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哎,别看
一室亮光里,庄齐还在期待地等着他的反应。
但下一秒,唐纳言就轻吐出两个字:“不好。”
“为什么!”庄齐失望地扭了扭身体,她说:“你不说要和我在一起的吗?这也不行。”
唐纳言张了张嘴:“我是”
庄齐哼了下,急得都不顾长幼了,她说:“你是什么?你是老古板,一点不会变通,都谈恋爱了,还总觉得自己是哥哥,我不理你了。”
“我”
唐纳言看着妹妹躺下去,气鼓鼓地把头闷在被子里,他伸手去拉她:“起来,你小心透不过气。”
“那你也过来睡觉。”庄齐露出半边小脸,顺势握住哥哥的手,喃喃地说。
总要有这一天的。
唐纳言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总要走出这一步的。
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掌心一层薄汗,像是他内心湿漉漉的隐忍。
唐纳言握起手掌,点头:“好,你过去一点,我陪你睡。”
讲实在的,他也找不出足以平服自己、平服妹妹的理由,如果非要拒绝的话。
庄齐避让过去,她两只手攥住被子一角,眼睛亮晶晶的。
唐纳言叹气,慢条斯理地掀开一点,拘谨地躺进去,一丝一毫都不敢乱动。
像小时候不慎撕烂了字帖,背着父亲,小心仔细地用胶水拼上。时隔二十年,他终于又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躺好后,他伸出一只手到床头:“我关灯了?”
“嗯,我好困了,快关吧。”庄齐打了个哈欠。
房间陷入一片令人混沌的黑暗里。
唐纳言紧抿着唇,手搭在小腹上,抻直了一双长腿,浑身无处不紧绷。
被子里多了个小姑娘,虽然隔着一小段距离,但体温明显上升了,她身上被熏出的温热体香,源源不断钻入他的鼻腔,一股很稚嫩的清甜。
唐纳言闭上眼,任由思绪天马行空地游走,只要能不想这些。
跑神间,庄齐忽然叫了他一声,她靠过来,“你是送李叔叔来的吗?”
唐纳言嗯了声:“他到江城上任,我来宣布他的任命。”
她奇怪:“这应该是组织口的事情吧,难道也归你管?”
“真是长进了,你也知道具体分工。”他轻笑了下。
庄齐又悄悄近了一点:“我也在院儿里长大好不好,别总当我是孩子。”
唐纳言说:“本来是该这样的,但这一次情况比较特殊,也就急事急办了。”
他说完,腰上就摸上来一只不安分的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拱动在他臂上。
唐纳言深吸了口气:“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手往哪儿放?”
庄齐得寸进尺:“我想抱着你睡,等我睡着了,你就把我弄回去,可以吗?”
“总问我可不可以,你真的有听我说话吗?我说不可以,还不是一样我行我素。”唐纳言仍规矩枕着手,一下都没有碰到身侧的女孩,语带责怪。
又挨骂了,庄齐小声委屈地说:“对不起嘛,我现在就睡回去。”
她转了个身,正准备从唐纳言身边爬走。
但很快,唐纳言就伸手抱住了她,“算了,你喜欢的话,就这么睡。”
“嗯。”庄齐又灵活地扭过去,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
她闭紧眼,用力地嗅了一下,是她很熟悉的,温柔雅洁的气味。
想要什么的话,还是得靠自己又争又抢啊,庄齐太同意静宜的观点了。
黑夜会将人的每一份感官都无限放大。
唐纳言被她嗅得浑身发燥,用力吞了下喉结,心里升起一道浓烈的温柔。
要不古人怎么说,百年修得共枕眠呢。
夜这么深,月色这么柔,怀里抱着心爱的女孩子,在细碎的谈话声里入睡,还有比这更缠绵的事吗?
他拿下巴微微摩挲她的发顶,轻声地发问:“自己坐车去的机场吗?那个点应该很堵,你从小就没单独坐过飞机,过安检的时候怕不怕?”
庄齐说:“来的时候不怕,但到了江城以后有一点紧张,担心找不到你。”
“就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唐纳言的手搭在她后背上,怪她不听话。
她说:“我怕你骂我,你一开口肯定就会说”
“胡闹!”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蹦出两个字。
庄齐笑得直抖,她把头仰起来看着唐纳言,“你也知道自己什么样儿,对吧?”
唐纳言拍了拍她:“好了,我以后尽量少教训你,端正自己的位置。”
“那我也不叫你哥哥了,好不好?免得你总把自己套住。”庄齐说。
唐纳言冷哼了声:“你就说,你想没大没小多久了?”
“很久了,我喜欢你很久了。”庄齐又往他颈窝里钻。
虽然这两年刻意疏远,但小时候亲近哥哥的姿势印刻在脑海里,重新做起来太容易。
“唐纳言?”庄齐轻声叫他的名字,像啁啾虫语。
唐纳言似笑非笑的,“你好,庄齐小朋友。”
庄齐不满意:“干什么加个小朋友?”
他笑:“成天腻在人身上的,不是小朋友吗?”
被激了一下,庄齐更加反叛起来,抱他抱得更紧:“哼,这算什么。我还要在你身上过日子呢。”
唐纳言仍拍着她的背,一只手摁了摁鼻梁,很无奈的。
看这情形,女朋友会比小妹妹更无法无天,还不能管她。
沉默了一会儿,庄齐伸手摸上他的脸,再滑到嘴唇。
他的唇形很好看,薄薄两片,鼻子又很挺,是典型的寡情相。
但哥哥这么温柔,一点也不像是薄情的人,所以这一套也不能尽信。
没多久,她还要再往下探索的时候,手腕被捉住了。
“别闹了,好好睡觉。”唐纳言固定住她的手臂,她再想作乱也不能够了。
庄齐极轻地哦了声,“睡就睡。”
就只是这样,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半年前等待过暑假的庄齐,和现在躺在唐纳言怀里的,已经是两种境遇。
闭上眼没多久,庄齐就渐渐地睡过去。
听着怀里的呼吸变匀称,唐纳言紧抱着她的手才松了,睡着了总不会再乱动。
他抽出一条手臂,把妹妹的脸放在枕头上。
窗帘没拉紧,一点莹白的月光投进来,照在妹妹雪色的肩膀上,如明珠生晕。
唐纳言忍了忍,犹豫再三,最后也只是吻了下她的发梢。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拉好了窗帘,从柜子里另拿了一床被子,到沙发上去睡。
抱着这么副香软的身体,对唐纳言来说也是折磨,他完全睡不着。
他自个儿六根清净地躺着,蛮好。
这一觉睡得沉,庄齐醒来时,房间里仍闭着窗帘,分不清昼夜。
她嘤咛一声,伸手往旁边摸,什么都没有。
再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都已经十点了。
那正常,按唐纳言的作息早就醒了,他有晨跑的习惯。
庄齐给他发微信:「小朋友醒了哦,你在哪儿?」
这个时间点,唐纳言刚绕着草坪跑完两圈,正和李志杰散步说话。
他低头去看内容,温和的眉眼染上几分笑。
T:「先起来洗漱,等会儿带你去吃饭。」
李志杰望了他一眼:“纳言,你是今天就回京?”
“对。”唐纳言收起手机,他说:“任务完成了,也得回去交差嘛。”
李志杰说:“这一趟辛苦你了,等我回总部的时候,单独请你吃饭,务必赏光啊。”
唐纳言点头:“没问题,那我去收拾东西,先走一步了。”
得到了明确的回复,庄齐安心了,她把手机丢在一边。
洗漱是不肯起来洗漱的,她赖床得很。
因此,唐纳言进去时,房间里还是老样子,一丝丝光也没有,被子里拱起一道人形,睡得昏天黑地。
他拧开床头的灯,这份亮光让庄齐的眼皮跳动了下。
她在浅眠状态里“唔”了一声,抬手挡住脸。
唐纳言捏了下她:“不是说醒了吗?你就这么醒的?”
“你总不来,我就又睡着了呀。”庄齐揉了揉眼睛。
唐纳言说:“时间不早了,起来换衣服。”
庄齐凑上来说:“换不了,衣服在我房间,在那个包里。”
“早给你拿过来了,放在浴室里,自己过去。”
“谢谢。”
在哥哥这里,她总能得到无微不至的关照。他的好处太多太多,这只是她爱上唐纳言的因由当中,不怎么起眼的一个。
庄齐在里面捯饬,磨蹭掉半个钟,唐纳言拉开了窗帘,坐在沙发上等着。
女孩子梳妆是不能催的,这一点妹妹早就告诫过,他也拿出了十足的耐心,翻着一本内部期刊等她。
庄齐洗好了,走出来:“我们去哪儿吃东西啊,好饿。”
“带你去江边转一圈,也算没白来。”唐纳言起身说。
她穿上风衣外套,“好呀,听说有家牛排不错,我去看看有多不错。”
唐纳言路过她身边,庄齐亲热地挽了上来,“你还没说好不好呢?”
“好好好,我还能说不好吗,请问?”他瞪她一下。
这么说好像自己很不讲理。
庄齐挨在他怀里:“哎,这位老同志,有意见你就说出来,大家有商有量嘛。”
唐纳言拔下房卡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他皱眉:“什么?”
“我说我们可以商量。”庄齐重复说。
唐纳言摇了下手里的卡片,“不是这句,你说什么同志?”
庄齐抬起头,咬唇看他:“老同志。”
唐纳言弯下腰,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下,笑说:“你哥就那么老啊,嗯?”
身后一排白木柜子,他倾身下来时,庄齐也被迫折腰,她怕摔,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求饶道:“我说错了,哥哥哪里会老,还很年轻呢。”
唐纳言脸上还维持着刚才的笑意,丝毫不掺杂念的。
可庄齐面对这张脸,闻着他身上柔和清雅的香气,呼吸渐渐迷乱起来,贴身的丝裙热得像烧着了。
她又一次吻了上去,在哥哥清润的眼睛还睁着的时候。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一次她由浅及深地舔舐着,反复吮够了哥哥的唇瓣以后,用舌尖小心挑开他的牙关。
有别于在学校那次,这一回她进入得十分顺畅,含住哥哥柔软的舌头,肆无忌惮地摩擦出汁水。
庄齐轻颤着闭上眼,窄缝里有一股热流,小溪一样汨汨淌出来,轻易地浇shi了花丛。
只是这样,已让她兴奋到大脑一片空白,忍不住抬起腰轻微地蹭着他。
唐纳言微chuan了声,顿了很短的一瞬,放在腰上的手向上抬,扶住她的后脑,更深更用力地吻下去,搅弄起细微的口水声,唇边弥漫着热而甜的气息。
“唔哥”庄齐在这种吻法下渐渐透不过气,她挣扎起来。
唐纳言把她压在柜子上,那架势凶得像要把她吃进肚子里。
察觉到身下的动静,他才徐徐地停了,两片薄唇仍流连在妹妹脸上,他轻轻地喘:“不是你要这样的吗?怎么了?”
“我我喘不匀气了。”
她瞪着水亮的眼睛,嘴唇红润而潮湿,像小时候偷偷打开覆盆子果酱,吃得满脸都是汁液,来不及拿纸巾擦干。
偶尔卸下道德感,喘息着啄吻她脸颊的哥哥好迷人。
庄齐才刚恢复,又一次不知死活地靠了上去。
这一次被唐纳言精准躲开,拦手稳当地抱住了她。
他连脖子都仰了起来,“好了,不许再闹了。”
“哦。”庄齐撅了撅唇,伏在他胸口平复着呼吸。
过了会儿,见唐纳言还没有动静,她说:“该走了吧?”
“等一下。”唐纳言声音沙哑,说话时喉结咽动一下,“还不方便出去。”
庄齐似懂非懂地往下瞄。
但很快就被唐纳言把头扳了回来,“哎,别看。”
她在浓稠的荷尔蒙气息里烫红了脸。
因为准备要走,刚才门已经打开了一丝缝。
不知道路过的服务生看到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昨晚这对衣冠楚楚的兄妹,竟然如此地等不及,门都没关上就要做这种事。
其中一个还是华泰年轻有为的行政部主任。
庄齐忽然害怕起来,她攥着唐纳言的衬衫,仰起脸:“刚才刚才不会有人看见了吧?”
“看见了,那又怎么样呢?”唐纳言轻描淡写地说。
她蹙了一下眉,“当然不能被看见,都说了我是你妹妹,现在我们这样”
唐纳言要让她说出来,她也非得说出来,非面对这个事实不可。他引导她,“接吻吗?这是恋爱双方一定会做的事,有什么不对?”
庄齐说:“可是别人不知道啊,他们会说我们是说我们是”
“你是想说乱/伦吗?”唐纳言说。
她羞怯地低下了头,“我没什么,也不怕这些。但是你不一样,你走这条路,名声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人言可畏啊。”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躲着你的原因了?”唐纳言说。
庄齐知道她做错了事。
她只顾自己,为了从里到外翻腾的欲望,一味逼着唐纳言来爱她。
忽然间,庄齐有些泄气地说:“那要不然,我们就就”
一句分手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好不容易争来的,才独享了他一个晚上,怎么舍得分手。
唐纳言叹了声气:“你看,我就是担心你会这样,小孩儿脾气。嘴上说着爱我,离不开我,但碰到一点事情,就一退三丈远,理也不要理我了。”
“那我能怎么办?我就是再爱你,再离不开你,也不能毁了你吧。”庄齐抬起一双眼睛看他,天真的,倔强的。
唐纳言心头一颤,捏住她的下巴,冷静而客观地说:“记住我的话,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也不叫乱/伦。你只管站在我身边,不要一边甜言蜜语地哄我,一边又想着离开或逃避。其他的事情不用你考虑,那都是我要解决的问题,好吗?”
“可是可是”
庄齐一慌,嘴里有无数个转折,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真正在一起之后,她才觉得他们这段关系很麻烦,不是一般的麻烦。
大院里的人会怎么看?唐伯伯唐伯母知道了,又要用什么词来骂她?还有身边的亲朋好友。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不是什么亲兄妹,但名分早定,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哥哥说的没错,她就是个随心所至的孩子,一点后事都不过脑的,想到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总是困难到了眼前,才开始知道要发愁。
唐纳言拨开她额前的长发:“好了,不要可是可是的了。你这个小脑袋瓜啊,还是省点精神,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她点头,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鼻尖吻上他的喉结:“嗯,我最听你的话了。”
唐纳言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地说:“最听话的人,现在可以出门了吧?”
“走吧。”
第22章 你亲我一下
说归说,真走到了外面,庄齐还是怯。
她终于懂得了唐纳言担心的一切。
哥哥不是不爱她,而是爱她太难了。
庄齐跟在唐纳言身边,隔开一段距离走着,尽量不让人看出端倪。
集团/派来的司机在门口等了很久。
一见到他们,就主动把行李箱接过去,“唐主任,现在去机场吗?”
唐纳言说:“不,先去江边吃饭,辛苦你了。”
司机说:“应该做的,要通知杨总他们吗?”
“不用,只有我们两个,不劳师动众了。”他摆了下手。
庄齐跟着他坐上去,规矩地把手叠在膝盖上,离得唐纳言远远的。
惹得她哥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到了外面,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车窗外湛湛青空,成排的绿松翠柏倒退过去,冷风呼呼地刮过。
唐纳言昨晚没睡好,见旁边的小人儿扮上了乖巧,也趁此机会打个盹。
半道上,司机看他在休息,小声和庄齐搭了句话:“小姑娘,你是唐主任的”
“您看我像他什么人?”庄齐故弄玄虚。
她听得很清楚,哥哥刚才只说了我们两个,没有介绍是妹妹。
也许,这就是他开始在有意的、逐步地隐去这层关系呢。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女朋友吗?年龄差得太多了吧,应该是妹妹,听说唐主任有个妹妹,是你吧?”
庄齐干笑了下,“就是我。”
合着您都知道,还瞎打听什么呀,浪费她的表情。
她一扭头,看见唐纳言抬手摁了下眉骨,要笑不笑的。
他肯定全都听见了!
庄齐一口气没地儿出,拿头撞了两下车玻璃。
下车时,唐纳言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看了看。
庄齐气恼地躲开了:“干嘛呀,不要看。”
他撤开手,“还好,没有傻到撞出红印。”
她把这股气全用在了点餐上,什么都要来一份。
最后服务生都提醒她:“这位女士,你们是几个人用餐?”
庄齐说:“就我们两个呀,怎么了?”
“太多了,可能会吃不完。”
唐纳言靠在椅背上看她,笑着说:“没事,让我女朋友点,她胃口好。”
庄齐脸红了,抿了下唇:“那这个、这个都不要了,就这么上吧。”
“干嘛又不要了?都点上吧。”唐纳言故意问。
她梗着脖子说:“就突然不想吃了,可以吗?”
唐纳言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中午的餐厅很多人,身边不断有光鲜亮丽的白领进出,庄齐坐在市井烟火里,眼波流转。
那一年她十九岁,面庞稚嫩得像柳树新抽出的枝芽,世事浑如一梦中。
登机后,唐纳言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庄齐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披着一层淡淡的青色。
她把毯子铺开,小心地盖在他身上,但还是惊醒了他。
唐纳言动了一下,朦胧地嗯了声,顺势握住她的手,“冷不冷?”
他睡着了还在牵挂她,开口就是问她冷不冷。
庄齐鼻尖一酸,把身体贴了过去,“我不冷,但你看起来很累。”
“不要紧,你也睡会儿。”唐纳言伸手抱住了她,拍了拍。
庄齐嗯了一声,闭起眼睛,“我害你没睡好,是吗?”
唐纳言说:“不怪你,我自己杂念太多,只好睡沙发。”
“什么杂念?”庄齐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纳言嘘了声:“别问了,给你哥留点面子,睡觉。”
隔了几秒,她脑中浮现那条睡裙的款式,悄悄脸红了。
庄齐伏在他胸前,小声说:“也不用这样忍着,你可以”
“我不可以!你才多大年纪,身体还这么弱,净胡来。”唐纳言轻声呵斥。
她在他身上蹭了下,嘀咕了句:“不可以就不可以,好大声。”
不知道唐纳言听清没有,也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用毯子拥着她睡着了。
下飞机后,庄齐才担心地问:“你不是叫辛伯来接吧?那样会穿帮的。”
唐纳言牵紧了她的手,说:“知道,我让小鲁来了。”
“小鲁是谁啊?”
