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人鱼也能生蛇蛋吗 > 23-30
    第23章 咫尺心跳 他再度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司……

    司霖紧咬住后槽牙, 口腔里有铁锈的味道渗出。

    撒琉喀阴沉的面容隐匿在夜色中,他却透过黑暗感受到对方扭曲至极的表情。

    仿佛此刻这副比鬼神更可怕的样子,才是丛林之主的原本面目。

    更关键的是,撒琉喀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话扭曲解到这种地步。

    而真正让司霖感到沁骨寒意, 冷到五脏六腑都紧缩颤抖的原因是, 如此情形下, 真相残忍到露骨而坦白。

    这次, 撒琉喀是真的想让自己去死。

    迟钝如司霖,眼里那些粲然的光泽竟也会突然灭掉。

    他伸手按住沉闷的胸膛,在如此剑拔弩张的危机时刻自顾沉浸在脑海阵阵传来的嗡鸣声中:

    既然这样, 那撒琉喀一口一个的表哥,算什么?

    那些昼夜里的倚靠和陪伴算什么?

    如果因为一句话就能向自己宣判死刑, 那他于撒琉喀而言到底是什么?

    被圈养、被赏玩、被戏弄, 连条后路都不能给自己留只配丛林之主捉弄于鼓掌中的,

    玩物?

    口腔内血腥气弥散。

    司霖瞬间恢复清明,用他那双湿淋淋的眼睛回望过去。

    这次,他显然是懒得躲了 。

    舍命去迎接撒琉喀的最后一击——

    甚至在最后的时刻,人鱼的心脏沉闷地砰跳一下。

    死就死吧, 纸包不住火, 谎言总有一天会被戳破。

    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几乎能够确定。

    不是自己和撒琉喀之间没有未来,而是因果注定

    ——那个人的未来里根本容不下自己。

    “还不快跑!!你是在等死吗?!”身旁传来阿莱焦急的怒吼。

    人类少年作势要跑, 又见人鱼呆在原地,急得火冒三丈说罢就伸手去拉扯司霖僵硬的手臂。

    就在此刻, 撒琉喀竖瞳半敛。

    目光所及之处,将人类紧扣在人鱼皮.肉里的指痕看得一清二楚。

    这幕刺眼的画面无疑是点燃他智的最后一簇火星,撒琉喀视线一凝, 周身暴涨的低气压张狂尽显,仿佛下一瞬就要化作实质的攻击朝二人袭去。

    紧接着,撒琉喀突然想到什么,绷紧到极致的下颚突然松懈。

    人身蛇尾的少年戏谑一笑,毫无温度的眼神中迸射出危险又恶劣的寒光。

    在阿莱愕然的目光中,撒琉喀主动侧身,让出可供逃生的甬道。

    意思再明显不过:要跑?出路就在这里。

    阿莱忽地眼睛一亮,又心道不好。

    他实在无法忽视那抹叫人恶寒的冷笑,试问狩猎者主动为猎物留出生路的目的为何?

    ——仅凭周遭暗流涌动的恶意,他完全有由相信前方是个陷阱!

    再次绝望之际,人鱼挣脱了少年的手掌。

    阿莱也是犟脾气,明知有诈,说什么也要拉着对方闯一闯。

    他的手心再度一空,等来人鱼淡定到不正常的声音。

    司霖说:“阿莱你走吧,我有话和他说。”

    眼神却是紧盯着撒琉喀的。

    司霖没有一处的鳞片不呈闭合的紧张状态,头脑却无比地清醒,他心中凭空地长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几乎下一秒就要主动道破自己那些荒谬不已的谎言了。

    他一开口,撒琉喀终于纡尊降贵地掀开一点眼皮。

    其中阴戾的嘲讽不言而喻:凭他?能活?

    只怕眼前这个人类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自己莫大的恩赐。

    然而,令撒琉喀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为了区区人类,司霖竟蠢笨到用自己的性命置换一场豪赌。

    他不是第一次被飞扑而来的人鱼抱住了,但这一次,司霖用浑身力气紧抱的部位——

    是他蓄势攻击的蛇尾。

    而这种无异于刀尖上舔血的行为还是为了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类!

    因这目的不纯的一抱,撒琉喀浑身的骨骼都挤奏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

    他血光迸射的双眼中有无尽的暴虐翻涌,却又觉得有一股气阻隔在胸腔,沉闷得像是压了一整座山,撒琉喀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最后一丝耐心即将耗尽,挂在尾巴上的但凡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死的不能更死了。

    下一秒,人鱼艰难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莱——跑啊——”

    撒琉喀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脑海里那根早已绷得不能更紧的,名为智的弦

    砰地一声,彻底断掉,尸骨无痕。

    这一刻蛇尾似乎生出自己的意识,代替撒琉喀做出最符合本能的反击。

    它代替他高高举地举起、重重地落下,却在接触到人鱼身体的片刻之间条件反射地将所有力气都卸掉了。

    但司霖显然还是迎面而来的蛇尾箍痛了。

    他尝试用手指一寸寸掰开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桎梏,结果适得其反。他越是用力,撒琉喀的尾巴越硬,几乎像钢条一样密不可分地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中,几乎让司霖误以为撒琉喀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即便这样,撒琉喀阴霾遍布的眉心仍写这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不、满、足。

    仅仅只用蛇尾禁锢住对方显然不够,他更想用双臂将人鱼按.进.胸.口,埋.进.身.体里。

    让他永远不要想逃,更休想抛弃自己。

    仅凭想象,撒琉喀已然兴奋得全身战栗。

    他刚要付诸行动,颔首正好对上一双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一枚浑圆的,水珠从人鱼眼眶里滚落出来,正好滴落在他金属光泽的鳞片上。

    身为冷血动物的撒琉喀居然因为这种奇异的冰凉触略感不适。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脏处出现片刻很轻的颤抖,那些埋藏在更深处的空虚和躁动伺机引发一阵潮热,发疯似地在他体内激烈狂嚣、翻天倒海。

    而那些空虚和烦躁似乎并非简单的杀戮就能阻止的。

    破天荒地,撒琉喀生出一种就算杀掉那个已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到洞口的人类也无法挽回的挫败感。

    即便胜利,也是惨胜。

    人鱼这场豪赌的赢家昭然若揭。

    在撒琉喀短暂失神的片刻,洞穴入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怎么会有蛇——”

    “好多、好多蛇——”

    紧接着的,是一片连滚带爬的响动之后,“噗通”的落水声。

    这个阴暗闷湿的夜晚,再度恢复死寂。

    强装淡定的司霖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赶忙望向洞外,但漆黑无物的野外除了两三点闪烁的磷火,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再缺乏生存常识,司霖也知道,深夜跌落在那片漆黑不详的水域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个寒噤之后,他终于收回视线。

    这次,由人鱼反问对方:“撒琉喀,你说我要抛弃你?”

    没等后者反应过来,司霖抢先一步,目光凛然地直视这人。

    他说:“但似乎随时都可以被你舍弃的人,明明是我。”

    足足几秒钟之后,撒琉喀终于沉脸看着人鱼。

    仿若一串微弱电流将他击中的,是司霖那道被月光照亮的泪痕。

    此时的人鱼和他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他莫名有一种错觉,好似在司霖被泪水沾湿的脸庞上读出一丝见所未见的怜悯。

    事实是,对方确实将他所营造出的所有假象戳破。

    至少最开始的时候,撒琉喀认为自己的确是那般想的,但是现在,又有什么东西变得截然不同。

    猝不及防地,他又觉得那片被泪水沾湿的鳞片开始发烫,和猎物被一击致命以后鲜血溅落到身上时一模一样

    不可能!

    他绝不允许对方真的死掉!

    如果眼前的人鱼真的喷涌出鲜血,撒琉喀有预感,

    他会疯!

