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入城天降宝 天降神技,不学白不学。……
听到青衣男子说出“偷来的皇位”时, 千允辰脸色立马黑了下去。他紧握着剑,顶着呼啸的海风问那人:“你到底是……”
“阿允,跟他废什么话。”池渊来到千允辰身边说,“你想知道什么, 直接把他绑回去问不就行了。”
青衣男子笑了笑:“比起这个, 池渊神君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着, 青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块玉佩。
正是死蛊城城主特有的黑纹玉佩。
他将黑纹玉佩对准空中漩涡,漩涡中属于死蛊城的怨念便因此被引了出来。待玉佩灌满怨念后,他便将玉佩丢入海中,彻底毁尽了海底的封印。
随着封印尽毁,一道红光开始在海底显现。
那是池渊当年用来落成封印而抵上的半颗心。
青衣男子操控怨念将那半颗心夺到自己手上, 他操控怨念的手法寻常鬼很不一样, 从动手到结束,就好像一阵风拂过,两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见池渊的心落到对方手中, 千允辰当即怒了。他径直挥剑而上, 凛冽的剑气破开重重狂风朝青衣男子砍去。他堪堪躲开, 遮面的黑布却是被剑风吹了下来。
当对方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凌玉尘不淡定了。
“萧残风!”
面前这个执伞控制怨念阻止他们进城的, 正是执掌人间秋三月的秋宫宫主,整年来无影去无踪的萧残风。
怪不得整年找不到人影, 竟是在帮别人行恶!
“萧残风,你身为仙界一宫之主,为何要帮他人行恶?你可知你这种行为已经彻底违反了仙规, 若让仙界监察寮知道,你仙君的身份定是保不住的。”
萧残风抬眸看向凌玉尘,冷笑道:“凌宫主都被仙界监察寮通缉了, 又何必继续帮仙界说话?怎么,通缉令是假的?”
凌玉尘:“……”
对哦,他现在是仙界通缉犯,没理由给仙界说话。
“咳…一码归一码,是你引萧倾辞入城的?”
谁知提到萧倾辞的名字,萧残风就像炸了一样:“住嘴!别给我提他!”
“阿凌,仙尊和他不是一家人吗?”夏银烛悄声问道,“那他怎么看起来和仙尊有仇啊?按时间来说仙尊不是他祖宗吗,他这样算不算对祖宗不敬?”
凌玉尘偏头回道:“他都把他家祖宗带进那样的死地了,你觉得呢?不灭祖就不错了。”
“大家族关系这么复杂?”夏银烛震惊到了,生平第一次庆幸幸好自己记事以来就无父无母。
凌玉尘同上。
萧残风把两人的话听了进去,冷笑道:“大家族一向如此,不身处其中你们谁也不会懂。我不想伤人,只想跟萧倾辞做个了断。所以这个城,你们休想进!”
“呦吼,小家伙还挺霸道啊。”
一个带着些许欠揍语气的声音忽然从夏银烛身上…准确来说是从他右手腕上响起。不等几人反应,一条金色的锁链便从夏银烛手腕上显形。
锁链延伸到空中分成两条,一条绕过萧残风将他和夏银烛凌玉尘绑在一起拖进了城,一条伸向萧残风手上的半颗心,把它拍向了池渊。
那锁链的角度和力道极其刁钻,正好对着池渊心口打去。
遗失多年的半颗心突然回到体内,身体难免产生排斥而引起体内力量暂时失衡。池渊力量一失衡,底下那些被控制住的怨念也开始蠢蠢欲动。
而此时,空中漩涡也开始逐渐散去。千允辰自知已经无法阻止,便安顿好池渊去处理怨念了。
…
“银烛?银烛?”凌玉尘晃着夏银烛,“快醒醒,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夏银烛揉着眼道:“大晚上的阿凌你干嘛……乖,再睡会儿。”
“睡个头!给我起来!”凌玉尘揪着夏银烛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躺在这种地方睡,跟把食物送到恶鬼嘴边有什么区别?”
夏银烛被凌玉尘揪醒了,他打量着一片死寂的街道,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到了死蛊城内。
“我们…进来了?”
“嗯,这还要感谢你手腕上的金锁链。”凌玉尘给夏银烛弹了下衣服上的灰说,“有这样的宝贝,为何早不拿出来用?”
夏银烛举起右手腕,此时上面全然没有了锁链的影子。他试着召出锁链,却无任何事发生。
“这锁链似乎不归我控制。”夏银烛猜测道,“或许刚刚那一下是白公……白前辈在暗中帮忙也说不定。对了,萧残风呢?他不是跟我们一块进来的吗?”
“不知。我醒来后只看见你躺在我身边睡得正香,没看见他。”
夏银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找人还是……”
不等夏银烛问完,地面便开始剧烈摇晃。凌玉尘连忙拉着夏银烛跃上屋顶,而刚刚他们站过的地方已经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业火喷涌而出,离两人站的地方只有几丈远。
“又是这些东西。”前世不好的记忆涌上夏银烛心头,根据经验,当大地开裂业火喷涌后就是……楼塌!
想法冒头的瞬间,两人脚下的房屋开始极速出现裂痕,眨眼间便成了一堆废墟。
在这里,仙力会被压制到一成且无法补充,因此两人都没有调动仙力,只是借着轻功在屋顶上穿行。
夏银烛的记忆已经回来,自然记得前世是如何与凌玉尘在这座城中不断化险为夷的。他看着前方一个十字路口,熟练转身握住凌玉尘伸过来的手,将他甩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落到对面屋顶后,凌玉尘将事先收集的碎石扔向空中,夏银烛便借着这些碎石为落脚点靠轻功跃了过来。
凌玉尘扶了他一把,夸道:“这辈子轻功练得比上辈子好。”
“没办法,捉鸡需要。”
凌玉尘脚下险些一滑。
夏银烛眼疾手快扶住凌玉尘,道:“小心。”
凌玉尘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此生这个小傻子也可以保护人了。
两人沿着另一侧没有毁坏的屋顶原路返回,最开始燃起业火的地方火焰已经熄灭,裂缝也自动愈合。而先前倒塌的房屋也已重新立起了一座高楼。
一般刚刚重立的楼六个时辰内都是安全的,入城前发生那么多意外,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商量下接下来的行动。
这座重新立起的高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凌玉尘推开高楼大门,这里既不是酒楼也不是戏楼,而是一座藏书阁,一进门便是数不清的书架。
这些书架让凌玉尘找到了当年在素月居被藏书阁支配的恐惧。
死蛊城内只有黑夜,除了业火燃起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害得夏银烛进来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书架。
这个书架似乎不怎么结实,夏银烛一撞掉了好多书下来,其中一本还正好砸在他头上。
听见夏银烛的叫声,凌玉尘连忙道:“银烛,怎么了?”
夏银烛捂着头说:“没什么,撞到书架不小心掉了几本书下来而已。”
凌玉尘无奈叹气,摸黑来到夏银烛身边将他扶起。
“这地方也太黑了。”
夏银烛实在受不了这股黑暗,用仙力变了个小火焰出来,他将火焰举起,看到的只有数不清的书架和书。
凌玉尘捡起砸夏银烛头的那本书,惊奇地发现上面没有灰尘。
这座城的细节大部分其实都很不到位,除了和城主有关的那部分,其它的基本上是一笔带过。比如城里的食物,大部分都是怨念化的,只能看不能吃。
而书这种东西,变出来一般是灰尘满面,里面没有任何字或者一团黑墨。可凌玉尘手里的这本不仅没有灰尘,封皮上甚至写着字。
凌玉尘将书凑近火光几分,看清了上面的字:“倾城?”
“倾城?好耳熟的名字……”
凌玉尘立马想到了夏银烛手腕上的锁链:“我上次碰你手上的锁链,它显示出来的符纸不就叫倾城誓言吗?”
“好像是有这个名字……这跟这本书有关系吗?”
“火焰放大,我看看。”
“好。”
夏银烛放大手中火焰,借着火光,凌玉尘翻开了书。
书上记载的是一招名为倾城锁诀的控术,用这门控术可以控制世间万物,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而欲修炼此术,需要先行掌握倾城锁链。
“还真是捡到宝贝了。”凌玉尘看着落款的“白”字,笑道:“这东西多半是白忆尘给你留的,你快试试看。”
“我?”夏银烛茫然地指着自己,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行的!这东西一看就很高深,我连山河笔都还没学会怎么用,怎么可能学会这个。”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凌玉尘把书塞到夏银烛手里,“你若学会这个,这城中的恶鬼业火皆能由你控制,主动权就到了我们手上。就算你学不会,领悟一下这本书中的内容也好,说不定对你控制你手腕上的锁链有帮助。到底是本神技,不学白不学。”
夏银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吧,我试试看。”
凌玉尘在夏银烛周围布下一层结界,说:“你封闭五感,将所有精力投入书中感悟其中奥妙。这个结界可以帮你隔绝外界一切影响,六个时辰后我会打开结界,能悟到什么程度便算什么程度,不要有负担。”
夏银烛点点头,忽然抓住凌玉尘的手问:“那阿凌,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当然。”凌玉尘笑着抽回手,“我就在旁边,你一睁眼便能看见。”
夏银烛这才放心坐下来。
在彻底封闭五感前,夏银烛偷偷睁眼看了凌玉尘好几次,看见对方一直安安稳稳坐在一旁才彻底放下心,将自身意识彻底放入书中。
而就在夏银烛入定不久后,一股阴风径直朝藏书阁吹来。
凌玉尘察觉不妙,他推开门外出查看,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的人。
…
第72章 倾力再护君 “待我取了他的命,我们便……
凌玉尘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他们引城而落, 城主不可能毫无察觉,但他却任由城门大开,明显是故意让他们进来,再找机会一网打尽。
不过凌玉尘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凌宫主, 我们又见面了。”城主笑着和他打招呼, “上次一别, 都还没来得及跟凌宫主好好叙叙旧,在下可是遗憾了好久。”
凌玉尘可不吃这套,当即拔剑朝城主挥去。
“看来上一次在落西川荒野,你还没吃够亏。”凌玉尘持剑朝他逼近,“这一次, 便新账旧账一块算吧, 贺、师、兄。”
听到最后三个字,贺无仁脸上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他冷笑一声,说:“看来师父已经把我的事告诉你了。”
“她没有告诉我什么。她只告诉我, 要我给她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噗哈哈哈——”贺无仁突然大笑起来, “好一个清理门户……徒弟在外给她打名声, 她到头来却要清理门户…南留君啊南留君,你心可真够狠的, 把徒弟逼死还不够,还要让徒弟魂飞魄散你才满意是不是!”
听了贺无仁的话, 凌玉尘微微一惊:“你成为这里的城主,是因为对师父的恨?”
“对她的恨?不不不,我怎么会恨她呢。”贺无仁突然冷静下来说, “师父她那么人、美、心、善,我怎么可能恨她。”
凌玉尘:“……”
人美心善这四个字说出来真的不烫嘴吗?
凌玉尘觉得他这个未谋面的师兄就是被师父揍出逆反心理,然后心灵扭曲了。
“既然你不恨师父, 那你身上的怨气从何而来?”
贺无仁脸色阴了下去:“因为我恨你!”
凌玉尘:“?”
这凌玉尘是真冤。
他入门时贺无仁都快出师了,一直到飞升都没见过这位师兄一面。如果南留君不说,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师兄。
这样还能得罪到人?
凌玉尘实在不理解,问:“我连见都没见过你,更别说得罪你了,何来恨我一说?”
“因为你拜上了素月居!”贺无仁周身突然阴气暴涨,“南留君收徒弟看缘分,可她一次只收一个徒弟,在徒弟没出师之前便不会收下一个,是你硬要上山坏她规矩!让她把精力都放到你身上而忽略了我这个在外的徒弟!”
