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七日鬼哭(三) 藏尸。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 因此最先出现的那行红字里开头说的也是“新进来的朋友们”。
可是新出现的这句话……却用了“你”。
徐天娇盯着地面上的红字,喃喃道:“请你救救我……难道写字的这个人在和我们求助?”
虞冷低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目光瞬间定格。
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 时间最迟也不会超过下午两点。
可是现在手机上明明白白显示着:
【22:15】
见虞冷盯着手机出神,一旁的张铁牛也将手机抄起来看。
看见时间后, 张铁牛眉头紧锁道:“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这时,胡频忽然道:“不太对劲。”
江思乐看向他:“什么?”
胡频有些紧张地说:“你们注意到了么?这么大的一个房子里, 竟然一扇窗户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开始张望起来。
偌大的客厅之内,铅灰色的墙壁将四周完全密封, 不说窗户, 连一丝缝隙都瞧不见。
这个房子的内部接近于“H”形结构,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颗栩栩如生的鹿头,鹿头的一侧鹿角已经被折断,断口处凹凸不平,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而那双黑洞洞的鹿眼, 此时此刻正直勾勾地凝视着他们,整颗鹿头在朦胧的光线中看起来分外逼真瘆人。
两边是狭窄拥挤的走廊,通往卧室, 刚好处于头顶吊灯的光照盲区,一直延伸到黑暗尽头。
正前方的墙壁外侧还有一个明显的小隔间,隔间的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磨砂玻璃面, 看样子就是守则里提到的卫生间。
一瞬间, 一种昏暗密闭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死亡的气息将这里深深笼罩。
这座房子到处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装修风格华丽却看起来很压抑,黑压压的墙壁让人喘不过气, 像某种连环碎尸案会发生的案发现场。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被关进这个没有窗户的房子里,犹如密封笼子中无路可退任人宰割的小白鼠,完全无法预知即将会发生什么。
很多时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因素往往来源于人类的想象。未知的恐怖,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王兆云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身体剧烈发着抖,王永春的表情也很难看,身体靠在墙壁上强撑着。
江思乐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卧室吧。”
毕竟守则里说了,卧室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环境,等时间再晚一些,这里就不一定会出现什么。
眼前一共有七间卧室供他们选择,左边走廊通往四间,右边走廊通往三间。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同,张铁牛便问:“我们是抽签决定,还是随便挑选?”
胡频说:“看着都一样,又没有序号,随便挑一个吧。”
虞冷此时已经将周围的环境观察了个遍,听见随意挑选这四个字,她连忙道:“我选左手边最里面那间。”
江思乐看了虞冷一眼,若有所思道:“那我要右手边最里面那间吧。”
最后一番挑选,留给王兆云和王永春两人的就只剩下左右两边最外面那间。
这两人还沉浸在茫然与恐惧中,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参与合作,什么时候应该开口发言,什么时候应该为自己争取合适的利益。
虞冷没什么表情地将目光从夫妻两人身上收回:“我先回卧室了。”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乍一看,这七间卧室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但其实它们有一个特别显著的差别。
距离卫生间的远近不同。
守则里提到,卫生间里可能会出现四肢爬行的人类,说明十二点以后的卫生间非常危险。
两条走廊是两条直线,越靠里面的卧室最起码从距离上离卫生间越远,也就相对更安全。
而剩给王兆云和王永春这两间卧室,恰好就是离卫生间最近的两间。
虞冷打开手机手电筒,径直往前走。
王兆云惊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公,现在怎么办啊?这里这么危险,我们真的要分开行动吗?”
王永春也很忐忑,强装着冷静,语气不耐烦道:“不然呢?红字里不是说了多人共用一个卧室会受到惩罚?他们都已经走远了,咱俩也赶紧各自进卧室吧。”
虞冷走到自己的卧室前,转动门把手要进去。
这时,住她隔壁的张铁牛走了过来,忽然朝她笑了一下,露出一口黄牙:“这里这么危险,害怕也很正常,如果遇见什么事可以来敲我门。”
虞冷握着门把手的力度逐渐收紧,只感觉胳膊上的起皮疙瘩起了一片。
她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推门走进去。
刚一进漆黑的卧室,虞冷便条件反射般摸上墙壁,很快,她摸到一块方形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竟然正常亮了起来。
温暖昏黄的光线瞬间充斥整个卧室,比走廊和客厅明亮不少,安全感一下子蹭蹭涨。
虽然这里还是没有窗户,难免让人觉得压抑和窒息,但光凭光线明亮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满足。
虞冷低眸把手机手电筒关掉。
她这时注意到,手机的电量已经从原本的100%掉到97%。
在推演线里,手机的电量会开始正常损耗。
和全然漆黑的绵羊村不同,这里条件好一点,如果手机只用做和其他幸存者联系的通讯设备,这七天应该能正常撑过去。
虞冷随手合上身后的门,t?观察起眼前的房间。
和普通卧室没什么区别,这间卧室该有的家具基本上全都有,装修风格很豪华,主色调金灿灿的,床单一角还绣着一圈波澜起伏的金纹。
这家人一看就特别有钱。
虞冷平静地坐到了眼前这张两米长的大床上。
两秒之后。
虞冷由坐着转为躺着,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在躺下去的一瞬间,后背和床的表面完美地贴合在了一起,高质量的床垫自动迎合上人体的曲线,丝滑万分。
虞冷感觉到身下的被褥是那么的舒适柔软。
原来……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平时住的床!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这一躺,让虞冷活着离开废土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她决定,等她回到现实并拿到那一大笔钱以后,她要买六张这么舒服的床,然后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超级巨无霸大床!
她要整天在上面翻来覆去,跑来跑去,跳来跳去,做后空翻,做仰卧起坐,然后累了再随便挑一张美美入睡。
怪不得之前总是做噩梦,原来她是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疲惫的思绪在这张舒服的大床上得以短暂的放空。
虞冷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目光缓慢地聚焦到天花板。
天花板。
虞冷心里咯噔一声。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
照片里,那个面无表情的长发女人,此时正用死灰一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翁红梅。
难怪来到这里以后,虞冷总觉得忘记了什么关键点,她竟然把翁红梅给忘了。
这个推演线对她来说并不应该全然陌生,她刚经历预言,清清楚楚地和翁红梅交谈过。
而翁红梅,一定是很关键的一环。
虞冷看见天花板才想起这件事。
还有那句:【你面前的天花板上,有一双眼睛,已经盯着你看了很久。】
似有预感,虞冷迟缓地将手机掏出来,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
一个封面全黑的软件,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机里。
预言的最后一幕,翁红梅借走她的手机,并给她下载了这个小说软件。
不出意外,点进去应该就能看见那本名为《鬼哭》的小说。
指尖停留在软件上空,迟迟没有落下。
虞冷目光扫过屏幕右上角,此时已经接近十点半。
守则里说,每天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半是安全时间,现在距离安全时间结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虞冷手指一动,点进软件。
和预想中一样,那本名为《鬼哭》的小说就放在书架上,而且是书架里唯一一本书。
虞冷沉思几秒,没有马上开始阅读,而是先进入旁边的书城。
看见眼前的页面,虞冷瞳孔一缩。
滚动的推荐栏里,铺天盖地,竟然全都是《鬼哭》两个字。
搜索框上是《鬼哭》,好文精选是《鬼哭》,今日推荐也是《鬼哭》。
整个软件里,一共就只有这一本小说。
虞冷不再犹豫,点了进去。
牛皮纸的阅读背景下,密密麻麻的红字一瞬间跃然纸上,看起来清晰刺目。
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是:【我猜,你现在一定在很紧张地阅读这本恐怖小说吧?】
同样的文字虞冷已经看过两遍,所以没什么意外,接着往下看。
有些奇怪的是,这次这本书的第二句话不再是以“我猜”开头。没有翁红梅看见的那句“天花板上有一双眼睛”,也没有她当时看见的那句“眼前的女人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是:【我的朋友,你别紧张,这只是一本恐怖小说而已,没什么可害怕的。】
这句话的语气很奇怪。
就好像真的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在和你心平气和地讲话。
然而还没等虞冷放松警惕,她目光下移,粗略地看了眼下面的文字。
小说接下来的内容开始全然失控。
第三句话:【这本书中即将讲述的故事,关于一个叫虞冷的女孩。】
预感到不好,虞冷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简单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往下读。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虞冷忽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和她同行的还有另外六个人,我们在此不过多对她的同伴进行赘述,毕竟主人公只有虞冷一个。】
【此时此刻,虞冷正坐在其中一间卧室的床上,低头看小说。她看得是一本名为《鬼哭》的恐怖小说,主角的名字竟然意外和她同名,虞冷逐渐感到有些紧张,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包围着她。】
【虞冷看得是那样全神贯注。她低着头,紧紧攥着手机,几乎已经完全被故事中的情节吸引了,所以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她的呼吸声都那么微不可闻。】
【房间里真安静啊,一片死寂,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静得有些诡异。】
虞冷头皮发麻,下意识从床上站了起来。
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还在继续。
【虞冷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充斥着她。】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间温暖舒适的卧室里,某个角落,正藏着一具尸体。】
第42章 七日鬼哭(四) 唯一的时钟。
看见最后一句话, 虞冷耳边瞬间闪过一声轰鸣。
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从她的眼前炸开,让她眼前发黑,有些头晕目眩。
卧室里藏着一具尸体?
书上说的……是真的么?
虞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然而恐惧感骤然压迫,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虞冷下意识远离床边。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小片空地上, 没有再触碰卧室里的任何家具。
现在是十点四十分,距离安全时间段结束还有几十分钟。
如果守则里的内容真实可信, 那么至少在这剩下的几十分钟内,虞冷不会遇到危险,或者威胁她性命的东西。
尸体……
尸体是死的。
虞冷感觉自己稍微冷静了些。
她轻轻吐出口气, 低下头, 目光重新落到手机屏幕上,打算看看后续有没有给出更多提示,或者告诉她尸体的具体位置。
然而很奇怪,无论虞冷接下来怎么触碰屏幕,页面始终定格在最后一句话上, 无法再继续翻页。
是小说结束了?
还是说……小说后面的剧情其实还没有更新,所以她现在才看不到。
目前为止,虞冷已经弄明白这本名为《鬼哭》的小说究竟起到什么作用。
预言中翁红梅也提到过, 小说里的剧情会提前告诉她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事,并且按照翁红梅说的话来看,几乎无差。
所以, 最后这句话提及的尸体很可能是一个危险警告。
从预言里发生的事情推测, 这具尸体绝不只是被藏起来那么简单。很可能十一点半刚过, 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
虞冷抬起眼睛,警惕地重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虽然表面上暂时风平浪静,但这间卧室现在绝不安全, 甚至蹊跷万分。
趁现在还有几十分钟的安全时间,虞冷当务之急应该先把这具尸体找到,以免待会出现什么意外。
视线在偌大的房间内扫过,虞冷眉头蹙起。
可是……尸体会藏在哪呢?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群聊里有人说话了。
王兆云:【现在有人在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没说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群聊一时陷入冷清,没人会王兆云。
虞冷回复:【怎么了?】
她不确定王兆云是不是和她一样发现了恐怖小说的端倪,又或者,有了什么新发现?