    可是一想到这人会为了离开自己学习捕猎,甚至不惜不顾安危掩饰人类逃跑,撒琉喀终于也无法抑制满腔的暴虐。

    于是,在他几欲失控的脑海中两股同样饱胀而极端的情绪互相纠葛、打压。

    肉眼可见地,在撒琉喀猩红的眼眶里,那线竖瞳被更符合人类特征的黑白瞳孔挤兑、压迫,然后分裂、扭转成令人脊背发凉的丑陋形态。

    下意识地,撒琉喀垂下头。

    哪怕失去视觉,即使看不清自己的样子,他的胸腔却在剧烈起伏——

    这副失控的鬼样子,他显然不想、也不愿让人鱼看到。

    “滚——”

    突然间,撒琉喀用力将司霖摔了出去。

    司霖被这样不轻不重地一砸,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深长地呼吸几回,发现撒琉喀尾巴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皮肤上。

    更加令他怔然的,是撒琉喀将整张脸埋进臂弯里的诡异画面。

    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即便对方不想让他目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少年正沉浸在怎样的巨大痛处中。

    哪怕司霖再不愿承认,也必须认清自己。

    此时此刻,钻进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竟是,他并不忍看到对方这么难受。

    司霖竟真的以为自己和撒琉喀血脉相连。

    即使这人自己永远都看不透,

    即使这人冷漠、自私、嗜血残暴,

    ——他也为其无条件心软,以家人之名。

    于是,当撒琉喀终于从头痛欲裂中停止挣扎,以为睁眼之后即将迎接空荡荡的洞穴的时候,那尾前一刻还在发出痛斥的人鱼无比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他的人鱼他的储备粮他的,表哥

    竟连眼神也不曾闪躲一下,就这么真切地看着自己。

    这种背离预想的景象反而将撒琉喀砸懵了,好不容易恢复清明的眼珠在眼眶中重新出现闪烁的裂痕。

    好在,司霖仍不为所动,满脸担忧地目视他。

    下一瞬,撒琉喀脑袋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人鱼的手臂从他肩头斜着穿而过,直直地搂了过去。

    ——他再度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司霖心脏跳动的声音。

    第24章 贪恋拥抱 ——那么表哥,你可以再抱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过了很久, 撒琉喀才僵硬地抬起手臂,逾越过对方略微起伏的脊梁, 指尖蜻蜓点水一般落在人鱼单薄的后背上。

    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后怕。

    强悍如撒琉喀, 竟也不敢将身体的重心前倾, 仿若两人身体相接的支点一旦出现的变动, 他就马上会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直到手指尖传来温度, 视网膜上倒映出人鱼白皙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

    撒琉喀才说服自己:这一切并非幻想。

    那些血管实在太过清晰,少年本就暗色翻滚的瞳孔糅杂了一丝痴迷神态。

    随着脉搏的跳动,撒琉喀了脸上出现一闪而逝的痉挛, 无可避免地,他开始奢望能够看到人鱼身上其他被血管覆盖的地方譬如锁骨, 譬如耳后, 譬如更多隐藏在织物或鱼鳞覆盖以下的部.位。

    当撒琉喀呼吸再次变得浑浊的时候, 司霖懊丧的声音突兀地从他肩头处响起来。

    “撒琉喀,你在看什么?”

    司霖在短暂的呆滞后,声音又因故作冷淡而有些发紧。

    回应他的是滚落到皮肤上的沉闷吐息。

    司霖起初只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二人距离近到超乎寻常的时候, 他整个人从脖子紧绷到尾鳍。对此, 人鱼的第一反应是松开双手,挣脱拥抱,但撒琉喀落在他背上的手掌猛地用力,

    ——让他寸步难移。

    “别动。”撒琉喀的动作堪称粗鲁,声音却透着与之不符的沙哑疲惫。

    这是一种让司霖极为陌生的语气。

    他猜, 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

    眼见就要关切地询问出声,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心软不等同于原谅,更何况人命关天。

    一个拥抱并不能代表什么, 自己也没有要原谅他。

    撒琉喀眸光飕飕地一瞥,敏锐地捕捉到人鱼神情中的犹豫和纠结。

    放在之前,少年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发泄这种不确定感带来的烦躁,如今他选择把脸低下,用以掩饰所有暴虐的情绪。

    伪装也是蛇类高超的捕猎技巧之一,撒琉喀看似是平静了下来。

    平静到司霖差点以为将自己紧箍住双手的主人换成了别人。

    出人意料的是,双手的主人远比他认知中的更加贪婪。

    撒琉喀猝不及防地收紧双臂后,司霖胸腔一窒,仿佛下一秒就要听到自己全身骨头错位的“咔咔”声,正想责备出声,少年一句话将他所有的懊恼和沮丧堵了回去。

    “那个人类,我是说阿莱,他没有死。”

    司霖瞳孔一震,完全没有注意到撒琉喀伺机在他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但司霖条件反射地追问:“真的?”

    这一次,撒琉喀险些破功,将眼底那些瘆人的寒意曝露出来。

    他回答到:“是洞外那些蛇告诉我的。”

    “表哥不用多想,”撒琉喀指脸颊的肌肉绷紧,终于没能忍住,冷哼出声:“那只没毛的猴子,水性好得很。”

    话音刚落,司霖呼出一口气,身体彻底放松。

    随后他总算后知后觉,撒琉喀的下巴曾几何时,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自己肩上。

    猝不及防地,人鱼借由重心向后一倒,这次竟然轻而易举地挣脱了。

    逃离桎梏后,司霖仿佛重拾某种底气想起少年恨恨的语气,又开始大起胆来。

    “撒琉喀,这次失手对你来说算什么?”

    “例外?”

    “人生,哦不,蛇生滑铁卢?”

    撒琉喀脸色黑沉得与洞外的河水无甚差别。

    至此,人鱼的笑容彻底有了松动的迹象。

    而他不知道的是,今天的失手并非例外。

    撒琉喀将对方重新擦亮的浅栗色瞳孔尽收眼底,指尖却深深陷入掌心。

    他想说的是:今天以前,还有更多次失手,而原因归结所在

    ——都因为你,也只能是因为你。

    但撒琉喀不愿说,冥冥之中也知道,他不能说。

    至于原因为何,一想到这里少年眉心狂跳,眼眶内好不容易平复的狂乱搅动似乎又开始死灰复燃。

    “默认了?”

    人鱼话一出口,再次预感到撒琉喀的失常。

    下一刻,他果然从对方古怪到让人头皮的面部痉挛中找到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差一点就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狠厉上次出现时,这人正怒斥自己,

    是不是要抛弃他。

    “我不是要抛弃你。”司霖突然出声。

    下一刻,撒琉喀倏地抬头,神情僵硬。

    人鱼以为他不信,突然又有点生气,小声嘟囔:“是你听到点风吹草动就要丢下我。”

    撒琉喀僵硬地转动着眼珠,再次感受到胸腔有什么东西在涨动。

    仿佛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下一瞬就要喷薄而出,险些又要脱出他的控制——

    喉囫囵发出一声沉吟,少年主动忽略掉后半句话,一字一顿发问。

    “你发誓,没有骗我。”

    司霖:“”

    他对上撒琉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少年的声音低沉得仿若来自远古的诅咒,司霖脑海中一阵嗡鸣之后所有思绪崩塌,只剩下初见时自己大言不惭的五个字:我是你表哥。

    明明并非一回事,司霖的眼神却开始躲闪。

    他眼神飘忽向其他地方,但撒琉喀并不打算放过他。

    “你发誓,没有骗我。”少年又重复了一遍。

    人鱼被他看得尾巴突然有些发软,终于意识到不解释不行。

    等他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小了一半:“听说冷血动物成年之后都可能会——”

    “不会,”撒琉喀眼睛也不眨地凝视着他.

    又像是料到他的下半句话,喉结一滚:“我不会离开你。”

    下一瞬,人鱼忽然觉得脸颊发烫。

    他艰难地迎向撒琉喀的视线,在对方瞳孔中看到自己怔然的倒影。

    又仿佛被少年坚定的语气击中,内心柔软得无法收拾,令他呼吸停止、动弹不得。

    而这种感动结束后,带来的却是更深一层的心虚。

    谎言一词,无疑成为司霖所有起誓发言的禁最大障碍。

    就在此时,撒琉喀喑哑的声音落下来:“看着我——”

    条件反射地,司霖觉得自己身上的热气一点点散去,浑身仿佛被冷冽的声音所裹挟。

    他当下的第一反应是:完蛋,自己又哪里露出马脚了?!!

    他永远都想不到的是,人身蛇尾的少年将脸庞重新隐没进黑暗中,视线紧紧钉死在司霖渗满汗珠的额头上。如果可以,撒琉喀重重吞.咽一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即揽过人鱼的后背,拭去这人额头上的汗水,用手,亦或是用他的蛇信。

    毫无疑问,这人会躲。

    会像之前一样,推开自己。

    所以,除暴力手段外,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呢?

