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还回去了?”纪谦问。
“嗯。”把睡着的小孩抱还给亲妈后,迟轲疲惫地坐回副驾驶。
带小孩好累。
他这辈子都不想要小孩。
“辛苦了。”纪谦现场表演魔术,无中生有掏出一把按摩小锤,“喏。”
“哪儿来的?”迟轲好奇接过,在小腿上锤了两下。
别说,还挺舒服。
“刚刚有个奶奶在路边摆摊卖的。”纪谦说,“我银行卡解冻了。”
迟轲挑眉:“你抓到你哥的把柄跟你爸妈告状了?”
“你又猜到了。”纪谦深感佩服,“迟总,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那可太多了。
迟轲想:关于你为什么和原著差别那么大,我现在都没琢磨出头绪。
“我还是没见到他爸爸。”他没多问纪家的事,面朝窗外,“如果一个有家庭有妻儿的男人手脚健全,无病无灾,没有工作,但一天一夜不回家,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纪谦:“要我猜的话,可猜不出什么好结果。”
“也是。”迟轲打了个哈欠。
不负责任的爸,遮遮掩掩的妈,还在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他……
原主这配置比主角还主角啊。
“明天就要走了,”傍晚路上没什么人,纪谦开得很慢,降下窗户,让风吹进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但是你弟弟在学校……”
“没朋友是吗。”晚风的凉爽驱散晕车的反胃感,迟轲脸色好了很多,“从医院回来第二天我就去找校领导谈过了,学习好没朋友,他一直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我觉得没关系,有些人就是不喜欢也不需要社交,情况我问过医生了,也让医生找机会接触了,除了内向一点,问题不大。”
“你问过医生了?”纪谦倏然提高音量,“你问过哪个医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其他医生?!”
迟轲对他的无取闹早有所料:“你修心的?”
纪谦一噎:“我多少也懂点。”
迟轲:“你专业人士?”
纪谦不直气也壮:“我可以给你介绍专业人士。”
“太棒了。”迟轲无悲无喜地鼓掌,“本来很简单的事在你手里要滚两圈才能解决呢。”
“你、你……”纪谦气得嘴唇颤抖,“你没有情调!”
“何止。”迟轲整个人有种超然的淡漠,“我还没有雅兴。”
纪谦:“。”
迟轲:“怎么不说话了?”
“哼,”纪谦拽拽的,“我不跟你计较。”
迟轲拿了两枚口香糖递他嘴边:“我谢谢你大度。”
纪谦看着眼前又细又长又白的手指,恶狠狠道:“真想咬你……”
迟轲挑眉。
“没开玩笑,我真的敢。”纪谦咬走那两枚口香糖,嘴唇都没碰到他手,硬气道,“我就是不想。”
好嘴,够硬。
迟轲不跟他计较,喂过他的手又捻起两枚口香糖,丢到自己嘴里,末了还用舌尖舔了一下被指尖扫过的下唇。
纪谦余光瞧见,喉结不由自主做了个吞咽动作。
为什么有人能把口香糖怎么吃得——
打住。
不行,不要乱想,很没礼貌。
他及时狠心扼杀了脑子里想入非非的小人。
“明天回去有很多事等着我处,可能有段时间没法分给医院那边太多精力,你一个人可以吗?”迟轲问。
“放心迟老师,”纪谦笑道,“请相信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
“不是担心你能力问题,”迟轲摘掉眼镜,疲惫地按揉太阳穴,“你家那边搞得定?”
“放心,短时间内,纪颂不会再惹事了。”纪谦单手掌方向盘,胳膊搭在车窗上,长睫懒洋洋垂落,一副玩世不恭的混球模样。
迟轲看得有些久。
平时调侃归调侃,纪谦身上的自信是旁人装不出来的。
不管能力还是心素质,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是由内而外展露出的强大,普通家庭很少有能养出这种脾气的。
虽然看着接地气,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和压迫感,甚至超过了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超级富二代。
这就很矛盾了。
如果是纪家疼爱宠溺的小儿子,长成这样属于情之中,但纪家对他应该不算好,上面还有个处处作对的哥哥。
长期打压之下,怎么会有这种性格?
“想问什么就问。”纪谦唇角快压不住笑容了,“我不介意你对我进行深入探索。”
话说得那么嚣张,真问到敏感地带了,还不是一声不吭?
迟轲没再故意挑难言的问题问:“冷总以前去的那些会所,你去过吗?”
“你又质疑我的品性,我才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纪谦不沾烟酒,甭说那种有特殊服务的会所了,就是正经的酒吧,他也不爱去,“怎么问这个?”
“忽然觉得,”迟轲看他搭在车窗上的手,“你应该拿着扑克雪茄,在游艇赌场上一掷千金。”
纪谦把口香糖泡泡吹破了。
别说,这事儿他还真干过。
年少轻狂,为了装逼,他把小说电视剧里几乎所有的装逼桥段都亲身实践了一遍。
“你喜欢玩扑克?”他问,“喜欢下次我们一起去?”
“有机会可以。”迟轲不算喜欢扑克,但他喜欢坐在高台上,看下面一群贪婪奢靡的人纸醉金迷。
那很有意思。
或许未来有一天,他还有站上高台的机会。
不需要服务谁,也不需要依靠谁,完完全全靠自己,杀上那个万人之巅。
他相信纪谦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因为纪谦发出邀请时,用的词是“一起”,而不是“我带你”。
“一言为定。”似乎不管发生什么,纪谦那双眼睛永远都是笑着的,“我牌技很烂,到时候只能跟在哥哥后面躺赢了。”
迟轲仰着头活动酸痛的脖颈,听到后半句话,眼睛阖上,无声牵起唇角。
车子停在了路边。
迟轲不解:“没油了?”
“怎么不笑了?”纪谦略感遗憾,“多好看啊,我专门停下来看你呢。”
迟轲:“……”
迟轲:“下来,换我开,你在旁边看个够。”
这越野车不贵,内饰简陋,座椅梆硬,只有性能好外观霸气这俩优点。
迟远帆家住得太远了,现在路程过半,开车的就算是纪谦也得腰酸背痛。
他连拒绝的时间都没给对方,很快下车走到另一边,曲指敲了敲车门。
纪谦把座椅调到他上次开车的角度,顺便脱下了外套。
这条小路不比城镇中央区热闹,街道上叫卖的摊子只有零星几处,两边没有高楼,只有平房,挡不住风。
迟轲问:“这么冷的天,你热?”
“车里热。”外套叠成一团放在椅子上,纪谦说,“顺便当腰靠枕着吧,你那腰经不起折腾了。”
说得好像我七老八十了一样。
迟轲轻哼一声,没拒绝:“动作快点。”
“不要着急,心平气和。”纪谦慢吞吞跨下来,站正身子,听到由近及远的喧闹声,拉了一下他的胳膊。
“嘟嘟——”
不远处绑着喇叭的自行车吆喝起来,还有不知哪个方向的小礼花在绚烂,它们夹杂着风声,在行人耳边乱作一团。
迟轲好不容易才适应环境,等从嘈杂中挣脱出来,耳边只剩下了均匀清浅的呼吸。
“别推开我。”纪谦早有所料地说,“你定的安全距离。”
定距离的时候没用尺子,谁也说不好严格界限。
只知道当时也能听见纪谦的喘气声。
眼镜在刚刚的动作中滑落到鼻尖,迟轲目光垂落而下,越过镜框,看向胳膊上模糊不清的手。
好暖和。
“哥哥对不起!”意识到差点闯祸的一群小孩连忙返回,大家围在周围,看跑得最快的那个罪魁祸首道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几根仙女棒,“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跟你道歉呢哥哥。”纪谦抓着人胳膊晃。
“我听到了。”迟轲收回视线,“没关系,注意安全。”
“谢谢哥哥!大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小孩子叽叽喳喳闹作一团,听到父母的呼唤,挥着仙女棒朝各自门窗大开的家跑去。
周边自行车承载的小吃小摊做完最后的吆喝,也纷纷退场,回到属于他们的那盏灯火下。
闹市中的喧嚣如同北风过境,呼啸而来,又匆匆离去,只剩下偶尔几声点燃的炮竹。
迟轲看着视野边缘的那家房屋亮起灯,倒影出里面一家三口的影子。
原来不止城市的跨年会让人感到恍惚。
就算没有盛大绚烂的烟花,热闹还是转瞬即逝。
“迟轲。”有人耳边叫了他一声,“拿着。”
迟轲下意识抬手,捏住了一根细细的、有点凉的铁丝。
清脆的一道“铛”声响起,夜色被打火机的光照亮了一隅。
纪谦单手握着蓝银色漆面的都彭,低下头,小心翼翼点燃了迟轲手里的仙女棒。
迟轲视线有片刻的闪烁。
火花照射在镜片上,比它本身更加耀眼灿烂。
“……哪儿来的?”他不太自然地开口。
“问刚刚那群小孩要的,你在发呆,没注意吧。”纪谦略有得意,“可惜小朋友只肯给我一根。”
迟轲缓着神,很慢地说:“他肯给你一根长的,大概对你印象很好。”
“会有人不喜欢我吗?应该没有吧。”纪谦看着他手里的仙女棒,感慨道,“那么快又到新年了,感觉……被偷走了半年多时间。”
迟轲不动声色“嗯”了一下。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纪谦说完这句话,他平稳运作的心脏持续了至少三秒颠簸。
是啊,新年了。
前世于27年1月份死亡,这一世睁眼就是10月,所以刚才炮竹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有种昨日刚过的感觉。
“不过今年跨年的感觉,比去年好很多。”纪谦收起打火机,笑道,“我果然不喜欢一个人过节。”
仙女棒已经燃烧至半截,铁丝越来越热,迟轲捏得指节泛白:“你不该朋友很多?”
“以前很多,现在屈指可数。”纪谦竖起一根食指,来回晃了晃,偏过头,始终没离开迟轲臂弯的手小心翼翼收紧,那点儿薛定谔的安全距离逐渐缩短,直至两个人的体温交缠在一起。
纪谦很小声地问:“讨厌吗?”
迟轲要推他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
这要推开,不等于回答了“讨厌”?
可他不讨厌。
只是有点不习惯。
犹豫许久,迟轲还是放松身体,妥协地接受了那股暖意。
纪谦瞬间笑开,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闷声道:“迟轲,新年快乐。”
纪谦是个随性又懒散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挑时间,不分场合。
但迟轲不一样。
所以迟轲余光一直悄悄看着纪谦手上的表,等到三根指针重合的零点时分,他踩着仙女棒燃烧殆尽前的最后一秒,侧过头,主动贴在纪谦耳边。
“新年快乐,纪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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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迟助,最近怎么没出去吃饭?”
孙秘吸溜着泡面踱到迟轲面前坐下。
迟轲吃着食堂简餐,坦然道:“没钱。”
“咳!”孙秘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泡面差点从鼻腔里钻出来,“不是,上周不才发过工资?”
上周迟轲到手工资税后七万多,全用来交炎坪那边的修缮费用了,竣工后还有一笔尾款,如果不是在股市赚了笔快钱,他月底都未必能交上。
至于原主存折上那笔钱,他算过了,只要迟远帆那孩子花钱不大手大脚,支撑他读完四年包涵全部学费生活费的大学生涯足够。
但这是他的计划,不是迟远帆的。
钱他不会动,也不会用这笔钱擅自给迟远帆缴纳学费,等迟远帆稍微长大点懂事了,他就会把存折交还给对方。
弟弟才是哥哥最后留下这笔钱的持有者,上学也好,辍学生活也罢,全部都由他自己决定。
在此之前,迟轲会帮原主照顾好这个最重要的遗愿。
现在还真是穷得有些唏嘘。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些精打细算省钱的日子。
他优雅地喝了口没有肉沫的排骨汤,解释道:“还债了。”
“啊……也对,你还有个弟弟,确实用钱的地方比较多。”孙秘心一软,大方地把自己的泡面推过去,“淀粉肠分你一半……嘿嘿,咱们彼此彼此,我工资上交给我老婆了,最近看中了一个高尔夫球杆,正攒私房钱呢。”
迟轲眼里有一丝无奈:“好意心领了,没关系,我差不多饱了,你吃你的。”
“好吧。”孙秘说,“你不然买点老干妈?我没钱的时候就老干妈拌米饭。”
迟轲摇头:“我口味淡。”
他口味不是一般的淡,当年在国外吃白人餐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尤其喜欢水煮鸡胸肉那种歹毒的东西,当年被同学们调侃天选留子圣体。
“原来如此,怪不得纪二少从来不约你去烧烤和川湘菜店。”孙秘呲溜两下吃完剩的泡面,“对了,这几天纪医生怎么没来找你玩?”
“他很忙。”迟轲说,“我们也很忙。”
话音刚落,孙秘感到屁股一阵震动。
“迟助你真的……一语成谶。”孙秘从屁兜里掏出手机,愁眉苦脸接通,“冷总,哎哎,哎!好,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迟轲:“许小少爷拍杂志的时候跟一个流量小生闹了矛盾,冷总知道咱俩在一块,让我们一起去处。”
自从正式在一起,冷云廷就让所有人称呼许乐眠为小少爷。
“走吧。”
前阵子忙于事业,没事儿就给许乐眠送送礼物打打榜,安逸久了,迟轲差点忘了自己身处狗血文。
在孙秘的执意要求下,过去路上是孙秘开的车。
坐迟轲副驾驶的殊荣,他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孙秘开车没有纪谦稳,车内还开暖风,迟轲脑袋晕得发懵,有点不舒服,想降下车窗通风,却发现孙秘穿得很少,外面寒风一吹,绝对会被冻僵。
他恹恹地靠着车玻璃,强打精神跟拍摄现场那边联络。
“那边怎么说?”孙秘问。
迟轲半句废话都没有:“杂志资源本来是卫一奇的——就是跟许少爷发生矛盾的明星,上周资源被冷总拿下,卫一奇气不过,今天水下拍摄的时候撞了许少爷,把人撞泳池里溺水了。”
“我靠!”孙秘花容失色,胡言乱语,“许少爷不会游泳啊!这万一被推下去了会怎么办?”
“好问题。”迟轲把刚说过的结论又说了一遍,“我觉得会溺水,你觉得呢?”
“……咳。”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孙秘清清嗓子,“那冷总那边什么意思?”
迟轲沉默地看着手机上冷云廷的回复。
【冷总:打狗也要看主人。】
【冷总:上蹿下跳的小丑而已,封杀了。】
孙秘在红灯路口停下,抽空看了眼,“啧”道:“虽然但是……我觉得人家小明星挺可怜的,莫名其妙被抢资源,放谁身上不委屈啊?”
“慎言。”迟轲低声提醒。
“哦哦哦。”孙秘抿唇。
吐槽老板的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可别说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口不择言。
谁知道老板买的公车上有没有监听呢?
迟轲上辈子经历过一次商战,合伙人的迈巴赫上被装了监听,结果那周恰逢美国大暴雨,迈巴赫漏水,直接把监听泡坏了。
得幸于天公作美,他们顺着监听的始作俑者查到了一个涉及政坛的惊天大瓜,想都没想直接把人告了,收到了一笔数额可观的赔偿金,以及某政坛大佬丰厚的酬谢礼。
因为大学有修法律,整场官司都是迟轲负责协助配合律师,最后七成收入都落进了他的口袋。
都说福祸相依,一点不假。
如果没有这笔赔偿金,他可能死得更早……
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迟轲按压眉心,赶走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忆。
“等会儿到地方,你先去跟医疗和资方那边打个招呼,我去看看许少的情况。”
……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俊逸挺拔的男人在拍摄场地边缘杵了十分钟,早就注意到他的场务谨慎地给递上一瓶水。
“谢谢。”看着偌大的摄影棚内满满当当全是人脸,迟轲终于放弃了辨识许乐眠挑战,喝了口水压下晕车的反胃,“我找一下许乐眠先生。”
场务紧张:“请问您是?”
圈子里都知道最近横空出道的许乐眠背后有个大金主,难不成就是面前这位?
“来之前跟郑老师打过招呼,我姓迟,是我们老板的助。”迟轲客气地展示身份证。
“助?”场务非常意外。
助都这个气质风度,金主本人得多牛?
“是,”迟轲客套一笑,“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郑老师确实说过会有个迟先生过来的。”场务弯腰做了个“请进”姿势,“您要找的人就在3号道那边休息,需要我带您去吗?”
“我自己去就好,不耽误您工作了,多谢。”
迟轲顺着地标找过去,看到了被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许乐眠。
男生独自坐在岸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身体微微前倾,双膝紧贴着胸口,浓密的黑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挡住眉眼。
下巴上的水痕是眼泪还是水?
迟轲刻意加重脚步,站在许乐眠身后:“许小少爷。”
“迟助?”许乐眠声音并无哽咽。
迟轲放了心,这才走到侧面屈膝半蹲,和他平视对话。
“还好吗?有哪里难受?”
“还好。”许乐眠狼狈点头,委屈极了,强颜欢笑道,“迟助,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这小孩头发和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净,也不知道浴巾是干嘛用的,装饰吗?
迟轲把准备好的干毛巾递过去:“擦干净,冷静一下,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许乐眠被他硬邦邦的语气搞得眼眶红上加红:“对不起,我刚刚没控制好情绪。”
“不必道歉。”迟轲说,“你现在控制一下就好。”
许乐眠:“。”
居然真的没有安慰。
“迟助你真是块石头,”许乐眠为他感到忧愁,“那么不贴心,以后哪个女孩子要你呀?”
