下去一点:“殿下,那您到底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呢?其实您完全可以吩咐下来,我们去为殿下做成的,您也无需亲力亲为的。”
赵瑶君扬起下巴,语气故作娇矜:“因为此事重要,我要亲眼看着。这事一共有两件,一件是我想种菜的事,一件是我打算做一个火炕。”
【这名正言顺的逃学借口,我就是要亲力亲为了!】
赵瑶君将岸生叫来,一边指着自己的暖房,一边道:“这铺设了暖陶管的暖房,单用来取暖,那多浪费呀。我每看一眼,都心痛一分。”
岸生环顾一圈,实在不知道赵瑶君想要做些什么,便问道:“那不知这暖房还有何种用途呢?殿下想要它来做些什么,您只管吩咐仆便是。”
赵瑶君:“我想用来种菜,就种在窗子下面。我想了想,就种些薇、葱、蒜、冬苋菜一类的。”
这在好好的暖屋里种菜,若是勋贵人家,定然会说赵瑶君白糟蹋了屋子。
岸生却十分忠实的答应了下来,并不因为赵瑶君年龄小,或是因为她的要求不符合当代普通人的处事方式而提议不做。
岸生道:“那我尽快将大一些陶盆搬来,给殿下种菜用。”
赵瑶君满意点头:“好,要大一些的陶盆,我年年都要种的。对了,在弄陶盆之前,我要做一个火炕。”
“今日天晚了,夜间也越发的冷了,我也不好再劳师动众。等明日用过夕食之后,管事再将会打泥胚的匠人、农户都给我寻来,我要做那火炕,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打泥胚。”
岸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赵瑶君便然他退下了。
她则让徐长龄伺候笔墨。
她则洗干净手,擦干水迹后卷起袖子,根据自己在外婆家,她亲眼看过的火炕,提笔在纸张开头写字。
徐长龄好奇,悄悄瞄了两眼,只见四公主殿下用歪歪扭扭的字迹,缓缓写下来几个大字“过冬好物——火炕的图纸与制作说明”。
他这会儿确定四公主殿下要做的,确实是造福许许多多百姓的好事、要事了。怕自己涉及秘密,徐长龄没再偷看,而是低下头专心磨墨,将墨块化得又浓又顺滑,方便四公主殿下书写。
赵瑶君结合自己的记忆,将火坑的样子给画了下来。她又怕旁人无法从自己笔墨粗陋的线条里,领会到火炕的具体样子,就跟那会画旱厕一样,她不仅画图,还在图上细细写了许多说明。
她写完这个说明书,又重新拿了一张竹纸,将那火坑的制作步骤,以文字表达的形式,详细而分步骤的记录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浓黑了,
夜深了,赵瑶君听力甚佳,依稀能透过厚厚的门帘窗帘,听到轻微的、扑簌扑簌的落雪声和呼呼的风声。
她抬头一看,只见自己身边这年轻英武的护卫,正垂头站着,两只眼睛空茫茫的,一看就是在神游天外。
【所以,为什么我在这里忙,而你却能悠闲发呆呢?这么闲的话,是应该暂时给你找个班上上。】
徐长龄心头一凛,涌起一阵不详的恶寒。
他偏头一看,却看见四公主殿下白生生的脸蛋,在橘黄的火光之下,显得越发莹润细腻。她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恶趣味,嘴角的笑容却天真无邪,甜蜜无比。
“徐护卫,现在我有一桩极为要紧之事,需要你替我去完成。”
徐长龄语气小心谨慎了一些:“敢问公主殿下,不知是何事?”
赵瑶君将笔放好,自己也端坐好,语带笑意:“简单极了,你虽不需上朝奏议,但我见你也写得一手好字,想来也写得一手好文。我今日需要你写一奏疏,我让人帮你呈到阿父桌前。”
徐长龄出身算得上武将世家,到了他这里一代,家中也要他读书的。他自问自己学问不行,因而谦虚道:“殿下谬赞,臣耍刀弄枪的还行,但是舞文弄墨的,怕是臣觉得怕是不太行。”
赵瑶君不怀好意:“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
【这大晚上的,你不写,难道还要我写吗?】
徐长龄哽了一下。
赵瑶君:“放心,我也不为难你。之前蒙典狱帮我写过一片奏疏,他文笔锦绣,言辞动人,才能将旱厕推广一事写得令群臣纷纷赞同。如今那旱厕的好处显而易见,百姓感念蒙典狱奏疏提议一事,还在民间亲切唤他为‘旱厕好典狱’呢!为民请命,想必蒙典狱心里也是高兴的。”
旱厕好典狱蒙毅脸色发绿:谢邀,我并不觉得这个称号让我高兴。
偶尔听到蒙大人这个诨号的徐长龄,脸色也发绿了,他心里叫苦连天,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赵瑶君笑嘻嘻的挖坑埋人:“今夜你的课业,阿不,是你的任务,便是用朴实动人、温情无比的笔触写一篇强烈建议建造、推广火炕的奏疏,还要将火炕的制造流程,也条理分明的写进去。”
又要朴实动人,又要温情无比,还要条理分明。
徐长龄:汗流浃背了蒙典狱,我就要步你的后尘了!
赵瑶君继续道:“我想了一下,大冬天的挖泥、和泥、打泥等,确实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我们大秦的百姓还要管自家的冬小麦呢,我真心疼他们冬日还要如此忙碌。”
她眼珠子转了转:“所以我想要犯罪之人,尤其是罪大恶极的刑犯,不拘他们是秦人,还是原先的韩国人,我要将他们编成盘炕队,派人看守时,让他们咸阳城盘火炕,再蔓延到外,为冬日里的大秦百姓盘火炕。”
犯罪之人,在大秦常常会被罚做劳役,徐长龄也没有什么异议。
赵瑶君继续道:“盘炕的路线不短,这些人的管理可能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自然需要我阿父和朝臣们商量解决,你只要在奏疏里写下这个提议便是。”
她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嗓音越发软了:“好啦,这个任务交给徐护卫啦!希望明日早晨,我能收到一片朴实动人,温情无比,条理分明的盘火炕提议奏疏。说不准等火炕盘完,咱们可亲可爱的大秦百姓都会赠你一个‘盘炕护卫长’的名头呢!”
徐长龄:“殿下,这等名头,臣不想要。”
旱厕好典狱的蒙典狱,如今他还活着,但却已经死了。
徐长龄还不想社死,他还是想要人家叫他什么“威武将军”之类的称号,而不是一提起他就叫他“盘炕护卫长”。
第44章
章台宫,金乌西坠,落日融金。
嬴政在章台宫之中挥舞笔墨,低首执笔批阅奏折。大秦诸多事宜,日日都在这双修长有力的手里决断通过,他执掌生杀权力,令人心生敬畏。
旁人不敢打扰,直到天色擦黑,掌灯宫女点上黄亮的灯光,嬴政才抬头,看向周遭灯烛,起身踱步了两下。
他看向李城,皱眉发问:“四公主呢?夜渐深,时越晚,她就算去澄园一趟,那此刻也该回来了。”
李城将一旁放着的匣子呈送到嬴政面前,笑道:“王上今日政务繁忙,仆不敢打扰。其实刚才殿下身边的护卫已经来过一趟了,说殿下会住在澄园一段时日。”
“对了,那护卫还送来了一个密封的匣子,便是案上这个,他说是四公主殿下,令他一道带来给王上的。公主殿下还说,还说”
李城说道这儿,抬头看了眼嬴政的脸色,吞吞吐吐起来。
嬴政知道自家小女儿,时常会突发奇想做出一些,让人难以言说出口的事情。他对李城吞吐犹豫的态度并未生气,只语气温和而好奇:“她还说什么?”
李城苦笑了一下:“殿下说,等王上看完匣子里的东西,就替她给王丞相请上一段时日的假,她暂时不能去丞相大人府中读书去了。”
实在是王上过于在乎四公主的学业了,偏偏四公主聪慧无比,却偏好享受,不好读书。李城真怕自己这话说出来后,会引得王上发怒责备。
嬴政淡笑:“暂时不能读书去了?她还要寡人替她向她家先生请假,那寡人倒是好奇她到底让人拿了点什么来。”
他活动了下因长久伏案工作而有些酸痛的身体,又坐回了桌案旁,抬手打开了赵瑶君送来的匣子。
匣子一打开,其中装了三封信件。其中一封是淡淡浅青色的花笺,另外两份都是平平无奇的样式。
嬴政看了一眼,伸手将花笺的那封先拿了出来。
这花笺是造纸坊前段时新研制出来的,纸张不仅有颜色,还有精致美丽的各式凸起的花纹图样。看上去格外清雅,若是再用上些许香料,染上点雅致香味,那可比笨重的竹简好上太多了。
乌氏倮见到便十分惊喜,连忙带了一些花笺,去各国行商去了。
赵瑶君觉得这纸张也挺好看的,她平日学习读书之时,用的是普通纸张。等她要写点特别的东西时,她就会用上花笺,增加一点仪式感。
嬴政倒是知道小女儿的这个习惯,那种“仪式感”好像也感染了他。他不由正襟危坐,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大手快速将花笺打开,就着烛火,快速看起了信的内容。
小女儿写信从不会讲究文采行文,她都是用最简单且最平实的话,将事情将清楚的。
此刻,那大张精致的花笺上就短短四行字:
【阿父,我想到一种火炕,可以帮大秦黔首渡过寒冬。】
【具体内容,详见徐长龄写的奏疏。】
【我接下来要研究怎么做火炕,我事情多着呢,你帮我先向先生请十天的假。勿念,笑脸jpg。】
嬴政将这张精致的,印了凸起兰花纹的花笺翻来覆去又看了两遍,也没找到其它的字。
这就是小女儿所谓的写重要事情,做重大决定的“仪式感”吗?他这么重视,结果等来的就这三句干巴巴的话?
