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蝉时雨 > 30-40
    第31章 31:心上人 亲爹都没你吹毛求疵……

    #31

    虽然九月才开学, 但林蝉暑假就开始参与硕导的一个译著课题。

    因为本硕都在同一所学校,所以林蝉的生活变动不大,除去比过去进一步挨挨挤挤的课业, 还是继续在翻译司的实习。

    十月的国庆,院长妈妈来了京州, 假期七天, 林蝉全用来陪同院长妈妈。

    随行的还有曲一川。

    曲一川本科毕业后留在京州工作, 供职一家著名的互联网公司。

    工资高, 相应地工作强度很大, 还是单休, 而他每周的单休时间一般用在回京州大学泡图书馆, 他说去哪里都不如回京州大学放松。

    于是林蝉和曲一川见面的频率还算比较高, 经常可以一起吃饭。林蝉挺喜欢听曲一川讲述他的职场生活。

    院长妈妈自然认识曲一川。毕竟以前曲一川总是去清荣县帮忙拿东西带给林蝉。一来二去, 院长妈妈对曲一川的情况都知根知底。

    这回曲一川不仅全程规划游玩路线, 还开了他新买的车当司机。

    林蝉非常不好意思,觉得太麻烦曲一川。

    院长妈妈倒没有跟曲一川客气, 一直“小曲”“小曲”的喊, 当自家孩子一般。

    以为院长妈妈这是多年来职业习惯使然, 后来林蝉才知晓,原来院长妈妈误会她和曲一川在谈恋爱。

    “没有,我和一川只是朋友啊。”林蝉啼笑皆非。

    院长妈妈诧异:“不是你的男朋友,他照顾到这份上?他一举一动看起来就和你男朋友没有区别。”

    “不是吧, 我们一直都这样相互照顾的。”

    “傻孩子。”院长妈妈摸摸她刚吹干的松软的头发, “我虽然不太懂你们现在年轻人的心思,但吃过的盐总归比你吃过的米要多。我瞧着小曲那孩子应该是想和你处对象。”

    林蝉意外,然后陷入沉默,因为院长妈妈的话回顾她和曲一川以往的相处, 还是不认为曲一川哪个举动超出了朋友的界线。而且曲一川本人从未向她表达过这方面的意思。

    无论院长妈妈是否看错,只要曲一川没说,且保持目前的态度,她便不去自作多情,以免破坏她和曲一川的友谊。

    不过,林蝉问院长妈妈:“你好像很喜欢他?”

    院长妈妈笑笑:“我是挺喜欢小曲那孩子,可如果你对小曲没那份心思,小曲就只是小曲。咱们小知了的朋友,院长妈妈肯定是喜欢的。”

    既然提到处对象的话题,院长妈妈自然好奇:“咱们小知了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喜欢咱们小知了的男孩子肯定很多吧?也不知道咱们小知了喜欢什么样的?”

    林蝉抱住院长妈妈的腰,埋进院长妈妈的怀抱,也不怕被院长妈妈发现她有心上人,瓮瓮感叹:“相互看对眼可真难……”

    隔天,院长妈妈离京的日子。

    离京前,王远接林蝉和院长妈妈去吃饭。

    吃饭地点又是胡同深处那座四合院。

    院长妈妈到京州旅游的事情,林蝉没有告诉周时寂和王远,只是院长妈妈记挂着清荣福利院的恩人,所以林蝉最后两天才联系王远,请王远吃饭。

    不出林蝉所料,一旦联系王远,就变成王远请院长妈妈吃饭。

    但林蝉预判失误的是,这场饭局,周时寂没有露面。

    饭桌上,院长妈妈还问起周时寂和周骁,王远笑眯眯说时间不巧他们叔侄俩没空,不过周时寂交待王远转达对院长妈妈的问候。

    结束饭局回到酒店,林蝉从前台取走寄存的院长妈妈的行李,遇上等在酒店的曲一川。

    昨天林蝉已经和曲一川说过,今天她自己打车送院长妈妈去机场,可曲一川还是出现了。

    “你等了多久?”

    “刚到。”曲一川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可王远也派了司机送她们,双方撞上。

    考虑过后,林蝉选择搭乘曲一川的车,让司机回去。

    曲一川也没多嘴询问司机是谁以及林蝉和院长妈妈去见的谁。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院长妈妈说:“我知道我们小知了从小到大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主意很大,院长妈妈也相信并支持你的每一个想法。院长妈妈唯一想要叮嘱你的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不管最后能不能如你所愿,保护好自己,别受伤,院长妈妈会一直在你的身后。”

    林蝉知道,院长妈妈这两年已经琢磨出味儿,真正帮助了荣春福利院的领导并非王远,而是周时寂。

    而今天,她相信院长妈妈肯定也发现了她的落寞,落寞饭局上少了周时寂。

    加上昨晚睡觉前林蝉透露出的那点意思,以院长妈妈对她的了解,肯定跟明镜似的,猜到她心里藏着的人是周时寂。

    像她小时候妄想给资助人写信,也像她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外交官,她又做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可不管她的梦看起来多么难以实现,院长妈妈一如既往地,从来不打击她。

    用力地抱住院长妈妈,林蝉心脏软软的,眼睛热热的。

    回到学生公寓的后门,曲一川和林蝉一道下车,因为林蝉手里拎着个挺沉的袋子,他给林蝉送到宿舍楼下为止。

    原本曲一川还问林蝉一起吃饭,林蝉说有点累想先休息,改天请曲一川下馆子,感谢曲一川这几天的帮忙。

    袋子里装的柿子,一个个鲜艳又饱满,是吃饭的那处四合院里栽种的几棵柿子树上新摘下来的,王远送给林蝉和院长妈妈。

    院长妈妈只拿了几颗装行李箱里,其余让林蝉带回宿舍慢慢吃。

    现在林蝉借花献佛送一点给曲一川。

    她上楼一趟拿塑料袋分装了柿子再下楼,恰好听见宿管阿姨和等在楼门口的曲一川聊上。

    宿管阿姨不是第一次见曲一川送林蝉回来,而宿管阿姨对住在楼里的女学生大多有点了解,说跟打探曲一川怎么把林蝉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拿下的。

    曲一川没有澄清他和林蝉的关系,礼貌地说:“谢谢阿姨的夸奖,她确实很优秀。”

    林蝉来不及刹住自己的脚步,走了出去。

    曲一川看到她,迎到她的面前,接过塑料袋:“好了,你快上去吧,起风了,有点凉。”

    林蝉注视他,直白问:“院长妈妈说你想和我处对象?”

    秋风卷起地面金黄的落叶,阵阵清寒。

    玻璃虽然隔绝了外面的气温,但周时寂听得见呜呜的风声,不知道窗户哪里没关严实漏了缝隙。

    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传出王远的声音,汇报和林蝉、院长妈妈吃饭的情况,又谈及最后林蝉把司机打发回来,坐了她朋友的车。

    “什么朋友?”

    “小林的老乡。你应该记得的,就是之前在毕业舞会上和阿骁争风吃醋打架的那位男同学。”

    周时寂眉梢轻挑:“你把他那次打人定义为争风吃醋?”

    “不是争风吃醋吗?别告诉我你和小林一样到现在也没发现阿骁喜欢她。傻小子出国上学前拜托我照顾小林的那副架势,完全就是把小林当作女朋友。我可没见过他对其他女孩子这样上心。现在每次给我打电话也是问我小林的情况,他说小林课业忙而且有时差没空和他讲太久电话,他就来烦我了。好家伙,我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和小林待一块。”

    周时寂沉默。

    王远:“正好我也问问你的意见,阿骁的情况我该怎么处理?小林那位老乡看起来对小林也很有意思,老乡同学占尽优势,很容易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样子。我要帮阿骁守卫他的爱情吗?”

    周时寂不答,反问:“我让你继续留意适合林蝉的交往对象,现在什么情况?”

    王远一副“果然如此”的口吻:“我就猜你肯定是因为阿骁对小林的心思,才忽然要我帮小林物色男朋友的。”

    “不是。和周骁没关系。”周时寂淡淡道,“是林蝉要我给她介绍的。”

    “真的假的?”王远不敢相信。

    周时寂短暂安静,重复问:“什么情况了?”

    王远伤脑筋:“前面给你看过的第一批名单,上个星期不是刚被你否决?我上哪儿这么快交出第二批名单?既然是小林要你给她介绍的,我直接把每个相亲对象的资料发给小林吧,看小林自己满意哪一个。”

    “先在我这里过名录。我认为不合适的,没必要介绍给她。”

    “这也是小林的要求?”王远狐疑。

    “嗯。”

    王远嘀咕:“虽然三哥你很可靠,但小林是不是太拿你当长辈了,谈个对象也要你来替她把关,这样好吗?”

    “……”周时寂说,“你只管先选着。”

    王远叫苦连天,还是那句话:“我选的到最后个个被你挑出大大小小的毛病,我已经怀疑我的眼光了。这门苦差事我不是很想干。要不三哥你放宽点要求?我觉得小林的亲爹挑女婿都没你吹毛求疵。”

    周时寂噎住。

    挂了电话,周时寂坐进沙发里,仰头往沙发背靠着,双目闭合。

    半晌,手机又进来电话,嗡嗡作响。

    他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坐直身体。

    拿起手机,发现来电显示是林蝉,周时寂顿住划过接听键的手指。

    马上电话就要响到头,林蝉在一声声机械音里逐渐泄气。

    以为不会被接起的时候,耳朵里传入男人清泉石上流般的熟悉嗓音:“喂。”

    单字音节,不带任何感情,仿佛不知道打电话的是她。林蝉反倒不想出声了。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那天晚上之后,周时寂回避她回避得更加厉害。

    她给他发过几次信息,问他什么时候会回观湖澜湾,他明确表示,暂时都不会回去。

    所以她今天约王远出来吃饭,起因虽然是院长妈妈,但她私心也想借此机会见到周时寂。

    结果她的期待落了空。

    不过除去见不到周时寂,其他一切毫无变化。

    敢做自然敢当。那般冒犯他之后,林蝉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所有的可能性。纵使他狠下心撤消周家之前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她的生活回到和他毫无往来的原点,她也不后悔。

    不后悔她与他提出谈恋爱的请求。

    从小到大,没有背景无人托底的她习惯于自己去争取想要的一切。

    生活上如此,学业上如此,现在,感情上,她也如此。

    她不怕失败,只怕自己没有尝试争取过。

    面对自己渴望的东西,林蝉不想被动。

    于是她主动发消息,眼下她又主动打电话。

    约莫一分钟,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终究是周时寂又一次开口:“林蝉。”

    第32章 32:不年轻 是你自己说回家的……

    #32

    通话却突然挂断。

    周时寂怔愣半晌, 没等到林蝉重新拨打过来,意识到,并非不小心挂断, 而是林蝉故意挂断的。

    林蝉好像在跟他生气?周时寂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他犹豫要不要打过去。

    最终作罢。

    一直以来周时寂很喜欢林蝉想要便去努力争取的勇气,可没想到有一天林蝉的这份勇气也会用在他的身上。

    年轻真是好, 爱意炙热而直白, 无畏又无惧。

    可, 他不年轻。

    她没考虑的事情, 他需要帮她考虑。

    这段时间他都在后悔, 后悔那天晚上在酒精的作祟下放纵自己陪她跳舞。已经超出他作为“小周叔叔”的身份范畴。

    如若不是他先越界, 给了她和他有可能的错觉, 她也不会有后续的行为。

    是他害了她。

    重新拿起手机, 周时寂给周老爷子打去电话。

    适合她的恋爱对象, 他暂时挑不出来, 但适合他的结婚对象,他可以见一见。

    周时寂相亲的事情, 林蝉最先从洛清濛的口中得知, 然后是王远和陈妈, 连远在国外的周骁都感叹他小叔终于铁树开花。

    从几人的讲述中,林蝉了解到,对方是周时寂的老同学,原本和周时寂考入同一个学院, 在校期间她选择参军入伍, 还被选进海军陆战队,妥妥一位超级女兵。

    虽然对方的出身也和周时寂门当户对,外祖家是出现在教材里的老革命前辈,但在她光辉的个人荣耀之下, 家世背景反倒成了锦上添花。

    十一月的时候,林蝉还无意间见到了对方。

    那天是林蝉在外交部的实习日,中午她和洛清濛一起在职工食堂吃完饭,走回办公大楼的路上,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停在她们旁边。

    驾驶座的人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孔,爽朗地笑着和洛清濛打招呼,说是来找周时寂的。

    对方去停车的档口,洛清濛告诉林蝉,越野车的车主便是周时寂这回看对眼的相亲对象闫露。

    英姿飒爽的闫露十分健谈,和洛清濛同行前往办公区域的过程中,跟走在洛清濛身边的林蝉也聊了几句,得知林蝉的老家在W省,还说她去年差点就被派去W省的军舰执行任务。

    正说着,闫露接起电话,跟电话那头说了自己现在的方位。

    很快,林蝉看到亲自来接闫露的周时寂。

    闫露问周时寂刚刚怎么不接电话,否则她也不用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多亏遇到两位小妹妹帮忙带路。

    周时寂说他才结束会议。

    闫露一听这话,猜到周时寂午饭还没吃,立马说她也还没吃,让周时寂带她尝尝他们单位的食堂。

    两人之间相当地熟稔,没有十几年的感情培养不出来。

    事实上林蝉的确听洛清濛讲过,闫露入伍前和周时寂来往很多。因为周时寂上学跳级,闫露一个同龄人才变成周时寂的学妹。

    周时寂转头向洛清濛和林蝉表达感谢,带着闫露先走一步。

    林蝉低头跟着洛清濛回翻译司,下午就发现两个曾经想给周时寂介绍对象的科员八卦说周司长的女朋友来视察他的工作环境,还在周司长的办公室待了一个下午。

    傍晚林蝉下班,恰恰又瞧见那辆越野车。

    越野车开出大门,副驾上分明坐着周时寂。

    在门卫处刷了脸,等于给闫露的车子开了通行证,周时寂升起车窗,视线则迟迟无法从后视镜里照出的人影上收回。

    直至随着车子驶离,人影从后视镜里消失。

    “看什么呢?”闫露好奇。

    周时寂瞥她:“看看被你这么一闹,是不是整个外交部都知道我有对象了。”

    闫露咧开一口大白牙:“你的感谢我收下了,咱俩谁跟谁?不必跟我客气。只需要你投桃报李,抽个时间也上我的单位走一趟。”

    周时寂问:“你现在什么单位?”

    闫露的心口被插了一刀,手里握着的方向盘差点一歪:“我俩好了,我就能滚回我的原单位。”

    她当年一声不吭跑去当兵,给家里来了个先斩后奏,部队里摸爬滚打好些年,好好一个姑娘天天风吹日晒还真靠自己干出成绩,家里人到底没再追究。

    可见她年纪一年年见长,对象没个影,家里人也给她来个先斩后奏,动用关系将她调回京州,除非她定心成家,否则休想再回南边。

    所以闫露是带着怨气回来京州的。

    怎么和家里人讲道理都没用,最后她权衡利弊,答应相亲,希望能找个事少的对象。反正等她回了南边的工作单位,和丈夫分居两地,也和她单身过日子没区别。

    周时寂并非闫露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前几个都黄了。能相到周时寂,闫露也很意外。

    他们是老熟人了,只是太多年没联系。

    发现周时寂和她一样其实没有结婚意愿,完全被家里人逼的,闫露提出和他达成革命联盟。

    周时寂说:“来之前你应该先和我商量。”

    闫露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刚在家里和我爸妈又吵架了,心情不好,一时冲动。”

    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理亏。虽然她提前打过电话,但他没接到。

    两人驱车抵达目的地。

    茶馆里,三位老同学都已经到了。

    闫露攒的局。

    三位老同学和周时寂在京州待的时间比闫露更长,反倒因为离开京州多年的闫露久违地聚在一起。

    比起周时寂和闫露,三位老同学可算拖家带口。

    袁荣荣挺着孕肚和闫露来了个深情拥抱,然后介绍她的第三任老公,和她第三任老公怀里抱着的袁荣荣与第一任老公生的女儿。

    仇文武和宣卉这对青梅竹马多年前修成正果,如今也依旧恩恩爱爱,身边跟着他们八岁大的儿子。

    中年人的养生局,选的环境清雅,全程还滴酒不沾,光喝茶。

    闫露不太乐意自己莫名其妙就“中年”了。

    袁荣荣和宣卉说,闫露和周时寂瞧着确实没有他们已经结婚生子的老。

    仇文武也玩笑询问周时寂怎么保养的,真人比镜头前看起来还年轻。

    袁荣荣接茬调侃:“我现在只敢称呼周司,不敢像以前称呼周三了。”

    话题中心一时间变成周时寂。毕竟周时寂极少交际,今天能在私人场合见到周时寂,实属难得。

    闫露远离京州多年,消息最为闭塞:“你们能有我意外?好好一个商业鬼才变成体制内古板老干部。”

    宣卉柔声细语道:“周三现在这叫成熟稳重。啤酒肚和秃头他还一个不沾,比我单位里的男同事体面不知道多少。”

    仇文武摸着自己发福的身材:“老婆,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点你单位的男同事,更像在点我?”

    袁荣荣打量周时寂,和以前一样嘴上荤素不忌:“年轻小姑娘就好周三这一口吧?周三瞧着单身,但小日子没准过得比我们都滋润。”

    周时寂并不介意自己被打趣,倒感觉找回几分年轻时的意气,勾唇道:“我们谁都没有你滋润吧。”

    袁荣荣的三任老公一个赛一个年轻,今天陪同前来的这第三任,才二十三岁。

    被点的袁荣荣骄傲一挺胸:“怎么?只许你们男人永远喜欢十八岁的少女,不许我们女人喜欢十八岁的少男?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成熟稳重的老男人,现在觉得自己眼瞎,小鲜肉、小狼狗明明才香,男人过了三十岁在床上就不顶用了~”

    宣卉赶忙望一眼两个孩子玩耍的方向:“荣荣你小点声。”

    袁荣荣转头看闫露:“听说你要周三要成了?露露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挑个比周三年轻力壮的?”