迟轲蹙眉:“冷静了就说说事情经过吧。”
他和许乐眠只有工作上的牵扯,如果不是冷云廷,这点牵扯都不可能会有。
提供情绪价值是男朋友该做的事,他能给的只有业务服务和人格尊重。
其实迟轲已经从别人那儿了解到事情经过了,但这种人传人的事说不好到底几分符合实情,他总要多了解一下才好了解真相,制作应对措施。
见他一直不搭话,许乐眠有些尴尬地抿唇,而后不紧不慢道:“其实今天也是我不小心。”
迟轲:“嗯。”
许乐眠咬唇:“我不怪任何人。”
迟轲:“。”
“许小少爷,不需要说这些虚的,客观描述事实。”迟轲感觉脑壳在痛,不禁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在法庭上朗诵抒情小作文的被告人。
跟许乐眠聊天,有种对话不在一个频道的绝望。
好说歹说,许乐眠终于说到正题:“我知道我不讨喜,前辈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所以不要怪他推我。迟助,你能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廷哥?我怕他担心。”
晚了。
迟轲说:“他已经知道了。”
许乐眠急了:“那他工作有没有分心?我没有打扰到他吧?”
“放心,冷总有分寸。”迟轲说,“情况我了解了,你先休息,我去找一下郑老师。”
郑老师就是这次杂志封面的摄影师。
迟轲前几天跟他接触过,是个对艺术有着极高追求的狂热爱好者。
那天两人吃饭吃了三个小时,聊合同只用了十分钟,剩下时间对方全都在劝迟轲进时尚圈给他当模特,还扬言只要拍一组照片,就给他现在工资的十倍薪水。
若不是迟轲实在讨厌抛头露面,差点就心动了。
溺水意外导致所有拍摄工作暂停,摄影师气得把自己锁在屋里狂骂脏话,谁也不见。
隔着一面门,迟轲听到的“妈”“操”“干”“爹”“爷爷”“奶奶”声,次数均以2的次方叠加。
他沉思两秒,决定等会儿再来。
“资方那边表示知情了,现场负责医生也说许小少爷没大碍。”孙秘匆匆赶回来,看到他要走,着急道,“里面是郑老师?怎么不进去?”
迟轲:“你静音。”
孙秘:“?”
孙秘莫名其妙地捂住嘴。
“过来听。”迟轲指指房门。
孙秘遵循指令,凑上耳朵……
迟轲:“勇敢闯一把?”
孙秘:“先干别的吧。”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上赶着找骂。
“经纪人团队那边聊得怎么样?”迟轲问。
“不知道,谈八百年了。”孙秘有点不耐,“不然咱俩直接找正主聊聊?资方那边我刚谈了,唉,也是冷总的老熟人了,我看他们那意思啊,这个卫一奇星途大概是到头了。”
迟轲没有正面应和这句话,而是问道:“身为受害者,他被推下水,为什么现在周围一个安慰关心的人都没有?”
孙秘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郑老师的意思?对,郑老师之前可是连司马总都敢硬刚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卖冷总面子……那你觉得,这件事还有反转的可能?”
“还是要看冷总的态度。”迟轲垂下眸子,“你先去看着许小少爷,我去趟卫生间,等会儿一起去卫一奇的休息室看看。”
孙秘伸手比耶。
迟轲:“你也要去卫生间?”
孙秘反应过来,手一翻,“耶”流畅顺滑地变成了“OK”:“不好意思,比错了,是ok,没问题。”
迟轲称赞:“好手,灵活。”
但比单手玩魔方的纪谦还差点。
……
开车技术也还是纪谦略胜一筹。
游泳场热风开得足,很闷,里面水汽汗味糅杂,气味并不清新。
晕车的劲儿姗姗来迟,迟轲在厕所吐了半天,胃里出来的全是辣嗓子的酸水。
造孽啊。
这几天咖啡喝多了,餐饮没注意温度和营养搭配,好久没犯病的胃开始抗议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里面刚好剩下最后一粒。
胃烧得厉害,迟轲直接生吞了,给纪谦发了个消息。
【k:纪医生,胃药没了,帮我开两盒,我空了去拿。】
等会儿还有事做,迟轲没等回复,发完就收起手机。
不料一转身,一个矮他十几公分的小男生径直撞在他身上。
迟轲纹丝不动,小男生飞出去好几步。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没撞伤吧?”飞出去的男生飞了回来,“你……我操,帅哥,你是还没出道的新人吗?”
冷云廷交代过不要在大众面前暴露他和许乐眠的关系,迟轲摇头,捏了个假身份给自己:“我是幕后工作人员。”
“你这张脸早晚被挖去转台前,明星可比幕后赚钱多了。”小男生笑起来,脸颊上两个小梨涡深邃可爱,“唉,我就不跟你说什么顶峰相见的话了,哥们估计马上要被封杀了,你以后悠着点,可别步我后尘。”
就这一句话,迟轲认出了他的身份:“是卫……”
不对。
娱乐圈都是互相称呼老师的。
迟轲:“小卫老师。”
“无需客气,叫我名字就行,老师已是过去式,”卫一奇夸张地一摆手,“哥的传说,就此落幕。”
卫一奇是个奇人。
学生时代靠着洋娃娃似的脸和一头卷毛爆火,很多粉丝都把他当儿子养,学术名声好像是叫什么妈粉。
这小孩去年刚成年,高分考上电影学院,顺成章彻底进入娱乐圈,唱跳能力很强,就是不会原创,写不出自己的歌,演技也非常糟糕,一直没有大火。
但有些人天生不缺话题度,就算没作品,他也不糊。
今天算倒霉踢到资本铁板了。
“这么严重吗?”迟轲语气适时流露出吃了瓜的惊讶,“我刚到场不久,不太了解。”
“那碰上我你走运了,来来来,我给你详说。”卫一奇厕所也不上了,兴致勃勃靠在墙上,跟话题主角不是自己一样,“那个许乐眠,你认识的对吧。”
迟轲点头。
“我靠,我给你说,他背景绝对不普通,不是富二代就是有金主。”卫一奇絮絮叨叨吐槽了一阵,“也真是搞笑,我虽然封面页被夺走了,但郑老师喜欢我,给我留了个内页,今天一起拍摄,在泳池边我跟那家伙碰上了,我他妈发誓,我真的没想推他,我就是路过……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从他身边走的,但我没想着推他。”
“不过可能是我眼神太凶?还是之前说他坏话被听到了?”卫一奇尴尬摸头,“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很警惕,全程目不转睛盯着我,我他妈,你也知道我脾气,我肯定瞪回去啊,他那眼睛滴溜溜转得跟兔子一样,我觉得好玩,就估计吓了他一下,结果……”
结果把人吓水里去了。
迟轲心想:如果所言属实,你小子很适合去游乐园当鬼屋NPC,专挑纪谦那种吓。
“我还拉了他一把呢!”卫一奇气急,“他可能以为我要推他?把我手甩开了,现在大家看监控都觉得是我推的,真操蛋,我今天这是来渡劫了啊!帅哥,你说我霉不霉?”
这是真的霉,很难安慰。
迟轲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卫生间忽然又进来俩人。
“我操,是你?!”
卫一奇跳起来了。
许乐眠看到他一怔,看到迟轲二怔:“迟助?”
“迟……助?”卫一奇惊愕地来回看,“我操,哥啊,你不是幕后工作人员?你是许乐眠的助?你来诓我?”
“没有,”迟轲不该沉默的时候绝不沉默,打死不背黑锅,“我没有恶意,隐瞒身份是——”
“这件事跟迟助没有关系。”许乐眠忽然挡在他身前,一脸英勇,“你不要污蔑迟助。”
“我他妈……我污蔑他?”卫一奇匪夷所思,“我说什么了我就污蔑?我不是问他的?”
“他才不会故意骗你呢。”许乐眠说,“我们之间的矛盾不要牵扯到别人。”
“哎哟,哥们,”卫一奇也是个暴脾气,抓住了许乐眠耳朵凑过去,“你别自我陶醉了,能不能睁开耳朵听我说话啊?”
今天拍摄主题是异域妖精,妆造师给两人都戴了穿戴甲,卫一奇为了效果逼真,还专门去做了美甲。
现在俩人一肢体接触,免不了刮伤蹭伤。
许乐眠耳边很快出现一道红痕。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
跟在后面的孙秘吓得头发乱飞,立马进来把厕所门锁了,忙着上前拉架。
卫一奇单手叉腰:“你小子说实话,今天是我推你的吗?”
孙秘往左扒拉他手:“哎哟小祖宗,松手松手啊!”
许乐眠捂住耳朵:“我没有说是前辈推的!我有替前辈解释的!”
孙秘往右扒拉他手:“哎哟小少爷,您快别说话了!”
卫一奇冷笑:“你是没说,你丫不如不替我解释!现在搞得跟我恐吓威逼一样!”
孙秘:“哎哟……”
迟轲头疼地掏出震动不已的手机。
【了不起的纪茨比:最近胃不舒服?】
【了不起的纪茨比:不用你来拿,我今晚就把药给你送过去,你家地址给我发一下。】
【了不起的纪茨比:怎么不回话?你不会疼晕了吧?!】
【了不起的纪茨比:迟轲迟轲回话啊/急/】
【了不起的纪茨比:啧。】
【啧】这个消息刚发出来,纪茨比的视频电话申请就出现了。
幸好手机前不久刚开了静音。
迟轲立即挂断。
【了不起的纪茨比:???】
【了不起的纪茨比:挂我电话?!】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不会状态差到不敢让我看见了吧?】
【了不起的纪茨比:不许讳疾忌医/怒/】
视频电话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厕所外面有人敲门。
“许乐眠!卫一奇!”郑摄影师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俩在里面!不许给我闹事!门打开,都给我出来!”
迟轲再次挂断。
【k:没那么严重,现在在工作,不方便。】
他开始慢慢打字描述现在的情况。
可事态复杂,打字也要时间,纪谦根本等不及。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觉得我会信?】
于是乎,厕所门被撞开的瞬间,视频电话申请叒出现了。
孙秘浑身一抖:“郑老师!”
郑老师:“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我他爹真是造孽了!你们在干什么!”
许乐眠:“郑老师别误会,卫哥没对我做什么!”
卫一奇:“我不是说了你别说话吗?!”
场务:“都停手,别闹了别闹了!”
“我闹?我闹什么了?”卫一奇勃然发作,猛地过来抓迟轲胳膊。
迟轲避开的时候手一抖,不小心点到了接通。
卫一奇:“来来来,这位哥哥,你说你不是许乐眠的人是吧?那你公正公开评评,我闹了吗?哥哥你说话啊哥哥!”
镜头给得太突然,他口中的哥哥还没反应过来,哥哥的手机忽然炸了。
“哥哥?”纪谦的脸贴在镜头上,眼珠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死死盯着迟轲下巴,“怎么又有个弟弟?你外面到底几个弟弟?!”
“……”
哇哦。
五道视线齐齐瞄向迟轲的脸。
没人不爱八卦。
还是两个男人之间劲爆的疑似抓出轨现场直播瓜。
迟轲:“。”
纪谦:“啊,怎么这么多人?”
五道视线又齐齐转移至手机上。
纪谦:“……”
摄像头视野很局限,纪谦没看清所有人的脸,但看见了好多身影和两道视线,似有所觉地撤回大脸特写,坐正身子,迟疑着打招呼:“额……Hello?”
他声音很好听,脸还扛镜头,对美有着极高敏锐度的郑大摄影师和卫一奇齐齐伸长脖子,想看得更仔细些。
尤其摄影师。
那眼神,跟上次吃饭时看迟轲一样,恨不得把人吞了。
迟轲一把翻转手机,屏幕对准胸口,没让任何人瞧见纪谦的脸:“不好意思,朋友爱闹,让各位见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剧情推进中,迟助的工作即将迎来一些转变[奶茶]
第23章
晚上七点半,纪谦惶恐地来到迟轲家门口。
他发誓,他白天就是不过脑子地习惯性贫嘴。
根本没想到迟轲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接他视频啊!
“不怕,纪谦。”纪谦安慰自己,“小场面,都是小场面,你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怕的?”
他鼓足勇气,撸起袖子,朝门铃袭击——
“咔哒。”
门忽然开了。
迟轲身着长袖长裤的纯黑色羊绒睡衣,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斜倚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他:“半小时,站够了?”
纪谦目光被他的锁骨烫到,不小心咬了舌头,骇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站了多久?”
迟轲下巴轻点玄关旁的门锁监控:“可惜没有声音,听不见你在念叨什么。”
纪谦:“。”
纪谦忽然隐秘地笑了一下。
迟轲猛地顿住。
啊。
失策了。
这孔雀应该很开心被欣赏了半个多小时吧。
……啧。
我为什么这么懂他?
迟轲蹙眉:“进来。”
“嗯嗯。”纪谦配合地上前半步,等待下一个命令。
他很礼貌地站在门口,虽然对迟轲有很多的好奇,但并没有四处打量这个第一次见到的小公寓。
大概是白天刚犯错,这会儿心底还很虚,往常话那么多的嘴巴居然也不吭声了。
无端让人觉得乖巧。
迟轲犹豫片刻,把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往里面推了推,拿出双新的棉拖鞋。
“随便坐,晚饭吃了吗?”
纪谦说:“吃……没。”
“那饿着吧。”迟轲先坐在了沙发上,戴上眼镜。
纪谦:“。”
问这一句的意义何在?
这间公寓面积不大,约摸一百平,空间极简,很迟轲风格,没什么太过生活化的装饰,是方便出租的商业装修。
纪谦放下带来的两袋药,郁闷地坐在沙发另一边,扭头觉得两人距离太远,矜持地挪了一下。
哎。
还是好远。
他又挪了两下。
啧。
怎么还……
“你不然坐我腿上?”认真看笔电的迟轲冷不丁出声。
纪谦立即回:“不太合适吧?”
“原来你知道不合适。”迟轲薄唇轻扯,“我当你懵懂无知呢。”
纪谦抿起唇。
果然白天还是惹人生气了啊。
平时的迟轲说话可没有那么毒。
纪谦蛄蛹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迟轲很平静。
第一次见有人把气生得这么无懈可击,纪谦有些苦恼,无从下手去哄:“那你……”
“知道你性格如此和我不爽不冲突。”迟轲把编辑好的文件转发给他,“不用我,不然会迁怒你,别跟我说话,我自己气一会儿就好。”
工作出现大乌龙确实让他很不爽,但更多的是气自己没把握好事态走向。
这件事纪谦不是全责,也怪他没及时给纪谦解释,还工作分心摸鱼,恶趣味地想看会儿戏,不料把自己看成了主角。
要不说因果轮回呢。
而且答应考虑回应纪谦,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对纪谦的欣赏无关自己的喜好,并不希望对方为了自己改变性格习惯。
另一种角度来说,这种不算原则性的意外也蛮新鲜的,他只是暂时不适应非完美过程。
不抵触代表可以接受,以后他会试着换种心态去看待纪谦带来的一些出人意料的小插曲。
“不行啊。”纪谦忽然说,“不能不你呀。”
迟轲无言地继续编改文书。
纪谦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了地毯上,小心翼翼扒在迟轲膝盖上。
迟轲终于舍得分给他一抹余光:“你是挨骂上瘾吗?”
“没有吧。”纪谦自下而上仰着头,“生气对身体不好,我不想你生气。”
迟轲手指按错了两个字母,稍作停顿,不着痕迹地将其删除。
很奇怪。
纪谦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就不怎么生气了。
这一幕要让他以前的同学同事看到,怕不是要惊掉下巴。
毕竟当年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千万不要在迟轲生气的时候上赶着找骂。
反其道而行只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你被他的口才骂破防;二,你被他的眼神吓哭。
揣着俩阴森可怖的答案,没人愿意以身试险,包括那些成群结队的追求者。
大家都默认了迟轲脾气不好,且很难哄。
就连迟轲自己都这么以为。
直到现在,迟轲才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着纪谦眉心,将人脑袋推离膝盖。
“注意分寸。”
纪谦大喜过望:“不气啦?”
迟轲嗤笑:“这你也能看出来?”
“你如果还生气,不可能主动碰我的。”纪谦点点眉心,“空调温度开高点吧,你手很凉。”
“嗯。”迟轲把空调遥控器扔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纪谦走到空调前,调高两度试了试风,而后才返回来,重新坐回原位:“迟老师,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吧。”
迟轲挑眉:“不是看出来我不生气了?”
“不生气是迟老师大度,可是你本来不用气那一下。”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纪谦身上,确实无所谓,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迟轲是迟轲,不是别的任何人,不能自私地以己度人。
他解迟轲生气点在哪里,道歉态度非常诚恳:“让我负个责好吗?”
迟轲很想把最后一点文书改完,但纪谦就在腿边,注意力怎么都无法集中了。
他放弃工作,把笔电扔到旁边:“你想怎么负责?”
纪谦神秘兮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
“今天那件事我从冷云廷那儿了解了。这里有卫一奇和他经纪公司的信息,那个摄影师团队的资料,资方负责人简历,以及今天游泳馆内的所有监控,卫一奇确实没有推许乐眠,我给冷总说了,冷总的意思是不管真相如何,既然让许乐眠受了委屈,那就封杀。如果你要照做,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接下来需要来往的平台信息和人脉联系方式,如果你想让冷总打消这个念头,我也找了能力不错的新媒体运营团队协助你,都联系好了,绝对可靠。”
迟轲短暂地走了神。
说得轻描淡写,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这些资料和人脉有多难收集,帮他省下了大半功夫。
纪谦一下午能做到这些,想必废了不少精力和人情。
原来这人从视频挂断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想补救的方法了。
说实话,迟轲以为纪谦的负责方式是买点东西吃个饭,都做好陪他闹一闹的打算了,根本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大礼。
“在想我居然不是请你吃饭吗?”纪谦笑道,“道歉礼物送到你心坎上才叫负责,我请你吃饭,那是……”
那是满足我自己。
他没说完。
因为这句话……似乎有点怪怪的歧义。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有点儿说不出口。
迟轲有些好奇:“你希望我怎么做?”