南留君培养徒弟的方式虽然看起来残忍,可她心里是有数的。徒弟下山历练后,南留君也会关注徒弟动向,保证徒弟性命无虞。
贺无仁下山历练后,凌玉尘便上了素月山请求南留君收他为徒。起初南留君确实不愿意,可那时的凌玉尘实在没有了去处,几番死缠烂打下,南留君居然就同意了。
而在收凌玉尘为徒后,南留君发现凌玉尘身上有飞升命格,这比她以前收的所有徒弟飞升征兆都要明显。
于是南留君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凌玉尘身上。
凌玉尘拜入素月居后,在外历练的贺无仁明显感觉师父暗中观察自己的次数少了。他觉得有些奇怪,便悄悄伪装回了一趟素月居,恰巧看见了正在鞭打凌玉尘的南留君。
但比起惊讶,那时的贺无仁更多的其实是高兴。
南留君对徒弟的要求是杀够二十个恶人出师,但她对“恶人”的标准很严格,稍微有一点不满足的都不准徒弟动手。
可当南留君把精力都放到凌玉尘身上后,贺无仁杀人便痛快了许多。不到十天,他便完成任务回了山。
怎料看完他杀的人后,南留君却大怒,斥责他急于求成黑白不分胡乱杀人,甚至要把他赶出师门。
贺无仁一气之下便离开了素月居,也真变成了如南留君说的那样急于求成入鬼道,黑白不分乱杀人,最终落了个不得好死的结局。
而南留君就好像忘了她有这个徒弟,再也没有过问。
凌玉尘听完贺无仁的事,依旧没想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这归根到底只能算南留君跟贺无仁师徒之间的矛盾,怎么就扯上他了?
“还不明白吗?”
见凌玉尘一脸茫然的样子,贺无仁怒意更甚。他控制业火将凌玉尘包围,一步步靠近他说:“你换道而修犯修行之大忌,她却那么轻易就原谅了你。我只是没按她的要求杀恶人,她就要赶我出师门,凭什么!说到底只是因为你有飞升的命格!”
没人想无缘无故得罪一位神或仙,即便那人是他的师父。
凌玉尘却觉得荒唐至极:“仅仅是因为我有飞升命格,换道而修犯错没有被她赶出师门,你就如此针对我?”
“不错,她不就是因为你有飞升命格所以偏爱你吗?那我就让她看看,即便是能飞升成仙的徒弟,也注定要被她曾经看不起的徒弟踩在脚下!”
凌玉尘忽然笑出了声。
两百三十年,他惧怕了两百三十年的人是他素未谋面的师兄,而害他如此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你有飞升命格得师父偏爱我看不惯你”。
多荒唐啊……
“那银烛呢?他又有什么错!”凌玉尘愤然挥剑扫灭围困住他的业火,“前世今生,银烛又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那么对他!”
“那个傻子?”贺无仁不屑一笑,“前世是因为动他能让你痛苦,对她来说,看除我以外的徒弟痛苦可比自己痛苦要残忍的多。今生是那傻子该死!凭什么他上素月居不用拜师,凭什么他偷师一个月跑了南留君不责备他!不过是因为他也有飞升的命格罢了!上次在素月山没杀他,是我最大的失误。”
“你!找死!”
凌玉尘大怒,持剑而上直取对方心口。贺无仁侧身闪开,两指轻松夹住剑身,嘲讽道:“剑修好了?看起来一般啊。”
说着他指尖溢出邪气,再次感染了流觞曲水的剑身。
来自极北之地的玄冰虽然威力强悍,可也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邪气。只要被邪气沾染分毫,那整块冰就都废了。
贺无仁早算到这一点,所以出手搭救叶寒江,让他给自己邪气。
看着被腐蚀的剑身,凌玉尘心中不禁暗骂:天道你睁开眼看看你选的人,什么狗屁神君!比池渊还像个魔头!
“还要继续吗?”贺无仁收回手说,“你的剑已经断了,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还中着死蛊城里特有的死蛊花毒。如果我催动蛊毒……凌宫主也不想死得太难看吧?”
凌玉尘收回剑站到藏书阁门口说:“有劳师兄费心,我的死法就不用师兄来决定了。”
贺无仁看着他站的位置,嗤笑道:“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不叫他出来一起打?”
话音刚落,藏书阁内便迸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这阵光持续的时间很短,却让两人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力量——神力。
“这小傻子,居然真的领悟到关窍了。”凌玉尘欣慰一笑,“银烛,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的。”
贺无仁一惊,没想到死蛊城里居然还有带着如此强悍神力的人。
夏银烛留不得。
他看了眼挡在藏书阁门口的凌玉尘,果断轻功离地想从藏书阁楼顶攻入阁中解决夏银烛,却被凌玉尘先一步挡下了。
他看了看凌玉尘,又看了看金钻身后散发着金光的藏书阁,依旧选择先行解决夏银烛。
可不管他从哪个方向攻击,凌玉尘总能先一步挡到他面前将攻击化掉。
“烦死了!滚!”
贺无仁挥手操控起了凌玉尘体内被压制的死蛊花毒,蛊毒受到阴气感召开始蠢蠢欲动。加之此处仙力被压制,凌玉尘不得不动用全力才勉强压下蛊毒。
可这样一来,他的速度就跟不上贺无仁了。
在贺无仁再次攻向藏书阁时,凌玉尘毅然放弃压制蛊毒,调动所有仙力挡在贺无仁面前,连藏书阁门前的台阶都没让他上。
贺无仁一惊:“你竟然!”
没了仙力压制,蛊毒很快发作,暗红色的花纹极速占领了凌玉尘的身体。
和上次一样,花纹到凌玉尘心口时就莫名退了下去。
可这次蛊毒发作实在猛烈,花纹退下去不到片刻便又重新爬上,彻底占领了凌玉尘心口并蔓延上脖颈。
虽然只是一个小插曲,却让贺无仁感到十分意外:“灵魂护印?呵,真有意思,不枉师弟你当年在那傻子死后为他挖心啊——”
在死蛊城死的人灵魂会受到阴气怨念污染,下一世必然是不得好死的命。当年凌玉尘看着南银烛死在自己眼前,自然是不愿再让他的灵魂受到污染的。
于是凌玉尘挖了自己的心,以最纯净的仙血护住了南银烛的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南银烛的灵魂当年能留在城中不散,等来白忆尘的原因。
而南银烛死前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凌玉尘,所以在凌玉尘心血滴上来的瞬间,他的部分灵魂顺着心血进入凌玉尘的心,留下了一道灵魂护印。
所以上次在仙界灵池,凌玉尘的蛊毒才会突然被抑制。
是银烛在护他。
前世今生,无论活着还是死后,这个小傻子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自己心爱之人。
而自己却连回应他一句爱都做不到……
“真是个混蛋。”凌玉尘哑然一笑,“你拿命护我,我却连句喜欢都不对你说,银烛…是我对不起你。”
音落,凌玉尘身上的暗红花纹突然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极其强悍的仙力。
贺无仁大惊:“你居然用你的仙魂压制蛊毒,你疯了?!”
“可不止压制蛊毒。”凌玉尘轻笑出声,“还有替师父清理门户!”
凌玉尘现在爆发出的仙力不亚于在外界主场期,贺无仁不敢轻敌,也亮了武器。
那是一把长刀,刀柄刻上有独特的彼岸花图案,明显是来自鬼界的武器。
阴气和仙力相碰,两者都是极寒的力量,一轮较量下来,贺无仁竟无法重燃业火。
仅一击,贺无仁便知不能与这个状态下的凌玉尘硬碰硬。他改变策略朝藏书阁攻去,凌玉尘果然去拦他,但没有还击。
“果然如此。”贺无仁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的仙魂能撑到几时!”
贺无仁没有与凌玉尘硬碰硬,而是极速移动从各个地方企图突破藏书阁。但无论锁定哪里,凌玉尘总会抢先一步拦截。贺无仁便用这种方法一点点消耗掉了凌玉尘的力量。
仙魂不能长时间燃烧,一旦魂碎便是性命不保。
耗了小半个时辰,凌玉尘就开始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贺无仁抓住这个空档持刀朝藏书阁砍去,几乎是同一瞬间,凌玉尘现身在贺无仁的刀刃前,以血肉之躯生生接下了这一刀。
但他紧咬牙关,用手握住刀刃发力将贺无仁甩出去后才落到地面,吐出一口鲜血。
被甩出去的贺无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错愕的神情,他看向手中结了一层冰霜的长刀,倏然笑出了声。
他召来业火化掉长刀上的冰霜,缓步走到凌玉尘面前捏起他的下颚,感慨道:“凌宫主还真是舍己为人,竟舍得将自己的仙魂震碎以此来获得力量。这种自杀式的攻击手段,可不像凌宫主你的作风。”
凌玉尘咳了两口血,冷言道:“这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可不能死。你若死了,我给师父看什么?”
“你……你根本不配叫她师父!”
贺无仁冷哼一声,扼住凌玉尘的喉咙将他往地上狠狠一撞,而后他嫌弃地甩了甩手,起身道:“等我解决了里面那个偷师的,再回来慢慢折磨你。”
然而再贺无仁起身的一刹,凌玉尘也跟着起身并抓住了他的手腕。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寒意,贺无仁不禁哂笑出声:“你跟他一样,也是傻子。”
“你没资格说这话……”
贺无仁挣开凌玉尘的手,提刀朝藏书阁走去,还不忘对凌玉尘道:“有实力的才有资格,这个道理师弟不会不懂吧。”
凌玉尘握紧双拳,再一次聚起仙魂将它震碎,借着这股力量瞬移至藏书阁门前,接下了贺无仁这一刀。
“呵,还没完没了了!”
贺无仁的耐心已经耗尽,他重新握住被凌玉尘挑飞的刀朝凌玉尘砍去,凌玉尘以仙力抵挡,却逐渐体力不支而不断后退,眼看就要触到门槛了。
千钧之际,凌玉尘突然收起仙力让长刀径直刺向自己,刀尖穿腹而过,凌玉尘趁机抓住贺无仁的手奋力一推,连同他一起滚下了藏书阁的台阶。
“找死!”
贺无仁彻底被激怒,他掐上凌玉尘的脖颈,从腰间抽出弑阴刀对着凌玉尘腰腹猛地刺下,一连刺了十几刀才解气停下。
弑阴刀上的阴气彻底引出了凌玉尘体内的蛊毒,花纹很快蔓延至全身,最终在腰腹的伤口上汇聚,生长出暗红色的藤蔓。
“真是不要命。”贺无仁松开凌玉尘,有些惋惜,“可惜不能带活的…罢了,死的也一样。”
说完,贺无仁便抬步朝藏书阁走去。他破开藏书阁大门的瞬间,护着夏银烛的结界明显亮了一下,替他隔绝掉了外界的声音。
“居然还有力量维持结界。”贺无仁看向结界中的人满是不解,“这小傻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护他,师父也纵着他。哼,那就更留不得了。”
贺无仁举起弑阴刀欲毁结界,可举到一半,他的手就动弹不得了。
“又是你!”
“你…休想过去……”
凌玉尘一手抓着贺无仁,一手以剑撑地,颤抖的身形却依旧牢牢挡在夏银烛身前。
贺无仁愤然抬脚将剑踹倒,没了剑做支撑的凌玉尘顿时向下倒去,贺无仁却抓住他的肩,挣开被凌玉尘握着的手反朝他再次刺去。
这次他刺的不是腰腹,而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那是仙丹所在的地方。
仙丹相当于仙的第二条命,一个仙毕生的修为都在里面,没了仙丹的仙就与凡人无异。
仙丹被毁,结界也随之溃败。贺无仁将凌玉尘扔到一边欲去刺夏银烛,却又被一层屏障挡住了。
转头一看,凌玉尘半跪在地,身前赫然画着一个血阵!
一些特殊的阵法有血便能用,凌玉尘用的这种与池渊立在星河海底的封印有几分相似,不过一个是镇压,一个是庇护。
贺无仁暗骂一声,大步朝凌玉尘走来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抓起,在他体内灌了一股阴气后把他扔向夏银烛所在的地方。
这个血阵威力本就不强,贺无仁这一下又用了十成十的力,很轻易便将结界打破了。
凌玉尘充当了这个破结界的法器,按理应该摔很重一下,可他最后却安然无恙。
一股温热的仙力护住了他。
准确来说,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恍惚间,凌玉尘听见夏银烛在叫他,他想开口回应,可张口就咳血,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直到夏银烛的仙力不断涌入体内,凌玉尘才勉强提上来一口气。
“银烛……”
听见怀里的人有所回应,夏银烛总算松了一口气,忙道:“我在。阿凌,你…你怎么把自己……你坚持一下,我给你疗伤!”
凌玉尘却摇了头,他示意夏银烛靠近一点,夏银烛低下头,附耳过来听着凌玉尘的话。
他听见了他前世今生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我是愿意的。”
“我喜欢你。”
“我爱你。”
“从始至终。”
“你听见了吗?”