    撒琉喀垂眼,陷入沉思

    同样挣扎的还有司霖。

    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更蹊跷的一幕发生在两人抬头对视之际。

    他一眼撞进撒琉喀骤然变得平和的眼波中,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表哥当然不会骗你。”

    “——我知道,表哥永远不会骗我的。”

    此刻,如果忽略掉二人各自的尾巴,几乎与寻常人类兄弟之间推心置腹的场景无异了。

    一场眼神交换,司霖咽了下口水,庆幸蒙混过关,又惊觉哪里不对。

    撒琉喀的表情过于正常,甚至正常到有些温顺。

    只是这人眼神里那几分不屑于隐藏的狡黠感,给他一种修炼多年的要妖怪不知从何处得了启发突然开窍,最后拿捏人类习性的怪异感受。

    在人鱼困惑尚存之际,眼前突兀地出现一双修长的手臂。

    双臂的主人将浑身野兽的气息尽收,甚至收敛了眼底的阴沉,小心地模仿出少年人一派天真作态:

    “既然误会解除,

    ——那么表哥,你可以再抱抱我吗?”

    第25章 他不如我 竟主动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脊背……

    人鱼讷讷地愣在原地, 脑海里全部都是如同电影慢放一般的,撒琉喀嘴唇张合的画面。

    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的时候,惊得他都有些站不住了,差点直接栽进少年空悬了半天的臂弯里。

    见撒琉喀不像说笑, 司霖反而更慌。

    他竟然不知道, 冷血残暴如对方, 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坦率到近乎天真的一面?

    更诡异的是, 司霖在对方竭力睁得浑圆饱满的瞳孔里,除了前所未见的坦荡期待更有一种叫他呼吸遏制不住发紧的微妙压迫感。

    在这样令人鱼感到撕裂的氛围里,撒琉喀忽然垂下睫毛, 用种倍受冷落的余光意有所指地扫他一眼。这一扫,倒像是受尽了委屈。

    司霖:“”

    不知道的, 他还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可触视线一触及到少年微弱抖动的眼皮, 又有一瞬的恍惚, 把什么话都吞下了。

    不就是抱一下吗?

    真不至于说得这么百转千回。

    撒琉喀隐藏在鸦睫投影下的那双眼睛一直虎视眈眈。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有几分犹豫,现在几乎确定了,

    ——过往种种,狼崽也好, 这条同情心泛滥的人鱼总是对一些弱小, 或者说,故作弱小的东西另眼相待。

    好比,眼前这样。

    在人鱼彻底走神之前, 撒琉喀小弧度扭曲了下嘴角。

    他说:“表哥说过不会抛弃我,现在是在嫌弃我吗?”

    撒琉喀更加突兀的一句, 反而叫司霖汗毛直立、彻底无解了。

    人鱼抽出一线神智来的当即反应是,紧盯住对方,试图从撒琉喀身上找到一线被夺舍的痕迹, 视线范围内却只有颓丧下垂的蛇尾。

    司霖:""

    等二人视线再次相接的时候,撒琉喀的眼神又陷入到那种令他惴惴不安的热烈坦荡之中了,只是多了几分叫他捉摸不透的,可怜感。

    抱就抱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司霖心中一横,两眼紧闭,终于将重心跌落到撒琉喀得逞的怀抱之中。

    在肩膀撞到少年胸膛上发出一声闷响之际,人鱼的太阳穴狠狠跳动了一下,终于牵扯出心底的疑问:明明索抱者是对方,为什么表现得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反倒是自己?

    下一瞬,撒琉喀的手臂移动,从人鱼精巧的肩胛骨滑落到他微陷下去的后腰。

    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对方彻底揽入怀中就像他反复试想的一样。

    “表哥。”少年带上一点鼻音,与他故作可怜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那两颗几乎抵在司霖皮.肉上的獠牙,司霖毫无察觉地回抱住他,随后又听到对方说:“你对撒琉喀真好。”

    这在旁人看来无比温情的一幕反而让人鱼汗湿了掌心。

    和撒琉喀‘温情流露’既然不同的,是对方特别用力的紧迫桎梏感,司霖被他这种仿佛要将自己埋进胸腔的力度压迫得极其难受,明明这人上次不是这么回抱他的。

    而真正触动他神经末梢的,当属那种熟悉的,再度喷薄在自己耳边的森冷吐息——

    顷刻间,司霖突兀地打了个冷颤。

    他的呼吸越发短促,好比有人往他肺腑中掺了一把砂砾,它们随着肺叶四处乱窜,把整个呼吸节奏都打乱了。

    就像再钝感的动物都会拥有求生的本能,司霖凭空生出一种诡异的推测,仿佛撒琉喀种种反常的乖巧行为都是为了此刻的一瞬。

    当他司霖制不住要往更深处想的刹那,那道冰凉的吐息突兀地止住。

    ——撒琉喀出其不意地帮他从自己怀抱里挣脱出来,力度之轻巧,犹如害怕吓跑一只差点受惊的蝴蝶。

    “表哥,你怎么了?”

    撒琉喀询问的语气太直白太坦荡,司霖一瞬间放下所有疑惑,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落入眼中的便是撒琉喀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表情。

    仿佛刚才轻声索抱的少年另有他人,又像是被人鱼做出的憨然反应彻底取悦到。

    撒琉喀的心情仿佛真的变好,他伸手替人鱼了一下被压皱的衣物,在司霖表现出抗拒之前,貌似不经意地发言。

    “表哥是不是在找一种会飞的铁鸟?臂展比老鹰都大的那种?”

    “还是说,在找什么除部落之外的别的什么人类?”

    司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撒琉喀重复的事自己向阿莱的问话。

    “你”怎么知道的。

    莫非,撒琉喀一直都在偷听?!

    还是说这个一直声称自己失去记忆的丛林之主,其实真的知道些什么?!

    他双眸睁大,再明显不过地顿了一下。

    “司霖。”这次撒琉喀直接人鱼的本名字将其没出声的话语打断。

    少年一步步向前,又回到距离他几近的地方。

    拥抱之后,撒琉喀的目光刹那恢复回野兽一般的敏锐,这种敏锐赤.裸到让司霖觉得这人仅凭目光就能掀开自己所伪装的镇定,将他的别有用心尽数道破。

    他努力将呼吸声调整平稳,然后就听到对方的声音擦过耳边。

    “与其问他,不如找我,”撒琉喀垂下眼,静静欣赏人鱼赏心悦目的脸庞:“无论是阿莱,还是这篇片丛林里的别的活物它们统统都不如我。”

    “好,好”司霖被少年的凝视看得浑身都轻飘飘的,好不容易抓住重要信息。

    他头一次主动握住对方的手臂,无法按捺那颗快要从胸膛中蹦出的心跳:“撒琉喀,你真的见过吗?我是说你真的见过会飞的铁鸟还有其他人类,什么时候?过去还是最近?”

    人鱼突然想到什么,颤抖着声音又问:“难道你”

    真的想起点什么了?

    回复他的,是撒琉喀微眯的双眼。

    “抱歉,我暂时什么都没记起来。”

    “那”

    “虽然不知道那些玩意儿要做什么,但是只要表哥需要,我们就去森林、去河谷——只要有蛇类栖息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双眼。”

    撒琉喀话音落下的刹那,司霖简直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这种感受到希望的悸动仿佛给心脏插上翅膀,整个人直接从深远处起飞,最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自己都要绝望的时候得到天大的喜讯,于是从天而降的幸福将他生生拍傻了。

    过度兴奋的下场就是,当困难再度横在面前时,将被放大。

    人鱼低头看自己早就在各种地面上折腾得都要看不到光泽的鱼尾,一整个苦不堪言。

    他现在最多只能在岸上蹦跶一会儿,绝大多数事件要么坐在洞穴里要么泡进河水。

    别说什么森林、河谷,要想走出这片雨林腹地都够呛。

    其实他以前不是没有尝试过,趟过那些柔软的草甸还好,若要在更粗质的地面上多停留片刻——那些逆方向生长的鳞片,简直像是要将他活活刮死!