王兆云:【其实也没什么,我还没弄清楚那些规则。房间里空荡荡的,就我一个人,我心里有些没底。】
王兆云:【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半是安全时间,那十一点半以后是不是就危险了啊?】
徐天娇:【对。】
王兆云:【既然这样,我们有什么可以应对的措施吗,难道就待在房间里等死?】
徐天娇:【按照目前的规则来看,只要不去主动触犯那十几条守则,按照红字上说的做,应该不会有危险。】
江思乐忽然道:【那可不一定。】
徐天娇沉默了一会:【你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江思乐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道:【既然你不是新人,肯定已经经历过这个推演线的预言了吧。目前为止,你发现自己手机里已经多出一个小说t?软件了么?你有点进那个软件看过么?】
徐天娇不出声了。
想必她和虞冷一样,也因为紧张忘记了经历预言的事情,这会研究小说软件去了。
王兆云刚进来,自然不明白预言是什么意思,有些没弄明白状况:【你们说的小说软件是什么东西?】
王兆云:【我刚才看了一下,我的手机里也忽然多出一个黑漆漆的不明软件。我现在需要点进去吗?点进去安全吗?】
隔了一会,徐天娇才回复她:【兆云姐,你点进去看吧,不用担心。只要还在安全时间段内,不去触犯规则,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
徐天娇:【@江思乐,你应该看完《鬼哭》里面的内容了吧?我想,其他人应该也看完了?我建议大家彼此之间情报共享,看看所有人的小说内容是否相同,如果相同,我们可以一起商讨解决方法。】
王兆云:【我不敢点进去。】
王兆云:【万一我还没看完,安全时间就结束了,怎么办?】
徐天娇:【不会的,兆云姐,你别太紧张。小说篇幅应该不长,总共没有几个字,很快就能看完。更何况距离十一点半还有几十分钟呢,时间肯定来得及。】
王兆云忽然陷入沉默,十几秒以后才出现。
【你在说什么?几十分钟?现在不是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十一点半了么?】
虞冷此时正安静地关注着群里讨论的动向。
看见王兆云发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下一秒,同样潜水的胡频和张铁牛也被炸了出来。
胡频:【还有十分钟?什么意思?我这里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四,难道你的时间和我们不一样?】
张铁牛直接甩了一张图片,是手机主页面的截图。
上面的数字时间十分醒目:【22:44】
虞冷看了眼屏幕右上角,她和胡频他们一样,都是十点四十四分。
所以……是王兆云因为某种原因搞错了时间?
虞冷不自觉咬起下唇,目光紧张地盯着群聊,生怕遗漏某个关键消息。
下一秒,王兆云忽然拍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背景是王兆云所处的卧室,装修十分华丽,乍一看金灿灿的。
而图片正中间,是墙壁上挂着的一个圆形时钟。
时钟里的数字是黑色罗马数字,有些偏哥特风,扭曲又夸张。但即便如此,虞冷还是立马辨认出来,指针指向十一点二十分。
竟然是十一点二十分?!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虞冷感觉有一阵凉意瞬间侵入后背。
王兆云的消息还在继续,不间断地弹出。
王兆云:【虽然我手机现在也显示十点多,但是那些规则不是基于这个房子建立起来的吗?无论是安全时间还是危险时间,是不是都应该按照房子里对应的时间为准?】
王兆云:【还是我猜错了?我怎么有点糊涂?】
虞冷深吸了口气,迅速敲字:【不,你是对的。】
江思乐也已经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应该就是十一点二十。】
这个房子竟然给他们设立了陷阱,而他们直到现在才发觉。
守则里的内容往往要通过时间来具体判断,从而对危险未雨绸缪,进行规避。
例如,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一点半是安全时间,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可能会有“东西”敲门,而十二点以后将正式进入危险时间。
判断现在的时间安全与否,他们完全依赖于手机。因为除此之外,他们身边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观测时间的工具。
除了王兆云。
七间卧室里,只有王兆云那间拥有时钟。
而时钟是房子里原本的设施,显示的时间才应该是这个房子里真正的时间,也就是守则上真正对应的时间。
他们发现得太晚。
而问题就出在,但凡他们早点把卧室的陈设描述出来,像绵羊村第一晚所有人汇报里屋情况那样,或是对着卧室拍张照片,都能早点发现时钟上的端倪。
可大家进入卧室以后,不约而同地发现这间卧室是那么正常,正常到根本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分享。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七间卧室都一样。
所以王兆云其实一进门就看见了墙壁上挂着的时钟,甚至因为发现安全时间已经所剩不多而惊恐万分。可是她并没有着急把时间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以为所有人的卧室里都有时钟。
王兆云怎么也不会想到,知道准确时间的人竟然只有她自己。
此时此刻,虞冷的掌心已经汗涔涔湿了一片。
按照这种情况,安全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十分钟,六百秒。
房间里现在还藏着一具没被发现的尸体。
这该从何找起?
就在这时,张铁牛忽然冒出一句:【这个卧室,现在还能更换么?】
然而还没等别人回复,张铁牛就已经回答道:【好吧,我的门上浮现了一行红字,卧室一经选定不能更换,而且安全时间段内出入他人卧室也不被允许……】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情都涌上几分复杂。
卧室无法再更换,也不能随意进入,而王兆云的卧室是唯一一间有时钟的卧室。
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几天内,他们需要尽可能地帮助王兆云活命。
如果王兆云死了,他们就无法再继续得知准确时间,危险难度会进一步提升。
胡频:【@王兆云,你看完你手机里的那本小说了吗?讲了什么,和我们分享一下吧。】
江思乐:【现在只剩下十分钟时间,别说王兆云,你们自己房间里的事情处完了么?】
江思乐:【书上说我的卧室里现在藏着一张嘴唇,我得先把它找出来。】
张铁牛:【我的房间里藏着一块长满头发的头皮。】
他们一开口,其他人便也纷纷开始汇报。
徐天娇:【我的房间里藏着一对眼球。】
胡频:【我是一只手……】
王永春迟迟没说话。
虞冷停顿几秒,回复道:【我是一双腿。】
徐天娇:【兆云姐,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徐天娇:【如果好找的话,我们肯定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等了足足几十秒,王兆云才出现。
她截了一张图过来,粗略一看,能看到里面的羊皮纸色阅读背景。
没有多想,虞冷点了进去。
然而在看清楚内容的一瞬间,她的心脏猛地下坠。
上面一共只有两句话。
第一句。
【房间里一片死寂,王兆云看得是那么入迷。】
第二句。
【此时的她还全然不知,在这间温暖舒适的卧室中,其实正隐藏着一名杀人犯。】
第43章 七日鬼哭(五) 残缺人彘。
咔哒, 咔哒。
时钟里生锈的指针响个不停,发出的声音生涩又难听。
指针的每一次响动,都在加深王兆云心底的恐惧。
她的手指已经颤抖到难以控制, 短短一行字删改好几次才终于顺利发出。
【书上说的是真的么?我现在所处的卧室里……真的有一个杀人犯?】
发完这句话,王兆云立马惊恐地抬头, 张皇环顾四周。
这间方才觉得还有几分舒适温馨的卧室,转眼间快变成一座危机四伏的坟墓。
王兆云大脑发空, 难以冷静,无论看哪里都觉得是那个杀人犯的藏身之处。
她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眼看着时间所剩不多, 指针很快就要指到十一点半, 王兆云进退两难。
她不敢离开卧室,跑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那太危险。
可是,和一个神秘的杀人犯共处一室,谁又能受得了?
王兆云十分焦灼,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有人发来消息。
王兆云哆嗦着划开屏幕, 宛如拾起一根救命稻草。
徐天娇回复:【兆云姐,你先别慌,保持冷静, 先在卧室里找一个武器防身。】
与此同时。
另一边, 虞冷已经开始翻箱倒柜。
转眼又三分钟过去, 安全时间只剩下五分钟左右,她必须尽快在房间里找到那具尸体。
可越是着急,就越寻不到眉目。
两分钟过去, 虞冷几乎已经把这里的家具翻了个底朝天,除了那张大床没有从头到尾检查过。
她方才特意敲了一下,床底板实心,不是空心,下面藏尸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
虞冷重新坐回到床上,打算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然而就在她落座的一瞬间。
一声诡异的闷响忽然传进她的耳朵。
噗咚。
声音是从床下传来的。
可虞冷刚才检查过,床下留出的缝隙极窄,只t?有五厘米左右,几乎不可能把一具完整的尸体塞进去。
虞冷的身体忽然僵住。
等等……
完整的尸体?
这具尸体一定完整么?