嬴政肩膀垮下一点,用手指稍微用力捏了捏,花笺上画的那个怪模怪样的表情。
嬴政:“”
那个黄豆笑脸jpg,在他捏了两下之后,笑脸皱巴扭曲起来,看起来有种苦哈哈,似笑非笑的怪异感。
嬴政随意瞟了一眼那表情,瞬间感觉自己好像被愚弄嘲讽了一下。
他伸出手揉了揉额角,随手拿出两外两封平平无奇的信,将其通通拆了,都平摊在桌案上一一看了起来。
一封明显是一副图纸,另一份则是写了三张信纸的厚实分量。
嬴政先拿起那三张分量不少的信纸看了起来。
信纸里开头写了个题目《论造火炕之必要》。
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奏疏。加上奏疏旁边的那一幅画,这熟悉的画风和流程,立即让嬴政想起了那一回蒙毅所写的《论造旱厕之必要》。
那一回的造旱厕是奏疏,蒙毅写却写得文辞优美,将造旱厕的必要性与优势,写得酣畅淋漓,令人读起来颇为心动。
这一回的火炕,也不知又是个什么新事物。
嬴政没先去看赵瑶君画的图纸,他打起精神,将这一封《论造火炕之必要》字字句句读了起来。
奏疏开文,并未写火炕是什么,有什么好处。那徐长龄出身将门,写的奏疏却半点不是直来直去的样子。
他先写了今日大学,四公主殿下和他们一行人走至水竹乡,路遇寻找冬笋的乡民父子。当时风雪飘摇,天寒地冻。
四公主殿下欲尝冬笋之鲜,那父子亦是淳朴答应,于是他们先改道进了水竹乡这对父子的家中。
这父子一家,祖祖辈辈扎根在这水竹乡之中,靠竹为生,依竹而食。那年老的父亲,有一手做冬笋的好手艺。
当时那年老的父子做冬笋,青年的男子为其父打下手,四公主则同女眷围坐于火炉旁谈话。
四公主为神使,乃是祂青睐之人,故而寒暑不侵。那乡民家中老媪,却有一番怜爱之心,将炉子火大之处,让给四公主殿下取暖。
四公主殿下见媪双手骨瘦如柴,不断颤颤,触手一模,只觉媪手凉彻生寒。问媪为何如此,媪言其有寒疾旧病,冬日一贯如此难熬。
媪寒疾旧病甚笃,却对不畏寒暑的殿下隐隐怜爱,万分关切。殿下心生动容,便冥思苦想,想了“火坑”一物。
殿下只愿此“火炕”,可庇护我大秦百姓于寒冬之时温暖度过,再不受凄冷寒苦之痛。
徐长龄文辞并不像蒙毅那般辞藻优美,语句考究。他用平实质朴之语叙述了一个温馨动人的故事,但就是这般朴实平直的叙述,读起来竟让人觉得心弦波动,娓娓动人。
嬴政看得眉头松开,他冷峻长目里也充满了温情暖意。
想到小女儿那张圆润雪白的小脸,露出动容神色的场面,他唇边也有了温情喜爱的笑意。
瑶君她是爱玩爱闹了一些,但她待人之心诚,爱人之心善,却又不似扶苏那般过于柔软。所以不怪自己最喜爱她,不怪朝中上下也喜欢她,即便抛却她神使的身份,她的为人处世,也值得旁人喜爱。
徐长龄将故事说完,才引出这火炕到底是什么,造了这火炕以后,又能带了多大的好处。
造这火炕也并不靡费,只是冬日太冷,黔首此时忙于冬小麦的种植,故而四公主殿下提议可用秦国、韩国牢狱之中穷凶极恶,犯了大罪之人,打散编队,令各地三老、啬父管理他们,为黔首造火炕。
嬴政看完徐长龄的奏折,觉得可行。
那火炕不过是要些泥土、石块,以及一把子力气。火炕打好后,不是只能用一年,而是往后都能用。这样冬日冻死的黔首,便会少了许多,冬日里得了寒疾之人,也会少许多。
从长远来看,造火炕有许多好处。从近处来看,他所花费掉的,不过是多加一些豆羹供牢狱里的贼子耗费而已。
嬴政提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准字。
随后他放下奏折,心情甚好的将赵瑶君画的图纸拿在手中。刚看了一眼,嬴政脸上温情的淡笑,便立即凝固了起来。
那薄薄的竹纸之上,那一条条粗细不匀、长短不一、歪歪扭扭的线条,极其寒碜的勾勒出了火炕的样子。
这极其潦草粗陋的图纸,让看了徐长龄极为温情动人奏疏的嬴政,满腔喜爱温情,只剩下了无奈无语,且好笑、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是个极其爱洁之人,刚好吃了一顿饕餮盛宴,吃得酣畅淋漓,心满意足时,厨子才告诉,这顿饭的食材一样也没有清洗过。
那种憋闷不适感,格外让嬴政无语凝噎:“”
李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问:“王上心里不悦否?”
不应该啊,方才暖黄灯光一照,王上英眉长目之中的温情笑意,舒心喜爱,他看得真真的。怎么换了一封信,王上就不笑了?
嬴政叹了口气:“寡人并非不悦,只是觉得觉得四公主的画,让人眼花缭乱,继而心烦意乱。”
他说着便平铺开一张白纸,看了眼赵瑶君手画的那张弯弯扭扭,潦草粗糙的图纸,对照说明自己又抬手重新手画一边,将其画的规整无比,线条均匀而平稳。
这一步骤,痛之前的步骤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历史重演了。
所以,小女儿到底是怎么说服的蒙毅和徐长龄,让他们两个根正苗红,浓眉大眼的武将好苗子,帮她写这么些奏疏的?
嬴政一边画图,一边想到上次写《论造旱厕之必要》的蒙毅,在民间得了个“旱厕好典狱”的名号,不知这一回徐长龄以温情平实之语,娓娓道来的《论造火炕之必要》,又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名头?
他这个次次都重画图纸的,若是他不是秦王,说不定也会有个类似的响名号。到时候,他心情定然会痛蒙毅一般沉痛。
嬴政想着想着,执笔的手抖了一下,一滴浓墨滴在了图纸上。
他微微锁起眉头,放下聿笔,伸手又重新拿了一张竹纸。
哎,只能再重新画上了一遍。
好在他将瑶君那粗陋的图都重新画完了,不用再看她那幅让他浑身不舒服的潦草大作。
第45章
终于能有一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赵瑶君慢悠悠的起床,慢悠悠的洗漱后,又吃了许多的朝食。
午后风雪骤停,山间雾气缭绕,空气清凉且夹杂着树木青草的自然气息,让人心神舒畅。
远山雾蒙蒙,湿漉漉的,这一切都像是浸润在水墨画中的山水田园画卷。
赵瑶君取了之前特意做的躺椅,悠闲的躺在廊下。她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脚边有个火盆。
此刻炭火烧得暖暖的,寒意半天不沾身。
她身旁的紫檀小案上放了一壶暖茶,一碟子厨房烤的夹肉面饼,一匣子的榛子。若是饿了,随手便可放在火盆铁片上炙烤,热乎乎的吃上几口。时间悠闲,也能吃点香喷喷的榛子来享受。
青女和彩雀坐在一旁,正一边织布,一边小声说笑。
房檐之下,赵瑶君抬头能看到精致刻画的秦砖,远眺能见青山白雾入眼,平视之时,能见到韩国二十俘虏,正在前方空地上打泥胚子。
这是蒙毅带队,赵瑶君身边护卫看守,在她睡梦之中,就给她送来的韩国军中俘虏。
他们身强力壮,全是干力气活的好手,也有几斤反骨长在身上。
正好赵瑶君的澄园里内紧外松,内部守卫森严。
她想一出又是一出,要做的事情多着呢!放他们在这儿为她多做些活计,先磨一磨这些俘虏脾性,也是一个好选择。
此刻,正有个俘虏朝赵瑶君这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手上动作慢吞吞的,还左顾右盼,就是想同之前军中认识的人搭话:“诶盾兄……”
话还说出口,一颗晒干的榛子便破空而来,携带着凌厉的声响。
这俘虏剩余的话都没说出口,眉心之中忽然被小巧硬物砸中。
剧烈疼痛从眉间传来,蔓延到整个脑仁,再到整个脑袋以及全身。
这韩国俘虏只感觉,这小小的硬物已经洞穿了他的整个眉心一样,疼得他脸色骤然蜡黄,豆大含住落地。
那俘虏大叫痛呼了一声:“啊,痛,痛!”
他下意识抬手捂住眉心,手里的石夯随即重重落地。
众人被他的痛呼惊到,齐齐朝他看去。
其中最年长的,生得阔脸长耳,少见手长腿长的中年大汉,立即放下手中泥胚子模具,去看他。
“二旋,你怎么了?”
那叫做二旋的只会躺着汗水,摇摇颤颤的说痛。
盾山立即拉开他捂着脑门的手,只见他眉心正中间,赫然有一个桃核这般大的肿包!
二旋脚边除了打泥胚的东西,便只有一个榛子落在他的脚边。
平日战场上受重伤,都没有这小小的肿包来得疼!
“咔擦——咔擦——”
赵瑶君轻而易举的将榛子壳捏碎,将榛子拿到嘴里,香喷喷的吃着。
她一边吃,一边拿起一颗长得不太饱满的榛子,眼里闪过一点点不舍,随即看向因这小小混乱就停工的几人。
有那么一两个人是真关心这个二旋的,但也有许多兵油子,趁着这个混乱,顺势就偷懒休息了起来。
甚至有人闲聊,对着秦国的一切面露不屑的。
赵瑶君瞄了一眼,她语音上扬,语气懒洋洋的:“继续打你们的泥胚子,不许交头接耳的说话。否则那榛子就不仅仅是让你疼,是让你冒出个小包,而是会洞穿你的脑袋了,让你死了!”
韩国俘虏闻言,不由感到可笑。
这位大秦的四公主,看上去生得软乎乎、嫩生生的。那手腕子软嫩得连力气也没有,她还说二旋脑门上那个肿包,是她砸的?
真是可笑极了!
这位秦国的公主,说些大话,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那几个兵油子忍不住轻嗤了几下,他们还记着自家吃的饭食是这个秦国小公主供的,也没有反驳,低头掩去嘲讽的脸色,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泥胚子。
赵瑶君将他们的样子尽数收到眼中,她没说什么,只是随手对着他们旁边的一棵树,将手中那一颗干瘪的榛子,快速投掷了出去!
那一颗小小的,干瘪的榛子携带者诡异破空凌厉之声。那声音带来风声撕裂的低吼,让人不可思议的同时,也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二十个韩国俘虏,青女、彩雀,徐长龄,各个护卫,包括澄园中的侍从管事都纷纷朝那一颗小小的榛子看去!
那颗携带着风刀利刃的榛子,有着雷霆万钧之力的榛子,一瞬间就飞到一颗长青松树树干上。
巨大的力道让它整颗榛子都深陷进树干之中,还重重的发出了“哚!”的一声巨响!
树干摇晃了几下,洋洋洒洒、扑簌扑簌的落下昨夜残余的雪水!
众人屏息惊呆,鸦雀无声。
赵瑶君倒了一杯山楂、红枣、蜂蜜泡的暖水,端起来大口喝完后,她抬手拉了两下柔软的被子。
赵瑶君语气依旧慵懒,但她年岁尚小,嗓音稚嫩,因为显得格外甜美温和。
“你们愣着干嘛,快干活呀!谁要是再敢东张西望,偷奸耍滑,说一些对大秦不服气的话,我就送你一颗榛子,直接让你脑门洞穿,让你乖乖闭上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说着又拿起一颗榛子,用柔软稚嫩的小手,轻而易举将榛子坚硬的外壳捏的稀稀碎碎,好似灰尘般从她掌心落下。
其中的榛子倒是完好无损。
她拿起榛子,放进花瓣一样粉嫩的小嘴里,享受的咀嚼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众人遍体发寒。
韩国二十个俘虏,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打了几个寒颤,要不拿起自己手里的工具,要不立即低头打泥胚子,要不就那些竹筐去挖泥。
反正所有韩国俘虏都忙忙碌碌的,活干得热火朝天,效率又高又安静。
青女腿软默默坐下,青雀崇拜无比的看着赵瑶君,惊呼赞叹道:“殿下不愧为神明青睐的神使大人,实在是神力无边,令人叹服!”