    周时寂:“……”

    仇文武很难兄难弟地和周时寂碰一下茶杯:“现在当男人可真难。”

    养生局结束后,闫露还是喊周时寂坐她的车。

    送抵周时寂所住的职工宿舍区外面,闫露说:“周三,你尽快给个准信,要不要和我定下?你如果不方便,婚可以先不结,拖个几年。起码这几年内我们俩都能安生,互利互惠。”

    林蝉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再给周时寂打电话,甚至连消息也不再发。

    当初他配合她的回避,现在她也配合他的回避。

    那天明明是她自己先打给周时寂的,却在周时寂开口后又一声不吭自己把电话挂掉。

    她知道非常欠妥,显得好像她给周时寂摆脸色。她怎么能给周时寂摆脸色?

    可她真的有点生气,因为他的回避而生气。

    林蝉始终没为这事跟周时寂道歉。总归不是她第一次冒犯他了。

    实话讲,她也有点想探一探,周时寂对她的底线在哪儿。

    一直以来,若非他的宽厚和包容,她也不会一步步地得寸进尺。

    而周时寂和闫露的婚讯传出的时候,林蝉领会到了他的狠心。

    他没有拿她珍而重之的梦想为要挟断掉她对他的感情,他依旧保护了她的前程,却从他自身下手。

    当然,她无从得知他偏偏这种时候和相亲对象修成正果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但他一定清楚他的婚讯对她是莫大的打击,他一定清楚她不可能在明知他有对象的情况下还贼心不死。

    她的道德底线确实不容许她觊觎一个有妇之夫。

    所以林蝉退了,退了很大的一步。

    圣诞节那天是星期五,林蝉接到周骁的语音电话。

    周骁抱怨,好不容易等来长长的圣诞假期,却因为该死的暴雪航班停飞,他没办法回国。

    林蝉知道,今天周、闫两家人一起吃饭——上个星期她回观湖澜湾,管家念叨过,两家人最近要碰面商量婚期。

    自从周时寂和闫露的好事传出,管家非常开心。

    正好周骁有假期,周骁肯定是不想缺席。林蝉安慰周骁:“你春节回来还是能看到闫小姐。也许婚期就定在春节。”

    周骁却否认:“我才不是为了我未来小婶婶想回国。”

    隔两秒,周骁又说:“行吧,是为了看一看我小叔的眼光。”

    林蝉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不觉有异。

    “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周骁问。

    林蝉的回答和去年一样:“你不要破费。”

    周骁也和去年一样轻哼了一声。

    上完下午的两节课,林蝉搭乘公交抵达画廊的时候差不多四点钟。

    姚杳在给客人介绍画作,用眼神和林蝉打了个招呼,林蝉就先自己逛。

    姚杳毕业后也留在京州,开了这么一个画廊,专注画作,是林蝉身边唯一的一位艺术家。

    其实姚杳的多数画作都由经纪人帮她推向市场、寻找买家,偶然才会姚杳亲自出动。

    也不久,二十分钟左右,姚杳送走客人,关了画廊,和林蝉去吃饭。

    当初是姚杳和洛清濛更熟识,这一年却是林蝉和姚杳联系得更频繁。要论原因,林蝉归结于,她和姚杳才是同一阶层的人。

    她们运气好,参与餐厅的圣诞活动,抽中了一瓶酒,两人便喝了点。

    周围大多是情侣,姚杳取笑林蝉,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连个男朋友也没有。

    不过马上姚杳又自嘲,她有男朋友照样一个人过圣诞。

    结果经不起念叨,没多久,姚杳的男朋友就出现在餐厅里。

    不是别人,正是柯力。

    姚杳和柯力去年复合了。

    姚杳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能开画廊和个人画展,得益于柯力。

    这些林蝉都知道。

    不过是前两个月才知道的。

    姚杳没告诉林蝉复合的细节,但姚杳丝毫不掩饰,和柯力复合的原因是她想在京州立足,想过上更好的生活。

    今晚姚杳之所以和林蝉过圣诞,正是因为姚杳和柯力吵架了,冷战半个月,互不联系。

    柯力就在附近的会所里,餐厅的老板和柯力认识,听说姚杳喝醉了,柯力才过来的。

    他要带走姚杳,姚杳不愿意,死死抓住林蝉。

    柯力看向林蝉,没说话,但意思非常明确。

    跟着柯力来的宣卓倒开口:“林小姐,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我们当朋友的不好掺和,你说是不是?柯力是姚小姐的男朋友,姚小姐的安全肯定有保障。你把姚小姐交给他吧,我送你回去。”

    这位宣卓,林蝉并非第一次见。

    两个月前林蝉撞见姚杳的男朋友原来依旧是柯力的时候,宣卓就在柯力的身边,他主动来和林蝉认识,声称对她一见钟情,然后展开追求。

    追求得很猛烈,经常到她学校里送花和请吃饭,每每遭到林蝉拒绝,他也不勉强,只是下一次继续。

    不久前宣卓还追去外交部,因此惊动了王远。

    王远倒告诉林蝉,宣卓各方面条件还不错,人品也不差,当初王远还想介绍给林蝉。

    于是林蝉得知,周时寂原来帮她张罗过相亲,周时寂把关得太过苛刻导致胎死腹中。

    林蝉问王远,周时寂否定宣卓的理由是什么。

    王远说,主要在于宣卓的家庭不会接受她,而宣卓没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家庭,所以宣卓会和她谈恋爱,却不会和她结婚。

    不止宣卓,王远精心挑选的好几个青年才俊,都是类似的原因被周时寂挑剔的。哪怕她成功高嫁,丈夫没办法护着她,婚姻生活一定不会舒坦。

    但王远降低了家庭背景挑选的几个人,被挑剔的主要原因又是不够好。低嫁之于她同样委屈。

    高不成低不就,这件事却也没有不了了之,周时寂交待王远继续留意,效率低点没关系,适合她最重要。总归她也还在成长中。

    彼时林蝉闻言只想笑,然后尝试和宣卓接触,接受了宣卓的一次送花,也和宣卓吃过两次饭。毕竟是王远和周时寂都考察过的人。

    王远问起,她说:“我还年轻,有试错的成本。也没考虑结婚那么长远的事情。如果我和宣卓看对眼,而宣卓只能和我谈恋爱,那就只谈恋爱。”

    之前宣卓也是约过林蝉过圣诞节的,林蝉推掉了。

    原本她哪儿也不想去,姚杳心情不太好,她才赴了姚杳的约。

    既然是她和姚杳的约,林蝉不能丢下姚杳一个人不管,故而林蝉和柯力商量,等姚杳清醒,再让姚杳决定跟不跟柯力走,现在姚杳必须和她待一起。

    前两年周时寂给柯力的警告至今有效,若非忌惮周家,柯力早就干涉姚杳和林蝉的往来,刚刚也只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带走姚杳,而不是先看林蝉。

    林蝉同样因为有周家做护身符,现在才敢和柯力谈判。

    柯力自然不爽林蝉狗仗人势:“你管得会不会太宽了?”

    林蝉坚决护着醉酒的姚杳:“我还是那句话,等她清醒再说。”

    柯力冷笑:“有病。”

    说罢,柯力强行抢过姚杳。

    毫无疑问,林蝉一个人敌不过柯力,眼睁睁看着柯力将姚杳扛上肩而姚杳一直拳打脚踢咒骂柯力,她追在后面,手机拨出报警电话:“我找警察过来!”

    柯力头也没回:“尽管找。”

    夹在中间的宣卓两边都劝不了,左右为难,最后选择陪在林蝉身边,听着林蝉和警察通话,又陪林蝉等警察过来,跟警察说明情况。

    林蝉跟宣卓要了柯力的手机号码和车牌号码交给警察。

    警察也当着林蝉的面打给柯力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判定人家小情侣吵架,感情纠纷。

    警察走了,宣卓继续提出送林蝉回学校。

    林蝉整个人特别颓丧,耷拉着脑袋,问宣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管姚杳做什么?”

    没等宣卓回答,林蝉捂着嘴,跑去垃圾桶前,一阵呕。

    吃的那顿饭几乎全吐出来了。

    生理性的眼泪糊得林蝉满脸,她接过宣卓递过来的纸巾,先擦嘴,后擦眼泪。

    太难受了,她的头疼又头晕,站也站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宣卓及时扶住了她,却被她吐了一身。

    “……对不起。”林蝉掉着眼泪道歉,更加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不想麻烦宣卓也没办法。

    浑身脏污的宣卓欲哭无泪,但还是没有把林蝉丢在地上。

    察觉自己被宣卓抱住,林蝉想挣脱,但挣不脱,她张嘴要宣卓放开她。

    宣卓回复了她什么,林蝉没听清楚,只觉得脑袋痛得要爆炸,眼皮也沉得厉害睁不开。

    之后林蝉的意识特别地模糊。

    好像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她反抗了两下,没反抗成功,又短暂地陷入昏沉。

    可因为被脱衣服这件事实在太严重,哪怕陷入昏沉,林蝉也满脑子记挂,愣是强撑着睁开眼睛。

    便见宣卓刚洗完澡的样子只穿浴袍袒露胸前大片皮肤,伏在她的上方,手正往她身上伸。

    见她突然醒来,宣卓肉眼可见地也愣了一愣。

    林蝉猛地推开他,被子因为她的坐起而下滑一些,她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翼而飞,浑身赤+裸。她的脑袋像被重锤狠狠一砸,瞬间空白。

    宣卓毫无防备之下从床上滑落到地板,摔个屁股墩,嘶声爬起来,正要和林蝉说什么,外面有人摁门铃。

    他之前叫了客房服务,猜测是酒店服务生送东西过来,他让林蝉等等,然后先飞快跑去应门。

    林蝉白着脸检查自己的身体,听到宣卓大喊“你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之类的,伴随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

    她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被子,警惕地望向门口。

    映入眼帘的身影叫林蝉大惊失色:“小周叔叔……”

    周时寂盯着林蝉,仓促的打量在他的眼里聚拢飓风,黑色的瞳仁里流出的郁色仿佛能将整个空间吞没。

    因为阻拦不及而慢了一步的宣卓满面怒容冲进来揪住周时寂:“立马给我出去!否则我——”

    周时寂一个转身,抡到宣卓的拳头中断了宣卓没讲完的话。

    林蝉呆坐床上,直至王远跑进来分开了周时寂和宣卓,她才反应过来,一向温文尔雅端方有礼的周时寂刚刚是在……揍人?

    脑子还是又昏又胀疼得厉害,所以林蝉有理由怀疑自己就是产生幻觉或者在做梦。

    她穿好一身干净衣服,在酒店女经理的搀扶下头重脚轻地下楼,坐进酒店门口熟悉的黑色车子里,重新见到周时寂,依旧觉得身处幻觉中。

    周时寂在她坐进车子里的时候目光落到她身上,他在讲电话,她揉着脑袋,没和他打招呼,直接倾斜身体靠着椅背,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舒服点。

    林蝉没去听周时寂的通话内容,主要注意力也没办法集中,只感觉她上车没一会儿,通话便结束,他不再出声,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须臾,林蝉怀里被塞了一个抱枕,身上也盖上来一件宽大的外套。

    外套上是比车厢更为清楚的独特的幽香,她不必睁眼也了然外套属于谁。

    手轻轻一扯,扯开外套,沉默地掀到两人中间的空位。她无声地搂紧抱枕。

    王远在这个时候也上了车,坐进驾驶座,莫名感觉开着暖气的车里好像比车外的冰天雪地还冷。

    瞥一眼歪着脑袋闭着眼睛像在睡觉的林蝉,他小声询问周时寂,要去哪里。

    周时寂说:“医院。”

    这回林蝉听清楚了,她马上说:“我要回学校。”

    王远默默用眼神等着周时寂拍板。

    周时寂还是说:“医院。”

    林蝉到底睁开了眼,偏头看周时寂:“我没事,宣卓没对我怎样。”

    基础的生理知识她还是有的,她确认她的身体毫无异样。原本她想着可能她醒来得及时,宣卓还没开始,可联想宣卓挨揍时大喊自己冤枉也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堆,她回过味儿,宣卓应该只是送她来酒店清理呕吐的秽物。

    刚刚王远在楼上善后,也已经审问过宣卓了,周时寂那通电话就是在旁听,王远也说能判定宣卓没撒谎,林蝉的衣服是酒店女服务生脱的。

    但周时寂依旧认为有去医院的必要:“检查一下。”

    林蝉也很坚持:“没事就是没事,有什么可检查的?你觉得我在撒谎隐瞒?”

    前面的王远大气不敢喘。虽然他知道林蝉并非软绵的人,但不知道林蝉的脾气大,而且林蝉现在发脾气的对象还是周时寂。

    连周骁都从未对周时寂如此这般……

    安静一瞬的周时寂平静地说:“你喝酒喝成这样,需要检查。”

    “睡一觉就没事。”林蝉捂住嘴,急忙降下手边的车窗,脑袋往外挨,呕了两下没呕出东西,生理性的眼泪倒又哗哗直掉,声音都控制不住,“我现在就想回家好好休息,哪里也不想去。”

    王远迅速把呕吐袋、湿纸巾和矿泉水都往后座送。

    周时寂接过,先把呕吐袋递过去:“行,回家。”

    接过呕吐袋,林蝉缩回车里,有气无力:“谢谢小周叔叔。”

    因为一路都半睡半醒,她没留意车窗外,所以等抵达的时候,她才发现,开来的并非京州大学,而是观湖澜湾。

    蹙眉,林蝉看周时寂。

    没等她开口,周时寂先道:“是你自己说回家的。”

    说话间,周时寂打开他那侧的车门。

    驾驶座上的王远也下车,绕去给林蝉打开车门,做好了搀扶林蝉的准备。

    怎料周时寂弯身进车内,直接把林蝉抱了出来,迈步往里走。

    王远愣在当场。

    得知醉酒的林蝉毫无知觉地被宣卓带进酒店时,周、闫两家的饭局尚未结束,周时寂完全可以交托给他处理,却还是提前离席,亲自跑一趟。

    而来了酒店,还没问清楚详情,周时寂便循着房号匆匆跑上楼,又冲动地动手打人。

    种种一系列举动早就令他感觉哪里不对劲。分明超出了对林蝉正常的关心。

    方才车上林蝉对周时寂的态度也异样,两人之间的氛围分明相当可疑。

    王远本就不是个傻的,脑中当即浮现某种可能,浑身猝然一个激灵。

    “愣着干什么?”周时寂回头望一眼,“帮忙开门。”

    王远回神,迅速追上去,后背冷汗涔涔。

    其实因为周时寂提前联系过管家,所以管家已经在候着。

    而且他们前脚到,后脚家庭医生也过来了。

    管家帮林蝉换衣服的时候,林蝉又惊醒了,见到熟悉的面孔,她才重新放松。

    后来医生给她检查身体,她也醒着,但她闭着眼睛,半点动静没有。不是她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等一切停当,她又嗅到熟悉的清幽气息。

    伴随床垫的微陷。

    ——显然,周时寂落座在了床边。

    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只坐着,没说话,也没任何举动。

    半晌,林蝉撑不住他的目光,睁开眼睛:“小周叔叔,今晚谢谢你。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第33章 33:小知了 冬天是夏天的反转

    #33

    周时寂端起床头的杯子, 掀开盖,腾腾的热气顿时冒出:“把药喝了。你的头疼能缓解,不会想睡睡不着。”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她想睡睡不着的。林蝉抿抿干燥的嘴唇, 说:“这样的事情有陈妈提醒我就可以,不用小周叔叔亲自出马。小周叔叔现在独自待在我的房间里, 不太好。”

    以前周时寂非常避嫌, 今天之前, 他只进来过她房间一次, 还得回溯到前两年她遭到柯力灌酒导致受伤, 而且当时并非周时寂一个人, 管家也在。

    所以她怎么可能相信, 他现在崩人设地一个人坐在她床边看她这么久就为了盯她吃药。

    周时寂认同:“是不太好, 所以你赶紧先喝药, 喝完我们也快点聊正事。”

    微微一顿, 他补充问:“或者,你可以选择不聊。”

    好奇心不允许她选择不聊。支着他伸来的手臂, 林蝉借力坐起来。

    她接过杯子, 周时寂却也没松开, 依旧帮她一起端着,并在她的嘴唇贴上杯口的时候提醒她吹一吹入口。

    吹几下喝两口,又吹几下接着喝两口,实在提不起速度, 最后喝完整杯冲剂, 花费将近五分钟的时间。

    过程中周时寂只坚持端着杯子静静旁观她吹气和喝药。

    一副热烫的冲剂下肚,林蝉的肠胃暖烘烘,无论是否心理作用,她觉得立竿见影, 脑袋昏沉沉的胀痛感都驱散了两分。

    放下杯子的周时寂瞥了眼她脸颊的红晕:“要马上休息吗?”

    “小周叔叔不是有正事要和我聊?”

    “也没着急到非现在说不可。”

    “可既然已经吊了我的胃口,现在不说,我睡不踏实。”

    “你想坐着和我聊,还是躺回去和我聊?”

    “躺着听长辈兼领导说话,多不礼貌……”

    “没关系。”

    “小周叔叔你说吧,我听着。”

    毫无疑问,林蝉选择端端正正坐着,拉长耳朵等待他的教诲。

    周时寂抓起旁侧的一只枕头塞到她的后背。

    林蝉没客气,舒服地往后靠:“谢谢小周叔叔。”

    她不动声色觑一眼房门。

    房门关着。

    愈发显得不同寻常。

    这不该是周时寂能有的行为。

    “你想和宣卓处对象?”

    闻言,林蝉的视线集中回周时寂的脸上,回答:“如果后续接触合适的话,有这个打算。”

    周时寂直截了当且口吻笃定:“不会合适。”

    以前林蝉羡慕周骁能被周时寂管着,她也喜欢周时寂给她的一些指导和意见。

    眼下她莫名生出排斥心理。主要他谈论的还是她的私人感情话题。

    “小周叔叔,我的对象,别人认为合适不合适没用。我自己怎么感觉最重要。”

    “王远应该告诉过你,宣卓在被我否决的名单上。而决定你的恋爱对象,是你交托给我的任务。”

    林蝉眼眸睁大一分:“可……”

    “嗯?‘可’什么?”

    “……现在不用了。”林蝉难以理解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图,“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不管你有没有找出一个比你好的男人介绍给我,你也不可能答应我的要求和我谈恋爱。我的对象自然不必再由你决定。”

    周时寂说:“我没有未婚妻。”

    林蝉:“……?”