夏银烛连连点头。
一字一句,每一分真心,他都听见了。
“对不起,拖了那么久才告诉你……”凌玉尘尽全力露出一个面带歉意的笑容说,“我不是不愿意回应…是怕我一旦说了,我们之间便不能长久……可眼下若是…若是再不说…那就连把心意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了……”
夏银烛搂紧凌玉尘,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我早就不强求你开口说了。”只要你能做到便好。
凌玉尘握上他的手,冰冷的指尖终于找到了温暖。他满足地阖上眼,靠在夏银烛怀中轻声呢喃:“还好…护住了你……”
夏银烛回握住凌玉尘的手,温声道:“阿凌,等我一下,我马上带你回家。”
良久,凌玉尘才予以回应:“……好。”
夏银烛这才小心翼翼把人抱到角落放下,他抬头看了眼正在与两条金锁链缠斗的贺无仁,在凌玉尘额间落下一吻,坚定道:“待我取了他的命,我们便回家。”
…
第73章 凌宫主发疯 “疯一阵就好,问题不大。……
“这是我最后一次护你…往后就要靠你自己了…”凌玉尘的手逐渐落下, 语气也越来越轻,“对不起…银烛……此生是我负你……”
“别…不要…你不能有事……阿凌!”
夏银烛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昏暗的房中。屋里只有一盏烛灯透着微弱的火光,借着这点火光, 夏银烛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凌玉尘。
他连忙伸手, 在探到凌玉尘有微弱的呼吸后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梦……
确定凌玉尘生命无碍后, 夏银烛便开始观察这间屋子。屋子虽然昏暗简陋,却收拾得很整齐,很明显是有人住过的。
谁会住在这里?
就在夏银烛疑惑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夏银烛下意识召出锁链攻击, 却被来人轻松化解。
“这会儿打人倒是挺凶。”来人笑道, “也不知道先前晕倒不省人事的是谁。”
这个欠揍的声音……是白忆尘!
白忆尘挥手将烛灯点亮几分,将锁链扔还给夏银烛,评价道:“力度不够, 速度不够, 精髓也没有完全掌握。小傻子啊, 悟道过程最忌讳强行中断,你明明只差最后一步, 为何要提前睁眼?”
看见来人是白忆尘,夏银烛彻底放下了戒心。他收回锁链挪回床边坐下, 轻轻握住了凌玉尘的手。
白忆尘叹了口气:“也罢,只有他能让你如此不顾一切了。”
“是我没用……”夏银烛自责道,“不仅保护不了他, 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
感应到凌玉尘起了血阵后,夏银烛便没法继续集中精力悟道了。那个时候他距离彻底领悟倾城锁诀其实只剩最后一道关窍,却依旧强行中断睁了眼。
借着并不完整的倾城锁诀, 夏银烛将贺无仁打成重伤,但他自己也因为用招不慎受到反噬昏了过去。
白忆尘找过去时,贺无仁因为伤势太重已经跑了,破败不堪的街道上只余不省人事的凌玉尘和夏银烛。
“所以你就把我们带回来了?”
“不然呢,把你们两个并排放好丢在街头让恶鬼过来加餐吗?”白忆尘走到床边,无情拍开夏银烛握着凌玉尘的手说,“你们两个也是,知不知道‘暂避风头’四个字怎么写?进城闹那么大动静进来后还不知道收敛。”
提起进城,夏银烛猛然想起那条捆住他们把他们拖进来的锁链,问:“那是你弄的?”
白忆尘反问:“那你说是谁弄的?”
夏银烛无言反驳。
白忆尘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伸手给凌玉尘探脉,探着探着,他脸上的笑意却没了。
见状,夏银烛心提到了嗓子眼,忙问:“阿凌他怎么了?”
白忆尘皱着眉收回手说:“自己把自己的仙魂震成渣,你觉得他能怎么了?死了呗。”
仙魂一旦破碎,对仙来说就是致命打击,更别说凌玉尘多次震碎仙魂来获得暂时性的力量。几次震击下来,他的仙魂按理是已经碎到鬼界四护法同时动手也拼不好了的。
不过凌玉尘遇到了个不按理来的人。
鬼界最早的祖宗。
最早执掌六界生死之人并非鬼界,而是立于忘川之下的轮回道,轮回道指名要活的人,即便对方有一万种去死的理由他也必须活着。
因此对白忆尘来说,别说拼个碎成渣的仙魂,就是已经魂飞魄散的魂他都有办法拉回来。
不过凌玉尘受伤太重,这具身体根本不足以供养受损严重的仙魂,只靠凌玉尘自己修养是醒不过来的。
必须要借助一点外力。
“那要怎样才能让阿凌醒来?”夏银烛问,“前辈,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做到!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谁让你上到山下火海了?”白忆尘疑惑道,“我的意思是他受伤太重,得先治好他这一身伤,吃药抹药的事,上个屁的刀山?城北外倒是有一片刀山,还是纯金的,你要去吗?”
夏银烛连忙闭嘴了。
探过凌玉尘的脉,白忆尘又掀开被子解开凌玉尘的上衣查看他身上的伤。他的腰腹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还能隐约看见血迹。
“果然还是不行。”白忆尘整理好凌玉尘的衣襟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弑阴刀加死蛊花毒余毒威力太猛,那些灵药只能抑制不能根治,得重新调配别的药了。我去拿药材,你在这儿守着他。”
“我可以帮忙的。”夏银烛自荐道,“前辈需要什么药,我替您去拿。”
“不用,你守着他就好,一会儿会有需要你的地方。”白忆尘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去。
夏银烛以为这个“一会儿”是指白忆尘拿药材回来,怎料他坐在床边等了片刻,等来了另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与夏银烛差不多大,气质却与夏银烛全然不同。与他对视时,夏银烛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眼底流露出来的寒意。
一看就不好惹。
这是夏银烛对青衣少年的初印象。
不好惹的青衣少年面无表情递上一碗黑不拉几的东西,语气冰冷:“药。”
夏银烛一愣:“什么?”
少年耐心很一般,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给他喝的药,养魂用的。你若是以后不想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就趁热喂他喝了。”
虽然知道少年没有恶意,可他说话的语气实在不讨喜,听上去跟欠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夏银烛接过药,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这少年莫不是白忆尘收的徒弟吧?
那这个让人不爽的态度就没错了。
把药递给夏银烛后,少年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倚在门边,似乎很好奇夏银烛会怎么让凌玉尘把那碗黑不拉几的东西喝下去。
夏银烛搅着这碗黑不拉几的东西,心想这玩意儿真的是药吗?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把药喂到凌玉尘嘴边,仅喂进去一口,凌玉尘便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夏银烛连忙哄道:“阿凌乖,这是养魂的药,你喝了才能好起来。”
凌玉尘偏过头,依旧是强烈抗拒。
倚在门边的少年见状,问:“要帮忙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夏银烛又舀了一勺药送到凌玉尘嘴边,这次他加了几分力,强行把药送到了凌玉尘嘴里。
凌玉尘却是开始剧烈咳嗽,直接把药咳了出来。
夏银烛见状连忙将碗放到桌上,扶起凌玉尘要给他顺气,怎料刚扶起凌玉尘,他就突然睁眼抓住夏银烛的胳膊,对着他的手腕张嘴就是一口!
夏银烛被咬的吃痛,他忍着痛意,哄了好一阵凌玉尘才愿意松口。
然而还没等夏银烛喘口气,凌玉尘又扑过来咬他的脖子!
夏银烛被摁倒在床上,他抵着凌玉尘的肩却不敢用力,只能维持着一个勉强安全的距离问:“这是怎么回事?!”
“养魂药都这样,正常。”少年见怪不怪,“他的魂魄太碎,就算拼回来了也不稳定,养魂药一刺激很容易发疯,疯这一阵就好,问题不大。我劝你乖乖让他咬会儿,不然等下他可能就要举剑杀人了。”
闻言,夏银烛抵挡的手收了力。
他任由凌玉尘咬上自己锁骨,很快空气中便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凌玉尘尝到血味,逐渐安静了下来。
夏银烛小心翼翼搂住人起身,他抬手拭去凌玉尘唇间的血迹,喃喃自语道:“理所应当的……”
他为了护自己拼上性命,不过咬几口,理所应当的。
见凌玉尘在夏银烛怀中安静下来,少年有些许惊讶,居然这样就制住了?
果然专人还得专人负责。
少年端起桌上的药走到床边坐下,他示意夏银烛摁好凌玉尘,而后捏起凌玉尘的下巴将药一口气全部灌了进去,随即使用封口术封住了凌玉尘的嘴,让他不能把药吐出来。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夏银烛大惊:“你做什么!”
“喂药。”少年端着碗面无表情起身,“你晕得不省人事那几天我都是这么干的。按你那喂法,八辈子都喂不完。”
“可这样阿凌会难受的!”
少年冷冷“哦”了一声,事不关己道:“又不是我喝,我管他难不难受干嘛?要不是师尊嘱咐,我才懒得管你们。”
这一脉相承的嘴欠,果然是白忆尘的徒弟!
夏银烛顿时没了好脸色,冷言道:“药也喂完了,接下来不需要你管了,请你离开。”
青衣少年便头也不转地走了。
半柱香后,他再次面无表情端着药推开房门。跟那碗黑不拉几的养魂药相比,眼下这碗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不知道要正常多少。
少年把药递到夏银烛手里,丢了句“调理仙力用的”便转身离去。
这次凌玉尘的抗拒心理要小很多,夏银烛把药喂到他嘴边哄两句好听的,凌玉尘便乖乖将药喝下。
许是喝得有些急,凌玉尘呛了两口药汁出来。夏银烛见状,伸手替凌玉尘擦去了嘴边流出来的药汁。
他刚准备收手,凌玉尘却又咬了上来。
凌玉尘灵魂不稳,眼下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到唇间的热意,便下意识张口咬了上去。
不过这一下咬的很轻,因此即便夏银烛有所察觉,也没有急着松手。
看着眼神迷离的凌玉尘,夏银烛忽然动了点别的心思……
他轻轻抽回手,自己俯身碰上了那一抹红。
不出意外也被凌玉尘咬住了。
夏银烛顺势加力,两人便彻底吻到了一起。
吻过一阵,夏银烛依依不舍松口,就见凌玉尘轻喘着气,半眯着的眸中依旧一片混乱。
夏银烛刚想对凌玉尘进一步做点什么,房门就“砰”的一声被推开,白忆尘拿着药材进来,身后跟着那青衣少年。
当他看清屋里的情况后,连忙转身回避,嘴上还说着“得罪得罪”,一个没留心与那少年撞到了一起。
少年当即暴怒:“白忆尘!你找死是不是!”
…
第74章 苏醒诉歉意 与凌玉尘对视的那一眼,夏……
“每日按时喝药, 切记排余毒的这段时间不能吃东西。为什么?因为吃了就死,死了我也救不了,能救也不会再救,明白吗?”
桌案边, 白忆尘给夏银烛写着药方, 嘴上还操心叮嘱着注意事项, 只是每叮嘱两句就要“嘶”一声,并摸下红肿的半边脸。
写完后,白忆尘便把药方折了两道塞进夏银烛手里,说:“按照这个方子给他熬药就行,每日三服一服都不能少。等他醒了务必立马告诉我…嘶……”
夏银烛接过单子, 小心翼翼问:“前辈您…真的不用处理一下吗?好歹冰敷一下消个肿吧。”
“没事, 挨打次数多已经习……”白忆尘下意识接话,忽然想到罪魁祸首还在自己旁边站着,并且随时有可能再来一下。
于是他闭嘴了。
夏银烛看着这对师徒, 突然觉得他和他师父还是太过保守了。
“药也给了, 嘱托也说了, 可以走了吗?”青衣少年不耐烦道,“你在这儿就是个多余的, 快走吧别打扰人家了。”
说着少年就拉起白忆尘,把他连拽带拖弄了出去。
夏银烛看着被拖走的白忆尘, 有一瞬间甚至怀疑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不过别人的事夏银烛也没什么心情去管,他关好门回到床上躺下,将凌玉尘轻揽入怀。
即便很厚的被褥盖在身上, 凌玉尘的身体依旧暖不过来,夏银烛搂住他时只觉得被一股寒意扑了满身。于是他将人搂紧,释放了仙力。
炽热的仙力很快将被窝捂热, 暖了一会儿后,夏银烛觉得凌玉尘的脸色似乎好了几分。
夏银烛在他额间吻了吻,呢喃道:“快点好起来吧,阿凌…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夏银烛也睡了过去。
他难得做了个好梦。
梦里是盛夏的夏宫,他瘫在椅子上,外衣中衣都已经脱了,却还是觉得热。
食灵花们蔫蔫地垂在桌边,明显也是热得不行。
“阿凌——”夏银烛甩掉手里的经卷抱怨道,“这个鬼天气热成这样,根本没法专心批经卷!”