赵瑶君随手塞了一块烤饼子在她嘴里,笑道:“好好烤你的火,就会说好话给我听。”
彩雀笑嘻嘻将那酥香无比的肉饼子吃了,圆圆的脸蛋被火烤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赵瑶君坐着自己的摇摇椅,舒适惬意的轻轻摇晃,闭眼开怀,十分享受道:“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舒服死了,不用陪阿父上朝,不用去先生那听课写功课,不用管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事情吗?没有啦!此时此刻,就是最舒服的时刻了!】
快乐的摇摇摇,赵瑶君摇着摇着,成功将自己快摇睡着时,徐长龄低声叫道:“殿下,殿下?”
赵瑶君睁开眼睛:“怎么了?”
徐长龄:“泥胚打好了,臣去看了看,个个泥胚子都规整方正,垒起来的时候一定好使。”
赵瑶君直起身子,朝廊下看去,果然看到廊下放满了一排排整齐无比的泥胚子。
那些泥胚子是模具里打出来的长方体,全部都是一样的规格。他们也不是不能研究,慢慢做出红砖,用窑洞烧好的话,就不用靠天气和风吹晾晒阴干了。
但是烧红砖需要慢慢尝试,过程不知道要多久。况且做火炕的话,还是泥土材质保暖性比较强,火坑能够在冬日里保持长一时间段的温暖。
赵瑶君抬头看了眼午后稍微有点阳光的天空,道:“放一部分泥胚子到暖房的窗户下晾晒,那里又透气,温度又高,会干得比较快。我们做火炕就先用这些泥胚试一试,其余的放在廊下慢慢晾晒。”
她话音一落,刚才的韩国俘虏们便自觉地动了起来,每一个继续唧唧歪歪的。
将一部分泥胚放到暖屋窗台下后,赵瑶君依然躺下自己的摇摇椅,一边惬意的摇晃,一边对澄园里的管事岸生说话。
“火炕这件事,我们前期准备的工作,暂时都做完了。管事给这些做事的人安排朝食。”
“等他们吃完之后,你就让他们去翻一翻我们堆的肥。若是这一批肥料好了,就让他们去给咱们的冬小麦追肥去。晚上吃完夕食,你再安排给他们活计。”
岸生听得直点头:“好好好,仆知晓了。”
赵瑶君轻轻摇着椅子,语气闲适中带着不自觉的冷意。
“听说这个是刺头来着?这样的话,他们除了睡两个时辰的时间,吃饭食、如厕、洗漱的时间当中不做活计,其余时候都要做活。”
【反正这种熬人性子的事情,就跟熬鹰差不多。我也没有很周扒皮,至少给他们吃饱喝足。等他们长时间卖力干活,没有任何活动,等时间久了,他们心气也会磨灭的。】
【毕竟这个世道,除了国家有军功爵制,武德又过于丰沛的秦国人以当兵上战场为荣外。其余几国人的百姓,但凡能够吃饱喝足,几乎没有人想着要去战场上卖命的。】
【更何况,韩王原先对他们就不怎么样,除了心中有深刻家国概念的人,一心复韩外,普通的黔首的话,只要能安定下来,他们并不会轻易逆反。】
“要是他们后面没有活计可以做,还可以带上枷锁,去咸阳城中帮们大秦的百姓做做活。大冬天的百姓们还要照料冬小麦,我看着都心疼呢!”
赵瑶君起身,看向站在廊下二十个心怀鬼胎的韩国俘虏,随手拿起一个榛子,朝他们每个人的脑门瞄准了一遍。
她朝他们核善的笑了笑,语带威胁:“你们定要乖乖做事,我大秦一向将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是故意说错话,做错事,那你们的小命可就白白丢了!”
“不过,即便各位壮士为韩国丢命又能如何,不要忘了,你们亡国的韩国君,还在我们大秦地面上吃好喝好呢!”
她说完,没有看这二十个人的脸色。只拿起一杯暖茶慢悠悠的喝了,再次嘱咐岸生:“看好了,现在我要去看一看我的小宝贝,小可爱,团团和圆圆了!”
团团是熊妈妈的名字,圆圆是熊猫崽崽的名字。
岸生听到四公主殿下用小宝贝、小可爱这样的词去形容园中那两个黑白双煞食铁兽,嘴角不由抽了抽:“殿下放心,仆会小心做事的。”
赵瑶君叫上青女和彩雀,留下徐长龄和护卫,她们则投喂大熊猫去了。
四日后,放在暖屋里的泥胚子全都干了。
赵瑶君令人准备湿润的泥土、干麦草,石块等物,根据火坑的图纸,设计出了烟道,成功将火炕给造了出来。
每当膳房里烧水、做饭,那火炕上就温暖无比!泥土的保温性能极强,过了一夜,火炕都热乎乎的,舒坦极了!
于此同时,山神玄鸟的声音及时的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和大秦人合作造出火坑!点亮“安居乐业”任务下造火炕的成就!】
赵瑶君迫不及待:【那我是不是可以领取奖励了?】
玄鸟:【是的。】
【说起奖励这件事,那我可来了精神了!】
赵瑶君兴奋的坐了起来!
第46章
赵瑶君领取奖励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完成任务领取奖励,她心里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于是她兴高采烈,无比激动的询问玄鸟:【山神,这次是什么奖励呢?】
玄鸟:【宿主你不是爱吃吗?这次的奖励是发豆芽的方子。】
宿主爱吃,懂得也多,送吃的方子的话,她一定会更加的卖力的。
赵瑶君笑容一僵,彻底笑不出来了。
玄鸟:【宿主你为什么不笑?】
赵瑶君暗自生气:【我不笑,是因为我天生不爱笑吗?我不笑,还不是因为山神你给的奖励,还发豆芽方子呢!这玩意儿我自己难道不会发?】
【我本来就知道怎么发豆芽好吧!步骤清楚,就算没有实操过,但试上那么几回,总成功的!为什么要浪费这宝贵的机会,奖励我这个东西!】
玄鸟:【……冬天新鲜蔬菜少,你不是最爱吃了。见你久久不发豆芽,系统以为你不会。】
赵瑶君:【好家伙,这还成了我的错了!】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越想越感觉自己错亿啊!
赵瑶君:【山神,我不要这发豆芽的方子了。给我换一个,我就想要红薯、土豆、玉米一类的粮种。】
【再不济来个马鞍图纸,抗旱灾蝗灾大全、应地制宜水利大小工程修建的办法。】
【或者给我来把火铳也行,我给我阿父防身。等他被张良刺杀,或以后拔不出剑,上演秦王绕柱名场面的时候,他还能再有个秦王用。枪。突人的名场面给我观赏呢!】
远在咸阳宫的秦王:?
玄鸟装死:【奖励既出,概不退换。】
这回祂都没有问赵瑶君是否领取奖励,而是自动发出盈盈白光,从半空中突然飘落一张纸下来。
赵瑶君此刻坐在廊中玩胶泥,她穿了一件皱巴的旧衣裳,浓密乌黑的头发全扎成了小辫子,被青女手巧的梳了上去。
但是因为她在林子里疯了半日,又
嬴政、扶苏、王绾、蒙毅、李斯、冯劫一群人乌拉拉的走进来时,便见四公主殿下坐在廊中玩泥巴玩得不亦乐乎。
她随意拿了个软垫子便坐在廊中,卷起袖子,雪白的手上满是泥巴,她雪白的脸蛋上也沾了泥痕。
嬴政和众人明显愣了一下。
赵瑶君身上忽然散发出盈盈白光,既圣洁又纯粹。
众人更是呆住,嬴政和诸位大臣脸上露出惊喜来。
才刚来澄园就遇到了神明显灵,这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福运深厚啊!
那光芒不过持续了片刻,又有一张白纸从半空之中,缓缓的飘向了赵瑶君。
嬴政、王绾、李斯、蒙毅等人目光盯在那张白纸上,脸上神情有些惊喜和狂热。
更幸运的是,竟然遇到了神祗给四公主殿下送东西的场面!
那白纸轻飘飘而下,赵瑶君都不稀罕去接。她的一双小手满是泥巴,她也混不在意,直接抬手。
嬴政:“瑶君,不可啊!”
王绾:“殿下,不可啊!”
蒙毅:“四公主殿下,你的手,不可啊!”
李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张神明赐下的纸张,心都悬了起来。
嬴政和众臣目眦欲裂,或惊恐,或担忧,或抗拒的眼神里,直接抬手就接住了那张白纸。
神明赐下的纸张染上了污秽泥垢,众人纷纷感觉窒息。
赵瑶君早感觉了有人,她一边抬头看向嬴政,叫了一声:“阿父”。
又看了眼王绾,换了一句:“先生。”
她一边扫了一眼发豆芽的方子,果然发现步骤和自己想得差不多。
于是她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团吧团吧地把纸团给揉的乱七八糟的,甚至发泄一般的撕毁得稀碎。
她一边揉,一边笑着询问众人:“阿父,各位大人,怎么今天忽然整整齐齐来我的澄园里了?”
玄鸟看那张纸被揉碎:【你也不至于吧?】
赵瑶君心里冷笑:【呵呵。山神大人,你就送这么点东西,我不想看了。这回我完全凭自己的本事搞出了火炕,难道只能兑换个豆芽方子吗?】
玄鸟也没想到赵瑶君会如此不满,祂没有说话。
王绾听了赵瑶君心里嘲讽的这一声,以及不敬山神的言辞,又看了自家小弟子手里满是泥污的神明馈赠。他已经年迈,多少年的养气功夫这会儿尽数破了大防!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颤抖的手指着赵瑶君:“殿下,你,你在做什么啊?”
他万般不怕,只怕自己小弟子因自己这不敬神明的举动惹怒神明,惹来祂对小弟子的惩戒来!
王绾没见过神明发怒,但他想一想就为赵瑶君急的不行。
王绾越想越担心,他气得浑身抽搐,甚至往后倒了下去。
赵瑶君大惊失色:“先生!”
嬴政连忙转身看去,王绾正要被他身后的蒙毅扶住时,赵瑶君已经急的连忙蹿到王绾跟前,一把就将她三倍大的结实小老头,稳稳的举着腿,平顺竖直的举了起来!
嬴政瞪大眼睛:“……!”