    司霖长叹一口气,犹如从美梦中醒来。

    半晌,撒琉喀才打破人鱼自顾自的想象:“过来。”

    司霖勉强一笑,眉眼再度低垂下来:“其实我都知道,你说的那些地方实在太难到达了。”

    他又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向对方表达自己的谢意。

    人鱼一个“谢”字尚未出口,撒琉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

    紧接着,漆黑的蛇尾不再高高盘起或直立,少年将姿态调到最低,又重复一声:“还不过来。”

    司霖的思绪整整停顿了两秒,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撒琉喀的背脊还保留少年人的单薄感,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这人背部所有的肌肉群都绷紧了。

    人鱼艰难地将视线聚焦在对方从不轻易低垂的后颈处,心头骤然猛跳。

    此时,他觉得这番画面宛如幻像一般不真实:

    ——眼前这个少年,这位所向披靡的丛林之主,

    ——竟主动在自己面前弯下了脊背,低下了头颅,暴露出软肋。

    下一瞬,司霖的脑海中正有一线思绪即刻成型,

    却听见撒琉喀的声音更快一步响起。

    “上来,我背你。”

    第26章 绝对不行 “——那么表哥,我和你之间……

    最开始司霖本能地有点抗拒, 却见撒琉喀一直维持低伏的姿势等待自己,仅一个背影却决绝无比。

    一时间好似某种感动的情绪“轰”地一声在脑海中溢散开来,他的面色不再纠结,试探性地上前一步。

    人鱼胸膛贴紧后背的一瞬, 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

    忽地, 撒琉喀浑身的肌肉绷得更紧。

    他的感官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以往那些本就刺激他五感的东西, 现在竟成为了一种负担。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人鱼柔软的身体、感受到对方带着冷香的温热体温透过那层薄薄的织物传递给自己。

    更要命的是, 他遏制不住自己不断翕动的耳膜,仅仅在接受到对方轻柔吐息声的瞬间,

    ——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阴暗或暴虐的想法再次蠢蠢欲动。

    于是, 就在司霖犹咬着腮帮豫要不要搂住对方脖子的时候,撒琉喀的态度突然间变冷。

    他像是预判到人鱼的动作, 用不带温度的声音说:“离我远点。”

    又像反应过来语气偏重, 撒琉喀沉思片刻。

    少年竭力将语气放软, 背对人鱼的脸上依然面色黑沉。

    “靠得太近的话”他说:“表哥,我会热。”

    谁知此话一出,司霖突然憋红了脸。

    他好像也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将上半身从对方背上腾起。

    而这种从善如流的下意识反应的副作用就是——极容易丧失重心。

    接下来, 并非故意, 却更加事与愿违的一幕神奇地放生了:

    失去重心的人鱼在身体往后倾倒的最后一瞬间,条件反射地将借力点切换到下半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解释,

    ——他用自己的鱼尾缠绕住撒琉喀的下.半.身。

    殊不知那是冷血动物,更为敏感的禁.区。

    撒琉喀:“”

    这次, 少年原本深邃漆黑的瞳孔中有什么东西一度滚烫到沸腾。

    反应激烈到这般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撒琉喀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范围,他眉头紧蹙却完全不明白这种热气在血热中蒸腾开来的躁动到底为何, 甚至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排斥和抗拒。

    那种让他无法适从的失控感,又出现了。

    撒琉喀思考的时间十分短暂,只是在人鱼还没有意识到又惹事端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力量将自己从少年背上掀翻。等他捂着屁股从地上坐起,茫然地睁开双眼才看到撒琉喀黑到能够滴出墨水的冷脸。

    司霖:?!

    他几乎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眼前明显不悦的少年,主动提议要背自己的是他,将自己从背上毫不留情扔下来的人还是他?

    请问,你们蛇类都是这么善变的吗?

    人鱼的腹辩尚未结束,人身蛇尾的少年悄然敛住寒光淬闪的双眼。

    少年一眼不看向对方,径直离开:“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出发也不迟。”

    司霖对他前后行为的剧烈反差百思不解,又莫在心中有种预感:

    撒琉喀承诺带他离开里,就一定会做到

    而之前经历过神经的过度紧绷、心神的极速消耗使得司霖终于意识到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

    他默默回到少年盘踞的蛇尾旁边,在满心的期待和安然中快速入眠。

    在人鱼呼吸彻底平稳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撒琉喀倏地睁开双眼。

    两枚绿光闪烁的竖瞳近乎木然地盯着他看,比起往日苍白诡异的目光,现在更像是在透过这副安稳的睡颜回味什么。

    静谧的夜晚中,之前人鱼伏在背上那些早已消散的温度,早已消散的气味,早已消散的吐息,统统在他毫不掩饰的贪婪臆想中组合起来,组合成一场远比梦境更荒唐的妄想。

    少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看着,一夜无眠。

    *

    次日清晨,司霖打从一睁眼就发觉不对劲。

    除了自己,洞穴内空空一片,哪里能找到撒琉喀半点身影?

    这种猝不及防的失落感让他愣在原地,仿佛昨天那个软下身段要背自己的少年只存在于消失的梦境中。

    司霖目光闪了闪,再抬头,看见撒琉喀不动声息地出现在眼前,手里多了一个用不知道什么植物藤条编织的简易背篓。

    等少年将背篓上身,转过身背朝自己。

    很默契地,司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坐进去?

    虽然不解,但司霖并不否认比起直接趴在撒琉喀身上,进入背篓的刹那确实多了一种比昨天只多不少的踏实感。这并不意味着他对这个粗制滥造的‘坐具’毫无意见,当发现坐进背篓后只能和撒琉喀背对背地靠着,一股怪异感在心中闪过。

    更为别扭的是,司霖发现每每想和撒琉喀说话之时,就必须转过头去。

    曾几一度,他因为这种极其别扭的对话方式产生一种自己扭成麻花的脖子即将和身体分家的错觉。

    全然不知,这个背篓是撒琉喀冥思整晚才想出来的最优解。

    只有这条人鱼隔着层藤编,用背靠向自己,他才能真正从那种不要命的狂烈心跳中挣脱出来,

    彻底松一口气

    随着二人的启程,一路上,丛林中各路鸟兽无不围观眼前猎奇的一幕。

    ——背着人鱼的蛇尾少年,在茂密的植被当众穿梭前行。

    而司霖和撒琉喀同样也在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只是重点各有不同。

    司霖在从小在城市中生活惯了,在彻底摆脱生存危机后得以用欣赏的眼光感受大自然的神奇和壮丽。仿佛吸入肺腑的每一口空气,都流动着生机勃勃、万物生生不息的美妙气息。

    而撒琉喀的重点在于沿途不断地释放自己身上的威压,用以充分警告那些胆敢觊觎他背后生物的那些没眼力劲儿的蠢货。

    就在人鱼沉浸在之后极有可能发现与自己原本世界关联的线索之时,撒琉喀突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司霖问。

    少年继续前行,只是目光越过眼前的灌木,锁定向更远处繁密的树冠至上:“野猪跑光得差不多了,表哥想不想换个口味?”

    司霖来不及点头,撒琉喀的脚步再次停驻。

    司霖:?

    这是,又不想换口味了?

    下一秒,一个无异于晴空霹雳的问句经由撒琉喀冷冽平静的声线传至他的耳中。

    “表哥你看,”对方指着不远处树上凑得很近的身影 ,说:“这两只将嘴唇贴在一起的狒狒,是在做什么?”

    司霖大脑宕机,短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把嘴唇贴在一起。

    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紧随撒琉喀的手指的方向望去。

    待彻底看清树上发生的一幕到底为何,忽然有种被五雷轰顶的错觉。

    能干嘛?!

    四片嘴唇都嗫在一起了,还能干嘛?!

    撒琉喀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连这都不懂???

    司霖一时无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解释。

    他虽然从小自己一个人长大,却也听过身边的哥们儿提过和家人一起看电视时,遇到某些亲.密场景的尴尬和怪异。万万没有料到,一朝穿越,自己竟然也会经历这样‘无声胜有声’的瞬间。

    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他一个脚尖都还没有迈入社会的大学生,扮演的竟然是类似于‘父母’的角色。

    此刻,司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的毛孔不紧张,如果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他只能说:

    还好这两只不知羞的狒狒没有做什么更大.胆.露.骨的现场表演!

    他的脑袋尚在混沌之中,撒琉喀掂了掂背篓,又问了一遍。

    司霖:“”

    咳嗽了半天,总算为人兄的责任感上身。

    “这是,呃,是种最自然不过的自然现象,应该是灵长类动物为了增进族群繁茂的某种特定行为。”留下一堆前言不找后语的晦涩解释,司霖的当下反应就是即刻!立刻!转移到别的话题。

    “——话说,今天的午餐到底换个什么口味呢?”

    “——那么表哥,我和你之间也能这么做吗?”

    两道内容南辕北辙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响起。

    “绝对不行!!”

    司霖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人也险些从背篓中滚出来。

    这傻小子胡说什么呢?!