    周时寂解答她面露的困惑:“我和闫露前段时间确实在相亲,也在考虑要不要搭伙过日子,最终合计的结果是算了。今晚周、闫两家人一起吃饭,是我和闫露跟长辈们讲清楚清楚。毕竟这次我和她相亲的消息传得比较开,两家长辈接触得比较多,不希望伤了和气,所以凑个饭局,我和闫露赔礼道歉。”

    林蝉懵懵的,一时之间没任何想法,只点点头:“……噢。”

    周时寂问:“那么,你交托给我的任务是不是还有效?”

    林蝉神情复杂:“当初你没有明确应允。虽然后来你有在默默帮我物色恋爱对象,但好几个月了,你既没有给我介绍男朋友,自己也不给我当男朋友,完全就是在钻空子拖延,怪我那个时候不够严谨,没有限定时间。”

    周时寂轻声:“很抱歉,我自以为的考虑周全,对你而言其实是优柔寡断。我不是找不出比我好的男人,可比我好又合适你的男人,短时间内我确实找不出来。所以,根据你提出的建议,现在先让你喜欢的人和你谈恋爱,可不可以?”

    林蝉呆呆地看着他:“虽然我的理解水平一向不错,但我觉得小周叔叔你讲得明白直接点更方便提高我们这次沟通的效率。”

    因为她的表达,周时寂露出一丝意趣的笑意,然后从善如流,正色道:“林蝉,在你遇到更合适你的对象之前,或者,在你遇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可以给你当男朋友。”

    “你现在还愿不愿意接受?”这句话之际,周时寂的腰背有些僵直,浑然不觉他的手心溢出汗。

    他清泉般的音色流出的一个个字眼缓慢地淌入她的耳朵里,林蝉比方才更懵更呆,神情也更复杂。

    窗外雪落无声,屋里落针可闻。

    周时寂没有再吭气,漆黑的眼睛深深注视她,极具耐心地等待她消化信息、给出答复。

    林蝉便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跟揣了只上蹦下跳的兔子似的,怦怦怦全是动响。

    可能短短的一分钟,也可能漫长的十分钟,林蝉咽了咽口水,才开口:“你拒绝了我那么多次,还利用你的相亲以道德底线劝退我,我也要拒绝你几次之后再慢慢考虑要不要答应你。”

    她的脸爆炸开来地烧热,原本平放在身前的被子表面的两只手也不受控制地指尖发麻。

    于是说完,林蝉侧身躺回被窝里,拿后背对着他:“我现在想睡觉了,请小周叔叔别打扰我。”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周时寂低低的闷笑。

    没等她咂摸出味儿,又格外清晰地听见周时寂嗓音清隽而沉稳地说:“好,我会继续努力,然后等你的第二次、第三次拒绝。是我之前没你勇敢,你拒绝我是应该的。你慢慢考虑,多久我都等得了,无论最后你的考虑结果是怎样,我也都能够接受。”

    随即传出他离开的窸窣脚步。

    林蝉猛地又坐起,转头喊住他:“等等!”

    周时寂回身,望着她,握在门把上的手掌无声收紧。

    林蝉眼神闪烁,不敢和他对视:“我现在有种虚幻感,想预支男女朋友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来确认我不是在做梦。”

    间隔了三秒,才补充一句“行不行”的征询,用商量的口吻抚平原先生硬的冒犯。

    周时寂失笑,心头稍稍松了松,折返床前:“好。”

    林蝉羞得抬不起头。她为自己怎么会提出那样暧昧的要求而唾弃自己的包天色胆。

    其实……她就是想到,她主动亲过他,他得亲回来才像样——老天奶,她不仅拒绝了领导和她谈恋爱的意愿,竟然还向领导一报讨一报!

    而领导也答应她了。

    答应她了!

    “你躺回去吧。”周时寂帮她将之前用来垫后背的枕头归位。

    此时林蝉被冲击得脑子不太好使,乖乖照做之后才记起来思考,他为什么要她躺回床上。

    是不是他没理解她的意思……?

    ——她正忖着,便见周时寂朝她稍稍弯腰,黑色的瞳仁不含杂质,仿若能包容万物。

    他低声说:“眼睛闭上。”

    深受造物者偏爱的面容突如其来的靠近,叫林蝉胸腔里揣着的那只兔子蹦跳得愈发狂乱,几乎下一秒她眼皮就紧紧地闭合,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揪出深深的褶皱。

    周时寂似乎是又轻轻笑了一声。

    林蝉察觉他给她拉高被子,还体贴地沿着她的身周掖严实。

    她的一颗心被他悬而不决地吊着,嘴巴尤为不自在,两片嘴唇都不知道“放松”什么了,无意识地抿了抿。

    几个月前她亲他那一下,完全是事先没过脑子的冲动之举,而且还只是非常粗浅地在他嘴唇上面碰一下就离开。哪像现在,预知他即将亲她,却又不知道他究竟具体什么时候会亲。

    一瞬间她甚至在思考,她是不是应当撅起嘴巴……?

    又忽然苦恼自己先前洗漱有没有把牙齿刷干净,会不会残留酒味?没有残留酒味的话,药味呢?

    察觉他气息近在迟尺,一切纠结的思绪停滞,她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裹在被子里的整副身体紧张地崩起。

    然而,温热柔软的触感并不是如她所以为的那般落在她的唇上,而是她的额间。

    一秒、两秒……五秒。

    他的嘴唇撤离,宽厚干燥的手掌轻抚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拨开黏在她脸侧的碎发:“晚安,小知了。”

    林蝉的眼睫轻轻颤动。

    冬天是夏日的反转,焰火温柔地灼烧,点亮天边一息圆月。

    宣卉亲自打电话给周时寂,为宣卓的耍流氓道歉。

    其实对于周时寂来讲,因为宣卓是宣卉的堂弟,他动手打人的行为更容易私了。宣卉也不愿意将事情声张、闹大。

    虽然事实证明宣卓的本意并非耍流氓,但宣卓带林蝉去酒店的做法确实欠妥,周时寂不认为宣卓那一拳挨得冤。所以私了的只是周时寂的打人,周时寂甚至连道歉也没有,反倒是宣卉感谢周时寂手下留情。

    至于原谅不原谅,周时寂肯定不会替林蝉做主,要看林蝉的态度。

    不过周时寂没同意宣卉联系林蝉,他在饭桌上告诉林蝉,宣卉有意带着宣卓请她吃饭,私下赔罪。

    今天早饭,管家做的是面食。

    面碗特别大,林蝉整张脸快埋进汤水里,听到周时寂问她话,她才抬起一点,从周时寂的角度,仿佛碗边长了一双眼睛。

    “什么?”她茫然。

    显而易见,她一直心不在焉、心猿意马。

    周时寂早就看在眼里,但没点出来。他重复一遍。

    林蝉依旧神思飘忽的模样:“不想吃。”

    周时寂颔首:“好,那我回绝宣卉,就当是我的意思,让他们送点实际的赔礼。”

    “也不用了吧。”林蝉怪尴尬的,总归宣卓出于好心,他就是好心办坏事,“我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隔着餐桌,周时寂看向故意大老远坐在对面的她:“那是因为王远处理得及时,否则昨晚你和宣卓开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林蝉羞愧难当,愈发不敢与周时寂对视,怂怂道:“……小周叔叔你看怎么处理合适,麻烦帮我处理了吧。”

    她现在与周家挂钩,她的名声一定程度上影响周家的名声,她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周家。以后她再也不敢乱喝酒了。唉,怪她贪图小便宜,觉得餐厅送的酒不喝白不喝……

    周时寂的声音又传出:“你不必自责,你只是正常出去和朋友吃饭,柯力和宣卓的出现不是你能提前预料的,后续的事情更不必说。所以,任何自责都不必有。”

    林蝉忍不住重新抬头,眼睛里满是星光闪烁:“嗯,我晓得了。”

    周时寂先吃完的,继续坐在餐桌上没离开,看着林蝉吃,等林蝉端起碗筷,周时寂才跟着起身,并排走在林蝉的旁边。

    林蝉说:“小周叔叔你的碗筷给我,我一起拿进厨房。”

    周时寂侧眸:“不用。”

    管家直接从厨房里迎出来,取走他们两人的碗筷。

    林蝉和周时寂又并排走去客厅,本该分道扬镳,一个回一楼的卧室,一个上二楼。

    但周时寂问林蝉:“今天改变主意没?愿不愿意接受我给你当男朋友?”

    行吧,不是幻觉不是做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林蝉头皮发麻,双手捂在胸口的心脏处:“……小周叔叔,你打起直球,也是很可怕。”

    周时寂幽深的眸子跃动光点:“已经和你说开了,我再不打直球,那太对不起你的勇敢。”

    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包裹之下,林蝉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摇头拒绝:“不愿意。”

    “好,我再接再厉。”周时寂笑笑,然后让林蝉跟他去一趟二楼。

    林蝉没跟着他进他的卧室,只在外面等着。

    不消片刻,周时寂带着礼盒走出来:“本来应该7月那会儿就给你。”

    林蝉当着他的面打开,发现是一双白色的高跟舞鞋。

    她黑润润的鹿眼难掩喜悦,揣测:“那天晚上和我跳完舞之后买的?”

    周时寂收尽她鲜活生动的神情:“嗯。你当时不是说你的鞋子磨脚?”

    买了却又留在手里迟迟没送,可见他的心绪复杂。林蝉取出鞋在手里摸了又摸,瞧着样子有点傻,周时寂说:“试试看合不合脚,如果穿着不舒服——”

    “还能退了不成?”林蝉接过话,直乐呵,“都买多久了?穿着不舒服也只能砸在我手里当收藏。”

    说归说,试还是要试的。

    而试穿的地点,最后就是周时寂的卧室,她并没有立马下楼。

    穿着新鞋子,林蝉在他宽敞的卧室里来回走动,周时寂示意她到镜子前照一照,她特别满意地左侧身又右侧身,等对上镜子里的周时寂的眼睛,林蝉才慢半拍地脸上赧热。

    她要把新鞋子换掉,周时寂阻止她:“要不要跳一支,再换?”

    既然是舞鞋,自然最应该测试跳舞时的脚感,林蝉霎时蠢蠢欲动。

    于是,书房里的黑胶唱片机被打开,她攀住周时寂的肩膀,周时寂搂住她的腰。

    比起在京大礼堂里的那支舞,今次他们的身体贴得更近,分开的次数很少,音乐从头到尾都是舒缓缠绵的。

    舞步久久没有停歇。

    林蝉已经变成抱着周时寂。

    她说:“小周叔叔,你再问我一次。”

    明明指意模糊,周时寂却听懂她的意思,下巴轻轻蹭蹭她的头发:“小知了,在你失去对我的喜欢之前,我们谈一场恋爱吧。”

    林蝉压抑不住欢喜,全身镜照出她侧靠在他胸膛的那张脸,那张脸上,眉眼间全是雀跃的快乐。

    “你不要瞧不起我,我的喜欢真的可以很长久。”说得好像她三分钟热度以后会对他始乱终弃。明明她早就心动了,去年还跟他告白过,还越来越喜欢他。

    周时寂无声地笑笑,一只手掌轻抚她的后背:“那么,你接受我给你当男朋友吗?”

    林蝉从他的胸前仰起脸,与他四目相对:“好啊。”

    周时寂眉尾轻挑:“不是才拒绝我两次?”

    林蝉不羞不臊:“我都已经喜欢你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和你谈恋爱,可不得抓紧时间?”

    她闪闪的眼睛,仿佛把周时寂的眼睛也点亮两分,他的嘴角弯起:“好。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这场恋爱该怎么谈。”

    林蝉被问住,表情先是懵懂,继而陷入苦恼的扭曲:“怎么谈恋爱还要写计划写报告的?”

    周时寂差点被她逗乐:“我的说法不太对。我的意思是……”

    他想了想,举个容易帮她理解的例子:“比如,你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林蝉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问:“难道还有公开的选项?”

    “为什么没有?”

    “……对你不好吧?”他的风评肯定要受影响。

    周时寂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是考虑她,总归他是她的领导,如果别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她的个人努力容易被抹杀,也容易引发别人的桃色揣测。

    还有一点,她年纪小,以后也许会将这段感情视作黑历史……

    现在发现她原来更多地在顾虑他,他的表情更加认真:“正常恋爱,对我没什么不好。主要看你。”

    第34章 34:男朋友 我不后悔。你值得。……

    #34

    林蝉慎重考虑一番:“好像没什么可公开的, 谈恋爱是我们俩自己的事情,别必要显摆到别人面前。”

    周时寂点头:“嗯。”

    “不过,”他又说, “有两个人,还是需要专门支会一声。”

    哪两个人?

    午饭的时候, 周时寂向王远和管家, 煞有介事介绍:“这是林蝉, 以后也是林小姐。”

    饶是王远昨晚已经嗅到周时寂和林蝉之间的猫腻, 当下听明白其中的言外之意, 内心还是大受震撼。

    既震撼周时寂铁树开花——周时寂差点和闫露订婚也没有叫他惊起波澜, 他瞧得出来, 这不同以往周时寂应付家里走流程的相亲, 而是周时寂切切实实的个人情感。

    更震撼周时寂铁树开花的对象是林蝉。

    但毕竟因为那点猫腻, 王远提前做过一点心理建设, 如今他明面尚能维持淡定。

    原先一无所知的管家就没能崩住,久久呆滞地看看林蝉, 又看看周时寂。

    坐在周时寂身旁的林蝉赧然地冲王远和管家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便埋头喝汤, 迟迟不敢再抬脸。

    小小年纪心机深沉背地里竟然悄悄勾引周时寂——诸如此类的揣测,林蝉知道肯定不会发生在王远和管家身上,架不住她自个儿心虚。

    纵然她没有勾引周时寂,她的那点浅薄心思也够不着“深沉”的道行, 可无法否认她之前确实对周时寂图谋不轨……

    午饭结束后, 林蝉就离开观湖澜湾。昨晚她来得太突然,身边没带任何的学习资料,还是需要回学校。

    而且,周时寂也没空。工作方面不谈, 首先他要带着王远去一趟周老爷子那里。昨晚他在饭局上的提前离席得有个交代。

    将林蝉送抵京州大学,车上只剩王远和周时寂,王远没忍住好奇心:“我能不能知道,你和小林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委实郁闷,两个人也算成日在他的眼皮底下,昨晚之前他却毫无察觉,他的眼力劲大有问题。

    当然,从结果去回顾过往的种种,还是能找出一些端倪。

    譬如哪怕再欣赏林蝉这么个人才外加林蝉与周应启的渊源,周时寂对林蝉的关照和重视也有点过头。

    譬如林蝉有时候看向周时寂的两眼放光和提起周时寂的神采飞扬,固然是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和爱戴,却何尝没有超出孺慕之情?

    可现在说再多,都是马后炮。被一贯擅长隐藏情绪的周时寂蒙蔽倒也罢,连林蝉都看不清,王远就不得不怀疑人生。

    或许也怪他太正经也太信任周时寂和林蝉了,居然一次也没有担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往歪处发展,毕竟当初,连他拜托林蝉跑周时寂的宿舍送个药,周时寂都要严肃地敲打他。

    结果倒好,周时寂不声不响和口口声声需要避嫌的人成了一对。

    越想,王远越气短。

    眼下是周时寂开车,闻言,他淡淡道:“今天。”

    第一反应,王远觉得周时寂敷衍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是他自己没问清楚。

    他并非没分寸的人,目的也不是过问两人走在一起的细节,他只是为周时寂和林蝉担忧:“三哥,你跟我交个底,让我心里有数:你抱着什么心态和小林处对象的?”

    虽然他和周时寂关系更亲近,但毋庸置疑,他的担忧更倾向林蝉。

    这些年他也拿林蝉当妹妹,一点点看着林蝉成长,他很怕林蝉的前程受影响。不是他质疑周时寂人品,而是客观事实摆在面前,无论哪个角度,林蝉都属于弱势的一方。

    始终平视前方的周时寂握着方向盘,告诉王远:“她未来愿意和我哪一步,我就陪她走到哪一步。结婚也好,分手也罢,我接受这段感情的任何结局,也能够保证她得到她想要的任何一种结局。”

    王远听得明白,主导权在林蝉手里。而这件事周时寂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说到底,他的担忧其实没必要,周时寂有能力为林蝉兜底、为林蝉保驾护航。

    看着永远四平八稳的周时寂,王远纳出一口气,笑开:“三哥,很高兴你终于谈恋爱了,我衷心祝福你和林蝉。”

    周时寂愉悦地勾唇:“谢谢。”

    晚上,林蝉又是和姚杳一起吃饭。

    姚杳过来京州大学,约出林蝉,为昨晚的事情向林蝉道歉。

    见她安然无恙,林蝉放宽心:“你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姚杳在林蝉面前维持不住外表的冷傲,神色里带着自嘲,也难掩羡慕:“亏你没有瞧不起我。对比周家干干净净地投资你,我这种肉+体关系最下贱也最不牢靠。”

    基于目前她和周时寂关系的转变,林蝉的眼皮莫名一跳。

    放下筷子,她问姚杳:“……你跟柯力,并非完全没感情,不是吗?”

    当初姚杳正是喜欢柯力,才接受柯力的追求。和柯力分手后,姚杳并不是没有其他追求者,追求者之中,不乏同样有能力帮助姚杳在京州立足的人。都是出卖肉+体,姚杳选择和柯力复合,而非跟着其他追求者,说到底还是念着那点旧情。

    至于柯力……柯力这个人的人品,林蝉不做评价,但来来回回的,林蝉多少看得出来,柯力也喜欢姚杳。就是不知道柯力的喜欢有多少又能持续多久。

    姚杳讽刺意味极浓地说:“既然选择了当婊子,我就没想同时给自己立牌坊。林蝉,和利益挂上钩,感情注定不会纯粹。成年人的感情也没几个是纯粹的。你没有和周骁谈恋爱,是聪明的选择。”

    关于林蝉假扮周骁的女朋友帮助周骁追求洛清濛的事情,当年姚杳通过柯力之口知道得一清二楚。

    “像周骁、柯力他们这样的人,能不招惹,我们尽量别招惹。”在柯力身边待得久,姚杳看到的东西也比林蝉多许多,“你和周家的关系,是我们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可她亲手破坏了原本的干净和简单。林蝉回到宿舍倒头趴在床上,躲在床帘隔绝出的小小的私人空间里,给周时寂发消息:【我不后悔。】

    她就是喜欢周时寂,就是想和周时寂谈恋爱。从她向周时寂提出恋爱请求的时候,她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成熟的成年人会对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负责,而她努力成长,为的就是争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值得。】林蝉又发送一条。而且她相信,周时寂也不会让她后悔她如今的决定。

    发完,林蝉看着屏幕上肉麻兮兮的文字,她兀自脸颊烧烫。

    却没想撤回。

    周时寂在五分钟直接打电话过来:“怎么?谁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虽然他看不见,但林蝉下意识摇头,“我自己感慨感慨。”

    周时寂:“看来你回去学校后从课业上分神了,没少想到我。”

    林蝉:“……”

    “小周叔叔谈起恋爱原来是这样的。”她新奇不已。

    周时寂似乎费解:“‘这样’是怎样?”