其他幸存者的卧室内藏起来的东西分别是眼珠、头皮、肢体之类的器官,而她得到的信息只有“尸体”两个字。
残缺的尸体……也是尸体。
想到这儿,虞冷手脚冰凉,忽然一阵恶寒。
她迟缓地站了起来,又重新坐回床上。
噗咚。
又一声闷响。
像某种重物忽然受力落地的声音。
虞冷忽感一阵头皮发麻。
她这次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绝对是一具残缺的尸体,就藏在床下。
难怪虞冷觉得这个床板的构造很特别,并不是那种十分坚硬的材质,而会自动贴合上人体的曲线,具有弹性,所以她刚才躺上去的时候才觉得很舒服。
可她那时浑然不知。
当她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有一具冰冷的尸体正在和她背靠背。
倒计时最后两分钟。
虞冷得快速想出一个办法把这具尸体清掉。
如果不处,这具尸体在危险时间到来之际将后患无穷。
来不及犹豫,虞冷马上开始思考对策。
她先是半跪在地板上,把手伸进去,发现这招行不通。
视角有盲区,她只能胡乱摸索,除了灰尘没碰到任何东西。
这说明尸体离她很远。
虞冷又重新坐回床上,根据噗咚声辨别尸体所在的位置。
床是紧紧挨着墙角的。
而听声音,这具尸体刚好卡在床板最里面,角落的最深处。
时间紧迫,虞冷直接把床上的丝绒被全都丢下床,然后掀翻床垫。
到最后,床上只剩下薄薄一层床板。
虞冷抬起手,轻抚纹身,手中一瞬间多出一把钢尺。
下一秒,钢尺嵌进床板。
虞冷咬牙,猛一用力将这层床板撬了起来。
看清床下的景象,虞冷瞬间愣在原地。
饶是她已经在绵羊村副本勉强适应了血腥的场景,也还是不免被眼前的场面吓到。
这是一个被砍断四肢的人彘。
因为被狭窄的床板反复挤压,人彘中间的躯干部分早已血肉模糊,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碎肉沫堆叠在一起。
人彘顶端的那颗头颅此时大头朝下,勉强耷拉在脖子上,头皮已经被硬生生扒去,花白的血肉就那么暴露在外,已经隐隐有了氧化发黑的痕迹。
难闻的气味一瞬间扑面而来。
虞冷皱了皱鼻子,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她强忍着恶心,飞快看了眼时间,直接上手抓住人彘的头,把它从床下拖出来。
人彘一动不动。
它早已死透,双眼只剩下两个血洞,脖子始终维持着低头的动作,因为已经尸僵。
卧室内的温度实在过于温暖,尸体表皮已经腐坏,干皱的皮肉中隐约可见钻来钻去的细白蠕虫。
虞冷低头,正好看见有一条虫子爬上了她的手指。
她忍不住干呕,手下的动作却没停,硬生生将这具尸体拖到了门口。
推开门,一把将尸体丢出门外,迅速关上门,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时间来不及把尸体丢得更远一些。
不过,可以不用再和它共处一室,虞冷已经谢天谢地。
虞冷背靠着门,飞快将手上爬行的蠕虫抖掉。
她掌心发湿,胸腔之内的心脏震动极快,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人彘的惨状。
从进入废土到现在,虞冷已经亲手杀过一只绵羊,甚至还把手伸进过绵羊尸体的肚子里。
毋庸置疑,和刚进来时相比,她的胆量已经提高不少。
可是刚才,当虞冷看见那具死状如此凄惨的人类尸体时,她的潜意识还是十分抗拒,抵触,难以接受。
情绪一瞬间陷入剧烈的起伏波动。
虞冷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保持冷静。她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人彘的事。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
指腹莹润发亮,黏糊糊的,是刚才那具尸体皮肤上流出的类似于尸油一般的液体。
虞冷沉默地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打开手机。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不知道其他人都处得怎么样了。
刚点进群聊,王兆云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是一条语音。
想起之前孔篮的那声惨叫,虞冷深吸了口气,做好心准备,还是选择将语音点开。
剧烈的喘息从听筒中传出,王兆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抖。
她说:“我刚刚……杀人了。”
虞冷眉心跳了一下,飞快回复:【谁?那个杀人犯?】
估计上一条语音发出来的时候,王兆云就已经在录第二条语音,所以王兆云的第二条消息和虞冷几乎是同时发出。
点开语音,王兆云压抑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得知我所在的卧室里藏着一个杀人犯后,我很害怕,我真的非常害怕,直到现在我的手指也还在剧烈颤抖,根本没办法打字,只能给你们发语音。”
“为了自保,我的第一反应是赶快寻找一个武器,毕竟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和一个杀人犯抗衡,所以我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根鞭子。”
“没有藏起来,就放在抽屉表面,我刚拉开床头柜就看见了这根鞭子。我知道说出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根鞭子仿佛就是专门放在那,等待被我使用。于是我拿起了它。”
“它的材质很特殊,像我上学时老师用来抽打我们的树条,我随便甩了甩,这根鞭子就嗖嗖地响了起来。”
“我一开始没想到这根鞭子有什么用,但我忽然转念一想,这根鞭子可以当成绳子。只要我的动作够快,趁那个杀人犯不注意,将它牢牢绑起来就行,这样它就没办法再伤害我。于是我拿着这根鞭子,在卧室里到处寻找杀人犯的踪影。”
“后来,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只剩下最显眼的衣柜。”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如此显眼庞大的家具放在最后,但或许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这个衣柜的大小刚刚好……用来藏一个活人刚刚好。”
“我心里太清楚,如果我的房间里真的有一个活人,那最有可能藏的地方就是这儿。”
“于是我缓慢地走近那个衣柜,把耳朵贴在了衣柜的门上。”
“呼吸声……”
“我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属于人类的呼吸声,它在衣柜里。”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如此冲动,好像一瞬间所有恐惧都消失不见了。我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我和这个衣柜里的人只能活一个,如果它活着,我就活不成了。”
“我一开始只想绑住它的,我原本真的只是想绑住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我猛地一拉开柜门,突然不受控制了一般,立马用鞭子勒住了它的脖子。它好像没想挣扎,又似乎没反应过来,在蹬了几下腿后,很快就没有反应了。”
“它的着装很奇怪,身上裹着一圈白布,从头蒙到脚,根本看不清五官,像是停尸间的尸体。但我确定,在我勒死它之前,它还活着。”
“它、它现在已经被我丢出卧室了,丢在走廊上,我不敢再打开卧室门。我其实也不太确定它是不是已经彻底没气了,我刚才没敢把白布掀开,摸它的鼻息。”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
停顿几秒,王兆云颤抖着吸了口气:“杀人犯已经被我杀死了。但、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在这个地方杀人应该不用坐牢吧?我才是被绑架来的受害者啊!”
她的呼吸十分粗重,声音压抑,说话时已经拖上了几分哭腔,前言不搭后语,听起来已经恐惧到极点。
然而。
随着语音条的结束,时钟指向了十一点半。
群里很安静,没人出声。
无论是收到消息也好,没来得及看群聊也罢,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无暇再顾及其他。
危险时间来临。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随时可能送命。
虞冷站起来,用手抵着卧室门,警惕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按照守则上的内容,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可能会有东西砸门。
而这时,需要出来一个人,穿过漆黑的走廊,给外面那个东西开门。
虞冷谨慎地将耳朵贴到门上,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其实很害怕真的听见什么异样。
然而走廊里很安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又等了十几分钟,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维持这个动作太久,虞冷的脖颈开始隐隐有些发酸。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猜测着,第一晚或许不会有东西来砸门了。
然而下一秒,虞冷身t?体忽然一僵。
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极其轻微的,从门外传出。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有点像……身体在地上摩擦拖行的声音,响一声停一声,很不规律。
是什么在爬动么?
虞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可是现在,外面只有两个东西。
两个不应该会移动的东西。
人彘,以及那个杀人犯的尸体。
第44章 七日鬼哭(六) 奇怪的声音。……
虞冷简直不敢想, 如果刚才她没有在十一点半之前将人彘找到并丢出卧室,会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
没敢轻举妄动,虞冷仍然竖耳倾听着走廊的动向。
窸窸窣窣。
爬行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那东西似乎离她越来越远。
虞冷放松地吐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只要没有奔着她来就行。
想起什么, 虞冷重新拿起手机,点进那个黑漆漆的小说软件。
《鬼哭》里的内容仍然卡在尸体部分, 没有往下更新。
不知道这应该算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虞冷身体靠着门,轻轻喘气, 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点开群聊, 发现已经有人听见走廊里传来的异响,正在讨论着。
徐天娇:【有人听见了么?就在刚刚,差不多正好十一点半的时候,走廊里好像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徐天娇:【我还特意贴着门听了一下,那道声音由远及近, 而且传来的位置很低,就像……有人在地面上蠕动爬行一样。它爬过我的门前,又继续往前移动了。】
胡频:【我也听见了, 只不过那道声音没有经过我这里,离我越来越远。】
隔了几分钟,张铁牛忽然冒头:【我来了, 刚把那块长满头发的头皮处掉, 没空关注走廊, 也没听见你们说的声音。】
张铁牛:【这块头皮太隐蔽了,我怎么找都没找到,谁能想到它居然藏在衣柜夹层里。】
张铁牛:【还是十一点半的时候, 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扭头,发现一大片瀑布似的黑头发从衣柜里漫了出来。】
张铁牛:【幸亏只是普通的头发而已,虽然看着恶心了点儿,但没什么攻击性,我很快就顺着头发找到了那块头皮,现在已经踩烂了。】
虞冷眉头微蹙,仔细回忆七个人所在的位置。
左侧四间卧室,由里到外分别是:她、张铁牛、徐天娇、王永春。
右侧三间卧室,由里到外是:江思乐、胡频、王兆云。
张铁牛因为忙着处那块头皮,所以没有听见声音。
徐天娇听见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她的门前经过。
胡频听见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而两侧的卧室,刚好是互不交集的两条直线。
所以,既然两边的人都听见了动静,就说明无论是那个被她丢出去的人彘,还是王兆云刚刚亲手勒死的杀人犯,都已经在十一点半来临之际复活。
此时,它们正缓慢地朝走廊外的方向爬行,不知目的地是何处。
虞冷将目光落回卧室,眼前,那些柔软华丽的丝绒被散落一地,杂乱不堪。
而被掀起来的床垫之下,是人彘残留下来的肉沫血块,干成了黑红色,异常恶心可怖。
虞冷想了想,毕竟还要在这里待上七天,她总不能一直在地上待着。
她沉下心,走过去把翘起来的床垫安放好,又将乱七八糟的被褥捡起来,重新铺上。
虞冷坐着休息,又看向卧室门。
这道门没有门锁,从外面轻轻旋转门把手就能轻而易举将它打开,这是虞冷现在最担心的事。
她担心深更半夜会有东西闯进来。
手机嗡嗡响起。
竟然是刚才一直没有发言的王永春发来一条语音。
虽然能听出他极力克制着音量,但由于情绪激动,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是不小:“真他妈见鬼了,我一不小心在卧室里睡着了!”
虞冷陷入难言的沉默。
睡着了。
难怪王永春刚才一直没出声,她还以为王永春遇见了什么事脱不开身,或者仍然对他们保持怀疑,才不愿意主动交流。
竟然是睡着了。
其他人估计也被王永春的行为无语到,没人会。
几分钟过去,只有王兆云回复他:【老公,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赶紧看一眼手机里多出来的那个小说软件,上面会提示你房间里有东西,你赶紧把东西找出来!】
王永春又回了条语音。
他的音量压得很低,背景音还能听见他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似乎正处于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我现在哪有空回卧室找什么东西,我已经从房间里跑出来了!”
“刚才我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有一只冰冷的手伸进被子里抓住了我的脚!我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一只单独的,血淋淋的手!”
“我吓了一跳,脑子里什么也没想,马上就从卧室里跑出来了!”
“那只手现在还在我的房间,我不敢回去,现在待在外面。”王永春停了停,打了个寒战,补充道,“走廊里现在有点冷。”
走廊?!
想起刚才的杀人犯,王兆云一瞬间惊恐万分,来不及打字,马上给王永春发语音:“老公,你赶紧回去!走廊里现在有更危险的东西,比那只手恐怖一千倍一万倍!你快回去!!”
她的语气太过强烈,分贝陡然拔高,听得王永春一阵胆寒。
来不及多想,王永春当即掉头往回走。
然而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横在地面上。
王永春脚步停住。
他紧紧地盯着那个东西,难以抑制升腾起来的恐惧,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
他看清了。
那竟然是一具在地上蠕动爬行的尸体。
它的全身被白布裹着,包括四肢,像一只没有脚的蠕虫,艰难而又扭曲地向前方匍匐。
王永春不敢上前一步。
他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机,对着那东西的方向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好像不是人!它好像不是人!它现在朝我这边爬过来了,我应该怎么办?!它就堵在过道的地方,我如果要回房间必须要经过它!可是我……我不敢!”
虞冷伸手点进照片。
因为光线昏暗,再加上王永春的手机像素不太清,虞冷只能依稀看见地上趴着一个长条状的,白花花的影子。
王永春的精神快要崩溃。
他不敢往回走,也不敢前进,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具木乃伊一般的尸体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群里终于有人回复。
虞冷:【从它身上跳过去。】
看见消息,王永春错愕了瞬,惊恐之余,忽然腾起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感。
“你这个时候还有空和我开玩笑!那可是鬼!那不是人!你让我怎么从它身上跳过去?我活腻了吗我跳过去!”
虞冷思忖几秒,决定现在关掉手机。
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送死。
另一边。
王永春死死攥着手中的手机,掌心已经紧张到出汗。
王兆云焦急道:“老公,要不然你就听虞冷的话吧,既然它现在只能在地上匍匐,说不定真的没办法攻击你!”