    一时间,他整个人惊骇万分,脑子里各神经中枢各忙各的——完全不能分析出撒琉喀是怎么说出这种违背伦常的话的!最后只能深吸口气,自我安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撒琉喀他只是个少年,四舍五入还算得上半大的孩子。”

    十分可惜的是,撒琉喀貌似并不想错过这个体验。

    “可是表哥,为什么呢?”他鬼魅一样阴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难道你不想让我们家族繁荣昌盛吗?”

    司霖完全没想到对方的借口会以这般刁钻的角度呈现出来,更加一个头两个大。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可、以!!”

    下一秒,人鱼感受到背着自己的少年轻微的怔愣,猛地察觉自己是否反应过激。

    他本就不算太聪明的大脑一时间高速运转,承载了远超负荷的使命。

    终于,司霖眼前一亮。

    “撒琉喀,你听表哥说——这种事情通常发生在互相喜欢的伴侣之间,你还小应该不懂什么是喜欢吧?”

    “哈哈哈,这情况看看就行,除非有唯一喜欢的对象,否则千万不要这么做。”

    唯一喜欢么?

    撒琉喀眯了眯眼睛,那是什么?他连喜欢都不懂。

    又不知道为何,看着那两只狒狒亲密的举动自己会生极其异样的期待感。

    会忍不住地想要去模仿。

    最重要的是,他始终无法忘却那些残留在棒骨碎肉上人鱼唾.液的味道。

    如今找到另外一个更加直接的摄取方式——

    撒琉喀眼皮重重跳动一下。

    猝然暴涨的渴望和冲动在他浑身血管中疯狂涌动,又有更多极尽癫狂的可怖想法在识海中重复预演。

    他的神色突然间狰狞,如果不是背对彼此,撒琉喀根本无法短时间平复沉着和冷静。

    此刻,占据他所有思绪的,只有那令人欲.罢.不.能的无上美味。

    就在连撒琉喀自己都以为这份躁动按捺不住的时候,一副意料之外的景象撞进他的眼帘。

    那种不知名乔木高高的树冠之上,又钻出另一只狒狒。

    随后,体型较大的那只狒狒自然而然地将其揽过,用贴过别人的嘴唇再度狠狠地迎了上去。

    发出“吧唧”一声脆响。

    司霖、撒琉喀:“”

    至此,就连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的撒琉喀也开始质疑司霖的话,蔑视这种嘴唇相贴的行为和“唯一喜欢”四个字之间的相关性。

    更甚地,他心中那些翻涌难耐的烦躁感和失控感骤然跌落至谷底。

    仿若某种东西从胸口刚刚冒头,又被无情掐掉。

    “表哥,走吧。”

    司霖在听到少年冷漠平调的嗓音后,终于长舒口气。

    他又伸手捂住眼睛以遮挡辣眼睛的画面: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让撒琉喀误会了什么,但幸好幸好,总算没听到对方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言论了!

    就在人鱼以为一切都结束,即将忘记这个尴尬插曲的时候,背着自己的少年再度顿住脚步。

    司霖心脏缩紧:

    不是,又来?

    撒琉喀终是无法忍耐心中闷得发慌的杀意,将冷淋淋的目光射向身后的树丛。

    “表哥稍等,”

    “——那只三心二意的狒狒,正好做今天的午餐。”

    第27章 禁忌话题 司霖头一次恨自己,懂得太多……

    司霖虽然看不到少年, 直觉对方的神情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讪讪一笑,正想说好。

    撒琉喀再度改变主意:“狒狒肉酸,不吃了。”

    司霖眉头一跳:“也行。”

    同为灵长动物的自己,确实无从下口。

    他抬手按了按额头, 实在为那只多情的狒狒捏了把汗, 好在, 命保住了不是?

    怎想不过眨眼的瞬间, “啪——”。

    有什么东西从高处重重砸落下来。

    司霖偏过头想要去看,却被更为茂密的树丛遮挡住视线,一直到听见另外两只狒狒惊恐的嘶叫声终于反应过来:大狒狒, 卒。

    “别看了,脏。”

    发愣的时间里, 撒琉喀头也不转地向密林更深处前行。

    司霖显然搞不懂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又不敢多问, 只能双手合十默念道:

    狒兄走好,狒兄勿怪。

    下辈子别这么沾花惹草了,死了都要遭嫌弃。

    此后的一路司霖罕见地生出点敏锐——觉察到撒琉喀心情不佳。为此,他坐在背篓里一动不动, 连最为颠簸山路都尽量保持平稳, 直到撒琉喀路遇一个泄湖,将他从背上放下来。

    司霖凑近一看,才发现这汪湖水水质清澈得出奇。

    更难得的是, 湖面上隐约有雾气缭绕,触手是远高于普通河流的水温——显然是一处天然的温泉。

    突然想到了什么, 司霖沿着湖水水流的方向继续前行,在看到眼前那个“咕咚咕咚”冒泡的小洼时终于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撒琉喀快看!这里有个沸腾的泉眼!”

    “泉眼我知道,”撒琉喀不紧不慢跟上来, 收回视线,看他一眼:“这样就叫沸腾?”

    司霖脑子一时短路,撒琉喀已经将手指探进水中,又更快地收回:“表哥,烫。”

    司霖呆住片刻,紧接着差点笑出泪花。

    “哈哈哈,当然烫了,以为自己在涮鱼片啊!哪里会有人看到冒泡的沸水直接用手去试的。”

    “来来来,让表哥看看烫伤没有。”

    撒琉喀眼底有暗色一闪,蹙着眉往人鱼脸上扫了眼。

    司霖后脊发凉。

    下意识憋了口气,不敢笑了。

    他看着对方烫红的手指,心里五味陈杂,又怪自己笑得实在太欢,太阳穴突突直跳。

    不好,万一撒琉喀生气将自己撂在这不管了该怎么办?

    司霖发现,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

    “你”少年开口,眼神直勾勾粘在对方的嘴角。

    人鱼被这一眼看得紧张到手心冒汗。

    糟糕,要是撒琉喀不肯原谅自己怎么办?

    撒琉喀察觉到司霖手上轻微的颤抖,直接让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涮鱼片又是什么?表哥想吃?”

    司霖虚惊一场后,双眼一亮:有这种好事?

    这段小插曲到最后以撒琉喀带回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以及司霖歪打正着地吃上清水煮鱼片落下尾声。

    至少,在人鱼发现撒琉喀的视线有意无意划过自己脸庞,最后又总是落到自己嘴唇之前是这么认为的。

    司霖:“”

    “那么表哥,我和你之间也能这么做吗?”

    这句骇人听闻的问句,伴着撒琉喀琴弦一样的少年声线撞进他的脑子里,掀起惊涛巨浪,差一点就要将自己和对方象征‘兄弟情’的小破船给掀翻。

    司霖再度确认了对方视线在自己脸上落点的位置。

    “”

    他觉得自己的解能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宁愿自己再笨一点。

    司霖头一次恨自己,懂得太多。

    见撒琉喀无意将视线撤回,司霖只能用树枝做成的简易筷子捞起一夹鱼片往对方面前的叶子上放:“来,吃肉吃肉。”

    这次,那道诡异到发粘的眼神终于消失。

    司霖整个人尚未完全放松下来,撒琉喀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在身旁响起。

    “表哥懂得,真多。”

    司霖:“”

    一时间竟然无法确认这人是在说筷子,还是意指别的什么事情。

    不知是否是人鱼的错觉,不过两秒钟的时间,他又感受到那股如有实质的眼神回落到自己唇边。

    眼见撒琉喀唇齿微张,司霖再度出现不详的预感:

    这人是不是,又要问出让自己尴尬到尾鳍扣地、无法招架的问题了?!

    另一边,撒琉喀的喉结因吞咽上下滑动,眼见那个困扰他的问题在脑海中重复过一遍又一遍,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所有疑虑重新脱口而出——

    一大夹鱼肉凭空掉头,连肉带着筷子,直接将少年的嘴巴堵住。

    “吃鱼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小心有刺。”

    人鱼握着筷子同他讲话时,双眸星光点点,仿佛两擅挺翘的睫毛扑闪在心上,令撒琉喀本就躁动不已的心尖有一瞬的发痒。

    司霖见堵嘴成功,内里默默叫了声好。

    一侧,被塞了满嘴肉的撒琉喀并未收敛目光。

    他的视线胶着在人鱼脸上,尖锐的牙齿不忘发力咬合。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连那双树枝做的筷子都被咬断一截。

    等司霖回过神的时候,对方竟然连木头带肉一起囫囵吞了下去。

    此时此刻,司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内心的震撼。

    见少年神色如常,他深吸口气,用一种不确定的口吻问:“好、好吃吗?”