纪谦握着那枚U盘:“你怎么做我都支持。”
迟轲:“我对卫一奇的结果视而不见,你也无所谓?”
“你本来就没有管他的义务。”纪谦总是能给他带来很多意料之外的回答,“不知道孙秘给你说了什么,但我不希望你被道德绑架,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结果如何与你无关,所以做你想做的就好。”
“谢谢。”迟轲眉眼弧度蓦地柔软,收下了这份“赔偿”,“我很需要。”
纪谦吊着的那口气终于疏散:“那就好。”
还会紧张呢。
“怕我不喜欢吗?”迟轲站起来,“安心点,我收礼不挑礼,只挑人。”
纪谦反应了几秒,跟着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晚饭吃的什么?”迟轲问。
意识到那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纪谦略感遗憾道:“随便对付了两口三明治。”
“宵夜吃点吗?”迟轲走向厨房,“医院开业那么久,一直没有正式的员工动员会,明天第一次全院会议,当院长的准备工作比较多,有些事项我要挨个跟你梳强调一遍,你今晚可能要到凌晨才能走。”
凌晨而已,有需要我甚至可以留宿。
纪谦心里嘀咕完,点头:“要吃,我们点什么外卖?”
迟轲没说话。
纪谦看到亮起的厨房灯,大脑一空:“你、你要下厨?”
迟轲站在厨房门口,等待他的决定:“要试试吗?你可以点餐。”
“要!”纪谦眼睛缓缓升起星光,瞬移至他身边,“炸酱面可以吗?”
“嗯。”迟轲弯下腰开冰箱,把落在锁骨上的头发别到耳后,抬手的时候,露出了又细又薄的一截腰,精瘦,白皙。
纪谦:“!”
冒昧了冒昧了。
他埋怨了一下自己的好眼力,不自在地低头:“我能帮上忙吗?”
刚刚空调温度是不是调太高了?
好热啊。
“会做饭吗?”迟轲问。
还是好热。
迟轲一跟他说话他就热,呼吸还有点急促。
纪谦拍拍胸口,试图安抚心脏,无果,燥得把头发乱揉一气,诚实道:“不会。”
废物到面条都不会下。
“那你出去等。”迟轲本就不喜欢做饭时有人在旁边,听到他啥也不会,直接赶人,“别在这里碍事……啧,你头发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没有,我不热。”纪谦答得驴头不对马嘴,手忙脚乱地搓手,把潮湿的手心搓干,“头发没乱,脸没红,不可能红!我、我帮你洗土豆。”
睁眼说瞎话,奇奇怪怪的。
迟轲没再搭,不太熟练地拿出了两套餐具。
他从来没请过别人在家吃自己做的饭。
纪谦到底凭什么让他破例?
好烦。
“哐”地一声。
迟轲沉默着把菜刀扎进案板里。
身后帮不上忙但不愿意出去、主打陪伴的纪谦抖了一下。
哇。
他想:拿菜刀也好帅。
哎,好烦。
为什么都热成狗了,他还想跟迟轲贴在一起?
……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要思考?”
圣汇嘉私人医院食堂内,两名实习生正在趁午休时间聊天。
女生对着男生激情输出:“你一个学医的,遇到这种问题当然要从现象、从逻辑分析啊。”
男生问:“怎么分析?”
“简单,”女生竖起一根手指,“你见到她,心跳加速吗?”
男生:“嗯!”
“脸红发热吗?”
“嗯嗯!”
“呼吸急促吗?”
“嗯嗯嗯!”
“手心出汗吗?”
“嗯嗯嗯嗯!”
“渴望身体接触吗?”
“嗯嗯嗯嗯嗯!”
“那不要怀疑,闭眼就是干,你爱她!”
“噗——咳!咳咳!”
“哎!院长?我们是不是声音太大打扰到您了?”
两人聊上头了,这会儿才刚发现旁边坐了个领导。
纪谦摇摇头,优雅地擦拭嘴角,仿佛刚才喷水的不是他一样:“不小心听到你们聊天了,对不住啊。”
随便挑了个位置坐,居然就听到了人家的感情八卦,这运气也是无敌了。
这俩人还毫无说悄悄话的自觉,声音传遍四周,估计不出半天,全科室都知道这哥们的感情生活了。
“没事没事,”男生摆手,“不怕大家知道的。”
“那就好。”纪谦笑眯眯道,“介意我问个隐私问题吗?”
“院长您问。”实习生立马放下筷子,笑嘻嘻道,“完全不介意。”
纪谦不是那种端着身份的人,经常跟大家闹作一团。
但上次迟轲给他说,领导还是应该和员工保持适当距离,不然很容易让人家连“尊敬”都忘了。
他听劝得很,以前谁走他身边都能从他碗里抢走一块肉,现在大家见了他都是笑着打招呼,喊声纪院长好。
不得不说,饶是好脾气如纪谦也受不了太没边界感的人,后者感觉好多了。
纪谦给对面女生使了个眼神。
对方心领神会:“我去买杯奶茶,你们先聊。”
等她走了,纪谦斟酌着小声开口:“你脸红心跳手心发汗想亲近的对象,男的女的?”
实习生被口水呛了一下,脸色通红:“是女生。”
纪谦声音更小了:“那你的性取向是……”
“当然也是女生!”实习生有点儿害羞,“我是异性恋。”
纪谦了然:“好,谢谢。”
人家对象性别和性取向一致,问题答案没问题,他跟迟轲的情况不适用于这种逻辑分析。
纪谦坐回原位,没忍住,给迟轲发了个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小狗探头.jpg/】
【k:?】
【了不起的纪茨比:没事。】
【k:?】
【了不起的纪茨比:就是想给你发个消息。】
【k:嗯,好好工作。】
纪谦立刻关掉手机,单手托着脸,面朝身侧的落地窗。
无名指贴在耳垂上,灼人的热意从指尖蔓延至心脏。
居然没有让我滚……
他让我好好工作……
他,让我,好好工作……
纪谦忽然不敢呼吸了。
因为声音好大,大到快要人尽皆知。
今天是阴天,窗外没有阳光。
玻璃上模糊地显现出他的倒影,虽然看不清人影的五官表情,但他知道,里面的自己瞳孔中装的是雀跃,即便它在闪烁。
迟轲对他的影响,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再多一点点点点。
不对。
是多很多很多点。
很陌生的感情,但不让人讨厌。
甚至当这种不找自来的感觉抵达之际,嘴角总是情不自禁地弯出笑容。
可他分明记得自己不爱吃甜食。
……
“迟助,笑什么?”
孙秘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男人。
“没什么。”
迟轲收起手机:“走吧,卫一奇那边的饭局快开始了,我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半小时后还要接冷总去谈下个季度的影片合作。”
“哦,好,等下啊,我给我老婆发个消息,今天一天没聊天了,怪想她的。”孙秘走得急,回头招呼他,“迟助你快——啧,你又笑?今天怎么了?买彩票中奖了?”
“没。”
迟轲没再收着情绪,坦然地开门上车。
“单纯心情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我疯狂骚扰基友:小情侣吵架也跟调情似的,嘿嘿[比心]
然后评论区我都有看(作者超爱看评论所以大家可以摩多摩多!)感谢大家的热情讨论!涉及剧透的我就不一一回复了,可以向大家保证的是,本文不会出现配角一直让主角憋屈的情况,前面说了迟助的事业即将迎来第一次转变,咱家cp才是主角!
第24章
“把这件事闹大?”
卫一奇经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俩男人。
现在压着消息都来不及,居然还要他们闹大?!
“二位在做梦吗?我告诉你,我们小奇就算没人罩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出名声的崽,不要欺人太甚!”
“您冷静一下。”孙秘说,“今天这顿饭其实是我们老板授意的,跟您知会一声,如果不出意外,咱下周可能那些代言啊活动啊影视资源啊都没了。”
“我他妈……还要你提醒我一遍?”经纪人不可置信,“你们这顿饭是来羞辱我们的吗?”
“不不不,您听我解释啊,这是老板让我们约您这顿饭的本意,我们也是打工人,麻烦您体谅一下。”
为防经纪人暴走,孙秘劝得口干舌燥。
迟轲把手边茶杯推到孙秘那边,话却是朝着隔壁卫一奇说的:“让你把这件事闹大,不是我们老板让我们来的本意,你明白吗?”
“似懂非懂。”卫一奇直觉这哥是个好人,又不敢太过相信,“你说的闹大,应该不是帮许乐眠宣传我推他这件事吧?”
“等你经纪人冷静下来,他会知道怎么办的。”
那件事卫一奇不能说完全无辜,只是没到封杀的程度,迟轲愿意多说两句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再多管一点,反而会把自己卷入未知的风险。
“孙秘,”迟轲说,“我们走了。”
“哎,来了。”孙秘立即起身,跟两人挥手。
包间很快只剩下了卫一奇和经纪人。
卫一奇问:“哥,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经纪人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不确定,但事到如今,破罐子破摔吧,听他们一次。你今晚就直播给自己澄清,不许多说,别惹到上面那些人了,就算最后封杀,也趁此机会好好赚一笔,黑红也是红。”
“好吧。”卫一奇耸肩,一副随他妈便的姿态,“哥,对不起啊,又给你惹事了。”
“唉,是我没有事先调查许乐眠的背景,我要是早知道,肯定会让你离他远远的。”经纪人咬牙,“小奇,你以后记住了,不怕心机婊,就怕真傻逼。”
……
“迟助,为什么要借此炒作啊?”
孙秘咬着棒棒糖:“他要是走黑红路线火了,会给我们增加工作量吧,虽说全网黑,但是封杀动静太大了,很容易被网友扒出来是我们的手脚,到时候阴谋论一下,搞不好会把振庭推到明面上,对名声不好,董事长肯定会让我们背锅。”
“就是要这个效果。”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迟轲已经把孙秘当自己人了,说的话也多了些,“你知道冷总为什么看上许小少爷吗?”
“当然,这事儿谁不知道。”孙秘捂着嘴,悄悄地说,“因为长得像苏小姐啊。”
迟轲点头:“冷总的表白看似场面足,但是购买物品是走的朋友账户,表白仪式也是私下进行,说明他不想董事长知道这件事。”
冷云廷看似宠许乐眠,实际上把他当小少爷的只有别墅那些工作人员,以及星棉娱乐总裁办的老板心腹。
甚至如果迟轲给许乐眠一巴掌,除了扣工资,冷云廷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惩罚措施,如果迟轲表现好,那点儿工资很快也能涨回来。
“所以,说难听点,”孙秘试探道,“许小少爷现在是无法被搬到明面上的……玩具?”
迟轲隐晦地点头。
冷云廷为了哄许乐眠,可以随手封杀一个小明星。
但如果封杀小明星这件事不算“随手”呢?
老爷子最讨厌乱搞的二代,冷云廷不可能冒着被老爷子发现的风险去哄一个许乐眠。
所以不管黑红还是红,卫一奇热度越大,保下来的可能性越高。
事情的真实缘由没有切实证据,洗白是一场持久战,迟轲刚刚已经把纪谦找的人脉联系方式悄悄留在餐厅了,那些人实力都不可小觑,时间久了,洗白不算难事。
就看那两人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孙秘被他这么一点,也基本清,只有一件事很不解:“迟助,你说这个许小少爷……不是我说他坏话啊,我就是合猜测。”
迟轲挑眉:“我没有打小报告的爱好。”
“嘿嘿,我当然信你的人品!”孙秘想吐槽很久了,“如果落水不是卫一奇推的,他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但他后来虽然有给卫一奇解释,可那个话术……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很……”
迟轲:“茶?”
“对对对!”孙秘敲手,“但是平时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也会帮我们说话,也不去主动害别人,我就有点不太确定。”
迟轲很轻地笑了一下。
孙秘还是比冷云廷敏锐很多的。
之前的对许乐眠为人只是猜测,不好多说,这些天接二连三的事表明,迟轲的猜测是正确的,许乐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大概有数了。
至于部分令人费解的地方,还有待考究。
主角受不是纯良之辈,这点和原著设定偏差太多。
既然记不太清原著,不如以后彻底抛却那点儿模糊的原著印象,不带任何固有思维去看待每一个人。
“照顾他是我们的工作,”迟轲拍拍孙秘肩膀,“除此之外,尽量别跟他有私下往来。”
……
20:00,卫一奇准时开播。
直播间背景是一间布置温馨的小屋,灯光柔和,显得格外亲和。
猝不及防的直播引来了大批路人,辱骂他说他歹毒的弹幕如潮水般涌来,好半天过去,那些不相信传言的粉丝才加入战场。
“大家好啊,今天开播就两件事哈,”卫一奇精神面貌良好,笑嘻嘻坐在镜头前,“第一件事,澄清,第二件事,带货,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弹幕瞬间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各种猜测和期待混杂其中,观看量飙升,以断层的优势稳居直播榜top1。
他继续说道:“如果完不成带货的任务,估计我的老板会非常不满意。这样吧,我们先做第二件事,等我把购物车里的东西卖完,我再给大家讲八卦哈。”
八卦比带货更加吸引人。
这句话一出,卫一奇今晚就不愁卖不出去货了。
20:30,卫一奇购物车中的商品全部售罄,速度之快堪比蝗虫过境。
“我的天啊,也是让我感受了一把顶流的待遇,感谢感谢,感谢老板们支持。”
这半个小时里,弹幕中飘的全是批评和质疑,但卫一奇的反应相当淡定,仿佛看不见这些负面评论,甚至有人刷跑车就为了骂他,他还能面不改色说句“谢谢老板”。
在直播间窥屏的迟轲都有点儿欣赏他了。
有这个心态,不愁东山再起。
“好了,来说说你们最近很关注的热搜吧。”他吊儿郎当坐在沙发椅中,开门见山,“我没推他,推他我五雷轰顶出门被车撞。”
20:40,《卫一奇直播》词条冲上热搜。
20:50,《许乐眠假》词条紧随其后,部分公众对于开始质疑他的遭遇。
21:00,《许乐眠卫一奇》词条登顶,整个事件的关注度达到了顶峰。
21:20,冷云廷在星棉娱乐顶层CEO办公室大发雷霆,把早已下班的心腹们全部召唤回公司。
“什么情况?!”
冷云廷把桌子上的古董花瓶都砸了:“迟轲,我问你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把他封杀了吗?现在闹的这是哪出?”
“冷总,封杀也是需要时间的。”冷云廷生气的模样挺可怕,迟轲不动声色站在浑身发抖的秘书助前面,“在不惊动集团高层和其他公司的情况下,我们动手前必须做好充足准备,在此之前,卫一奇在网络上依然具有流量明星该有的话题度。”
“那他这些行为你难道没有预测到吗?为什么没想应对措施?”冷云廷上来就要抓他衣领。
迟轲眸光冷了下来,反应极快地后退,避免了衣领遭殃的惨案。
不过碍于身份悬殊,还是留了个衣袖让他抓:“冷总,冷静些。”
“冷静个屁!”冷云廷用力甩开他衣袖,被落了面子,心生不悦,“全都给我滚出去!迟轲留下!”
迟轲蹙眉揉了揉肩膀。
真是吃饲料长大的少爷,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牛劲。
员工们面面相觑,担忧地望向迟轲。
冷云廷怒火攻心:“反了天了?我说的话不算数了?到底谁是你们老板!”
众人恍然反应过来,陆陆续续快步离开。
职场情谊重要,工作饭碗更重要。
只有孙秘没动,还是迟轲暗中给他递了个眼神,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呵,迟助好大的威严。”冷云廷把手机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现在网上舆论喜忧参半,一半都在说棉棉,他刚刚还在家哭呢,哭得我心烦,你赶紧给我解决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迟轲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他象征性翻了翻手机,说:“可能没法解决那么迅速。”
“我不管你解不解决,至少先把热搜压下去,我不想再看到他在家哭哭啼啼了,一点都不像话!”冷云廷烦躁不已,“赝品就是赝品,她才不会掉那么多眼泪。”
迟轲权当没听见后半句话:“好的,那我这边先联络公关压热搜。”
“速度快点。”冷云廷赶人。
临走前,迟轲问:“公司的款可能不会那么快批下来,我们——”
“走我账户。”冷云廷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这件事尽快平息,好给许乐眠一个交代。
降个热搜才多少钱?
爷爷应该……发现不了吧?
冷云廷揉了揉眉心,发了一场火,浑身乏力不已。
但一想到别墅还要装模作样安慰许乐眠,简直让人心梗。
犹豫片刻,他在司马逸尘和厉修明的三人群发了个消息。
【冷云廷:海岸线19楼A1包厢,来吗?】
【司马逸尘:半小时,马上到。】
【厉修明:不了,今晚加班。】
22:00,网上关于这件事的热搜全部降至50名开外,部分和许乐眠有关的黑贴博主尽数限流。
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完毕,电脑屏幕也已关闭,完成任务的迟轲却没有回家的打算,手中端着一杯花茶,慢慢品尝。
办公室柔和的灯光把他五官刻画得尤为深邃。
本来应该喝咖啡的。
但昨天纪谦到他家,指着一柜子速溶咖啡训了他一个小时,以至于迟轲现在看见咖啡就心烦,只好喝纪谦之前给配的安神养胃茶包。
10分钟后,一个彪形大汉突然闯入办公室,恭恭敬敬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先生,老爷子约您在老宅一见。”
“好。”早有所料的迟轲放下喝完的保温杯,从容起身,“辛苦您跑一趟了。”
“不辛苦。”保镖态度十分尊敬,走在他后方,十足的保护姿态。
今夜风很大,寒意透过窗户缝隙渗入室内。
迟轲走路很快,迟轲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外面套着件长及脚踝的大衣,衣摆在风中小幅度舞动。
他看着不远处的宾利,忽然有了很多年前在商场上布棋的错觉。
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野心勃勃,走一步算十步,累是真累,爽也是真爽。
还挺让人怀念的。
走到星棉娱乐公司大门口,两人撞见了匆匆跑来的冷云廷。
冷二少原本正在看那群小姐跳舞,这会儿衣服都没穿好,左右袜子颜色不一致,裤脚半卷,一脸的惊慌失措,上来就要抓迟轲胳膊。
“冷总。”保镖迅速挡在迟轲身前,语气严肃,“注意礼仪。”
“我知道了。”冷云廷咬牙驻足,在迟轲经过的时候,低声道,“你知道给爷爷怎么说吧?”