“集团给我配的司机。”
庄齐咦了一声:“上次来家里给你送过文件的那个?”
“对,就是他。”唐纳言捏了下她掌心,“你倒记得清楚。”
她低头,细声袒露自己:“我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盯着你看,你没发现吗?”
“看到过一两次。”唐纳言说。
她又问:“那怎么没来问我,是不是暗恋你呢?”
唐纳言正色道:“真是胡说,哪个当哥哥的会往这上头想?”
“那你当时想什么?”庄齐很好奇。
他浓眉微挑:“我猜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错事,或者缺钱了。”
庄齐:“确实有时候也是。”
快到车边时,她又问:“你不是说,私事最好不用公车吗,这样没关系吧?”
唐纳言说:“不要紧,我从江城出差回来,本身就是公事。”
“但我不是出差啊,也不是你们集团的。”
小姑娘的名堂经真是不少。
唐纳言往左扭了下头:“这倒是,那你就打车回去吧。”
庄齐抿着嘴笑:“我不,我就要坐你的车。”
唐纳言替她开了车门,冷声说:“上去。”
“哦。”
小鲁去过唐家,是认得庄齐的,看她上来,冲她点头微笑。
庄齐也笑:“小鲁哥哥,你好。辛苦你这么远来接我们。”
“不辛苦,唐主任去出差才辛苦,怎么你也去江城了?”小鲁受宠若惊地说。
对于妹妹在外的交际,唐纳言一向都很满意,她的乖巧礼貌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份满分的答卷,由他亲手填写。
唐纳言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解释了句:“她跑去江城玩,和我一道回来了。”
小鲁点点头,没多问。
到了家后,庄齐先跑到门口去看蓉姨,还好她不在。
她松了口气,换下鞋,往客厅的沙发上一瘫,嘴里说着累死了。
唐纳言在后面,接过小鲁递过来的行李箱,对他说:“麻烦了,早点回去休息。”
小鲁点点头:“那我就先过去了,唐主任再见。”
他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搭在了扶手上。
唐纳言坐过去,拍了下妹妹说:“要睡去房间里睡,这儿容易着凉。”
庄齐忽然坐起来,“我论文还没写完呢,下礼拜要交的。”
“先休息好了再写,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唐纳言说。
她点头,拿上自己的包,“那我上楼了。”
“好。”
庄齐在卧室待到傍晚。
蓉姨在楼下叫了一遍吃饭,她披着浴袍走出来回:“我不饿,不吃了。”
听完,蓉姨边布置餐桌,边跟唐纳言念叨:“齐齐怎么又不吃饭?昨天也是,火急火燎地跑出去,不晓得几点钟回来的,孩子一大啊,心就野了。老大,那就你一个人吃了?”
唐纳言手上捧着一册画卷,喝了口茶,他说:“您摆上她的碗筷,一会儿我去叫。”
看餐厅里差不多了,他才放下这卷山水画,起身上楼。
唐纳言走到她房门前,敲了两下。
“门没锁,自己进来吧。”庄齐在里面喊。
她就坐在那把害她摔跤的玫瑰圈椅上,飞快地敲键盘。
唐纳言掩上门,慢慢地踱步过去,到了她身后。
他背着手看了几行,庄齐的行文还算规范,主题也扣得比较准,围绕时局分析了美国二战后的经济政策,从杜鲁门的“公平施政”谈起,到艾森豪威尔介于古典自由主义与政府干预之间新推出的道路,即“现代共和主义”,再讲到主张货币学派的里根革命。
唐纳言问了句:“选修了《美国政治与经济》这门课啊?”
“嗯,你也学过吗?”庄齐说。
他说:“没有,我和你又不是一个专业。但老沈学了,那会儿我们住一起,天天看他写这些。”
庄齐托着腮检查错别字,她说:“所以小叔叔去美国了呀。”
唐纳言说:“那你也要去吗?”
庄齐想了想,“不知道,我先准备着,不一定去呢。”
半天没听见身后的回答,庄齐转头去看他。
入眼时,她哥还是那副清风峻节的样子,唇角含着浅笑。
庄齐说:“怎么了?你又不舍得我走了。”
唐纳言轻淡地摇头,“这话不对。”
“哪儿不对了?”
“我从来没舍得过。”
庄齐的心跳蓦地停了一秒。
她想要亲一亲唐纳言,但他站得太直了。
于是她招招手:“哥,你下来一点,我跟你说句话。”
“你有什么话就这么说,我听得清。”唐纳言上过一次当,再不肯依她了,他说:“不要又想胡来,这是在家里。”
倒不是他怕,既然事情发生了,他早晚都会让家里知道,但不是现在,得在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后。
毕竟桌子一掀,会引发什么连锁反应,他也不能全预料到。
还要再等一等,等妹妹再爱他一点,再离不开他一点。
庄齐只好自己站起来。
她这一动,唐纳言也跟着退了两步,他是真怕了她。
庄齐才不管这些,她不讲规则地扑了上去,把他抱住了。
唐纳言胸中气息一紧,“就要这样是不是?就不能好好说两句话?”
她穿着毛绒绒的粉色拖鞋,就只到他胸口。
庄齐点头,“你还要说什么,快说吧。”
“没了,下去吃饭。”唐纳言把手覆在她头顶。
小时候她站在他面前,要和他比高矮。
为此,庄齐天天都喝牛奶,但还是矮了一大截。
她苦恼地问:“哥,我什么时候能到你这里啊?”
“等你读高中吧,看能不能有这么高。”唐纳言说。
唐纳言想,现在真长到他胸口了,妹妹也变成了爱人。
这个变化对他来说,几乎是翻天覆地的,需要时间来接受。
谈恋爱和养姑娘,这两个行当也许有交叉,但根儿上还是不同。
养妹妹得拿出威严,叫她走对路,不允许出一点偏差。那谈恋爱呢,他能时刻板着脸吗?他板不起来,庄齐一撒娇他就没辙。
好在前面十二年,该给她立的规矩都立过了,妹妹在外也颇有贤名。唐纳言叹口气,也只能往好的一头想了。
恍神间,庄齐的鼻尖已嗅了他有一阵了。
唐纳言胸前痒痒的,他推开了她,“别闹了。”
她说:“你洗澡了呀?好香。”
“那你觉得,我一下午都在干什么?”
“我又不知道,我反正在写作业。”
唐纳言低头看她:“还要表扬你是个乖孩子?”
庄齐抬起手,有些费力地吊住他的脖子,“口头表扬就算了,实在想的话,你亲我一下吧。”
她怕一向克制的唐纳言不好意思,还事先闭上了眼睛。
唐纳言盯了她一会儿,心里涌动的欲望几近可怖,他不止是想亲她的脸。尤其是这样一个场所,妹妹房里到处都是她甜软的气味,像打翻了一整罐水蜜桃。
他咽了咽喉咙,到最后也没有亲,只是冷静通知她:“我说了,去吃饭。”
等了半天,庄齐撅起的唇失望地放下来。
她哼了一声,坐回了桌边,“我还没写完呢,不吃。”
但再重新对着电脑,思绪一下子也捡不起来了,可后面站着唐纳言,她只能胡打两行,又疯狂地摁删除键,周而复始。
唐纳言在后面看得好笑,轻嗤了声。
他走过去,撑着那把厚重圈椅的扶手,稍微弯下腰,在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庄齐沉浸在愤懑里,忽然被很轻柔地亲了一下,满脸通红地抬头去看她哥。不得不说,这比刚才就亲她,更让她心动多了。
她的斜上方,唐纳言平静温和地注视她:“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庄齐牵着他站起来,“可以。还可以多吃一碗饭。”
“最好不要,撑着了又是件麻烦事。”唐纳言说。
“”
蓉姨看他们半天才来,抱怨说:“去那么久,我都要再去热一遍了。”
“不用,今天菜真好吃,谢谢蓉姨。”庄齐坐下来说。
蓉姨给她递了碗汤:“你还一口没吃呢,别糊弄我。”
她说:“对啊,看着就好吃呀,我先夸不行?”
“你昨晚上捡着钱了,嘴这么甜。”蓉姨说。
庄齐看了一眼唐纳言,灯光下,他夹菜的手泛着冷白,手势慢条斯理,对她们的谈话,无心听,也无心加入。她回过神:“您就当是吧。”
蓉姨懒得猜她小孩子的哑谜。
她说:“那恭喜你了,快点把汤喝掉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庄齐低头喝着,一边给静宜回消息:「我已经到家了。」
百变少女猪刚鬣:「怎么样,什么进展?」
一块曲奇饼:「什么进展也没有,这么说吧,抛媚眼给瞎子看。」
百变少女猪刚鬣:「哈哈哈哈哈纳言哥绝了!」
她一手握了手机,一手捏着汤匙,抬起头,对面一道冷峻的目光。
还没等他发话,庄齐赶紧把手机熄了屏,丢在一边。
她说:“知道知道,专心吃饭。”
第23章 我做噩梦了
岁末将至,几场大雪落在黄瓦红墙间,妆点出一片宁静祥和。
庄齐顶着寒风回家,青柏枝头飘下簌簌白点,蓬松地沾在她的发梢上。
她是特地为泡澡来的,顺便多带几套衣服走,马上就要考试了,也没空再来回折腾。
到家时,蓉姨都已经忙完了,在一楼最里的房间休息,听见开关门的声音,她披着衣服起来,“齐齐啊,今天回来了。”
天寒地冻,庄齐往手里哈了口气,又搓了搓。
她说:“嗯,我看完书就回家了,你歇着吧,我能自己调停好的。”
蓉姨点头:“哎,你换了衣服就扔那儿,明天我来洗。”
“知道,您去睡,不用管我。”庄齐推她回去。
她就着一段电影泡完澡,换上一条真丝睡裙,开了瓶唐培里侬粉红香槟,仰头一口下去,细腻丝滑。
庄齐站在窗前看了会儿,雪好像停了。
一辆黑色奥迪开进了院子,停稳后,车门打开,鸦青色的夜空里,走出一个身姿笔挺的男人。
唐纳言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楼上。
就这么一眼,庄齐往后缩了缩,赶紧把香槟杯放下。
她从包里拿出本专业书,坐到桌边认真背了起来。
唐纳言上了楼,他走到庄齐房间门口,想敲门,但听见她用功的声音,又折回去,进了自己的卧室休息。
他脱掉外套,挂在了衣帽间的外衣架上,顺便取下一套睡衣。
晚上陪着夏治功应酬,酒倒没怎么喝,但席间说了不少话,唐纳言嗓子有点干。
他洗完澡,喝了杯热茶润了润,趁着这间隙,又出去看了一眼庄齐,房间里黑漆漆的,应该是看完书睡下了。
今天乖得有点反常了。
不像上礼拜,回来以后就想尽法子凑到他面前,时不时地抱上来。
上一回在书房,唐纳言在看一份文件,她撒了半天娇,一会儿说他就知道忙工作,一会儿又说凳子太硬了,要坐到他腿上一起看,他也只好依她。
可没坐多久,蓉姨就推门进来了,吓得她滚到地上,装作捡东西的样子。
那个时候唐纳言就想,对于在他面前很放肆,而实际上脸皮非常薄的妹妹来说,家里已经不是很安全了。
他旋灭了台灯,上床休息。
黑暗里,唐纳言睁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还想着白天那份险些出错的材料,因为这一点差池,部门里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两股战战。
弄得他都犯疑,现在的男大学生是怎么了,一副徒手能摔死只鸡的身材,就配了绿豆大的胆子?
还要部门里的女孩子来劝他,说唐主任不是替你检查出来,没交上去嘛。
他反而更沮丧了,说唐主任肯定觉得我差劲,以后就不派我的用场了。
听得唐纳言都想笑,他走过去安抚了两句,说:“没那么严重,人不可能不犯错的,多警醒着,别再有下回就是了。”
困倦席卷上来时,唐纳言转了个身,闭上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薄被里烘煊出一股甜腻的热,有一只柔软的小手,羽毛一样钻进了他衣服里,微凉的掌尖在他后背上逡巡,可她的舌头又那么热,卷进他口中,青涩、不得章法地搅动着。
唐纳言分不清是梦是醒,只凭本能张开嘴,含吻住那条湿淋淋的舌头,一只手搂紧她的腰,抬起她一条腿,大力把她往自己身上压。
怀里的人被他一揉,很黏地嗯呜了一声,舌头也一并退出去,吻上了他耳后的小痣,反复地、小心地含弄着。
他被刺激得清醒过来,低沉地chuan了一下。
唐纳言强势地摁住仍在乱动的庄齐。
再这么下去,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庄齐正吻着他,猝不及防地“唔”了一声,嘴唇被迫贴在了他颈侧。
光影昏茫里,唐纳言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的呼吸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得粗重。
没等他平复过来,庄齐已经小声抱怨:“哥,你压得我太紧了,脖子脖子好难受。”
唐纳言这才意识到手上下重了力气。
他松开了她,低声训斥:“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闹什么?”
刚剧烈喘息过,连嗓音都蒙上一层沙哑,听起来一点也不凶。
“不是,我做噩梦了。”庄齐诌了一个借口。
唐纳言根本不信:“做什么噩梦了,要到我被子里来”
他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形容刚才自己的失控。
唐纳言揉了下鼻梁,他说:“算了,你要害怕就在这儿睡,别乱动。”
得到他的首肯,庄齐赶紧点头:“嗯,我不动了。”
说得容易,可睡裙底下的身体好热,汗濛濛的,像起了一层雾。
她扭了扭,很娇地叫了一声:“哥。”
“怎么了?”唐纳言仍摁着她,阻止她再靠过来。
庄齐说:“你的被子是不是太厚了,我热。”
唐纳言深吸了口气,“胡说什么,你自己摸摸看,这能有多厚?”
她伸手捏了捏,比她自己床上的薄多了。
庄齐把一双手掏出来:“这样好像好了一点,我就这么睡。”
唐纳言这才来握她的手,说:“不可以,等你真睡着了会着凉。”
“那我先睡,你再帮我放进去,好不好?”庄齐说。
借着床头一点月光,他拨了下她鬓边的长发:“哪个叫你这么胡来?”
“都几天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平时你总端个架子,亲也亲不到。”庄齐说着,又滑进了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他。
唐纳言把她往上托,抬起她的下巴,“就这么喜欢亲”
一个“我”字哽在他喉咙里。
不好这么说,像个极度自恋的、没城府的滑头。
但庄齐替他续上了,“哥哥。我喜欢亲哥哥,很舒服。”
她说完,又黏糊糊地凑到他唇边,“所以呢,你能不能也亲我一次?”
唐纳言大力吞咽了一下。
没人能逃过小姑娘热情主动的魔咒。
他的气息紊乱在她的滚烫潮热里,然后听见自己说:“好。”
在这么一个雪压松枝的冬夜,他第一次吻了他的小妹妹。
唐纳言轻柔地含住她时,庄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浑身颤栗着,抱住哥哥的后颈,努力把自己的唇舌送上去。
庄齐为这样一个期待已久的吻激动到发昏。
她管不住自己,只觉得身体很空,空得她想哭又想叫,四肢柔软地蜷曲着,嘴唇大张大合着,将口中搅起的津液如数吞下,即便这样也不够。
唐纳言也在吻她的过程中,拿出了十二分的忍耐力。
他捧着她的脸,听着妹妹愈发困难的呼吸,暂时放过了她唇齿,转而去吻她的鼻尖、脸颊和下颌。他轻柔的、渴望的,一寸一寸地打湿她,像一只发情的雄性动物,用气味标记属于自己的领地。
“哥哥”庄齐扭得越来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娇。
她牵起唐纳言的手,急不可待地让他帮忙,叫他看看,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唐纳言挨上去,指尖像浸泡在了温热的泉水里,他咬住她的下巴,哑声问:“都这样了吗?”
“嗯。”庄齐闭上眼,滚烫着双颊,又摇摇头。
他把妹妹托起来一点,温热的掌心覆上去,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细微的雨声。
庄齐紧贴在他的怀里,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剩小口喘气的份。
唐纳言还在一点点吻着她的脸,好让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庄齐迷恋地往他身上蹭了又蹭。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一点即通的吧。
明明上周连接吻也不肯,现在就连after care都做得这么得心应手,让她舒服得直溢出泪来。
平复过后,庄齐的体温也跟着降下来。
身上这条真丝睡裙冰凉地黏在身上,好难受。
她推了下唐纳言:“哥,我去洗个澡。”
唐纳言点头:“你就在我这儿洗,免得跑来跑去,我去给你拿睡衣。”
“我好爱你。”庄齐在他嘴角吻了下。
唐纳言勾了下唇,“去吧。”
他开了大灯,看着庄齐披散一头卷发,笃笃跑向浴室。
唐纳言掀开被子,柔软的高支棉床单浸湿了一大团,就在妹妹躺过的地方。
他不禁想,妹妹的身体这么虚弱,又这么敏感,那里好像也非常浅,将来真要是和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唐纳言的唇越抿越紧,他起身回了庄齐房间,随便找了一条裙子,又折回自己房内,敲了下浴室的门,“小齐,衣服放在门口柜子上。”
“谢谢。”
妹妹的声音隔着水流传来。
淅淅沥沥的,像刚才他手指进去时听到的动静。
庄齐换好衣服出来时,看见她哥正在铺床单,她过去帮忙,扯了扯多出来的一边。
唐纳言说:“好了,睡觉吧。”
“我还能在这儿睡吗?”庄齐眨了眨眼。
他说:“我不让你在这儿睡,你肯吗?”
庄齐摇头,“不肯,我大不了先走,一会儿又溜进来。”
唐纳言轻轻地瞪了她一眼。
但没什么用,庄齐在他面前一向脸皮厚。
她躺上去盖好被子,又看过去:“你不来睡吗?”
“休息一下就来。”
奇怪,到床上还不能休息吗?