凌玉尘坐在一旁检查着夏银烛批的经卷,闻言道:“心静自然凉,你啊,就是心太浮躁所以才觉得热。来,这里降雨的时间算错了。”
“哎呀不算了不算了!这么热的天还要给他们下雨降温,那谁来给我降温啊!我都快成银烛干了!”
凌玉尘无奈一笑,刚想起身过去“银烛干”降降温,对方却抢先了一步。
夏银烛过来撑住椅臂,把凌玉尘囚在椅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凌宫主,这么热的天我还在勤勤恳恳批经卷,按仙规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呢——”
凌玉尘笑了笑,明知故问:“你想要什么?”
“凌宫主知道的。”说完,夏银烛便俯身落吻。
食灵花们默默用叶子挡住自己的血盆大嘴。加上这次,这已经是他们主人今天第六次和凌宫主亲密接触了!
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夏银烛,凌玉尘身为冬宫宫主,身上自然一年四季都带着寒气。这些寒气在冬季不讨人喜,可一旦到了夏季,便是众仙都羡慕的对象了。
夏银烛除外。
只要他想,他就能随时贴着这股寒气给自己降温。吻了好一会儿,夏银烛才舍得松口,他把自己埋进凌玉尘怀里,心满意足道:“凉快了——”
凌玉尘无奈拍了拍夏银烛的背,督促道:“凉快了就起来干活。”
夏银烛却把自己埋得更深:“不要,热……这么热的天,根本没法安心坐着批经卷。不信你看那些食灵花!一个个热的都快蔫巴了。”
听到夏银烛点名,食灵花们连忙起身,拖着蔫巴的身子地挪到凌玉尘身边。有两个胆子大的更是直接上了凌玉尘的身。
而胆子最大的那个,甚至想学夏银烛吻凌玉尘那样对凌玉尘张开血盆大嘴。
凌玉尘婉拒后无奈起身,把挂在自己身上的食灵花和夏银烛安置好,哄道:“乖,等我一下。”
一人六花便老老实实坐着等凌玉尘回来。
过了一会儿,凌玉尘端着一个精美的小碟子走了进来。他把小碟子放到桌上,示意食灵花们去关门,自己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都放上了玄冰。
玄冰一放,整个房间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
食灵花们关好门后,凌玉尘便让它们到自己跟前,众花很有秩序排好队,挨个张嘴在凌宫主手上领了一块玄冰嚼着吃。
彻底降下温的食灵花们就心满意足跑到一边玩去了。
凌玉尘端起碟子递给夏银烛,说:“来,尝尝这个。”
夏银烛接过这仿佛盛着细雪的碟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冰冰凉凉的感觉顿时让夏银烛来了精神。夏银烛很快将一碟子的“细雪”吃净,末了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凉快了吧?”凌玉尘支着头看他,“凉快了就继续干活,不准偷懒。”
夏银烛乖巧点头:“好——”
凌玉尘拿起桌上的经卷,心想这小傻子还真是给点好处就能妥协一切。
他正想着,忽然一只手伸来顺过他手里的经卷,夏银烛凑到他跟前,笑道:“我想了想,我不能白受凌宫主这么多偏爱。等今年入了冬,我便到阿凌你那里,做你的暖炉如何?”
“你确定?”凌玉尘来了兴趣,“做我的暖炉要求可是很严格的,要十二时辰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我要抱多久你就得让我抱多久,能做到吗?”
“当然!”
…
梦中的承诺在现实得到兑现,凌玉尘睁眼时,就觉得周围十分温暖,连带着他常年冰冷的手也被暖热了。
而他刚睁眼,夏银烛也迷迷糊糊醒了。
“银烛。”
听到怀中人在叫他,夏银烛立马清醒。他连忙低头看向怀里搂着的人,与凌玉尘对视的那一眼,夏银烛的眼眶就不争气地红了。
见状,凌玉尘无奈伸手,摸着他的头安慰道:“生死里走一遭的是我,你哭什么?”
“我…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察觉到异常,你就不会……”
凌玉尘轻捂住夏银烛的嘴摇了摇头,说:“这里是他的地盘,你我联手胜算也不到一半。与其再像上一世那样落得个你死我残的下场,不如保全一人……”
“可你会死的啊!”夏银烛颤抖着声音说,“我…我当时看到你这一身伤…我…我我都快吓死了!我根本不敢想…如果没有前辈帮忙你会怎么样……我就不该悟什么倾城锁诀!”
见夏银烛如此自责,凌玉尘心里也不好受。他抬手回抱住夏银烛,轻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瞧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已经没事了…别哭。”
夏银烛靠在凌玉尘肩上缓了一会儿,这才收回眼泪起身:“前辈说如果你醒了让我立马去告诉他,他好过来给你探脉。阿凌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叫他。”
对于白忆尘在这里,凌玉尘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白忆尘来探过脉后,又给凌玉尘开了两张新药方和一堆新的注意事项。老老实实遵医嘱修养半月后,凌玉尘受的伤已基本恢复,除了腰腹被弑阴刀捅过的地方。
按白忆尘的话说,他这里被捅的次数实在太多,都成一团烂泥了。而他只能彻底修复灵魂上的损伤,身体的损伤是不可挽回的。
凌玉尘对此倒是不怎么在乎,他震碎仙魂都命大不死,甚至还意外解了死蛊花的毒,该知足了。
至于身体上这些毛病,反正现在有人会护他,也用不着凌玉尘自己时时刻刻动手了。
比起他自己,凌玉尘现在更想知道白忆尘有什么目的。
昏暗的房中只有一盏烛灯,四人围在桌边面面相觑,气氛凝重。
最先受不住这种诡异氛围的居然是青衣少年:“我说你们几个,有话能不能好好说?这样围在一起像商量等下要杀人放火似的真的好吗?”
他一开口,白忆尘立马没了脾气,连忙道:“咳…想必你们已经看到了那道倾城誓言了,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当年对这小傻子的承诺已经全部做到了。接下来,到了小傻子该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夏银烛想了想那道倾城誓言上的条件,问:“那你要找的秘籍有什么特征吗?”
“很破,里面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提到秘籍,白忆尘眼底不禁露出一丝怀念,“总之它对我是很重要的东西。很久以前我打听到它在这里,可我进来找遍了这里所有地方,皆是一无所获。”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凌玉尘发现端倪说,“你既然说你进来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你又怎么确定我们一定能找到?要知道我们的本事跟您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个档次。”
“正因为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才需要你们。”
夏银烛不解道:“这话何意?”
“这座死蛊城里并非只有你们看到的那么大。”白忆尘无奈叹气,“这城里其实还有许多地方,但外人是进不去的。”
死蛊城由怨气聚集而成,在怨气足够强的地方,那里会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道结界。那些结界后藏匿着怨气主人的心境,那才是整个死蛊城最庞大最神秘的地方。
而只要帮心境里的人解开心结,这份怨气就会散去,死蛊城的核心也就会被动摇。
同样,如果解开的是城主的怨念,这座城便不会在认他为城主,与之有关的一切都会被扫清。
但必须是和其怨念主人有关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心境。
凌玉尘想了想,问:“那你要我们进的心境是?”
“你们仙界的秋宫宫主,萧残风。”
…
第75章 飞奔见师娘 师娘心最软了。
灰暗死寂的街道上, 两条散发着金光的锁链突然窜出,锁链所到之处,隐藏在各处角落的恶鬼皆被绞杀干净,连一点怨念都没有留下。
夏银烛甩着锁链落在街道上, 确保恶鬼都被清理干净后才回头喊道:“阿凌, 没问题了, 下来吧!”
凌玉尘从房顶上落下,在落地时夏银烛还伸手扶了他一把。
“不至于。”凌玉尘笑着让夏银烛放下手,“我腿又没伤,轻功还是能用的。”
“以防万一嘛,真扯到伤口就不好了。”夏银烛严肃道, “阿凌, 你记着,要是觉得不舒服一定马上和我说,我们就不找了。”
凌玉尘轻敲了下夏银烛的头, 笑道:“我还不至于虚弱到逛两圈就晕。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吗, 真难受你抱我回去就是。”
夏银烛握住凌玉尘又冷下去的手, 一边给他暖手一边抱怨道:“前辈也真是的,说话说一半就把我们踹出来。这鬼地方长的都一样, 去哪儿找萧残风。”
凌玉尘抽回手拿出白忆尘给的地图说:“看地图,我们现在是在……”
看着地图上极其奔放狂野又简约的线条, 凌玉尘默默闭上了嘴。
什么狗屁地图!
凌玉尘觉得自己是被贺无仁打傻了,死蛊城的布局不断变化,上一秒的繁华地段下一秒可能就成了贫民窟。在这种地方, 地图用个屁用。
更别说这种全是线条杂乱无章的地图了。
“罢了,靠它没用。”凌玉尘把地图收起来说,“仙力之间可以相互感应, 释放仙力,我们在附近找找吧。”
“好。”
夏银烛收起锁链换成摧灵鞭,鞭子上散发的仙力可以自动感应其他仙君所在方位。
夏银烛给它下令:“好了,现在去找带仙力的仙君。”
摧灵鞭在空中转了个圈来到凌玉尘面前,轻轻缠住凌玉尘的手腕,并把他拉到了夏银烛跟前。
凌玉尘就这样又入了夏银烛的怀。
夏银烛下意识搂住凌玉尘,搂完才反应过来:“不对!你弄错人了!”
被夏银烛这么一训,整条鞭子顿时蔫了下去,看起来十分委屈。
凌玉尘失笑出声:“这你可不能怪它,是你没给它下准命令。难道我不是带仙力的仙君吗?”
夏银烛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刚准备再给摧灵鞭一次机会,摧灵鞭却突然立直伸向空中,朝着北方快速飞去。
夏银烛也被它拽走了。
凌玉尘还能听见夏银烛的怒吼:“你没有机会了!!”
他无奈一笑,连忙追了上去。
摧灵鞭带着夏银烛一路狂奔向北,无论夏银烛怎么威胁怎么骂它它都不肯停下,偏偏这时前面还出现了一个人影!
“快让开!”夏银烛喊道,“前面那位!快让开!要撞上了!!”
只是无论夏银烛怎么歇斯底里,那人都像没有听到一样站在原地。就在悲剧即将发生时,摧灵鞭却猛然停下,正正好好停在那人身前。
反倒是夏银烛,因为摧灵鞭停的太突然而被甩了出去。
凌玉尘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种情况:
摧灵鞭停在一个浑身散发邪气的魔头面前“手舞足蹈”,而旁边的屋子屋顶被砸了一个大洞,夏银烛挣扎着从砸落的碎石瓦楞中爬出来。
“怎么弄成这样了?”凌玉尘伸手把夏银烛从废墟中拉了出来问,“没事吧?”
夏银烛弹着衣服上的灰摇头:“没事没事,我以前经常被师父这么甩,已经习惯了。”
这语气…真是……
凌玉尘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地摸上夏银烛的头,微凉的指尖轻抚过额头,待凌玉尘松手时,夏银烛额头上的擦伤便恢复如初了。
夏银烛顺势握住凌玉尘的手腕,微微皱眉。
凌玉尘抢在夏银烛开口前踮脚吻上他的唇,把他想说的话通通堵了回去。
等凌玉尘松口时,夏银烛已是一句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点仙力而已,真的没事。比起这个,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你师父留给你的保命神器吧,不然它就要跟别人跑了。”凌玉尘指了指恨不得把自己贴到对上身上的摧灵鞭说。
夏银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上前抓住摧灵鞭怒骂道:“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谁是你主人都分不清了?这个魔头跟你有什么……”
骂到一半,夏银烛骂不出来了。
面前这个浑身是邪气的魔头,赫然是叶寒江!
“师娘?!”
叶寒江垂着眸,眸中无光,夏银烛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叶寒江周身的邪气才慢慢弱下去,好像睡了一觉的人迷迷糊糊转醒一样。
因此待叶寒江彻底清醒看见面前悬着的摧灵鞭时,他是被吓了一跳的,甚至下意识想转身逃跑。
好在夏银烛及时叫了他一声:“师娘,你没事吧?你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叶寒江定了定神,看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夏银烛后才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回答银烛的问题?”凌玉尘冷冷开口,明显是记着上次的仇。
夏银烛怕他们又吵起来,连忙插到中间说:“那个…秋宫宫主背叛仙界和贺缺德那个混蛋联合起来害人,身为仙界的仙君,我和阿凌怎么能置身事外,当然是进来抓人了!是不是阿凌?”