    撒琉喀听了,倒还真的有模有样地回味一番。

    树枝上残存的独属于人鱼唾.液的味道很大程度取悦到他。

    又不敢回味太久,少年担心眼底那股即将压抑不住的躁动,凌厉凶残到再度将对方吓跑。

    只说了一句:“很香。”

    司霖:“”

    也行。

    木渣子配鱼,表弟铜牙铁齿。

    你说香就香吧。

    万幸万幸,筷子兄弟的壮烈牺牲换来撒琉喀视线的撤回。至此,司霖终于可以安心享受原滋原味的涮鱼肉,而那个他并不想触碰的尴尬话题终于彻底终结。

    如若此刻他但凡吃得慢一点,又或者愿意将注意力从鱼肉上挪开片刻,就不难发现——

    撒琉喀的视线虽移到别处,却落在雾气蒸腾的水面上。

    人鱼落在其间的倒影虽然朦胧,却令他面部轮廓显得格外娴静而柔美,一颦一笑被氤氲的水汽沾湿,仿若传说中引人共.同.沉.沦的水妖。

    撒琉喀只听心脏“砰砰”加重,又有只言片语在脑海中闪回。

    “你还小,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吧”

    不自觉地,少年又跟着嗫喏出声:“喜欢吗?”

    撒琉喀深不见底的眼眸死盯住水中的倒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悟出答案.

    突如其来地,远处的密林中传来鸟群惊起的响动——

    少年的蛇尾动了两下。

    下一刻,猝然紧皱的是他的眉头。

    即便湖面的水汽将周围空气稀释,他仍能捕捉到来者身上那丝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几乎眨眼的功夫,一道黑影从对岸闪过,湖面骤然水波横生。

    紧接着,是越来越近的,枝头树叶碰撞的簌簌声响。

    撒琉喀突然出声:“躲好,这东西来路不明。”

    形势变化之快,叫司霖心里发毛。

    他几乎从来没有在对方脸上见过这么严肃的表情,就连在被狼群围攻的时候撒琉喀也始终泰然自若。

    更奇怪的是,明明撒琉喀自己就是丛林之主,怎么会

    仔细一想,那些献唱失败、洞穴坍塌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

    司霖:""

    作为罪魁祸首,他选择乖乖闭嘴,将自己藏在撒琉喀身后。

    眨眼间,所有响动停止。

    水面和树丛也都回复平静。

    司霖从少年身后悄悄探出点头:这是走了?

    几乎在他放松心神的瞬间,有硕大的黑影从天而降。

    “乓——”的一声巨响之后,有什么重物被砸到二人面前。

    待看清躺在地上的身影为何时,人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他好几次想要惊叫出声,又死命忍了回去。

    可是眼前的一幕实在过于诡异。

    那只七窍流血,浑身僵硬的东西不是别物,而是先前那只早已被撒琉喀斩杀而死的——狒狒。

    司霖捂住嘴,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出声:“诈诈尸了?”

    撒琉喀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不是它,还有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下,林间再度传来桀桀的笑声。

    像鬼魅,更像是索命的冤魂!

    电光火石间,撒琉喀和司霖几乎齐刷刷变脸。

    而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越来越近,却始终让人找不到来源。

    就在撒琉喀竖瞳隐现,耐心即将耗尽之时,树林里响起的声音再度让他瞳孔紧缩。

    ——那是一道,同他们一样,清晰可闻的人声。

    “啧啧,我等了好久才养肥的口粮,就是被你弄死的吧?”

    “上身猴子下身是蛇的那位,别急着否认,我沿途追来认得你的味道。”

    “一物换一物,爷今天心情好——小怪物,想要活命的话也不是不行,就拿你身后那条大尾巴鱼来换吧如何?”

    第28章 再续前缘 “怎么会!那头黑豹子,我明……

    司霖原以为对方只是某个诡异的物种来袭, 未想对方竟能口吐人言,谁料没能等他的脑筋转过弯来,自己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来者气势汹汹的原因,却是为了自己?!

    司霖本就警惕不已, 现在更是双目睁大, 即使指尖掐入骨节, 却让他一时间忘记了疼痛。

    下一秒, 他的视线再度被少年的身影挡住。

    撒琉喀以背负在身后的左臂稳住他,冲远处茂密的树丛压低声音:“说什么废话,还不滚出来受死。”

    一声之后, 刚才发出人声的地方再度恢复沉寂。

    静得仿若并没有活物。

    司霖的神情瞬间慌作一片,然后感受到握在自己手上的力度更重几分。撒琉喀并未回头, 却将他陷入骨节的手指一节节掰开, 拢进自己的掌心, 说,别怕。

    手掌落入少年掌中,温热和冰凉触碰,引起异样的酥麻感。

    司霖不由得抬头望向这只手的主人, 却发现撒琉喀颌骨折叠之下笼着一片浓色的暗影。

    毫无疑问, 对方同样浑身紧绷,如临劲敌。

    以来者非人的速度,轻狂的口气, 鬼.神一样莫测的行动轨迹,很难让他相信对方是个和阿莱一样的部族人类, 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推论:

    这个入侵者会不会像自己和撒琉喀一样,都是自然进化中的异类。

    又或者说,怪物?!

    刹那间, 司霖背后悚然发凉,整个人被未知的恐惧淹没。

    就在人鱼脸色逐渐惨白如纸的时候,撒琉喀眼中的戾色逐渐凝固,有什么东西的呼吸声在蛇群的搜捕中终于暴露出来,企图和风过林梢的簌簌响动混淆在一起。

    ——他知道那个东西藏在哪里了。

    不等撒琉喀动手,身手矫健的黑影长吁一口气,选择主动暴露自己。

    起身、蓄力、蹬跳、落地,一整个动作流畅无比,而悄然落入撒琉喀二人眼中的,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怪物。

    ——那是一头皮毛光亮,身形矫健的黑豹。

    看着对面二人齐刷刷皱紧的眉心,德珂很快后悔,觉得自己并不该急着从树上跳下来。

    可是没办法,谁叫他是一只大猫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只猫能够抵抗住大鱼的诱惑,更何况还是一条和自己一样,能够说话的鱼。

    这样一想,德珂的视线又忍不住偷偷一瞟。

    窥一尾而知全貌,从尾鳍的颜色就能看出来,啧啧啧,这鱼长得是真好。

    撒琉喀眼角抽动,侧身挡住黑豹的视线。

    少年蹙紧眉心时牵动起额头的筋脉,语气更冷:“我以为装神弄鬼的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畜生。”

    德珂:“”

    小怪物看着年纪不大,口气倒是猖狂得很。

    德珂错开视线,目光看似沉静如水实则暗暗打量,心里盘算的是自己抢鱼的胜算到底有几分。但一想到背后那条馋人的大鱼,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气中难耐地抖了抖。

    这不经意的一抖,将撒琉喀之前压抑的暴虐情绪悉数点着。

    眨眼的功夫,少年那条泛着寒光的漆黑蛇尾毫无预兆地朝黑豹所在的方向发起一道猛击。

    这一击力量大得惊人,司霖被“轰”的一声巨响震得耳膜发麻,好似晴空中突然炸响一声惊雷。以这样的力量和速度,别说是区区一只黑豹了,就算是一头大象恐怕也招架不住。

    然而,等尘埃散尽的片刻,二人眼中惊讶的情绪多于其他,撒琉喀更是猩红了一双眼睛,将后槽牙咬得发紧——尾巴扫过之处,除了炸裂的碎石竟然连根豹子毛都没有。

    这下,他的脸色是越发难看,嗜血的戾气染遍眼角眉梢,和额间阴鸷的暗影连城一片。

    这种吃人的眼神仿佛预示着下一次进攻,撒琉喀耳尖一动,很快确认另一处方向,势要让那头敢觊觎自己所有物的黑豹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际,有响动从侧后方传来。

    “没劲没劲,年纪轻轻火气怎么这么大。”黑豹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蜷回到树上,舔了舔自己炸毛的尾巴,又不知闻到了什么,他仰头发出一声哀叹:“鱼是好鱼,怎么身上全是这小子的蛇味儿。”

    随后顿了顿,仿佛刚刚丛林里被蛇群近身的湿冷感再现。黑豹金色的瞳孔一转,深深看了眼挡在最前面半人半蛇的少年。视线收回的瞬间,德珂尾巴轻甩,在两道明晃晃的注视中伸了个懒腰:“算了算了,这鱼爷今天不要了。”

    “想跑?”撒琉喀的声音冷冰冰将其打断。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么难缠的对手,胸口那团怒火早就化作翻涌在血液中的狠厉,本就不容亲近的气质倏然暴露出野兽原有的阴狠和乖戾。

    一时间,连司霖都惊觉撒琉喀骇人的变化。

    只听耳畔厉风阵阵,紧接着是蛇尾卷起重物的沉闷声响,眼见撒琉喀要将那些嶙峋的巨石砸向树丛,却不料名叫德珂的黑豹发出嗤笑——

    是那种诡异的、挑衅的、意味深长的口吻。

    攻击骤停的间隙,黑豹冲二人投去难得严肃的目光。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整片森林里只有我能够听得懂你们说话,又能同你们交流吗?”