她看着哥哥走进了浴室,不知道在里面做了什么。
但她觉得很久,大概有二十多分钟。
再出来时,他已经换了套新睡衣,浓黑的额发沾着湿气。
庄齐拥着被子,被水汽晕湿的眼睛望着他。
她玩笑地问:“难道你去洗床单了吗?”
唐纳言关了灯,在她身边躺下,抱着她:“没有,只是把它扔进洗衣机了。”
她嗅了嗅他身上,有沐浴露和木质香交杂的香气,“好像还洗澡了呢。”
“嗯,别问了。”唐纳言闭上眼,拍了拍她,“乖,快睡觉吧。”
他怎么好说,把床单泡进水里的时候,嗅着上面淡淡的腥甜味,脑子里全是妹妹的样子。
然后,唐纳言垂下眼帘,对着那盆泡沫,他深吸了几口气,绷着脸,把自己的也脱下,平静地来回。
几分钟后,看着两团化开在一起的水渍,这也算某种意义上的交融了吧,他像个禽兽一样地想。
气息匀缓下来后,他撑着黑金大理石台面,绝望地闭上眼,自己好像真的疯了。青春期的时候都嫌脏,不肯做这种事情,快三十岁了,竟然这么经不起引诱。
庄齐抱着他,临睡着前还不忘叮嘱:“你要早点叫我起来哦,我再回自己房间去。”
“好,我会叫醒你的。”唐纳言在她额头上吻了下。
她抿着嘴,在他怀里扬起了唇角。
做过这些之后,唐纳言总算没那么僵硬了,像是突然开了窍。
庄齐渐渐睡熟了,搭在他身上的手挂不住,掉了下去。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院中的槐树叶沙沙响。
唐纳言始终睁着眼,抬起一点手腕,指腹摩挲着妹妹的脸。
他想,是不能再在家里头住了,太麻烦,方方面面要注意的太多。
隔天早上,庄齐仍睡到日上竿头,她紧张地睁开眼,心想完了。
但坐起来一看,她就睡在自己房间里。
好像昨夜绷着脚尖流水,被打湿的床单,被揉皱的衣服,都只是一场混乱的梦。
庄齐收拾完自己,下了楼,唐纳言已经出去了。
她在餐桌边坐下,问蓉姨说:“我哥去哪儿了呀?”
“好像是集团开会吧,接了个电话匆匆走的,早餐都没吃完。”
她点头:“我一会儿也回学校去,马上考试了。”
蓉姨哎了一声:“好,我把行李箱给你拿上。”
庄齐吃完东西,上车后,辛伯正要开出去,碰上任老出门。
在大院里工作久了,辛伯的眼力见不差,他说:“齐齐,我们等等吧,省得走任老前头,你说呢?”
“是啊。”庄齐点头,看着两辆红旗从面前开过,她说:“这是接任爷爷去做什么?这么大阵仗。”
辛伯说:“不知道,但老爷子肯定高兴,在家坐久了也不舒服。”
那当然,受惯了吹捧的人,一朝退下来,身边短了装烟敬茶的,心里必定有落差。
虽然说有些话,八岁孩子也能听出来是阿谀奉承,但就是人人爱听。
就拿唐伯平来说,他正直清廉的人设立得那么铁,可下属送上一本用他的语录订成的台历时,依然舍不得一口回绝人家,拉下脸来让他们拿回去。
到了夜晚,还不知要在书房里看上多少遍。
在这些上位者的眼里,权力是所有生命课题中,最“其道大光”的一个,他们为此可以付出所有,毕生的精力,甚至是毕生的情感。
周衾的爸爸周吉年,曾经也是满怀抱负的有志青年,他和心上人差一点就结婚了。可去西北边疆驻守了三年,吹得满面尘土再回到京中,还是乖乖娶了陈老爷子的女儿。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周吉年对夫人多有不满,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因利相交,这样生搬硬套的结合,反而怎么都分不开。
这个秩序森严的阶层,撕去了花花绿绿的糖衣之后,比任何真相都现实丑陋。
什么都要讲门第,讲般配,关系稍微不那么对等了,立马就换一副嘴脸。对于地位低下的人,他们甚至不肯给多少眼色,说上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
庄齐望向车窗外,有两三只不怕冷的麻雀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
她忽然有些难过地想,自己这样无依无靠的一个人,能拿什么去配唐纳言?
第24章 不会同意的
期末周的学校,气氛紧张到有一种拉响了空袭警报的错觉。
在路上随便碰到谁,都是活人微死的状态,口袋里揣着错题集,嘴上念念有词地背书,图书馆的大门还没开,排队的人已经站成长龙,去晚了根本没位置。
庄齐在立德楼里复习,学到凌晨一点,已经是快要昏迷的状态。
她打着哈欠,动作尽可能轻的收拾电脑,免得吵到准备通宵的同学。因为熬夜,大家的神经都已经很脆弱了,听不得一点响动。
庄齐走出阶梯教室,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唐纳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因为调了静音,她都没有接到。
她赶紧回过去,接通的一瞬间,声音浮动在空旷的楼梯里。庄齐捂着嘴说:“我从教室刚出来,怎么了?”
唐纳言嗓音沉哑:“下楼。我在外面等你。”
她在电话里没多问:“哦,来了。”
葱茏的树叶底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窗打下了一点。
唐纳言的五官陷在黑影里,夜色只绘出他深邃的轮廓。
庄齐坐上去,轻轻叫了他一声:“你来接我了呀,我一看书就忘跟你说了,本来打算今天睡宿舍。”
“嗯,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去,就过来等了。”唐纳言说。
那天过后,唐纳言就把妹妹的行李,搬到他北街的房子里。
这之前,他也只是偶尔加班晚了会过去歇脚。
但现在庄齐住在那儿,他夜里少不了去陪着。如果她回宿舍,唐纳言便仍去大院里住,免得家里生疑。
两个人都消失的话,也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庄齐抱着他的手臂说:“对不起,我头一晕忘记了,害你担心。”
唐纳言打转方向盘,“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她说:“但你在外面等了这么久,我过意不去。”
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唐纳言习以为常地说:“没事儿,你嘴里的过意不去,三分钟也就过去了。”
“”庄齐笑,往他身上贴过去,闭着眼没说话。
开出校门时,唐纳言随口问了声:“这么晚了,立德楼还这么多人,都是被期末逼的?”
庄齐说:“也不全是,这旁边就是博士宿舍,他们快要预答辩了嘛,人就特别多一点。我们看着也是个活教训。”
“什么教训?”
“没事儿别老想着读博。”
唐纳言笑着伸手握了下她,“也不要弄得太累,你平时学扎实了,期末能差到哪儿去?”
“那也架不住一天考几门啊,谁也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再说,文科类的专业你还不知道啊?大都是死记硬背的知识点,前面学得再好也忘干净了。”
唐纳言无奈摇头:“好好好,你有理,饿了没有?”
庄齐说:“不饿,看见你就不饿了。”
“胡说。”唐纳言笑了一下,他说:“想吃什么?”
“面条吧。”
唐纳言在路口转个弯,庄齐哎了声:“不是要回北街的吗?”
他说:“先去吃面,老郑的茶楼还没关门。”
“我还以为你要亲自给我做呢。”庄齐哼了下。
唐纳言笑说:“我打出生起就没进过厨房,我煮出来的东西,您大小姐哪儿吃得下啊,做也是白效力。”
庄齐面上点头,嘴里却说:“是啊,唐先生多么金尊玉贵,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哪能让你给我做吃的?”
他说:“听听你这话说的,我伺候你还少啊?”
庄齐把脸贴在他手背上:“不少,一点也不少。”
半夜没什么行人,唐纳言把车开进了胡同,停在一栋小楼边。
夜色昏暗,冷白的月光晒在朱红的大门上,伸出院墙的槐树高高大大的,青砖黛瓦都被雪染白了。
庄齐下了车,站在院门前看了会儿。
这是郑家的园子,她小时候来过很多次的,她记得大门上原本有块黑底金漆的横匾,写着“进士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取了下来,也许是嫌太招摇。
她特地问过唐纳言,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别人家没有?
她哥告诉她,因为郑家太爷中过二甲进士,这是祖宅。
院中那几株粗壮的柳树,几场大雪压下来,枝干已经变得光秃秃的。
唐纳言牵着她跨过门槛。
“哥。”庄齐轻轻挣扎了一下。
唐纳言嗯了声,“怎么了?”
她说:“你这样,要被云州哥看见了。”
“他都成精了,你还能瞒得过他呢?没事儿。”
庄齐低下头:“那他那他没说什么吗?”
唐纳言说:“说什么,说我运道好,有造化。”
她说:“你还要开玩笑,我都紧张死了。”
“没开玩笑。”唐纳言牢牢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早跟你说过了,我们不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关系,放松一点,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宽容,不要怕。”
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令庄齐也滋生出一腔勇气,她点点头:“嗯,知道了。”
跨过两重海棠石门,就看见郑云州坐在暖阁里喝茶,清俊的面容映在月色里。
唐纳言高声叫了一句:“老郑。”
“进来吧。”郑云州在轩窗里招手。
泡茶的服务生开了门,接过他们二位脱下的外套,挂在墙边的衣帽架上。
庄齐叫了句云州哥。
郑云州点头,让他们坐,推过去两杯茶说:“齐齐饿了?面一会儿就来。”
她看向她哥,他喝了口茶说:“我先给他发消息了。”
庄齐不惯晚上喝茶,哦了一声就跑开,去窗边逗那两只相思鸟了,也没听他们说话。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唐纳言问。
郑云州搁下茶杯,“老头儿和一帮旧交在这儿吃饭,刚走。我陪着多喝了两杯,弄点茶缓缓,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唐纳言说:“没那么冷吧,咱们大院里都是老革命,比全市人民都早供上暖。怎么,把你们家给漏了?跟周吉年说去。”
“别贫。”郑云州忿忿地给他倒茶,“说真的,咱还不如徐懋朝那小子,昨晚在柏悦碰到他,问他干嘛来了,说冷,找了两个姑娘暖被窝。那俩女孩我瞄了一眼,好可怜见儿,看着还没你妹妹大。天收的,哪天死这上头!”
唐纳言笑:“他爸风头正劲,巴结他的人太多了,未必他愿意胡闹,没准底下人孝敬。”
“他家可不是风头盛吗?老袁你认识的,当年在地方上,他爸曾经挡过徐的道,一个任命几个月下不来,弄得徐相当被动。但你看现在,人一回来,哪怕袁对他点头哈腰地示弱,照样被拿掉了。”郑云州压低了声音说。
唐纳言敲了敲桌,“看见通报了,拿得那叫一个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
郑云州说:“不谈他们了,你工作上怎么样?夏治功还好对付吧?”
说到这个,唐纳言温和的脸色也变得讥诮,“他那个人作风强硬,想在华泰搞一言堂,很多人敢怒不敢言,外面看着一团和气,实则斗得厉害。”
郑云州拎着茶壶摇头,“都差不多,我那儿也一样,年头掐到年尾。今晚老头儿还说呢,现在不比前些年了,担重任就好比走钢索,悬之又悬,都醒着点儿神,真要睡着了,不留神被人推下去,你还做梦呢。”
“背地搞动作的人多了!”唐纳言把茶递到唇边喝了口,他说:“想讨个人人喜欢,哪儿那么容易。”
郑云州脸上忽然有了内容:“你老唐是端和君子,老一辈都喜欢,都想把女儿嫁给你,你比我们抢手多了。就说那张文莉,人挑挑拣拣的不肯嫁,还不是在等你。”
提到这位敏感角色,唐纳言赶紧看了一眼翠绿山水屏风。
庄齐坐在后头吃着面,背影一动不动,应该没在听他们说话。
他低声说:“你说这知识分子家庭啊,就爱给人施加舆论压力,噢,她不结婚就是在等我?照这么说,我想娶谁的话,只用把风声放出去,然后坐家里等着,反正她得对我负责!这什么强盗逻辑!要都这样,这世道就乱套了。”
“现在本来也不是讲理的世道!压力得看谁给,寻常人也不起作用,看行事作派,他们张家就不会是好相与的,就算不娶文莉,那你这”郑云州指了一下斜后方。
一道纤丽的影子落在屏风上,像半幅还未着色的仕女图。
郑云州接着说:“唐伯伯能同意?”
“他?他一心都在争名夺利上,不会同意的。”
但唐伯平不同意的原因里,还不止这一个。
为了博个贤名,他一直宣称庄齐是他的亲女儿,现在亲儿子要和亲女儿在一起,无疑是在打他的脸,他不疯掉才怪。
若只是个家境普通的女孩子也就算了。
偏偏是庄齐,这又多添了一重难处。
郑云州拍了下腿:“那还是的。张斋和虽然是个文人,但老爷子那么高的威望,你不把文莉娶进门,唐伯伯是不会罢休的。我想,张家也不会罢休的。”
唐纳言哼笑了声:“他们再不罢休,也不好拿绳子捆上我去拜堂吧?大家总得做人,活在皇城根脚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还要脸面。”
“看来这些你都想过了。”郑云州夹上一支烟,他说:“也没觉得有点儿可惜?”
唐纳言捧着茶杯转头,看了一眼庄齐说:“君子思不出其位。在什么位置,我就做什么事,能到哪个位置,我就到哪个位置,平常对待。”
“哪怕当一辈子秘书?”
“哪怕当一辈子秘书。”
郑云州笑,他心里也清楚这不可能,凭唐纳言的能力和手腕,即便没有身世显赫的夫人,只靠唐伯平的全力扶持,和这么多年累积的资源,也能到一个不低的位置。
这时候,庄齐也绕了过来,她说:“我吃完了,谢谢云州哥。”
郑云州笑着摆了下手:“没事儿,我一孤寡老人,大晚上坐着也是坐着,你来这儿吃面,我还能和你哥说说话。饱了吗?还要不要再”
“饱了饱了,再也吃不下了。”她赶紧说。
唐纳言起身告辞:“那我就带她回去了,你也早点去休息。”
“慢走。”郑云州送他们到了门口,交代庄齐说:“下次饿了就自己来,不用让你哥带,想吃什么去后厨点。”
庄齐连声说好,“谢谢,我记住了。”
上车后,庄齐感慨了句:“云州哥现在好体贴了,不会谈恋爱了吧?”
唐纳言笑她:“怎么,吃了人家一碗面,就夸上他了,他以前怎么不好了?”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庄齐没法儿形容那种感觉,她说:“以前也好,但跟我们总有份距离感,不如现在周到。”
唐纳言也不大清楚他的事。
他们哥儿几个在一起,除非是正式照了面的伴儿,私下里那些不过明路的,很少会在闲谈中提起。倘若哪天真当回事儿聊,那就表明关系不一般了。
北街的这个小区很出名,外立面是棕红色木格栅,用荷兰手工灰砖砌起来,每一套都是独梯独户的平层,住户隐私性极高。
进了门,庄齐打了个哈欠说:“累死了,我洗完澡就去睡觉。”
唐纳言跟在后面,摆好她乱踢一气的鞋:“什么时候考试?”
“大后天开始。明天我还得早起复习。”庄齐说。
他点头:“去洗吧,明早我送你去学校,正好我要去开会。”
大概真是复习累了,庄齐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裙,躺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报了二月底的托福,考完期末还是要复习。”
唐纳言抱着她,这份带着身体热度的重量,让他疲劳全消。
他闭上眼,手指伸进她浓密的头发里:“之前不是说报一月份的吗?”
庄齐早研究透了:“一月可能会换题,三月份多难题,二月份题库稳定,容易出高分。就是位置太紧张了,我都是抢来的考位呢,守在电脑面前,看它放出来了赶紧报。”
唐纳言平淡地说:“压力不用那么大,一次不理想,就再考两次、三次。”
大概真是累了,庄齐枕在他的手臂上,一分一毫都没挪动,乖巧得不像话。
不像刚住进来那几夜,说不了两句就要亲上来,说一阵又吻一阵。
常常唐纳言话还在嘴里,就被她用那根湿软的舌头堵上,等到回过味来,他自己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
夜色深重,唐纳言一直摸着她的头发,借此来纾解胸口涌动的欲望,闻了这么久她身上的香气,想吻她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但妹妹没这个意思,他也就很小心地克制着,什么都不做。
唐纳言开始后悔,他脸上清淡温和的面具是否戴得太久了一点?摘都摘不下来。
以至于在心上人面前,也记着时刻保持风度,不能逾矩。
但恋爱哪有什么规矩可言?
发乎情止乎礼这句鬼话,到底是谁他妈想出来的?弄出这种条框来的人,他自己有过感情没有?
等了半天,庄齐才迟钝地哈欠了下:“不要,最好是一次考出成绩,战线拖得越长就越糟,到后面信心都没了。”
唐纳言笑:“都这么困了?”
她说:“嗯,一到你身上就这样,好怪。”
月色摇曳在纱帘间,庄齐还是凑了上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这是一个不掺杂任何情/欲的吻。
妹妹很快就闭上眼睡了,它的作用类似于说晚安。
而唐纳言却因此心跳加速,他主动张开的唇扑了个空,只剩下喉结徒劳地滚动着。
他闭紧了眼,抱着妹妹喘动几声粗气。
也不知他是这阵子起了变化,开始不断地需要庄齐的眷恋,还是这点不伦心思一直藏着,被锁在礼义道德的高塔里,现在这把锁被妹妹撬开,里头牛鬼蛇神,就全都跑了出来。
第25章 不活了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在周五早上。
大冷的天,庄齐缩在宿舍复习到凌晨四点,只睡了三个小时便又起来看书。
林西月熬不了夜,早早地就拉起帘子,上床休息了。
她给庄齐热了杯牛奶:“你加油啊,我先去睡。”
庄齐仰起脸问:“西月,会不会吵到你睡觉?我去走廊里背吧。”
她摇摇头:“别去,我怎么都能睡着的,听你念书还催眠呢。”
在认识林西月前,庄齐身边所有的女同学里,钟且惠排善解人意的榜首。
但这位云城姑娘的性子更是恬淡如水,细腻温柔。
寒风凛冽的早晨,庄齐裹着羽绒服出了宿舍,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她忙缩了缩脖子。
蒋洁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停下来叫了一句:“齐齐。”
“嗯?”庄齐停下来,口中哈出的水汽挡住视线,她辨认了半天才喊:“蒋阿姨,您好。”
蒋洁哎了一声:“长久不见了,起这么早去上课?”