凌玉尘欣慰点头,现在这小傻子终于是会说话了。
叶寒江沉默半晌,说:“他不是被仙界通缉着吗?怎么,在逃通缉犯还要帮监狱干活?”
凌玉尘:“……”
忘了对面这个比他更能说。
夏银烛虽然说不过叶寒江,可他会装傻啊。这种时候,装傻加甩锅就对了。
“我们下人间后就不知道仙界的消息了,谁知道仙界那边怎么想的。我们抓我们的人,仙界那边又不给钱,跟仙界有什么关系。”
叶寒江无言以对。
“所以师娘你为什么会站在大街上?我刚刚叫了你好久,你都不理人。”
夏银烛的语气乖巧又委屈,好像真的是因为叶寒江不理他导致的。加上一副委屈兮兮的表情,可信度就更高了。
无论前世今生,叶寒江容易心软的毛病总是改不掉。他叹了口气,说:“刚刚我的邪气不受控,我封闭五感是在控制邪气。”
“那为什么要…站在大街上?”
叶寒江看了眼周围环境,无奈道:“我入定前这里是家客栈,不是大街。”
他这次封闭五感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周围的城镇布局发生了变化,他便稀里糊涂从客栈站到了街上。
夏银烛顿悟:“原来如此。”
叶寒江看了眼夏银烛,又看向他手中的鞭子,不禁伸手触上了它。
摧灵鞭对叶寒江并不排斥,相反它十分喜欢叶寒江,叶寒江一碰它,它便从夏银烛手中“叛变”到了叶寒江手上。
夏银烛:“……”
不行,冷静,拿鞭子的人是师娘,不是外人!
对于摧灵鞭的反应,叶寒江有些惊讶,他试探性开口问:“你…还记得我?”
摧灵鞭扭着身体回应叶寒江。
叶寒江轻抚着摧灵鞭,微垂的眉眼中不知不觉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良久,他将摧灵鞭还给夏银烛,嘱托道:“不要辜负它,也不要…辜负你师父。”
“师娘,你还是不愿……”
叶寒江摆了摆手,他转身离去,边走边道:“这里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你们快走吧。我是魔头,不是你的师娘,以后不要再这么叫了。”
见叶寒江要走,夏银烛立马上前去拉他的袖子,委屈道:“师娘又要走吗?”
叶寒江脚步一顿,还是接着狠心往前走。
夏银烛拉着他的袖子,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哭腔:“师娘就算不要师父了,那也不要我了吗?”
“你……”
夏银烛闭了闭眼,酝酿好情绪说:“我…我自小没有爹娘,如果师父没有救我,我可能早被别人打死在街上了。可师父把我捡回去后从来不管我,连吃饭都不管!只会让我摘仙果打野鸡,我以前不知道因为这个肚子疼过多少次……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要是师娘在就好了。”
叶寒江不解:“为何?”
“因为师娘一看就是负责的人。”见叶寒江动摇,夏银烛立马添油加醋,“我时常会想,如果师娘在,师父会不会就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认认真真教我一些本事。每当我闯祸惹师父不高兴的时候,师娘就会来护着我,不让师父揍我。”
叶寒江沉默不语,这样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他临死前所奢望幻想过的?
“师娘就算不愿意回去见师父,那至少在城里这段时间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夏银烛看准时机让步说,“正如师娘所说,城里危机四伏,阿凌又受了伤。只靠我们要找到萧残风实在有难度。”
叶寒江有些犹豫:“这……”
夏银烛抱住叶寒江的胳膊撒娇道:“反正师父他又不在这里,师娘也不怕暴露。”
这话倒是没错,死蛊城与世隔绝,夏景之与这里的正副城主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不会被卷进来。
而且他也确实不放心夏银烛带着一个受伤的凌玉尘在城里四处乱逛。
于是叶寒江答应了和两人同行帮他们找萧残风。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
第76章 再续前世缘 “我只要你。”
叶寒江答应夏银烛同行, 最大的原因便是在这里不会遇见夏景之。若早知如此,他断然不会跟上来。
经过一个街道转角时,夏银烛察觉到拐角后面有动静,多半又是不要命的恶鬼。为了给师娘留下一个好印象, 夏银烛自告奋勇出手对付恶鬼, 锁链都甩出去了才感觉到对方有活气, 是个人。
但为时已晚,锁链已经冲上去捆住了人,并把那人拉到了夏银烛面前。
夏银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愣了许久才道:“师…师父?!”
被锁链捆住拉过来的人,不是夏景之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臭小子, 长本事了啊。”夏景之晃着手腕上的锁链, “是为师给你的神器不好用了还是仙界仙器库被你烧了?随便从破烂堆里找两条链子挂手上甩,知道的你是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戏班子唱戏演丑角的呢。”
夏景之光顾着训夏银烛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叶寒江和凌玉尘。
叶寒江怔神片刻, 见夏景之没有注意到他, 他便转身想跑, 却被凌玉尘拦住了。
“让开!”叶寒江低声呵斥道。
“你都答应和我们同行了,哪有半途反悔的道理?”凌玉尘莞尔, “即便是魔头,对自己刚说过的话也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 那多丢脸?更何况是昔日的寒江神君——”
凌玉尘声音不大,却能准确无误传入夏景之耳中。
夏景之当即没有了教训徒弟的心。他把夏银烛推到一边抬眸朝凌玉尘这边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他朝思暮想之人的面容。
“寒……寒江?”
他下意识向前两步, 却又停了下来。
他记忆中的叶寒江是黑发白衣,可面前的这个却是黑衣白发,周身还散发着邪气。
这是个魔头。
叶寒江与他匆匆对视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见状,夏银烛连忙甩出锁链捆住叶寒江,却忘了锁链另一头还绑着他亲爱的师父。
于是夏景之也被甩了过去,正好甩到叶寒江面前。
叶寒江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恶狠狠朝夏银烛这边看了一眼。
夏银烛:“……”
完了,要死。
夏银烛默默挪回凌玉尘身边,凌玉尘则默默带他避到了角落。
能帮的都已经帮了,剩下的就要看夏景之自己够不够争气了。
锁链的两端分别缠在夏景之和叶寒江手上,叶寒江是想跑都跑不了。他垂眸攥手,指尖有邪气正不断往外溢。
夏景之盯了片刻,小心翼翼伸手去碰叶寒江的手,却在即将碰上的时候被叶寒江指尖溢出来的邪气所伤。
看着夏景之手上被划出口子,叶寒江连忙退后与他拉开距离,道:“别过来。”
夏景之脚步一顿,随即却是朝前一步将叶寒江搂入怀中。
拥叶寒江入怀的那一刻,他的手臂和胸膛就被邪气划伤,裂开了无数道口子。可夏景之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紧紧搂着怀中的人。
叶寒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邪气在逐渐失去控制,他慌了神,下意识开口叫了那人的名字:“景之,松手。”
夏景之不语,依旧紧紧搂着叶寒江。
这一行为令角落里的夏银烛十分不解:“师父他怎么搞的?怎么只抱不亲?明明这么好的机会!”
凌玉尘拍拍夏银烛的肩,说:“别着急,你师父活那么长时间总不是白活的。而且你师娘现在邪气不稳,稍有不慎就会伤人,贸然亲密接触反而不好。”
“可我看得着急!阿凌,你想想办法吧,别等会儿抱着抱着恶鬼业火来了,那氛围感就直接没了啊!”
“好好好——”凌玉尘无奈道,“我想办法。”
凌玉尘思索片刻,抬手变出一片云雨。死蛊城里虽然没有四季之分,更没有天气变化,但以自身仙力为基础改变一小块天气还是不难的。
而且这种小法术和堆雪人一样,几乎不消耗什么仙力,都是凌玉尘拿来哄孩子玩的。
凌玉尘操控着降雪,心想这两个人一个在位几年天天气他,一个把自己坑到体无完肤,自己到头来居然还要为他们的感情之事操心。
这么一想,凌玉尘觉得自己上辈子不是批经卷累死的,而是操心过度累死的。
反正横竖都是累死的……
细雪落下停在叶寒江指尖,感受着这股寒意,叶寒江渐渐冷静了下来,邪气也淡了许多。
他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道:“景之…你先松手。”
夏景之把头埋在叶寒江颈窝里,摇了摇头:“不。”
“我身上有邪气,你受不住的,你先松手…松开一点也行,别抱这么紧……会难受的。”
夏景之这才稍微松了点手。
叶寒江微微起身,就见夏景之胸前的衣襟被血染红了一片,胳膊上肯定也有,只是他看不到。
夏景之看着他的满头白发,本该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冷吗?”
叶寒江垂着眸,没有回答。
夏景之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以前也怕冷。你的院子虽然常年有积雪,可从未落过一场雪。那些积雪,不过是你用来欺骗自己修无情道没有心,不怕冷的伪装。”
“……”
“到现在你还带着伪装,对吗?”夏景之语气逐渐激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回来了不来找我?我在鬼界…在人间都找遍了,为什么都找不到你……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叶寒江张了张口,最终能给的也只有“抱歉”二字。
说完他便闭上眼,准备好如前世一样迎接夏景之的怒火和质问。
可他真正等到的,却是一个怀抱和一句压抑着哭腔的“不就是成魔吗?”
叶寒江有些惊讶的睁眼,他对夏景之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世死前,他支开夏景之想自己悄声离去,最后被发现得了一顿质问。
他印象里的夏景之是以自我想法为主,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想问题,并不会换位思考。可面前这个夏景之不然,他好像……能看透自己在想什么了。
夏景之知道叶寒江的性子,他看似无坚不摧,内心实则很脆弱。前世种种于他而言就是一道枷锁,天道想报复叶寒江,让他记得前世的事,却不得不与前世选择的道路相背而驰就是最好的方法。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两者到底差在哪里?我从来不觉得做神做仙好在哪里,又怎么可能因为你是魔就不要你?池渊也是魔,也没见我没跟他翻脸啊。”
“那不一样。”叶寒江推开夏景之说,“我此生天生身怀邪气,这股邪气不像寻常魔头的邪气可以控制。只要我情绪不稳,邪气就会失控伤人。你看看你的胳膊和胸口,都被我的邪气伤成什么样了……”
“我不怕。”夏景之催动仙力,不一会儿就将伤口全部治疗好了。
他把治疗好的胳膊伸到叶寒江面前,说:“你看,我可以自愈,不怕你的邪气。”
叶寒江看了眼夏景之的胳膊,依旧垂眸道:“那是你没见过它彻底失控的样子。”
“那就等我见过了再说。”
“你见过就活不了了,我会杀人的。”
“那到时候就让你杀。”夏景之抓住锁链一点点把叶寒江拉回来,“在那之前,我会努力找到帮你控制邪气的方法。反正我不管,这辈子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哪怕是被你亲手杀了。”
叶寒江忍不住抬眸看他:“你怎么就那么……”
叶寒江到嘴边的话在对上夏景之泛红的眼眶的那一瞬化为乌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换了种语气补全了他要说的后半句话:“傻子……”
“我确实挺傻的。”夏景之抱住叶寒江说,“你说白玉有反应就代表你回到这世间,我就真的满天下到处找你,直到最近才怀疑会不会是天道暗中作梗,让你变了样子不敢来见我。”
夏银烛顿了顿,接着道:“对不起,我傻了十几年才反应过来。寒江,回来吧……是神是魔,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抱歉,让你白白寻了我那么多年……”叶寒江语气中满是自责,“这里的雪不冷,倒是极北之地的冰层之下应该很冷吧?”
夏景之一愣:“寒江你…你都知道了?”