胡频:【守则第三条,卧室大概率是安全的,遇到什么危险请立马返回卧室。你现在除了从它身上跳过去,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胡频:【这时候不回卧室,就是在送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即使心里再抵触。再恐惧,王永春也只能照做。
他深吸了口气,旋即大喝一声,猛地起跑加速,从那具白色的身影上一跃而过。
安全。
他成功了。
然而因为太紧张,王永春落地的时候一不小心崴伤了脚。
他疼得直往回抽凉气,不敢回头看,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卧室赶。
几分钟后,虞冷看见王永春发来的消息。
王永春:【到卧室了,谢谢啊@胡频。】
虞冷没什么表情地扯起唇。
也算捡回一条命。
虽然她对王永春的死活并不关心,但既然跳过去这个简单粗暴的方法都成功了,就说明尸体的攻击性现在还不是很强。
也就是说,对他们生命暂时还没有威胁。
虞冷悬着的心踏实了一些。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距离十二点来临还有十五分钟。
接下来的这十五分钟将异常煎熬。
虞冷一直贴在门边听声音,生怕下一秒外面就会有砸门声响起。
直到王兆云在群里提醒:【十二点了。】
这t?半个小时已经结束,并没有人砸门。
然而,虞冷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在十二条守则中,以“十二点以后”为前提的占了大多数。
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讲,在十二点以后,这个煎熬的午夜才刚刚开始。
白天有持续很长的安全时间,所有人可以到时候轮换着休息,虞冷决定接下来的一整晚都保持精神高度紧绷,随时做好迎接危险的准备。
在无所事事的时间中,她又重新搜查了一遍这间卧室。
王兆云的房间中藏着一个杀人犯,比较特殊,所以她的卧室内刚好挂着唯一的正确时钟。
相比之下,虞冷房间里藏着的人彘其实也不太一样。
虞冷没忘记,即使熬过这七天,还有一个最终问题在等着他们。
只迎接房子里的危险并不足够,她还要尽可能多的收集相关信息和线索。
和刚才的紧迫仓促不同。
这一次,虞冷检查得更加认真仔细,全方位进行了一次地毯式搜索。
她搜遍每一个角落,最后终于在衣柜最下层找到一个摄像机。
虞冷重新坐到床上,鼓捣着将这台摄像机打开。
一阵雪花的沙沙声之后,画面闪动几下,忽然出现了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似乎在调整角度,女人停顿片刻,往后退了几步,露出全脸。
竟然是翁红梅。
此时此刻,画面中的她披头散发,神情恍惚,看起来精神状态十分不佳。她的嘴唇向下垂着,眼球表面爬满红血丝,正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沉默半晌,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今天是我出现幻听的第一天。”
“刚才,我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那个声音沙沙的,很轻,又很刺耳。像是窗外有树叶在沙沙晃动,又像是有什么人在我耳边翻书。”
“可是,我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家里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个人。”
第45章 七日鬼哭(七) 死亡录像。
说完最后一句话, 翁红梅的眼睛又开始发直。
她视线空洞,一言不发,仿佛在透过这台摄像机和面前的虞冷对视。
虞冷意识到, 翁红梅的思绪又飘远了。
在预言里,翁红梅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总是说着说着就不再吭声。
虞冷耐心等了会,半晌, 翁红梅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
她蹙着眉,咳嗽几声,脸色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苍白无比:“周围的人不相信我, 他们说我听见的声音都是幻听, 说我的病又加重了。”
“好吧。”翁红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疲惫,肩膀耸动两下。她的脸有一半被垂下来的长头发挡住,所以虞冷也分辨不出她此时是不是在哭。
“我妥协了,一切都是我的幻听,就当那些恐怖的事情, 恐怖的声音根本就不存在吧,都是我臆想出来的。反正也没人相信我,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我。”
翁红梅迟缓地抬起手, 挡住了她的脸。
画面定格于此,接下来翁红梅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见状, 虞冷还以为录像已经结束。她刚要伸出手把摄像机关掉, 画面忽然又沙沙闪动起来。
似乎在卡顿。
等画面恢复后, 翁红梅那张惨白的脸忽然在镜头中放大。
“我的朋友。”翁红梅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与痛苦,嘴唇一张一合。
“我已经没有别的希望,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你会相信……人能预知到自己的死亡么?我有一种预感, 我的生命将在七天之后终结。”
“可我不想两手空空的离开,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想把我死亡的真相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我不是一个疯子,我翁红梅并不是一个疯子!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
翁红梅很难控制自己冷静。
说着说着,她情绪开始激动,无比愤怒,音调陡然变得尖锐刺耳。
她干裂的嘴唇因为夸张的开合而撕开一个伤口,鲜血顺着她的唇瓣往下流。
翁红梅蛮不在意地抬起手,用手背擦去嘴上的血。
虞冷看见,翁红梅的手臂满是青紫,满是狰狞恐怖的伤。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往外渗血,甚至还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牙印。
有的精神病患者会在病发的时候无法控制地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翁红梅痛苦的时候咬伤了自己。
虽然翁红梅一直强调自己没病,强调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但目前为止,她表现出来的状态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
她的精神早已溃败,连维持正常情绪稳定都困难。
翁红梅盯着镜头说:“今天是第一天,接下来的七天里,我会在这台摄像机中记录下自己最近的状态。如果七天之后,甚至还没到七天,我的记录忽然终止了,那就说明我已经出事了。”
沉默几秒,翁红梅不再出声。
就在虞冷以为她又开始放空的时候,女人忽然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扬起一个瘆人万分的弧度。
伤口撕裂,鲜红的液体瞬间从她的嘴唇上往外涌。
这一次翁红梅没有再管。
她翕动着嘴唇,声音带着几分渴求。
“我的朋友,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我的生命将走到尽头,我的怨恨将成为这里的枷锁。如果你有幸发现了我遗留下来的东西,请帮我找到真相,告诉他们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翁红梅……是一个正常人。”
最后,翁红梅说出一句令虞冷无比耳熟的话:“我的朋友,请你救救我。”
虞冷心脏猛然下坠。
这句话,她太熟悉了。
在预言里,翁红梅对她的称呼是“我的朋友”。
在他们刚进入这栋房子的时候,后来出现的那行红字也说的是“我的朋友,请你救救我”。
和翁红梅口吻一模一样。
她在摄像机里说,她的怨恨将成为这里的枷锁。
所以按照这种情况推测,后面那行求助一般的红字,应该就是翁红梅留下的。
虞冷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
至少也算获得了第一条线索,她的心里应该开心才对。
但或许是受翁红梅情绪,以及她话里那些云里雾里的内容的影响,虞冷竟然觉得心情有几分沉重和压抑,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勒住了她的脖子。
虞冷挺直脊背,做了几次深呼吸。
这次好受了点儿。
她站起来,贴着门边听了一会动静。
确定没什么奇怪的声音以后,她才又重新回到床上,继续探索这台摄像机。
第一天的录像到此结束。
虞冷退出页面,调试了一下,发现正如翁红梅所说,后面还有连续几天的录像记录。
点进去,翁红梅惨白的脸又浮现出来。
或许是因为虞冷已经要把这张脸看习惯了,最开始的视觉冲击消减不少,到现在她竟然觉得翁红梅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吓人。
她的头发还是很乱,看背景似乎正坐在自己的床上。
“今天是我出现幻听的第二天。”翁红梅缓缓开始阐述。
她痛苦地抓了一下头发,紧接着环抱双膝,在床上蜷缩起来,看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
“因为半夜时不时响起巨大的砸门声,我现在神经衰弱严重,晚上睡不好觉,总是反复醒来多次。”
“刚才我终于睡着,却做了一个很恐怖的噩梦。我梦见有人将我锁在了一个棺材里,让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太害怕了,不小心在漆黑压抑的棺材中哭出了声,下一秒,我听见棺材外面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幸运的是,我被这个声音惊醒了,恐怖的梦到此结束,但噩梦还远远没完。”
“因为我发现这个玻璃破碎的声音并不是来自梦里,而是来自现实。”
“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听见客厅里响起了水杯被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杯子似乎掉到了地上,如同从天而降的玻璃瓶摔碎到地面,一系列声音持续了好几秒,在黑夜中那么清晰刺耳。”
“我的朋友,你知道么?”翁红梅说,“对于一个神经衰弱的人来说,安静时刻下忽然听见突发巨响是一种煎熬的精神折磨。所以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我心跳加速,心慌不已,缩在床上缓了很久。”
“太真实了,一切都太真实了,听见这个声音而导致的躯体化客观存在。我的耳边在嗡嗡作响,耳鸣很严重。”
“可我一转头,发现我的床头柜上放着我的水杯,它是我临睡前拿进房间的,我半夜醒来总会有些口渴。”
“它就那么安静地立在我的床头,它安然无恙。”
翁红梅空洞地盯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唯一一个水杯。整个房子里,应该就只有t?这一个水杯。”
“所以……打碎的声音从何而来?”
翁红梅局促不安地把手指放进嘴里啃咬,这是一种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会出现的下意识举动。
“我不敢出去看,不敢确定那个声音究竟是不是从我客厅里传来的。如果是假的,这或许证明我之前听到见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
“可是如果是真的……那又该怎么办?”
翁红梅表情露出疑惑和茫然:“如果客厅的地板上真的出现一堆来历不明的玻璃碎片,那是不是说明……家里现在不止我一个人?”
“今天就记录到这里吧,我决定在卧室里待到天亮,对我来说,卧室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她一边伸手要关摄像头,一边喃喃自语地说:“希望明天早上,那些玻璃碎片能自己消失,不要被我看见。”
画面变黑,第二天的录像也终止。
虞冷猛然从录像里的内容中抽身,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自觉代入到了翁红梅所在的情景中,此时此刻手脚冰凉一片。
虞冷后知后觉,她现在坐着的这张床和翁红梅录像中的床一模一样。
她就在翁红梅的卧室里。
时间紧迫,虞冷点开第三天的记录。
沙沙的雪花之后,画面中仍是黑屏。
虞冷眉头轻蹙,以为摄像机出现了故障,刚准备去调试,翁红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今天是第三天了。”
“你现在或许看不清我的脸,因为屏幕里此时漆黑一片。这是正常的,我的朋友,摄像机没有坏,我就现在藏在黑漆漆的衣柜里,伸手不见五指。”
“实话说,我现在的意识开始有一些恍惚。我不确定自己听见的声音究竟是幻听,还是真实存在的。”
“我一边给自己洗脑,那些声音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边又没办法欺骗自己的耳朵,那些声音就实打实的出现在我身边,传进我的脑袋,流遍我的神经。”
“我今晚听见的是脚步声,就在客厅里。”
“太清晰了,那个声音实在太清晰了。是那种……沉甸甸的脚步声,很沉重,听起来来自一个男人。”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他现在就在我的卧室门前走来走去,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钻进了衣柜里。”
说到这,翁红梅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在这短暂的静默中,虞冷的身体忽然僵住。
因为从翁红梅的背景音中,她也听见了走来走去的脚步。
啪嗒。
啪嗒。
联想到翁红梅前几天听到的那些怪声,虞冷的心猛然一沉。
原来不是翁红梅幻听。
而是真实存在的。
此时此刻,正有一个男人在翁红梅家中走来走去。
第46章 七日鬼哭(八) 门开着。(500营养……
第三天的录像结束了。
当即, 虞冷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她不是当局者,却立马意识到翁红梅当时处于一种怎样的恐怖处境当中。
可是翁红梅的意识却开始模糊,逐渐摇摆不定,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幻听了。幸好人类的本能让她在遇见危险的时候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躲起来。
虞冷将脚步声和那个被王兆云杀死的杀人犯联系到了一起。
翁红梅在开始“幻听”之后,有预感自己会在七天之后死去。
会是这个杀人犯将她杀死的么?