风声呼啸而至,她的脸掩在围巾里,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一双水杏眼生动漂亮。
太像了,和庄敏清年轻时太像了,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蒋洁恍了恍神。
庄齐说:“不是,今天期末考试,最后一门了。”
蒋洁顿了下:“哦,祝你考试顺利。”
“谢谢,那我先走了,要来不及了。”
“好,有空来家里玩儿。”
凭着刚吃透所有知识点的脑子,庄齐下笔如有神地写完试卷,交上去时信心满满。
刚走出教室,她关闭飞行模式,打开数据网络,进来了一条微信。
百变少女猪刚鬣:「小乖,听说沈棠因在住院,我们下午去看她吧?」
一块曲奇饼:「晚上可以吗?我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下午要补一觉。」
百变少女猪刚鬣:「行啊,纳言哥精神头好足,折腾这么久。」
一块曲奇饼:「你再胡说八道呢?我是在寝室复习,在复习你听见了吗!」
百变少女猪刚鬣:「不好意思,最近得了黄眼病。」
怕进食后会困倦,庄齐什么也没吃就去考试了,眼下饿得要命。
她走到校外,吃了半笼热腾腾的包子后,胃里舒服多了。
庄齐仍回哥哥那里,洗完澡,换了条真丝吊带裙,蒙上被子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久,傍晚唐纳言下班回来,她还没有醒。
回北街这个决定,是他连蒙带猜的,毕竟妹妹没回消息,唐纳言估计她在睡觉,也没打电话吵醒她。
他心里想要庄齐到这儿来,到这个只有他们的地方来,又觉得她如果回了大院,好像也无可厚非。
因此,在看见玄关的地毯上,凌乱摆着她两只分隔万里的鞋时,唐纳言慰足地笑了下。
还好周覆下午打电话来,说夜里要约他一道喝茶,他没有答应。
他脱下外套,走到卧室门口,打开一点门缝看了看,床上拱着一道人影。
唐纳言没去叫她,关上门又出来了。
这阵子她也累,从小当惯了好学生,一到考试就免不了紧张,说话也是神色倦倦的,更不要提做其他事。
他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看那些饭桌上拿大的叔伯们,在电视里是如何的正襟危坐,低调谨慎。这比看什么演出都精彩。
天色阴晦下来,窗外四季长绿的针叶丛,拢上一层青黑的轮廓。
庄齐被手机震动吵醒,她迷糊地接起来:“喂——”
“还没醒吗?”静宜在那一头催她,“快起来,我忙完就去找你了,抓点紧。”
“知道了。”
庄齐挣扎着坐起来,随手拿了条薄毯披上,走到客厅去醒瞌睡。
她绕了个弯出来,一道端方的身影落在地上,唐纳言半边五官映在水晶灯光里,削弱了几分深邃,显出柔和的底色来。
她稳妥规矩惯了的大哥哥,连坐姿都像颜筋柳骨的书写,一笔一划的。
庄齐走过去,轻柔地叫了他一声。
唐纳言清淡地点头,眼睛还盯着屏幕看:“过来坐。”
她哦了下,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腿上。弄得唐纳言措手不及,两只手撒在外面,一下子不知道放哪儿。
他怔忪了片刻。
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动了气,而是太想这样了。
可庄齐不这么看,她见哥哥不说话,又撤了手,想还是先坐旁边吧。
还没退下去,唐纳言就收拢手臂抱稳了她:“不要动了。”
庄齐求之不得,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亲完还不肯松,仔仔细细地闻了起来,闻到他耳后时,忍不住舔了一下那颗小痣,晨星一样淡淡的小痣。
她轻轻呼着气:“你今天这么早下班了?”
明亮的大灯底下,唐纳言轻颤着闭上了眼,他佯装镇定地答:“嗯,下午开了个会,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怎么看电视还戴眼镜啊?”庄齐吻着他的面颊,按住了银色的镜腿。
唐纳言的手逡巡在她后背上:“天晚了,看不大清楚,你摘了吧。”
庄齐已经拿下来,随手扔在了一边:“我考完了,你能多陪陪我吗?”
唐纳言摩挲着她的白腻的脖颈,哑声说:“好,我把你含化了带去上班。”
她沉溺地吻着他,根本没听他胡说什么,只知道哥哥身上很好闻,嘴唇要留到最后尝。
庄齐这一星期忙考试,睡觉的功夫都要挤出来,好像很久没亲近过了,但也只不过才几天呀。
那前几年都是怎么熬过来、忍过来的呢?
唐纳言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强摁在沙发上,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浮现分明的青筋。一低头,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他最怕看见的物事。
他闭了闭眼,根本不敢望向自己的欲望。
直到庄齐问他:“那我放寒假了,还能在这儿住吗?”
唐纳言睁开眼睛,转过脸,忽然看住她,伸出拇指的指腹,去揉抹她红润的嘴唇,眼角都是温柔笑意,他说:“当然了,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下一秒,庄齐就张开嘴,突然含住了他。
唐纳言神色变了变,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他往回抽了抽,没抽动,却把祸水引了过来,庄齐凑近了他的唇,湿软地吻了上去。
她慢吮细咬着,像小时候吃一道最喜欢的点心,唯恐一口吃完了。
弄得唐纳言气息紊乱,神志昏聩地来找她的舌头,他摁牢了她的后颈,舌尖顺利地抵进去,勾着她的打转,纠缠出扯不断的银丝。
庄齐抱着他的肩膀,有些难耐地蹭动两下:“哥,你可不可以”
“嗯?”唐纳言轻巧地托住她,手掌下的皮肤细腻滑嫩,“可以什么?”
她两颊红烫,一副身子绵软得不成样子,因为哥哥的触碰目眩神迷。
庄齐连掩饰都懒得了,往下轻巧地一握,从上到下滑动了一圈,又睁着清黑的乌珠子看他:“我们就好不好?”
唐纳言头顶发麻,吸了口凉气,也已经在崩溃边缘,语气很软:“不好,你才多大?听话。”
“我不小了。我已经不小了。”庄齐气得来咬他的下颌,甜腻的气味涂满他的脸。
她下个月就二十周岁了,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呢。
唐纳言忍得比她还辛苦,他也不知道到底在固守些什么,只是迂腐地认为这会伤身,会伤了她本就弱不禁风的身体。
他闭上眼,把脸埋进她黑压压的发丝里,用力嗅了又嗅,鼻尖盈满甜橙花的香气,像身处夏季绿意葱茏的花架下。
唐纳言含上她的耳尖,手指任由她牵引着动作,不过十几秒的时间,淋淋漓漓的腥甜浇下来。
他没有停下,尽管庄齐虚脱地伏上他肩头。
唐纳言仍用手捧着她的脸,密密麻麻地吻着,吻着他这个贪吃手指的妹妹。
他试图用很多的吻,来弥补他的不作为。
不敢想象,那个地方是那样热,又窄又细,滑泞得像刚下过雨,一丁点阻力也没有,如果真的是他进去,恐怕即刻就要受不了。
只是这么想了想,唐纳言就抖动了一下。
庄齐平息过后,仍腻在他身上不肯起,唐纳言也由她。
她仍然很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哥哥到什么才会不只是这样呢?”
唐纳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回应她的,是一下一下温柔的抚摸。
庄齐替他想好了,她坐起来说:“就等我满了二十岁,好不好?”
他望着她柔润的眼睛,心里纵横着被欲望一锹一锹挖出的沟壑。
唐纳言眼看着它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深到足够埋葬他所有的理智、冷静和克制。
他点头,也没完全答应她,只说:“好,等小齐再大一点。”
庄齐歪在他身上说:“我想喝水。”
“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唐纳言把她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倒水。
等他回来,庄齐就着他的手,一下全喝了。
他捏着杯子笑:“你是要注意补水。”
庄齐眉眼娇媚地瞪他一眼,不作声。
唐纳言又问:“晚上想吃点什”
没说完她手机响了,是静宜打来的。
庄齐喂了一声:“什么事呀,大小姐?”
静宜说:“我出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得赶紧梳洗穿衣,到楼下侯您的大驾。”
“不,就意味着我出门了。”
“你不贫两句就会嘴痒?”
“但你差不多也要下楼了。”
“知道了。”
庄齐放下手机,她说:“晚上我就不在家吃了,约了静宜,晚一点还要去看棠因。”
“哦。”唐纳言不动声色地压下眼帘,淡淡问了句:“棠因怎么了?”
庄齐也不清楚,她说:“好像动了个小手术,住院了。”
唐纳言走回岛台旁,“那是该去瞧瞧她,你们一起长大的。”
“嗯,我去洗个澡,换套衣服。”庄齐扔掉毯子走远了。
她再出来时,已经换了条真丝长裙,穿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浓密的卷发散在脑后。
庄齐从旁边跑过去时,还笑着冲他挥挥手:“走啦。”
走得太急,也没发现她哥连站的地方都没动换过。
她在楼下等了好长一阵子,叶静宜才慢腾腾地开进来。
庄齐小跑着上去,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这叫一会儿就来啊?”
叶静宜叹气说:“别提了,我误入了晚高峰时段,踩刹车踩得我小腿抽筋,明天走不了一点路了。”
“你也是土生忘了,您留了两年洋回来。”庄齐本来想教育两句,看她情有可原就算了。
叶静宜看了一眼后视镜,她说:“就这么和你哥在这里住上了啊?”
庄齐点头:“也只能住一阵子了,等唐伯伯回京过年,还是得回大院儿去。”
叶静宜瞥了她一下:“哟喂,瞧你这一刻都分不开的样子,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庄齐指了指左边的道,她说:“往那边开,说了请你吃晚饭的。”
她们去光顾了一家刚摘星的素食餐厅。
一道藜麦椒麻豆腐,叶静宜吃得津津有味,庄齐笑问道:“怎么,最近吃肉吃多了?”
静宜举着筷子,“是啊,跟着老叶去了几场饭局,飞禽走兽吃烦了都。本来有点笑话听也好,但这帮老头儿聊的都是什么,养生啊、保健啊,好不容易讲点小八卦,结果就是参谋长家里的狗下了崽儿。”
“噢。”庄齐喝了一口汤,平静地扔了颗雷,“他们没聊王不逾啊?”
但静宜也没炸,像已经置之度外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全程都在呢?”
庄齐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那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她伸出一根指头:“就一句。”
“说的那句是什么?”
“当你的嘴真够累的。”
“噗。”
吃完饭她们就去301看病人,在路上买了一捧新鲜的百合,再加一个果篮。
庄齐在电梯里还担心:“不会等我们来,棠因都出院回家了吧?”
到了病房,她们发现不止棠因在,人还很多呢。
沈元良和夫人都出差了,派了家里阿姨来照顾她,但阿姨被挤到了走廊上,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魏晋丰忙前忙后的,一会儿喂水,一会儿担心她不舒服,往后垫枕头,没多久又问吃不吃水果。
叶静宜看了一阵,她说:“棠因,你这个男朋友可以啊,小奴似的,照李莲英的维度培养的吧?哪天你得空了开个班,大家伙儿坐第一排听。”
因为是来看病人,庄齐整得还挺心情沉重,不苟言笑的。总不能人家病了,她还咧着嘴直乐吧?多不礼貌啊。
但听静宜这么一问,她笑得脸颊都酸了,雷谦明也不停地抖肩膀。
笑完了,他叫了一声叶静宜,“你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静宜抱臂看着他,“你就这么说,我看他们都挺想知道的,省得我还要传达一遍。”
“那我就这么问了,我明天有场展览,你来看吗?”雷谦明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有些紧张地说。
静宜想了想,她摇头:“我就不看了吧,祝你作品大卖。”
“分手了你连朋友也不做了?”
“我朋友多着呢,没必要薅着前男友当朋友,别不别扭!”
雷谦明看着她,“当年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百花丛中来去自如的雷老板,也会执着于一段过去的感情。
一屋子人的嘴同时抿紧了,看看地,又再看看天花板,全都是一副强忍着的死出,棠因的橙子到了嘴边,都忘送进去了。
他看见静宜蹙了蹙眉尖,一副连懒得回忆的表情。
然后她说:“忘了,也不想记得了。齐齐,我们走吧,不早了。”
说完她也没等庄齐,自己走开了。
庄齐朝棠因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过去了。”
“没事儿,谢谢你们来看我。”
庄齐一路追她到了车上,匆忙出来的人,看上去已恢复了正常。
“一个人想什么呢?”庄齐关怀的语气。
她摊了一下手,“就是什么都不要想啊,想什么都是跟命较劲。”
庄齐叹气:“唉,你都这样,将来我们怎么办?不活了。”
她说:“得乐且乐,不要过多地考虑将来,你试试。”
“我觉得如果你没走,谦明不会变成这样。”庄齐突然又说。
“什么样?”
“和不知多少个裸模滚地毯,在他那间豪华的画室里,还美其名曰是为艺术献身。”
静宜笑了下,“他变成这样,是男人先天基因里的劣根性作祟,少往我身上扯。”
庄齐说:“那你是在生谁的气啊?”
“生身不由己的气,生我没骨头抗争的气,生家世门第的气。”
庄齐握了一下她的手,“别这么说,就叶伯伯那样的,谁也抗争不了。”
“其实可以的,只是我没这么做。”静宜的声音软弱下来,她说:“因为反叛老叶那条路,想想就要吃苦头的呀,没有男人值得我吃苦,初恋也不行。”
庄齐点头:“嗯,你得当一辈子大小姐,风风光光的。”
在这个最讲秩序的阶层里,他们从来就没有多少地位和选择可言,大家只是被困在拥有权力的假象中,其实与身处精神刑场无异。
刚才病房站着的那一群人,哪个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依然只能在设定好的人生轨道上前进,有丝毫的偏差,都会立马被纠正过来。
家里铺好的看似荣光无限的道路,也只不过是一支华美的摇篮曲,好哄着他们继续昏睡。
等到他们长大了,又继续用这首曲子哄自己的孩子,来保证权力一直在手中流转,固化成恒久的利益。
所有出生在这里的人都这么过来,谁也逃不过。
车窗打下来,干冷的夜风涌进车厢内,吹动她们的头发。
静宜用力吸了口气,“去我那儿喝酒吗?”
“好。”庄齐有点担心她,想也没想就答应。
没心没肺的人一崩溃,要比那些整日伤春悲秋的可怕多了,谁也不知道这些情绪被积压了多久。
庄齐给她哥发微信:「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见。」
快到静宜家时,她才收到唐纳言的回复,一个孤零零的“好”。
她盯着看了一阵,半天了才收进包里。
唐纳言坐在书房里,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他关了电脑起身,走回客厅里。
他把炉子上煲着的汤关了火,握着陶瓷柄,把食材一股脑地倒进垃圾桶。
花胶、山参和红枣混杂在一起,浓浓的白烟里,飘出药材原本的苦香味来。
他还是没能掌握煲汤的要领,只靠在办公室琢磨那么一会儿,不顶用。
唐纳言摸过一包烟,倒扣在手心里,磕出一根夹上,偏头点燃了,背靠着岛台抽了两口。
这时,门铃响了,他夹着烟去开门,火星子溅落一地。
面包店的服务生说:“唐先生您好,这是您订的蛋糕。”
唐纳言把烟递到唇边,咬上。
他打开钱包,额外付了二百小费,说:“下楼的时候帮我扔掉,谢谢。”
第26章 我就要说
那天晚上,她们喝光了所有的酒,平等地痛骂一切事物。
凌晨的时候,两个人抱着酒瓶跳舞,跳累了,就这么跌在地毯上睡了。
隔天清晨,日光透过落地窗,暖融融地晒在身上。
庄齐醒得早,头也疼,她给静宜盖好毯子,洗漱完就出了门。
从她家出来时,庄齐和周覆正面碰上。
周覆的太太在r大教书,为了方便程老师上下班,他也常来这边住。
因此,遇到他,庄齐也不意外,她打了个招呼,寒暄说:“不和夫人一起出去啊?”
周覆笑说:“程教授昨晚改论文到两点,今天起不来了。你从上面出来,一晚上都住在这儿啊?”
庄齐点点头,“陪静宜玩得晚了点,我现在回家。”
周覆笑着问她:“这怎么个事儿呢?你哥说你期末考完了,要在家陪陪你,为了这个把局都推了,你反倒来了陪姐们儿。老唐拿你敷衍我啊?”
她愣了一下,极力为唐纳言解释说:“那肯定不是,我之前是总跟我哥说,让他和我多待会儿,但昨天特殊情况,而且他也没说他是”
周覆被她语无伦次那样儿逗笑了。
他说:“行了,跟你闹着玩儿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哥吗?肯定你把他扔家了,是不是?”
不断下降的电梯里,庄齐的手臂无声垂着,黑漆漆的眼睫压下来。
她想起出来前,唐纳言那个温和清淡的眼神,心口有点酸。
他怎么什么都不说呢?哪里好什么都由着她的。
庄齐苍白地笑笑:“是,我把他一个人丢那儿了,真过分。”
“是你的话,你哥心甘情愿!”周覆摆了下手,认为这根本不算什么,他闲聊起来,“当时你还小,他怕你没人照顾,愣和姜阿姨吵了一架,坚决地不肯出国,母子俩两年没说话。后来他就在本校读了个研,直接工作了。”
庄齐对这件事有印象,可她从哥哥那里听到的版本,和周覆说的不大一样。
脚步顿住,她猛地抬起下巴:“还吵架了吗?可是我哥跟我说,我哥说”
周覆看她气息短促,素淡面容迎着炽烈的日光,白得像一张澄心堂纸。
他低头望她一眼,“没事,是什么你慢慢说,别哽着了。”
这小姑娘打小身子骨弱,现在看着还是虚。
奇怪,唐纳言不是精心呵护那么多年吗?怎么没什么起色?要真是丢下她在大院里自生自灭,还不知道会怎样。
周覆也有点怕,真把他妹妹吓出个好歹来,老唐饶不了他。
庄齐噎了好半天,急得手心里冒虚汗,她说:“我哥说我哥说他是一个学校都没申上,所以才不去的呀。”
“那怎么可能?就算申不上也可以继续申啊,他又为什么不呢?”周覆说。
庄齐懂了,也不再试图争辩,只动了动嘴唇,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重复:“是啊,他又为什么不呢?”