    “就是……”林蝉思考如何精准表达,好一会儿没思考出结果,“反正就是‘这样’。”

    周时寂被她的“废话”逗出一丝意趣的笑。

    除去那次林蝉主动打过去又挂断电话,这才算严格意义上他们的第一次通话。

    而且他们的关系转变为男女朋友,所以林蝉的感觉形容不出的奇妙:“如果你能不提我从课业上分神了,就彻底没有小周叔叔的影子,而只是男朋友的形象了。”

    周时寂啼笑皆非:“我尽量注意。”

    林蝉自然不是跟他提要求:“小周叔叔和男朋友我都喜欢。”

    周时寂倒问:“那么,更喜欢哪个?”

    林蝉差点呛住:“……你非要一分为二,我只能回答,手心手背都是肉。”

    周时寂评价:“端水大师。”

    林蝉骄傲:“谢谢夸奖~”

    背景里传出周苡初喊周时寂的声音。

    林蝉在周时寂应了一句之后,有些忐忑地问:“你被批评了吗?”

    “批评”两个字叫周时寂忍俊不禁:“我家里没领导能批评我。”

    林蝉窘迫:“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周时寂不和她开玩笑了:“放心吧。闫家没有介意我的提前离席。我坦白告诉老爷子我是因为你走的,老爷子还关心了你的状况。你是周骁的救命恩人,老爷子记着这份情。”

    林蝉怪不好意思的。周家处处照拂她,她却偷偷拐了周时寂跟她谈恋爱。如果有一天周老爷子知道实情,恐怕要痛骂她白眼狼。

    心里默默跟周老爷子道歉,她保证她不会抓着周时寂死死不放。

    姚杳的切身感悟,她并非全都不认同。她从未妄自菲薄却也没有痴心妄想,一开始她的诉求就是和周时寂谈一段,就谈一段,谈一段美好的恋爱,不给她自己留遗憾。

    因为周苡初找周时寂谈事,林蝉没耽误周时寂。

    挂电话前,周时寂和她约好四天后观湖澜湾见。

    四天后是31号,2015年的最后一天,又一年跨年夜,也是林蝉二十三岁的生日。

    虽然隔天就是元旦假期,但林蝉没有翘课,老老实实上完晚上的课才走人。

    惊喜的是,周时寂亲自来学校接她。

    他没提前说,掐着她下课的时间才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车子的位置。

    上车的时候,林蝉便问:“也不怕我们错过了?”

    周时寂启动车子:“事实证明我对你还是比较了解的,不会因为谈恋爱荒废学业。”

    林蝉表情纠结:“……小周叔叔真会给我戴高帽。”

    这就是和领导兼长辈谈恋爱的下场,受到的监督反而更多。唉……

    和前年一样,管家准备了满满一桌饭菜。不过比起前年,今年缺少王远和周骁。

    王远虽然人没空到,礼物托给周时寂转交。

    奇怪的是周骁,圣诞节那天还问她要什么礼物,到她生日这天,他反而毫无动静。林蝉没多想,也不介意,只当周骁忙忘记。

    大餐结束之后,林蝉拉着周时寂一起到她的房间里拆礼物。

    书桌上还搁着他前年送的笔记本电脑,手里也戴着去年他送的小黑表,今年拆出的是一条项链。

    细金的链子,吊一只小金蝉挂坠。

    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会是这样一份生日礼。

    小金蝉精雕细琢,做工非常上乘,不用问都知道是定制的。

    相较于前两年的礼物,今年的礼物添了一分暧昧,林蝉难免好奇:“一开始就准备的这份,还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关系,你临时换的?”

    周时寂正站在她的身后,小心拨开她的头发,轻轻帮她戴上:“你觉得呢?”

    “以你之前的正直人品和避嫌的态度,不可能送金蝉。可临时换成金蝉,工期得多赶?”就是分析不准,林蝉才问他解答的,他倒好,跟她卖关子。

    “正直的人品……”周时寂低声重复这几个字,然后似笑非笑,“我和‘正直’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出他为我唾弃的语气,林蝉想起他此前拒绝她时的言论,抓着颈间的小金蝉,转回身,踮起脚往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对不起,害小周叔叔变成坏男人了。”

    抿了抿唇,周时寂揉她的头发:“换个称呼。”

    林蝉微微歪头,眉目弯弯:“换成什么称呼?”

    周时寂没有错过她鹿眸里稍纵即逝的狡黠,知道她明知故问。

    “喊我的名字。”他说。

    林蝉又一次踮起脚,往他唇角贴一下:“周时寂。”

    喉结轻滚,周时寂的眼睛很黑,黑黑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林蝉的嘴巴第三次贴上他的唇角,一顿一顿轻柔咬字重新唤:“周、时、寂。”

    低低的音调通过空气传递到他的耳朵里,多出几分耳鬓厮磨的缠绵意味。

    但他还是不给反应。

    林蝉有些泄气,这下真的算她在勾引他,怎么反而没效果?

    前几天确认关系的时候,是谁说他再不打直球就对不起她的勇敢?

    不会隔了几天他又反悔吧?

    这么想的,林蝉也是这么问出口。

    周时寂摇头:“没有反悔。”

    “那你亲我。”也不是第一次厚着脸皮,林蝉不怕自己的脸皮再厚一点。

    周时寂的手指摸上她柔软的嘴唇:“林蝉……”

    林蝉蹙眉:“怎么不叫‘小知了’了?”

    周时寂有点无奈的样子:“我们再细化一下,我们这个恋爱应该怎么谈。”

    隐隐约约的,林蝉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猝不及防传来周骁的声音:“林小蝉!”

    第35章 35:坏男人 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35

    林蝉和周时寂都愣了一愣。

    “林小蝉!”

    周骁兴冲冲的声音还在喊, 边喊边敲门,甚至要和过去好几次一样直接开门进来。

    门把手拧转的动响惊得林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双手下意识抓住周时寂。

    但门没有成功打开, 因为林蝉进来的时候习惯性反锁了。这个反锁的习惯,正是被周骁擅闯她房间的毛病养成的。

    确认周骁进不来, 林蝉松一口气。

    周骁却也因为门的反锁, 确认房间里有人:“林小蝉!开门!”

    他一直喊一直敲门:“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林小蝉!你在干什么?快开门!”

    抬头, 林蝉看周时寂。

    周时寂还在盯着门, 眉头深皱, 不知在想什么。

    无论他在想什么, 林蝉都清楚, 现在不能被周骁撞见周时寂在她这里。

    所以她走到门后, 隔着门板询问:“周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骁的声音异常愉悦:“还能怎么?当然特地回来给你过生日的!要不是飞机晚点, 我也不会拖到这个时间——不对不对, 要不是暴雪,我圣诞就能回来了。林小蝉我对你够意思吧?惊喜不惊喜?——欸, 你干什么还不开门?快点!还要不要你的生日礼物了?”

    林蝉又回头看周时寂, 见周时寂依旧缄默不语神情凝重, 也没有阻止她应对周骁的意思,便朝门外说:“谢谢你周骁,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你一路风尘仆仆肯定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生日礼物明天再给我也不迟。我元旦假期都在这边。”

    周骁却坚持:“我不累!不用休息!今天是你的生日, 生日礼物当然要今天送!”

    林蝉只能说:“可我累了,我想休息。我刚刚已经快睡着了,你忽然把我吵醒。”

    门外安静了几秒,周骁的声音重新传入:“那我跟你道歉, 不好意思林小蝉,吵醒你了,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时间你就睡了,是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找医生?”

    “不用。我只是前两天熬夜做课题,今晚想早点睡。”第一次,林蝉觉得周骁脾气变好不是好事,换作以前,周骁早被她惹怒离开。

    周骁比她以为得还要难缠,与她商量:“收一下生日礼物不会耽误你时间的,就五分钟行不行?你现在已经醒了,还都起床了,为什么就不能开一下门?”

    林蝉不得不冷漠一些:“就是不想开。”

    “你怎么……”周骁差点被她的态度激怒,最终带着一丝抱怨的口吻,难以理解地问,“我最近也没惹你,你干什么这样对我?”

    林蝉继续扯理由:“你确实没惹我,是我课业压力大,内分泌失调,脾气大,无差别攻击,不好意思周骁。”

    “好吧,可以理解。”可周骁还是没被她劝退,“其实越是这样你越应该开门收一下生日礼物,心情会好些。”

    林蝉扶额:“要不你就把礼物放在门口吧,我一会儿自己拿。”

    周骁有些别别扭扭的:“……其实除了生日礼物,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不能明天再说?”

    “不能。我要现在送生日礼物的时候说。”他这回下定了决心,如果推迟,心里的气没准就泄掉,又说不成。

    “一定要当面说……?”林蝉又问,“你直接说,我就在里头听着。”

    周骁从抱怨发展成幽怨:“可那种话就应该当面说。”

    “那种话是哪种话?”林蝉狐疑。

    周骁噎住。

    林蝉假装困顿地打呵欠:“周骁,我真的想睡觉了。”

    周骁忍气吞声,终归是改变主意:“算了,隔着门就隔着门。”

    隔着门总比隔着电话强。反正绝对不能再拖。

    “林小蝉,你仔细听着,别分神,否则我跟你没完。”周骁叩一下门以作强调。

    “嗯嗯,我保证洗耳恭听。”林蝉的好奇心都被他的煞有介事给高高吊起。

    周骁又有些别别扭扭的:“林小蝉,对不起,以前都是我眼盲心瞎。”

    一开口就把林蝉震住。虽然在匪徒手中同生共死过后,周骁待她是好了许多,但这种带着强烈忏悔的自我贬低的话,很难想象能从他口中讲出,还对着她讲。

    没想到接下去的更劲爆:“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前对你大呼小叫,我那个时候没明白我自己的心,其实我喜欢你,非常喜欢你,林小蝉,出国念书见不着你的这几个月,我愈加肯定我对你的感情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像我小叔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和你一起经历险境才一时感情强烈。”

    “所以我实在等不及了,我必须回家来和你讲清楚。哪怕我小叔告诉我,你对我没那份心思,我的表白只会被你拒绝,我现在也不在乎,一定要让你了解我的心意。大不了我慢慢追求你。”

    还没从周骁喜欢她的错愕之中回神,又听其中竟然牵扯周时寂,林蝉的视线落向三米开外的周时寂身上。

    周时寂的神色叫她瞧不分明。

    周骁的声音继续飘进来:“我小叔教训过我谈恋爱也要负责任,所以我很认真的,林小蝉,我是以结婚为目的跟你表白、申请和你交往。”

    此时林蝉走到周时寂的面前,小声问:“你早就知道周骁喜欢我?你还劝过周骁别对我表白?”

    终于,她挖出周时寂的表情泄露出些许的一言难尽。

    林蝉并非打趣周时寂,她主要想知道:“你之前拒绝我,是不是也有周骁的缘故?”

    周时寂转头看着门口,间接承认:“我以为他到国外念书,心思总能慢慢淡了。”

    林蝉忽然生出一丝害怕,警惕地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和周叔叔兄弟感情深厚,你对周骁照顾有加,连性命都可以和周骁交换。可你不会因为周骁,想跟我反悔的,是吧?”

    短短时间里,她接连问出两次“反悔”,可见她的患得患失。

    周时寂很惭愧自己让她没有安全感,比方才更加笃定地告诉她:“是,不会反悔。我只是还没做好面对周骁的准备。”

    虽然给她当男朋友,是那天晚上临时决定的,但并非他一时冲动。

    虽然和自己侄子喜欢的女孩子处对象,是他这个当叔叔的不正经,但当初周骁只是在他拒绝林蝉的理由里占据很小的一部分,事到如今更不会动摇。

    林蝉还是向他求证明:“君子论迹不论心。你现在更得亲我。”

    “别的情侣能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除了不公开,大家的恋爱是怎么谈的,我们的恋爱也怎么谈。”她堵住他的借口。

    周时寂没办法不顾及外面的人:“周骁还在。”

    林蝉非要为难他:“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周时寂:“……”

    因为迟迟没有林蝉的动静,周骁忍不住问:“林小蝉,你还在不在?”

    林蝉顾不上周骁,只盯着周时寂。她觉得自己魔怔了,理智才会被感性挤走,明明相信他不会骗她,却还是害怕恋爱关系才确定没几天就出现变故。她要的“谈一段”,再短不能短成这样。

    带着恼意,她踮起脚往他嘴唇咬了一口:“除非你想让周骁像远哥和陈妈那样,成为知情人,否则你都是要背着周骁和我谈恋爱的,那周骁站没站在门外,有什么区别?他没在门外,你就能完完全全地心安理得了?”

    周时寂的视角里,她瞪着他,澄澈开阔的鹿眸润润的,似乎委屈得想哭却又忍住。

    她的眼睫眨一下,又眨一下,每一下都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卷起微不可察的轻风,慢慢凝聚。

    凝聚成可以掀翻他理智的飓风。

    原本亮亮的眼睛因为他持续的沉默逐渐黯淡,林蝉失落地撤离他的嘴唇:“如果和我谈恋爱,你太有负罪感,我们还是算了吧。”

    周时寂猛地搂住她的腰,捞回她。

    身体瞬间被往上提,林蝉条件反射地圈住他的脖子,欢喜地迎接他压下来的唇。

    迎接她和他之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

    周骁又在敲门:“林小蝉?林小蝉你已经很久不吭声了?我知道你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我说的话,但你好歹给点回应啊。”

    林蝉回应不了。

    她毫无章法地凭借本能和渴望把自己热烈的气息喂给周时寂,就像周时寂温柔地喂给她那样。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后退到墙上的,周时寂环在她脊背的手掌隔开了她和墙壁的紧密相贴,却也挤压得她和他身体之间毫无缝隙。

    她的两只脚堪堪踩在他的脚背上,心脏跳动得一下比一下重,晕乎乎的脑中除了和她相拥的男人坚实有力的身体、和她滚烫纠缠的呼吸,再无其他。

    直至她的手肘不小心撞了一下旁侧的门板。

    外面的周骁紧张地将门敲得嘭嘭乱响:“林小蝉?你在里面是不是怎么了?”

    随之而来的是周骁喊管家拿备份钥匙开门的叫声。

    林蝉急忙对外面说:“周骁!我没事!我只是在苦恼怎么拒绝你比较好!”

    她还气喘着,人也被周时寂抱着,周时寂静静的黑眸倒映的全是她的存在。

    虽然有点对不起周骁,但林蝉莫名觉得非常刺激。

    她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所有人觉得她乖,可她如果真的乖,又怎么敢追求周时寂、敢和周时寂谈恋爱?

    尤其对比周时寂的道德感,她瞬间矮一截。她三言两语刺激周时寂,把周时寂都给往歪邪的路子上带。

    他当真因为她变成坏男人了。可她没有再道歉,她蹭他捧着她脸颊的手掌:“周时寂,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她泛着炙热情意的眸子里仿若点亮了漫天的星光,不再见患得患失的害怕和委屈,周时寂的胸腔忽然就胀得满满的。

    门外的周骁在林蝉的回应之后,匆匆消失动静。

    周时寂在林蝉的房间里先给管家打了电话,确认周骁人不在,才出来。

    之后周时寂给周骁打了两次电话,两次周骁都没接,不过晚点了解到,周骁回了安琅那边。

    所有人都和周时寂一样,事先不知道周骁的回国。

    第二天早上,周时寂去问候周老爷子,也没见着周骁,据说周骁生病了,老爷子还担心周骁是不是白人饭吃多了才出状况。

    老爷子比较遵循守旧,不太推崇留洋那一套,所以相比京州其他家,周家拥有国外高校学历背景的孩子,屈指可数。不算老爷子的兄弟那边,周骁是第一个。

    周骁出国的半年,老爷子天天念叨见不着孙子,现在周骁招呼不打一声忽然回国,还一回国就生病,弄得老爷子考虑把周骁转回国内的学校。

    周时寂亲自去拜访安琅,倒见着了周骁。

    自然,周骁没生病,只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周时寂只当不知道他失恋:“我昨晚有事不在家,后来陈妈告诉我你回来了又跑了?”

    周骁一心奔着林蝉去的观湖澜湾,没有在意昨晚周时寂是不是在家,闻言垂头丧气与周时寂坦言:“小叔你猜得没错,林小蝉对我果然没有那份心思,她拒绝了我的表白。

    周时寂端着手里的茶杯:“你年轻还轻,以后你会遇到其他优秀的女孩子,也会遇到真正跟你两情相遇的人。”

    周骁意外:“小叔你居然没有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没听你的劝,还是跟林小蝉表白了。”

    “你做都做了。”周时寂语声淡淡,“做了也好。否则你不撞南墙心不死。”

    周骁觉得这种听得他心里不服气的话才像自家小叔会说的:“我没死心,我又没说表白失败我就要气馁。一点小挫折,我会再接再厉。”

    周时寂一顿,转眸注视他。

    周骁昂首挺胸:“你们不是总教育我凡事要持之以恒?以前我很多事情确实太容易放弃了。”

    周时寂皱眉:“有些事情坚持下来,叫永不言败;有些事情不及时回头,叫死心眼。感情这种事就不应该勉强,否则不是深情,是死缠烂打。”

    “我有分寸的,小叔,无论如何我都要追求林小蝉。”毕竟,昨晚表白的时候,他话都放出去了。

    于是,当天下午,林蝉只能当面又一次拒绝周骁:“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

    周骁觉得自己的脸被她踩了又踩,差点没崩住:“林小蝉,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你至少让我试着追一追你再说。”

    林蝉很无奈:“你怎么试都没用,你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们当朋友挺好的。”

    神色变幻间,周骁撂话:“林小蝉你会后悔的。”

    然后他又从观湖澜湾跑了。

    这么一闹,虽然周骁没在周老爷子面前说什么,但周老爷子通过周骁的行动轨迹有所察觉,把周时寂喊过去,问周时寂,林蝉是不是和周骁纠缠不清。

    周时寂帮周骁在老爷子面前遮掩,然后私下跟周骁发了很大的火:“我早些时候跟你说过什么?你非要毁了林蝉的前程才肯罢休,是吗?”