“意外知晓。对不起,让你在那种地方呆了那么久。”
说着,叶寒江微微踮脚,吻上了夏景之。
夏景之先是一惊,随即露出笑意,搂住叶寒江开始回吻。
角落里的夏银烛看到这一幕,不禁落泪,欣慰道:“师父和师娘终于是圆满了。”
“是啊,这两个总算是和好了。”凌玉尘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两个人在世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好在最后依旧是前缘得续的结局。
“以后就不怕你那混账师父欺负你了。”凌玉尘打趣道,“好了,眼泪收一收吧,留着等会儿给你师娘告状哭去。”
“我…我太激动了嘛……”夏银烛胡乱抹着眼泪说。
凌玉尘无奈把自己的袖子伸到夏银烛面前,还不忘吃醋叮嘱说:“可别有了师娘就忘记谁对你最好。回去要给我洗。”
夏银烛破涕为笑,搂住凌玉尘的胳膊道:“是是,阿凌才是对我最好的——”
…
第77章 再见吉祥物 大王和大王夫人。
与夏景之相认后, 叶寒江便没有理由在这城中乱逛了。得知白忆尘也在城中,叶寒江决定去见他一面,夏景之则随他一起。
夏银烛和凌玉尘便继续找人。
据叶寒江所说,城中布局虽然会时常变化, 可也是有恶鬼聚集地的。跟外面城镇的地方官府一样, 死蛊城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固定的一批恶鬼聚集, 他们在不侵犯城主利益的前提下四处惹事,经常内斗。
叶寒江曾在西边主街见过萧残风,两人便决定朝西前进。
越往西走,拦路的恶鬼就越多,夏银烛挥着锁链不断击杀, 却也逐渐力不从心。
“这些家伙怎么没完没了了!”
“拦路的恶鬼数量在增加, 攻击也井然有序,应当是有人指挥,这个人还不笨。”凌玉尘分析道, “或许对方是个可以讲道理的, 我们不妨擒贼先擒王。”
夏银烛收回锁链回到凌玉尘身边, 问:“那我们要怎么做?”
“继续走。”
两人接着往里深入,再次遇见恶鬼拦路时凌玉尘率先开口, 说要找他们首领。
为首的恶鬼闻言,放下武器问:“你要找俺们大王?你, 你们找俺们大王干什么?难道……你们要抢俺们大王的夫人?!”
凌玉尘无语片刻,心想谁稀罕只鬼?
夏银烛更是直接搂上凌玉尘的肩,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你们的大王夫人不感兴趣。”
众恶鬼一惊,似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对他们大王夫人不感兴趣。
“喂!你们不能以貌取鬼啊!” 一个身高九尺的鬼从鬼群中走出,“俺们虽然长的丑, 但俺们大王和夫人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你们居然敢质疑俺们大王和夫人的容貌!”
“……”夏银烛在凌玉尘耳边悄声问,“他们是不是不太聪明?”
“……看样子是的。”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对我们敌意似乎很重,我们还能见到他们大王吗?”
凌玉尘自信笑道:“当然,这种类型的最好办了。”
在夏银烛的注视下,凌玉尘径直走向恶鬼。他身上的气质对恶鬼似乎有莫名的震慑力,他一靠近,恶鬼们就不禁往后退。
凌玉尘与他们隔着几步距离,说:“既然你们都说你们大王和大王夫人是一等一的美人,那不知敢不敢让我们见上一见?是美是丑,得我们自己见了才知道。”
夏银烛顿悟,原来是用激将法啊。
但这个激将法很快就有恶鬼看穿:“你少使诈,真当俺们傻吗,这么明显的激将法傻鬼都能看出来好不好。我们大王和夫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夏银烛微微皱眉,心想这帮鬼有点脑子啊。
凌玉尘却只“哦”了一声,说:“那就是丑呗。”
“喂!你什么意思!”
凌玉尘反问:“他们很丑,这不是你们说的吗?”
群鬼异口同声:“胡说八道!”
“俺们什么时候说过了!”
“就是!你别冤枉鬼!”
“俺们可不傻!”
不止群鬼,夏银烛也有些懵。凌玉尘却依旧维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自己刚说过的话都能忘,还说自己不傻?一群没脑子的。”
有鬼不服:“你!你胡说八道!”
“怎么?不承认事实就说我胡说八道了?”凌玉尘做出一副嘲讽他们的样子说,“答非所问,不是说假话心里有鬼是什么?”
这一句话可谓是正中靶心,群鬼气急败坏,连忙拉着凌玉尘和夏银烛往他们老巢去,誓要让两人亲眼被他们大王和夫人的美貌折服。
路上,夏银烛实在不解,问:“阿凌,你是怎么让他们松口的?他们确实没说他们大王不好看,你怎么就笃定他们说了呢?”
凌玉尘笑了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一开始提的要求是什么?”
夏银烛回忆了一下,说:“是丑是美,得让我们亲眼见识一下。”
凌玉尘点头,又问:“那他们给的回答是什么?
“嗯……说你用激将法,说我们休想见他们大王和大王夫人。”
“不错,凡是答非所问,就默认心里有鬼。”
“这是什么意思?”夏银烛好奇道。
凌玉尘悄悄做了个“嘘”的手势。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那些不愿意写奏书来糊弄他的仙。
但凡是说写了但实际没写的,断然会受不住凌玉尘的拷问心虚。有些胆大不怕死的死不承认,凌玉尘就会用激将法。再狡猾点的,便用自证陷阱法。
他看似是用了激将法,其实早就料到这群横行霸道惯了的鬼不会上当,还会反过来嘲笑他。而这时凌玉尘再先一步下结论,笃定他们是因为说了假话才答非所问,不敢正面回应自己的激将法。
群鬼当然不买账,与凌玉尘争执过程便不知不觉陷入了凌玉尘的自证陷阱,只能乖乖带两人去找他们大王和夫人。
而如果群鬼不给凌玉尘说这番话的机会,凌玉尘便直接用前面的激将法把他们踹入陷阱,依旧要乖乖带两人去找人。
夏银烛恍然大悟,又问:“那要是等见了他们,他们大王和大王夫人确实不丑,群鬼再反过来抓你把柄怎么办?”
“我实话实话,哪有把柄可抓?”凌玉尘狡黠一笑,“他们不就是鬼吗?心里没鬼还能有什么?”
对付不交奏书仙君的最后一步:一物降一物,你不要脸我也不要。
夏银烛佩服得五体投地。
…
昏暗的卧房中,萧倾辞半躺在软榻上,他衣襟松散,满是吻痕的手死死抓着榻上铺着的兽皮垫,眼神却是充满温情地望着身前半跪在地的黑衣少年。
“寒松…够了…别…别继续了……快松口……”
千寒松挑眉微挑,却是加重了这一吻。萧倾辞哪里受得住这种刺激,当即全身瘫软在榻上,彻彻底底交代在了千寒松手里。
心满意足的千寒松依依不舍松口来搂萧倾辞,他轻拭着萧倾辞额间的汗水,温声道:“这样…有没有让你开心一点?”
萧倾辞抓住千寒松的手,眉眼微弯:“嗯,幸好还有你……”
千寒松笑了笑,俯身落吻:“我说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想那些不高兴的,把自己交给我,放松一晚,好不好?”
萧倾辞阖着眼,闻言点了点头:“好……”
得到萧倾辞同意,千寒松瞬间暴露本性。他刚要低头去咬,就听见有人拍门。
千寒松当即暴怒:“干什么!看不见本尊要干正事吗!”
门外那鬼弱弱应道:“大…大王您关着门,俺俺俺确…确实看不见……”
千寒松:“……”
萧倾辞不禁嗤笑出声。
千寒松无奈松开怀里的人,他给萧倾辞整理衣服,一边整理一边低声怒道:“哪个不要命的这个时候过来,看我不把他祖坟刨了!”
“你啊……”萧倾辞无奈摇头,“这里毕竟不安全,若对方是城主派来的人可就麻烦了,还是去看看吧。”
“我们都进来几个月了,也没见到正城主,只有萧……”话说一半,千寒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道:“应该也不是他,先出去看看吧。”
萧倾辞微微点头。
两人来到府邸门口,身后跟着数不清的鬼,颇有占山为王的架势。
此时群鬼也带着夏银烛和凌玉尘朝这边走来,看见门口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群鬼顿时有了底气。
“看到没!那就是俺们大王和大王夫人!”
“怎么样,是不是一等一的美人!”
“现在信了吧。”
“俺们西边的鬼最讲信用了,怎么可能撒谎。”
“就是就是。”
凌玉尘已经懒得去理那群傻鬼了,他的目光都放在府邸门口两人…准确来说是身穿白衣的萧倾辞身上。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凌玉尘依旧能看见萧倾辞衣服上不寻常的褶皱和带着红痕的脖颈。
亏他在外面那么担心这个吉祥物会遇到危险!
凌玉尘缓步走上台阶,一边走一边召出了流觞曲水。白忆尘在修凌玉尘的时候顺便把他的剑也修了一下,使之足以媲美神器。
现在的流觞曲水,已经不再惧怕邪气了。
“又是驯服恶鬼又是做大王夫人,看来仙尊在这儿玩的很开心啊。”
凌玉尘提剑来到萧倾辞面前,萧倾辞心虚地连连后退,并试图狡辩:“那个…玉尘你冷静,冷静…我们有话好好说……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解释这些恶鬼不是尊你为大王夫人?还是解释你们出现在这里是个意外?”
萧倾辞想了想,发现这两个问题都是事实,他狡辩不了。
狡辩不了,那就转移话题。
“那个……你…你和银烛是怎么进来?一路过来没有遇到危险吗?”
“呵,那自然是危险重重,不像仙尊这般有诸多下属和‘大王’保护。”最后几个字,凌玉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倾辞一边赔笑一边后退,却退到了门上无路可退。
“玉尘,冷静,这里很危险的,我们还是留着力气……”话音未落,凌玉尘的剑鞘便打了下来。萧倾辞偏头躲开窜入门中,还不忘补全后半句话:“一致对外!要一致对外啊!!”
凌玉尘提剑追上去,怒道:“你还拿自己当仙界人吗!回去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没有陪嫁礼!一分都别想!!”
门外的夏银烛无奈扶额,在逃的通缉犯真的还要给监狱干活。
群鬼看着凌玉尘的行为,大惊:“那人也太大胆了吧?他是夫人什么人啊?居然敢打夫人。”
夏银烛想了想,艰难开口道:“他……算你们夫人的半个…娘吧。”
有鬼想到了凌玉尘和夏银烛的关系,转头问他:“那你算我们夫人什么?”
“我……”夏银烛这才意识到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然他也该变外人了。
…
第78章 移城开心境 那支箭是偏着放出去的!……
白忆尘点燃烛灯, 让昏暗的屋子有了几分光亮。烛光映出了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却要矮很多。
“寒江,你非要如此吗?”一向爱笑的白忆尘在此刻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当年之事错不在你, 你又何必?我从未怪过你, 你先起来, 好好说话。”
叶寒江依旧跪在白忆尘面前,无论白忆尘怎么劝他都不肯起。
“神尊当年用尽全力保留我一丝情感,让我没有彻底断情绝爱,是我辜负了神尊所望,甚至还帮着天道伤害神尊……”
“真要这么说, 该是我对不起你们才对。”
白忆尘苦笑一声, 放下手中的火柴盒起身,撩起衣袍在叶寒江面前跪了下来。
叶寒江大惊:“神尊这是做什么?!”
“这本是我和他的恩怨,却牵连你们入局, 还害你和景之分离那么多年。要论错, 我才是那个有错的人。”
“不…若没有神尊, 那我跟景之也不可能相识。神尊您没错,您…您先起来说话!”
叶寒江手忙脚乱去扶白忆尘, 对方却面露笑意:“既然你觉得我没错,那同样, 我也觉得你没错,起来。”
叶寒江点头,却道:“您先。”
“你先。”
“您先。”
白忆尘自知拗不过叶寒江, 便道:“我先也行,不过我觉得我有错,这样, 我给你磕一个再起。”
“这怎么使得!”叶寒江真被吓到了,“神尊身份尊贵,怎能做这种事!”
“我早就不是什么神尊了,现在的神尊是池渊那傻儿子,跟我没关系。来来来,赶紧磕一个完事,跪得我膝盖疼。”
“神尊使不得!”
见白忆尘真要磕头,叶寒江连忙弯腰阻止,恰好这是房门推开,青衣少年捧着一把糖走了进来。
“这里的怨念已经化不出糕点了,只有糖,师尊你……”话说到一半,少年愣住了。
身后跟着的夏景之见状,凑过来问:“怎么了?”
看着屋里相互跪着要磕头的两人,少年默默伸手递上手中的糖,麻木道:“祝师尊师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夏景之:“?!”
什么玩意儿?!
白忆尘默默起身挪回椅子上,揉着跪麻的膝盖缓解尴尬。
夏景之茫然片刻,也上前扶起叶寒江到椅子上坐好。
青衣少年黑着脸把糖扔给了白忆尘,冷言道:“没怨念变糕点,只有这个,爱吃吃不吃滚。”
白忆尘默默咽回到嘴边的“这玩意儿能吃吗”,剥了颗糖放进嘴里。
沉默一会儿后,白忆尘终于开口说了正事:“萧残风现在在哪里?”