迟轲脚步微顿,漫不经心地问:“您想我怎么说?”
冷云廷猛地扭头看他。
明明是在询问,为什么莫名让人觉得……他在逗狗一样?
冷云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迟轲很快转变态度,从善如流地改口:“好的,我知道了,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冷云廷驻在原地,没吭声,沉默地目送对方上车离开,心中蓦地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
妈的,是错觉吗?
刚刚那个瞬间,他的特助让他感受到的压迫,像极了老宅那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当权人。
……
迟轲坐在宾利后排,透过车窗望着渐渐远去的公司大楼,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
宾利车底盘比十来万的小轿车稳,专业司机开车技术也不是寻常出租车司机能比的。
但毕竟不是纪谦,他坐得依然有点晕,没精打采靠着车窗玻璃,强撑精神打字回消息。
【k:还没回家,去老宅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冷老爷子?为什么这个点找你?】
【k:等我见完面再告诉你。】
【了不起的纪茨比:行,结束后我去接你吧?】
【k:不用,今晚大概率留宿。】
“迟先生,”司机稳稳停车,“到了。”
迟轲习惯性“嗯”了一下,没动,很自然地等到保镖下车来开门,跟司机轻点下颌道谢。
老宅是一个庄园,位处郊区,面积很大,大到不知情的人从外面看,可能会以为这是片景区。
保镖在这儿工作三年,印象中还是第一次带这位迟助来,很好心地想提醒他不用自己走路,扭头却发现人家已经抱臂靠着大门等接驳车了。
保镖:“。”
这娴熟地动作,怎么感觉比老板还老板?
迟轲察觉到他的打量,后知后觉收敛了点儿,站正身体,礼貌一笑:“我们过去要多久?”
“十分钟。”保镖说,“迟先生冷吗?”
冷啊。
要冻死了。
迟轲站在风口,黑色大衣被吹得簌簌作响,帅得一塌糊涂。
他继续微笑:“不冷。”
第一次和老爷子见面,表面不能太磕碜。
冷点儿算什么?
同样西装大衣的保镖吸了吸鼻子,暗道牛逼。
这么大风,居然比他还能装,是个狠人。
接驳车在两人冻僵之前姗姗来迟。
保镖上车后就把手缩进袖子里反复活动,悄悄打量旁边,发现那人还是一副气定神闲不动声色的模样。
保镖这次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下牛逼。
原来这小子是真不怕冷啊!
接驳车缓缓启动,沿着庄园内的小路行驶。
夜色中,庄园景色显得格外宁静而神秘。
迟轲一路有意留心环境,在心里画了个大概的路线地图,顺便思考起等会儿会面可能出现的对话。
下了车,保镖便不再同行了。
“老爷在主楼,您进去直接上三楼书房就好,他在那里等您。”
“多谢,辛苦了。”
主楼的瑰丽程度和电视剧中上世纪的城堡差不多。
迟轲记得前世某豪门世家在美国有个庄园,比这个大的多,也更繁华,据说只是人家万千房产中的一套,应该是比冷家更强悍的存在。
有了这个概念,他心里便有了点数,上楼的步伐稳重轻巧,不紧不慢,径直走到三楼走廊尽头,曲指敲门。
“进。”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显得有些模糊。
迟轲很平静,毫不犹豫地下压手腕。
华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扑面而来,露出了书房的全貌。
德高望重的长者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肩上厚重的披肩,左手轻抚烟斗。
他的头发已经斑白,但精神矍铄,无框长方形眼镜挂在高挺地鼻梁上,目光温和地望着来客。
“小轲,好久不见。”
迟轲挑眉,很轻地笑了。
他猜中了。
原主报的不是二少爷冷云廷的恩,是振庭集团掌权人冷成邺的。
第25章
“三年不见,”老爷子亲切地让迟轲坐在对面,亲自给他泡茶,“你变了很多。”
迟轲双手接过茶杯,不卑不亢地答:“希望这些改变不会让您失望。”
从他知道原主的工资走振庭的账而不是走星棉娱乐账时,他就开始怀疑原主真正的“顶头上司”了。
后来冷云廷的态度更是逐渐印证了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在冷云廷面前那么有底气。
“你小子,”冷老爽朗地笑起来,“我目前肉眼所见的呢,确实不失望,但是就我从管家口中听到的那些,可让我太失望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锐利:“我这三年一直在瑞士,回来的时间很短,那边新开的品牌事情太忙,没有过问国内的情况,也没主动联系你,你倒好,就前两年给我写了封邮件,后来直接没动静了?今年更过分,我打你电话都是停机,你换手机也不给我说一声,现在找你,还要我亲自上门了。”
迟轲:“。”
您跟原主连个微信联系方式都没有,我刚穿过来,哪里能想到原主和您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他很歉疚地低下头:“抱歉,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没能及时处好工作和私事的时间安排,是我失职。”
“倒是比我那孙子强点儿,知道认错,不是给自己找乱七八糟的借口。”冷老给他添茶,“我说对你失望,不是你没有及时联系我。之前让你在冷云廷辅佐他的事业,也是在考验你的能力,你从大学就在他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如今他那破娱乐公司居然还是收支刚好平衡的情况。”
“迟轲,我把你带出炎坪,就是看中了你的资质,甚至你说你要照顾弟弟,我就资助了一所小学让你读到高中再来出去大学……现在看来,你真让我怀疑我当年的眼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你其实没我想的那么优秀。”
真是杀人诛心。
很显然,老爷子是了解原主的。
这段话说得未免太刻意了,不像冷成邺这种级别的大佬会直言的话,除了故意刺激他,没有第二种可能。
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还肯说这么一大段话,说明没有完全失望。
如果原主没有生病,应该会奋起搞事业。
遗憾的是,原主已经重度抑郁许久,在那种状态下听到这些话……
007的高压工作害人不浅啊。
有了老爷子这个靠山,还因为工作把自己整自闭了,迟轲猜测除了家庭因素,他怕不是在这留学的四年时光里,真把冷云廷当朋友了,否则怎么会如此尽心尽力为星棉卖力?
太重情义导致没分清工作主次,眼下难看的“业绩”摆在这儿,挨资助人兼顶头上司批应该的。
“抱歉,没能在今日重逢之前达到您的期望。”迟轲放下茶杯,坐姿端正却不僵硬,严肃且认真道,“老先生的恩情我一直记得,很早前就发过誓不会让您失望,到现在我也依然是这个目标。”
老爷子靠在椅子里,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看。
迟轲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眼里有歉疚,也有不服输的拼劲儿。
他赌老爷子想看到的就是这些。
装得敷衍,但应付人也足够了。
果不其然,不等茶凉,老爷子的眉眼便重新柔和下来:“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怎么达到这个目标。”
“今晚找你来还有点别的事。”老爷子说,“云廷今晚卡里的支出,和那个姓许的小明星有关吧?”
明白自己真正顶头上司是谁后,迟轲干脆地点头:“是。”
“我查了他,平平无奇,要成绩没成绩,要能力没能力,要天赋没天赋。”老爷子没刻意压情绪,脸色很不好看,“他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迟轲如实道:“看上长相了。”
“长相……”冷老咪起眼睛,“我知道了,这件事先这样,别给他说我注意到那个小明星了。”
“对了,四月振庭这边有整改,我看情况给你安排调职。这段时间你先在他那儿帮我盯着,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还能给我作出什么妖。”
他将一本文件推到迟轲面前:“年纪大了,读着犯困,这是集团这个月正在进行的产品开发计划和友商资料,你来帮我审。”
“好。”迟轲挽起袖口,拿起了桌上的钢笔。
窗外夜色深沉,星光点点,窗边的绿植引来一只萤火虫,静静悬浮在空中,没去打扰书桌前的一老一少。
和老爷子谈话精力需要高度高度集中。
冷成邺眼光毒辣,观点诡谲,敏感多疑,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陷入文字陷阱,说出不该说的话,有这个手段能力,难怪能把振庭做到这个程度。
为了不引起对方疑心,迟轲又是聊家常又是装蠢请教,套话时废了不少功夫,这才得知原主真正的两份工作。
一个是照顾冷老的小孙子。
另一个则是暗中观察冷大少冷柏尧,不让他有造反的野心。
冷云廷和冷柏尧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父亲是冷成邺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
冷父原本和冷云廷的母亲是校园情侣,但冷成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硬是把他俩拆散了,安排了一桩联姻,联姻对象也就是冷柏尧的母亲,厉家唯一的千金。
厉小姐的人生非常小说,豪门才女,性格温和,容貌美得落落大方,只是应了红颜薄命这个词,浑身上下全是病,生下冷柏尧没多久就去世了。
多年夫妻,冷父对妻子也是有感情的,妻子离世让他患上了抑郁症,恰好此时初恋回国,他在初恋的陪伴下逐渐走出阴霾,瞒着老爷子和初恋旧情复燃,偷偷生养了冷云廷。
但他命里可能就没有婚姻幸福的气运。
冷云廷三岁那年,初恋也出车祸命丧黄泉,冷父受不了打击,把冷云廷抱回老宅,也开车飙下悬崖自杀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急火攻心,在医院住了很久,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别的什么都不关心,等身体养好再出来,已经是两年后的事。
不比从出生就养尊处优受万人追捧的冷柏尧,冷云廷回来前缺少父亲陪伴,回来后这两年被默认成私生子,老宅上下所有人都不待见他。
虽说没有虐待,但有了冷柏尧的对比,冷云廷的生活显得无比凄惨。
当然,如果仅仅如此,冷成邺是不会对冷云廷偏心到这个程度的。
冷云廷最大的优势是:他和他爹长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反观冷柏尧,除了脸型和嘴巴,其余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老爷子看到冷云廷就想到早逝的儿子,愧疚爆棚,越来越偏心这个小孙子,培养“迟轲”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孙子当伴读和得力助手。
但他也没到老糊涂的程度。
偏心归偏心,冷云廷最后到底有没有资格得到这偌大的家产,是个不确定的谜。
最好的结果是家产和大哥七三分,他七,大哥三,可但如果他不争气……
这些家产全部落在冷柏尧手里也说不准。
冷云廷近些年的表现不断让老爷子失望,冷成邺对迟轲的要求也从尽心尽力协助他,变成了冷眼旁观做记录:
如果兄弟二人要斗,不要插手,就让他们去斗,顺便看看这两人能力如何,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别让人死了就成。
到这里,迟轲很隐晦地问:“我该怎么联系您?”
潜台词就是:我是明着来,还是碟中碟中谍?
老爷子反问道:“我能相信你的能力吗?”
从前不透露和迟轲的关系,就是怕那俩孙子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原主当年年轻,估计看不透真相。
原主确实把身份藏得很好。
冷柏尧那边没接触,冷云廷这边至今也毫无所觉。
还以为他是大学时爷爷安排的陪读,能得到星棉娱乐的工作都是他大发慈悲,今天被叫走,也完全是因为他卡里划出去的小几百万。
但今晚,老爷子的态度变了。
因为迟轲说:“我以为这些文件就是考卷呢。”
老爷子听完,笑得差点把窗外睡着的鸟吵醒。
“那么聪明,这些年怎么过成这个样子?”老爷子笑道,“会拱火吗?”
迟轲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后心中难以自抑的愉悦。
虽然承认起来不太光彩。
但他确实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乐子人。
要让他以身入局,他未必高兴,但要让他位于暗处坐山观虎斗,那他可太擅长、太顺手、太乐在其中了。
不过他没有恶趣味到主动挑起事端,顶多是拿张观影位置最佳的门票,于是说:“如果是您想看到的,可以会。”
“那让他俩把宫斗戏搬到我眼前来演。”老爷子说,“你这几年办的事儿太拿不出手,我也不想把前因后果搬出来认你,今年除夕家宴你回来一起吃饭,我会给你一个正当给我工作的身份。”
……
迟轲在这里待到凌晨两点多才去客房休息,身心俱疲。
不多久,管家送来一次性换洗用品,他困得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平。
结果眼睛都闭上了,临睡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好像和纪谦发消息说过,等跟老爷子见完面跟他联系。
凌晨三点已是深夜,今天起得早,事儿多,加班,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迟轲平躺了五分钟,轻声叹了口气,翻身去摸手机。
纪谦手下有医院,纪家还一堆破事,现在估计早睡了。
他把冷家这边的事按照时间线和人物关系,简单编辑成一个很容易看懂的文档,一键全发了过去。
这人没有手机开静音的习惯,手机来信滴滴作响的话可能会把人吵醒。
意外的是,不等他放下手机,对面就来了回复。
【了不起的纪茨比:/惊讶/】
【了不起的纪茨比:六千多字,这是多大的瓜?免费给我看真的好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不过我刚好有点困了,只能明早上班摸鱼看了,你先睡,醒来我就该看完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冷家老爷子没找你事就好,今晚要睡个好觉~】
【了不起的纪茨比:/晚安.jpg/】
迟轲关掉了手机,翻身闭眼。
门口不知道哪儿来的鸟,咕咕叫了几下。
迟轲又睁眼翻身,重新解锁手机。
【k:晚安。】
……
“你昨天通宵熬鹰了?”
冷柏尧疑惑极了,小时候第一次养熊猫都没那么震惊。
要知道,纪谦可是他认识的人里面作息最规律的,十二点前必睡觉,早上就算不想起也不会赖床太久,健身、饮食……
随便一项拉出去都是大爷大妈最爱的乖仔。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从来没见过这人眼下有那么重的黑眼圈啊。
“嗯……”纪谦奄奄一息地趴在桌上,“失眠了,六点多才睡。”
“你有心事?”冷柏尧有点儿担心了,要知道,跟这人认识一年多,可从来没见过他失眠,“怎么了?”
纪谦忽然坐起来:“他说……”
冷柏尧:“什么?”
纪谦:“晚安。”
冷柏尧:“???”
冷柏尧没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哎,算了算了,我就知道跟你说了也没用。”纪谦摆手,“我自己想。”
冷柏尧:“……”
冷柏尧不知道纪谦在想什么,但这不影响他怼人:“你想得明白吗你就想?”
“开玩笑,”纪谦自信极了,“这是什么难题吗?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有些问题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是人类把它想复杂了。
“迟轲给他发晚安”这件事抛开干扰因素不谈,本质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俩现在是可以互道早晚安的关系啊!
看看。
多简单?
太棒了纪谦,只用一晚上你就想通了这点,不愧是高材生。
纪谦兴冲冲拿起手机。
冷柏尧:“你别笑了,我害怕。”
跟疯了一样。
“你阴暗潮湿见不得我笑?”纪谦懒得看他,手指飞快戳手机屏幕。
【了不起的纪茨比:早安~】
【了不起的纪茨比:早安早安早安早安!】
【了不起的纪茨比:/太阳/x99】
过了会儿,对面回复。
【k:?】
【k:你疯了吗?】
纪谦:“啧。”
怎么没有“早安”回复?
他们不是可以互道早晚安的关系吗?
难道只能道“晚安”?
旁边欣赏了一出变脸大戏的冷柏尧冷不丁开口:“怎么不笑了?是变得跟我一样阴暗潮湿了吗?”
纪谦木然:“我天生不爱笑。”
他不死心,继续发骚扰信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生气/】
【了不起的纪茨比:早!安!】
【k:。】
【k:早安。】
【k:早安早安早安早安!】
【k:/太阳/x99】
纪谦:“嘿!”
冷柏尧整个人老人地铁手机脸:“……你真的不考虑为你们院精神科做出点贡献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迟轲:不解但配合。
第26章
迟轲起得早,陪冷老爷子吃了顿早饭。
纪谦刚开始发消息,他余光瞥见了,冷老也瞥见了,先一步开口道:“回复吧,别是什么急事,私下吃饭,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好。”
迟轲难得心虚地解锁,回复纪谦毫无营养的消息。
某位医生昨天晚上说困了,但今早他睁眼看消息,发现纪谦对冷家那些事的回复时间是凌晨五点多。
这是通宵了吗?
“你跟纪家老二合伙开医院了?”冷老忽然问。
迟轲放下手机,淡定点头:“是的。”
作为原主的资助人,老爷子掌握他的日程在正常不过了。
迟轲决定跟纪谦合伙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这个场面出现的可能性假设。
老爷子意外道:“我当你会心虚呢。”
“您要是不许我做这些,早该阻止我了。”迟轲把他手边冷掉的茶水换掉,“还没来得及感谢您,最近圣汇嘉医疗信息系统的谈恰,多亏您的帮助,我们才能那么快锁定合作司方向。”
别看纪谦花钱那么大手大脚,实际上医院初步建设的整体预算并不高,在信息化系统管上,如果给不出高预算,合作非常难谈。
但上周的几个饭局上,医院和每一个负责人交流都非常顺利,他当时就猜有人插手了医院管,昨天一见老爷子,是谁帮的忙,不言而喻。
“就你机灵。”老爷子笑道,“是,当年我培养你,给你提的要求就是毕业后在我们振庭工作到我死,未来如何我不会过问,这期间你要有别的想法,只要影响不到振庭,只管放手去做。”
……
离开老宅,迟轲眸子逐渐冷下来,揉了揉笑僵的脸颊。
老爷子对原主那么多事了若指掌,必定派人监视了,那怎么可能不知道原主的精神状况和家庭情况?