虞冷敛眸沉思, 尽可能将这件事情还原。
假如,这个杀人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潜入到翁红梅的家里, 并藏了起来。
他会在白天有意识地避免在翁红梅面前出现,只有当夜晚来临,他以为翁红梅睡熟之后, 才会开始活动。
他不知道, 翁红梅其实已经被他的声音惊醒过很多次。
杀人犯在客厅走来走去的时候,只与他一门之隔的翁红梅,其实清醒着。
翁红梅惊恐万分地瞪着眼睛,真真切切地听见奇怪的异动,却不确定这声音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翁红梅很可能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这个杀人犯共处一室了很多天。
联想到这, 虞冷将唇线抿得平直。
她对这个叫翁红梅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虽然翁红梅只是一个推演线里的NPC。
但虞冷切身想了一下,假如她自己的房子里藏着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会在每晚她熟睡以后在房子里自由活动,她也得被吓死。
而可怜的翁红梅还以为是自己生病了。
虞冷收起思绪,目光重新垂落到手中的摄像机上, 她还有几个录像没看完。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虞冷忽然有些心悸, 忐忑难安,完全静不下来心。
虞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群聊。
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
或许这也能代表着一种平静,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发现什么异样。
虞冷心烦意乱地站起来,又坐下。
那种没由来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现在的风平浪静只是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假象。
虞冷随手点进小说软件,进入《鬼哭》的正文。
她无意识地触屏,心里在思忖别的事。
然而没想到的是,眼前昏黄的牛皮纸页竟然随着她的触碰开始往下翻动。
小说更新了。
虞冷身体僵硬了几秒,心直突突,对接下来全然未知的剧情十分抵触。
她的视线在卧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手机上。
屏幕中,红字清晰显眼。
【虞冷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孩,她竟然发现了卧室内藏有一具尸体。可是问题来了,偌大的房间中,尸体会藏在哪呢?】
【虞冷惊慌失措地开始在卧室内搜寻。】
【桌子下面?没有。衣柜里?也没有。会藏在床头柜中么?虞冷到处翻找,将卧室翻得一团乱,可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此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半,安全时间所剩不多,虞冷一无所获,心中恐惧极了,手指不停地发抖。】
【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看向了面前的床。那具尸体……会藏在床板下么?】
【恭喜虞冷,她这次终于找到了尸体,并在最后一分钟将尸体扔到了门外。】
【虞冷悬着的心放下来,这下她觉得终于安全了。可是她仍然有些后怕,因为卧室的门锁不上,外面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闯入。为了避免遇到突发危险,虞冷决定睁眼到天亮。】
【可她实在太困太累了,她坐在床上,重新点进那本没有看完的恐怖小说,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但最后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沉沉睡去。】
【虽然这是一张藏过尸体的床,可是真的好舒服啊……】
小说就此停在这里。
虞冷沉默地关掉了手机。
和上一次在小说末尾看见藏尸那句话相比,虞冷现在其实相对轻松许多。
因为睡觉与否,她可以自己决定。
更何况经过刚才那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虞冷现在虽然有些疲惫,但其实很精神,睡意全无。
她坐在床上,选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准备一口气将摄像机里的录像看完。
眼前暂时安然无事,那么就应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越快收集到更多信息越好。
今晚宁静,不代表接下来的六天夜里都是平安夜。
虞冷点进第四天的录像。
这一次,屏幕内没有出现翁红梅的脸,反而画面有些摇晃,翁红梅将镜头对准自己卧室的门。
“今天是第四天。”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语气虚浮,“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死神正在一步步逼近我。”
“我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怎么死,死状是安详还是凄惨,但我现在已经觉得无所谓。毕竟,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痛苦,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我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反正人总有一天会死,病死或意外,或早或晚。所以我现在对死亡十分坦然,甚至有些期待。”
翁红梅似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背景音沙沙响了几下。
镜头稳定后,翁红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手脚乏力,甚至连举一会相机都觉得累。人总被关在封闭的屋子里果然还是不行,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见过太阳了。”
“不说废话了,我得赶紧记录下自己今天的状态。最近记性越来越不好,刚发生过的事情转头就会忘。”
“今天的幻听也是在深夜出现,卧室门口忽然出现了诡异的水声,淅淅沥沥,像客厅里下起了雨。我特意整晚没睡,根据最近几天幻听的规律,t?总觉得一到深更半夜就会有奇怪的声音出现,所以这次干脆不给它惊醒我的机会,我直接安静地等着它来。”
“现在你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因为水声已经停了。刚才一听见声音我就马上去找相机,结果记性不好,竟然忘记自己已经把摄像机放到了手边床头柜里,傻傻地在衣柜中寻找半天。持续十几秒的水声,在我刚下床的时候就已经停止。”
说到这,翁红梅打了一个哈欠。
“我实在太累了,记录完就准备睡觉。我的反应变得很迟钝,现在已经和一个废人无异。假如真的有什么恐怖的怪物存在,那就干脆来杀死我吧,我不怕它。”
沙沙几声后,画面恢复黑屏。
翁红梅的录像戛然而止,整个卧室瞬间死寂万分。
显而易见,翁红梅的态度越来越平和。
她笃定自己会在七天后死去,字里行间已经失去了存活的希望。
水声。
虞冷还在回忆翁红梅话中提到的信息。
她点进手机相册,翻到拍下来的十二条守则,目光将一条条规则从上到下扫过,最后定格在第十条。
【10.晚上十二点以后,如果你在卧室门口忽然听到水声,请无视它。】
虞冷皱着眉,将其他守则重读一遍,又着重看了眼第四条。
【4.安全时间内,如果你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请无视它,那是你产生的幻觉。】
联系翁红梅留下来的录像,虞冷忽然发现这两条守则都有很明显的指向性——幻听。
这座房子里的人很可能会出现幻听的症状。
至于十二点以后,卧室门口出现的水声,很有可能和翁红梅听到的一模一样。
虞冷的思绪开始打结。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杀人犯为什么要在深夜往翁红梅的房间门口浇水。
是什么诡异的仪式?
还是说……这个房子本身就有问题?
想起什么,虞冷重新点进翁红梅第四天的录像。
这次,她听见了很关键的一句话:【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见过太阳了。】
那件事发生以后……
是什么事?
虞冷细细思索着,将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最后灵光一现。
搬家?
假如这座房子本身就有问题,那么翁红梅搬到这里以后,发现家里怪事频生,精神状态也因此越来越差,一切刚好能对应上。
就在虞冷绞尽脑汁思索的时候,悬在头顶的灯忽然闪了闪。
紧接着啪的一声,灯光彻底熄灭。
此时此刻,卧室内陷入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手机屏幕还亮着一丝微弱的光。
意外来得太突然,虞冷猛然一颤。
下一秒,走廊外骤然响起了巨大的砸门声!
咚咚!
咚咚咚!
寂静的黑夜里,一瞬间响起了密集的鼓点,每一次心惊肉跳的巨响都犹如生生砸在虞冷心上!
虞冷脑袋一团乱。
不是说只有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才可能出现砸门声么?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为什么还会有砸门声,难道守则是错误的?!
虞冷连忙点开手机,想看看其他人说了什么。
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
就仿佛这世界中,只有虞冷一个人能听见这恐怖的噪音。
啪嗒,啪嗒。
事情还没完。
下一秒,沉甸甸的脚步声骤然逼近,淅淅沥沥的水声同时在卧室门口响了起来!
翁红梅提及过的一切幻听内容,此时此刻都在虞冷耳边出现。
虞冷感觉自己快疯了。
她极力抑制住升腾的恐惧,却在一瞬间猛然睁开了眼睛!
仍然漆黑一片。
可周围如此安静。
虞冷马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盖着一层被子,那个没看完的摄像机此刻就安安静静地放在手边,没人动过。
这是……?
虞冷一头雾水,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
她迟钝地点开自拍功能,发现屏幕中的自己竟然睡眼朦胧,刘海还翘起一撮,看起来有些刚睡醒的凌乱。
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多,换算成这里的时间,现在已经至少凌晨四点了。
无数条未读消息一时间纷纷涌上,群聊里已经乱作一团。
虞冷刚点进去,甚至没看懂他们在讨论什么。
虞冷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
她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睡着了。
而且睡了好几个小时。
卧室内的灯甚至还是关闭状态。
她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入睡,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是一直在研究翁红梅的录像么?
虞冷心乱如麻。
就在这时,虞冷忽然预感到什么,迟缓地点开手电筒,往前方照去。
此时此刻,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第47章 七日鬼哭(九) 你听见了吗。
黑夜里, 虞冷浑身紧绷,死死地盯着卧室的门。
这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一条缝隙,整整三个拳头那么大, 刚好够一人通行。
虞冷呼吸愈发局促,心脏剧烈地狂跳, 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紧,呼吸有些困难。
这一刻, 巨大的恐惧将她深深笼罩。
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
她记得很清楚,这扇门明明已经被她关紧了!现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
虞冷思绪混乱,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 她觉得这个房间危机四伏, 或许已经有什么东西趁她睡着之后藏了进来。
虞冷的承受能力就快到达阈值。
其实方才在卧室内寻找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万分煎熬。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既想快点将尸体找到,却又害怕刚打开柜子就掉出一具尸体。
现在,虞冷又一次被推上这种恐怖的境地,
眼下,虞冷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在她睡着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进过她的房间。
所以……是谁从外面把门打开了?
它离开了么?
如果没离开,它现在又藏在哪儿?
沙沙。
就在这时,死寂的房间中, 忽然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虞冷的身体瞬间一僵, 那声音却还在继续。
沙沙。
沙沙。
虞冷抬起头, 同时将手电筒往上照,这声音很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可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
沙沙。
声音还在响,可虞冷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音量不大,却在静谧的房间中异常清晰刺耳。
一瞬间,虞冷眼前倏地闪过翁红梅那张惨白透顶的脸,以及她在录像中提到的那句话。
“那个声音沙沙的,很轻,又很刺耳。像是窗外有树叶在沙沙晃动,又像是有什么人在我耳边翻书。”
翁红梅第一晚幻听到的声音,不就是这个声音么?
简直一模一样。
虞冷试图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所以……她现在也开始幻听了?
沉默中,虞冷攥紧手中的手机。
她目测了一下和门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四米。
只要能先把卧室的灯打开,让室内亮堂起来,情况就会好很多。
人如果长时间待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哪怕没有发生这些怪事,也会下意识的自己吓自己,更何况现在这种惊悚的局面。
虞冷调整呼吸,做好了行动的准备。
下一秒,她鼓足勇气,猛地从床上冲出!
虞冷脚下不停,直奔墙壁上的开关,同时她抬起了另一只手,准备顺手将大敞的房门关紧!
然而就在她手指马上碰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那道漆黑的门缝中猛然闪过一只恐怖的眼睛!
这只眼睛乍一看全是眼白,乌黑的瞳仁如同白纸中的一个小黑点,瘆人异常,不知道在黑暗中凝视了虞冷多久。
啪嗒!
随着一声脆响,温暖昏黄的灯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门被合上,灯光亮起,那道不明来源的诡异沙沙声也随之消失。
虞冷的手此时还死死摁在门上,没来得及松开。
她俯下身,大口大口喘着气,明明只是跑了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身上直冒冷汗。
那只恐怖的眼睛又浮现眼前,虞冷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她熟睡的时候,这只眼睛是不是也在黑暗中凝望着她?
有光真好。
不过是简单开了一个灯而已,可她却像被一片温暖的光晕怀抱笼罩,躁动不安的内心竟然得以平静安抚。
虞冷起身,飞快地从床上拾起那台未看完的摄像机,旋即回到卧室门前,靠着门蹲坐下。
她现在心有余悸,不敢离开这里一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从背后推门而入,只有这样用身体抵着才能多几分安全感。
虞冷低眸,先点进群聊。
她简单地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原来其他人和她一样,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床上t?睡着了,只不过苏醒的时间参差不齐,或早或晚。
刚才那些大量未读消息,就是先醒来的几个幸存者在讨论这件怪事。
只不过从他们话中的内容来看,那些人似乎并没有经历虞冷刚才经历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他们十分幸运,醒来以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虞冷知道自己听见看见了多恐怖的一幕。
想到这,虞冷有些头痛地抓了把头发。
明明总共七间卧室,明明大家同样莫名陷入沉睡,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被鬼盯着吓?