忽然起了一阵风,日光中扬起微微呛人的灰尘,像她心里一场小小的海啸。
庄齐和周覆道过别,一路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到家时,庄齐扶着黑胡桃木矮柜,换了鞋进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明亮的三面大窗外,几片梧桐叶从枝头飘下,轻缓缓地落。
她脱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去卧室找唐纳言,不在。
庄齐又推开里头书房的门。
窗边架着一张紫檀长几,料色匀净,漆料浑厚。上边的青瓷瓶里供着松木枝,香气深幽清冷,像走到了郊野丛林的深处。
唐纳言坐在桌边翻书,几本文献杂陈在面上,书页泛黄。
“哥。”庄齐叫了他一声,走过来。
他从书里抬了下头,很温和平淡的语气:“回来了?”
庄齐听了以后,心里面就更酸更涩了,嘴角也不禁抽动两下。
她哥哥永远都是这样,面容冷冷清清地坐着,不言不语地做自己的事,寂静、缄默得像一口深井。
多少年了,唐纳言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一桩都不会察觉。
只有偶尔从别人嘴里听到一点粗浅的表皮。
像周覆今天说的事,诸如此类的牺牲和付出,庄齐相信一定还有。但是哥哥就不肯让她晓得。
他不愿说,她就装今天没碰到周覆好了。
庄齐湿着眼睛坐到他身上,不声不响地抱住他。
弄得唐纳言还奇怪,伸手搂紧了她的腰,“怎么了?”
她拼命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说,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也再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以后绝不说自己命不济了,period!”
英文听不懂就算了。
就连这句中文唐纳言也没有听明白,一头雾水。
他转过头,快要贴上她的脸颊,“这是什么意思?”
庄齐在他肩上抹来抹去,用他的黑色衬衫揩眼睛,擦着哭腔说:“你不用知道。”
有时候想起自己飘零的童年,庄齐还是会发出一声喟叹,人怎么能毫无因由的,就这么一径往下坡路上走了呢?
先是妈妈离开了他们,她们母女连面都没见过,再到爸爸去别国赴任,她太小了,带在身边实在不方便,也不安全,就这样被迫分隔两地。
就算这是工作,是再正常不过的调动,经龚奶奶劝一劝,哄一哄,庄齐能够勉强接受。
但爸爸在办公室工作到深夜,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总该任谁听后都要摇头了吧?像追悼会上的长辈们一样,面色沉重地摸一摸她的脸,说还这么小,真可怜。
但是现在,她原谅了这一切。
她终于同这段颠簸的人生握手言和。
被打湿的布料黏在他的皮肤上,凉凉的。
唐纳言把她扳开一点,安稳地抱在自己腿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没有。”庄齐眼尾泛红,扁了扁嘴,声音又软又颤,“我就是一晚上没见你,想你了。”
这一套骗不了唐纳言,他不会相信。
没什么事的话,她会伤心成这样?
他皱了一下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告诉我,究竟”
庄齐被逼得没办法,只能轻喘着去吻他,舌头伸入他的口中,将他的也打捞起来,把疑问都吞下去。
这一招向来奏效,唐纳言只怔了片刻,呼吸乱起来以后,匀缓地发力,回以更凶百倍的吻法,两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吻得她几乎要被折断脊骨。
她的真丝长裙叠在他腿间,堆挤成一束月白的梨花,在金色的日光下,被唐纳言的大手拨开,露出光洁的皮肤,稍稍用力一揉,立马浮出几道红痕。
两个人贴身纠缠了很久,吻得难舍难分,最后庄齐缩在他的怀里,化成了一滩水。
她伏在他胸口,小声说:“你怎么都不跟我说,昨晚一直在等我呀?”
唐纳言抱着她,喘息又重又热,“不存在等不等的,你不来,我早早睡了。”
“哼,一句实话都没有。”庄齐紧闭着眼,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她说得太小声,唐纳言没能听清,也不去问。
半轮日影落在桌前,他松松地抱稳了她,庄齐依偎在他身上。
唐纳言低头,很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她洁白的脸沾染上淡淡桃红,像浸润在春雨里的花瓣。
过了会儿,庄齐呼吸通畅了一些,才开始解释:“昨天在病房里,静宜碰到雷谦明了,两个人说了话,然后她不大高兴,我怕她想东想西的,就去陪她喝酒了,我们”
“好了好了。”唐纳言不愿听这么复杂的故事,也没兴趣理清这帮孩子的关系。
怎么可以不听她讲完前因后果!
庄齐在他怀里抬头,瞪着他:“不,我就要说。”
她还就要说上了。
唐纳言按了下眉骨,伸手拿下桌上的茶,喂到她唇边,“那也喝口水再说,刚才喘得那么急,我都怕你背过气去。”
庄齐喝完,瞪了他第二眼。
也不知道谁一直揉她,那么大的力气,手伸到她的衬裙里,裙摆都快被撑破了,害得她喘不上气。
唐纳言自知理亏,在她控诉的目光里咳了下,试图转移话题,“那个为什么叶静宜见了谦明不高兴?”
“他们以前是男女朋友来的。”庄齐又轻轻柔柔地讲开了,她说:“其实静宜不是为他,她是为自己难过,觉得人生被限制住了。”
唐纳言点头,一针见血地戳中要害:“哦,叶主席拿王不逾限制她了。”
“你也知道这个事儿?”庄齐兴奋地眨着眼,“哥,你看王不逾能行吗?”
儿女婚事他怎么好下判断的?
总之叶闻天眼光毒辣,总不会挑个孬根子给女儿,老王的表现出类拔萃,但那也是在工作上,经营婚姻是另一门学问。
唐纳言拨了下她的头发,哄她说:“大概能行吧。”
庄齐放了心,又小猫儿似的去蹭他的脸,“我昨晚不应该住在外面,对不起。”
“没事。”唐纳言也不住地拍她,抱着她说:“没事的。”
冬日总是宁静而沉寂,淡然天光里,零散地飞过几只寒鸦。
庄齐缩在他怀中,僵冷的指尖重新有了温度。
舒服得快要睡着时,她眯起眼睛问:“哥,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为什么这么说?”唐纳言摩挲着她的脸问。
庄齐抬起下巴看他,“我看见你手机里预定蛋糕的消息了。”
他笑了下,眉眼间没有愠怒,也不见责怪,只是平和地说:“昨天,是你到哥哥身边的日子。”
香炉里的暖烟扑上来,庄齐身上又起了热意,因为他的这句话。
她想不明白,之前还总在确认什么?哥哥怎么可能不爱她。
庄齐勾着他的脖子,又黏腻地要去吻他,被唐纳言躲开了。
他按住她的腰,“累了就睡吧,别闹了。”
“你也看了这么久书,我们去躺一下好不好?”庄齐抱着他的腰,摇了摇。
唐纳言手上摁着书页,狐疑地看她:“大白天的就去躺吗?躺出事来了怎么办?”
庄齐干笑道:“能出得了什么事啊?除非你很怕我。”
激将法对他这种情绪极其稳定的人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
唐纳言老神在在的,眼睛还停留在文献上,伸出手翻了一页。他点头承认:“对,我就是怕你,很怕。”
“”
这次之后,一连五六天,庄齐都没再出过门。
快到年关了,京里又陆续下了好几场大雪,白纷纷地覆满枝头。
这天晚上,庄齐在书房里学得头晕,推开窗,院中积雪已深,风裹着雪粒往脸上呼。
她身上只有一条睡裙,结实地打了个寒颤。
庄齐赶紧关上,随手披了件唐纳言的西装。
托福的词汇量太多,也更偏学术。好好儿的日常用语放着不学,必须弄得高深莫测、云里雾里。
庄齐边背边觉着头晕,简直装得不能再装了。
她赤着脚走回来,从柜格里取下一个鎏金香炉,选了最里面那盒盛香的匣子,一并放在书桌上。
唐纳言喜欢龙脑香的气味,又能醒神清利,因此书房里总是备着一些。
庄齐摸到打火机,点燃了香投进去,看着烟雾升腾起来,她仍坐回桌边看书。
可这香好像也没什么用,她的头反而越来越昏,连呼吸都热了。
庄齐想,大约哥哥也不指着它提神,就图个净心吧。
身上披着的外套穿不住了,从她光滑的肩头掉下来,落在地毯上。庄齐想去捡,可动一下就热得厉害,心跳越来越快,只剩伏在桌上轻喘的份。
唐纳言到夜里十一点多才回来。
下午开了大会,晚上一定是有饭局的,把会上不好说的事,私下里再交换意见,这是老规矩了。
尤其年节将近的时候,京里人多,各路叔伯都要打点,唐纳言几次离席,在万和绕了大半圈,周全着唐伯平的故交,敬酒敬得他都懵了,到后来,端起杯子来就喝。
他身上燥,烟酒气也重,怕小庄齐嫌难闻,先去浴室里洗了澡,再到书房找她。
怠慢了他一夜后,这几天乖得要命,门也不出了,成天地看书、复习,一个聚会也不去,专侯着他回家。
唐纳言披着浴袍出来,哪怕是他自己的书房,也习惯性地敲了下门。
这道敲门声是提醒,小时候庄齐听见了,正在玩的手办、乌七八糟的画册,就会迅速收拾好。
没等到妹妹应他,唐纳言直接推门进来了。
入眼的,是小女孩伏在桌上的瘦白肩膀,上面两根细吊带一拱一拱的,呼吸很急促的样子。
蝠纹镂空香炉里,淡青色的烟丝丝缕缕地飘出来,绵密的香气熏得满堂如春。
都不用耸鼻子,那股甜润的气味就直往人身上扑,闻久了,脸红身软。
唐纳言待了一分钟就觉察出不对来了。
他拿起杯茶,打开炉盖往里一浇,几缕香浓的烟冲出来,他偏过头躲了。
唐纳言拈起那盒香来看,再望一眼庄齐,紧皱着眉头啧了一声。
这都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供上来的异香了。
还是在一次饭局上,江南那边最大的香料商浑聊起来,说有小心意要孝顺几位。
唐纳言一次都没点过,搁在柜子的最底层,怎么被庄齐翻出来了?
小孩子该不会觉得,这个盒子描金嵌玉的,就装着名贵香料吧?
真是麻烦。
唐纳言把他的西服捡起来,拢在妹妹身上,拍了拍她,“小齐?小齐?”
“嗯?”庄齐缓慢地睁开眼,声音分外得娇弱,脸上是不寻常的潮红,一路蔓延到耳后。
还没等唐纳言问,她就先笑了,一脸娇憨的艳态,“口渴,你给我倒杯水。”
他心慌意乱地点了下头,走到窗边去倒。
庄齐撑起身子,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
喝完了,她伸手要他抱,“我困了,抱我去睡觉,好不好?”
唐纳言想,如果能安静地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吧,实在不行的话,等醒了再带她去检查一下。
他弯腰来抱她,庄齐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凑到他的颈窝里,她被茶润过的嘴唇贴上来,湿湿热热的,她说:“哥,你今天好晚回来。”
唐纳言走得很慢,一双腿有点发软,怕摔着她。
事实上,他除了身上的肌肉因为兴奋都绷紧了之外,没有一处骨头不是软的。
他嗯了一声,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有事耽误了,对不起。”
庄齐已经听不大清,耳边咚、咚、咚响着,心跳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只能软弱地靠在哥哥怀里,像一株攀附在树干上的藤蔓,完全靠汲取他的养分而活。
发烫的脸也要贴着他才好过一点。
庄齐吻到他下巴上时,唐纳言将她放在了床上,他的脖子被她勾着,只好倾身下来,凑近了轻声询问她:“哪里难受吗?”
她一双腿交叠着,不停地蹭来蹭去,“难受,我好难受,大哥哥你别走,留下来照顾我,可以吗?”
大哥哥。
她都多少年没这么叫过自己了。
唐纳言咽了下喉结,他握住她胡来的手腕,低哑地哄:“好,哥哥会照顾好你的,不会有事,啊。”
他压上去,细细密密地吻着她,从眉心流连到眼尾。
庄齐舒服地闭上眼,但她想要的远不止这些,她吃力地往上挪了挪,把自己喂到他唇边,含住以后,颤了一小会儿,抱唐纳言抱得更紧了,整个人都缠进他怀里。
“别这么急不要这么急让我来。”
第27章 你都不要管
窗外风雪连天,还未化开的霰粒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地响。
庄齐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没过她的胸口,她歪在软垫上,想到自己刚才失禁的样子,恨不得把头钻下去。
怎么会那么没有用啊?明明已经口贲过了好几次,可最后他撤出来的时候,还是淋淋沥沥带出一滩,溅起暧昧的气味。
原来还有那么多被堵在身体里。
那时她已没法儿捂脸,接连不断的倾泻让她软弱无力,几根手指蜷曲在狼狈的床单上,眼里一团浓重的湿雾,稍微催化一下就要落雨。
唐纳言贴上来吻她,“现在好一点了吗?”
她精光地瑟缩在他怀里,颤抖着点点头。
不好也不能再做了,小女孩虚脱的次数太多,孱弱的不得了,翻出来的瓣片鲜红肿胀,他看一眼都心惊,如果明天还这么厉害的话,怕是得处理一下。
哪怕他有意控制着力道,轻轻柔柔地慢慢往里填,依然弄成了这个样子。
隔着一道浴室门,她听见唐纳言在和人说话。
在她昏睡时,哥哥好像叫了人过来,把香料送去给史教授化验,现在接到了对方回信。唐纳言说:“没什么有害成分就好,辛苦您了。”
他挂了电话,走到门边问了声:“小齐,洗好了吗?”
“没、没有。”庄齐打起精神来回他,“你先别进来。”
唐纳言失笑,不知该怎么说他妹妹才好。
以前总喜欢往他被子里钻,弄得他拼了老命地忍耐。
现在到这个份上了,她开始知道害羞了,又懂男女之别了。
他柔声说:“我不进去,等你好了再叫我。”
“好,还要一会儿呢。”
雪夜寒凉,唐纳言拿上一包烟,走到露台上去抽。
他低头拢火,手有点抖,点了几下才燃上,深深吸了一口。
雪在路灯下斜斜地落,粘在他面前的玻璃上,像一粒粒米花。
唐纳言抬起头,天乌蒙蒙的,远处涌动着几团黑云,大风漫卷。
他开始回想,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好像回来的时候都没有。
但他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庄齐娇腻地叫了大半夜,喉咙都叫哑了。
之前的猜测全都对,妹妹浅得像个小水洼,一挨就会满涨出来,也完全接纳不住他,总是全部没入的话,会顶在那吸人的恭口上,她更要抖得厉害,只能深深浅浅地磨,折腾得他一身大汗。
身体里的余韵还在翻涌着,激越的心跳也一刻不停,连呼出的烟都起起伏伏。
唐纳言手里夹着烟,深沉的面容掩在淡白的烟雾里。
被他扔掉的床单仿佛还在眼前,小股的血渍晕开在斑驳的水痕里,从床头弄到床尾,上面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内疚地想,还是没等到妹妹二十岁呢,真该死。
庄齐试过自己从浴缸里出来,但实在站不住。
她怕摔,也怕意外磕着头,只好搬救兵:“哥——”
嗓子在冒烟,像吞了一块炭那么疼。
唐纳言听见了,掐掉烟,大步进了浴室。
他拿上放在一边的厚浴袍,“来,慢点儿。”
“你别看。”庄齐一双手挡在胸前。
唐纳言都依她,别过头,“好,一眼都不看。”
他把她抱了出去,放到卧室的沙发上。
庄齐靠坐着,看面前的青瓷炉上温着梨汤,她说:“给我喝的吗?”
“嗯,小心烫。”唐纳言站在她身后,替她擦干头发。
她端起来,小心地啜了一口,清清甜甜,一点也不腻。
庄齐捧着杯子问:“哥,你把那盒香料扔了?”
唐纳言端正神色道:“我应该早点儿扔了它,如果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的话!今晚也不至于这样。”
她脸上一烧,急得扁起了嘴,“那那以后,我们还能做吗?”
她还要说这个事。她还敢说这个事。
唐纳言那股强烈的负罪感又升上来了。
他丢掉毛巾,冷白指腹从她脸上刮过,温声问她:“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身体里的饱胀感还没退,酸酸麻麻地堆在腿心,即便这样坐着,她也悄悄地夹紧了腿。哪里还会有不舒服,就是太舒服了。
哥哥把她抱在身上,挤撞地她不停往前缩,又被他大力拉回来,哭叫着泻得干干净净时,像梦境一样悬浮。
庄齐摇头,心虚地喝了一口梨汤。
其实什么也不用说,她种种不堪揉挵的表现已经够明显,哥哥都看在眼里。
但唐纳言仍叮嘱她:“晚上我睡浅一点,你有任何难受的地方,就把我叫醒。”
她说好,又一口闷掉了杯子里的汤水,“我想睡觉。”
唐纳言点头,伸手准备去抱她,被庄齐推开了,“不要,自己可以走。”
走是可以走的,就是两腿之间磨得有点难受,但还能忍住。
庄齐知道她哥什么古板性格,这次意外对他来说,和犯罪没什么两样,不晓得又要多久才能消化掉。
要是她再有个什么病啊痛的,唐纳言肯定会自责的不得了。
庄齐迷恋她哥哥身上过分浓的道德感。
这在其他自高自大的子弟们身上太少见,份外地吸引她。
但唐纳言如果真的陷入歉疚中,为此耿耿于怀,她又替他难过。
兴许爱就是让人矛盾重重。
庄齐踢掉鞋子躺下去,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闭上眼。
她想到被丢掉的那张床单,上满沾满了浓重的腥气,有她的,也有因为身寸太多,盛不下了,从螺纹圈里流出来的,属于哥哥的味道。
是换了两个吧,一盒里面好像就是两个,哥哥拆的时候她看见了。
这里面有她的责任,都只剩出、没多少进来的气了,虚弱地倚在哥哥肩上,还紧紧含着他不放,浑身都红润透了,像个贪吃点心的小朋友,说还想要一次。
唐纳言不敢强行出来,只好低沉地哄她,吻她说:“乖孩子,你松一下,让哥哥取下来,好不好?再晚要满出来了。”
她等了会儿,还不见唐纳言上来,却听见了浴室里的水声。
又去洗澡了呀,哥哥的洁癖症加重了呢,庄齐在心里说。
唐纳言洗完澡出来,看见庄齐已经背对着他这边,动也不动了。
他擦干脖子上的水,漫卷着一阵清香进了被子,关掉床头的灯。
还没等他转过去,庄齐就循着这股气味凑了过来,迷迷糊糊找他的唇。
唐纳言衔住她,浅浅地吻了一会儿,“好了,乖乖睡觉。”
“嗯,我好爱你。”庄齐意犹未尽地亲他一下。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发顶,“知道了,睡吧。”
庄齐不高兴了,“你怎么就说知道啊?像皇帝批奏折一样。”
唐纳言失笑,“那我应该说什么?”