    周骁知晓厉害,他也没想到老爷子那么敏锐。这也叫周骁意识到,他口口声声能保护好林蝉,确实是不自量力。

    他麻溜地滚回了学校,免得他如今成天失恋的模样又在老爷子眼里露陷。

    也是清楚,他必须在课业上努力,尽快在周家掌权。

    林蝉对此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周骁不再频繁联系她。

    她和周时寂商量过,周骁还是不死心该怎么办。

    周时寂的意思是,先放着周骁在国外继续冷却,如果时间和距离依旧没能成功淡化周骁对林蝉的心思,林蝉也不必管,他会处理。

    今年一放寒假,林蝉就回去清荣,没有因为实习和周时寂而留在京州,毕竟和院长妈妈约好了,今年一定一起过年。

    院长妈妈的小房子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装修,趁着去年院长妈妈到女儿家里常住的那阵子装修的。

    经过,原本疤仔的那个房间,彻底变成林蝉的,家居摆设全是女孩子的风格。

    林蝉回去之后才知道的。

    非但如此,院长妈妈还准备把小房子过户给林蝉。

    林蝉怎么可能接受,这是院长妈妈的养老房啊。

    而且她以后不出意外的话都在京州生活,清荣的小房子送她也是浪费。

    “怎么浪费了?院长妈妈知道你以后会走得很远,会有很好的未来,但家乡也永远是你的根,是你永远的退路。”而这座小房子,院长妈妈希望作为林蝉在清荣的家,永远存在,也永远属于林蝉。

    院长妈妈还说,这事她和她女儿商量过,她女儿也同意。

    小房子过户给林蝉,并不影响院长妈妈的居住。

    “我还多个能给我养老的女儿,是我这个老婆子占了便宜。”院长妈妈笑眯眯。

    最后院长妈妈又强调,房子交到林蝉手里是对院长妈妈的保护,防止疤仔耍手段抢走房子,或者院长妈妈一时心软,否则疤仔会一直为了这个小房子来烦扰院长妈妈。

    林蝉才同意小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由她替院长妈妈守住养老房。

    因为这算赠予,手续比一般过户繁杂些,所幸无惊无险地背着疤仔成功办完了。为此林蝉还专门拜托王远咨询过律师,杜绝疤仔以后钻漏洞抢走房子的一切可能性。

    年初三,林蝉便回京州。

    前面的时间都留给院长妈妈,后面几天怎么都该留给男朋友。

    周时寂的假期可是初七就结束,紧紧巴巴的四天,林蝉计划享受恋爱。

    元旦因为周骁,她和周时寂都没好好过,紧接着林蝉赶上期末,周时寂年底工作也异常忙碌,加上她和周时寂谈的是地下恋,明面上总得避着人,所以真正能私下相处的时间很少。

    林蝉基本靠着回味儿生日当晚的亲吻才有谈恋爱的认知。

    说是初三回,实际上林蝉所乘的火车抵达京州已经是大年初四的凌晨两点。

    周时寂亲自到火车站接她的。

    她想的是,周时寂在停车场里等着已经够劳烦,结果她在出站口看见周时寂举着硕大的硬纸牌,纸牌上笔力遒劲地写着“小知了”三个字。

    林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做回应合适,倒是周时寂迎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问:“傻了?”

    大概是傻了吧,若非高举的纸牌醒目,她绝对认不出周时寂,毕竟他的羽绒服帽子将他裹得仅剩半张脸,他还戴了副金丝眼镜。

    她知道周时寂没有近视,眼镜只可能是造型之用,与他平常的形象区分开。

    却也因为如此,林蝉瞧着新奇,一路盯着周时寂的脸。

    上车后,周时寂把眼镜摘下来,林蝉甚至有点舍不得,转手接过眼镜,一番端详,然后戴到自己的脸上。

    果然,没有度数。

    眼镜对她也太大,鼻托更是总往下滑。

    瞧着像老太太戴老花镜,周时寂瞧着忍俊不禁。

    回到观湖澜湾,林蝉才摘下眼镜,由周时寂陪着吃了点饺子。

    管家还在休春假,饺子和去年一样,是周时寂从周家带过来的。

    去年周时寂留意过林蝉喜欢的口味,所以今年的种类没有去年多,但总数和去年一样。

    林蝉也就换个衣服、洗把脸的功夫,周时寂就在厨房把饺子煮好了,她一点表现机会都没有,直接开吃。

    吃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两人把餐具送进厨房的洗碗机,周时寂便在楼梯口和她分道扬镳:“好好休息。”

    林蝉拽住周时寂的衣袖:“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第36章 36:想念你 濒临失控的温柔勾缠

    #36

    因着难为情, 林蝉的眼珠子胡乱转,没有在他脸上长久停留。

    手里她攥得紧,彰显想要和他一起睡的坚定。

    脑袋却被周时寂屈起的食指指节轻敲一下额头:“我们才交往多久?你的进度未免太快。”

    “我们的进度如果算快, 把闪婚的人置于何地?”为了反驳他而一时口快举出的例子叫林蝉颊面发热,但林蝉没退缩, “而且, 我只是说一起睡, 没说要做其他事……”

    周时寂目光深远:“盖着被子纯聊天也不行。”

    林蝉忍不住抱怨:“……你也太古板了。”

    语调两分孩子气。

    周时寂唇角微微一掀:“嗯, 体谅体谅我, 我比你大好几岁, 古板老旧点很正常。”

    怎么他还自我贬低替她嫌弃起他来?如果这是他以退为进, 林蝉要他的策略失效, 从拽着他的衣袖改为抱住他的胳膊:“我们私下相处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我们睡在一起, 还能弥补一下。”

    闻言,周时寂略作思索的神情仿佛面临某件外交要务。

    见他有所松动, 林蝉趁热打铁, 眼巴巴地说:“我真的很想念你, 分别大半个月,才说一会儿话就又分开各睡各的。”

    说着她尝试把他往她房间的方向拉。

    周时寂妥协。他想,等她睡过去之后毫无知觉的时候,他再走。

    房间定期打扫, 每次她回来住, 床单被套早就换新,这次同样不例外。管家总把方方面面张罗得妥妥帖帖。

    现在林蝉便不必为了周时寂到她这里睡而专门准备什么。

    她洗漱的功夫,上楼洗漱的周时寂也已经下来,额前几缕黑色沾染湿气, 披一件靛青色的丝绒睡袍。

    衬托之下,林蝉的吊带睡裙格外清凉。

    寒假她在清荣陪院长妈妈购置年货,院长妈妈还拿她当孩子,和小时候一样为她添买新衣服。

    逛街期间,她看中这条睡裙,第二天背着院长妈妈悄悄跑到店里买下来。

    黑色的流光缎面,胸口和下摆带花边蕾丝,长至膝盖。其实还有系脖露背和更短裙边的款式,但林蝉还是选了这条规矩点的。毕竟她谋求的是成熟,而非性感。

    早在当初周时寂强调她年纪小,她就有意注重自己的穿衣风格。

    如今成为男女朋友,他不光能看到她日常的装束,还能看到她私下穿睡衣的模样,她的睡衣风格自然也得注重。

    而她以前的睡衣太保守,睡衣的样式更显得她幼稚,幸亏她未雨绸缪,回京州前预先准备。

    她得让他清楚地认识到,她从里到外、从思想到身体,都是成熟的女性。二十三岁只是相对他而言小一点,不代表她真的小。

    结果倒好,她的精心布置,换来周时寂要求她换一套布料多点的:“你不冷?”

    林蝉反问他:“你不热?”

    暖气烘得人能焐出汗,他睡袍里面却还穿着家居服。

    周时寂说:“不热。”

    林蝉也说:“不冷。”

    她爬进被子里,灯下肤色如玉,细细的脚踝伶仃,丝滑的布料包裹她圆润紧实的臀,飘荡的裙摆往她白皙的大腿上缩。周时寂别开眼。

    再看回去的时候,林蝉坐在床上,拥着雪白蓬松的鹅绒被,朝她身边空着的位置拍了拍,问:“你睡这一侧?”

    “都可以。”周时寂上前,脱掉睡袍放到床尾凳,也上床。

    他的家居服也是深色,松软慵懒的开衫,纽扣一颗一颗系得平整。

    林蝉伸手,把一半的被子帮他盖过去,磨磨蹭蹭的,纯属无用功地抚平被面,眼睛不住地瞄他。

    调暗床头灯的亮度之后,周时寂捉过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摸摸她薄薄的眼皮:“躺好。”

    很暖的掌温,令她贪恋,令她回忆起他的体温。林蝉从被子里抱住他,身体相贴,果然比她一个人拢着被褥还舒服。

    仰头,她亲了亲他的下巴。

    灯光明明是暗的,镀在她脸上的那一层却莫名明晃晃,周时寂垂眸的视角里,她的眼睛就是在发亮,闪动着她羞于启齿却通过她的行为传递出的索求的意思。

    指腹轻轻蹭一下她光洁软滑的脸,他的嘴唇温和地贴下去,贴住她的嘴唇。

    思念尽数宣泄在细绵的唇齿相抵中。

    不仅她的思念。

    很快林蝉头晕目眩又口干舌燥,感觉她的气全被他吸走,而她吸不回来。

    她的胸口在接吻的过程中不免挤压着他的胸腔小幅度地摩擦,而相比之前接吻,今晚她穿的睡裙,里面没有文胸,睡裙的布料又薄,临近生理期带来的胀痛因此加剧。

    浑身像被火烧,有些难忍的战栗。

    想躲开一点和他身体的挤压摩擦,却又矛盾地想要贴得更紧。

    陌生而令她沉迷的感觉。

    林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嘤咛出了声,伴随一股不受控的热流。

    细软青涩的调调,暧昧又旖旎。

    骤然唤止周时寂濒临失控的温柔勾缠。

    他的手掌始终绅士地只扶在她的腰上,也只是亲吻,可现在清醒过来,他发现他确实不知不觉间吻得过了分。

    带着烫人的气息贴了贴她的额头,周时寂的嗓音有些不清明的暗哑:“抱歉。”

    回过神来的林蝉却是表情一变,忽地掀被下床,飞奔进卫生间。

    光着的两只脚踩得地板咚咚响,周时寂凝眉:“你把鞋子穿上!”

    他不明白什么事搞得她如此慌张。

    答案在下一秒他的视线触及一旁的床单时自动揭晓——

    她刚刚坐着的位置,赫然留下一小块新鲜的经血染红的濡湿。

    丢人。谁像她在接吻的时候激动得直接把生理期给招来?林蝉自闭到不想出去面对周时寂。

    倒是周时寂来敲门,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哪怕他此时此刻看不见她,林蝉也双手捂脸,瓮声瓮气道:“……你能不能先到外面等等我?”

    她请人来她房间里睡觉的,现在又请人离开她的房间,也是没人能比她更过分了。

    可……她实在不好意思要他帮忙。

    周时寂平平常常地应下:“好。你有事的话喊我。”

    等外面传来开门关门的动静,林蝉小心翼翼打开卫生间的门,确认只剩她自己,她迅速走去衣柜取出干净的内裤和睡衣。

    折返卫生间之前,她发现……床单被收拾走了。

    床单的确是周时寂顺便带出去的,送到洗衣房,塞进洗衣机里清洗,他转而走去厨房,泡了红糖水。

    厨房能有现成的红糖,还是因为去年林蝉春节几天在这边遇到生理期,他跟管家提过一嘴。

    那之后,不止红糖,包括卫生棉在内的用品,全都有备无患。

    周时寂不清楚这一年林蝉在观湖澜湾里是否又遇到过生理期,起码现在赶上他不至于一点忙帮不上她。

    回她的房间之前,他又灌了一只热水袋。

    一听敲门声,林蝉三下五除二把新铺的被单抚平,局促地站好在床边:“可以进来!”

    周时寂推门而入,就见她换掉了单薄的吊带睡裙,穿着嫩绿色的一身睡衣,棉质的长袖长裤,规规整整。

    像春天提前出场。

    不过“春天”有些臊眉耷眼。

    猜到她为何这样垂头丧气,周时寂要笑不笑的,走上前,东西搁床头柜,然后检查她脚上的棉拖鞋有穿好,他按着林蝉的肩膀,让她躺回床上。

    林蝉乖乖靠着床头,有种被他当病人的感觉。

    尤其他还把暖水袋塞到她的怀里,要她用来暖肚子,再帮她盖好被子。

    “……我没怎样。”林蝉比较幸运,一直以来生理期没有折磨过她,什么痛经之类的毛病,不存在。

    也因为反应不大,每次的生理期造访得悄无声息,有时候才会出现这种她毫无防备的情况。

    “嗯。但也不能不当回事儿。”周时寂端起保温杯里的红糖水,拧开盖递给她,“还有点烫,慢点喝。”

    接过,林蝉栽着脑袋一点点地啜。

    周时寂不放心地问:“确定没有不舒服?”

    林蝉脑袋栽得更低,快埋进自己的胸口:“……没有。”

    终于,周时寂忍不住低低笑了一下,掌心轻揉她的头发:“生理期很正常。男朋友知道你的生理期也很正常。”

    林蝉从脸颊到耳朵红得彻底。

    周时寂也没绕到另一侧,直接从她这边挤上床,一起盖住被子,搂她在怀里:“好了,天都快亮了,喝完这点红糖水就老实睡觉。”

    虽然刚换过床单,但属于她的那股子气息还有。

    形容不出来具体,她在这里使用的洗发露和沐浴露和他的是相同的品牌,可她的气息不完全是那种味道。

    清新又温暖。

    林蝉细微地扭了扭身体,闷闷道:“我哪儿有不老实……”

    周时寂说:“嗯,你没有,是我不老实。”

    林蝉的第一反应不是咂摸他口吻间纵容的宠溺,而是紧张地问:“你不打算继续和我一起睡了?”

    周时寂完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睡。一起睡。”

    “噢。”林蝉美滋滋,觉得喝进嘴里的红糖水比方才更甜。

    她其实还是没有睡意,既是火车上睡多了,也是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叫她神经兴奋,也是小别之后见面她舍不得睡。

    可不知不觉间她还是枕着他胸膛的心跳睡过去了。

    倒是记得,睡过去之前,她跟他讲述这回她春节在清荣从福利院里把彦妮、彦祖接回院长妈妈的家里,和林虹、林娜开开心心地玩耍了两天。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聚齐了,因为彦妮、彦祖终于等到了合适的领养人,年后姐弟俩就要跟随他们的养父母出国。

    没有设定闹钟,林蝉因为生物钟的八小时睡眠自发醒来的,所以醒来已经是下午。只是因为窗帘紧闭,屋里光线昏暗,模糊了白天与黑夜。

    床上只剩她一个,她舒展着懒腰坐起,摁一下床头按钮盘的一个按钮,窗帘顿时自动往两侧缓缓地拉开,亮堂堂的天光一点点地驱逐昏昧。

    嗯,是个暖阳高照的好天气。

    加持了她的好心情。

    醒盹结束,林蝉迅速下床,进卫生间洗漱,换上新衣服。

    其实她和院长妈妈一样,抱有新年一定要穿新衣的仪式感。

    大年初一她在清荣穿过院长妈妈给她买的新衣,今天她要穿给周时寂也瞧一瞧。

    估摸他人多半在二楼,林蝉准备找上去,隔着落地窗看到他原来在外头的院子,她当即放轻脚步,悄悄走到他的身后,猛地从后面抱住他。

    却在抱上去之后才惊悚地发现,院子里不止周时寂一个人。

    第37章 37:劣根性 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37

    周苡初也未曾料想, 自己不过走去一旁接个电话,能目睹令她如此愕然的一幕。

    饶是她眼界开阔见过无数大场面,一时间都难免绷不住表情。

    如果林蝉单方面去抱周时寂倒罢, 关键在于周时寂非但没有推开人,还笑了, 笑着握住林蝉的手。

    发现周苡初在场的第一时间, 林蝉慌乱地要松手, 却因为周时寂的动作没能成功。

    掌心裹着她的手, 他转头, 打量她身上毛绒绒的焦糖色粗线针织开衫和同色系格子长款呢裙:“没穿外套就跑出来?”

    林蝉自然不好强行挣脱他, 一边窘迫地偷瞄周苡初, 一边小声回答:“穿了外套怎么让你看清楚我里面的新衣服?”

    主要她来不及跑回房间套上羽绒服。

    周时寂泰然自若地说:“跟你周姑姑打个招呼, 你先进去, 别着凉。饭菜在厨房温着, 自己吃。”

    林蝉求之不得,立马朝周苡初深鞠躬:“周姑姑新年好!”