    这一问无疑戳中二人所想。

    “其实我也有个疑问,”黑豹趁乱跳往更远一处的树枝,语气幽幽:“你们一蛇一鱼,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怪物样子的,也是最近的事吗?”

    然而撒琉喀更快一步识破对方用以拖延的伎俩,低哑的声音森冷至极:“与你无关。”

    他看着黑豹的眼神麻木到犹如在看向一件死物,一字一顿道:“你只需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就行。”

    下一秒,石块骤然砸向树枝,发出重重的闷响。

    整颗粗壮的巴沙树以摧枯拉朽之势“轰”地倒下,大地都为之一震。

    就在司霖以为黑豹命不久矣的瞬间,撒琉喀目光一凛,两颊的咬肌再度绷紧。

    人鱼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耳熟的声音从更远处的林中传来。

    “啧啧啧,下手这么狠,那条蛇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鱼等我,咱们还会再续前缘的~”

    过了很久,司霖才彻底回神,仍不敢相信那只黑豹子能够轻而易举地从撒琉喀手下跑掉。

    不等他想好怎么安慰少年,一道远低于自己的体温猝然靠近。

    等司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撒琉喀的双臂困在其中。

    幽冷的吐息近在咫尺,连同少年舌.骨.下.压,牵动颈部肌群发出的声响都清晰可闻,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官.刺.激给人鱼一种对方下一秒就要将脸埋进他脖子里,甚至即将要伸出蛇信的错觉。

    “撒琉喀你,你怎么了?”

    对方如果是生气跑掉的黑豹,犯不着,把失落的情绪转移到自己身上。

    撒琉喀自动忽略掉人鱼的抵抗,一双充.血的双目比起战斗时更加狠戾吓人。

    他说:“原来,表哥你们认识。”

    司霖浑身一震,急忙摇头:“怎么会!那头黑豹子,我明明也才第一次见。”

    语毕,人鱼清晰地感受到撒琉喀湿黏不已的视线游移在他脸上,仿佛在通过这种描摹确认着什么。

    “那好。”撒琉喀说着,终于收回目光。

    得到回答,司霖终于得以喘息。

    谁料下一秒撒琉喀的声音再度出现。

    ——与先前不同,少年此刻的声线仿若一尾阴湿蜿蜒的小蛇。

    如有实质地滑过司霖的耳廓,企图钻.进.更.深.处。

    “那烦请表哥同我解释解释,

    再续前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29章 巧妙拿捏 “啧啧,果然是一条坏蛇。”……

    不是, 那只黑豹子说什么撒琉喀就信了?

    司霖微微惊讶,内心感受到某种冲击。

    现如今他被撒琉喀圈在臂中的明明是肩膀,却觉得胸口发闷,一时间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 又急又慌。

    连司霖自己也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因为对方冷不丁的一问, 整个人入坠深渊, 再次出现那种被冷血动物凝视的,身为猎物的恐惧感。

    但这次,他不明白。

    明明早说了和那头黑豹“第一次见面”撒琉喀为什么还是没有松开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

    想到这里, 人鱼阖了阖眼,心里微微发苦。

    ——似乎每一次出事, 撒琉喀的眉眼也总是更先一步染上狠戾, 突然变作另一副陌生面孔。

    然后, 那个被夹枪带棒、各种冷言相逼、拿捏话题的人都会变成自己。

    “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这边人鱼心中各种情绪复杂交织,撒琉喀一直凝视对方的表情,眼皮都未曾眨过。

    少年并非真的不信任司霖, 只是看着这人肉眼可见地因为自己紧张或激动, 仿若受惊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神,却又满心满眼装的全部是自己他那些阴冷、恶劣的本能再度遏制不住地展露出来。

    犹如某种不可言说的戒断反应。

    撒琉喀迫不及待地想看怀中之人一时语塞,更想看他冷汗涔涔, 想看他因为紧张和不安在自己臂膀中泫然若泣,直至彻底失控。

    就在撒琉喀期待值达到顶峰的时候, 转眼一看,司霖脸色由晴转阴。

    人鱼扭过头,主动仰脸与他凑近。

    司霖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 竭力稳住声线。

    “没错,”他的嘴唇艰难地抽动一下,主动与撒琉喀对视:“我和那头豹子一早就认识。”

    撒琉喀眉头紧蹙,沉脸盯着他瞧:“表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司霖把视线抬得更高:“当然知道。”

    心里那口闷气憋久了,脾气再好的人也想要反击。

    于是,司霖不管不顾少年吃人一样的脸色,难得硬气:“不仅认识,它之所以会说人话还都是我教的——”

    “你,再说一次?”事已至此,撒琉喀眼神再度淬上寒光,出手钳住司霖的下巴。

    撒琉喀很难想象,上述种种匪夷所思的回答居然是由人鱼嘴里说出来的。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些回答让他有一瞬仿佛被掏空了思绪,顷刻间头脑空白、怒气高涨,耳膜里除了血液疯狂冲刷血管的响动,竟凭空循环起那些无比刺耳的声音。

    “没错”

    “一早就认识”

    “会说人话还都是我教的”

    毫无征兆地,撒琉喀蓦地收紧手指的力量,将人鱼的脸庞掰得更近。

    待再次对上人鱼双眼的一刹那,撒琉喀脸色瞬变。

    愣住了。

    ——对方的眼尾,镀上了一层浅浅的绯红。

    像是刚刚哭过。

    前所未有地,撒琉喀那些暴涨开来的躁怒情绪仿若被这一点扎眼的红色刺破,他为之一愣,仿佛整个人再次被掏空,只剩下心脏以某种发疯的速度撞击在胸前的肋骨上。

    少年怔然时一时卸力,反倒让人鱼从桎梏中彻底抽身。

    下巴残存撒琉喀深深的指痕,司霖的内心更是揪紧。

    他忍住酸涩感,再开口时连嗓音都带着轻颤:“我说的这些你居然都信?”

    果然,这条冷血冷情的大笨蛇逮谁信谁,简直没救了。

    等终于觉察到自己的鼻音,司霖难受得要命,又觉得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

    想来想去,司霖差点要被胸口那一团浊气憋坏了,不假思索地再次反问:“撒琉喀,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想着怎么用尾巴把我缠起来,好等我主动示弱?”

    “不是。”

    其实是想的。

    撒琉喀被戳中心中所想,难得慌神。

    从开始到现在,他没有一秒钟不想将眼前这条人鱼圈进尾巴里,藏起来,远离那些豺狼恶豹,最好只能让自己一个看。可是人鱼突如其来的那些混账话让他不得不认识到事情发展至此,自己看似呆呆傻傻又十分好哄的表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司霖仍然瞪圆了一双浅栗色的眼睛,因为撒琉喀的语塞进而确认自己占了上风,心中难免暗爽。

    他终于拿出点为人兄长的威严来,学着对方的语气装模作样地扔出一句:“不是什么?怎么不是?和我说说看——”

    话音未落,却见撒琉喀整副身体朝自己直直倒下。

    一整个猝不及防。

    人鱼的当下感觉是:沉,太沉了。

    最开始,他因为撒琉喀突如其来的一倒浑身条件反射地僵硬,从手指到鱼尾无不紧绷。又咬紧牙关试图将身上这座‘大山’推开,将其视作另一种变向的、同“缠尾巴”一样另类的无取闹。

    却在看见对方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时,司霖努力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喉头一紧竟差点无法发声。

    他低头注视着少年,声音里是不自知的慌乱:“撒琉喀,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

    脸色变得这么难看?