他如果真的像表面上那样喜欢“迟轲”,又怎会完全视而不见?
放手不管,无非在做有钱人最爱玩的“测试”游戏,测试这个一时兴起养的宠物,有没有达到自己的标准。
倘若“迟轲”真的死亡,冷成邺顶多会叹一句“可惜”。
现在对自己这么好,不过是因为又看到了他身上的价值和趣味性,值得多玩一会儿。
迟轲坐在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庄园,轻轻“嗤”了一下,心底毫无波澜。
疼爱的小孙子对老爷子来说都可有可无,遑论其他人?
嘴上说的“四月调职”,其实就是老板常用的大饼话术,最后能不能调职,还是要看这几个月的表现和能力。
这点倒能解。
原主这些年从未让老爷子满意,考察是应该的,估计纪谦那医院也已经被老头纳入“考察范围”,于情于,他都必须给纪谦整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医院了。
也好。
不怕科目考题难,就怕考错科目。
比起冷云廷那种没有能力的上司,迟轲宁愿和老爷子这种头脑正常的资本家打交道。
真情在社会上是最为罕见的东西,大家各取所需,他只想帮原主还清人情债,懒得深究冷成邺的心活动。
老爷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反正自己也很感兴趣。
从昨晚到今早,短短十几个小时,“迟轲”所展现的价值和趣味性在老头心中足以和两个亲孙子媲美,对方如他所愿承诺做他“后台”,这就够了。
他见惯了阶级分明的名利场,每个人都在争取利益最大化,说不上对错,不自私才是稀奇怪事。
……所以纪谦这种人,尤为罕见。
他张开左手五指,看着吃饭时不小心被烫到的小拇指指腹,无可奈何地压下眉毛。
也是没想到,此类稀有物种,居然被他这种倒霉蛋碰上了。
怪不得大家都说运气有守恒定律。
“先生,我们目的地是星棉娱乐大厦,没错吧?”
司机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再次向他确认。
迟轲“嗯”之前,手机响了一下。
晕车的人越看手机越晕,平时车子行驶路上,别说上司发的消息,世界首富给他转账一百万他都懒得要。
抬眸看到红灯还有99s+,迟轲才不紧不慢打开手机。
【冷总:我今天不去上班。】
【k:您在哪里?】
【冷总:意大利。】
【k:出差?】
【冷总:关你屁事?】
你以为别人想管?
正不爽着,新加的联系人也发来了消息。
【冷老先生:对了,我今早忘了问你,去年我让云廷学得那些礼仪怎么样了?】
冷云廷高中就去美国了,没有家长在身边管,练就了一身“老子最吊”的臭脾气。
迟轲直接截图转发。
【k:目前来看,社会规矩杀不死他的自由意志。】
【冷老先生:唉。】
【冷老先生:就说让你平时别把姿态放那么低,你看看,给他惯的!】
迟轲心说:以后不会了。
不抽死他是我遵纪守法。
【k:冷总,我有点想辞职了。】
原主就是对自己的重要性太没概念,明明是冷云廷需要“迟助”才对,他比“迟助”本人更怕“迟助”失去工作。
一阵沉默后,冷云廷没再酷炫拽发言了。
【冷总:你疯了吗?】
【k:我压力很大。】
【冷总:一点小事你至于吗?这就压力大了?】
【冷总:昨天被老爷子训了,我来意大利散心。】
【k:小少爷知道吗?】
【冷总:给他说我出差去了。】
迟轲想到了冷老爷子的交代。
“冷云廷平时怎么玩我不管,但下个月是振庭的智能化家居用品上市发布会,集团上上下下为了这个发布会付出了多少?那个小明星最近很多争议,让冷云廷离他远点,别被拍到了,不能在这关头出现口碑问题。”
啊。
穿书三个月,归来仍是恶毒男配。
他点着太阳穴,报出冷云廷大house的地址:“改道去这里吧师傅,麻烦了。”
……
“出差?他没有提前告诉我。”许乐眠失魂落魄坐在沙发上,“是不是我给廷哥带来麻烦了?”
不。
据可靠小道消息,他刚约了佛罗伦萨的卷毛小帅哥明天去看画展。
迟轲推了推眼镜,模棱两可道:“这需要您自己问冷总。许小少爷,今天我来,其实有件事想跟您谈一下,方便去书房吗?”
“当然可……等等等等等下。”许乐眠忽然老脸一红,小跑着冲上二楼书房,“迟助!你过十分钟再上来!”
迟轲:“。”
真会玩儿啊。
迟轲心累地摘掉眼镜。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还是个见过原著18+片段的男人,许乐眠反应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一抬头,迟轲看到文质彬彬训练有素的管家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到管家和王妈都是住在别墅的工作人员,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很不可置信的猜测。
不等询问,管家主动开口:“迟助,有没有质量好一点的睡眠耳塞推荐?”
迟轲:“……”
两位主角真是不把员工当外人啊。
“我那边还有两幅新的没用,等回去给您和王妈寄过来。”迟轲同情地点了下头,“辛苦了。”
管家笑得破碎:“多谢迟助。”
四目相对无言之际,楼上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迟轲连忙上楼,站在书房门口敲门:“方便进吗?”
“方、方便。”许乐眠声音暗含哽咽。
迟轲不再犹豫,推门而入,入目就是许乐眠跌坐在地上的场景,脚踝踝骨位置红得晶莹剔透,肿得老高。
他不动声色深吸一口气,边走上前边戴随身携带的黑色皮手套:“怎么样?还自己站起来吗?”
许乐眠咬唇:“我把书放在书架上的时候不小心——”
“能自己站起来吗?”迟轲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没问你原因。”
许乐眠似乎被吓到了,等反应过来,看他的眼神有些委屈和埋怨:“很疼,可能动不了了。”
“试一下。”迟轲站在他身边,满脸冷漠,“感受之后再告诉我能不能动。”
他平时不用这么强势的命令语气,但许乐眠听不懂人话,稍微客气一点都不行,必须明确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许乐眠小心翼翼扭了一下脚踝,立即发出痛呼:“啊!好痛!”
“可以了。”迟轲单手拿私人手机打电话,另一只手朝他伸出,“喂,纪医生,打扰到你了吗?”
“没。”纪谦很意外他会在这个点打来电话,“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迟轲握住许乐眠扭捏递过来的手,“许小少爷脚踝扭了,看起来很严重,不知道有没有骨折,我现在送他去医院,你方便安排个空闲的医生接待一下吗?”
“方便,你来。”纪谦说,“现在尽量不要动受伤的地方,不要受力,有轮椅的话安排上。”
“没有轮椅。”许乐眠扶着他,依然是半天站不起来,疼得不停哼哼唧唧,迟轲耐心告罄,给对方递过去一个眼神,松开了手,“他摔地上了,站起来比较费劲,那我……”
“不行!不能抱!!”纪谦音量猛地提高,“你给我在原地等着!不许抱他!绝对绝对不能抱他!别墅没有其他人吗?我现在就让救护车扛着担架去接你们!”
迟轲手机贴耳朵很近,被吼了个猝不及防。
没说出口的“让人抬他”四个字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这医生脑子怎么长的?
戴手套扶许乐眠已经是极限了,他疯了才会上手抱人。
很想骂纪谦,又顾忌有许乐眠这个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忍耐道:“知道了,我让人来把他扶起来,救护车你方便的话派一辆来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医院离你那很近,这边不忙,空的救护车很多,已经让人去了。”隔着手机,明显感觉得到纪谦吼完之后的心虚,“那个,抱起来的话他脚悬空来回晃也不好,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你、你……耳朵疼不疼呀?”
“呀”什么“呀”。
撒娇是什么免死金牌吗?
铁石心肠的迟轲什么也没说,漠然打开另一部工作机,音量调到最大,凑进正在通话的手机,按下播放——
“我要向!前!飞!我是等待的玫~瑰~”
纪谦:“嘶!!”
迟轲冷笑:“耳朵疼不疼?”
纪谦一副聋掉的恐慌模样:“什么?你说什么?”
迟轲笑了一下。
他报复的时候收敛了很多。
两部手机离得近,但音乐播放的前一秒还是心软了,用拇指半捂住传声的地方,音量顶多算有点烦的噪音,不会吵到人耳朵。
不过某人很上道,知道他生气,这反应是故意变相认错呢。
迟轲挺受用。
“行了,别装了。”他说,“等会儿见。”
“嗯嗯,好。”纪谦应完,通话依旧保持进行中。
于是迟轲问:“还有事吗?”
纪谦短促一笑,拖着调子,懒懒地唤道:“迟轲~”
他声音不似冷云廷的低沉,清澈温和,如果早起睁眼听到的第一个字是这人说的,会有种接下来一整天都是好心情的感觉。
刚刚纪谦扯嗓子吼都没把手机拿远,这会儿听见自己的名字,迟轲反倒移开了手腕:“说。”
纪谦笑着说:“早安?”
迟轲:“。”
早上发那么多不够?没完了?
他无语地提醒:“十点多了。”
不算早了。
纪谦才不管,蛮横无地讲道:“天空亮着呢,太阳没落山就算早。”
迟轲无奈:“早安。”
“嘟——”
电话猝不及防挂断了。
“?”
迟轲听着忙音,疑惑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男人一台戏,一个纪谦三台戏!
第27章
迟轲喊了管家和王妈上来,三人一起把他扶起来坐在椅上,等救护车到来。
私人医院人少,效率高,不需要排队。
许乐眠到地方就被送进拍片室,出来直接送入svip病房,不到十分钟就拿到了结果。
医生把片子交给迟轲:“没骨折,有点骨裂,绷带固定一下吧。”
“疼吗?”许乐眠紧张地去抓迟轲袖子。
迟轲迅速避开,衣角都没让他碰到:“可能有一点。”
“对不起,我太粗心了。”许乐眠抓住被子,“迟助,你别告诉廷哥,别让他出差分心。”
迟轲心道:真是把特助当成你自己的员工了。
好人都是许乐眠做,根本没想过身为冷云廷的助,隐瞒这种情况,回头得吃多少处罚。
迟轲冷漠地拒绝:“抱歉,不行。”
许乐眠立即抬头,眼神满是哀求,似乎他是什么不讲道的恶人。
换做原主可能就心软的答应了,但迟轲不是原主,不行就是不行。
“麻烦你们带他去处吧。”他跟医护人员嘱咐,“尽量轻点儿,他很怕疼。”
这句话完全是出于敬业和人道主义精神。
落进许乐眠耳朵里,脸颊却莫名有些红。
迟轲懒得看他,在医生离开前,随口问了一句:“你们院长呢?”
“院长在手术室呢。”进来收拾床位的小护士知道他是贵客,笑着说,“3号手术室病人突发紧急情况,人手不够,院长去帮忙啦。”
迟轲点头:“这样,谢谢。”
小护士问:“他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您找我们院长有事吗?”
我们院长?
迟轲挑眉:“没事,随便问问。”
小护士看他气质不凡,猜测道:“您和院长认识吗?”
医生工作很忙,手术完也很累,迟轲不想给纪谦添麻烦,摇头道:“不认识。”
“不、不认识?”
门口传来道破碎的声音。
迟轲:“。”
他冲护士笑了一下:“开玩笑的,认识,很熟。”
碎掉的纪谦这才把自己拼回来,慢悠悠踱步进门,过来就抓迟轲袖子。
迟轲躲了一下,没躲过去,也就不动了。
他们才说了两句话,护士就知道这俩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捂嘴笑着打趣:“哟,院长,白大褂穿回来了啊?”
“你们院长那么不守规矩?平时不穿工作服?”迟轲打量纪谦有一会儿了。
纪医生在他面前穿白大褂的次数不多,每次见到都让人觉得新鲜。
护士:“穿的穿的,但是我们院长不久前好像准备出门,专门换了身——”
“咳!”纪谦不自在地咳嗽,打断了护士连珠炮般的话,“好了好了,你工作去吧,迟轲,我们走。”
迟轲心里“嗯?”了一声。
走哪儿?
忘了我是来工作的?
迟轲:“来了。”
被拽着走到没人的地方,迟轲才把袖子扯出来,说:“等许乐眠脚踝固定好我就走了。”
“这么快?”纪谦话还没说完,有个实习生匆匆跑过来。
“纪医生!CCU八号床病人今天要做手术,他消失半个月的儿子忽然来了,吵着要见你,不让赵主任推他进手术室,说必须要院长做手术,还说我们的护工态度不好。”
“啧,我去看看。”纪谦看向迟轲。
“去忙吧。”迟轲轻轻颔首,在他离开前,问道,“我之前说每个楼层都要配备保安,已经落地了,对吧?”
实习生在纪谦旁边猛点头:“对!我们医院的安保措施绝对算全国数一数二了!”
迟轲放下心:“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球上几十亿人口,事情没发生之前,医生永远无法想象会遇上多胡搅蛮缠的超雄家属。
他宁愿在安保事项上花的钱都是无用的,也不会去赌那一分让医护人员受伤的可能。
纪谦脚步一顿,潇洒比了个“ok”,走出去很远还在笑。
实习生纳闷:“院长,刚刚那位是病人家属吗?我才反应过来,他那个口吻怎么感觉有点像领导啊?”
为了不让纪颂起疑心,迟轲在医院内的真实身份还没有对外公开,大部分合作和社交都是纪谦和助在办。
“你小子挺聪明。”纪谦笑眯眯道,“不是病人家属,跟那个病人没有任何关系,不许瞎说啊,他是我老板,再往具体了算,嗯……应该算医生家属?”
……
回到别墅,迟轲把许乐眠的病例和脚踝伤处都拍照发给了冷云廷。
那边正处凌晨,迟轲猜到了冷云廷不会那么快回复,但没料到对方直到晚上才回复。
【冷总:有后遗症吗?】
【k:修养好不会有的。】
【冷总:那你仔细照看着。】
【冷总:去商场挑个项链,就说是我送的礼物,安慰一下。】
迟轲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男人果然没几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这俩人在一起后,冷云廷对许乐眠的上心程度还不如之前暧昧期,连私人医生都比不上。
纪谦还知道给他发消息问吃没吃晚饭呢。
【k:小少爷不喜欢项链。】
【冷总:她喜欢。】
啧。
“迟助。”孙秘拿着两个笔记本和一个平板来到别墅,“这是公司去年艺人年度数据详情,这个是咱们上半年的预算编制和财务报表,还有这个,是许小少爷经纪人让我送来的。”
既然要看冷家两位少爷演宫斗,迟轲自然不会帮冷云廷管公司。
他径自拿起第三个,粗略扫了一圈,心里瞬间有了判断:如果星棉娱乐签的全都是许乐眠这样的艺人,不出一年就会倒闭。
迟轲不可能说你爷爷不让你跟许乐眠来往,说了不等于败坏老爷子形象,挑拨人爷孙俩关系吗?
他只能实事求是讲道,把几个关键的文档转发给冷云廷。
【k:冷总,公司这两年发展不稳定,前段时间已经在统一的新人培训上投入了大笔资金,尚未完全回本,但这些艺人才是我们应该重点关注的对象,不管是在营销还是资源上,接下来的支出都会很高,公司上半年的预算并不足以支撑您这样大手大脚地花钱捧许小少爷。】
【冷总:你在教我做事?】
爱听不听,反正我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
【k:收到。】
迟轲把刚刚那段话撤回了。
【冷总:???】
【冷总:你真的活腻了!!】
【冷总:我允许你撤回了吗?!】
【k:另外,您的名声和集团息息相关,小少爷的负面新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建议您最近保持距离和分寸。】
许乐眠摔倒时,迟轲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话都还没说呢就这么惊天动地的,回头真说了什么,他身上不会背条人命吧?
那这坏人他万万不能当,还是冷云廷亲手来吧。
【k:您这次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老爷的注意,再过两周就是除夕了,大少爷到时候也会回家一起吃饭,最好还是不要做这种容易被抓到把柄的事。】
【冷总:……】
【冷总:爷爷果然给你说了什么吧?】
【k:那不重要。】
【k:啊,忘了,上面那些能说吗?抱歉,没有教您做事的意思。】
迟轲把发出去的那两条消息也长按撤回。
刚操作完,冷云廷电话call了过来。
迟轲从容接起:“冷总。”
“你完了。”冷云廷说完这三个字,残忍地挂断电话。
迟轲很好奇自己该怎么完蛋,等了会儿没有等到后续,不由得点进冷云廷对话框。
【k:冷总什么时候回来?】
【冷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
迟轲:“。”
哇哦。
很新鲜。
第一次被人单删好友呢。
他无所谓地靠坐在沙发里,准备圣汇嘉医院那边年后的交流计划。
【k:Mandy,上午那个病人家属怎么样了?】
【Mandy:放心吧迟总,院长已经解决了!】
【k:把那段时间一楼和八楼楼层监控和安保系统数据调出来发给我,再确认下系统运转,必须确保医务人员的安全。】
【Mandy:好哦。】
不多会儿,楼上传来一阵隐约的哽咽,不用猜都知道许乐眠刚挂断和冷云廷的通讯。
别墅隔音也太烂了。
管家和王妈辛苦了。
迟轲知道自己目的达成,起身衣摆,一转头,和门口的不速之客对上视线。
司马逸尘笑得温柔:“迟助,又见面了。”
“司总,”迟轲眼神不躲不闪,“您怎么来了?”