蒙毅要扶王绾的姿态被定格住了。
众臣恍恍惚惚:“……”公主殿下,真是总有惊人之举啊!这一出出的,他们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只有扶苏一脸同情。
哎,这种事情,他经历过一次后,果然就镇定不少了。
她举着王绾一溜烟就往澄园医舍里面跑,一边跑,一边急吼吼的安慰她:“我去找陈称医者!先生你放心,你会没事的!你半点事情都不会有!”
赵瑶君巨力神异,王绾只感觉到冷风吹脸,并无半点颠簸。可他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竟然被自己的小弟子,当真王上和朝臣的面,直挺挺的举了起来!她还当着这众人的面儿跑走了!
王绾少有气急败坏,刚想开口叫赵瑶君放下他,哪里想到风大呛人,他才开口就不慎重重要了一口舌头!
舌头上的血立即流了出来。
有几滴滴到赵瑶君手上,她抬头只见王绾嘴上都是血,他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句话的样子。
他看着真的不好了!还是被自己气成这样的!
赵瑶君自外婆去世后再没掉过眼泪的,看了王绾一眼后,晶莹圆润的泪珠子直往下一连串的掉。
她忍不住飞奔快跑,稚嫩的嗓音语无伦次,嚎啕大哭:“呜呜呜,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都被我吓得吐血了,我太混蛋了!”
赵瑶君一把鼻子一把泪,衣服上脸上头发上,还有许多泥巴,看上去可狼狈了:“怎么办啊?吐血在这个朝代,应该很难治愈啊!”
手上那滴血,灼得赵瑶君发烫发痛,她慌得口不择言,胡言乱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先生你在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辈子不能原谅我自己。干脆弟子陪你去了得了……”
王绾听着小弟子嚎啕大哭,看她泪眼婆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刚想开口说自己没事,只是自己不小心咬着舌头了。
赵瑶君一抬头,见王绾满嘴血,眼神宽慰,还要吃力和自己说些什么的样子,眼泪流得更凶了。
“先生你别说话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称医者了。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她心里疯狂询问玄鸟:“想上要是我先生情况严重,你能不能先救一救他。他要是平安无虞,日后我赵瑶君就把自己这一条命卖给你!我拼了老命都会去做任务,努力完成秦国富强的任务!呜呜呜!”
洞悉了一切的玄鸟: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动心了
见赵瑶君一边哭丧似的嗷嗷大哭,一边飞奔。
嬴政怕真出了事情,面色凝重的率先跟上,于是众臣也快速跟在他的身后,去追赵瑶君和王绾。
赵瑶君,反应非常迅速,跑得又稳又非常快速。
众人还来不及做出些什么应对,她就已经跑到陈称医者的药庐了。
陈医者,原名陈称,字青囊,出生医药世家。因为他出生时体重很轻,个头也小。陈称他父母怕他不好养活,便养他养得极为精细。
父母尽心调养之下,便爱将陈称常常放在了秤上称重量。带他长大些许,也给他以称字为名。
陈称见赵瑶君哭得撕心裂肺的,她双手平平稳稳,直挺挺的举着王丞相,他不由急忙问道:“殿下,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赵瑶君带着哭泣的嗓音,一边哽咽哭泣,一边断断续续道:“先,先生先是被我气晕,再后来是被我气到吐血了!先生这般大的年纪,我真怕出点什么事情!请陈医者快快替我先生看一看。”
陈称闻言,忙看了眼王绾如常的脸色,心里纳罕。
这丞相大的样子看上去,并没有四公主殿下说的如此严重啊?不过治病救人,一向以小心为上。
陈称心里疑惑,却依旧连忙道:“殿下请勿惊惧,请殿下快快将丞相大人放到床榻上,我给大人看一看。”
他在前方引路,赵瑶君就跟着陈称走到床榻边,轻柔无比的将王绾放下。
王绾终于到了平地上,他刚要说话,赵瑶君紧张兮兮的:“先生不怕,不说话,陈医者会给你好好看的。”
王绾:“……”看吧,怎么看他现在都好好的。
陈称已经上手给王绾把了脉搏,又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他看了眼在旁边不敢出声,闷闷抽泣的四公主殿下,又看了眼老神在在,却有些郁闷的丞相大人,满头雾水的伸手摸了摸王绾脖子上的跳动的脉搏。
赵瑶君泪眼婆娑,大眼睛红肿得跟个桃子似的:“陈医者,我先生怎么样了?”
此时嬴政他们也赶来了。
嬴政闻了此言,立即看向陈称,阻止了他行礼:“无需多礼,陈医者,丞相他如何了?”
陈称被众人颇有压迫性的视线盯着,他八风不动,依然温柔庄重,不紧不慢。
“不敢隐瞒王上、公主,以及诸位大人,丞相大人确实有些急火攻心之兆,但只是一瞬间之事。此时,丞相大人心平气和,肝气舒畅,并无甚疾。”
王绾点了点头,这位陈医者当真有些本事。
赵瑶君有些不信,她看了眼王绾嘴巴、下巴上的血迹,忍不住道:“可我先生都吐血了,这还没事吗?”
说起这事,她又抖着手用力抹了脸上的泪,给自己抹了一脸泥巴。
王绾见状,再也不忍不住叹息出声:“还不是殿下背着我狂跑,我一着急说话,咬了我的舌头吗?”
赵瑶君带着泥污、泪痕的脸上一脸呆滞:“啊?”
【我家先生竟然是咬了舌头?】
嬴政和众臣闻言,明显放松下来。这场突发的闹剧,他们想来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陈称总算弄清楚了事情,他好笑道:“想来是殿下关心则乱了。”
赵瑶君浑身神力,经此大悲大喜的一遭,浑身力气竟然像被抽干净了一般。
她三两下扑进王绾怀里,喜极而泣道:“呜呜呜,,先生没事,先生没事,真是太好了!以后瑶君再也不惹先生生气了。”
王绾有了孙子辈,但却从不曾被孙辈这般亲昵过。
他有些呆住,群臣也有些呆住。
嬴政长目看了一眼,冷峻面容全部柔和,语气小声且酸溜溜的:“寡人家的小女儿,倒是真心认你这个老师,寡人看,都要越过寡人去了。”
往日还天天偷偷说,自己不喜欢自家先生。因为他太严厉了,还会用夏楚吓她。你看看,自家小女儿这像是不喜欢人家的样子吗?
众臣都是民风甚烈,武德丰沛的地道老秦人了。他们鲜少有如此外露动人的情绪,见了小公主扑在王绾这老匹夫怀里,先前担心的流眼泪,现在又喜极而泣。
这样真情实感,确实让人艳羡。
特别是家长小辈,个个气人得很。哪里像小公主这般贴心可人,惹人喜爱呢?
群臣红了眼,满是嫉妒的想,自己也不差啊,怎么王上没有选他做小公主殿下的老师呢?王丞相年纪这么大了,又哪里来的心血教书呢?
王绾唇角上扬,他看了嬴政和众臣一眼,眼里全是慈爱和得意。
他感受着赵瑶君后怕颤抖的身子,也不嫌弃她浑身是泥巴了,只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殿下不怕了,先生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赵瑶君这才放心的从王绾怀中离开。
考虑到自家先生现在还是一嘴血腥味儿,她亲手倒了一杯香茗,捧给王绾漱口。
王绾欣然笑纳:“殿下尊师之心,先生感受到了。”
赵瑶君苦笑:“是先生为我付出良多,不过端茶送水罢了,都是弟子该做的,不值得先生放在心上。”
嬴政眼红极了:【寡人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莫她给寡人说端茶送水了,有时候寡人反而还要伺候她喝水呢!】
众臣:王绾多大脸啊?竟然让他们大秦的小公主,神明宠爱的小神使奉茶给他漱口!
扶苏一脸艳羡:这等神仙师生情,他也想拥有。
她一抬头,就见阿父、阿兄和众臣都默默看着她。
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蠢事,闹了什么大笑话的赵瑶君,脸色红了起来。
【我今天可真蠢啊!以后半夜想起今日社死的程度,我都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
【还好先生没事,虚惊一场了,不然我死都不能原谅我自己啊!】
空气里越发弥漫一种古怪的酸涩味。
唯有王绾笑容恬淡温和。
赵瑶君看到众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灼热奇怪了。
第47章
赵瑶君在奇奇怪怪的氛围里,伺候完王绾后,才在陈称的提醒下,同嬴政、众臣一道重新回到她的主院堂屋。
嬴政和群臣坐下说话,赵瑶君和王绾两人分别去整理仪容。
群臣坐于堂中,侍女奉上热茶、糕饼。
冯劫捧着热茶,浅啜一口,满是羡慕道:“四公主殿下同丞相的师徒情谊,真是羡煞了臣。臣看在眼里,热在心里,如今也想找个小弟子随侍身前了!”
蒙毅捻起一块麦香微甜的暄软饼子,慢慢咀嚼,心里也忍不住感慨。
小公主看上去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又常常好作弄戏谑旁人,但对王丞相确实是再尊重不过的了。
嬴政再次想起方才小女儿亲自捧茶给王绾漱口的画面,简直酸到了心底:“她倒是尊师了,对王绾的好还要越过了寡人这个父王。”
赵瑶君换好衣裳,刚跟在王绾身后,还没来得及踏进堂屋,就听到嬴政这样来了一句。
堂中原本都在欢笑的,因他这少见的,酸酸的一句话,众臣都忽然停止了话语,有些不知所措。
大王少年老成,自从亲政之后,大王更是君威深重,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般吐露心迹,倒是让他们不知如何应对。
赵瑶君大步走进堂屋,抬头对嬴政道:“阿父,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我不仅尊师,我更尊重您呢!”
她稚嫩甜软的嗓音像是掺了蜂蜜一般,甜滋滋的,让堂屋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赵瑶君快步走到嬴政旁边,抬起双手放到嬴政肩膀上,讨好的揉捏起来:“阿父这几日伏案批阅奏章,一定辛苦了吧!瑶君可真心疼您,我给阿父捏一捏肩膀,让您松快一些。”
嬴政刚要拒绝,转眼却瞧见众臣艳羡的眼神,他不由放松了身子,仍由赵瑶君摁肩膀:“小小年纪,惯会甜言蜜语,哄得所有人晕头转向的。”
赵瑶君认认真真的给他捏肩捶背,“我哪有,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我表里如一,没有半分虚假的。”
【对我好的我当人对他好,对我不好的,我才懒得理呢。要是对我们家还有大秦有危害的,我可能直接就刀了!君不见,赵高那小人的坟头草,现今恐怕没过我的小腿了。】
【不对,赵高是五马分尸死的,只怕现在连块完整点的肉都找不到了。】
李斯打了个寒颤:“”
还好他还有点用处,罪孽也没有赵高那个千古第一罪人的大,否则赵高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啊!