    然后火速奔离社死现场。

    目送她逃似的背影, 周时寂的唇角勾出一抹意趣。

    结束电话的周苡初走回他身边, 心绪已然恢复镇定, 却没办法无视方才的所见所闻:“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周时寂表情微敛。如今他身边也只剩他的这位姐姐敢往他的心口插刀。

    而周苡初的刀子还没有插完:“原来你也不能免俗,和普通男人一样,仗着权势和地位,窃取年轻女孩的青春和肉+体。”

    周时寂平静地和她对视, 想否认, 说自己没有。

    可他站不住脚。

    一如他先前告诉林蝉的那样,一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搞在一起,已经说明他不是个东西, 再冠冕堂皇以爱情为名,也无从狡辩。

    早些时候周时寂还不能像如今这般随心地想推掉应酬就推掉应酬,没少见识过有人在饭局上炫耀怎么玩年轻女孩。

    尚在象牙塔内或者初初步入社会、尤其出身普通的年轻女孩,缺乏足够深阔的眼界和足够坚韧的心性,最容易在花花世界中迷了眼、最容易遭受诱哄。

    而阅历、金钱、权势、社会地位,甚至一点的学识涵养,统统是男人诱哄她们的手段。

    看着她们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看着她们满眼的仰慕崇拜,看着她们情难自禁地靠近,或者有点心机地暗戳戳勾引。

    只需要稍微给出一点暧昧反馈,她们会宛如得到鼓励,含苞的花骨朵将主动在自己面前绽开最美的姿态,慢慢地从害羞青涩到大胆外放。

    相比玩成熟的女人,玩年轻女孩的最大乐趣便在于这个不动声色的“调教”的过程,潜移默化间,她们自然而然往符合自己口味的方向生长,不失为一种“亲手养成与自己最配适的玫瑰”。

    周时寂犹记得他在饭局上还收获不少羡慕,他们羡慕地说,以他的条件,甚至什么都不必做、什么都不必说,光是站在那儿,便会有无数年轻女孩前赴后继地凑到他的身边。

    彼时他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不喜也不屑。

    多年来他严于律己,始终洁身自好。

    结果,到最后,他交往了一个仰慕他的年轻小姑娘……

    周苡初的反应,在周时寂的预料之内。甚至他认为,周苡初的措辞太温和,给他留了太大的颜面。

    目前为止知晓他和林蝉恋爱关系的三个人,独独周苡初直白地点出他的卑劣。这之于他是一件好事,他不会只能听到正面的声音。固然王远一度替林蝉担忧,但总归王远的祝福大过担忧,王远做不到周苡初给他的警醒。

    刚刚的话,周苡初表露的态度自诩理性、客观,倒没有武断地鄙夷周时寂的意思。

    因为深知人性的复杂,所以哪怕面对自己这个弟弟她也不会有太多的预设,自以为了解他、认定他应该是个怎样的人。那么当出现现在这种与她先前的认知相悖的情况,她最多短暂地诧异,不至于像老爷子那样动不动感到失望。

    回忆先前她认识的周时寂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想到不久前周时寂和林蝉相处时的样子,周苡初不禁笑了一下。

    便听周时寂淡淡说:“嗯,我没高贵到哪儿去。和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摆脱不了深植骨髓的劣根性。”

    周苡初啧声:“你这话听起来,跟经典的‘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时寂知道她不是在嘲讽他,但他确实有被嘲讽到,于是自嘲地也笑笑。

    周苡初往方才林蝉进去的方向瞥眼:“我对这小姑娘的能耐有进一步的认识,你和阿骁的心全系她身上了。”

    不含任何贬低之意。相反,她在褒奖林蝉。

    去年的随访之行,十几天的接触足够她对林蝉有个大致的评判,理解了周时寂对林蝉的欣赏。她也偏爱林蝉这样付诸有效的实际行动支撑野心的姑娘。

    如今周时寂会被林蝉拿下,细细一想,周苡初不意外——是的,周苡初相信,绝对是林蝉拿下的周时寂,而非周时寂拿下的林蝉。

    同时,周苡初的话也表明,她已经看出周骁对林蝉的那点心思。

    周时寂知道迟早瞒不过周苡初。他甚至能猜到,大概就是去年随访期间,周骁在周苡初面前暴露的。

    不过周苡初一直没讲。小辈的情情爱爱,她懒得管。周家企业大大小小的事务够她伤神的。

    圣诞那会儿周骁闹的一出,周苡初在其中也没少帮着遮掩,稳住老爷子。

    “阿骁距离‘喜怒不形于色’还差得远,在生意场上得吃亏。”

    不用周时寂点,周苡初也一直试图提升周骁的情绪控制力,但收效甚微:“终究还是他的日子过得太舒坦。”

    今天周苡初是顺路过来取两份周家以前的文件,现在她准备告辞:“你的调任确定下来,记得支会我。我比退休的老爷子更需要提前获取内幕消息。”

    周时寂送她出门,闻言颔首:“嗯。”

    上车前,周苡初手肘搭着打开的车门,又道:“你和林蝉的事儿,我不会说。”

    “我知道。”周时寂自然了解她的脾性。

    虽然被周苡初撞见他和林蝉的关系,确实是个意外,但如果顾忌周苡初,一开始她打电话说要过来,周时寂就会找理由拦下。

    刚刚他没有特地提醒周苡初帮忙保密,正是清楚周苡初心中有数。

    而既然周苡初专门强调了这一嘴,周时寂也表个态:“以后如果有必要,我会自己告诉老爷子。”

    周苡初适当地摆出当姐姐的架势:“既然谈了,就好好谈。你要是成了玩弄年轻女孩的渣男,爆出丑闻,周家声誉受损,我不仅脸上跟着无光,周家的企业形象也要被你抹黑。”

    周时寂斜挑眉:“嗯,我断送仕途事小,妨碍你驰骋商界事大。”

    周苡初只差竖起大拇指:“理解能力满分。”

    等他折返进去,餐厅里,林蝉已经吃得差不多。

    她问周时寂:“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周时寂拉开她旁侧的椅子落座:“比你早两个小时。”

    林蝉怪不好意思的:“你上一次睡到大中午是什么时候?”

    周时寂回忆:“使馆附近武装冲突,炮火轰了一夜,我们一夜没睡,也是天快亮的时候,外面平息之后,我补觉到差不多下午。”

    尾音未落,他的嘴角被亲了一下。

    “我记得。去年我们被匪徒困住的几天,我找你聊天,你提过那一次的武装冲突。可当时你没说炮火影响到使馆,也没细节到你们一夜没睡。”

    虽然外交官这份职业本就代表着有可能面临战争与动乱的威胁,外交官理应具备奉献与牺牲精神,但不妨碍林蝉基于私人感情心疼他:“那会儿我其实就想这么亲你。”

    网络上有网民看到周时寂的工作履历酸溜溜地说周时寂运气好,和平年代出去外驻都能碰见大事,所以年纪轻轻越级升迁。她只想说,这种危及性命的“运气”,谁要谁拿去。

    再者说,不是每个人碰见这种“运气”,都有能力处理得当、把握住升迁的机遇。

    不过心疼的情绪很快由林蝉自己打破——她抽出湿纸巾,擦拭周时寂刚刚被她亲到的皮肤:“……我的嘴巴好像有点油。”

    周时寂又意趣地勾了唇角,温热的指腹覆去她的唇瓣,毫不嫌弃地熨帖一揩。

    林蝉却感知得到,他进来的时候心情不太美妙。

    她无意打探他和周苡初的谈话内容,可她想搞清楚和她有没有关系,所以她尝试性说:“对不起,以后我一定注意。”

    “你没错,别道歉。”周时寂看着她的眼睛,“我们的关系不公开,不是因为见不得人,所以哪怕今天撞见的是老爷子,你也不必担心对我不好。记住,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

    林蝉的两只手捧住他的脸:“和你谈恋爱我很快乐,非常非常快乐,每一天都快乐。你呢?周时寂,你快乐吗?”

    宽大的手掌搭住她的腰,周时寂眸光深深:“快乐。我也很快乐。非常快乐。”

    过去三十年多从未感受过的,与众不同的快乐。

    闻言,林蝉笑得见眉不见眼:“那么,既然要我只考虑自己,你也记得只考虑你自己。好好享受当下恋爱的快乐。不要仗着你比我大几岁,就想得比我多。要想也是和我一起想,我们两个人谈的恋爱,不是你一个人谈的。”

    面前的小姑娘哪怕衣着再往成熟靠拢,也无一不透露着能掐出水的鲜活青春感。可她的思想很多时候并没有停留在她这个年龄段的稚嫩。譬如此刻,她的感知敏锐,周时寂作为年长者,反倒得到来自她提供的情绪价值。

    被她满心满眼的浓烈爱慕所包裹的他,心尖发烫。

    结束这顿前不着午饭后不着晚饭的餐食,林蝉由周时寂陪同,在别墅里“散步”。

    说起来好笑,她住在这边的次数两只手数不过,但她在这个“家”里踏足过的空间特别少。并非周时寂明确禁止她四处乱逛,而是她谨守分寸。

    像地下一层,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去过其中影音室,周骁基本当作KTV包厢使用,那会儿周骁的朋友搬到一楼客厅的麻将桌,其实来自地下一层的棋牌室。

    周骁招待朋友的一些酒,也是地下一层的酒窖里取出来的。

    游泳池同样在地下一层,周骁曾经邀请过她下去一起游泳,她婉拒了,所以今天之前也没见过。

    至于健身房,她只在一次雨天,遇到周时寂汗津津地从下面上来,才知道别墅里还有专门锻炼身体的空间。

    别墅的三楼一半空间是收藏室,全放着周时寂的藏品。

    有诸如一楼客厅的那只朱红花瓶类似的瓷器、玉石此类传统古玩物件,也有雕塑、油画等国外艺术品。

    “都是你买的?”林蝉问。

    “大多数是。少部分你周叔叔和周姑姑以前送的。”周时寂说。

    林蝉心道,可以理解为,每一件藏品的来路都清清白白,没有别人贿赂他的。

    最多的藏品是毛笔。款式众多、粗细长短不一的各种毛笔。

    毛笔藏品单独辟出一个小空间放置,里头飘散阵阵墨香,搁着一张花梨木书台,书台上笔洗、笔架、砚台、镇纸等书画用品一应俱全,铺展几张写好的字。

    立马叫她联想到周时寂书房里挂着的那幅字,林蝉上前欣赏。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差不多来来回回这几句。

    他可真是自律得可怕,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林蝉默默咋舌。

    周时寂修长的手指伸到她的面前,抓起几幅字,揉成团,准备丢进纸篓。

    林蝉忙阻止:“写得那么好,扔掉多可惜?不如送我。”

    周时寂说:“想要的话,之后单独给你写。”

    笑意顿时染上林蝉的眼角眉梢:“好啊!我要挂在我的房间里,挂在我的书桌前!”

    受她的感染,周时寂很难不跟着笑:“要不要也指定我写的内容?”

    毫无疑问,他点的是她当初为了确认他的笔迹拜托他写祝福语。林蝉讪讪的表情透着几分可爱:“不指定,你写什么我收什么。”

    三楼的另一半空间设计为一方露台,休闲区域做了塑木地台,可伸缩的巨大伞蓬底下布置沙发、藤编椅和秋千摇椅。

    也就是这种季节不适合长久待在室外,否则林蝉想和他在露台看日落。

    晚饭是林蝉自告奋勇下厨,周时寂便只是让人送来她需要的食材。

    她做的自然又是清荣特色菜,简单又家常的三菜一汤,有院长妈妈给的酱料辅助,基本原汁原味。

    约莫八点,晚饭时间结束,林蝉和周时寂去影音室,一起看电影。

    看电影,情侣约会的传统必备项目。

    由林蝉从影剧库中挑选了经典的《怦然心动》。

    她就是这般庸俗,热恋期就想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观看浪漫的爱情片。

    不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无论回顾多少遍依旧津津有味,并且每次回顾能生出新的感受。林蝉永远臣服于其中女主角的魅力,自尊善良、坦荡勇敢、真诚又热烈,那也是她想成为的样子。

    虽然她对周时寂并非一见钟情,也不是小时候早早地认识周时寂,可爱情的本质都一样。

    “爬得越高,眼前的风景便愈发迷人。”

    其他不谈,就说如果她没有考来京州,她如何能知道,有周时寂这般美好的人?完全应验了“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从地下室上来一楼,林蝉又拽着周时寂的手臂不松开,眼巴巴地说:“今晚也一起睡吧?”

    周时寂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好。”

    两人还是暂时分开各自洗漱,然后周时寂下来她的房间。

    他敲门的时候,林蝉的头发还没吹干。

    周时寂看她房间的吹风机不如他房间里的好用,便问她:“我的卧室?”

    林蝉又有点难为情:“你觉得可以,我就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

    “你的卧室和书房,外人不能随便进。”林蝉故意说。

    周时寂好笑:“你希望我反问,‘你是外人吗’,还是希望我反问,‘你又不是没进去过’?”

    林蝉的眸子里闪动狡黠:“你觉得呢?”

    周时寂挑眉,倒是置措裕如:“你是我的女朋友,任何时候想进我的卧室和书房,随便进。不止我的卧室和书房,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一样。下午我带你在家里四处散步,难道白费功夫了?”

    林蝉心里甜如蜜。她的小周叔叔原来也很懂得哄女孩子开心。

    第一次晚上进他的卧室,还是穿着睡衣来和他一起睡的,林蝉回忆起更多的往事:“刚刚说的那条规矩,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周骁忘记告诉我,我还被柯力给坑了。”

    周时寂脚步一顿,转头看她:“嗯,我知道。”

    “噢,对,周骁肯定跟你说过。”

    周时寂的眼神有些微妙,停在卧室与书房相连的折叠推拉门前,又指向衣帽间前一面落地大镜子的方向,提醒她:“以后别站那附近换衣服,摄像头会拍到。”

    林蝉先是茫然地怔忡,顺着他的示意来回看几眼之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的脸唰一下,涨得通红:“你、你、你当初通过监控见到我脱衣服了?”

    周时寂也是方才因为她的回忆而勾起往事,提醒她的目的便在于与她坦白这件事:“见到你脱衣服的动作就关了视频,没具体看到什么。”

    林蝉自然相信他的人品,他说没有就是没有。虽然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但毕竟当年他之于她还是个陌生男人。

    不过下一秒,林蝉的心又提起,紧张地问:“监控记录传送到哪里的?只有你能看到吗?”

    周时寂安抚地揉揉她的后脑勺:“书房里我的电脑。其他人看不见。视频我也第一时间删除了。”

    林蝉仍心有余悸:“还好,还好遇到的人是你。”

    要是换作其他不如周时寂正直的人,指不定她换衣服的视频会如何。

    见状,周时寂心思沉凝,考虑到以后她肯定频繁进出他的卧室,决定把摄像头暂时拆除。

    吹风机的机械运转声嗡嗡,动静远不如她房间里的吹风机噪声大,完全不妨碍他们正常交谈。

    还能明显感觉到他这里的吹风机将她的头发吹得更柔顺丝滑。

    林蝉正欣赏着镜子里映照出的周时寂帮她吹头发的细致又温柔的模样,冷不防听周时寂问她站着累不累。

    累的话,她可以坐到沙发椅上。

    “……坐沙发椅上就没镜子可以让我看着你了。”

    她老老实实讲出直白的理由,令周时寂失笑。

    他配合她,替她出主意:“我面朝着你帮你吹,你不用通过镜子看我,更真实。”

    林蝉欢欢喜喜地采纳。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结果是,林蝉仰脸才能看他。

    周时寂轻轻捏一下她柔软的脸颊:“傻傻的。”

    抬起两条胳膊,林蝉环住近在迟尺的他的腰,抱着他,忽然有些伤感:“研二我出国交换一年,我们要成异国恋了,现在相处一天就少一天。才开始谈呢,还没热乎,就得分开。”

    周时寂问:“确定哪所学校没有?”

    林蝉说:“学校具体哪所还说不准,但肯定在A国。”

    周时寂若有所思。

    第38章 38:宿命感 情侣相亲相爱的互动……

    #38

    其实还不困, 所以吹完头发,林蝉不着急睡觉,窝坐沙发椅里, 斜斜倚靠同样坐进沙发椅里的周时寂身上,翻开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她参与的硕导的那个译著课题的相关资料。

    她的行李箱之前跟着她一并被周时寂拎到二楼的, 等于周时寂默认她接下去都睡他的卧室里。

    正在处理手机消息的周时寂一下瞥见她文件夹里最上面的信纸。

    过了塑的皱巴巴的信纸。

    林蝉也是看到信纸, 刚记起, 她从清荣把当年周时寂以周应启的身份寄的手写信带到了京州。

    前年春节, 信纸因为疤仔的一闹泡了水, 她无法再将信纸复原, 今年春节她回清荣, 专门找人给信纸过塑。

    过塑之后, 装不进她的百宝箱饼干盒, 彼时手边唯一合适的只有夹进文件夹。

    想到去年春节, 周时寂管她要了手写信的翻拍照片,现在林蝉下意识地转头看周时寂。

    周时寂似笑非笑问:“你怎么不干脆把它裱起来挂墙上?”

    别说, 林蝉曾经确实有过这个想法:“没地方挂, 否则早这样做了。”

    大概得等到以后她买了自己的小房子, 才有机会。

    见她一脸认真,并非说笑,周时寂啼笑皆非:“都打算挂墙上了,要不再当成传家宝, 留给你的子孙后代?”

    林蝉配合他的玩笑, 一本正经道:“好主意~”

    然后为了感谢他出的主意,林蝉亲一口他的脸颊。自从确定恋爱关系,拥有了能无所顾忌亲吻他的自由,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色之心。

    亲完, 眼睛亮闪闪地注视他:“我现在越看这封回信,越有一种宿命感。”

    早在她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和她“交谈”过,每次想到这一点,她的一颗心便如同气球充满了气,轻盈地要往天空飘。

    她真正记挂在心十几年的人,与其说是“周应启”这个名义上的资助人,不如说是给她写回信的人。毕竟在这封回信之前,“周应启”之于她不过一个名字,直到有了这封回信,“周应启”在她这里才长出有温度的血肉,她无数次地触摸这封信,想象着写下那些字的恩人是个什么模样。

    命运这般有迹可循地从遥远的时光那头,贯穿到如今的这头,叫她不得不惊叹一句神奇。

    圈住他的颈子,林蝉上翘的嘴角久久无法抚平:“拥有你,真是一举好几得。”

    周时寂问:“怎么说?”

    “拥有你,等于同时拥有好爸爸、好叔叔、好领导、好老师,和顶顶好的男朋友。”林蝉的眸底满是慧黠,煞有介事地顿了一顿,一脸赧热地凑到他的耳边,遮掩自己的难为情,低低地又轻轻咬字,“还可以是……好哥哥。”

    她生命中缺席的绝大多数重要的男性角色,全部可以由他一人胜任。

    周时寂的手穿过她蓬茸的柔顺发丝,捏捏她的后颈,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哪里学来的叫法?”