“我曾在西边的街道见过他,神尊找他做什么?”叶寒江问。
“不能再拖了。”
白忆尘起身,手中的糖纸赫然变成了一幅地图,与寻常地图不同,这幅地图只有数个大小不同的圆,最中间的那个甚至小成了一个黑点。
夏景之看着这幅地图上的圆,问:“这是什么?”
“死蛊城的地图。”
“神尊您别开玩笑,我又不瞎,这玩意儿能叫地图?”
白忆尘默默翻了个白眼,嫌弃道:“这么多年,这傻劲是一点没变,难怪能把徒弟教成那样。不对,你徒弟还会批经卷,比你强点。”
夏景之:“……”
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叶寒江扶额片刻,观察着地图上的圆,猜测道:“莫非这座城其实是个圆?”
白忆尘拍手道:“看,还是寒江聪明。”
“……”夏景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多年来的疑惑,“神尊,我是不是上辈子跟你有仇?怎么感觉你一直特别看不惯我?”
白忆尘哼道:“你自己知道就好。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我能踹你去聆天台挨两道天雷你信不信?”
夏景之默默躲到叶寒江身后:“我信,我错了,我闭嘴,您继续。”
白忆尘叹了口气,继续说正事。
死蛊城其实不大,城起城落也是有规律的,它的东南西北四方会来回变化以此来限制人的行动,让人误以为它很大。
这便是死蛊城的最外层。
城的四方可以相互转变位置,只要能控制这座城,便能从城北瞬间移动到城西。
见白忆尘收起地图起身,叶寒江便问:“神尊这是要移城?可如此一来,不就被城中两位城主锁定位置了吗?”
“我可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位置。”白忆尘不屑一笑,“我要移城,可不需要那两个小城主同意。”
只见白忆尘一打响指,屋外的一切便开始坍塌。一场城起城落,开始了。
…
“所以是萧残风把你们拉进来的?”凌玉尘问。
萧倾辞摸着被凌玉尘的剑敲出来的包,委屈道:“那不然你以为呢?我们跟你那位未曾谋面的正城主师兄又没有关系。你就不能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凌玉尘瞥了眼他旁边的千寒松。
萧倾辞顿时无话可说了。
夏银烛看了眼外面围着的鬼,问:“所以你们是出不去,准备在这里称霸了?”
“那倒不是,本来我和倾辞的打算是深入调查这座城,没想到刚进来就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前辈。他说不要到处溜达,让我们找个地安家过日子,还给了我们一幅……地图吧。”
凌玉尘扶额:“对方是不是一身白衣,说话很欠揍?”
千寒松连连点头。
果然是他。
初入城时,两个吉祥物便遇到了一位热心肠的前辈,前辈不仅好心送上死蛊城的地图,指导他们如何避开业火和城起城落,还教唆他们在城里制服恶鬼占山为王。
因为刚进城就被前辈灌输了一番“这座城根本不可怕”的思想,加上身为神尊仙尊,千寒松和萧倾辞根本没将城主放在眼里,不仅在西边这块地安家,还收了一大批恶鬼坐手下,可谓嚣张至极。
然而太过嚣张总是会遭报应的,前段时间他们遇到了萧残风,作为把他们拉进来的人,萧残风和萧倾辞关系密切,两人因为萧家一些往事大吵一架,最后甚至动了手。
虽说吃亏的是萧残风,可从见过他以后,萧倾辞便闷闷不乐,千寒松哄了好几天才勉强把人哄好。
怎料刚哄好没多久,萧残风又来了。
几人聊了没几句,便有小鬼来报,说萧残风又来了。
听到萧残风的名字,萧倾辞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千寒松见状,当即拿剑冲了出去。
萧残风站在府邸门口,他自信满满,仿佛先前被揍的不是他。
见状,千寒松直接挥剑而上,他没有用神力,而是直接释放了邪气。
他怒了。
可再次对上千寒松,萧残风却显得游刃有余。他瞥了眼大门口,夏银烛和凌玉尘正好也赶了过来。萧残风冷笑一声,转身奔向夏银烛。
夏银烛侧身躲开,但萧残风的目标并不在他,而是他腰间的山河笔!
山河笔来到萧残风手上却能收放自如,有了山河笔加持,萧残风很快和千寒松打成平手,千寒松甚至逐渐落了下风。
山河笔被抢,夏银烛自然不能忍,当即召出摧灵鞭去抢夺山河笔。
很快凌玉尘也加入战局,唯有萧倾辞站在门边一直没有动,似乎有什么心事。
不远处的房屋轰然倒塌又很快立起,白忆尘推门而出,听着不远处的打斗声不禁笑道:“来得还挺巧。”
青衣少年紧随身后,问:“要打?”
“嗯,切记注意分寸,把人摁住就行。”
“好。”
青衣少年先行朝萧残风等人的方向赶去,白忆尘则回头跟夏景之和叶寒江交代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留在这里?”夏景之不解,“为什么?”
“要你留你就留,我的话都不听了?”白忆尘敲了下夏景之的头,随即附耳过去说:“这房间里有阵能屏蔽那小城主的监视,时间一长他就会起疑,需要有人守。而且你跟寒江那么久没见,别跟我说你不想跟他亲近。”
夏景之顿悟:“多谢神尊!”
白忆尘微微一笑:“这一世,可一定要好好待他。”
嘱托完这句,白忆尘便转身离开。
夏景之与叶寒江对视,叶寒江依旧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避完才意识到这样有些多此一举。
“抱歉,我……”
夏景之握住叶寒江的手,温声道:“没关系。外面阴气重,冷,我们回去聊。”
叶寒江点头,与夏景之回了房。
下一次出来,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
白忆尘赶过去时,青衣少年还未彻底将萧残风制服。他靠着山河笔和城内对外人的压制,竟同时抵挡着四个人的攻击。
不过他的优势已经不存在了。
白忆尘本想等四人制服萧残风再动手,可没想到移城时的异动已经吸引来了贺无仁,一旦正副城主联手,这种情况下对他们可不利。
于是白忆尘召出一柄弓箭,拉动弓弦对准萧残风,准备提前动手。
怎料萧残风的余光瞥到了准备下黑手的白忆尘,他挥动山河笔召来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干扰了白忆尘的视线。
尘土迷眼加上狂风干扰,白忆尘便凭感觉放出了箭。放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抬胳膊挡了阵风……那支箭是偏着放出去的!
然而此时白光闪过,心箭已经射中目标开启心境,将在场所有人拉了进去。
这是萧倾辞的心境。
…
第79章 返老还童了 一二三四…五个奶团子? ……
“银烛?银烛?快醒醒。”
“再让我躺会儿嘛——”夏银烛揉着眼翻了个身, 刚找到舒服的角度就意识到不对劲,他…他的声音怎么变了?!
夏银烛猛然起身,就发现视线也不太对劲,怎么变矮了这么多?!
“阿凌, 这是怎么回……”
夏银烛揉着脸扭头想问问凌玉尘,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 他托着腮,衣服上脸上都沾满了灰,看着脏兮兮的。手里拿着根不知从哪儿捡的棍子正在戳自己。
夏银烛揉了揉眼,不敢置信道:“阿…阿凌?!”
“醒了?”
凌玉尘把棍子丢到一边无奈开口,虽然夏银烛知道凌玉尘此刻的语气是带点冷冰冰的无奈, 可这奶声奶气的声音实在是……
凌玉尘用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大眼睛瞪着夏银烛说:“别笑我, 你也一样。”
夏银烛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果真也变回了五六岁时的样子,手背甚至还有被山上野鸡啄出来的伤口。
相比于凌玉尘的抗拒, 夏银烛的接受程度明显良好很多, 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是一条无人小巷,跟死蛊城的死寂不同, 街上十分热闹,在巷子里也能听到街边小贩的吆喝声。
夏银烛去外面溜达了一圈, 回来道:“外面都是人,没有业火和恶鬼。阿凌,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出城了吗?”
凌玉尘摇头:“不知道。不过仙力的压制还在, 这里一定是死蛊城内。”
“那我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凌玉尘回想起先前的混战,推测道:“大概是跟萧残风斗的过程,他动了什么手脚吧。”
“对了, 萧残风呢?”
“我醒来就没看见他,大概是跑了吧。”
凌玉尘话音刚落,就听巷子深处传来打斗声。两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就见两个矮小的身影扭打在一起。
“混蛋!你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把本尊变回来!”
“我再说一遍我什么都没干!你是眼瞎看不见我也变小了吗!”
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赫然是同样变小的千寒松和萧残风!
因为身形变小,原先的法器都拿不起来了,两人只能靠肉搏。但小孩子毕竟力气有限,扭打半天,除了多沾点灰之外没有任何损伤。
当然,萧残风肩上流了点血。
被某位小神尊咬的。
“所以这真的不是你干的?”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小秋宫宫主在两位小同僚的逼问下炸出了奶音,“如果是我,我会让自己也变成这幅剑都拿不动的鬼样子吗!而且我也没有了仙力!听清楚了吗,是我!也!没!有!了!”
“那倾辞去哪儿了!”千寒松吼道。
“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你的人你看不好你问我!我又不是他娘!”萧残风吼回去道。
“什么叫他的人!”凌玉尘不满道,“萧倾辞是仙尊!仙尊!不是他神界的人!”
“你一个在逃通缉犯帮监狱干什么活!监狱给钱吗!”萧残风扭头对凌玉尘吼道。
夏银烛听不下去了:“哎呀你们都别吵了!”
“哼!”
“切!”
“呵。”
夏银烛无奈叹了口气,没想到四个人里最小的他居然要担负起劝架的重任。他组织了下语言,劝道:“那个…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联手想办法找到仙尊然后变回去,离开这里再打?”
“你说得对。”萧残风赞同道,“除了找萧倾辞,其它我没意见。”
“除了联手,其它我没意见。”千寒松说。
“这…阿凌……”夏银烛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了凌玉尘身上。
万幸凌玉尘没有让他失望:“银烛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仙尊然后一起想办法变回去离开这里,再清算恩怨。”
说着,凌玉尘拉过夏银烛站到萧残风面前,恐吓道:“现在大家都没有力量,只是凡人,而银烛这个年纪已经能以凡人之躯和灵兽单挑了。若是想出去就乖乖跟我们合作,不然现在就以背叛仙界的罪名让银烛把你解决掉。”
五岁和山鸡斗智斗勇的夏银烛伸出爪子,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没错!我一口一只灵兽!你不合作我就吃了你!”
萧残风瞥了眼肩上的伤,被迫点头答应合作。
搞定萧残风后,凌玉尘又扭头威胁千寒松说:“你要是不听话,我回去就告诉你爹你占山为王做土匪头子,还绑架良家妇女做压寨夫人,让你爹直接废了你。”
“你!”千寒松瞪着凌玉尘放出狠话,“行!联手!”
凌玉尘满意点头,模样像极了别人家的乖巧孩子。
处理好内部矛盾,四人便决定去找萧倾辞,然而刚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变故。
街道上是清一色的黑衣杀手,分成两波整整齐齐站着,而两边的领头人居然都是孩子。
为了方便观察情况,四人借着轻功上檐。万幸虽然力量没了,力气也变小了,可轻功的本事还在,能逃命。
大街上气氛凝重,因此没人注意到离两方人马最近的屋檐上探出了四个奶团子。
待四人调整好角度一看,发现其中一方领头的正是萧倾辞!
这个萧倾辞莫约七八岁,他身着一件紫色华服,腰间配着一柄白玉长剑,妥妥的富家公子扮相。
富家公子此时吊儿郎当靠在马边,对着另一边同样是华服宝剑的领头人说:“万穆霖,我再说最后一遍,西郊三里地从祖上第三代开始就是我萧家的地盘,我萧家就是在那里立你万家的坟你都管不到的那种明白吗?”
对面被称作万穆霖的小公子张了张口,刚要骂回去就被萧倾辞截胡了:“还有,我跟朝卿姐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我娶她还得附赠你这个小舅子,谁稀罕啊,我又不是傻。”
“你!”
“以及不要每次学会一招就来找我比试,就你那剑法,我家养的鸡都能反过来教训你一顿,你还企图教训我?讲笑话给猪听呢。”萧倾辞一转长剑丢给身旁的下人说,“告诉你,我萧倾辞就是不用剑,三招之内也能把你打趴下!”