“啊,前两天借了冷二的车,今天来还一下。”司马逸尘笑道,“顺便看看小嫂子。”
迟轲嘴角一抽,不欲掺和这几人的play,绕过他出门:“那您自便,公司还有事,我失陪了。”
“那么着急走啊迟助。”司马逸尘说,“冷二人呢?”
迟轲:“他出差了。”
“他出差你怎么没跟上?”司马逸尘好奇,“难不成……哎,他都有小嫂子了,还出去玩啊?”
“学长?”许乐眠拄着拐杖,靠在二楼栏杆上,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迟轲低声道:“司总,不用试探我的口风,几位的感情生活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我不会多管闲事的,也请不要为难我,您自便。”
司马逸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悄然飘上二楼,和许乐眠说说笑笑地进了卧室。
……
接下来一周,迟轲忙得不可开交,饭都没吃几顿。
平时都待在星棉娱乐,星棉没事儿的时候,就在老宅跟老爷子一起工作,老爷子那边要是也没事,他就要去医院。
除夕前一天,迟轲终于有了个好好休息的夜晚。
觉睡半截,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匪夷所思地问自己:
我在干什么?
从周一到周天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我疯了吗?
但是话又说回来……
他打开了网上银行。
个、十、百、千、万、十万。
好爽。
好多钱。
好幸福。
迟轲躺回去睡了。
这次睡得很安详。
安详到被接起凌晨三点的电话时,他还以为在梦里。
“小哥哥~”孟早甜声呼唤。
迟轲太久没睡好觉,闭着眼,言简意赅道:“不下海。”
孟早说:“。”
“别睡了迟助。”孟早正经起来,“快醒醒,我要给你说件大事。”
迟轲:“天塌了?”
孟早“嘿嘿”一笑:“我看到司马逸尘和许乐眠在接吻。”
迟轲:“。”
迟轲瞬间睁开双眼,无比清醒。
哇哦。
“细说。”他坐起来。
“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孟早兴致很高,“快快快,好戏刚开场!”
迟轲迅速洗漱,临出门前,看了眼前不久刚收到的新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dddddddd!!】
【了不起的纪茨比:快看!】
【了不起的纪茨比:/图片/】
图片加载了三秒。
露出了冷云廷和卫一奇接吻的超高清特写。
迟轲:“……”
迟轲:“???”
啊?
【k:哪里拍的?】
【了不起的纪茨比:还没睡?】
【了不起的纪茨比:/定位/】
【了不起的纪茨比:朋友传给我的。】
迟轲点进去一看。
好家伙。
这不就是孟早发的那个定位吗?
你们两口子??
搞什么??
迟轲心道:算了吧,我不管了,让他们互相绿……
【冷老先生:/图片/】
【冷老先生:冷云廷疯了吗?!这个时候去点小明星?他知道今晚鸿尚有多少公众人物吗?!】
【冷老先生:小轲,去把他捞回来,大半夜的辛苦你了,今晚开销我报,剩的不用还我,不够再给我说。】
【您尾号为5129的银行卡于1月25日凌晨3:11分到账500,000.00元……】
五十万。
迟轲沉思两秒。
【k:困不困?】
【了不起的纪茨比:不困呀,今天下午不小心睡着了,这会儿在医院呢。】
【k:/转账50,000元/】
【k:来看戏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已收款/】
【了不起的纪茨比:马上到!】
这几个人所在地址是S市很有名的一家会所,鸿尚。
开在南郊区,只有晚上营业,这家会所是什么性质无需多言,来这里的就没几个打扮低调的。
故而在街头和迟轲碰头后,纪谦轻轻“啧”了一下。
“你不像去消费的,你像去扫黄的。”
驼色大衣牛仔裤,正得发邪。
迟轲:“。”
“我有什么办法?”他有点儿头疼,前世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但现在条件有限,他上哪儿去打扮地风流奢靡?
“放心啦,我猜到了。”纪谦一把将他拽进超跑后座,拿出一件外套,还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的全都是首饰,“虽然是我的衣服,但我都洗过了,别嫌弃,只能这样了,你随便穿穿,头发撩一下。”
打扮这方面,纪谦专业的。
迟轲听劝地换穿搭,期间无数次瞥过盒子里的一块表。
又是那块ap皇橡概念。
好像只有刚认识那会儿见过一次,之后再也没见纪谦戴过这块表。
“你喜欢?”纪谦很自然地拿起那块表,扣在他手腕上,“送你好不好?”
迟轲:“两百多万说送就送?”
“嗯。”纪谦一点舍不得都没有,“难得有你感兴趣的,这是它的荣幸。”
迟轲失笑:“算了,无功不受禄,拿掉吧,等会儿进去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说完许久没听到回答,迟轲转了转手腕:“纪谦?你在发呆吗?”
纪谦睫毛很长,静静垂下去,在眼睑上映出闪烁的阴影。
他双手握着迟轲左手腕,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非常不在状态。
听到自己名字被喊,纪谦慢吞吞回过神,好脾气地又把那块表解开,放回盒子里:“好,不戴。”
迟轲歪了下头,对他的反应感到很莫名。
语气同寻常没什么区别,但迟轲就是觉得,他有点……
说不上来的失落。
为什么?
送表没送出去?
只是因为这个?
“走吧。”纪谦换了块便宜的劳力士戴他手上。
白皙的手腕被黑色表带束缚住,视觉冲击极大。
纪谦忍不住收紧腕带,拇指扫过突出的腕骨,用力揉了一把。
迟轲立刻打掉他手,不悦地看着腕骨红痕:“毛病?”
“抱歉,情不自禁就……”纪谦有点儿尴尬。
“情不自禁?”迟轲冷笑,“Dom?”
纪谦神情茫然。
迟轲意外地又说了一遍:“Dominant?”
“!”纪谦耳朵肉眼可见地爆红,“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我不是那种人!”
说完,他根本不敢看迟轲的眼睛,逃也似的开门跑下车。
迟轲呆愣了有半分钟,笑了。
他真没想到,孔雀脸皮薄到这个程度。
哎。
怪好玩儿的。
第28章
“二位先生好。”
前台看到他俩装扮,笑容灿烂得几乎比肩太阳。
迟轲事不关己地靠在旁边,看纪谦操作。
跟纪谦一起行动就这个好处。
他不需要装模作样跟人虚与委蛇,社交装逼的事都可以交给纪谦来干。
“顶楼开间房。”纪谦拿出张白金色银行卡,“准备点餐食送进去就好,其他不需要,我们先去公共区喝点儿,麻烦带路。”
许乐眠和冷云廷现在都在公共区。
他熟稔的语气让迟轲忍不住挑眉,低声道:“不是没来过吗?”
“总还是见过的。”纪谦小小声道,“我真没玩过,但是来接过朋友,你别不相信我啊。”
要我相信有什么用?
这话还是留着给你未来女朋友解释吧。
迟轲哼了声,抓住他胳膊往自己身边一带:“看路。”
鸿尚占地很大,仅公共酒场就是个三层楼的宴会厅。
两人低调地入场,迟轲拿出几张现金叠好放进带路的侍者口袋,轻轻点了下头。
纪谦“嘶”道:“流畅手法那么熟练?你来过?”
“嗯。”迟轲没有撒谎。
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上辈子免不了需要在这儿应酬。
私生活这方面,他在业内算得上传说。
当年混得那么如鱼得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周边那么多诱惑,他愣是全然不为所动,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好多人都在打赌他什么时候被拿下。
金融圈那个私生活糜烂的行业,谈生意不光要想怎么坑对方,还要想怎么婉拒对方的“好意”保住道德底线。
光是想想头就大。
迟轲叹着气往前走两步,发现有人没跟上来。
“怎么?”他问。
纪谦抿着唇,眼神在酒吧暧昧的打光下,显得晦暗不明,甚至有点儿……
迟轲清楚地看到,有个试图搭讪的人还没凑近,就吓得无功而返了。
他倒是完全不怕,不明所以地转身返回:“纪谦?”
“……没事。”纪谦笑了一下,似乎刚刚不对劲的状态只是错觉,“走吧。”
迟轲正要跟上,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呀,都说了我有男朋友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哎?我看到我男朋友了!哥哥,迟哥哥,我在这儿~”
纪谦比迟轲更快抬眸。
是个脸上涂了很夸张凤凰彩绘的女生。
迟轲眯眼瞧了会儿,直到对方又喊他两声,他才凭声音确定那是孟早。
大明星这张脸可塑性太强了,彩绘妆一上,又穿着与荧幕上完全不符的性感裙子,完全看不出孟大明星的影子。
不过能在这消费的会员都是心高气傲的有钱人,就算影帝影后当众激吻,大家也都能默契地视而不见。
孟早被一个小富二代缠半天了,怎么劝都劝不走对方,又不想生事得罪人,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求助迟轲。
迟轲显然很懂这里的规矩,反应过来后立即摆出漫不经心的笑容,朝孟早伸出手,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抱歉,来晚了。”
孟早单手掩唇,娇羞一笑,看似亲昵,实则疏离地把手放在他腕部袖子上,扭着腰走了过来,对那富二代说:“真的不骗你吧?我有正经对象的。”
两人姿势从旁人角度看是紧紧贴在一起,可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俩之间距离远的还能放下两个拳头。
迟轲冲搭讪的二代笑了笑:“抱歉啊,来晚了让你产生误会,我们请你一杯酒吧?”
“不用了不用了。”对方尴尬地想钻地,哪还愿意喝这杯酒,“不好意思,我真的以为……”
迟轲看向孟早。
有没有事孟早自己说了算。
“没事啦,”孟早冲对方眨眼,“祝你今晚玩得愉快哦。”
那人脸一红,失魂落魄地走了。
迟轲笑容顷刻间消散:“孟小姐,作为我司艺人,您知道如果被人认出来拍照发网上会引起多大的舆论吗?”
孟早吐了下舌头:“我本来在包间,这不是下来看热闹的吗?”
迟轲冷漠地变出一只口罩:“请。”
孟早:“……我化了这么美的妆你要我戴口罩?”
迟轲点头,收起口罩,又变出一个半遮面具;“请。”
孟早:“。”
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还有穿兔女郎服装的,戴面具已经很常见了,不会引人注目,孟早不情不愿接过:“哇你这人,是真的没情趣……”
“何止,”一直装隐形人的纪谦忽然出声,学着迟轲之前的口吻,淡漠道,“他还没雅兴。”
“我操!”孟早爆出一句国粹,“纪老二?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喊来的。”迟轲把纪谦的参与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到冷云廷和人接吻,孟早脸色短暂白了两秒,握拳道:“这男的就是他妈的除了我谁都行呗?操!我接受不了!老娘今天就住这里了,看看这四个人都怎么想的!”
迟轲不赞同:“先回包间吧,这里人多。”
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等会儿乱起来他们仨很有可能走散,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不用担心我。”孟早大手一挥,“二位还是担心下自己吧,要不是我刚凑你身边来,早不知道多少人准备过来搭讪了。喏,那边还有两男四女偷偷瞄你呢,还有瞄纪少的。”
世界上的帅哥美女很多,但帅到后脑勺都一眼惊艳的类型很少。
巧的是,迟轲算一个,纪谦也算一个,孟早如果把面罩摘掉,还能算一个。
孟早为难地捂住胸口:“虽然这里规矩是不能搭讪有对象的人,但我只有一个,怎么办,好纠结,拯救你们当中的哪一个比较好呢?”
迟轲:“。”
不愧是大明星,随时随地开演。
“哪个都不需要拯救。”今晚异常沉默的纪谦再次出声,横插在二人中间,嗓音没了平时那股热忱,笑容也很刻意,“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今晚是跟我来的?”
迟轲听语气就知道他开始贫了。
但仔细一听,情绪又跟之前那些耍宝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他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嘴。
“意思是,”纪谦单手揽住他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低头盯着他眼睛,蛮横道,“我会对你的安全负责到底,用不着别人插手。”
“负责到底”和“别人”几个字的发音,被咬得格外重。
迟轲肩膀被抓得有点痛,好在尚处于忍受范围内,看在是纪谦的份上,没必要还手。
直觉告诉他,纪谦现在心情不太好。
他试探性小幅度挣扎,肩膀上的手立刻顺着肩颈线向上移动,抓住后颈,四根手指感受着脉搏跳动,大拇指则要按不按地卧在锁骨窝上。
纪谦笑得有点儿心不在焉,仿佛现在的动作只是本能和潜意识作祟。
脆弱的致命处被完全钳制,迟轲神情不变,轻轻咬紧后槽牙。
不是生气也不是害怕,是见到新鲜事物的兴致。
他其实很喜欢看纪谦望向自己的眼睛。
因为纪谦眼睛没有那么多的算计和虚伪,视线终点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里面除了迟轲,别的什么都没有。
哪怕像现在这样,就算有琢磨不透的小情绪,眼里依然只有他的倒影。
纯粹。
漂亮。
两人面面相觑,诡异微妙的气氛在对视中产生,看得旁人心里发毛,只想远离他俩。
还好孟早勇敢,梗着脖子道:“喂,你们在接吻吗?”
迟轲:“?”
纪谦:“!”
“什么接吻?”纪谦如梦初醒般骤然松手,不笑了,耳朵通红,急切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我们碰都没碰到。”
“那么激动干什么?2G网民,平时不冲浪吗?”孟早翻了个白眼,“没刷到过‘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这句话吗?”
纪谦:“!”
纪谦浑浑噩噩:“照这么说,我初吻没——嗷!”
迟轲忍无可忍赏了他额头一个脑瓜崩:“够了,干正事。”
三人坐在隐蔽角落处的卡座,点了一桌子的果汁。
孟早:“有点丢人,你们两个大老爷们为什么不喝酒?”
纪谦礼貌地解释:“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孟早反问:“你呢?你也胃病?”
“他不喝酒。”迟轲看出纪谦不太想跟孟早聊天,善解人意地替他答了,舒展手臂搭在椅背上,支着脑袋看舞池。
“哟,冷二在舞池。”孟早也看着那边啧啧称奇:“邪了门了啊……卫一奇怎么会跟冷云廷搞在一起?”
纪谦眯着眼:“不像有感情的样子。”
迟轲沉默了一下,问:“哪个是冷云廷和卫一奇?”
两人:“?”
“脸最好看的两个你认不出来?”孟早倾身,想顺着他的视角去给他指。
不料旁边有人先一步动作,紧挨着迟轲,胳膊越过他的肩膀指人:“中间那个,红色皮衣和花衬衫。”
这是个半圆式沙发卡座。
纪谦刚刚第一个坐下,皇帝一般坐在中间,后来的两人只能分开坐他两侧,倒是方便了他跟左右两边互动。
“嗯。”迟轲往前坐了坐,“离我远点。”
不自在。
纪谦没动,依然是用胳膊把人揽在怀里的姿势:“什么?音乐有点大,没听清。”
“……”算了。
迟轲懒得重复,左右没到紧贴的程度:“找到许乐眠给我说一声。”
“在那儿。”纪谦蜷起胳膊,指关节轻轻抵上他的下巴,往左上方抬,“二楼,九点钟方向,金色柱子后面的卡座里。”
迟轲长睫危险地下垂。
但那手只碰了他两秒,很快便规规矩矩撤离。
连带手的主人也坐正了,恰好保持在能感觉到呼吸的安全距离界限边缘。
看着纪谦很乖的侧脸,迟轲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那两对狗男男身上。
冷云廷和卫一奇在一楼舞池热舞。
司马逸尘和许乐眠在二楼谈心喝酒。
双方目前没有肢体接触。
所以前不久怎么亲上的?
看热闹的三人抓了一把瓜子。
“怎么办?”孟早一秒嗑俩瓜子,“是避免他们见面,还是促进他们见面?”
今天如果见面,冷云廷和许乐眠的虐恋就要开始了。
不行。
还不是时候。
如果两人现在闹掰,冷云廷在冷柏尧面前就完全没有竞争力了,到时候老爷子肯定要让自己帮助冷云廷,他事情那么多,哪有经历管这些?
冷云廷事业小成之前,许乐眠最好别惹事。
迟轲眸光一暗,手指点点桌子:“纪谦,你看出来了吗?”
“嗯,”纪谦表情也严肃很多,“状态不对。”
“什么?”状况外的孟早虚心请教。
“卫一奇状态不对,”迟轲说,“应该被下药了。”
“我操?真假的?”孟早不可置信,“冷云廷干的?他想干什么?至于下药吗?”
“不是他。”迟轲抬起头,死死看着言笑晏晏的司马逸尘。
在对方察觉之前,他扭头招手,拦住了路过的酒保。
“先生您好,”酒保弯下腰,微笑很标准,“您有什么事吗?”
迟轲双腿悠闲地叠在一起,上身几乎没动,只抬手作势去端他托盘里的酒杯,同时手指一翻,变出一卷钞票。
不等众人看清反应,纤长的中指和无名指便绕到托盘下,把这卷钱推进了酒保的衣袖,轻佻地扬起眉梢。
这张脸嚣张起来,饶是见多识广的酒保都难免怔忡。
愣神之际,迟轲已经收了手,曲指轻弹托盘上没开封的唐培里侬瓶身,温声道:“麻烦帮我开十支。”
酒保经验丰富,无需多言,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腰弯得更低了,笑着问:“先生想怎么喝?”