    前几个称呼,好歹先前都直接或间接地提过,唯独“好哥哥”听着新鲜。

    新鲜,也莫名地有点不正经。

    哪里还用学?现代年轻人对对象的爱称一抓一大把。林蝉嘿嘿笑,老实巴交道:“这不是你成天把我们的年龄差挂在嘴边,所以为你提供一个新称呼的可能性,减轻你的心理负担。”

    周时寂低笑一声,笑里藏不住拿她没办法的宠溺。

    既然领取了她好几个“家庭成员”的身份,周时寂便想多了解一些她小时候的事情。

    林蝉不知道该从何讲起,索性取出行李箱中她的百宝箱饼干盒,在周时寂面前打开盖子。

    四方形的铁质饼干盒些许老旧,容量不小,最上面铺一沓纸质奖状和几本获奖证书,大学以前她的荣誉一览无遗。

    下面的东西就稀奇古怪得多。

    一些还算比较容易理解,譬如林蝉介绍的她留作纪念的她掉落的第一颗乳牙,由此讲述,院长妈妈在她的换牙期告诉她,如果想要新牙长得整齐,脱落的上牙必须全部丢在下处,像床底下,脱落的下牙必须全部扔到高处,像屋顶上。

    “……我生怕床底下的牙齿被当垃圾清理,每天都要检查一遍牙齿还在不在,直到我的新牙安安全全地长出来为止。”

    闻言,周时寂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跟哄小孩一样,拖着长音:“啊……”

    林蝉:“……”

    她没有“啊”出声,但她张嘴了,向他展示她编贝般整齐的两排大白牙。

    周时寂笑,笑着低头,亲一下她的嘴唇,评价:“没白费功夫,牙口确实长得好。”

    林蝉脸发烫,只觉得他在撩她。

    小周叔叔原来不仅很懂得哄女孩子,也很懂得撩拨女孩子。

    尤其他这分明还是无意的。

    紧接着林蝉聊起她小时候特殊的拔牙方式。

    当年并不流行找牙医拔牙,起码在清荣那个小地方,拔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完全没必要浪费钱找医生。哪像现在,不仅得找牙医,而且拔颗牙齿几百块钱。

    特别是小孩子换乳牙,往往小孩子自己时常摇一摇松动的乳牙,让乳牙松动得更厉害,过阵子,也许吃饭的时候,乳牙就自动脱落。

    又或者,在乳牙松动得很厉害的时候,由大人在牙齿上绑一根细绳子,然后细绳子用力一扯,乳牙便脱落。

    林蝉的乳牙差不多都是通过这两种方式拔掉的,以致于她对拔牙有种恐惧心理。乡巴佬如她,在高中考进市里才知道,老一辈使用的乡土的拔牙方式,某种程度上挺危险的。

    一些比较难以理解的,譬如一个蝉壳。

    林蝉不好意思地解答,这个蝉壳其实和她掉的第一颗乳牙也有关系。

    她的第一颗乳牙是唯一一颗不在换牙期正常脱落的牙齿,而是她七岁那年夏天,爬到树上抓知了,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牙齿。

    蝉壳便是她那一次抓到的“知了”——是的,她摔坏了一颗牙齿,却抓了个空壳。于是蝉壳她也留下制成标本,做纪念。

    周时寂随着她的讲述,脑海中想象出她淘气爬树的画面,没忍住意趣的笑:“所以我们小知了小时候很调皮?”

    林蝉羞恼否认:“才没有。”

    周时寂的手指轻轻戳她鼓起的腮帮子:“好,没有。”

    其余收藏,也有林蝉的好几个第一次,像第一次去动物园、科技园的门票。她十分自得地炫耀,那些地方都是她因为成绩优异,学校奖励的,由老师带队送好学生去参观,所以是免费的。

    “厉害了。”周时寂眸光深沉地摸摸她的脑袋。对于周骁这样从小生活在大城市并且是优渥家庭的孩子,何曾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去得了?

    得到夸赞,林蝉骄傲的胸脯挺得愈发高:“可不?”

    后面翻到少量的几张照片,全是林蝉从小学到高中的班级合影。

    周时寂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确无误地在合影中找出林蝉。

    哪怕初中的毕业合影里,林蝉剪的是非常男孩子气的超级短发。

    那也是林蝉自觉最丑的阶段,她想要遮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为求公平,林蝉便要求周时寂拿出以前的照片。

    周时寂很大方地走去他的书房翻来给她。

    林蝉心理依旧没能得到平衡,因为学生时代的周时寂的照片,根本没有一张是丑的。

    而通过照片,林蝉发现,哪怕学生时代的周时寂看起来不如现在稳重成熟,她也会为他心跳加快。

    咔嚓咔嚓,她用手机好一通翻拍,将宝贵的周时寂的旧照私藏进她的手机相册,方便她随时随地暗戳戳地欣赏。

    也是因为这些照片,林蝉第一次对自己和周时寂的年龄差产生前所未有的切实概念:“你20岁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刚上小学。”

    周时寂看着她,眼神透着一股被她打趣的无奈:“嗯,所以我罪孽深重。”

    林蝉的两条手臂立马勾上他:“没关系,我今年已经把神仙街的每一个神仙都拜了遍,跟他们报备过,是我色胆包天要跟你谈,你为了帮我化解执念才答应我。所以,你非但没有罪孽,反而功德一件。”

    周时寂的眼底隐隐跳动某种情绪,仿若烈日要将冰原雪山融化。

    冰原雪山究竟有没有融化,林蝉不清楚,只觉得她受不了被他这般专注盯着的眼神,濒临融化。

    “睡觉吧。”周时寂从沙发椅里抱起她。

    林蝉才发现,都过零点了。

    对于周时寂来讲,又是晚睡的一天。

    被塞进被子里的时候,林蝉大口地呼吸被褥上的淡淡幽香。

    2013年的初夏,她走进这间卧室的一刻,根本没想到,未来有一天,她会睡在这张床上。

    嗅被子,自然不如直接嗅周时寂。

    所以等周时寂也躺到床上,林蝉翻进他的怀抱里,仰头亲亲他的下巴:“你的床好大,中间再躺两个人也没问题。我们必须挨紧点,否则被子中间都是空的,凉飕飕。”

    周时寂感到好笑,没有无视她跟之前一样索吻的眼神,含住她丰润的唇瓣。

    但比起昨天,他克制不少,而且吻了一会儿就松开,将被子扎扎实实地包裹她,而他隔着被子搂住她,熄灭床头灯。

    林蝉有些不满足,朝他轱辘自己的身体,周时寂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拍了拍她,似喟似叹:“老实点。”

    想想她还在生理期,如果她太过分,只会把他弄得难受而她也无法达成生命大和谐的目的,所以最终她还是乖乖听话。

    大年初五。

    仍然是林蝉和周时寂在别墅里的二人世界。

    这个春节周骁没有回国,管家也被周时寂多放了几天假,所以除开昨天周苡初的短暂造访,无人打扰。

    虽然她和周时寂不出门,但林蝉一点不觉无聊。连着两天她都由周时寂手把手教她练字。

    她太喜欢周时寂那一手好字了。

    初六晚上,林蝉舍不得睡觉,因为初七周时寂就要上班。

    枕在他的腿上,她自下往上注视他:“我大概长恋爱脑了,想明天一起去上班。”

    周时寂正专心致志帮她修剪手指甲,眼睛一眨不眨:“你排得开你做课题的时间,我也阻止不了你去实习。只要你的直系领导同意。”

    被掐住七寸的林蝉愁眉苦脸。她读研之后实习的时间少了很多,课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硕导的课题。

    春节假期她该完成的进度还差点,如果她白天去实习,晚上的时间留给课题的话,就没办法留给和周时寂谈恋爱了。

    向来自诩时间管理大师的她,如今为了平衡学习和恋爱,也稍稍犯难。

    当然,她现在临时要去实习,并非明智之举。她拎得清。只是嘴上跟周时寂说说。

    周时寂同样清楚,她只是嘴上说说。

    因为林蝉,周时寂没有回职工宿舍,歇在观湖澜湾里,第二天早起由司机送去外交部。

    管家的春节假期也结束,林蝉在别墅里便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的好些生活用品,搬到了周时寂的卧室里,管家整理卫生的时候,林蝉有点难为情。

    但管家的态度毫无异常,仿佛她和周时寂睡在一块天经地义。

    自从周时寂在王远和管家挑明之后,只有林蝉偶尔感到不好意思,王远和管家待她一如从前。

    非要说区别,那便是在“一如从前”的基础上,多出一点对她的尊重。

    并非王远和管家从前不尊重她,而是指,由于她的身份不仅仅是晚辈林小蝉,还是周时寂的女朋友林小姐,所以他们将对周时寂的态度,转移了一点到她的身上。

    昨晚周时寂交待她可以直接使用他的书房,林蝉并没有客气。毕竟有了对比,一楼她房间里的小书桌,就显得不太好用。

    事实上也证明,一个上午,她在宽敞又明亮的书房里,效率出奇地高。

    中午吃过管家准备的午饭,林蝉拿出她在网上好找好的食谱,拜托管家教她。

    傍晚,她出了趟门买东西。

    周时寂准时下班,还是回去观湖澜湾。

    意外的是,他进门的时候,家里黑漆漆一片,一盏灯也没开,似乎家里人不在。

    不过他在玄关打开灯的一瞬,某人就带着砰砰作响的礼炮跳出来,跟他说情人节快乐。

    周时寂毫不意外地送出他手里的毛绒公仔花束:“情人节快乐。”

    意外的人变成林蝉:“你居然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周时寂捏捏她柔软的脸,倒也坦诚:“原先是不知道。但满大街的气氛都在提醒我,办公室里也有其他人过节。”

    林蝉其实也已经自行反应过来了。

    抱着硕大的公仔花束,她踮起脚,亲一口他的脸颊:“谢谢~我第一次过情人节~”

    周时寂低头,也亲一口她的额头:“好巧,我也第一次过情人节。”

    林蝉在管家的帮助下准备了烛光晚餐。

    香气满溢的煎牛排,口感醇厚的红酒,烛光映照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由于两人事先没有通过气,所以不仅林蝉烤了一个爱心蛋糕,周时寂也带回一个粉嫩嫩的草莓慕斯,不失为另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如果不计周时寂的脚骨又犯疼,今晚的浪漫气氛十分完美。

    当初王远找来的药酒和膏药还是管用的,虽然没有从根本上降低周时寂腿脚疼痛的频率,但大大缩短了每次疼痛持续的时间。

    别墅里放着备用药。林蝉从管家手里取来,折返二楼,等了一会儿,等到周时寂洗完澡出来,她拉周时寂坐到沙发椅里去,二话不说撩高周时寂的睡裤裤管。

    他这条睡裤不够宽松,勉强挽高至膝盖处就卡住。

    一时间林蝉没多想,脱口而出:“你把裤子脱掉。”

    周时寂:“……”

    反应过来的林蝉从脸颊到耳根红得能滴血,声若蚊呐地找补:“……方便揉药酒、贴膏药。”

    周时寂拿过她手里的药:“我自己来,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林蝉扬回正常音量:“我现在该干的就是帮你揉药酒、贴药膏。”

    周时寂笑着说:“小知了,我交的是女朋友,不是一个伺候我的人。”

    林蝉眉一蹙:“你管我帮你揉个药酒叫伺候你?那你帮我吹头发、剪指甲,算什么?”

    未及他回答,她自顾自囔声:“明明只是情侣间相亲相爱的互动……”

    周时寂倒被她怼住。

    噌地,林蝉起身,隐隐带着委屈和赌气:“不互动就不互动……”

    周时寂拉住她的手:“帮。让你帮。”

    迅速地,林蝉坐回他面前,抢回药酒和膏药,展颜:“就是嘛,你才三十出头,又不是七老八十,而且只是腿疼,又不是瘫痪,怎么会需要人伺候?你要我当保姆护工,我还不愿意呢。”

    笑靥如花,哪儿还有方才的半丝委屈?

    周时寂不禁捏捏自己的眉骨。很好,小姑娘跟他玩心眼子,装的委屈,而且成功骗到了他。

    膝盖传来柔腻的触感。

    他掀眼皮。

    林蝉的小手轻轻地按在他的皮肤上,脸颊重新染上一抹红晕,表情还要故作镇定地说:“裤管卡在这,真的不方便。你穿睡袍也一样。”

    “你等会儿。”周时寂走进衣帽间。

    须臾,再出来,他睡袍下面露出的半截腿袒露,少了睡裤布料的遮挡。

    重新落座,他身体往后靠,两条腿平放到沙发椅上,拉高睡袍的下摆至膝盖上面一点。

    不是没有留意他刚刚来去间已经有点拖着腿,可见疼痛加剧,林蝉神思凝重,完全没了歪斜念头,连他的腿也无暇欣赏,只想着赶紧给他揉药酒。

    但她一上手,周时寂就躲了一下,林蝉跟着一慌:“我手劲太重了?”

    周时寂神色复杂,只说:“没有。你继续。”

    林蝉稳了稳:“太轻或者太重你都告诉我,哪儿特别疼需要多揉揉你也指给我。”

    周时寂颔首。

    他的腿也没躲,像彻底固定在了沙发椅里。

    可林蝉每次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他眉头越拧越深,隐忍得厉害,似乎格外痛苦。

    虽说……揉药酒本来就不可能舒服,但林蝉肯定会担心,忍不住想,或许她反而帮了倒忙。她并非专业人士,而周时寂毕竟自己揉过好几次,比她有经验得多……

    “小知了。”

    周时寂忽然出声,一只手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林蝉回神,又涌出慌张:“我哪里按疼你了?”

    “没有。”周时寂先安抚她,然后提醒她,“不用再往上,疼痛区域集中在膝盖周围。”

    茫然的目光凝聚,这才发现,原来她岔神的时候,双手不知不觉拨高他的睡袍,揉到他大腿上去了。

    烧着脸,林蝉的手赶忙往下挪。

    然而与其说是挪,莫若说是摸。

    周时寂发出一记轻微的低哼,迅速将林蝉的手完完全全从他的腿上抓开,而他的两条腿也从沙发椅上放回到地面,另一只手抓过抱枕,塞进他的怀里。

    盯着额头的细汗,周时寂看着她说:“小知了,我想喝水,你现在能不能下楼帮我倒一杯上来?”

    林蝉还有点愣,不明白他突然怎么了。

    见他确实非常想喝水的样子,她本能地点头答应,便往外走。

    周时寂目送她离开卧室,心里暗暗松一口气,拿开怀里的抱枕低头看一眼自己,正要起身走去卫生间。

    忽然,林蝉又疾步走回他面前。

    未及他重新遮挡,她满面通红地盯着他失控的高耸之处:“……我想帮你。”

    第39章 39:伪君子 手艺一天比一天精进……

    #39

    洗完两遍手, 林蝉仍觉掌心又烫又硬又黏腻,鼻间也仿佛还能嗅到由黏腻散发出的味道。

    而她的脑海里,更是难以挥散不久前的所有画面。

    红着脸, 林蝉又涂抹洗手液,第三遍清洗双手。

    卫生间的门从外面轻轻叩响。

    以为是周时寂着急用卫生间, 她匆匆关掉哗哗作响的水龙头:“我马上好!”

    周时寂却说:“我的睡袍给你换, 你的睡衣不是脏了?”

    不提还好, 一提, 林蝉的耳根重新烧起来。

    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 她接过睡袍。

    门外, 周时寂看着她伸出的手上沾染晶莹的水珠没有擦干, 轻轻咳了一咳。

    等林蝉出去, 周时寂已经靠坐在床头, 手里翻阅林蝉的那些译著资料。

    窗户显然被打开通过一会儿气, 否则满屋子的药酒味儿不可能这么快消淡。

    她爬上床之后,才在周时寂身上嗅到膏药掺杂药酒的气息。

    周时寂放下资料, 将她捞到他的怀里, 还是没忍住感到好笑:“以为你今晚要睡在浴室里。”

    非要帮他的是她, 帮完又不好意思的也是她。

    林蝉身体一滑,滑躺进被窝里,埋住脑袋:“我睡觉了。”

    看着她裹成蚕蛹,周时寂勾唇, 关掉床头灯, 也躺下,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晚安,小知了。”

    人菜瘾大,说的就是林蝉——隔天晚上睡觉前, 她又找周时寂练手。

    原本只是照例睡前晚安吻,结果吻着吻着,林蝉的手悄悄摸进他的睡袍。

    摸他的腰腹时,周时寂按捺下了,发现她还有往下的趋势,他粗喘着气制止她:“别闹。”

    林蝉的手指挠挠他的手掌心,贴在他胸口的脸听着他乱了节奏的心跳:“没有闹,想和‘小周叔叔’再认识认识……”

    说完她羞耻地整张脸埋了埋。

    周时寂都因为她一天盖过一天的大胆无言以对。

    他还记得昨晚她帮忙过程中的一连串反应,先是羞涩,后是好奇,又有一阵她惊诧且惧怕,最终她的手和睡衣被弄脏的时候,她一脸的懵,他带她去洗掉,她才后知后觉反应地又陷入难为情,将他赶出卫生间,她一个人躲里头洗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周时寂琢磨着“再认识认识”几个字,总感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股新奇的探究意味,好像她要搞课题研究。

    林蝉因为他迟迟未给回应而抬头,清澈明亮的鹿眼巴巴注视他:“我就看看。”

    昨晚周时寂就是没能拒绝她的这般殷切眼神,今晚他还是没扛住,默许了她的好奇心。

    而事实证明,她根本做不到“就看看”,还是对他动了手。

    整个过程,她的各种眼神和表情,周时寂更加确定,她完全拿出了搞课题研究的态度。

    第三天晚上,林蝉分出一半的心思观察周时寂的反应。

    于是她在周时寂的脸上看到了各种丰富多变的神情,绝大多数是她从未见过的。

    第四个晚上,周时寂找回自制力:“不能再玩了。”

    他不介意“小周叔叔”成为她的私人玩具,可频率不能这样高,每天连续地玩,他吃不消。

    此时周时寂靠坐着床头,而林蝉跨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被周时寂从他的胸口扒拉开。

    虽然他依旧古板地在睡袍里面穿着睡衣,但睡衣的扣子在几分钟前被林蝉解开了几颗。

    闻言,林蝉一边忍不住往他露出的一小片皮肤瞄,一边面红耳热地说:“那我换个部位熟悉,行不行?”