这算什么?算她倒霉?
可能因为刚从睡眠中醒来,也可能是刚从剧烈起伏的情绪中抽身,虞冷的大脑一片混沌。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二者之间的联系。
虞冷垂眸,看向脚边的那台摄像机。
是不是因为……她选中的刚好是翁红梅的房间?
所以,她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翁红梅曾经在这里亲身经历过的。
虞冷平静地吐出口气,心凉了半截。
只是第一天就恐怖至此,接下来的六天她要如何度过。
谁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已经切身有所体会。
难怪翁红梅前言不搭后语,难怪她的精神状态如此崩溃。长时间待在这样一个房子里,没有人会不疯,虞冷都快疯了。
她压下心里的躁动和恐惧,深呼吸几次,努力保持平静。
平静状态下最适合思考,过于恐惧的时候,虞冷容易将事情想偏。
好心情,虞冷从地上拿起摄像机。
这次她决定一口气将剩下的录像全看完,提前做好迎接未来几天的心准备。
沙沙的雪花屏映入眼帘,虞冷安静地等待翁红梅的出现。
然而还没看见人影,虞冷最先听见的,是翁红梅极力压抑却频率极快的喘息声。
她正极度恐惧着什么东西,大口大口喘着气,喉管中仿佛卡着一口浓痰,抽气声中时不时还会混进一声尖锐的抽鸣。
终于,画面一转,翁红梅将镜头对准了她自己,一张惊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虞冷看出,翁红梅此时蜷缩在一个昏暗的角落,背景的墙壁脏乱不堪,布满暗黄污渍。
翁红梅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发抖,啃咬着放入口中的手指。
她的头发已经打绺,乱七八糟地从颊边垂下,黑色的长发和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一时间画面竟然有些诡异。
明明记录到第四天的时候,翁红梅的语气已经那么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坦然,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夜之间变得如此疯癫憔悴?
看到这种情景,虞冷不自觉跟着紧张起来。
等了半晌,翁红梅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的表情极为恍惚,陈述道:“今天……今天是第五天。今天是我出现幻听症状的第五天。”
“我要疯了,我真的快要疯了。”
镜头忽然晃动了一下,翁红梅似乎把面前的摄像机摆到了某个可以支撑的架子上,所以虞冷看见了她缩回的双手。
翁红梅忽然不再说话。
她沉默地用手捂住脸,肩膀止不住地哆嗦,看样子在抽泣。
过了会,翁红梅的情绪缓和一些,慢腾腾将手移开,露出了那张空洞麻木的脸。
虞冷以为她要开始讲第五天的故事了。
可翁红梅却忽然冒出一句:“我的朋友,你究竟什么时候来救我?”
此时此刻,翁红梅的眼睛正盯着镜头,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在看着虞冷的眼睛说。
虞冷的心倏地颤了下。
翁红梅接着道:“我想,我真的是病了,我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没有人能来救我。”
“我怀疑自己现在连七天都很难撑到,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不想再多活一天。”
她顿了顿,转而喃喃自语:“怎么又开始说这些了,反正也只剩下最后两天,我不说这些了。”
翁红梅轻轻吸了口气,目光发直,陷入回忆。
“今天是我记录幻听的第五天。”一样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会产生困意,但我无法入睡,有时候甚至能连续闭上好几个小时眼睛,但仍然保持清醒状态。”
“可今天不一样。”
“晚上十点,我如往常一样觉得有些犯困,于是不抱任何希望地上了床。脱鞋,盖被,一切都如同设定好的机械程序,我无比麻木,确定自己今晚也无法安睡。”
“可我睡着了。”说到这里,翁红梅音调拔高了一些。
“你能相信么,我竟然睡着了,我睡着了!我刚闭上眼睛就立马不省人事,没有任何过渡。我睡得那么熟,那么香甜,甚至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的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彻底进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翁红梅平静的表情忽然出现一丝裂缝。
她瞳孔震颤,五官变得有些狰狞。
“然后……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婴儿啼哭。”
翁红梅陡然瞪大双眼,满目怨恨,布满红血丝的眼球就快凸出眼眶。
她机械地翕动着嘴唇说:“在我睡的最熟的时候,客厅里,忽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啊——!啊——!”
翁红梅张开嘴,竟然学了起来。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凄厉,表情扭曲地模仿着听见的婴儿啼哭声,分贝越来越大:“啊——!啊——!啊——!”
尖叫戛然而止。
在虞冷心脏狂跳的这一刻,翁红梅惨白的脸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面容陡然放大!
她诡异地咧开嘴角,轻声说:“嘘,我的朋友,你仔细听。”
“婴儿的啼哭声……你听见了吗?”
第48章 七日鬼哭(十) 红色信封。
翁红梅的精神濒临崩溃, 说起话来疯疯癫癫的。
在前几天的录像中,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波动的情绪,及时调整状态。
而此时此刻, 屏幕里的她已经和疯子无异。
不得不说,翁红梅模仿的婴儿啼哭声很像, 甚至可以称得上一模一样。
翁红梅本身声线就比较尖,再把口型张大, 声带位置压低,伴随着狰狞扭曲的表情,婴儿嚎啕刺耳的哭叫声接连不断地从她嘴里传出。
就好像……她的肚子里有一个活生生的婴儿。
虞冷之前去医院照顾虞念的时候, 也曾听见过类似的哭声。那么刺耳尖锐, 如同一种高分贝的声波,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听得让人心慌。
“啊——!啊——!啊——!”
房间的沉寂被这种令人后背生寒的啼哭声划破。
虞冷听得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片,伸手关了录像带。
安静下来了。
一切终于安静下来。
虞冷轻轻抬起手, 抚平紧皱着的眉心,她的思绪被翁红梅模仿的啼哭声扰得一团乱。
录像里出现的内容完全在虞冷意料之外,通过之前的推, 她原以为这次的幻听内容会和杀人犯有关。
再加上翁红梅第四天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语气很平静,更接近于一个正常人, 虞冷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
虞冷确实有些被吓到。
缓和过来后, 虞冷开始回想翁红梅前几天的幻听内容。
第一天晚上是奇怪的沙沙声, 第二天是摔碎的杯子,然后是男人沉甸甸的脚步,以及卧室门口的不明水声。
这一次, 是婴儿的啼哭。
怎么会这样?
虞冷眉头紧蹙,思路完全打断。
信息仿佛走进一个死胡同,虞冷找不到这些声音之间的必然联系。
假如这次的啼哭同样不是翁红梅幻听到的,而是真实存在。
那么……啼哭的婴儿又从何而来?
对了。
虞冷倏地想起一个被她忽略的点,那就是翁红梅的家庭成员。
翁红梅结婚了么?她生没生过孩子?
这个啼哭的婴儿……会不会是她自己的孩子?
可是这个念头刚涌起,又被虞冷打消。
到目前为止,录像里的内容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翁红梅是独居。她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家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才会因为家里可能多出一个人而感到恐惧。
也就是说,翁红梅单身独居。
按照这种情况推测,啼哭的婴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座房子里。
为什么?
虞冷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这个婴儿到底是幻想还是真实存在,如果真实存在又是从何而来?难道那个杀人犯还是个人贩子,专门拐卖婴儿?
眼下没有实际性的线索,虞冷只能发散思维乱猜,得出的推根本站不住脚,实在生硬又勉强。
虞冷沉下心,重新拿起一旁的摄像机。
应该还有最后两天的记录,虞冷打算t?一口气全看完,没准连起来会有什么新发现。
点开录像,安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翁红梅急促剧烈的喘息声,紧接着,是一种喉咙里传来的抽鸣。
虞冷目光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又是熟悉的画面,翁红梅将晃动的镜头对准自己,露出一张惨白到极致的脸。
沉默过后,翁红梅声音颤抖地开了口:“今天……今天是第五天。”
第五天。
怎么是第五天。
虞冷皱眉退出,继续摁动右侧按钮,发现屏幕没有任何变动。
第六天和第七天的录像没有出现,显示屏里的录像仍然是第五天。
也就是说,录像到第五天就已经结束了。
虞冷不放弃,开始摁动左侧。
她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发现摄像机里一共就只有五条录像,确实没有最后两天。
所以,翁红梅为什么没有继续往下记录?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腾起,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扑朔迷离。
既然翁红梅笃定自己七天以后会死,并决定记录下自己最后七天的状态,那就不会忽然停止记录。
除非……出了什么事。
难道翁红梅在第六天就死了?
还是说,因为某种情况,翁红梅没办法继续做记录。
虞冷盯着眼前的摄像机陷入沉思。
除去最糟糕的情况,翁红梅第六天的时候已经死亡,其实还有很多种可能性。
比如说,第六天晚上,翁红梅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稳定,她躯体化严重,手抖得根本没办法拿起相机,所以才没有完成接下来的记录。
或者……摄像机当时不在翁红梅手边。
第六天晚上,翁红梅很可能听见了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或者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因为过于恐惧躲了起来,根本拿不到这台摄像机。
虞冷有些烦闷地将摄像机关闭,随手放到一边。
目前唯一能获取信息的渠道也已经闭塞,她有几分沮丧。
就在这时。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然从她身后的走廊传出,声音很轻,似乎刻意放慢了速度。
而走廊离她不过一门之隔。
啪嗒。
啪嗒。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男人的脚步。
这是……翁红梅第三天晚上幻听到的声音。
虞冷身体绷紧,心脏狂跳,难道自己又开始幻听了?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生存守则中的某一条。
【6.晚上十二点以后,请尽量待在卧室里,不要轻易离开房间。如果你听见奇怪的声音,请置之不,因为此刻它可能就守在门外。】
这算不算奇怪的声音?
此时此刻,它会不会就站在门外,等她自投罗网。
虞冷死死抵着门,不敢回头。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亮了,群聊里有人说话。
徐天娇:【有人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了么?离我好近,好像就在我的卧室门口!】
张铁牛:【声音不大,我也听见了。】
徐天娇:【听起来是什么东西在独立行走,难道那具尸体站起来了?!】
就在他们激烈讨论的时候,虞冷发觉,外面的脚步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看来,它的目标并不是这里。
王兆云:【啊啊啊怎么办,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了!】
王兆云:【它好像朝我这边来了!】
盯着群里的消息,虞冷脑海里的思绪飞快转动。
莫非外面的东西在寻找目标?
它的目标是王兆云,还是同一条走廊里的其他人?