“萧倾辞你找死!”
万穆霖被萧倾辞激怒,当即挥剑冲向萧倾辞。萧倾辞一个侧身躲开,而后一脚踹上万穆霖,直接把他踹出了几丈远,剑也在半途掉了出来。
萧倾辞捡起万穆霖的剑,在手里转了两圈,啧道:“失策,只用了两招。”
那边万穆霖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却又被萧倾辞扔过来的剑吓得瘫坐回地上。
萧倾辞走过来一脚和善地拉起他,还好心把插在他脑袋正上方的剑拔出来亲自交到万穆霖手里,说:“这可是把难得衬你的好剑,可得拿好了,毕竟你也好贱。”
万穆霖大怒:“萧倾辞!”
萧倾辞却已转身离去,还不忘回怼道:“你爹忙!改天再揍你!”
此时此刻屋顶上的四人。
夏银烛不敢置信:“那是仙尊?”
凌玉尘一脸淡定:“果然还是这样。”
萧残风不屑一顾:“嚣张至极,活该他受那些报应。”
千寒松回味无穷:“不愧是倾辞,做凡人的时候都已经这么潇洒霸气了。”
“……”萧残风服了。
见气氛不对,夏银烛忙道:“那个…为什么仙尊看起来似乎和我们不太一样?他难道没有记忆吗?”
凌玉尘探头往下看了一眼,结合刚才底下两人的对话,有了猜测:“我想这个地方应该是萧倾辞的心境,这些都是他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他是萧家大公子,进入心境后他自然而然融入了‘萧家大公子’这个身份,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而我们是外来人,所以有记忆。”
“那是不是只要把仙尊从心境的回忆里叫醒,我们就能出去了?”夏银烛问。
凌玉尘想了想,点头道:“理论上是可以的。”
萧残风蹙眉:“什么理论上?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凌玉尘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人的心境有很多层,越往深处越是人不愿提及的回忆。如果叫醒的方法不对刺激到心境中的人,就会被拖入第二层第三层乃至最深层的心境,是会要人命的。所以我们要采取尽量温柔的方法,不要刺激到他。”
萧残风“啧”了一声:“真麻烦。那要怎么做?”
“心境里的人一般对外界最重要的人会有较强烈的反应,千寒松,你上。”
“好嘞!”
说着千寒松便对准萧倾辞的方位一跃而下,跳的同时还喊了句“倾辞”。
听到这个称呼,萧倾辞有些错愕地抬头,只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极速坠来,萧倾辞一愣,下意识把剑往旁边一丢接住了这团黑影。
扑进萧倾辞怀里的瞬间,千寒松立马搂上了他的脖子,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倾辞,终于找到你了。”
屋顶上的三人:“……”
说好的温柔方式不能刺激到人呢!
突然被一个黑芝麻团子搂脖子,萧倾辞显然有些不适应,他拍了拍千寒松的背,问:“小朋友,你是不是饿了?”
千寒松摇头。
“受伤了?”
千寒松摇头。
萧倾辞把千寒松放下,问:“那你来找我是?”
千寒松握住萧倾辞的手,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脸上那抹红说:“我想亲你了。”
屋顶上的三人:“………………”
“能把他拖回来吗?”萧残风扭头问。
“那你去丢这个脸?”凌玉尘反问。
“……那算了。”
底下的萧倾辞尴尬一笑,扭头对身后的一个黑衣杀手低声道:“去给我把那姓万的拉回来再揍一顿,还有,找个看神经的大夫来看看这孩子。”
“是,公子。”
…
第80章 巧计入萧府 门口有几个要饭的……仙君……
在千寒松的死缠烂打之下, 萧倾辞无奈只好先把人带回萧家。
看着成功混进萧家的千寒松,屋顶上的三人沉默了。
“神尊进去了,我们怎么办?”夏银烛问。
凌玉尘扶额:“先跟上去,找到萧家在哪儿再说。”
“不用跟, 附近有条近道。”萧残风跳下屋顶说, “跟我来吧。”
虽说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可对于萧残风的话,夏银烛心底其实没有多相信。这里依旧是死蛊城,万一萧残风留了后手怎么办?
“阿凌,我们要跟吗?”
“跟。”凌玉尘十分嫌弃地看了眼自己的腿,“这么点的腿追上去太费劲了。而且我有直觉, 这个心境跟他没有关系。”
进来前他们在混战, 如果萧残风动什么手脚,凌玉尘多少会注意到。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也挺嫌弃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的。
于是两人跟了上去。
抄近道来到萧府时, 三人正好撞见萧倾辞抱千寒松进门。夏银烛见状就要往外冲, 却被萧残风拉回来了。
夏银烛扯着被拉拽变形的衣领, 有些委屈:“你干嘛?”
萧残风嫌弃道:“我干嘛?你要干嘛?萧府门口都是守卫,暗处还有杀手, 你这么闯进去就是送死。”
夏银烛“哦”了一声,问:“那我们怎么办?翻墙吗?”
“行啊, 你要是不想一翻进去就跟几十把刀面对面,那你就翻。”
夏银烛撇了撇嘴:“不能走门不能翻墙,那到底要怎么进啊!在门口撒泼打滚让里面的人来请我们进吗!”
萧残风认同道:“嗯, 这招可行。”
夏银烛:“?”
在萧残风的解释下,夏银烛和凌玉尘这才知道原来萧家这个时间段的家主,也就是萧倾辞他爹不在家, 萧府现在由萧倾辞单方面做主。
而萧倾辞最看不得受苦受难之人,只要去萧府门口哭上一场,就有极大概率能进入萧府。
如果再卖卖惨,萧公子亲自来迎接都是有可能的。
方法虽然好用,但是……
谁来哭?
谁来卖惨?
凌玉尘和萧残风的目光不约而同放到了夏银烛身上。
夏银烛:“……”
…
在三位小仙君为该如何进入萧府而发愁时,小神尊已经坐在了萧倾辞的床上,乖乖仰头让他给自己擦脸。
“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萧倾辞用帕子给千寒松擦着脸说,“那么高的屋顶说跳就跳,你也不怕掉下来。”
千寒松握住萧倾辞的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说:“不是有你从下面接着我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萧倾辞摸了摸千寒松的头,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住你?”
“因为跳的人是我,接的人是你呀。”
“你这小家伙,个子不高,说出来的话倒是挺高深。”萧倾辞把帕子放到一边起身说,“你先在这里歇着吧,等会儿我让人送好吃的过来给你,好不好?”
千寒松摇头,跳下床抱住萧倾辞的腿,闷声道:“不好。”
“我不要吃的。”
“我要倾辞。”
“倾辞——”
萧倾辞一怔,这个语气……为什么那么熟悉?
“别闹,这里不行,晚上回流枫山再说好不好?”
“流枫山上好多回了,这次我想在这里。”
“不行!”
“倾辞——”
“倾辞?倾辞?”千寒松爬上床伸手在萧倾辞面前晃了晃,“倾辞,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没,没事。”萧倾辞摆了摆手,“对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千寒松。”
“寒松?天地凌寒,青松常在,真是个好名字。”
“我爹给我取的。”千寒松拉过萧倾辞的手说,“倾辞,你以前也这么夸过我的名字。”
“以前?”
见萧倾辞有所触动,千寒松连连点头:“是呀,我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爹去见你,你也是这么说的,难道你忘了吗?”
“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爹和你来…来仙界……”
千寒松心下一喜,要成功了!
怎料就在这时,一个侍卫突然破门而入,急急忙忙道:“公子,萧府门口出事了!”
萧倾辞的思绪因此被打断:“好,我马上就去。”
说完,他又摸了摸千寒松的头,道:“不好意思寒松,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乖乖呆着,不要乱跑,我娘不喜欢我随便捡人回来的。”
千寒松被迫乖乖坐回床上:“哦——”
安顿好千寒松,萧倾辞便快步赶到了萧府门口。刚到前院,萧倾辞就听见门外传来的哭喊声。
“这位小公子,你先冷静一下,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公子马上就到,你……”
“我不哭我还能干嘛啊!”
萧倾辞走过去,只见萧府门口的台阶上前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他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哭得格外凶。
“这是怎么回事?”萧倾辞叫过门口一个守卫问,“这孩子是哪儿来的?”
“公子。”守卫行了礼说,“这孩子说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从关南山而来,他大哥天生不能言,二哥天生痴傻,三兄弟来这里本想投奔亲戚,结果亲戚不愿收留他们。他们实在没办法了,就来这里哭诉。公子你瞧,他两个哥哥还在那边站着呢。”
萧倾辞顺着守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同样站着两个脏兮兮的孩子。跟在地上扯着嗓子哭喊的那个不同,那两个孩子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吓人。
萧倾辞试着开口叫那两个孩子,两人却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萧倾辞只好转身去问地上那个大哭大喊的孩子,怎料那孩子一看见萧倾辞立马就扑了上去,扒住萧倾辞的衣服开始嗷嗷哭。
萧倾辞的衣袍很快被泪水浸湿,在他的哭喊中,萧倾辞大概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我们无家可归了。
我们要饿死在街上了。
我们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你不收留我们我们就该去死了。
萧倾辞无奈扶额,头疼。
一旁装哑的萧残风:“凌宫主,您的眼光挺独特。”
装傻的凌玉尘:“这是夏景之收的徒弟,跟我有什么关系?做哑巴的别说话。”
萧残风:“……”
行。
在哭湿了萧倾辞一件衣袍后,萧倾辞终于还是妥协把三人带进府,领到自己房间藏了起来。
“好好呆在这里不准乱跑。”萧倾辞叮嘱着四个团子,“我一会儿让人送饭过来,你们要乖乖的,不能惹事,明白吗?”
团子们乖巧点头。
看着团子们如此听话,萧倾辞也就放心离开了。
而萧倾辞一关上门,团子们就暴露原型了。
千寒松有些不爽:“你们怎么来了?”
他还没和倾辞单独相处够呢。
“呵,你好意思说?堂堂神尊办事居然如此不靠谱,配得上神界六界第一的名声吗?”萧残风嘲讽道,“能力不行就尽早让出神尊这个位置,半个魔头也好意思做神尊勾搭仙尊。”
“呵,那也比某个背叛仙界的人要强。”千寒松怒道,“本尊告诉你,要不是你们突然在门口闹事,倾辞现在已经想起来了!本尊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萧残风白了他一眼:“呵,就凭你那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千寒松暴怒:“你找打!”
萧残风撸起袖子放狠话:“打就打!”
说着两人便扭打到了一起。
夏银烛和凌玉尘默默挪到床的角落,这次他们也不劝架了,就这么看着萧残风和千寒松打,顺便赌一下谁会赢。
两人从床上扭打到地上,萧残风把千寒松从自己身上踹开,千寒松反嘴就是一口咬在了萧残风膝盖上。
萧残风“嘶”了一声,加力把千寒松踹开,怒道:“堂堂神尊打架咬人!丢不丢脸!你属狗的吗!”
千寒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萧残风做了个鬼脸说:“要你管!略略略——”
“你!”
萧残风彻底被激怒,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千寒松扔去,千寒松低头避开,抓起边上一个花瓶回击。
溅起的碎片险些砸到看戏的夏银烛和凌玉尘,两人默默挪了个角度,继续看戏。
此时,门外。
一个中年妇女朝萧倾辞的房间走来,她衣袍华丽,身后跟着好几个婢女和侍卫,显然在萧家极有地位。
她正是萧倾辞的母亲,柳倾依。
“听说今日倾辞捡了好几个孩子回家,是真的吗?”
旁边的婢女张了张口,柳倾依却摆了摆手。
“罢了,他什么性子我知道,不必替他隐瞒。”柳倾依叹了口气,“那孩子,自己都还不会照顾自己就去捡别的孩子,他忘记上次捡回来的那几个孩子做了什么吗?”
“夫人消消气,公子他定有自己的考虑……”
“他才多大,能考虑什么?无非就是趁着老爷不在潇洒一把,迟早要闯出大祸。”
婢女附和点头。
“趁倾辞去万家找朝卿丫头,你啊,赶紧取点银子来,把那几个孩子送走。”柳倾依叮嘱道,“切记不可动粗,莫要让那几个孩子再回来告状。”
“放心吧夫人,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婢女推开萧倾辞的房门,柳倾依前脚刚踏进去,后脚一个枕头就朝她飞来,不偏不倚正中脸部。
柳倾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