“说你也爱我呀,难道你不爱吗?”
他弯下脖子,吻了下她的额头,“爱,爱的不得了。”
庄齐双手攀住他,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时候呢?”
唐纳言侧过身,他的头枕在另一只手臂上,黑暗里琢磨了会儿。
这还真难住他了。
可能是龚奶奶死的那一年,妹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也可能是她哭着对他说,不会有人比我爱你的那天。
在他这里,怜惜和爱情早已融为一体,分也分不开。
唐纳言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苍白而乏味的一生中,都不会再有如此本真的情感。
别看他脾气温和,慎独谦恭的名头深入人心,但他的骨子里是如此冷漠,唐纳言自己都清楚。
因此,这是可一而不可再的体会,只有朝夕相伴的妹妹可以,换了谁都不行。
精妙的时机和充分的条件,缺一不可。
如果没有庄齐,人生对他来说不过是三万六千天,和无数桩细微的琐事。
可能他的许多个夜晚,就只是静立在窗边,久久地望着一轮孤月,浑噩无趣地过下去。
半晌,唐纳言才对她说:“从前,现在,都很爱。”
帘外风雪未歇,庄齐听了,歪在他臂弯里吃吃地笑。
发热是快天亮时的事了。
她头昏脑涨,又四肢酸痛,挣扎在半梦半醒间,眉头微蹙。
唐纳言察觉到她在扭动,按了按她的手臂,很烫。
不放心,又再试了一下额头,更烫了。
他忙伸手去搭她的脉搏,也是突突乱跳。
昏暗中,唐纳言悔不迭地啧了一声,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起身换衣服,有条不紊地穿戴好了,扭亮一盏床头灯。
唐纳言拍拍她的脸:“小齐,起来了,我们去医院。”
“嗯?”庄齐艰难地掀起眼皮,嗓子沙哑,“去哪里?”
唐纳言说:“你在发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起来好吗?”
庄齐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伸到一半就停了,委屈地跟他说:“哥,我的手好酸哪。”
唐纳言点头:“不要紧,我们去做个检查,很快就好了。”
她抬手要他来抱,唐纳言坐在床边,稳稳地接住了她,用脸蹭着她额头,柔声问:“除了手酸,嗓子疼不疼,头痛吗?”
庄齐嘟囔:“哪儿哪儿都痛,骨头散架了似的。”
他听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给你换衣服,好吗?”
她点头,“好,我要穿厚一点,冷。”
也只有身上生着病时,小姑娘才会注意保暖了。
唐纳言带她到医院,一顿检查做下来,诊断是急性扁桃体发炎,办了住院后开始输液。
接到电话以后,蓉姨就盛了肉糜粥送过来,坐在床边喂庄齐喝。她一边喂,一边说:“小时候你就这样,一到冬天就要大病一场,现在又闹来医院了。”
庄齐垂着眼眸,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加上嗓子哑,一说话就疼,更懒得和长辈辩了。
粥还没喝完,穿白大褂的张文莉就进来了,她扫了一眼病房内。
大雪纷飞的窗边,唐纳言静静站着,灯光下浓廓深影,强健的身形包裹在衬衫里,目光深邃地看向床头,薄唇紧紧抿着,面容沉静又柔和。
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一副君子万年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怎么难接近,但相处时却极有分寸,话也说的水泼不进,半步都不肯僭越的。
爷爷和父亲两个,大抵也被唐纳言的温和外表迷惑了,总觉得始终走不进他心里,还是她还不够下苦功的缘故。
“纳言。”张文莉笑着走进去,打了个招呼。
唐纳言回过神,把目光短暂地从妹妹身上收回。
他笑了下:“文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张文莉的手把着听诊器,她说:“我听说齐齐生病住院了,来看看。”
看见她进来,庄齐的眼皮垂得更低,囫囵吃了两口后,摆了摆手。
蓉姨端着瓷碗说:“就不吃了?这才吃了几口啊?”
庄齐捂着胸口,说吃不下了,再吃就要吐了。
唐纳言插了句话,“算了,让她休息会儿。”
“老大,什么都依她吧你就!”蓉姨笑着说了一句。
言者无意,但听者入了心,张文莉望向庄齐,她正抬头看她哥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鼻骨挺翘,眼波里流转着别样的风情。
美人一生病,好像更惹人怜爱了呢。
她强忍着笑了笑,“齐齐打完针好点了吧?”
“没好多少,嗓子还是很疼。”庄齐轻声说。
“多喝水,多休息,按时吃药。”张文莉简单嘱咐完,又看向唐纳言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有事你就快去吧,不是有蓉姨在这吗?”
庄齐不想说话了,轻微地点了个头。
见蓉姨起了身,唐纳言才缓缓地坐到床边。
面对这样的自作主张,他仍风度翩翩地回她:“我没什么事。你救死扶伤比较忙,快回去吧。”
庄齐也问:“哥,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今天还是在部里开会,我刚才已经请过假了。”唐纳言漫不经心地说。
张文莉一脸怨恨失意的样子,“哦,那是我瞎担心,科室还有事,我就先过去了。”
“慢走。”
唐纳言连半点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
他这样,隐隐让庄齐觉得心惊,免不了去看张文莉。
她有些后怕地问:“哥,真不用送送文莉姐吗?万一她”
唐纳言摇头,声音清冷沉稳,“不用,这些你都不要管。”
“好吧。”庄齐别过脸,想休息了。
但唐纳言把她的头扶了过来,“看我。”
“看你什么?我可是都想起来了。”庄齐哼了声。
他抵着她的额头,鼻息柔柔拂在她脸上,“想起什么来了?”
庄齐脸红得滴血,凑到他耳边说:“你昨天非把我摆成那样,我身上才痛的。”
唐纳言小声说:“哎,不是你让我握着你的脚踝,叫我压上来吗?说好舒服。”
“别说了!”庄齐轻轻拍了一下他。
过了会儿,蓉姨洗完碗盏回来,“老大,张家的大闺女走了?”
“走了吧。”唐纳言意兴阑珊地说。
这不过是在给张文莉警醒,是提前向她传递一个信号,以后不要在他身上花心思,做什么都徒劳。
蓉姨瞄他一眼,揶揄道:“我看这丫头对你挺上心的,还特地过来一趟。是不是等你爸爸回来,亲事就该定下来了?”
唐纳言摆手,“没有的事,您就别跟风起哄了。”
蓉姨没瞧出他的神色,仍絮絮说着:“人姑娘哪儿不好了?张老爷子在我们这代人心里,那可是德高望重的领袖。当然了,咱们老大的出身也高,又气宇轩昂的,两个人站一起多般配啊。齐齐,你说是不是?”
庄齐脸色雪白,黑压压的睫毛几乎快合拢了,没作声。
“行了,您收拾完东西了吧?赶紧回去。”唐纳言催她。
蓉姨穿好外套,她惦记着扫院子里的雪,急匆匆地走了。
唐纳言送她出去,顺手关上门,下了单人病房的锁。
再掉转头,庄齐已经躺下去了,拿背影朝他。
唐纳言无声牵了下唇。
他坐到床边,拨下一点被子来,“怎么了?”
“不是不是不是!”庄齐突然坐起来,吓了他一跳。
唐纳言张开两只手臂护着,唯恐她一激动掉床底下去。他好笑地问:“什么不是?”
庄齐指着外面,“蓉姨刚才问我是不是,明明一点不般配!”
“蓉姨上年纪了,她的话你也当真?”唐纳言说。
她瘪了瘪嘴,委屈地瞪了一会儿,突然侧了一下头,往他脖子上咬下去。
唐纳言捏了下她的脸,“哦哟,小姑娘口劲儿真大。”
“哼!”庄齐又抱紧了他,“你不准和别人配。”
唐纳言点头,“好,我不配。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呀?”
他滚了下喉结,“昨天兴奋成那个样子,我也没怎么忍住,那里……究竟疼不疼?”
“真啰嗦,都说了不疼啦。”
唐纳言连声说:“好好好,不提不提。”
第28章 当不起
她咬得很轻,并不敢太用力,哥哥还要出去见人,带着伤也不像话。
但一双水杏眼里的怨气却是满满当当。
咬完也不管他,眼看又要躺下去,唐纳言忙抱住了。
他伸过脖子去,“来,还有另一边给你出气。”
“哼,谁般配你给谁出气去。”庄齐扭着脸说。
唐纳言失笑,“天地良心,那都不是我说的,也要怪我头上?”
庄齐不理他了,她说:“我要睡会儿,头晕。”
“你睡。”唐纳言替她掖好被角,“我在这儿守着你。”
庄齐眨着眼睛看他,“什么守着我,你是将功折罪。”
“但你这是欲加之罪。”唐纳言捏了下她的脸。
她胡搅蛮缠,“欲加之罪也是罪,总之是你的罪。”
唐纳言无奈点头,“好,我罪大恶极,睡吧。”
庄齐烧退之后,嗓子仍哑了好几天。
住在北街不方便,照顾得不如大院里细致,唐纳言便把她送回家,交给蓉姨,他也好安心上班。
但在这儿又有另一样不便利——庄齐失眠了。
她这段日子黏着唐纳言,已经习惯了靠在他怀里,腻歪地说一阵话再睡。
碍着这一层还没捅破的窗户纸,她只好每晚都钻到唐纳言房里,轻手轻脚地爬上去。
好几天了,唐纳言睡到半夜,枕边就多了个香软的小姑娘,在他的怀里作乱。
他同样失控地吻她,把她柔软的唇瓣弄得潮湿殷红,但不敢再做那样的事。
哪怕庄齐不停地暗示他,不断向他发出诱人的邀请。
唐纳言忍耐着心里那股强烈的、暴戾的,想要用力地捣进去的冲动。他按住怀里的女孩子,安抚她说:“乖,你先养一养身体,听话。”
没多久就到了除夕,唐伯平两口子回了京中过年。
那日天晴,屋顶上的雪融成水,流下来,挂在瓦片金黄的屋檐上,又冻成冰,只是还不稳,在风中吹得直晃,偶尔有一两柱落下,砸在脚面上。
从菱花窗里望出去,远处雪天一色,日头下白茫茫一片,吹落琼花般的玉洁感。
这次唐伯平带回来的东西很多,搬家似的。
院子里大队人马在忙碌,一个接一个的箱子拿进来,辛伯都仔细盯着。
看这架势,庄齐心里已有了数,怕是过了年,唐伯平就正式到任了,以后再不会出京半步。虽然哥哥没讲,但她大小也去了这么多次聚会,总有风声刮过耳边。
庄齐关了窗,她整理了一下裙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下楼去迎他们。
她走到客厅里,乖巧地叫了一声:“唐伯伯。”
唐伯平穿件白衬衫,外面罩了件藏青色羊绒背心,很朴实无华的穿扮,手上端着一杯浓茶在喝。
闻言,他扭头看了一眼她:“哦,你在家呢,齐齐。”
庄齐坐到他身边,“嗯,学校放假了嘛。”
“期末考得还好吧?”唐伯平照常关心道。
她谦虚地说:“嗯,绩点4.0,算还可以吧。”
唐伯平连说了两句好,“能顺利毕业出国就行。”
庄齐笑了下,攥着身上的丝绒裙摆,没说话。
唐伯平笑着对身边侍立的秘书说:“我女儿,小名叫齐齐。”
说完,又拍了下庄齐的手,“认识一下你孙叔叔,以后常见面的。”
庄齐笑着说:“孙叔叔好。”
孙立行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此人做文章是把好手,唐伯平用着舒心。
他刚到任的时候,头一个秘书墨守成规,对新局面新思想的认识不够,写什么都是老水平老模子,唐伯平发了好大一通火,试着启用了孙立行,他琢磨出来的东西,字字都点上了他的心窝子,让他很是满意。
在京中不比在下头,行事更要谨慎许多,左膀右臂不能断。
“二小姐乖巧,小唐主任上进,您儿女双全哪,好福气。”孙立行对唐家的事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是在给小女孩抬身价,他索性抬得更高。
但唐伯平摆了下手,“哎,你还没见过我儿子,就说这样的话。”
孙立行笑说:“还没这个荣幸见过,但他写的文章看了,华泰第一笔嘛,您儿子水平很高的。唐主任将来要是进了宣传口,我们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提起儿子,唐伯平脸上的笑纹堆得更深,“他从小就爱读书、看报,下了一番苦功,整天守在书房里不出门,在这上面的确是有心得。但毕竟年轻,你有空也指点一下他。”
“当不起,指点我可当不起,互相学习。”
庄齐只坐了一会儿,尽到她该尽的礼数,再待下去,多余又尴尬,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戴上围巾,自己出门去走走。
好像很久没见周衾了,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难得放晴,大院里的路也扫了出来,青灰色的砖地迎着日光,折出淡薄的水光。
她把手揣在兜里,慢慢往周家那边走。
刚到门口,庄齐一眼就看到了他,周衾在树底下蹲着。
她走过去,弯下腰低低地笑:“你都几岁了,还看蚂蚁搬家呀?”
“吓都被你吓死。”周衾抬起头,额上一块伤疤闪烁在太阳底下。
庄齐蹙了下眉头,忙拉着他站起来,“我看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衾挡了挡,“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已经处理过了。”
她拨开她额前的黑发,“摔出血来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你蒙谁呢?”
“就是就是磕在碎花瓶上了嘛。”周衾结结巴巴地解释。
庄齐指了下自己,“喂,您看我像傻子吗?”
“不像啊,傻子能拿全院绩点第一吗?”周衾说。
她气得叫起来:“那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周衾忙去捂住她的嘴,“别喊,我告诉你好吧。”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周衾拉着她去外面,边散步边说:“前几天,因为我爸回家晚了,妈妈和他吵,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劝了两句,她就扯到我亲妈头上了,连着我一起骂。”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吉年和他夫人,从结婚第二年起便两情不悦,轰轰烈烈地闹离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也没见他们离成。
不等他说完,庄齐已经猜到了,心里不是滋味,“她拿花瓶砸你了,是不是?”
“不是砸我,是砸我爸爸,我帮他挡了。”周衾低头说。
庄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以后他们吵架,你就躲得远一点,不要掺和了吧。”
周衾看她围巾下的小脸白惨惨的,心里不落忍。
他伸手握了她一下,“我说了不告诉你的,你看你这样。”
庄齐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周衾,反正你快毕业了,以后少回这里,离了他们,你会过得很好的。”
“那你呢?也少回这里吗?”周衾看着她问。
她点头,“本来除了我哥,这里也没人欢迎我,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周衾笑她傻,“那怎么可能!你哥要结婚的,他还能一辈子带着你吗?真是小孩儿说话。”
要怎么和他解释清楚,他们兄妹现在的关系?
庄齐想了想,还是选择缄默不言,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笑笑,把冻得粉红的鼻尖缩进去。
周衾停下来,笔直的少年站在青杉底下,提议说:“你还不如和我去美国,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看他刚才那么难过,庄齐也不忍心当场拒绝,反正她失约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况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庄齐朝他笑,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雪,“好啊,我们一起去美国,不回这个地方了。”
周衾点头:“嗯,到你家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庄齐和他道别,又指了指额头说:“伤口记得换药,今天是除夕,多吃几个饺子啊。”
“知道了。”
“新年快乐,周衾。”
她扭过身体,脸上还维持着柔婉的笑意,抬头就看见唐纳言。
他穿了件黑色羊绒外衣,站在半人高的铁栅栏旁,唇角很淡地抿起来,身后是一枝斜出的红梅,越发映得他面色冷白,深沉淡漠。
刚才说话太投入了,庄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见看见了多少。
小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但她想不出那么多,应该也没什么事吧,似乎也没做什么呀。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唐纳言面前,恬静地笑了下:“哥,你回来了。”
“嗯,回家吧。”唐纳言连声音也很清淡,像深秋落在脸上的雨丝。
他没再多说,转身往里走,推开大门进去,庄齐紧随其后。
家里已归置齐整了,唐伯平和姜虞生坐在客厅里,两个人静静地说着话。
除夕晚上一起包饺子是唐家的惯例,每个人都要参加。
其实也不麻烦,厨子备好了馅料和饺子皮,就是走个家庭和谐的过场。
屋子里开足了暖气,庄齐摘下围巾,问过好后,先去楼上洗澡换了衣服,重新换了条束腰小黑裙,很温柔的压褶风琴领口设计。
唐伯平中年发福,系围裙时有些吃力,庄齐帮他接过来,灵巧地打了个结。
“还是有个女儿好,贴心。”他拍了下庄齐的头,笑说:“你看你哥站在那儿,跟菩萨一样。”
庄齐拈了块饺子皮,悄悄打量一眼唐纳言,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她疑心自己是罪魁祸首,不敢开口。
姜虞生笑着捏紧了一个,“这都看不出来?你儿子的心啊,已经不在家里了。”
“没这回事。”唐纳言蹭了下沾着面粉的手,他说:“下午陪夏治功去看望了几位领导,有点累。”
唐伯平点评了句:“老夏那么强势的人,这个传统倒没丢。”
“他不敢丢,多少人等着拿他的把柄。”唐纳言说。
姜虞生制止说:“哎,我说二位,一家子过个年,工作就不谈了,好吧?”