就在所有人紧张不已胡思乱想的时候,群里忽然多出一条显眼的消息,是王永春发来的。
他说:【是我。】
江思乐:【?】
徐天娇:【???】
王兆云:【老公,外面那个人是你??】
王永春:【是我啊,我要去上厕所,实在憋不住了。】
王永春:【真是怪事儿,本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我都要睡着了,忽然来了一阵很强烈的尿意,我差点直接他妈尿出来。】
王永春:【你们听见的应该是我的脚步声吧,我在往厕所走。】
虞冷的心猛然下沉,两条规则迅速在脑海中跃出。
【11.晚上十二点以后,请尽量不要独自前往卫生间。】
【12.晚上十二点以后,如果你在卫生间里发现了四肢爬行的人类,请立马关上卫生间的门并返回卧室。切记,请千万不要将它惊醒,请千万不要将它惊醒,请千万不要将它惊醒。】
而且,虞冷记得很清楚。
废土里的幸存者……是不需要上厕所的。
所以,这个推演线会想方设法强迫你独自前往卫生间,除非你能忍受一切直接尿在卧室里。
另一边。
王永春的心已经要提到嗓子眼。
他一边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摸索,一边发消息道:【走廊里又冷又黑,我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门,又说:【我已经到卫生间门口了。】
江思乐:【守则里不是再三强调晚上十二点以后不要去卫生间么?你真是一点都不怕死啊……】
嘲讽的意味太过明显,王永春看见有些恼怒:【那我内急憋不住了,我难道要像只畜生一样直接就地解决?这里有卫生间我为什么不用?】
他振振有词:【更何况,守则里不是给出了解决方法吗?我如果遇见什么危险,到时候按照守则里的内容照做不就行了!】
其实王永春走到一半就已经后悔了。
他一个人待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听着自己脚下沉甸甸的脚步声,胳膊上的汗毛竖起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心作用,王永春总觉得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脚步声又已经被其他人听见,他如果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未免显得太不是男人。
王永春心里打着鼓,轻手轻脚地推开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里没有灯,一片漆黑,他只能拿着手电筒照明,缓慢地往里走。
几分钟过去,王永春没再说话。
王兆云已经着急得快哭出来,一直在群聊里艾特王永春,反复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又过去几分钟,王永春终于出现:【行了行了,别催了,你男人还活着呢,没死。】
王永春:【厕所里太黑,我刚才忙着解裤腰带,没来得及看手机。你们放心,我什么也没碰着,也没看见什么四肢爬行的人,现在已经安全往回走了。】
走廊里果然重新响起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王永春接着说:【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马桶后面有一个红色的长帘子,拉得很严实,似乎刻意挡住了什么东西。我上厕所的时候,那个帘子好像还在动……】
王永春:【我没敢乱碰,也没敢把那个帘子掀起来看看,反正就是提醒你们一下,一会如果你们也想上厕所,记得离那个帘子远点,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王永春:【我到卧室了。】
没想到王永春竟然能从卫生间平安回到卧室,虞冷有些意外。
按照这种情况来看,今天晚上是平安夜的可能性比较大,估计不会有人伤亡。
虞冷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
在门边蹲了太久,虞冷后知后觉腿有些麻,站起来简单舒展了一下身体。
她的动作倏地顿住,缓慢地看向眼前的门。
为什么?
既然王永春已经回到卧室了。
为什么……她还能在走廊里听见脚步声?
啪嗒。
啪嗒。
声音不轻不重,却仿佛每一声都在虞冷的心上打鼓。
脚步越来越近,明显已经路过徐天娇和张铁牛门口。
它是奔着她来的。
下一秒,声音陡然在虞冷卧室前停住。
随着沙沙轻响,下面的门缝里忽然被推进来一张红色信封。
在信封被完整地送进来后,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除了虞冷,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守则第五条:【在任何时间段内,如果看见有红色信封从你的卧室门缝塞进来,请立马按信封里的指令照做。】
虞冷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眼前隐隐发黑。
她俯身将信封从地上捡起,手指颤抖地从中取出信纸。
映入眼帘的,是两行歪歪扭扭的红字。
【我的手机不小心在卫生间里遗失了,请帮我找回它。】
第49章 七日鬼哭(十一) 满墙血字。
很明显, 这是一个不容推卸的强制性任务。
眼下除了按照红色信封上的指令照做,虞冷别无他法。
她不想知道违背守则的后果是什么,她也赌不起。
虞冷轻轻吸了一口气, 心跳如擂鼓,随手将信纸对折, 放入上衣的口袋中。
现在,她必须只身前往卫生间, 找回翁红梅遗失的手机。
卫生间。
那t?是一个在十二点以后可能会出现怪物的地方。
虞冷握着门把手的力度逐渐收紧,心中抵触的情绪正逐渐生根。
除了恐惧之外,还腾起一种颇深的怨念。
废土该不会是在故意搞针对吧?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倒霉过头。
咔哒一声, 门开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对面雪白的墙壁, 在朦胧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惨白无比。
走廊里一片漆黑,一眼望去,能依稀看到客厅鹿头的方向传来的微光,可那边的光照不到这里。
明明这座房子四周封闭, 密不透风,可刚一开门,虞冷就立马感受到一种阴冷的气息朝她袭来, 脊背直发凉。
此时此刻,走廊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还好, 那些蠕动着的东西不在这儿, 虞冷松了口气。
她踏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合上了门。
虞冷后知后觉, 自己这番举动没有意义,卧室门上并没有锁。
一步,两步。
虞冷缓慢地在漆黑中行走, 整个幽深的长廊里只有她一个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虞冷很快就抵达了卫生间门口,这一路十分顺利,什么危险都没有碰到。
除了转弯处的那颗栩栩如生的鹿头看起来有几分瘆人,刚才虞冷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那双黑洞洞的鹿眼。
余光里似乎还有那颗凸出显眼的鹿头,虞冷轻轻吐出一口气,移开了目光。
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
虞冷刚凑近,一股似有若无的恶臭就瞬间扑鼻而来,有点像是……尸臭的气味。
虞冷沉下心,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她下意识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试图寻找灯的开关。
找到了。
虞冷心中一喜,连忙摁下去,然而想象中的光明并没有降临。
咔哒咔哒。
仍然没有反应。
看来灯的开关已经损坏,无法正常使用。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寻找翁红梅手机的过程中,她只能用手机的手电筒来照明。
光线亮起,虞冷终于勉强看清了卫生间里的环境。
卫生间面积很大,至少有十几平方米,白色的马桶后面挡着一层深红色的帘子,仿佛刻意遮住了后面的什么东西。
脚下是花纹单一的光滑大石瓷砖,颜色花白,瓷砖上浮着一层很恶心的淡黄色固体,像是某种沉淀。棚顶是淡蓝色,花纹很漂亮,看起来价值不菲。
和虞冷在预言中看见的环境一模一样,当时她就在这里和翁红梅交谈。
想起预言中的内容,以及最后一幕,翁红梅逐渐融化的血泪哭脸表情,虞冷忽感头皮发麻,努力将注意力转回眼前。
她的任务是找回翁红梅遗失在这里的手机,现在还是赶快做任务吧。
在这里磨蹭的时间越久,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思及此,虞冷迅速敛起多余的思绪,开始在卫生间里寻找起来。
几分钟过去,虞冷已经找了一圈。
除了红帘子后面,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手机十有八九就是在帘子后面。
看样子,这个任务的根本目的就是让她把帘子掀开,让她看到帘子之后的东西。
虞冷眉头紧锁,将视线落到离她一米远的红帘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暗红色,虞冷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一种恶心与眩晕感涌了上来。
帘子后面……会是什么?
人彘?杀人犯的尸体?还是……守则中提及的,四肢爬行的人类?
虞冷抬起手,轻抚纹身,手中立马多出一把钢尺。
虽然不知道这把钢尺有没有用武之地,但现在毕竟有防身武器在手,安全感一下子多了不少。
深吸了口气,虞冷缓慢地触碰到帘子一角,旋即猛然将它掀开。
看清眼前的景象,虞冷瞳孔猛缩。
血,好多血。
深红色的血液满得几乎从浴缸里溢出,血滴甚至还在嘀嗒嘀嗒地顺着浴缸边缘往下淌,在花白的瓷砖上溅出一滴滴血花。
嘀嗒。
嘀嗒。
而目光缓慢上移,浴缸旁边的墙壁上写满歪歪扭扭的血字。那些血字有大有小,有的还被墙皮晕染开来,但无一例外地都在重复三个字——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声声疑问,字字泣血,密密麻麻的血字连成片,几乎将整面墙都填满。
在这一刻,虞冷脑海中倏地浮出一个画面。
一个女人在这满是鲜血的浴缸中垂死。
她没有挣扎,一动不动,而她的皮肤已经被浸泡的惨白臃肿。乌黑的长发在血水中上下浮动,逐渐缠绕上她的躯体。
见到这种情景,虞冷呼吸一滞,一瞬间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喘息。
而那台被遗失的手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早已等她许久。
虞冷猛然回过神,一把拿起架子上的手机,转身往外走去。她步伐飞快,脚下生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明天还有足够多的安全时间可以四处探索,但眼下绝对不是一个适合长久逗留于此的好时机,还是先把小命保住最要紧。
回到卧室后,虞冷迅速关上身后的门。
靠在门上轻轻喘息着,虞冷心跳声砰砰,努力平复着自己躁动不安的情绪。
她活着回来了。
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虞冷到现在也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事情的发展要比她想象中顺利太多,她原以为这次的强制任务至少也会吓掉她半条命。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虞冷调整好心情,低眸看向手中的黑色手机。
虞冷试探着长摁开机键,几秒钟后,屏幕亮起,翁红梅没有设置锁屏密码,所以很轻易就能解锁。
壁纸是默认的背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虞冷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部手机似乎已经被格式化了,除了一些系统自带的软件,什么都没有。
虞冷眉头轻蹙,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按照预言里的发展,翁红梅的手机里最起码应该有那个小说阅读软件,这样才能对应翁红梅阅读过《鬼哭》的内容。
但是没有。
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还以为能从翁红梅的小说剧情中获取什么信息,虞冷有些失望。
她叹了口气,又随便摆弄了几下,脑海中忍不住细细思索,红色信封究竟为什么让她找回这部手机?
如果这部手机没用,那么这个任务就没由存在。
思及此,虞冷的目光在一行行默认软件中扫过,最后定格在“相册”两个字上。
相册里……会有什么信息么?
果不其然,虞冷点进去后,发现里面有几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还有两个视频。
按照视频的日期和时长来看,这两个视频应该就是翁红梅最后两天的记录了。
和她猜的一样,到了最后两天,翁红梅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再接触到那台摄像机,所以只能选择用手机录像。
事不宜迟,虞冷马上点进第一个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了。
寂静。
无比的寂静。
如果不是屏幕下方的进度条在自行移动,虞冷几乎都要以为屏幕陷入了卡顿。
这是在录什么?翁红梅为什么不说话?
虞冷紧张地盯着手机,眼睛一眨不敢眨。此时屏幕上几乎是全黑,但她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骤然在背景中响起。
沙沙沙,沙沙沙。
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翁红梅似乎在拖动什么东西。
模糊的黑暗一直持续着,紧接着沙沙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虞冷不明状况地盯着屏幕,心脏猛然吊起,无端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这个空档,虞冷点进视频右上角的具体信息,结合摄像机里那些录像的时间,这就是第六天的内容没错。
虞冷心底的困惑越来越深,她忍不住猜测,翁红梅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画面如此漆黑模糊?为什么她自顾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句话都没有说。
听不到开头那句“今天是第六天”,虞冷竟然莫名有些不习惯。
她耐心地等待着,等录像里的翁红梅忙完自己的事情,开始汇报她第六天的情况。
然而等了许久,直到那个沙沙声已经停止,翁红梅还是没有说话。
虞冷蹙眉,视线下移,发现进度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到了尾声。
之所以奇怪的沙沙声停止,是因为这条视频已经结束。
……什么情况?
难道这个视频并不是一次记录,而是翁红梅误触不小心拍下来的?