赵瑶君对于力气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轻重拿捏得当,穴位揉捏准确。
嬴政神色轻松舒适起来,觉得还挺舒服的。
捏了一会儿,嬴政便抬手,让赵瑶君坐在自己身侧歇息。
他神色和缓下来,众臣也说说笑笑。
嬴政才有点不解的问赵瑶君:“今日神祗显灵,寡人见祂似乎赐下了东西,为何你将祂赐下的尊物污了?你难道不知如此是对神明极大的不敬?”
说到正事,众臣都纷纷朝赵瑶君看去。
赵瑶君拿了一块饼子,啃了两口。雪玉粉润的两颊鼓起一小块儿,她一边嚼着,一边说话,两颊鼓起处也一动一动的,跟个进食的幼崽无甚区别。
她声音有点含糊:“我没有觉得不敬呀,我只是觉得自己超出预期的完成了山神的任务,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奖励而有些失望罢了。”
【我都成功做出了大秦第一个火炕了,但是祂就奖励了我一个发豆芽的方子。】
嬴政和众臣好奇:发豆芽的方子,这是什么?
赵瑶君啃着饼子,依然有点气鼓鼓的。
【这方子我本来就知道啊!山神难道不该奖励一点我没有的东西吗?比方说,高产粮种三件套,红薯玉米与土豆。保暖的棉花,再比如给天下来点点热武器的震撼。】
嬴政和众臣不知道赵瑶君心心念念的红薯、玉米、土豆是什么东西,但是高产粮种他们却还是知道是什么的。
虽然有点失望这回的奖励也不是高产的作物,但是自从大秦有了神明的青睐之后,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更加雄伟阔达的大秦未来!
王绾对赵瑶君温声劝说:“再如何,殿下也不该对神明不敬的。”
赵瑶君点头:“弟子知道了。”但她内心对山神的态度改不了多少,她就是觉得这一次自己的任务完成的程度和奖励完全不匹配,有点委屈。
【我是只把山神当作一个系统,一个合作者的。但是阿父、先生和各位大臣,肯定对山神是尊崇的。哎,这就是时代和身份的不同,决定的不同态度了,这也能理解先生的焦急了。】
虽然有金手指,有神明的存在,但赵瑶君是更相信人定胜天的。
因为在没有神明出现的后世里,末世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种花家的广大人民群众,也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打造了一个相对和平安全,发展快速的国家。
赵瑶君想着靠自己设想回忆,韩国俘虏动手完成的火炕,将没能得到好奖品的委屈全丢了,只剩下了献宝的开心和兴奋:“阿父,先生,各位大人,你们应该都知道火坑成功造出来了。不如我们先去看一看效果?”
提起火炕,众臣都有些好奇。
于是他们纷纷点头:“听闻这个叫做火炕的东西,可以在冬日保持一晚上的温暖,臣等早就好奇它是个什么模样了!”
赵瑶君在前方带路,一边迈着自己的小短腿,一边说:“因为我不怕冷,所以这火炕我没在我住的屋子里面造,如今只有阿父住的院子、以及挨近团团、圆圆的那个院子里有个火炕,我带阿父和各位大人去那个院子里看一看。”
这回来的大人多,自然不能带这么多的臣子都去看嬴政在澄园常住的院子。
有大臣听到团团、圆圆之名,忍不住道:“不知这团团、圆圆是?”
徐长龄干笑:“这是殿下养的两只食铁兽。”
大臣瞪大了眼睛:“食,食铁兽,是传说中蚩尤坐骑的那种猛兽?”
徐长龄想起如今一见到四公主就抱腿不撒手,只会撒娇,乖得同大猫没什么区别的大小两只食铁兽,语气迟疑道:“是,是的吧。”
食铁兽要是这个样子的,那蚩尤会输,也没什么悬念了吧?
穿过青石板铺就的长廊,转眼就到了团团、圆圆所在的院子。
众人抬头一瞧,只见这种满青竹、藏柏等长盛树木花草的院子上,挂了一块匾额,上书“国之重宝”四字。
知道内情的人,顿时有了一种想说话,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来的感觉,很是无语。
嬴政嘴角抽搐了两下,看向自家小女儿,语气试探道:“这所谓的国之重宝,不会就是你养的那两只食铁兽吧?”
赵瑶君很是自然的点头:“是啊,在我心里它们就是国之重宝来着。”
【滚滚本来就是国宝呀!我就算在秦朝,也会把它们当成国之重宝一样照顾的!】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说些什么了,只好道:“走吧,看你们造的火炕去。”
于是众人走近了院中。
这院中种植最多的就是竹子,院子不小,但是在的位置比较僻静。只有一个小厅、大屋子,剩下的是两大间廊屋,其余都是各种亭子、小胡、花圃、竹林一类的景观。
这里的小竹林比不上山上的茂盛,但也不稀疏,赵瑶君又让人用竹子造了小秋千、小房子、各种小玩具,然后将团团、圆圆养在大半个院子里。
因为她完全不怕团团、圆圆伤到自己,平常喂食的是她,铲屎的时候,她就带着团团、圆圆去别的地方定期让澄园的仆从打扫,养起它们倒是半点也不费力。
若是有时间,她还打算带它们去原先的竹林深处走一走,防止它们忘记野外的环境。
嬴政和众人走到院中,便见不远处有一大一小的两只食铁兽,正从正片奔跑了过来。
它们身体滚圆,跑得不快。但大块头的食铁兽,身上那种力量感,还有锋利的爪子,还是让不杀臣子提起了心。
赵瑶君:“阿父、先生,各位大人,你们无需担心。它们可乖可听话了,来这儿这么久了,从来没有伤过人呢!”
赵瑶君直接让嬴政他们在廊上等待,自己没等他们回应就跑到了团团、圆圆跟前。
两个大熊猫都在吃嫩冬笋,见了赵瑶君,大熊猫硕大的身子直接坐下,靠着她小小的身子,继续慢吞吞的,动作优雅的剥这笋皮。
赵瑶君整个人几乎要淹没在了它巨大的身子里。
如今它已经壕无熊性了,吃冬笋都是从最嫩的笋尖尖开始吃。
熊猫崽崽则保住赵瑶君的小短腿,“嗯嗯嗯”的撒娇。
嬴政和众臣只见,赵瑶君抬手胡乱揉了揉那只硕大无比的食铁兽,又呼噜了两下那个小食铁兽小幼崽,嘴巴里轻声同它们说着些什么。
那传说中的凶兽、猛兽不仅没有显露凶性,反而亲昵的蹭了蹭她。
李斯惊呼:“这食铁兽,竟然如此亲近殿下!它们在殿下手里不像野兽、凶兽,反而像是宠物了!”
徐长龄:“食铁兽只对殿下如此亲昵,旁人要是接近,那只大的食铁兽还是会做出攻击的。”
王绾骄傲道:“本该如此,殿下她可是神使,自然能得猛兽的亲近。”
众臣又眼红的看了眼王绾。
赵瑶君说完话,才依依不舍的朝他们走来,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满足与开心:“你们见到了吧,它们可喜欢我了!好了,咱们看去看火炕吧!火炕就在廊屋里面。”
她说着就随手推开了廊屋的门。
第48章
大家早就对赵瑶君说的火炕好奇了,虽然此前见过王上画的图纸,但总要亲眼见过,亲自试一试它的好处,才能了解得更清楚。
廊屋的大门打开,众人只见这屋中,最大最显眼的地方,便是屋中靠窗边那一个长长的,铺了单薄的床单,上面整齐叠放着衾被的大床。
那床上甚至还放着一张雕花精致的小方桌,桌上放着杯盏,还有赵瑶君爱吃的榛子等干果。
赵瑶君高兴地指了指这又高又是泥胚子垒起来的大床:“阿父,先生,各位大人,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火炕了!”
她说着拉住嬴政的袖子:“阿父,这火炕大体上是用泥胚子做成的,造价很低廉。但是他很能保暖,昨天晚上灶上烧了热水,现在也是暖暖的。不信的话,阿父你试一试。”
赵瑶君因为有了团团和圆圆,所以她最近都是住在这边的院子里。
不过他不怕冷,所以也没有睡这个屋,只是白日的时候在这炕上略坐一坐。
嬴政对火炕的功效,早就抱有好奇了。
他走到火炕边,伸出手来摸了摸炕,一股十分温暖的温度,立即从手掌就传到了全身。
嬴政低声惊叹:“竟然如此暖和!现在已经是白日,比昨晚上烧水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这火炕竟然还能如此暖!”
赵瑶君微微扬起下颌,做出骄傲得意的模样,却不惹人生厌,反而让人觉得可爱无比,“那是当然了,阿父也不看看这火炕是谁做出来的!”
【这火炕可是种花家最广大人民群众的长久智慧结晶之一!它不仅成本低廉,普通老百姓都能造得起,而且最是实用科学!这火炕,足以让百姓们暖洋洋的度过一个寒冬!】
【“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有田有地,有妻有娃,还有咱这个暖火炕,就成了最普遍老百姓朴素实在,温情火热的美好生活写照!】
【惊呆了吧,老秦人!我们将来寒冷的北方,一定都会实现火炕自由的!】
她像只得意洋洋,昂首挺胸的小雀儿,毛茸茸,娇小玲珑的一团儿,看上去十足可爱。
嬴政伸手胡乱揉了揉赵瑶君的头发,对一旁兴致勃勃,满脸好奇的臣子道:“诸君想来也对这火炕感到好奇,不如你们也上前亲自试一试它到底暖不暖?”
王绾率先摸了摸那火炕,他们才往外边天寒地冻,冷风瑟瑟的环境中走来,虽然身上穿的很厚,却也没有觉得特别暖和。
王绾年纪大了,他的身体比一般这个年纪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倍,却还是难免有些风湿、老年体寒病在身上。
当他的手摸到火炕上铺的,暖洋洋的布料时,突然起来的温暖让他却打了个冷噤,惊叹道:“真暖和啊!”
暖得他都不想离开了。
王绾做官做到了这个地位,也知道王室之中会将陶做成暖道,连接热汤。或是做成火墙,连接壁炉传热。
热汤、壁炉的热气在那一间屋中循环,便可保持屋内气候温暖如春。
但是要做到这个地步,耗费太大,别太过奢靡了,所以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暖房。
烧炭火的话,不仅有烟,而且每日炭火耗费也不少。炭火还不便宜,普通黔首根本用不上。
这火炕,只是耗费点力气去打土胚,土胚子干后,有点技术的把土胚子垒到一块便能得到了土炕。
做饭、烧水时土炕自己会热起来,不仅没有烟气呛人,它还能长久的保暖!
即便是贫穷的黔首,只要有居住之所的,都能用得起这炕!
王绾想着不由看向自己的小弟子,心里怎么看她怎么喜欢,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她既有自己的坚守,又爱民仁善。
赵瑶君被先生过于慈爱和蔼的眼神看得越发来了精神。
李斯在那火炕上左摸摸,又摸摸,一张消瘦的脸上满是赞叹:“这火炕,真好啊!”