这个“喝法”当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喝法。
迟轲散漫颔首,他便立即把耳朵凑过去,安静听了半晌,会意一笑:“乐意为您效劳。”
“辛苦了。”迟轲请了他一杯橙汁,用自己的杯子跟对方碰了一下。
酒保笑容满面地端着托盘离开了。
“wow,”他手法太熟练,孟早几乎要看呆了,吹口哨调侃,“迟助,帅啊。”
“谢谢,”迟轲拍拍手,起身,“回房间吧,过会儿再看热闹。”
孟早有自己的房间,迟轲和纪谦与她暂时分别,回到顶楼。
“你跟他说了什么?”纪谦没骨头似的往床上躺。
两人今晚不会在这儿睡,不需要换洗后再躺床上。
两米大的床,纪谦占了一半儿,迟轲也有点累,走到另一边靠在床头,没说过程,直接说结果:“等会儿卫一奇直接送到我们房间,确保他人身安全后我们再下去。”
“嗯……”纪谦大概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无意外,“就这么放过司马逸尘吗?”
“他又没害我,我为什么要报复他。”迟轲双臂换在胸前,闭目养神,“怎么,你想对他动手吗?”
原主自杀,冷云廷不说全责,至少占一半。
他巴不得司马逸尘和冷二少自相残杀。
“没,我听你的。”纪谦睁开眼睛,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目看他。
迟轲并未看回去:“看什么?”
纪谦抱着枕头往他身边挪动,不答反问:“你经常来这种地方吗?”
语气轻描淡写,就像随口问了一句八卦。
迟轲也随口答道:“偶尔。”
“偶尔?”纪谦轻松调侃,“怎么感觉你那么熟练。”
迟轲:“天赋异禀。”
“啊,”纪谦又问,“那你平时玩到什么程度?”
迟轲回忆了一下过去,有点被自己感动到了:“喝酒。”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花花世界迷人眼,但他在这种地方干过最出格的事就是让人给自己倒酒。
倒也不是故作清高,他是真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兴趣,完全无法解为什么有人对性的追求狂热到返祖的程度。
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音,迟轲挑起半边眼皮,发现纪谦手里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一瓶酒。
他意外道:“你能喝酒?”
“是不喜欢喝,不是不能喝。”纪谦说,“现在忽然想喝了。”
迟轲点点头,起身去拿开酒器,站在床边递给他:“喝多少自己心里有数吗?我不负责照顾醉鬼。”
室内暖气足,纪谦外套早已脱掉,里面穿着黑色的高领贴身毛衣,很显身材,这会儿盘腿坐床上,乖乖抱着酒瓶,并未接走开酒器。
迟轲捏了个响指:“又在发呆?”
这人一整晚状态非常不对劲。
还没喝呢,糊涂得跟二两茅台下肚似的。
纪谦“唔”了一声,回过神,把酒瓶放进他手里,在迟轲纳闷之际,缓缓道:“我来得少,也没玩过,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要怎么喝。”
迟轲视线从衣料下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腹一扫而过,挑眉:“所以?”
“喂我。”纪谦仰起头,大大方方地将脆弱的喉结暴露在他眼前。
第29章
越界了。
成年人的世界里,酒精总被比作氛围与情绪的催化剂,无酒不欢似乎已经成了社交中的常态,大家都在追寻微醺上头的感觉。
但迟轲对这种影响思维运作的东西一直保持避之不及的态度。
他见多了醉酒后丑态百出的人,自己从未喝醉过。
高考结束那一年,他开始练酒量,后来一个人在房间大喝特喝,就为了看自己的极限在哪儿。
心底有了概念,后来不管氛围多好,他都不会允许自己摄入酒精量超过边界。
大脑被蒙蔽的感觉很不好,必要场合以外的地方,他是不喝酒的,关系再好的熟人局也不喝。
旁人知道他的习惯,基本不来灌他,更不用说找他讨酒,没眼力见的都被排除到社交圈之外了。
所以前世小得可怜的朋友圈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太热情的受不了他的冷淡,太没分寸感的受不了他的拒绝,太笨的受不了他的无视……
于是后来每一个朋友都大同小异,满足他对“分寸感”的期待。
直到纪谦出现。
纪谦是第一个从他手里讨酒喝的。
还要喂。
曾经的好友也有喜欢互相喂着玩的,但大家都默认了迟轲不参与。
没人敢向他提出这种要求,也没人知道,迟轲对“自己人”的纵容程度有多高。
作为历史的开创者,越界的纪谦不知者无畏,提出要求得不到回应,还主动上手去抓他袖子。
“迟轲,我要喝。”
喂酒不是两三秒能结束的事,迟轲卸掉肩颈的力道,换了个随性的站姿。
他身体的重心偏向一侧,另一条腿则轻松地搭在旁边,胯骨把腰带顶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低沉而缓慢地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纪谦有点儿急切地拿走开瓶器,把他手中的酒瓶开了:“知道。”
知道个屁。
果然是没领教过gay勾人手段的直男。
算了。
傻人有傻福,就当满足他的一时兴起了。
迟轲垂下视线,慢条斯挽起衬衫袖口,解开手腕上的表,怕它被酒水弄湿。
纪谦视线不自觉就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走了。
“看哪儿呢?”迟轲把表放下,转身靠坐在半人高的床头柜上,掌心向上伸出手,“过来。”
纪谦挪了两下,犹豫地把手搭上去。
迟轲:“。”
迟轲叹气,甩掉这只爪子,托着他下颌抬起来:“你是一点都不会啊。”
纪谦双眼瞪得老大,无措地抓住那截手腕。
“你、你……”他紧张之余还有点儿生气,结结巴巴质问,“你以前就这么喂别人喝酒的?”
他是知道以前的同学们去会所有喂酒这个玩法,但是真不知道具体细节啊!
“那倒没有。”迟轲说,“松手,我没给别人喂过,等会儿捏疼你别怪我。”
纪谦炸掉的毛被顺回去了,立马松开手,怪里怪气地嘟囔道:“谦虚了,你手法很棒。”
“说了我天赋异禀。”
趁他开口要说话,迟轲把酒瓶放在他唇边,心里想:没让你跪地上已经是我开青少年模式了。
薄唇传来冰凉的触感,纪谦下意识咬住瓶口。
口腔中猝不及防被灌满辛辣的洋酒,不习惯酒精味道的人立即眯起眼睛,难受得要后撤吐出来。
无奈下巴被卡着,他动弹不得,只能求助般握住迟轲的膝盖,讨好地晃了晃。
迟轲轻笑一声,松了手,端正酒瓶。
纪谦瞬间捂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本就红润的唇瓣更加艳丽。
纪少这张脸,下海至少一晚六位数吧。
嘴唇很漂亮,换成一般人,早就忍不住按上去了。
迟轲不是一般人,所以忍住了。
“以后还玩吗?”他放下那瓶度数很高的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人后背,“不要憋着,慢点儿咳。”
“咳、咳咳!你、咳!你故意的?咳、咳咳……”纪谦幽怨地抬眸,睫毛湿漉漉的,居然差点把眼泪咳出来。
迟轲失笑:“真不是,我没想到你这么……”
菜。
纪谦瞬间cos点燃的炮仗:“你说完!我怎么?!”
正当迟轲犹豫重复一遍逗他玩,还是见好就收安慰他的时候,门铃响了。
“你自己收拾一下,小冰箱有饮料,去喝两口压一压。”迟轲松开他,朝客厅走去。
大门一开,扑面而来的酒气让迟轲忍不住蹙眉。
“先生。”酒保搀扶着软若无骨的卫一奇,“需要帮您抬进去吗?”
“我来吧。”迟轲单手拎过卫一奇后衣领,“那边……”
“都已经搞定了。”酒保恭恭敬敬,“您要的酒也已经给您送上来了。”
“辛苦。”迟轲让他放在玄关柜上,又请了他两瓶,酒保当即眉开眼笑离去了。
房门“咔哒”关上落锁,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卫一奇。
看到迟轲,他张开胳膊就要扑上来:“哥~”
“啧。”纪谦不知道什么时候闪现过来的,把他拽得双脚离地,不悦道,“同学,见人就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把他扔沙发上。”迟轲活动手腕,“看下药物反应严不严重。”
“体温还好,其他的要等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纪谦说,“我已经联系医院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迟轲:“不是救护车吧?”
“当然不是。”纪谦无奈,“那也太引人注目了,我又不是傻子。”
迟轲走过去拍拍卫一奇的脸:“醒醒,还有意识吗?”
卫一奇双眼迷离:“哥~”
纪谦从果盘里挑了个橙子出来:“他连冷云廷都认不出了,怎么可能认出——”
卫一奇:“迟哥。”
“噗呲。”
纪谦把手里的橙子捏爆了。
“冰箱里有现成的橙汁,没必要多此一举。”迟轲把湿巾砸他怀里,给卫一奇倒了杯水,“清醒的吗?”
这小子被下了药不说,还被灌了不少酒。
就算没有药,也差不多醉到了不省人事的程度。
卫一奇点头,试图坐起来。
迟轲伸出五根手指:“这是几?”
卫一奇上牙咬着下唇,“f”了半天。
迟轲心想:情况不算糟,不仅有智,还能拽洋文呢。
卫一奇:“Finger。”
“躺回去,”迟轲说,“别起来了。”
纪谦在旁边乐得好不开心。
“你在这儿看着他,等医护人员把人搬走再联系我,。”
迟轲把房卡留在屋里,临走前,不确定地问:“你没问题吧?”
如果卫一奇身体里是什么春药……
纪谦自信一笑:“请相信我的人品和手段。”
“你注意点。”迟轲没再多言。
他很好奇,许乐眠到底该如何向冷云廷阐述事情缘由。
……
“你他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冷云廷死死掐着许乐眠的肩膀,把人抵在厕所门上,面色阴沉:“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乐眠眼眶通红:“你凭什么质问我?你呢?二少,你给我说你在加班,就是这样加班的?”
“我来这里是有事,你是干什么?”冷云廷冷笑连连,“你在这种地方是消费的吗?你他妈来这里只能被消费!”
“冷云廷你不是人!”许乐眠用力把他推开,泪水夺眶而出,糊了满脸。
冷云廷心脏忽然有点儿疼,绷着表情问:“谁带你来的?”
许乐眠哭个不停,不住地摇头,只觉得今晚做了一场噩梦。
司马逸尘傍晚发消息约他出来,他没有多想,欣然赴约。
谁知道晚上吃完饭,他忽然说要带自己出去玩。
“你会喜欢的。”司马逸尘很温柔地将围巾绕在他脖子上,绅士地询问,“我的朋友们都很好奇你,一个古典舞首席,还有一个自己开画廊。等会儿我们要去鸿尚吃饭,你真的不一起来吗?”
许乐眠听过鸿尚,大一的时候班里一位女同学生日会就在鸿尚办的,当时他并没有收到邀请。
犹豫片刻,他点点头:“你的朋友会介意吗?”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司马逸尘笑着将外套披在他身上。
后来确实如司马逸尘所说,他的朋友们很照顾他,不让他喝酒,也不让其他人调戏搭讪他,所以最后开始玩游戏的时候,许乐眠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邀请,一窍不通地拿起了骰子。
新手第一次玩酒桌游戏输得很惨,不过那些心肠善良的少爷小姐没有为难他,最多是唱首歌,跳支舞之类的惩罚。
直到最后一场国王游戏,他手里的七号牌被国王命令和十号接吻一分钟,许乐眠后知后觉意识到,玩大了。
他慌里慌张表示自己有男朋友,愿意喝酒,可旁边有人不乐意地“嘁”了一声,说:“玩不起就别来啊,一晚上都在迁就你,真扫兴。”
司马逸尘维护道:“别闹他,他是好学生。”
那人没趣儿地啐了一口:“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就别带进来啊。”
许乐眠很难描述听到这句话的心情。
羞辱、愤懑、委屈……
等他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抓住司马逸尘的衣领,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司马逸尘看起来很意外,很快给出回应,搂着他腰加深这个吻。
在周围一片欢呼和拱火的声音中,许乐眠逐渐找回智,脸色惨白,手忙脚乱要推开司马逸尘。
司马逸尘从善如流放开他,因为没有满一分钟,两人还是被罚了三杯酒。
许乐眠喝完酒,惊慌失措下失礼离开,跌跌撞撞地来到卫生间,不料转头就看到了冷云廷。
冷云廷一身酒气,还有各种混杂的香水味,一看就在这儿玩很久了。
许乐眠几乎瞬间崩溃了。
“你说你从来不在这里玩,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他疯了似的捶冷云廷胸口。
“够了!”冷云廷一把握住他手腕,恶狠狠道,“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现在在我面前闹什么呢?”
“你没做对不起我的事,现在这算什么?”许乐眠奋力挣扎,奈何二人力量悬殊,半点没有挣扎开。
“你冷静点。”冷云廷抬起他下巴,忽然用力吻了下去。
“唔!!”许乐眠不断地推搡,被吻得一阵呜咽。
隔壁听墙角的迟轲:“。”
真要把人急死。
三两句话能解释的事情,闹到现在,连个前因后果都没印出来。
是不是还要给你们留时间do一场才能好好说话啊?
厕所里的两人已经亲得难舍难分了,就在声音朝着不可控方向走的时候,迟轲给孟早发去消息,蛰伏已久的孟早得令,故意用力踩高跟鞋,从厕所门口经过。
哒哒哒的声音让闹剧的主角二人冷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了沉重的喘息。
“公司最近出了点情况,我说出差不是骗你,今天刚回来,来这里有推不掉的饭局。”冷云廷半真半假地解释,绝口不提刚刚跟人接吻的事。
说实话,他已经忘记了刚刚资方往他怀里扔的小明星长什么样子。
左右不过逢场作戏,接个吻而已,又没上床,许乐眠闹什么?他没必要知道这些,凭空生事。
“真的?”许乐眠窝在他怀里,嘴唇通红水润,“廷哥,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然还能干什么?我们认识了那么久,我什么时候多看过别人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对你多好。”冷云廷说着,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暧昧地摸了两把。
他在许乐眠之前从未跟别人上过床,顶多亲个嘴或者让人口一下,许乐眠跟他有什么亏的?
他好吃好喝伺候着,要是……
冷云廷嗓音发冷:“棉棉,今天谁带你来的?”
许乐眠身子一僵,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廷哥……”
冷云廷有点儿烦,但是看到他那双眼睛,心又软了,温柔地为他拭去泪水:“别哭,我们宝宝这是受委屈了吗?”
许乐眠猛摇头:“今天这事我也有错,如果我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他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对不起廷哥,我不该来的,我就想着能认识几个好朋友,可能这顿饭对我的事业有帮助,你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对不起……”
冷云廷心下一紧,无端有些愧疚。
所以许乐眠这样是为了给他减轻负担?
该死。
到底谁欺负他了?
冷云廷低声道:“我给你讨回公道。”
“不,是我的问题,不要去怪别人好不好?”许乐眠反过来安慰起他,“我没关系的。”
冷云廷拍拍他头发:“你先去楼上休息吧,我让人带你去我房间,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等我会儿,很快就上去陪你。”
迟轲勾起唇角,从窗户翻了出去,绕了个路,装作匆忙赶来的模样,恰好堵住准备离场的二人。
“冷总,小少爷。”他给冷云廷使了个眼色,“可算找到你们了。”
“你怎么来了?”冷云廷会意,挥手让侍从把许乐眠带走。
“您和卫一奇被拍了。”迟轲开门见山,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胡诌,“照片我已经拦截,不会对您的名誉有影响,顺便,我查了一下,许小少爷……”
“谁带来的?”冷云廷问。
迟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司马少爷。”
“操!”冷云廷用力捶了一下墙,咬牙切齿,“他这回真有点儿过分了。”
自己玩玩就算了,居然还带到这种地方让大家一起欺负许乐眠,还把他这个兄弟放在眼里吗?
“他人呢?走了吗?”
“不清楚。”迟轲递上一张纸条,“但是房间号已经帮您查出来了。”
“跟着。”冷云廷拿了纸条就往上冲,房门拍得震天响。
“司马逸尘!开门!”
门锁过了会儿才动。
“冷二——我操!”
哇哦。
迟轲倚着门框,暗叹精彩。
反应够快,露头就秒。
“冷二你他妈疯了!”司马逸尘嘴角破皮,躺在地上怒骂,“为了个玩具你至于吗?!”
“不是玩具不玩具的问题,”冷云廷厉声道,“你把他带去别人面前欺负跟打我脸有什么区别?”
“我欺负……我他妈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司马逸尘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妈的,许乐眠自己亲上来的,他都还没嫌恶心呢,怎么就变成他欺负人了?!
他明明只是想把人带来看冷云廷和卫一奇的热闹,甚至玩游戏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朋友不要欺负人,唯一一个找事儿的还他妈是你冷二的朋友!
司马逸尘怒不可遏:“谁给你说我欺负他的?许乐眠?”
“还要人说?我他妈自己不长眼吗?他还护着你们呢!”许乐眠都哭成那样了,冷云廷是眼瞎了才会觉得他们没欺负人,“我警告你,你私下玩玩就算了,别再带出去落我面子,不然咱俩兄弟没得做!”
“我操。”
司马逸尘头一阵阵的疼,那句“他强吻我”愣是憋着没说出口。
开玩笑,现在冷二笃定他找事儿,说出来对方也会觉得是自己倒打一耙。
该死,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只是想看许乐眠发现冷二出轨死对头的反应,然后趁虚而入,再看冷云廷发现许乐眠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表情……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说到底还是多年的兄弟交情,冷云廷只给了他一拳,起来后还特别友善地伸出手,拉了一把。
“还流血吗?我让纪谦来给你看看。”
“滚蛋,下手真重啊你,妈的,有话就好好说,你下次再这样发疯我真翻脸。”司马逸尘捂着脸,面色不虞地坐下,扭头发现迟轲,忍不住眯起眸子,“你助也在?”