虞冷抿抿唇,又将这t?个视频从头看了一遍。
沙沙。
沙沙。
整个画面都是漆黑一片。
光线有时会微弱变动,但像素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看样子,虞冷是别指望能从画面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沙沙。
沙沙。
虞冷将音量键调大,反复去听这个沙沙声。
翁红梅在忙着做什么?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这一刻,某种可能性跃上心头,虞冷的大脑轰然宕机。
她明白了。
录像里,并不是翁红梅在拖动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被人拖行着的,正是翁红梅自己。
第50章 七日鬼哭(十二) 笼子缝。
因为手机在翁红梅口袋里, 而翁红梅正被人拖行着,所以屏幕上才会显示模糊漆黑一片,偶尔会有几次光线变动。
翁红梅为什么不反抗, 难道她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怀揣着问题,虞冷点进最后一个视频。
这次视频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第七天。
也是翁红梅记录的最后一天。
刚一进去, 熟悉的漆黑画面便映入眼帘。
虽然看不清具体环境,但虞冷能很明显地察觉到画面变动。
也就是说, 录像的人现在正拿着手机在黑暗中前进,并不是像第六天一样有什么东西将镜头挡住了。
一些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传出,但整体上十分安静。
虞冷耐着性子往下看。
一分钟过去, 画面里仍然是寂静的黑暗。
就在虞冷以为又将是一个从头沉默到尾的录像时, 一个空幽的女声忽然在背景中响起。
紧接着,画面稍微明亮一些,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出现了。
她只身站在走廊中间,背对着录像的人,嘴里似乎正哼唱着某种不成调的歌。
看到这个场景, 虞冷眉头紧蹙,胸口处忽然有几分压抑,心中的不安与忐忑愈发强烈。
这个女人是谁?翁红梅?
现在给她录像的人又是谁?
想着想着, 虞冷脑海中倏地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房子里只有两个人。
难道……现在正拿着手机给翁红梅录像的人,是那个杀人犯?
难道翁红梅第六天的时候没有死,杀人犯并没有杀掉她?
好荒谬的推测。
虞冷沉下心, 目光紧紧地盯着屏幕。
啪嗒, 啪嗒。
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 红衣女人的身影同时一点点放大,很明显这个录像的人正在逐渐朝女人走去。
他们距离缩短的同时,虞冷也终于听清了女人哼唱着的歌谣是什么。
“笼子缝, 笼子缝,笼子中的鸟儿心好疼。”
“笼子缝,笼子缝,无边的黑暗将笼蒙。”
笼子缝?
虞冷目光一顿,默默将女人哼唱的歌词记了下来。
屏幕里,红衣服的女人站在走廊中一动不动。
她背对着镜头,口中哼唱歌谣的语速越来越快,乌黑长发如瀑,直直地垂到地面上,萧瑟的背影异常瘆人。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翁红梅,八九不离十。
啪嗒啪嗒。
拿着手机的人几乎已经走到翁红梅跟前。
而此时此刻,翁红梅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背后有人走过来一样,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那几句重复的歌词。
“笼子缝,笼子缝,笼子中的鸟儿把眼瞪。”
“笼子中的鸟儿……摔死了。”
听见最后三个字,虞冷心中一震。
笼子中的鸟儿心好疼、把眼瞪、摔死了。
第六感告诉虞冷,马上就要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翁红梅还在唱,她的声音疯疯癫癫,又尖又细,像是恐怖片里精神失常的唱戏女人。
“笼子中的鸟儿做噩梦,笼子中的鸟儿心砰砰。”
唱着唱着,翁红梅的音调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甚至还非常贴合歌词的带上了一些哭腔,边哭边唱。
就在这个时候,翁红梅的歌声骤然停止,空气一瞬间陷入死寂。
安静。
好安静。
只剩下录像的人极力放慢的脚步声,啪嗒啪嗒,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清晰。
随着“他”的靠近,女人在屏幕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红衣女人的头颅忽然偏移了一下。
她缓慢而又生硬地扭过脑袋,仿佛是刚被赋予生命的机器,硬生生将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朝镜头的方向看来。
与此同时,她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问道:“我是谁?”
听见这三个字,虞冷身体倏地一僵。
“我是谁?”她还在问,声音却越来越阴冷。
“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啊啊啊啊啊啊——!”
翁红梅肩膀颤动,忽然由尖叫转为嚎啕。
她的哭声是那么凄厉刺耳,身体不停抖动,此刻和一个怨念深重的红衣厉鬼无异。
尖利的嚎啕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也透过屏幕直直传进虞冷耳中,让她一阵头皮发麻。
就在这个时候,虞冷才看清,原来翁红梅身上穿的并不是红色的衣服,而是一件被鲜血染红的衣服。
她的头皮已经整个从她的头上剥离,黑发混着鲜血黏糊成一团,如同帽子般七扭八歪地扣在她的头顶。
鲜红的血液顺着头发嘀嗒往下淌着,从裤腿流到地面上,脚下已经积成一滩血河。
翁红梅抬起头,眼下流出两行刺目的血泪。
她一边哭,一边接着哼唱起来,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仿佛在注视屏幕外的人。
“笼子中的鸟儿问——”
翁红梅声音一顿,忽然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你的身后站着谁?”
视频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虞冷身体瞬间紧绷,猛地回头望了一眼。
幸好,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堵墙而已。
虞冷的视线落回屏幕上。
七日鬼哭。
无端的,她忽然想起推演线的名字。
莫非,七日鬼哭这四个字,对应的就是第七天时,变成女鬼的翁红梅发出的哭声么?
所以,七天以后,翁红梅真的死了。
虞冷思绪打结,感觉自己脑袋里的齿轮异常卡顿。
到目前为止,七天的录像她已经全部看完。
然而每看完一段录像,眼前都会摆出一大堆谜团。
这些谜团就如同盘根错节的丝线,剪不断还乱,虞冷找不到这七天的录像中有什么联系。
除了……翁红梅的状态越来越差。
虞冷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将目前已知的信息罗列出来,就如同在拼一块难度极高的拼图,得先从简单的部分一点点将碎片化拼成一个整体。
首先可以确认,这栋房子里除了翁红梅,一定还有其他人存在,因为第三天的录像中出现了男人的脚步声,虞冷亲耳听到。
其次,翁红梅大概率罹患精神疾病,而且病情在这七天里一天天加重,所以她的话并不是百分百可信。
虞冷忍不住猜测,房子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杀人犯?他和翁红梅有没有联系?翁红梅最后是怎么死的?
第六天的时候,拖行翁红梅的人是他么?那个时候翁红梅已经死了么?
还有最后一段录像里,拿着手机的人又是谁?也是那个男人?
实在想不出,虞冷干脆不想,先放过自己。
反正现在才第一天,未来还有六天时间可以慢慢琢磨,真相很难在第一天就水落石出。
虞冷退出视频,又看到后面两张照片。
照片里模糊漆黑一团,看样子是第六天录像的时候不小心误触拍照键留下的。
所有内容看完,虞冷拿起自己的手机。
毕竟是团队合作,所以虞冷不打算把信息独揽。
她把七天的录像全都录下来发到了群聊里,给其他幸存者做参考。
发完视频,虞冷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凌晨四点二十二。
她这时想起一件事,翁红梅的手机和王兆云房间里的时钟一样,都是原本就属于这里的东西,所以翁红梅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应该也是这里的正确时间。
思及此。虞冷难得有些欣慰,她看了眼翁红梅的手机时间,凌晨五点十四分。
群聊里热闹起来,大家开始围绕录像的内容众说纷纭。
虞冷简单看了一眼,发现他们讨论的和自己目前得出的信息差不多,都是浮于表面明显给出来的结论,却无法找到七天之间更深的联系。
虞冷有些累了。
她移动到床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褥。
小说内容没有再更新,目前得到的信息也已经进入死结。
一切都显得那么风平浪静。
在这里的第一个夜晚就要结束了。
虞冷由坐转为平躺,到最后恹恹欲睡,逐渐打起了盹。
这一晚她经历了太多,大脑一刻没得到休息,又受到了惊吓,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t?。
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虞冷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中,她甚至给自己做好了未来规划。
有了这些经历,等她回到现实以后,肯定不会再惧怕凶宅这种东西。听说凶宅房价普遍很低,她打算以后租间面积大的凶宅别墅先住着,不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小区委屈自己了。
转眼几个小时过去,无事发生。
虞冷睡得很香,听见走廊里响起吵架声的时候甚至还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到脸上,完全没有起床的欲望。
然而歇斯底里的喊叫实在持续太久,虞冷忍无可忍,只能从床上坐起来。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
下一秒,一个试探的女声从外面传来:“虞冷,我是徐天娇,你在房间里吗?”
徐天娇忐忑不安地在门外等待着,她希望卧室里面的女孩还活着。
徐天娇没问“你睡醒了吗”,因为她觉得在这么危险的推演线里,没有人会心大到睡着。
直到几秒钟后,面前的门被打开,黑发少女一脸起床气地盯着她,面无表情问:“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么?”
徐天娇的目光落到虞冷翘起来的刘海上,沉默了几秒。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就是天已经亮了,所有幸存者现在正准备在大厅中集合,一起推探索。”徐天娇善解人意地问,“你休息好了吗?要出来吗?”
虞冷点点头:“我随后就到。”
目送徐天娇远去,虞冷打了个哈欠,先是摸了下口袋,确认翁红梅的手机还在。
虞冷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七,刚进入安全时间不久。
估计其他人八点刚过就开始行动了。
在柔软的床上睡了几个小时,虞冷竟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她走出去,发现大厅的沙发上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坐着等待。
虞冷视线偏移,看见旁边的王兆云此时正在痛哭流涕,她红着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王永春。
不出意外,这两人就是刚才的噪音来源。
战火仍未停歇,王兆云抽噎几下后,接着嘶喊道:“王永春,你扪心自问,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你说你和女同事聊工作聊了一整晚没回家,我信了。孩子生病发烧你在外面打牌,我最后也没对你发脾气吧?我王兆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未料,王永春并无悔改之意,甚至还表情扭曲地对着王兆云吐了口口水:“我呸!如果当初不是你让我陪你给你妈上坟,我们怎么可能会来这么一个鬼地方?我之前就应该直接打死你,一口气都不该给你留!”
这对夫妻的婚姻似乎并不和谐,甚至可以称得上矛盾诸多。
两个人争执不休,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虞冷被吵得有些心烦。
她出声道:“好了,先别吵了。”
王永春正在气头上,闻言恶狠狠地瞪着虞冷说:“哪轮得到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多管闲事!”
虞冷不怒反笑,平静地扫了他一眼:“戾气怎么这么大,人活在世上不就得有个好心态么?换种思路想想,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可能连今晚都活不过,寿命没剩几个小时,更应该把自己珍贵的时间放在有用的地方……这么一想是不是豁达多了?”
王永春:“……”
虞冷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安静点儿,浪费的时间越多,寿命越短。”
王永春一时语塞,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不再吭声,自顾自坐到张铁牛旁边。
王兆云在地上闷自抽泣,面前忽然多出几张纸。
虞冷:“擦擦眼泪,干净的。”
王兆云哭得更厉害了:“谢谢你啊。”
虞冷颔首,旋即偏过头看向其他人。
她有些疑惑,这几个人的表情怎么看起来都这么凝重,昨晚不是平安夜么?
虞冷垂眸,这才发现,刚才王永春站着的那块地板上,多了几行歪歪扭扭的蓝字。
【明天天亮以后,房子里只会剩下六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