    从“可不可以和我谈恋爱”,到“能不能一起睡”,再到“行不行”,她每一次征询他的同意,都莫名带着叫他难以拒绝的奇怪魔力。

    周时寂承认,不知不觉间,他无法忍心在她脸上看到失望,尤其看到她因为他而失望。

    长长叹一口气,他无奈地说:“体谅体谅我,精力不如你们小年轻,至少让我休息两天,你再继续闹。”

    林蝉已经能够识破他的一些心眼子,比如故意拿他比她年长的岁数当借口。

    “人家都是生怕被人说老,你倒好,反着来。”

    默默说句露骨的,若非这些天亲自体验“小周叔叔”如何在她手中生龙活虎的,她真要以为他不太行。

    周时寂揉揉她的头发,似笑非笑:“我实话实话。”

    林蝉的两条手臂缠上他的脖颈,下巴往他肩膀一趴,凑近他耳边问:“好,实话实说,我的手艺有没有一天比一天精进?”

    气息香甜。

    周时寂只觉又黏又热。

    微微偏头,他轻轻落吻在她鬓边:“有。”

    林蝉立马骄傲:“我学东西一直很快~”

    周时寂仿佛看到她的身后长了尾巴高高地翘起,嘚瑟地来回晃动。于是下意识间,他的手掌拍上她圆滚紧致的臀。他克制住揉捏软肉的冲动。

    林蝉亲昵地又问:“那你舒服不舒服?”

    虽然,她从他每次的表情和反应,已经猜到答案。

    周时寂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难以启齿。

    可他的欲望早已通过这几个晚上向她展露无遗,嘴上再否认不过伪君子。

    “嗯,舒服。”他在她面前,从来做不了君子,所以,哪怕他坦然,他依旧是伪君子。

    林蝉的笑全喷上他颈侧的皮肤。

    周时寂看着她笑,表情一贯地温雅,瞳仁深处的暗火越燃越旺,须臾,捧住她的脸。

    第一次,他的唇往下移动,吻过她的脖颈,流连她的锁骨。

    而他采摘红樱的时候,她头皮发麻战栗不已。

    当晚,林蝉连做梦都在回味那种滋味儿。

    翌日下午,林蝉和曲一川见了一面。

    去年她和曲一川说开之后,达成继续当朋友的共识。不过关系多少受到一点影响,表现在见面的次数比以前少,尤其后来林蝉和周时寂确定了关系,她更加没多余的时间留给朋友。

    算起来,和曲一川三个多月没见。

    这回见面,主要是曲一川今年春节没回老家,他家里人托林蝉带东西给曲一川。

    见面自然顺便吃顿饭。

    曲一川请客。

    聊着聊着,他忽然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蝉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曲一川狭长的眸子注视她:“你身上的气息变得不一样了,很像在热恋。”

    “这么玄乎?”林蝉笑,“你新学了算命吗?”

    话题就此揭过,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曲一川也没有打破砂锅追问到底,相当有分寸。

    临分别,曲一川要送她,林蝉谢绝,曲一川并未坚持,只让她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林蝉转头进了商场的书店消磨时间。十五分钟左右,周时寂打电话说他再一个路口会到,她欢喜地跑下楼,没一会儿在路边等到周时寂的车子。

    曲一川从站牌后面走出来,盯着驶离的黑色车子。

    他记得这辆车的车牌号,和去年夏天他撞见接走林蝉的是同一辆车。

    没有直接回观湖澜湾,林蝉跟着周时寂再次来到四合院。

    一起吃饭的有王远和王远的女儿。

    这回春节,不是王远去前妻的老家,而是王远的女儿过来京州。

    后天囡囡又要回前妻身边了。

    林蝉见过几次照片,第一次见真人,只觉真人比照片还要可爱几倍。

    囡囡的嘴巴也甜,一口一声“知了姐姐”。

    这倒并非囡囡知晓林蝉的小名,而是在王远介绍林蝉的名字之后,囡囡就聪明地说:“原来姐姐叫知了。”

    晚上林蝉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周时寂为了节省时间也已经在客房结束洗漱,坐在沙发椅里处理手机上的消息。

    她没想打扰周时寂,悄无声息走过去,打算拿走桌子上她的课题资料。

    头也没抬的周时寂腾出一只手,拉她坐上他的腿,给她看一份文件,考她应该如何处理。

    林蝉先回答完,然后假意吐槽:“男朋友不像男朋友,老师不像老师,领导不像领导。”

    指的是,哪有领导或者老师,在喊她处理公务的时候,还和她举止亲昵的。

    周时寂失笑。确实不应该。他刚刚光想着适合拿来给她当考题,动作上却还是男女朋友那一套,大有公私不分之嫌。如果习惯成自然,以后在外交部不小心也做出欠妥的事情,很难收场。

    忽然地,他想起今天一个同事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处对象。

    他问对方为什么这样讲。

    对方说他最近不住职工宿舍,每天开车上下班,还准点走人。而且,不再穿暗色的灰衬衣,改成亮色的白衬衣,领带也从冷色调变成暖色调,整个人的风格比过去显年轻。

    着装的细枝末节,确实是周时寂的有心改变。过去他崇尚让自己看上去更沉稳、可靠、令人信服,所以偏好深色系。

    和林蝉恋爱后,他希望至少外表上缩短一点和她的年龄差。

    “在想什么?”林蝉捧住他若有所思的脸,“我开玩笑的。”

    周时寂朝衣帽间抬下巴,说:“去看看。”

    “什么?”林蝉从他腿上下来,走去衣帽间。

    发现,衣帽间里空着的一部分,不知何时填了好些女人的衣物。

    全新的,而且都已经烫洗得干干净净,柔软又香喷喷。

    周时寂慢了一会儿走过去,迎面就见林蝉又从衣帽间里冲出来,直接往他身上跳。

    他险些没接住她。

    “都给我准备的?”她两只眼睛亮闪闪,天上的星星仿佛全落在了里头。

    周时寂宽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托着她的臀:“小心摔了,乐极生悲。”

    “有你在,我怎么会摔?”

    周时寂听出了其中的一语双关。显而易见,她全然地信任着他。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新衣服?”林蝉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不是说,小时候你每年只有春节才有新衣服?”周时寂抱着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人儿,坐回沙发椅里,“以后每一天都可以有新衣服,每一天都可以像过年一样开心。”

    眼睛热热的,心里也软软的,林蝉的嘴角最大限度地上翘:“小周爸爸。”

    周时寂一滞:“……”

    林蝉被他一瞬间诡异的表情逗乐,噗嗤笑出声:“我就是想说,以前每年春节给我买新衣服的都是院长妈妈。现在你给我买新衣服,好像爸爸的行为。今天囡囡不还一直炫耀,她的漂亮蝴蝶结是她爸爸给他买的?”

    周时寂要被她打败:“我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

    林蝉蹭蹭他的脸,忍着羞说:“没关系,你不拿我当闺女,我也不会忘记我的承诺。我可是八岁就定下以后要给你养老的。”

    周时寂拿自己的唇堵住她的嘴,怕她说出更多叫他感到罪恶的话。恋爱后,领教到,她本就利索的嘴皮子,对着他,越来越敢说。

    瘫软在沙发里,林蝉轻轻地,带着不自觉地诱惑语调:“‘小周叔叔’昨天休息好了,今天是不是可以接着跟我熟悉?”

    周时寂倒想克制点,可她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牢牢握在手里,完全不愿意松开的架势。

    他吐纳着呼吸,以安静表示默许。

    林蝉便开始她爱不释手的把玩。

    他觉得“小周叔叔”像她的私人玩具,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每每她把玩的时候,她的眼神太干净,她也态度也太专注,宛如真的单纯地在研究,这种干净和单纯,很难在成人身上见着。

    仰着头,他不禁闭上欲念丛生的浓黑双眸,突出的喉结深深地滚动。

    察觉不对劲的一刻,周时寂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猝不及防看到林蝉在舔。

    他又是一个激灵,迅速将她提溜起,气不打一处来:“谁教你这样的?”

    林蝉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恼怒而发懵,声音弱了两分,回答:“……我好奇什么味儿,忍不住尝尝。”

    “……”周时寂因为她一点不像撒谎的神色噎住,想着他是不是还得夸她很具备研究精神。

    盯着她嘴角沾染的黏稠,他快速去抽纸巾,给她擦干净,又觉不够,快速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拉她进卫生间漱口。

    漱着口的林蝉看着镜子里站在她身边盯着她一举一动的周时寂,忽然发笑。

    周时寂被她笑得不明所以。

    林蝉偏不告诉他,她究竟在笑什么。

    可直到两人准备睡觉,周时寂也不好奇她笑什么,反倒她憋不住了。

    她有一点没好气:“你问我。”

    周时寂板着脸:“问你什么?”

    林蝉:“……”

    意识到他原来还在因为刚刚的事儿愠恼,林蝉亲亲他的嘴角:“小周叔叔,我错了。”

    周时寂问:“错在哪里?”

    第40章 40:恋爱脑 你在教我骑驴找马?……

    #40

    舔的时候, 林蝉确实没多想,纯属好奇,后来她已经后知后觉感到羞耻了。

    可现在她依旧能忍着羞耻回答他:“错在我没先问你可不可以尝一尝味道。”

    于是成功地把周时寂搞得无语凝噎。

    而她眸底分明闪烁着狡黠, 周时寂哪里猜不着,她故意这样说, 他便不好意思继续问责她。毕竟实话讲, 顶着她的目光, 他回忆刚刚她的行为, 他三十好几的人也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的同时, 喉咙却又不受控地发干。

    林蝉也是和周时寂谈恋爱之后才发现,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安安静静地四目相对, 明明什么都没做, 也能好像在做最亲密的事儿。

    虽然不久前已经没少搂着亲, 但睡前的晚安吻,还是在无声中由周时寂落下的唇开启。

    林蝉怀念昨天晚上的滋味儿, 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脑袋往她脖颈、锁骨和胸口蹭。

    没想到, 周时寂给了她新的体验。

    他的手指能比他的嘴唇还要温柔, 温柔地拨开娇嫩的蚌肉,找到漂亮的珍珠,极尽耐心又珍爱地揉弄。

    林蝉软成一滩水,她忍不住捉住他的腕骨向他讨饶, 却又对那无法言喻的触电感上瘾。

    新学期的开学将林蝉从上瘾中暂时拉了出来, 她回学校宿舍住,上课更方便。

    之于周时寂,自然也是从职工宿舍上下班更方便。之前林蝉心里并非不清楚,可她太舍不得周时寂, 实在无法违背真实心意体贴地说要周时寂别天天回观湖澜湾。

    不再每天腻歪,大部分时间又被繁重的课业填充,“恋爱脑”的感觉得到了些许戒断。

    林蝉还能做到有一个周末没回观湖澜湾,和本科的舍友聚会。

    当初她们本科宿舍的六人,包括林蝉在内共三人留京,但各忙各忙的,毕业后压根聚不到一块,这回是宿舍长工作出差来京州,提前一个星期和她们约好了碰面。

    周六晚上,四人先一起吃饭,然后去酒吧,喝点成年人的小酒。

    未料会遇见柯力、姚杳和宣卓一行人。林蝉来的这家酒吧并非多高档的消费场所,不符合柯力以往的风格。

    姚杳先来和林蝉打招呼的,林蝉得知,酒吧是柯力的朋友开的,柯力和宣卓等人都是来给朋友捧场。

    之后宣卓又过来,邀请林蝉和她的舍友们去他们的包厢一起热闹热闹。

    林蝉个人不太愿意,但舍友中有两个工作了的,了解到宣卓等人家世背景不俗,生出结交人脉的心思,林蝉便没有拒绝。

    包厢里不乏几个熟悉的面孔,毕竟柯力的朋友圈和周骁的朋友圈高度重叠。宣卓前几天在国外管理分公司,她以前才不认识。

    林蝉坐下没一会儿,宣卓就憨头憨脑地过来:“我总算有机会跟你当面道个歉了。”

    无非去年圣诞夜的那笔烂摊子。

    林蝉少不得客套感谢:“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如果没有宣少爷的帮忙,我真有可能遇上坏人。”

    宣卓到现在都忘不了挨的那一记重拳,闻言感觉“坏人”的标签分明贴在他身上撕不掉。

    而他对林蝉的心思压根没消,只是宣卉耳提面命,要求他别再打林蝉的主意。

    他问宣卉为什么,宣卉倒也不顾及他的面子,直言,周家那边觉得他配不上林蝉。

    宣卓知道,宣卓跟周家那边联系的是周时寂。

    今天难得偶遇林蝉,宣卓关心她:“周家培养你,是不是提了什么苛刻的条件?”

    林蝉蹙眉:“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宣卓说:“没有谣言,只是觉得周家连你要跟谁处对象都管,未来多半有利用你婚事的打算。不管周家,还是我们其他家,本质都一样,不会无缘无故做慈善。”

    林蝉客观地说:“周家如果给我无条件提供帮助,我反而受之有愧。”

    宣卓觉得自己更喜欢她了:“林小姐,我能不能继续追求你?去年我们断开得太突然了。”

    林蝉默默叹气:“不好意思。”

    虽然从她的态度,宣卓就预感自己又要被她拒绝,但真正听到,他还是沮丧:“能知道原因吗?那天晚上我的行为令你反感,你无法原谅我?还是,你不敢忤逆周家的意思?”

    “都不是。你人挺好的,就是我那段时间尝试跟你接触之后,还是觉得不来电。”

    林蝉话刚落,被发好人卡的宣卓都来不及心碎,就被另一边的动静打断。

    柯力的未婚妻今晚恰好也来这家酒吧消费,刚刚把姚杳给打了。

    林蝉闻讯跑过去,正见柯力将姚杳护到身后,扬手要替姚杳打回来。

    未婚妻眼也不眨,高昂头颅冷笑:“一个下三烂的捞女,本小姐想打就打了。你自己掂量清楚,是不是真要当着这么多人,不给我脸面。你承担得起着后果,你就来。”

    最后,柯力的巴掌还是没有落到未婚妻的脸上,带着姚杳直接走人。

    这么一闹,包厢里其余人的气氛不如先前融洽。

    林蝉和舍友们很快也离开,送宿舍长回酒店,在酒店客房里又坐了片刻。

    三人都对林蝉表达出关怀。

    林蝉察觉她们欲言又止:“你们要不有话直说?”

    原来她们方才在包厢里听到有人诋毁林蝉,说林蝉和姚杳一样是捞女。

    林蝉没什么所谓。早在以前她跟在周骁身边,虽然没当面听过恶意揣测,但她始终心中有数。

    身份不对等的关系,总会引来外人的遐想。

    和舍友们道别,林蝉临时改变主意,没回学校,而是回了观湖澜湾。

    原本说好这个周末也不回来的周时寂,竟然在家。

    管家悄悄告诉林蝉,周时寂差不多晚上八点钟回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以管家的眼色,如果没猜错,多半又是和老爷子闹了不愉快。

    林蝉上去三楼。

    周时寂在挥毫,满屋子陈厚的墨香。

    她悄无声息从身后搂住他的腰。

    周时寂的手没停,毛笔在柔软的宣纸上继续晕染:“怎么回来了?”

    林蝉深嗅几天没闻到的清淡幽香:“和你心有灵犀。”

    周时寂无声地勾唇。

    林蝉还等着他停笔之后再看看他写的什么,结果在她看到之前,已经被周时寂揉成一团纸。

    “怎么又扔了?”

    “没写好。”

    “我影响的你?”

    “是啊,小知了一出现,我就心猿意马,静不下心。”

    情话太动听,林蝉没忍住,含上他的唇。

    周时寂索性抱她坐在书台上,方便她吻得舒服些。

    “喝酒了?”

    “一点点。”林蝉舍不得和他的唇分开片刻,仿佛能从与他的亲密中汲取莫名的慰藉。

    不过热情的并非只是她一人,周时寂在她喘不上来气的时候,也没给她太多中场休息的时间。

    第一次,林蝉意识到,亲得太久,嘴巴也不好受,嘴唇也有可能会肿。

    趴在他的后背,她又亲亲他的后颈。

    周时寂下楼的步伐沉稳:“怎么不高兴?”

    “哪有?”林蝉找到他耳后的那颗小痣,轻轻戳了戳,“就是太晚了,有点困。”

    她确实困,困得生出懒怠。

    周时寂背她进去卧室,放她在沙发椅里,帮她把换洗衣服都备好,又抱她进卫生间:“困了就快点洗完快点睡。”

    林蝉扬唇:“怎么和你谈恋爱之后,我不仅长出恋爱脑,还有巨婴的潜质?”

    和往常一样,为了节省时间,周时寂去客房洗漱了。

    林蝉湿漉漉的头发又交给周时寂帮忙吹干,她靠在周时寂的胸口连连呵欠昏昏欲睡,却还坚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今天和本科舍友聚餐的情况。也没隐瞒遇到了宣卓。

    听说宣卓又跟她表白,周时寂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蝉倒也不指望能在他脸上看到吃醋的表情。毕竟连周骁跟她表白,他都不吃醋。

    给人一种,他作为长辈在看小孩过家家的感觉。

    但周时寂提起一件事:“老爷子有意向给你做媒,你要不要见一见?”

    林蝉一下清醒:“做媒?”

    周时寂点头:“嗯,就是给你介绍对象。”

    “我已经有对象了,你还问我见不见?”

    “对方的条件挺适合你,你见一见没坏处,万一你也觉得不错?”

    “所以你希望我见?”

    “我没有希望不希望的,决定权在你。”周时寂揉揉她松软的头发,“当初说好,在你遇到更喜欢的人之前,我先给你当男朋友。”

    林蝉沉默几秒,问:“我现在才听出来,你好像在教我骑驴找马?”

    周时寂也安静片刻,笑了笑:“被你一说,‘骑驴找马’也没错。”

    林蝉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圈。

    瞧得周时寂一阵心悸:“不想见就不见,有我在,勉强不了你。”

    林蝉的喉咙似塞了一团棉花,重新问:“你想要我见吗?”

    周时寂没有回答。

    林蝉坚持问:“你想要我见吗?”

    周时寂揽她入怀:“小知了……”

    林蝉推开他,再问:“你想要我见吗?”

    他黑色的瞳孔如无底深渊,叫人看不出他有任何情绪。最终他淡色的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不想。”

    她总能这样,仅仅三言两语,轻易瓦解他多年构建的理智和道德,无法再用最客观的脑子思考最优解。

    林蝉扑向他。

    又一次的,相互在对方的唇舌间尝到燃烧的情动。

    往后躺倒,林蝉享受困在他身形之下的感觉,战栗于他往下游移的亲吻,她气息紊乱地偏头,看着床头柜,微喘:“你还要把买来的避孕套藏在抽屉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