出于对夫人的尊重,唐伯平附和她道:“对对对,姜女士退居二线了,都记住啊,在家不要提工作了。要聊去外面聊,走,咱们抽根烟去。”
说完就拉着儿子去院子里了。
姜虞生在后面喊:“全丢给我们啊,爷儿俩才包了几下!”
庄齐全程没有插过话,只默默地包她的饺子,尽管手法很生疏。
现在剩下两人照面,她就更加沉默了,抿着唇不说话。
姜虞生捏着饺子打量她,风华正茂的年纪,身段眉眼无一处不妙,漂亮得像个祸害,低着头的娇柔神态,她总觉得在谁身上看过,很像个年轻时的故人,但就是一下子想不起。
话说回来,庄敏清的个人生活那么复杂,他就算在世,恐怕也不知是在哪一处留的情。
总之是个顶漂亮鲜活的姑娘吧。
早年姜女士在文工团工作,美女如云的地方,也找不出几个庄齐这样的。
不经意间,庄齐抬了一下头,见她正盯着自己,讪讪地笑了一下,“伯母。”
看看,还这么乖巧懂事。
姜虞生也笑:“大三了,毕业后的打算有了吗?是出国还是工作?”
庄齐摇头,“我还没有想好,都准备着吧。”
姜虞生说起当年,用心叮咛了一句:“你这个专业是老唐选的,也是你龚奶奶临终前的意思,希望你走你爸爸的路。他过去那些老同事都在,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进去以后也能受关照。不过,伯母还是建议你去美国,工作以后,提拔调任也很看重这些的。”
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句句肺腑。
庄齐受宠若惊,不住点头:“我听明白了,谢谢伯母。”
谢完了,她又不禁想,如果姜虞生知道她正和唐纳言谈恋爱,还能说出这番话吗?
不剥了她的皮都算好的吧。
等父子俩说完话,菜都已经上桌了,四个人安静吃着,不时举杯喝一次酒。
庄齐面前的是果汁,唐伯平和唐纳言开了瓶特供的茅台,一顿饭下去了一瓶。
她端着杯子看着,感觉哥哥不是在喝酒,比喝水还要利索。
头顶的水晶灯花枝一样延展,庄齐在成束的光影里看他,真担心他喝醉了。
忽然和他对上一个眼神,他也只是静静地看过来,平平淡淡又耐人寻味。
庄齐怯怯地低下头,专心吃菜。
等吃完饭,本该陪着看会儿晚会的,但唐纳言说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了。
他能走,庄齐不好走,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看看电视,陪着他们夫妻俩闲话家常,发了几条拜年的消息。
后来连唐伯平都困了,挥挥手,让她也早点去休息。
庄齐不着急,看着他们夫妻进了卧室,放轻脚步往楼上走。
路过哥哥房间时,她停下来逗留了会儿,不知道该不该敲门进去,又担心他已经睡下了,怕吵醒他。
庄齐为难了一阵子,手腕抬起来又放下,还是决定不进去了。
她正要走,咔哒一声,门从里面开了,一只冷白的手臂伸出来,将她用力往里一拉,扯了进去。
惊吓之余,庄齐险些站不稳,是靠唐纳言扶住的。
房内光线昏淡,只有床头一盏青瓷底座的台灯散着柔和光晕。
唐纳言将她抵在了墙上,鼻尖蹭着她的脸颊,盈满山茶的清冷香气,手上握着她裙子下的细腰,闻了一阵,他绷着脸,一言不发地开始吻她。
这副场景曾出现在庄齐的梦里。
除了地点改成卧室,其余都一模一样,哥哥紊乱滚烫的气息,啄吻她脸颊时,一边手势凌厉地剥开她。
庄齐为这样的相似而心如擂鼓。
恍惚间,她隐约有种被宿命射中的兴奋。
哥哥一下子变得好凶,庄齐被吻得说不出话,抱紧了他的肩,勾着他的舌头不肯松,不停吞咽着口腔里的津液,被托住的中间一片泥泞,像误入当年的梦境深处。
“喝了那么多酒,我都以为你睡了。”庄齐咬着他耳后的小痣,轻声说。
唐纳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当然睡不着,听见妹妹和一起长大的男孩子约好去美国,他怎么睡得着!
他躺下来,脑子里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幅画面。
年纪相当的青年男女,模样也登对,含情脉脉地站在雪松下,拍拍肩膀,说着日后的约定。
去读书就算了,他们还预备不回来,不回来是要在那边做什么?还想着以后结婚吗?
那他怎么办?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庄齐走了他要怎么活?
他的女孩子,他养了十二年的女孩子,周衾凭什么带走?这小子也太能异想天开!
唐纳言闭上眼,等不及地把自己埋进去,哑着嗓子问:“有没有弄痛你?”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很喜欢。”庄齐缠他缠得很紧,眼尾舒服得溢出两滴泪来,为这一瞬间的饱胀酸麻,她往后仰了仰脖子,后脑勺抵在了墙面上。
这句话简直是情/药,得了特赦的人冲撞起来,愈发地不管不顾。
夜里起了风,庄齐越过他挺耸的肩膀,看见窗外青黄的金枝槐上,雪纷纷扬扬地掉。
没多久,她呜呜咽咽地凑上去,用力绞紧了唐纳言,知道自己就快承受不住了,轻咬着他的耳垂,无助地淋了他一身,仿佛窗外被吹落的雪点。
第29章 让她睡吧
月挂霜林,素白的雪光从窗户里投进来。
暗沉的屋子里,床上卧着个眉眼微垂的女孩儿。
唐纳言刚把她抱回来,妥帖地放在她自己床上,他伏下身体,“我等你睡着了再走,好吗?”
“不要,我自己能睡着。”庄齐又伸出手去推他,“天都快亮了,你也去睡会儿。”
她实在是怕,万一唐伯平早起撞见了,他们要怎么办?
在哥哥房间时,她也吊着一颗心,搅进来的力道得那样狠,回回都探到了泬底,她死死地捂着嘴,但仍有一两句声音漏出去,像夜半曲折幽深的巷子里,不时传来的绵软猫叫。
唐纳言拨开她的头发,在她颊边又吻了一下。
他含着她的耳垂问:“今天晚上怪我,忍不住做了那么多次,疼不疼?”
庄齐揪着被子,头摇了又摇,没流干净的那些又淌了出来,在他温热的气息里。
他直起身体,指腹轻柔地刮着她的脸,“好乖,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要起来。我会替你跟爸妈讲。”
“嗯,我也起不来。”庄齐说。
她闭上眼,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已经又是一年了呢。
去年这时候,庄齐怎么也想不到,哥哥有一天会把她拉进卧室,狠狠抵牢在墙上,手里摩挲着她蓬勃的心跳,粗糙的触感令她一阵眩晕,醇厚的酒气不停渡过来,像迷魂香。
让她轻盈的灵魂也跟着飘起来。
结束时,他身上还穿着白衬衫,西裤从头到尾没有脱。
对于这个夜晚,庄齐的记忆只剩下这些。
后来后来她完全疯魔了,也记不清楚了。
她只晓得,哥哥在墙边给了她一场激烈的性/爱,像交付出他冷静、睿智又审慎的一生。
唐纳言没能睡多久,八九点钟的光景,家里便陆续来了客人,都是一些亲厚的下属,来给唐伯平拜年的。
他不好再不出去,强打着精神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下楼。
早餐是来不及吃了,趁着陪客人说话的间隙,不动声色的,拈了块点心垫肚子。
唐纳言端方坐着,耳边流过真真假假的吹捧,也不接话,客气地点头笑一下,尽到场面功夫。
眼下羽翼未丰,还不到他发话的时候,万事须看唐伯平。
而他的任务,就是扮一个教养良好、可堪造就的小辈,一再强化身上的固有标签。
唐伯平替他抬了下手,“好了,不要夸他了,年轻人大都浮躁,不经捧的。”
没多久,话题又带到了魏晋丰父亲身上,说魏克绪早年在晋城时如何跋扈,主持工作时和各方面都配合不好,弄得大家有情绪,虽然做出了不少的成绩,但群众反响很差。
进京后吃了几次哑巴亏,也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了。
唐伯平听后说:“人教人是教不会的,还得事教人才行。看来,我也要多注意点了。”
这不过是一句笑谈。
整个大院的人放在一起,也没有比他更注意的了。
唐纳言听后,不露痕迹地勾了一下唇,父亲在哪里都低调谨慎,仿佛生来如此。从小到大,他听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这样会不会影响不好?”
这些年来,魏克绪能够在京站住脚,足以证明他的强干,但若论处世,当唐伯平的门生都不够。
送走这拨客人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父子俩踱着步回来,唐伯平看了眼二楼,“你妹妹还睡着呢?”
唐纳言面色一怔,旋即笑道:“让她睡吧,昨晚复习托福到三点,马上考试了。”
时间节点没错,但做的事情对不上号。
昨晚他把妹妹扯进来,在墙边做了还不尽兴,哪怕衣服还完整穿在身上,但暗夜里的欲念昭彰分明,根本没有消减的迹象。
他又把人丢到床上,手脚都折起来,头埋了进去,用早晨才剃过,可到了晚上又新长出的胡茬去磨她,看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着自己的手指,被蹭得直哭。
庄齐一直在害怕,神智稍微清醒一点,就小声求他,“哥,伯父他们都在,会听见的。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唐纳言来吻她,鼻尖上带着她自己体内的甜腥味,“听见吗?那有什么关系,就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
小姑娘的头枕在他手上,睁大了水润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第一天进门时那样。
她怕得一直缩,但次次都被他大力扳过脑袋,扪着她和自己接吻。他再度入内,含吮着她的嘴唇,低哑模糊地问:“你不会离开哥哥,也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庄齐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点头。
太重了,每一次都太重了,重到她以为自己快死在他身上,但下一秒又活过来,期期艾艾地回吻他。
“好孩子。”唐纳言把她按在怀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一副完全占有的姿态,哪怕已经亵完也不愿出来,仍缓缓地、缓缓地延长这份刺激。
不会有人心甘情愿从这片紧致的湿地里出来的,唐纳言敢断定。
他换了一个,又大力把她拖到床边,挺弄着唇舌来来回回,庄齐几乎要崩溃。
含弄够了,唐纳言才去吻她的脸,用她自己的气味蘸湿她的脸颊,猛然间扶进去。他一口含下她的澳白素钉,低声说:“不是要回去吗?你看你,咬得哥哥多紧哪,动都动不了。听话,放松一点。”
这种时候拿出兄长的威严来叫她听话,她身上烫得更厉害了。
“别说,不要说。”庄齐发出破碎的声音,红晕满脸,跌撞着去找他的唇,口是心非地吻他。
因为庄齐发烧,顾忌她脆弱的身体,他已经忍了十几天了,期间无数次想到她,就有想自渎的冲动,全靠冲冷水澡压下来。
只是十几天而已,他已经判若两人。
这一晚完全是被激的,他听到她和周衾的谈话,心里气的在淌血。本来,他只想把她带进来教育一顿,但一挨上她新嫩幼滑的身体,一切就不再受他控制了。
在和周衾商量什么?为什么站得那么近?真的要和他出国吗?
这些问题在唐纳言脑子里转了无数遍。
可闻见她皮肤上的香气,他就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将她摁在墙上吻。
恐怖的、本能的欲望第一次在他这里占尽上风。
恍惚间,听见唐伯平怪他说:“你把她也逼太紧了,才考完期末,大过年的,又让人家去考托福,难怪她起不来。你哪儿像个做哥哥的,黄世仁也没这么狠!”
这怎么成了他要庄齐去考的?
他也是受害者,昨天傍晚冷不丁地听周衾说那些话,差点当场发疯。
那份心情,就好比当爹的撞见黄毛小子要拐走宝贝女儿。
唐纳言有苦难言,还不得不拿出姿态来。
他大力揉了一下眉骨,“爸,我正要跟你说,小齐大三了,学习任务越来越重,让她搬到学校附近去住吧,西山的房子至今仍空着。何况现在你们也回来了,几个秘书每天进进出出,她总是在家在也不方便,您说呢?”
唐伯平对这件事没意见。
反正庄齐的生活也好,学业也好,他从来就没插手过,都是唐纳言包揽下来,听他安排也理所应当。
他拍了下儿子的肩,“西山的院子是你的,你做主吧,想给谁住就给谁住。”
唐伯平说完就上楼休息了。
朴拙雅意的会客厅内,一炉寒山香迎风烧着,袅袅的白烟从菱格里飘出去,唐纳言静默驻立,望着远处茫茫的雪景出神。
为了和妹妹厮守,他真是找尽了借口,想尽了办法呢。
他到底还是当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庄齐睡到下午两点才醒,是饿的。
她坐在床上听声响,厨子、花匠这些工作人员向来安静,不会发出声音的,楼下仿佛也没有交谈声。
那么,唐伯伯应该是出门了。
庄齐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她举着牙刷站在镜前,含着一口的泡沫抬头,被自己吓了一跳。
肩膀上、胸口、脖颈上,这些没有遮挡的地方,布满深浅不一的红痕,像春夜里伸出的桃树枝,一夜间结满粉嫩花苞,招摇又惹眼。
她把牙刷怼进里面,很用力地刷了两下,像泄愤。
这半个月里,对她不敢摸不敢碰的,一会儿又凶成这样。
庄齐吹干头发,换了一条轻软的棉白长裙,外面罩一件盘绦纹宋锦开衫,翻出的袖口上用银线绣了仙鹤,很应年下的景。
今天是大年初一,照惯例要去唐老爷子那里吃饭的。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坐到楼下,翻着书等了会儿,没多久,他们就都回来了。
庄齐听见蓉姨开了门,她也站起来让到一边。
心里叹着气,动不动行礼问安的,真不想回这儿住了。
想归想,等唐伯平过来时,她清脆地说了句:“伯伯,伯母,新年好。”
姜虞生应了一声,就回房间去休息了。
“好。”唐伯平解开开衫扣子,抬手让她坐下,“你哥说你学到三点,也要注意身体,小小年纪别熬垮了。”
庄齐飞快地瞥了一眼唐纳言。
她是学到三点吗?
明明是被他压在床上做到三点。
但唐纳言斯文俊秀地站着,嘴角噙了一丝很淡的笑意,目光柔软地看着她。
就是想骂他是个下流胚也骂不出来了。
庄齐硬着头皮答:“是,唐伯伯,我下次不这样了,身体要紧。”
唐伯平点头,“坐会儿吧,马上也要去你爷爷家了。”
他发话让坐,庄齐就规矩地坐直了,后背曲线紧绷着,连眼睛都不敢乱瞟。
唐纳言看了她一会儿,那小模样又乖巧又可怜,招人心疼。
好有出息,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本事!
唐纳言笑笑,很快就上了楼,又过了几分钟,从书房走出来,靠在栏杆上叫她,是昔日严肃的口吻。他说:“小齐,我的书怎么找不到了?”
庄齐捧着杯热茶,知道他在演戏给唐伯平看,还不能拆穿,只能配合地啊了一声。
她仰着脖子,羞窘地脸都红了,结巴地说:“哪哪一本啊?”
唐纳言还在平静地胡扯:“谈改革开放四十年那本,你不是说写论文要用吗,用完了书呢?”
“我早就放回去了呀,你没看见吗?”庄齐也闭起眼睛瞎说。
唐纳言严厉地命令:“我没看见,你给我上来找,尽乱扔!”
“你小子!”弄得唐伯平都破天荒地骂了句,“你妹妹如今也大了,女孩子面皮薄,别总像小时候一样批评她,注意点方式方法。你在办公室也这么直来直去的?”
难绷。
庄齐真的快要笑场了。
她面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不放,看起来受尽了长兄如父的气。
唐伯平安慰她,给她壮胆:“别理你哥,上去给他找找,找不到就算了。他再敢教训你,就来跟伯伯讲。”
“嗯,那我去了。”庄齐瓮声瓮气地说。
他往后挥了下手,“去吧。”
她放慢步子上了台阶。
到了书房门口,还敲了两下门,“哥。”
“进来。”
唐纳言就站在门后等她,身形笔直如崖上孤松,唇边一点散漫的笑。
她走进去,含疑抱怨地嗔了他一下。
唐纳言牵过她扶着门框的手,利落地下了锁。
一声惊呼还在口中,她就被抱了起来。
庄齐挣了两下,但力量对比悬殊,唐纳言仅凭一只手臂就夹稳了她,坐回那把圈椅上。
窗帘紧闭,一地昏昧的光线里,庄齐跨坐在他身前,一双手紧紧捞着他的脖子,她摸上他浓郁的眉毛,深邃的眼睛,最后到高挺的鼻骨。
就是这里对吧,昨天他用这里不停磨她,碾完又一口含上去时,她被逼得快哭出来。
唐纳言捉住她的手腕,两个人对视了不过片刻,就迫不及待地吻起来。
谁也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情到此处,任何的言语,都不如吻来得简洁直白。
他们吻了很久,隔一会儿,唐纳言就强迫自己缓下来,捧着她的脸颊,轻柔地啄着,等听见庄齐喘匀了气,又急急地含上她的唇,舌头挑开她的齿关,交换彼此的津液。
书房里细微的水声一阵接一阵响起。
到后来,庄齐轻轻推开了他,嘴唇水润润的,脖子上一片湿红,后背抵在桌上,轻细地喘着。
唐纳言倾身过去,扶着妹妹纤长白皙的脖颈,不敢用力。
她这么软,浑身上下像没长骨头,握在手里鲜嫩极了。
他总是怕把她捏疼,又忍不住想让她疼,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破坏欲,想狠狠地弄疼她一次。
唐纳言闻到她的味道,很熟悉的甜腥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果然淌出了一大片。妹妹的外套掉在地毯上,身上的白裙子洇出水痕,裙摆皱成一团。
他失笑,又凑过去衔住她的耳垂,哑声说:“就这样也受不了?”