赵瑶君笑了起来:“户外天气寒冷,不如阿父和众臣便坐于此火炕上,正好试一试我做的象棋!”
【冬天又暖,又能下象棋,给个神仙都不换!爽歪歪呀!】
嬴政:“何谓象棋?”
赵瑶君眼珠转了转:“象棋,是一种棋类,却又不同于围棋。阿父你们玩了就知道了!既然大家来了我这园子,瑶君作为东道主,不要让你们开开心心的!”
现在娱乐的东西实在是又少又单一,赵瑶君为了不无聊,还是想了许多办法的。
这象棋发明的人,有说是黄帝的,有神农氏的,有舜的,甚至有韩信的,各种说法都无法确定。
赵瑶君为了有代入感,直接将楚河汉界,楚河改成了大秦之地流经最广的渭河,将汉界,改成了秦界。
出都出宫了,嬴政也不扫兴:“那你便把那所谓的象棋拿上来!”
赵瑶君应了一声:“好!”
群臣来了兴致,都纷纷上塌坐下,翘首以待。
这火炕本就打得极大,赵瑶君让人再找来两张四方小桌,放在火炕上也足足放得下。
四人一桌,赵瑶君多做了几副象棋,也用不完。于是就拿了三副,分别放在三章小桌上。
嬴政对王绾。
冯劫和李斯。
蒙毅和徐长龄。
以及旁观的朝臣,还有旁边一边手剥榛子,一边说象棋规则的赵瑶君:“这渭河秦界之内,便代表我大秦领土。渭河秦界之外,便是他国。”
嬴政看到那圆形象棋上写的将、象、马、车、炮、卒等字样,发现这些军制也同军中大同小异,便很有代入感的点头,“这象棋原是两方对峙,攻守对弈。”
赵瑶君咔擦咔擦剥榛子,边剥边说:“不错,这象棋还有一些规则呢,比方说什么‘象走田角,马走日字。士上三路,帅后退小’之类的,我细细与阿父和诸君道来”
这些规则并不难理解,等赵瑶君一边讲,他们一边尝试性的来回几次后,众人便纷纷明白过来了。
于是赵瑶君功成身退,在一旁咔咔吃榛子。
她吃榛子怕干燥,还让小膳房那儿烧了几壶热水,放在壶中给自己喝,也给众人倒了喝。
众臣坐在暖呼呼的火炕上,在一方小小桌案之间,虽然身着两千多年前的衣裳,那表情仪态看上去却和公园里沉迷象棋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嬴政不动声色,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棋盘,“啪!”地一生落子,道:“拱卒!”
王绾面沉如水,棋子“啪”一声,已经过了渭河:“飞象!”
赵瑶君嚼呀嚼的:“咔擦咔擦……”
【榛子把我给香迷糊了!】
冯劫和李斯那儿气氛凝重,两个都是不苟言笑,城府深,心思细之人,此刻心眼子更是八百个都不止。
算计太过,也不知是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还是火炕太热,两人额上、鼻尖有了细细的汗。
赵瑶君瞄了一眼,继续吃榛子。
蒙毅屏住呼吸,他倒还能稳住心态,徐长龄却喜爱冲锋,那象棋被他下得“啪!啪!啪”的,颇有种气势磅礴,力破万军的豪气!
围观之人更是不敢说话。
局势万变,嬴政飞来一招,忽然就移动车到正中,沉稳的嗓音里有点兴奋:“将军!”
赵瑶君连忙看了一眼。
【着啊!阿父,厉害厉害!将军了,我看先生必输无疑!】
王绾淡淡看了眼赵瑶君,不紧不慢移动了马来吃了嬴政一个卒子,还挡住了他的攻势。
赵瑶君心里拍手。
【好好好,这防守得严严实实的!我看阿父棋差一招啊!】
嬴政皱起眉头,抬眼看了眼赵瑶君,又“啪”的一声,移动了另一个在王绾境内的卒子。
赵瑶君连连点头。
【妙啊!阿父这一步走得真妙,先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过我阿父的攻势啊!】
她拱火的本事高超,嬴政和王绾之间的气氛越法凝滞,如同万箭将发时的紧张。
煽风点火而毫不知情的赵瑶君反而轻松的继续吃榛子:“咔擦咔擦……”
王面沉如水,眼睛在棋局上一动不动,头也不抬的朝赵瑶君,语气和哄孩子没什么两样:“殿下一边儿玩去,榛子也一边吃。”
嬴政微微扇了点凉风,因心情激荡,火炕太热,他狭长的眼尾有些飞红。
斜斜扫了眼赵瑶君:“瑶君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不成便出去瞧你的两只国之重宝去!”
说完话,他便低下头,又微微锁着眉和王绾对局。
赵瑶君:“……”
【好好好,嫌我碍眼了是吧。我一边吃东西去,不理你们了。】
于是赵瑶君一旁榛子、果子、果脯的放了好几碟子,自己找了一桌只有自己一个小孩坐的桌子,悠悠闲闲的吃东西。
一时间,廊屋里只剩下下棋的重重的一声“啪”!
那一声干脆双利的落子,带着酣畅淋漓的感觉。
一盘象棋,好像让人真的在排兵布阵,鏖战厮杀!
象、士忠心耿耿的守护将帅,车、马、炮在前方一往无前的冲锋陷阵,厮杀占地,一个小小的卒子,却会因为静心的布局,而产生巨大的影响!
精巧的谋划,厮杀的爽快,落子的惊险,尽在那或干脆利落,或游移不定,或弯弯绕绕的某算之中,只剩下“啪!”的一声。
落子无悔!
有人惊呼:“好棋!好棋!”
有人大叫:“将军将军!”
还有人后悔:“我走错了,我走错了!”
赵瑶君吃了个酸甜的果脯后,就见嬴政脸色发红,狭长的眼眸乌黑发亮,他少有的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王绾的肩膀。
“丞相,哈哈哈,承让了!此局,寡人险胜了!”
嬴政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有些意气风发的抬头,狭长有神的眼看向赵瑶君,带着些不掩饰的开心和轻微的炫耀:“瑶君,此局是寡人险胜了你家先生!”
嬴政唇角上扬,眉眼间飞扬的神态,弱化了他早早历练出来的,凝重沉渊的帝王之气。
他此刻反而显得有些俊美青年挥斥方遒的风华意气,让赵瑶君忽然反应过来,嬴政现在也不过是个不满二十五岁的青年!
剑眉飞扬,长目骄矜,薄唇含笑,神采飞扬,光彩烨烨,夺目非凡!
赵瑶君捧脸崇拜:【噫呜~,话说,我阿父真帅啊!】
嬴政小小的炫耀完自己不比王绾差后,又被王绾叫着重新开了一局。
赵瑶君呆呆的拿着手里的榛子,心里柔软的个点,忽然被戳中了。
【呜呜呜,我迷人威武的阿父,他也年轻飞扬过啊!】
【希望他能一直这样下去,大秦也能长长久久的下去,他光耀大秦,大秦映照他的光芒!】
【呜呜呜,原先那个阿父真的是历史上一大遗憾!他不过是要一颗小小的长生不老药而已,为什么不给他啊?说起来,都是神明太不识好歹了!唐长老也生不逢时!】
赵瑶君心里敲敲山神:【友友,还在吗?那长生不老药,能不能给一颗,我让我阿父磕一口。】
玄鸟:【……】你就会为难我!
祂没在,且没在一点。
第49章
那火炕的温暖让人喜爱,那象棋的冲杀刺激,让人乐而忘怀。
赵瑶君还让人做了丰盛美味的吃食,更是让众人流连忘返。
赵瑶君:“这几日天冷,瑶君这里还有热汤可泡。那热汤上佳,泡起来令人筋骨酥软,浑身舒畅,是解乏的好法子。阿父、先生和诸君日日为国事忙碌,今夜不若留在澄园玩乐两日,之后在会宫中?”