“嗯。”冷云廷还在跟迟轲单方面冷战,兴致缺缺道,“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那确实很感兴趣。”司马逸尘调笑地勾起唇角,却见迟轲也笑了一下。
……操?
司马逸尘心里一阵发毛。
“感兴趣也不能给你。”冷云廷冲迟轲翻白眼,“他连我都不服。”
“冷总说笑了。”迟轲开门,从服务生手里拿过冰袋,放在茶几上给两位总裁使用,“原来之前在楼下见到的人真的是司总,深夜造访,我和冷总应该没有打扰到您的雅兴吧?”
他安排许乐眠和冷云廷先见面,为的就是整司马逸尘。
许乐眠那张嘴含糊其辞,说不清话,最强技能就是稀里糊把黑的说成白的,未必骗得过别人,骗冷云廷却是绰绰有余。
虽然不想主角攻受现在就开启虐恋副本,但他也不想便宜了天天搅浑水还给无辜人员下药的司马逸尘。
因为这厮……
看到迟轲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司马逸尘脑子里警铃大作。
冷云廷问:“什么雅兴?”
“在一楼的时候看到司总正在跟别人……”迟轲欲言又止,“应该没有打扰您吧?”
我操!
他看到了?
他知道那个是许乐眠吗?!
司马逸尘冷汗都快出来了。
这个时候要是让冷二知道自己和许乐眠接吻,那不完蛋了?
迟轲笑着问:“是哪号小姐或小哥吗?需要我为您叫上来吗?”
“呼——”
司马逸尘心脏重重落回原地。
还好,还好,还好没发现。
“操,你来玩儿还带棉棉来?你有病啊。”冷云廷无语,“别带坏他,干净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司马逸尘强颜欢笑:“嗯,知道了。”
“行,我们不打扰你兴致。”冷云廷起身,“迟助,走。”
迟轲跟在冷云廷身后,关门的时候,给司马逸尘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司马逸尘刚落地上的心又悬起来了,呼吸陡然急促,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妈的,他一定是这几天没睡好觉,产生幻觉了。
一个小小的助,竟然让他感到了害怕,他是疯了吗?
司马逸尘强行平复心情,拿出手机打电话。
“纪颂,”他一字一顿道,“你下次去星棉娱乐开会的时候,帮我收拾一下冷云廷那个姓迟的助。啧,别问那么多,我看不惯他很久了。”
……
“所以你还是搞司马逸尘了?”纪谦茫然地看着迟轲,“不是说不管了吗?”
卫一奇体内药不算烈性,正在医院打点滴,两人通知完对方经纪人悠然离开。
这会儿熬穿了夜,睡意全无,他们干脆去江边散步。
迟轲双手抄兜,恹恹看向天边浮现的鱼肚白:“你不想报仇?”
纪谦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
“纪谦,”迟轲叹气,“你以为你有什么能瞒住我?”
那天医闹,实习生刚说完事情经过,他就发觉不太对劲。
病人今天做手术,许久不见的儿子就来闹事,偏偏病人的其他家属也不在……这个概率的确有,但他向来谨慎,还是查一查为好。
他后来让Mandy调出监控,果不其然,看到那个闹事的家属在医院门口跟一辆白色奥迪的车主有一分钟对话。
顺着查下去,便查到了司马逸尘的子公司头上。
“司马逸尘跟纪颂认识。”迟轲轻描淡写说出了纪谦曾经用半个月才查到的事实,“纪颂跟你不对付,司马逸尘便帮他给你使绊子,让你这医院开不下去,我说的对不对?”
纪谦默然。
“诚实点,明明你也想报复回去,之前装什么无所谓。”迟轲嗤笑,“不用怕给我惹麻烦,下次有事直接说,好好当你的医生,当你的院长,把心思放在你喜欢的医学上,其他的有我在,暂时还没到需要你操心的程度,我说要给你一个能在上……S市立足的医院,不会食言。”
纪谦眼尾轻轻弯起,缩了缩脖子,半张脸埋进曾经借过迟轲的围巾中。
“冷?”迟轲把手里还没喝的热牛奶递过去,“捧着。”
纪谦接过杯子,轻声道:“很暖和。”
一直很暖和。
做功能产生热量,物老师诚不欺人。
心脏跳得那么高频,暖得眼睛都快出汗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给纪谦说过这种话了。
或者说,除了亲人,从来没人会对他说:做你喜欢的,其他的不用担心。
他哥曾说过他很擅长寻找幸福,纪谦觉得他哥说对了一半。
其实是因为好运切实降临在身边,人才能感知到那些美好。
他以前绝对不会想到,在凌晨五点冬天的街道上散步这件事,会让幸福具象化。
“迟总,”纪谦用胳膊蹭了蹭迟轲的肩膀,抱怨道,“迟总,上班好累,人生好苦,我不想努力了。”
迟轲对他的叫苦无动于衷:“你也可以躺平。”
“躺平没钱赚,过得也不安稳,一个不小心还有人身安全,当然我也不是脆弱的人,只是需要一点精神和心上的安慰。”纪谦开始卖惨,欲言又止道,“要是迟总愿意陪我……”
迟轲睨他:“给多少钱干多少活,你雇不起我的全部,别太贪心。”
“啧。”纪谦长这么大,第一次因为没钱而懊恼,但看到迟轲刻意放缓等他的脚步,他又释然了,“你说得对,我知足常乐。”
“好心态。”迟轲称赞道,“继续保持。”
“我当你夸得真心实意了。”纪谦乐呵完,“哎”了一下,抓住迟轲的袖口,“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不是除夕?”
还真是。
怪不得今早S市的街道那么安静,原来都回家过年了。
迟轲停下脚步,转过头,视线和清晨的风一起将他包裹:“现在就要新年祝福吗?”
纪谦被风吹得头重脚轻,瞬间笑开:“你要卡点吗?”
那么有仪式感?
“没那么多规矩。”迟轲说,“你要想听,现在也能说。”
纪谦摇头,看到他被风吹红的耳朵,解开围巾,绕在他脖子上:“可以先攒着,大后天再给我吗?”
围巾传来纪谦的体温,带着沐浴露清香,罕见地没让迟轲洁癖发作。
他配合地抬下巴,方便纪谦围得更严实。
“能问原因吗?”
那天不是除夕,也不是春节,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正月初三。
“是个秘密,”纪谦狡黠地眨眼,“你可以用你的交换。”
故弄玄虚。
迟轲笑了下,拍开他手,答非所问道:“走吧,天亮了。”
第30章
冷家有除夕一起吃饭和守夜的习俗。
迟轲补了一整个白天的觉,晚上蹭冷云廷的迈巴赫一起去老宅。
“你不回去跟你爸妈过年吗?”冷云廷问,“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可以接过来去老宅玩,庄园很大,容下你们足够了。”
“多谢冷总关心。”冷云廷就是这样,心情好了给下属好脸色看,心情不好就重拳攻击所有人,“但家里人比较传统,过年不去外地。”
他早一个星期就给迟远帆打过电话了,问要不要和妈妈一起来S市过年,那边不到半天就给了拒绝回复,说过年离家不吉利。
卢丽娟不会用智能手机,收款搞不明白,迟远帆还没有智能手机,他怕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爹”把钱忽悠走,只托之前在那边认识的人提了厚厚一笔现金,以原主的名义送过去。
迟远帆是个聪明孩子,在那边帮着打掩护,没让卢丽娟起疑心。
“封建保守。”冷云廷“啧”道,“许乐眠今年把他妈妈接来S市过年了,你给他安排的哪个公寓来着?”
许乐眠自己没房子,但想接妈妈来过年。
住别墅有点浮夸,冷云廷就让迟轲给他空了套公寓去住。
提到这个,迟轲还有点郁闷:“榕园。”
恰好就是他现在租住的地方。
冷云廷手里只有这一套房子不算特别富贵也不算特别埋汰,符合许乐眠的要求。
冷云廷点头表示知情了,下车的时候,他对迟轲“喂”了一下:“把我微信加回来。”
迟轲差点忘记这回事儿。
“还没加回来吗?”他故意道。
冷云廷自己删的,还要他主动加回来?
以前别管帅哥还是美女,流浪汉还是百亿富翁,哪个不是主动加的他?
这辈子没上赶着加人联系方式过,就算老板也不能让他破例。
冷云廷高冷地“嗯”了一下。
“好的,我回来看看。”迟轲嘴上这么说,行为上连手机都没拿出来。
冷云廷皱着眉头,还没来及催促,迟轲已经在跟庄园管家打招呼了。
他不太高兴地径直略过所有人,大摇大摆进屋。
迟轲跟人寒暄,慢他一步,正要跟进去,又是一辆迈巴赫姗姗来迟。
他脚步稍顿,看着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长相和冷云廷有两分神似、穿搭款式和冷云廷一模一样的男人。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不苟言笑,大背头,高定西装……不管长相还是穿搭,都很冷家。
迟轲面无表情地想:真烦。
本来就认不清人脸,这下好了,以后冷家两兄弟一起出现,更不好分辨了。
作为炮灰打工人,他没有失礼打量太久,安分守己地和管家退到一旁。
岂料冷大少爷扫视一圈,径直朝他走来,掏出两张暖宝宝,不由分说塞他手里:“迟助,天冷,快请进。”
迟轲:“?”
迟轲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不想多事儿,没问缘由,直接选择服从:“多谢。”
冷柏尧绅士地点头,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快被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烦死了。
坐到餐桌旁,他才有空把高速运转的手机拿出来看消息。
【了不起的纪茨比:到了吗到了吗到了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见到他了吗见到他了吗见到他了吗?】
【了不起的纪茨比:他是不是穿的很少?昨晚熬通宵了,他脸色还好吗?冷云廷有没有欺负他?你有没有把暖宝宝给他?】
【了不起的纪茨比:你回话啊回话回话回话回话!】
【了不起的纪茨比:/炸弹/x99+】
冷柏尧深吸一口气。
【冷柏尧:别逼我大年三十打120把你拉进精神病院。】
【冷柏尧:暖宝宝给了,别烦我了。】
【了不起的纪茨比:他手凉不凉?】
冷柏尧回忆了一下。
【冷柏尧:好像有点。】
【了不起的纪茨比:哇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边界感都没有?!你礼貌吗?你绅士吗?你的分寸呢?!你怎么能碰他手!!!!!】
冷柏尧:“……”
冷柏尧要被气死了。
特么的他就是给暖宝宝的时候不小心指尖扫到了一下下!
“大哥,跟谁聊天呢?表情那么丰富?”餐桌对面的冷云廷敲敲桌子,“爷爷还在呢,吃饭的时候玩手机不太礼貌吧。”
冷柏尧在心里狠狠骂了纪谦一顿,从容收起手机:“这话说的,爷爷不在就可以玩了?弟弟还有两幅面孔?”
冷云廷皮笑肉不笑道:“大哥还是那么喜欢过度解读。”
冷柏尧端起橙汁喝了两口,懒得搭对方幼稚的斗嘴游戏。
冷云廷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悦地横了一下。
迟轲把他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和老爷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木然。
这哥俩段位悬殊有点大啊。
冷云廷还是太年轻了。
这么沉不住气,拿什么跟大哥斗?
显然,老爷子心底还是偏心小孙子的,看气氛尴尬,直接开口结束了对峙:“好了,吃饭吧,明天春节的晚宴亲戚好友都来,今晚就自家人好好吃一顿,你们多陪我说说话,小轲,来,陪爷爷喝一杯。”
冷家两兄弟齐齐抬头看向迟轲,诧异得不加掩饰。
老爷子话里的亲昵和信赖也太明显了。
迟轲淡定举杯,心里吐槽了一句老狐狸。
这个时候把他拎出来,不就是让这两人暂时转移注意力,不继续吵架吗?
他还真是个好用的砖头,哪里需要搬哪里。
“我敬您。”迟轲微微起身,恭敬但毫不谄媚地去碰了老爷子手里的酒杯,干脆利落一饮而尽。
大大方方,客套却不亲昵,虽然没解释,但足够让旁边的弟兄二人都稍稍安心,收回些许关注。
老爷子看着他,嘴角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抹笑意。
“行了,坐,不用那么客气。”
迟轲笑着坐下,充当三人聊天过程中的天秤,哪边说的话让人接不下去了,他就接过来,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递出去……
总之这顿饭,甭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吃得非常和谐。
饭到尾声,老爷子放下筷子,慢条斯地擦手,终于引出了三个正题。
第一个正事儿关于迟轲。
“小轲这些年跟着云廷,业务能力我看在眼里,振庭最近快上市的新产品线缺人手,我信得过的人不多,你不忙的话,偶尔来我这儿帮帮忙吧。”
迟轲自然是应好,可算有了个跟老爷子来往的名头。
第二个正事儿扯到了冷云廷。
“云廷,你最近好像跟一个叫许乐眠的小明星走得很近。”
冷云廷面色一僵,低声道:“玩玩而已。”
“我这些年没管你,你也差不多该玩够了。”老爷子喜怒不明,“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个人安稳下来了。”
冷云廷蹙眉:“爷爷,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想法。”
“没让你结婚。你就算谈恋爱,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谈。”老爷子声音很稳,刚刚还和蔼和亲,这会儿就上压迫感了。
听到结婚这个话题,旁边看戏的冷柏尧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老爷子自然而然点出了第三件事。
“柏尧,相亲怎么样了?”
冷柏尧淡定放下酒杯:“战绩七连败。”
“你……”老爷子难得噎住,“你这段时间不就相了一个?”
“算上这次七连败。”冷柏尧轻描淡写,“七次相亲,光咖啡就被泼了两次。”
老爷子:“。”
冷云廷毫不留情地嘲笑:“大哥,早说让你改改你这个不讨喜的冷冰冰的性格。”
冷柏尧耸肩:“总比人尽可夫好。”
“我年轻,精气血旺盛也是情有可原。”冷云廷说,“大哥身体还好吗?”
“适当禁欲有助于大脑思考。”冷柏尧语速很慢,“纵欲过度容易肾虚体弱。”
迟轲抿了一口酒,挡住唇边笑意。
人不可貌相,冷大少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做人哪有不疯的,别看表面严肃,说不定已经疯了好些年了。
“够了。”老爷子蹙眉,“柏尧,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不是说你必须跟人家相处一段时间试试吗?”
冷云廷好奇:“哪家千金。”
“跟你没关系。”老爷子不欲回答。
冷云廷蹙眉,想给迟轲发消息去查查,点开微信才发现特助的好友还没加回来。
他咬牙切齿、忍辱负重地给迟轲发去好友申请,幽怨地盯着对方。
迟轲看到手机亮了,也察觉到了视线。
但他不。
还真当他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
“人家在国外,还没来及相处。”冷柏尧说,“估计是合不来的。”
“快回国了,少给我废话,没相处怎么知道行不行?”老头一拍定音,“人家年后回国,你去接机。”
冷柏尧叹气:“知道了。”
老爷子:“明天晚宴别迟到,后天跟我去拜访你……”
“初二我有事。”冷柏尧打断道,“后天跟人有个比赛赌约。”
“赌约?”老爷子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不是违法乱纪的吧?”
“请相信我的道德水准。”冷柏尧要笑不笑地看向对面弟弟,“嫖/娼骗炮贿赂这种事儿,我从来不干。”
冷云廷握着酒杯的手猝然青筋暴起。
“大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冷柏尧优雅起身,放下擦手的毛巾,“爷爷,那天真的有约,要去赛车,就赌了一辆摩托的钱而已,还没有弟弟昨晚开的一瓶酒贵。”
饭桌上瞬间鸦雀无声。
显然,所有人都知道凌晨那会儿冷云廷在鸿尚闹的事了。
迟轲等他俩大眼对大眼瞪了会儿,不紧不慢出声:“二少,那瓶酒我已经让人帮您包装起来了。”
冷云廷猛地反应过来,松口气的同时,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昨晚喝上头了才开的那瓶酒,他已经喝了,迟轲这句话是解围,可他今晚就得去再买一瓶给老爷子当新年礼物……
操。
他手里流动资金本就不多了,这下真是大出血。
心里再痛,冷云廷面上还是无所谓地笑道:“本来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的。”
知道那瓶酒价值的冷柏尧不置可否,表情有点儿若隐若现的幸灾乐祸。
他只是失去了大家心知肚明的“面子”,冷云廷失去的可是实打实的金钱啊。
“有心了。”老爷子的心思他们猜不透,摆手道,“行了,让人把饭菜撤下去吧,收拾收拾,你们俩跟我去祠堂。”
冷云廷穿的少,这会儿要回去换身衣服。
等他走了,老爷子问:“柏尧,你要跟谁去玩赛车?”
冷柏尧正要回答,余光看到迟轲,立即改口:“一个朋友。”
迟轲捕捉到他的停顿和视线,轻轻啧了一声。
大少爷每次看他的眼神,和他看别人八卦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是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和审视,但这哥们未免太直白了,完全不收敛。
有点不爽啊。
冷老爷子:“为人如何?可靠吗?”
“人挺不错的,”冷柏尧答道,“就是偶尔没太有脑子。”
迟轲垂下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捏腕骨。
……
深夜,借口上厕所的冷柏尧从祠堂出来,接起了助的夺命连环call。
“冷总,不好了!”助慌慌张张道,“苏家那位大小姐刚刚给我打电话,问我、问我……”
苏家那位,就是冷老爷子要求他相处试试的联姻对象。
冷柏尧:“问你什么?别口吃。”
助哭丧道:“她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您高中时的成绩,问我您语文是不是真的从未及过格。”
冷柏尧:“。”
助:“她她她她她甚至直言您智商有问题!”
冷柏尧:“……”
“她、她还怀疑……”助越说声音越小,“怀疑您是行走的50万。”
操。
冷柏尧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是谁!居然把机密泄露到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