“嗯。”庄齐轻颤着,别过头躲他的吻。
真的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了。
唐纳言拨开束缚,一下就握住了她的心跳,拇指在上面来回剐磨。
这对庄齐来说是一记绝杀,她瞬间瘫软在了他的怀里。她伏在他肩上,细声央求:“哥,唐伯伯还在下面,不好太过分。”
唐纳言混乱地吻着她,“什么叫太?谁给这个太下的定义?你告诉我。”
他现在变得好不讲道理来了。
不,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天性如此,只是一直被压制在温和的面具里,现在才一点点展露出来。
庄齐急得扭动了两下,“我我真的要出去了。”
唐纳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声音低沉喑哑:“会让你出去的,再等一下。心肝儿,我一天都在想你,知道吗?”
他拨开张合着的小瓣,一路探到底时,又模糊地重复了一遍:“一整天了,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想你。”
庄齐几乎要溺在他的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失神地回吻他,本能地含咬着他不断耸上来的物事,“在想什么?”
唐纳言怕有所克制,轻轻慢慢地研磨着,在她耳边说:“想你是怎么到我身边的,那么一个小人儿,还没有椅子高,叫句大哥哥都要脸红,现在怎么长得这样漂亮,这么让我把持不住。告诉我,这都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庄齐麻了半边身子,歪在他的肩上动弹不得。
他自己给了答案,颠三倒四地啮着她的脸,“是哥哥养得好,对不对?”
庄齐从来没有过这么意乱情迷的时刻。
从前她那些勾引哥哥的手段,放在他面前都是开胃小菜。
她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身体随他摆弄成任意的形状,变成一个只会淌水的娃娃。庄齐黏糊糊地去找他的唇,“对,哥哥说什么都对,我好爱你。”
“我不要听。”唐纳言扭过头,故意不让她吻到,“我要你一直在哥哥身边,不许走。”
甜言蜜语不济事,只要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哪怕骂他几句,打他几下都没关系。
庄齐哪儿顾得上这个,她只晓得自己被塞得太涨太满,而她的嘴很空,她想要吻他,想要吸吮他的舌头。
她小声央求,听起来娇的不得了,“我不走,我要亲哥哥,我要哥哥。”
说完,庄齐扶着他的头吻上去,唐纳言唔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地往后仰,抵着涓涓吐水的泉口,三四秒之后,重重地卸了力道。
唐纳言闭着眼,轻柔的吻在她脸上逡巡,吻到眼尾时,把那些溢出的泪都含下去,惹得庄齐颤个不停。
她太迷恋这类的安抚,蜷缩着身体,伏在他身上起不来,手脚软了好一阵。
等清醒了一点,她才想起来要解释,“昨天,我是和周衾说着玩儿的,你不要生气。”
唐纳言捏着她的下巴,“你拿这种事来玩儿啊?他当真了呢?”
“哎呀,不会的,人家能听出来,只有你当真。”
胡闹过后,庄齐是悄摸回到自己房间的。
唐纳言要抱,她不同意,谁知道唐伯平会不会扭头,万一看见了呢。
庄齐回了房间,把身上弄乱的衣服换下来,重新配了套差不多的。
再下楼时,她脸上仍带着猛烈情事后的潮红,一时难以消退。
姜虞生看了眼她,笑说:“今天气色不错。”
“毕竟去见长辈嘛,我化妆了。”庄齐紧张地低头。
唐纳言拿过车钥匙,声音透着餍足后的倦懒,“爸,我来开吧。”
唐伯平点头,和姜虞生坐在了后排,没办法,庄齐只好坐上副驾。
第30章 打了个抖
初一的月光很淡,天色暗下来,漆黑高远的晴朗夜空里,星垂平野,映出眼前延绵起伏的群山,泛着宝蓝色的光。
唐承制住在山麓,一座有流泉活水经过的老宅子,常年绿荫如帷。
庄齐拘谨坐着,不敢瞧一眼旁边的唐纳言。
她怕自己眼里情意太浓,会被后面的父母看出来。
唐纳言也专心开车,没过多关注他妹妹。
但唐伯平两口子兴致高,每经过一处旧地,就要议论几句,说这里怎么变样了,以前又是如何如何。
一路上了山,他们在禁区入口登记时,听见唐纳言报了名字,负责人亲自出来迎接,朝他们敬了一个礼,就迅速放行了。
“小伙子长得挺精神。”姜虞生在后面点评了句。
唐伯平笑,“从兰州调上来的,负责爸爸和陈老他们的安全,你倒不认得他?”
姜虞生不屑地哼道:“我怎么会认识他呢?”
前面唐纳言解释了句:“他就是周吉年的弟弟,周利年。”
“噢,那是他的本事,娶了陈家老爷子的女儿,全家都跟着升天了。”姜虞生说。
唐伯平警告性地睇她一眼,“你说话真是要注意了,怎么说老周也到了这个位置,不管他是怎么上来的。这不是在下面,嘴上留点神吧,对你没坏处。”
姜虞生撇了一下嘴,又小声嘀咕:“陈绍玫也是,怎么就看上他了?长得好看,会写两笔文章,就这么吸引她吗?周吉年的出身虽然不低,但照陈家还是差了一大截,真是不明白。当年她执意要嫁,我们这群同学就看不明白,现在就更不明白了。”
“人家夫妻俩的事,不用你来明白,左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唐伯平笑着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说:“你呀,只要管好自己儿子的婚事,别让他找个差一大截的,不然你更要跳脚。”
静谧弯曲的山路上,谈话声清晰无误地传到庄齐耳中。
她低着头,快贴上眼睑的浓黑睫毛,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右手的大拇指不停抠着左手的食指,像要把这层皮撕下来。
短短几句话,在她心里织出一张稠密的网,将她的希冀和热情一网打尽。
车窗外倒退过去的零星灯光,不断照在她细白的手腕上,一团团光斑短暂亮起来,又一团团地寂灭下去,像一身冰凉无望的淤痕。
听了这句话,唐纳言也心绪繁杂地望了她一眼,不禁皱了下眉。
庄齐心思敏感,哪里听得了这些?
他扶着方向盘说:“有什么差不差的,真跟周吉年一样,谁能看得起?连妈都瞧不上。”
唐伯平一听就骂开了,“你也疯了!对你的叔辈说长论短的,谁让你和他一样了,比你身份高的也没几个,人早都成家了,轮不上你。”
姜虞生补上一句:“我虽然看不惯雅君的为人,但她女儿文莉倒蛮讨人喜欢,方方面面和纳言都般配,也该和张家提这个事了吧?”
唐伯平的手搭在膝盖上,笃定地说:“这不是来和爸商量吗?让他去找张老爷子说,显得咱们郑重其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宅院前栽了两树梧桐,过了翠华如盖的时节,落下一地枯黄的叶子。
庄齐跟在他们后面,心事重重地跨进院门,转过四面花影横斜的游廊,才到老爷子休憩的暖阁。
他们进去时,正碰上保健医生出来,唐伯平问了声:“爸爸身体还好吧?”
方军医说:“早晚的血压都正常,很好。”
“好,辛苦了。”
“应该的。”
夫人死后,唐承制鳏居多年,近两年更是关门闭户,不问多少世事了。
至少外面人看着是这样的。
至于他私下里怎么交际故友,那就不得而知了,但看唐伯平路走得这么顺,动作应该少不了。
“爸。”唐伯平领着他们进去,朗声叫了一句。
暖阁里花香四溢,唐承制坐在黑漆螺钿的圈椅上,后面堆着苏绣靠枕。
虽说上了年纪,但老人家精神矍铄,他放下手里的茶,“来了,都坐吧。”
等众人都落了座,庄齐叫过爷爷之后,拣了最远的位置坐下。
但唐承制招了招手,“坐到爷爷这里来,让我看看。”
姜虞生和唐伯平面面相觑。
老爷子什么时候对庄齐这么亲热了?
夫妻俩又去看唐纳言,只见他端起杯茶,四平八稳地喝了一口,又徐徐放下。
从他神色平和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大概是不知情的。
庄齐走过去,亭亭站在唐承制身边,又叫了一句爷爷。
唐承制点了点头,“好孩子,长得这么大了,像你爸爸。”
她面上的笑容一僵。
在这个家里,从来没人会提起庄敏清,就算提,也是背着唐伯平的。
因为他太喜欢自称是庄齐的爸爸。
反正谁都知道内情,这样显得他有襟怀,格局非一般人可比。
下一秒,果然听见唐伯平说:“爸,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唐承制说:“怎么不能提?你不过是养了她十几年,连爸爸也不叫她认了?本来也不是你的女儿。”
来换茶水的宋秘书递上一个红包,交给唐承制。
他塞到庄齐手里,“拿着,用功读书,好接你爸爸的班,认得这里的路吗?”
庄齐愣了一下,长辈的心意不好拒绝,又是大过年的。
她双手接了,“谢谢爷爷,我认得。”
“好,以后常来坐坐。”唐承制说。
庄齐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宋秘书在旁边提醒了句:“水榭里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就过去开饭吗?”
“走吧,大家也都饿了。”唐承制要起身,庄齐站在旁边,自然而然地扶起他,朝他怯生生地笑。
唐承制拍了下她的头发,也笑了。
团圆饭吃到一半,唐伯平拨着碗里的鱼茸,不经意地提了句,“爸,您孙子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吧。”
唐承制像没听见,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汤,又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好半天了,他才说:“言言今年多大了?”
姜虞生笑着答:“二十九,过完年,虚岁三十了。”
“那是该着手挑选起来了。”唐承制若有所思地点头,“言言,你自己的意思呢?”
唐纳言靠在椅背上,明制八角花灯底下照着,俊眉深目。
他抬了下唇,“还没碰到适合结婚的,先紧着事业吧。”
这话也没说错。
女朋友还太小了,大学都没毕业呢,确实不适合结婚。
唐承制笑,说起前些天的事来,“那天和陈云赓喝茶,他拿出篇评论文章让我看,用词精炼,见地很深,我夸了几句他才说,这是你亲孙子的手笔。”
“办公室不就做这些吗?写好了是分内工作,写不好才要挨批评。”唐纳言用惯了这套谦逊说辞,到哪里也难改。
引得唐承制伸手点他,“你这些官面上的话啊,就不必说给我听了。”
唐纳言没说话,笑着敬了他爷爷一杯。
眼看挑起来的话题就这么被岔开,唐伯平急得有些上脸子。
他给父亲夹了一片菜心,“爸,他的事业还有什么可愁的。我是看张家的孙女儿不错,想早点定下来,最好啊,还是您去和张老爷子提。”
唐承制的手指搭在赭红八仙桌上,敲了敲。
看爷爷望了过来,唐纳言也笑了下,说:“但是爷爷,我不喜欢张文莉,也不想娶她。”
从吃饭起,庄齐就在当哑巴,听见这口吻平静却火药味十足的一句,搛菜的手顿了下。
她想,哥哥不是不计后果的莽夫,既然敢造这个反,他心里肯定早就有打算了。
再一回味唐爷爷对她的态度,庄齐仿佛明白了几分。
几秒后,她又如常地夹起笋干,放在了碟子里。
唐承制玩笑说:“连言言这一关都过不去,看来他这个宝贝孙女儿,也不怎么样嘛。”
唐伯平瞪了儿子一眼,又无奈地嗐了一声,“他现在知道什么!等结婚了,天长日久的也就喜欢了,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这样封建独断的大家长作派,连唐承制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他侧头看了眼唐伯平,疾言道:“那要是过不来呢?真把他们硬凑在一起,成天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这罪过是你担还是我担,又怎么去跟老张交代?”
见父亲动了怒,唐伯平也不好再硬劝了。
姜虞生上去给他顺了顺气,“爸,纳言的事过阵子再说,我们吃饭。”
庄齐闷着头,喝汤的间隙忍不住看了眼她哥。
他慢条斯理地拆着鱼,灯光照在冷白修长的指骨上,这样平淡的事由他做起来,也如拨雪寻春般雅致。
上头都快为他吵起来了,他怎么这么坐得住啊?
从唐承制这里出来,下山的路上,车厢内透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谁都不说话。
庄齐屏气凝神,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不敢乱看。
等到了家,唐伯平上了两步台阶,又回过头来,“你,到我书房来。”
这个你不会有别人,当然是唐纳言。
庄齐站在客厅里,有些担心地朝他眺去一眼。
唐纳言走上去,又回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怕他担心,庄齐也扯了一下嘴角,大概苦苦的,不会好看。
唐纳言走到门口,思索几秒,平静地摁下门把手,叫了句爸。
“你怎么回事?”唐伯平开嗓就是诘问,再心烦气躁地去点烟,“当着你爷爷的面说不喜欢文莉,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纳言笑,慢悠悠地坐下了,“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喜欢她,要娶她啊。”
唐伯平怒不可遏地反问道:“我在跟你谈婚事,你跟我说喜欢,有哪个要你喜欢她了!”
“我就是在说婚事,一场没有感情的结合,也能叫做婚事吗?不如说是明码标价的交换,但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哪,爸爸。”
唐伯平的抬头纹都皱在了一起,像听了个离奇又别扭的大笑话。
“感情?”唐伯平把烟抬在手里,愤懑地看向他对面坐着的儿子,“感情值几个钱!能当吃还是能当喝?还是在换届的时候,能往上再提你一把!跟我谈起感情来了。”
面对这样的疾风暴雨,唐纳言倒也耐住了性子,缓缓地说:“爸,人生在世,不是只活个功名利禄,何况这些东西家里也不缺,没必要委屈自己。结婚嘛,还是要找个合心意的女孩子,哪怕家世差一点,您说呢?”
唐伯平讥讽地吐了口烟,“是,我不如你唐公子豁达,我们这代人选夫人,那是铆足了劲往上够,最不济也讲个门户对等。你倒是会发扬风格,往下精准扶贫去了。”
话不投机,想要在更高的思想层面上达成一致,是大不可能了。
唐纳言也只能表明态度,“那也谈不上。总之我现在不想结婚,更不想和张文莉结婚。等我想结的时候,会把人领回家的。”
“你是吃错什么药了!”唐伯平把烟摁灭在水晶缸里,他猜测说:“到底是文莉得罪了你,还是灌多了外头小姑娘的迷魂汤,弄得你头脑发昏了!”
沉默了一阵子,唐纳言也偏头点了根烟,走到了窗边。
他推开窗,任由燃起的烟雾徒劳地纠缠着手指,也不想去抽一口。
良久,唐纳言忽然十分软弱地说:“爸,我做了您快三十年的儿子了,虽然天资不足,但祖宗保佑,也总算是没有让您失望吧?平心而论,我连这么一点权力和自由都不能有吗?我就不配娶一个瞧着喜欢的姑娘进门?”
缓了片刻之后,唐伯平也和气下来,跟儿子说起心里话。
他叹了声气,“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是唐家的长孙,有什么你不配的?但是儿子,人生不会一直这么圆满,总有难过的坎儿。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有谁会拼命拉你一把啊,只有你的枕边人。”
腾腾的白烟里,唐纳言背对着他,没说话。
唐伯平又说:“当然了,爸爸肯定是希望你这辈子顺心遂意,最好不要有一天。”
他终于转过身,抽完了最后一截烟,浇灭在了水缸里,“娶个不喜欢的人,从结婚起就不顺了,还能遂到哪儿去?”
唐伯平纳闷,他儿子从小到大,少有这么坚决的时候,都是怎么安排怎么听从,这里面一定有名堂,只是唐纳言不肯说。
他嘴巴紧没关系,可以让底下的人去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纸能包住的火,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查清楚以后,有问题解决问题,没问题就解决人。
操劳了一天,唐伯平也很累了,他疲惫地说:“你这么不情愿张文莉,那这桩事暂且不提了。现在爸爸也回来了,慢慢再物色吧,总能找到你中意的。”
这已经是唐伯平在让步。
虽然不知道是真让还是假让,他太了解父亲了。
唐纳言也见好就收,“好,那爸爸早点休息,我出去了。”
另一头,唐伯平面朝着红酸枝落地书架,没有理他。
等听见他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唐伯平才缓缓下楼。
姜虞生还和庄齐坐着聊天,见他过来了,都起身让座。
唐伯平坐下后,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庄齐。
他有些惊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丫头已经这么出挑了,不言不语地站着,像一树素雅质洁的梨花,柔弱动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看这孩子一副卑怯样,连抬头看人都不怎么敢,约莫也做不出什么过火的事情。
何况儿子的品格那么端方,他再不省事,也不至于荒唐到把手往妹妹的裙子里伸,还是他自己亲手养大的,那不成个畜生了。
心思一转,唐伯平略微松了口气。
他和蔼地问:“齐齐,你常在你哥哥身边的,对不对?”
庄齐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或是起了别的疑心。
她捏紧了裙摆,声如蚊呐:“也不是,我这学期课多,一个月也不回家几次,很少碰到他,而且”
唐伯平打断她说:“哎,那总是能见上面吧。我问你,他是不是有人了?你见他带着姑娘在身边吗?关系很亲近的那种。”
庄齐的脸一下就白了,声音都在颤,“没没有啊,哥哥他工作很忙的,要不就是和云州哥在一起,没见过别的什么人。”
“你怎么还审问上她了!”姜虞生白了丈夫一眼,她说:“别说她顾学习都顾不过来,纳言就是有这个事儿,又能让当妹妹的知道吗!再说了,她打小就怕她哥,还敢管他呢?”
唐伯平掀起眼皮,又看了她一阵才说:“去休息吧。”
她知道,他们夫妻有话要说,这是在下逐客令。
庄齐乖巧地点头,“好的,伯伯、伯母也早点睡,晚安。”
她忐忑地走上台阶,脚步很虚,每一下都踩不到实处,只好捏着扶手走。
在走廊上,庄齐听见姜虞生小声提议:“要不然找个机会,侧面问一下沈宗良他们?”
唐伯平立马就否决了,他说:“你还问他!他们哥儿几个穿一条裤子长大,能问得出什么来?告诉你,这几个人你一个都不用试。宗良还算仁义,尤其郑家那个儿子,叫什么,云州吧,这小子鬼精的,连老郑都拿不住他,他的谎能编得比纳言还圆,问了也是白问。”
姜虞生着急地问,“那你说怎么办?他现在就是不肯结婚,我们能怎么办。”
“怎么办?对症下药,就这么办。”唐伯平往后靠,伸展了一下脖子,沉着地说:“先把他的病根子找出来。”
庄齐顿住脚步,站在暖风拂面的过道里,打了一个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