嬴政都开始羡慕小女儿逍遥自在的小日子了,但他本身是自制力超群之人,今日已经玩乐畅快过,明日还需上朝,耽误不得。
嬴政拒绝了赵瑶君的好意,且给她带来一个噩耗:“再略坐一坐,我们便要回城了。瑶君,你来这澄园将近十日了。这十日里你也不曾跟随你家先生学习,怕你在这儿玩得心野了。”
“依寡人来看,今日你便跟随寡人一道回宫。明日你便按照往常一样,早起随寡人上朝,之后去你先生家听他授课。”
赵瑶君偷偷看了一眼王绾。
【啊?怎么又要去上朝,上课呀?虽然先生对我尽心尽力,但我感觉自己早上起不来,而且我还没玩够呢!】
一见小弟子有了懈怠的苗头,眼见她要耽误课业了,王绾立即道:“殿下,《商君书》还未曾讲完。已经十日了,殿下再住在外边儿,只怕会将臣之前讲的都忘记了。”
赵瑶君连忙摇头:“不会不会,弟子哪敢忘记先生的殷殷教导。”
嬴政不容拒绝:“十日了,便是你不想忘,容你再外野着,你也会忘记课业的。你便随寡人回宫,旁的废话便不用再说了。”
想到又要过那种被迫“勤勉”的日子,赵瑶君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这火炕虽然做出来了,但是还没推广呢!瑶君在澄园,可以安排人替阿父尽快推广这火炕。”
嬴政笑着拒绝:“你把这好东西都做出来了,推广一事还不简单?寡人只需下发法令推广便是,国中无人敢不从。”
他捏了捏赵瑶君因不乐意而鼓起的脸颊,“至于你提议的让韩国俘虏、牢狱之中穷凶极恶之人去盘炕,自然也有人跟着去监管。等火炕好了,黔首试了这火炕的好处,他们不会不识趣的反对的。”
有人出钱出力,做这等惠民之举,还有法令出自咸阳宫中,黔首都要高兴极了,又哪里会说些拒绝的话。
嬴政态度过于坚决,赵瑶君知道自己无法再悠闲下去了。
她只好道:“那我交代岸生一些事情,便跟阿父一道走算了。对了,我的团团、圆圆,我想将它们养在上林苑,又怕它们不愿随我来,阿父等我去哄一哄它们。”
嬴政点头,端坐在火炕上,手细细摸着那个象棋棋盘。
他知道小女儿很是喜爱那两只食铁兽,故而很有耐心,语气悠然道:“你自去哄便是。”
赵瑶君点头,走出房门,站在廊下。
团团、圆圆都是她在喂的,要是她回了咸阳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宫来见它们。
虽然澄园里的人也不敢慢待它们,但她还是想要京城见到它们才放心。
关键是她也舍不得团团和圆圆。
赵瑶君怕团团和圆圆又不肯跟自己一道走,故而又开始打山神的主意。
【这次再给两个苹果,两盆加蜂蜜的盆盆奶,造火炕成功和它奖励不匹配的事情,就顺利翻篇了,可以吗?】
玄鸟没有回答,也不知在不在。
不过,一阵白光过后,赵瑶君脚边有了两个苹果,两碗加了蜂蜜的奶。
不顾旁边人过于敬畏热烈的眼神,赵瑶君让人帮忙拿着东西,开始哄团团、圆圆去。
这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等赵瑶君彻底放松下来之后,已经是到了章台宫了。
团团圆圆也被成功送到了上林苑中,挑了合适的地方,让它们舒服的长大。
赵瑶君重新回归了早上跟着嬴政去上朝,上午跟着王绾去他家听课,晚上再回宫中完成课业的日子。
造火炕的事情,压根不用她操心一点。赵瑶君如今的乐趣,就算放学早的时候,就快速去上林苑,瞧一瞧团团和圆圆放松。
此时,水竹村。
徐长龄和官府五个个配了秦剑的护卫,看守着澄园中有已经改造过的韩国俘虏,还有咸阳城内监狱内的犯人,加上来共有三十人。
一行俘虏不敢说半句话,有的运送着澄园里多了的干燥土坯子,有的埋头走路,林间静悄悄的,只有寒风呼呼的乱吹,他们默默到了水竹村口。
打眼看去,这一行韩国的俘虏面色平常,衣着虽很破旧,但却洗得干干净净的。他们被熬澄园里的人了这么久,心气早就被磨灭得一干二净,好在吃喝不愁,他们的身子反而比在韩国之时,还要强壮许多。
水竹村的三老、啬父都接到消息等在村口。
见了打头的徐长龄,连忙迎了上来,拜了拜,才有些惶恐有些赔笑的问:“大人,小民听闻王上发布了法令,说是要帮我们造什么火炕,不知这火炕怎么造啊?我等小民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水竹村的众人瞄了一眼,那走成一串半点不乱的韩国俘虏,心里看得直打鼓。
他们似乎还听说王上令韩国的俘虏,秦国的罪犯前来帮他们造什么火炕,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
徐长龄笑道:“老丈的法令没有听错,我们这一次来村里,便是来为大家造火炕的。”
韩国的俘虏和牢狱之中的犯人再多,也不够个秦国上下盘火炕的。因此,他们都是根据官府的户籍,只帮普通百姓家中盘一个火炕,以便他们度过寒冬。
但凡家中很有财力,特别是做官的、各地的大地主、大商人等,他们都不帮忙盘炕。
徐长龄思索片刻,就笑了起来:“因此处离公主殿下的澄园较近,殿下上回让人晾晒的土胚子还没用完,正好还够盘三个炕。我们就先盘毛竹家的,其余两个,便为村中孤苦无依,或家境贫寒者盘。”
他一边往毛竹家里走,一边道:“这火炕盘起来后可暖了,村中对火炕感兴趣的老人或是青壮,也可以来看一看这火炕的盘法。若是家族人丁旺盛的,之后自己想要盘炕,也是可以的。”
三老、啬父互相对视一眼,忙叫人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到了毛竹家前,他们说话、走动的声音,将毛竹和他儿子毛笋早就惊动了。好在打头的人是他们认识的徐长龄,否则他们还以为自家犯了什么大罪了,才引得这一大队人马来他家。
徐长龄不等毛竹说话,立即笑了笑道:“毛老丈,毛兄,今日我奉命带人来给你家先盘炕。多日不见,不知道羊媪身子可好了一些?家中孩子可好?”
三老、啬父刚叫完村中人来,就见这位一路打头话事,一看就不普通的大人,对毛家如此友善和煦,便重新打量了毛家一眼,心里十分好奇。
大家祖辈都在水竹村居住,知根知底,他们怎么不知道这毛竹一家,是什么时候结识这位大人物?
毛竹连忙走出院子,抬起满是皱纹的脸,颤声笑道:“孩子都好,便是我家老婆子还是那老样子。人年岁大了,身子骨便弱了许多,这几日寒症犯了,正事畏冷怕寒的时候呢!”
徐长龄一听,立即道:“这正巧了!等这火炕一造好,羊媪定然不会怕冷了。”
于是他同毛竹详细说了什么是火炕,听了生气的羊媪和漆氏,连忙让人烧了热水来,在大冷天倒个众人喝了暖身子。
徐长龄留了两个人帮毛竹家盘炕,其余四人分为两人一队,去帮村最贫苦的两户人家盘炕。
剩下的韩国俘虏和犯人,则去挖泥拌土,当场摔打泥胚子。
一行人就此住下。
到了第二日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寒风吹卷,吹得人四肢冰凉,骨缝发冷,直打哆嗦。
毛竹家盘的火炕已经干透,可以正常的使用。当夜做完夕食,那火炕就变得暖洋洋的,手一摸,那股暖意便能顺着手臂,传到全身。
漆氏洗碗碗碟的冰凉的手摸了炕,就暖的她笑了起来,惊喜无比的叫道:“是暖的!这火炕真的是暖的!”
毛笋听了也连忙跟着摸了摸,然后跟着叫唤:“真的是暖的!这也太神了!分明今晚只是做了做夕食,烧了热水,但这炕就是暖呼呼的,都没有额外耗费柴火!”
他的两个小孩儿,姐姐和弟弟也高兴的滚到火炕上,不舍得离开,直唤太舒服了!
漆氏连忙扶着羊媪上了火炕,十分高兴道:“您今夜躺在这火炕上睡觉,就再也不怕冷了。”
身患寒症多年的羊媪一躺到那暖呼呼的火炕上,暖融融的温度将自己包围,持续性的温暖着冰凉消瘦的四肢。
羊媪原先冷得发抖的身子,到这火炕上一会儿,她已经下意识舒服的舒展开四肢,由衷赞叹道:“真暖和,太舒坦了!”
多少年了,头一回在秋冬日听到羊媪说暖和,说舒坦。
毛竹小的脸上皱纹明显。
毛笋有些哽咽:“舒服便好,舒服便好。咱们大王真是牵挂着我们这些黔首小民,竟然给咱们造出来了这个好宝贝!也要谢一谢小公主,她真是神了!”
竟然能想出此等好用的火炕!
两个孩子滚到羊媪怀里,扬起笑脸对着自家爹娘道:“今夜我们要和大父和大母睡,这儿可真暖和。”
这炕故意盘得挺大,羊媪和毛竹心疼孙子、孙女连忙道:“今夜你们就在这儿谁,别的地方哪里都不去!”
羊媪甚至将自己盖的厚被子给了毛笋和漆氏,他们换了稍薄的被子后,也并不觉得寒冷。
夜深人静,屋外寒风呼啸,火炕之中温暖无比。
羊媪看着大孙女、孙子脸上酣睡的红晕,低声笑着问毛竹:“老头子,瑶瑶身份不简单吧?她父亲肯定不是什么只会抄文书的迂腐酸儒刀笔吏,你看她身边的徐大人,今日那种威风劲儿,看着便很不凡。”
快睡着的毛竹给吓出了一脑门子热汗,他连忙道:“噤声!什么酸腐刀笔吏,这话她自己说了便是了,咱们可不能不敬的。”
羊媪好奇了:“那瑶瑶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都不肯说,老婆子我又如何知晓。”
毛竹掂量了片刻,终于低声哑气的说:“什么身份?那是天下独一份的尊贵!你和儿媳一口一个瑶瑶的叫得亲热,若是老头子告诉你,她是咱们大秦的小公主,是咱们大秦的小神使,你怕是得吓破胆了!”
天爷啊,那竟然是他们大秦的小公主殿下!她和漆氏还一口一个瑶瑶的叫唤,将人爱到了心里!
关键是她们还一道责备了好一会儿,小公主话里的那位“大雪天叫她一个人出来读书”,“只会忙着抄公文,不顾孩子”,“性子迂腐无比”的“小官”父亲!
天哪,那哪里是什么酸腐迂腐的刀笔吏小官,那可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大王啊!
她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都快将天捅破了!
羊媪身子激动得抖了两下,她嘴唇张合,半晌没再说出一句话。
毛竹在黑暗中看不清老妻的神色,只好问道:“是不是吓到了?我就说嘛,我和笋子不告诉你,还不是怕你们吓到。”
羊媪嘴唇发抖:“吓,吓到了!”
毛竹笑笑:“其实也不用太害怕,小公主殿下的为人,不会同我们计较这许多。公主殿下肯定记挂着你的寒症,你看今日第一个就给你来盘炕。”
羊媪想着,心里平静下来。
她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心情很是复杂,“是啊,小公主这样的人,老婆子快入土了,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百官富户再体恤小民,都是站得高高的,坐得高高的,赐人东西时他们感恩戴德,但心却是冷的。小公主殿**恤小民,却是同他们坐在了一块儿,同他们吃饭,和他们说笑。
她给人东西时,是温柔且平视的,他们心里不仅是感激的,还是暖洋洋的,连腰板、脊背也是直直的。
羊媪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感觉。
她只能默默在被子里双手合十,虔诚的念叨感激了好几遍神明,给他们送来了这样好的小神使到大秦。
第50章
冬日严寒,今岁已经不下雪了,但天气依旧干燥寒冷,进了深冬之时,更是让人难熬。
大秦这个冬天却过得好了起来!
大秦彻底流行起了火炕这种过冬神器,外加象棋这种好玩刺激的棋类游戏!
冬日寒风无比之时,他们一晚上都在火炕上睡得又暖又香甜。白天的时候,只需要在火炕上置一小桌,几个人坐在一块儿无论是说话、玩象棋、吃饭,还是妇人、女子做点女红,一整天都是舒舒服服的。
徐长龄在麒麟殿中,语气激动:“如今,我大秦百姓都在赞颂王上既有吞并天下的雄伟壮志,又有爱民如子的仁爱情怀。我大秦又有神使四公主殿下,王上统一天下,使得四海归一,这是名正言顺,天命所归的好事!”
赵瑶君一边偷偷完善昨日的功课,一边在心里为徐长龄说的话鼓掌。
【是啊,我华夏九州大地,本来就应该是大一统的。我们分离不了一定,春秋战国混战这么多年,就该我阿父一统天下,奠定华夏的基本格局!】
嬴政闻言,冕旒之下露出一抹笑意:“好好好!说得好,我大秦统一天下,四海归一,是天命所归!”
他侧目看了眼自家一小团儿的瑶君,心里又是骄傲喜爱,又是庆幸山神将她送到了自己身边,成为自己的女儿。
不仅大秦得了她的助力,不从利益来说,但从情感来说,嬴政也格外喜爱小女儿。
蒙毅笑了起来,忽然道:“徐亲卫虽然是武将,但他《论造火炕之必要》,写得娓娓道来,平实之间处处透露出温馨。其中公主殿下对羊媪的关心。民间百姓听了火炕的故事,又亲自感受了那火炕的温暖后,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赵瑶君笔尖一顿,头也不太的继续写字。
【这蒙典狱,也是个文武双全的,我看他这阅读理解做得极好。他真是适合帮人写作业,我真想让他帮我写点功课。】
蒙毅笑容骤然消失:“”
啊,他不是个武将吗?难道公主真要自己帮忙写功课?不行不行,王丞相会撕了他的!
嬴政身子一僵,侧目朝赵瑶君看去,眼里透露出无奈。
小女儿真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爱学习这一点,真是让他心梗。
王绾捏紧了手中的笏板,严厉而发怒的看向赵瑶君:殿下敢让蒙典狱代做一篇功课,他就再多布置两三篇!
群臣抬头看着四公主殿下心里纷纷想:这泄露心声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想做点什么坏事的时候,都会被人提前察觉。所以王丞相这个公主之师,总能预判四公主的预判。
赵瑶君刚起坏心思,却迎上王绾的眼神,她心里抖了抖,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先生是透过我的身体,看到了我的内心一样。我什么都不敢了,什么代谢作业,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做吧。】
嬴政眼神柔和下来,他同王座下方的王绾来了个君臣对视,两人目光又和蔼又温和。
蒙毅顿了一下,忍笑道:“所以黔首们为了纪念这个火炕,有人将此炕叫做‘公主炕’,‘神赐炕’的。”
赵瑶君脸上笑容消失:“什么?公主什么炕?什么神赐炕?”
笑容转移到了徐长龄的脸上:“噗。”好好好,什么“盘炕护卫长”的名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真是太好了!
蒙毅将羡慕的眼神投到了徐长龄身上,真羡慕徐护卫的好运。
不像他,明明是个人高马大,精神奕奕的大好青壮,在还没有成为威风无比的大将军之前,先有了“旱厕好典狱”这样令他尴尬无措的诨名。
赵瑶君还在沉浸在自己的名号当中,半点没听到嬴政奖励的火炕成功造成的话。
玄鸟忽然出现:【叮!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一!】
玄鸟:【(泰山强国主线任务一[民以食为天],令咸阳之地,再无饥民。完成主线任务奖励一日三餐不限量,整整一年的点餐券,以及十个红薯。)】
赵瑶君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她根本坐不住一点,右手握笔,左手用力拍了一下桌案,嗖的站了起来:“山神,你说什么?我完成任务了,我怎么完成的?”
桌案咔擦一声,被赵瑶君拍得四分五裂。
赵瑶君根本顾不上一点。
麒麟殿内,桌子被四公主拍碎,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嬴政和群臣,都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他们更加在意的反而是四公主嘴里的话。
什么山神,什么任务完成了的话,听起来让人热血沸腾,浑身都来了精神!
嬴政正襟危坐,群臣纷纷竖起耳朵,眼巴巴的看向赵瑶君。
赵瑶君真的是高兴疯了!
她心里不可置信,又开心得像一只疯狂去咬自己尾巴尖尖玩的小猫,玩得失去了理智。
她也开心得失去了理智!
【谁又能理智的下来呀!这可是红薯啊!十个大红薯啊!】
【红薯是十分高产的粮食,在后世,红薯的产量达到了一亩3000~5000斤!有些特定品种的红薯,在适宜它生长的环境下甚至可以达到一万斤(五千公斤)!】
【况且它还比较抗旱,红薯长在地下,还能保护它不被蝗虫吃了!它太合适大秦种植了!】
嬴政狭长瑞凤眼陡然睁大:多少?你说亩产多少?
群臣不淡定了:虽然之前知道这红薯高产,但再听说一次还是会被它亩产量狠狠震惊到!
王绾激动得拔下了自己的胡子。
李斯疾走两步,崴了自己的脚。
王翦刚要开口就被口水呛得大咳起来。
武将脸色涨红,浑身发抖。
文臣屏住呼吸,快要背过气去!
赵瑶君感觉自己忽然像被巨大的惊喜砸中:【感觉任务忽然就完成了。】
玄鸟:【宿主怎么会什么都没做呢?此前你弄那个铛铛磨,就那个水磨坊,就已经招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
【真正招收人最多的那一次,还是澄园里找人开荒,进行冬小麦的种植。那次不仅是宿主,连许多官员、大户冬耕都招了人做工,让许多百姓好歹赚了钱,可以买粮。】
【后来,冬日太冷,你就造了火炕。这火炕只给贫苦之人,普通黔首造。火炕的好处,现在远比炭火好多了,那些大户人家也会想招工造火炕的。这技术不费钱,只要一些泥,一些力气。】
【今年很多贫苦人家看了这造火炕的技术后,自己约了人专门为人家盘火炕,赚了很多钱。】
玄鸟顿了顿:【至于连年迈无力,或年岁太小的,宿主有时难以顾及到的贫寒人家,嬴政已经让内史统计接济了!】
赵瑶君惊喜的看了嬴政一眼:【我阿父yyds,太靠谱了,太靠谱了啊!】
玄鸟:【完成泰山强国主线任务一[民以食为天],令咸阳之地,再无饥民。】
【完成主线任务奖励一日三餐不限量,整整一年的点餐券,以及十个红薯。请问宿主是否领取奖励,选择:是/否】
赵瑶君疯狂点头,抬手选择:【是是是!那必然选是啊!】
【除了红薯之外,我还有整整一年的点餐券。天呐!我要幸福的昏过去!】
玄鸟道:【经过泰山强国系统的科学检测和评估,发现宿主“神使”的身份更容易达成大秦强国的目标。】
【因此,泰山强国系统会营造各种特效,令宿主的神使的身份深入人心。】
赵瑶君:【?山神,你是什么意思?】
玄鸟:【十颗红薯,一年点餐券,伴随红薯生长幻境已经发放,请宿主查收!】
玄鸟话音一落下。
众臣忽然觉得一阵温暖的风吹遍了整个麒麟殿。
高大巍峨,龙蟠虎踞,玄鸟图腾飞扬的麒麟殿,此刻忽然大变样了!
头顶上出现高爽碧蓝的天空,分明是冬日,但天空上就是挂着骄阳。
赵瑶君发现,她、阿父、群车,以及殿中所有人都站在郁郁葱葱的田野之中。
远山层林浸染,枫叶火红的,果树叶子发黄的,间或长青不败的绿树,犹如水彩自然晕染出来的美妙秋景图。
目之所及,硕果累累,绿藤蔓蔓。赵瑶君在外婆家掐过新鲜的红薯藤炒菜吃,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一块块连接到远方山脚下,密密麻麻,郁郁葱葱的,全都是成熟的红薯!
赵瑶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忽然飞到了半空中。
她身子散发着淡绿色的光芒。
【竟然换色了!原先白色不好看吗?】
身体不受控制,赵瑶君这一刻,竟然忍不住这样吐槽:“!这不科学!这严重违反了力学定律,牛顿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我高中没分科学的物理知识,虽然很多都还给了老师,但是这明显不科学啊!”
嬴政在无法淡定,他立即超前走了几步,仰头看向赵瑶君:“神迹!”
众臣纷纷上前,抬头踮脚:“神迹啊!神使显灵了!”
赵瑶君感激自己的眼睛不受控制了,一股力量让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的双手也不受控制一般,缓缓张开。
随着赵瑶君的手张开,一道道淡绿色的荧光便蔓延开来!
她身下的无数连绵土地,好像巨龙翻身,摩西分海一般,泥土连续不断的往两边分开。露出一个个比拳头还大,沾着泥巴的新鲜红薯!
红薯一个叠一个,放不下后,渐渐形成了巨大的红薯山!它还越垒越高,高的比一米九八的嬴政还高。
赵瑶君:【真离谱,够了吧,山神!】
有臣道:“这难道是红薯?当真这么高产吗?”
有臣热泪盈眶:“那天下之人,便可饱肚。天下饿死的人,不知会少了多少啊!”
殿中的朝臣纷纷睁大眼睛看着,这次的神迹,格外的声势浩大,且神奇有威力,他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赵瑶君嘴巴也不受控制了,她稚嫩的嗓音此刻好像带了混音效果,显得有些空灵。
“此乃红薯,耐旱高产。本神使乃神明转世,身负强秦任务,本神使令咸阳之地,再无饥民,故上天以十颗红薯做奖励。望神使再接再厉,与大秦君臣、子民上下齐心,使得大秦国祚安稳绵延。”
嬴政朝赵瑶君的方向拱手,沉声郑重宣誓:“政遵神谕,愿与小女、神使瑶君联手循六世秦王遗志,从秦国子民民意,今后侵秦国之力横扫六国,令四海毕,九州一!”
群臣纷纷大拜:“横扫六国,令四海毕,九州一!”
满殿是山呼秦王、神使与神明的声音。
嬴政和群臣话音一落,他们眼前那令人无比兴奋的红薯高山消失,远山消失,高远的秋日蓝天也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了他们日日上朝的麒麟殿,还有飘在半空中慢慢落下的四公主殿下。
赵瑶君缓缓落到了嬴政的桌案旁边,刚才奇幻的景象消失后,她身上仅剩下若隐若现的莹莹绿光,身边只围绕着十个长得灰扑扑的红薯打着转儿。
这红薯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
但它们是出现在大秦的红薯。
赵瑶君抬手一一取下红薯,将其放在嬴政的桌案上。
她每取下一个,身上的绿光便黯淡一分。
嬴政和众臣睁大眼睛,默默的看着她,他们半点声气都不出,满脸严肃之下,有掩饰不住的惊喜和激动!
当环绕在赵瑶君身边的第十个红薯取下来的时候,她身上淡绿色的光芒全部都消失了。
嬴政桌案上,不仅放了十个红薯,还有一本后世的台历。
群臣一时间心情激荡,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赵瑶君瞄了一眼那些红薯,想起了蒸红薯的软糯甜美,烤红薯的香甜润泽,她咽了咽口水,迎着过于严肃的场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山神。
【好家伙,你给我整了这惊天动地的死出。现在十个红薯,我想吃一个都捞不着了!我阿父一定会将红薯看得牢牢的,全拿去做种子,一个不给我吃。】
嬴政如同山岳般的身体一震。
你还想吃?!
这么重要的粮种,吃一个少一个啊!况且就只有十个啊!
嬴政立即不假思索,语速极快:“治粟内使,快给寡人将这十颗天赐神粮好生收起来!”
群臣精神一震,是啊,这东西现在可吃不得啊!
治粟内使警醒非常,一听这话,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的。他带着自己两个左右农内使一顿连走带跑的,将那十颗红薯统统扒拉到了他们手里。
治粟内使十分警惕的看了眼赵瑶君。
他之前同四公主并肩合作的情谊小船,说翻就翻,说反目就即刻反目。
赵瑶君无语:【早知道这红薯我吃不了一点,至于跟防贼一样防我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而且我可是有一年餐券的,想吃什么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