    司霖的手指不小心带过对方的皮肤,触手的体温比寻常更是低上几度——仿佛触碰的并不是苍白阴郁的少年,更像是失温已久的尸体。

    一时间,人鱼脑海混乱一片,思绪纷乱不堪。他觉得身上的少年变得异常沉重,让他只能无声地小口喘气,好让自己从重压当中稍微收敛几分心神。

    转头的瞬间,司霖对上了撒琉喀虚弱的视线。

    “表哥,我不是故意不相信你的”少年伸手欲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手臂却摇晃了一下。

    失败了。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就算是受伤,司霖也从没见过撒琉喀像耗尽了电池一般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他不由得追问:“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话音刚落,其中的关心和紧张不言而喻。

    撒琉喀低头注视人鱼肉眼可见的慌神,冰凉的吐息若有有误地喷洒在对方脸上,与此同时,司霖也抬起脸,从近到即将失焦的视线中小心观察对方的状态。

    怎料下一秒,撒琉喀先一步侧过头,将头埋在人鱼的肩头。

    然后司霖听见他说——

    “表哥,我头疼。”

    那语气,全然不是之前凌厉逼人,的确是罕见的单薄又虚弱。

    强者示弱,让人很快生出恻隐。

    顷刻间,司霖居然生出无尽的懊丧,先前那点得意劲儿消失全无,仿佛方头痛到全身岿然失力全是因为自己的数道逼问。

    他想也不想,伸手颤巍巍地搂上前去,一下又一下,小心翼翼地轻抚少年的肩膀:

    “怎么会头疼呢?”

    “撒琉喀会没事的,都是表哥不好。”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怀疑你,更不该逼问你。

    撒琉喀明显因为这道软到没边儿的语气再度一愣。

    又像是早有预料般,无声地将头埋得更深。

    从人鱼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微微颤抖的肩头,以及感受到自己脖颈间越发急促的吐息。

    应该,十分痛苦吧。

    司霖将手上的节奏放得更慢些,像是彻底忘记对方还.伏.在.自.己.身.上这回事。

    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目光无法触及的暗黑阴影里,撒琉喀的嘴角难得翘起,惨白到几近铁青的脸庞上

    ——那抹胜利意味的微笑展露无遗。

    少年放肆又贪婪地吮吸着人鱼身上的味道,发出一阵又一阵餍足的吐息。

    过了一会,他好似察觉到人鱼身上轻微的痉挛,竟然敢将声线调转得更弱。

    “表哥别动,我难受。”

    司霖紧缩的肌肉下意识舒展,终是忧心忡忡地回了句:“好。”

    *

    加下来很长的时间,司霖都不敢多动,一直以轻拍的方式安慰着少年。直到夜幕降,觉察到人鱼因为周身血液循环不足体温也跟着骤降,撒琉喀才舍得撑起手臂,从对方.身.上.彻底起来。

    很快,少年又仿佛真的遭遇过一场颅内剧痛,顶着汗淋淋的额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先闭上双眼。

    此时的他呼吸轻到仿若没有,倒更像彻底进入到昏迷状态。

    就在司霖再度为之担惊受怕的时候,远处的灌木中出现怪异的响动。

    很显然,来者是看撒琉喀状态不佳,掐着点儿来的。

    黑豹的一双金瞳在夜色中格外惹眼,司霖在对上这双瞳孔的时候浑身的鳞片直接炸开,下意识就是将昏迷中的撒琉喀挡在自己身后。

    “你又来做什么?”黑豹白日里的速度已经犹如鬼魅,司霖看着对方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皮毛本能地汗湿了手心。

    眼前就是一汪泄湖,他现在想要跳得要命。

    但一想到昏迷中的撒琉喀,不禁将独自逃生的念头生生压下。

    黑豹似乎猜透他所想,发出啧啧一声怪笑:“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和大鱼你——再续前缘呐。”

    话说到一半,黑豹突然缩了缩下鼻翼,再抬眼时目光中的戏谑和调侃藏都藏不住:

    “不是我说,怎么才下一下午不见,大鱼你身上的蛇味儿竟然越来越浓?”

    不等司霖反应,黑豹迅速瞥了眼一动不动的少年,似是察觉到什么。而这莫名其妙的一眼却叫人鱼的尾巴立刻僵直了起来,指间的利甲猝然闪现,俨然一副赶鸭子上架的备战状态。

    然而,想象中的偷袭并没有到来,反倒是黑豹闪退一步,四肢着地重回到安全范围。

    随后,司霖又见他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闪烁金色的瞳孔意有所指:

    “啧啧,果然是一条坏蛇。”

    第30章 大变活豹 “表哥,你在看什么?”……

    司霖:“”

    不明白这只深夜偷袭的豹子怎么有脸说别人的不是。

    司霖深吸了口气, 一时间被对方戏谑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慌,眼下情况危急又难得对方主动找话,他也只能咬咬牙,拖延时间以待时机。

    “我看你背地突袭才是真的坏, 蔫坏。”人鱼面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如有鼓捶, 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难道就不怕我表弟醒过来, 照样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哦,是吗?”黑豹眸中的笑意更深,语气中稍微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谨慎:“他是表弟那你就是表哥咯?怎么明明是你年长, 心思倒是出人意料的单纯?”

    这只豹子说话总是疯癫颠的,司霖竟然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他一时间不知对方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了。

    但身后的撒琉喀一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这使得司霖不得不一边三言两语地应答对方以吸引其注意力, 一边盘算着如若黑豹突袭, 自己胜算能有几分。

    算来算去,得分趋近于零。

    突然有这么一瞬,他只觉背脊僵得发硬,也想干脆像撒琉喀一样昏过去得了。

    但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

    德珂隐匿在黑暗中的嘴角勾了勾, 眼前这条人鱼怕得鳞片都缩紧了, 还不管不顾地守着他那个“表弟”,若不是自己捕捉到到那条蛇眼皮底下突然滚动了一下的眼球,只怕早连命都丢了。

    现在想来, 这一鱼一蛇的关系实在太过有趣,有趣到让他明知前方危险, 却止不住地想多看一会儿戏。

    似乎急于给这场戏加点火候,黑豹笑意更深。

    “仔细看,大鱼你比白天看起来更顺眼了, 只要跟我走,保证不会伤你分毫。”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角的余光却是故作挑衅地瞟向半人半蛇的少年:“这片森林里多的是好吃的好玩的,跟着我不比跟着条坏蛇让你快乐?”

    对方毫不避讳的挑拨让司霖眉头一跳,更加摸不清头脑。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身后的撒琉喀似乎也僵了一下。

    但名为德珂的黑豹明显从对面二人的反应中获得某种更大的乐趣,金灿灿的瞳孔中散发着越来越亢奋的光芒。

    “大鱼你是当真觉得我比他差吗?那小子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德珂故作七分不解三分受伤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被拒绝求偶的大猫,他上一秒还激动的大嗓门突然压低:“看你跟着他也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就算怕被他抓回去,现在趁机逃走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见人鱼始终没有反应,甚至眼底的疑惑更重。

    黑豹看似泄气般的妥协,实则放出大招。

    德珂:“好吧,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和你对话的真相吗?”

    司霖双眼一眨:?

    下一秒,对方那双金色的瞳孔突然将他的视线锁定。

    但事情怪就怪在,目光相接的刹那,司霖只觉黑豹的一双金瞳被无限放大,随着那些金芒一道而来的还有万花筒一般令人晕眩的各色华光和诡异图案。这种对自己双眼失去掌控的不安感令他一度想要收回视线,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一错不错地盯紧他看,目不转睛。

    叫他无处可逃。

    恍惚中,司霖只听得见一道摄人心魂的声音——

    “快过来,我直说给你一个人听。”

    人鱼下意识的反应,竟是漠然点头,然后说了个“好”。

    结果就在司霖话音落下的瞬间,身后猛地掀起一阵巨风。

    飞沙,走石,湖面上和树林间同时被气流拍打出气浪的形状,直到混着水汽的冷风从脸颊上划过,人鱼眼中浑浊不清的世界才终于恢复清明。

    而将他整个人圈入身体的,不再是黑发黑眼的少年,而是许久不见的、撒琉喀罕以示人的真实形态——那只通身漆黑到泛起寒光的,丛林巨蚺。

    更加震惊的当属德珂。

    他原本对于少年装晕的真相心中了然,未料到对方直接显露出原型——倘若没点混迹丛林多年的眼力见儿,就刚才突如其来的一尾巴他早就惨死成一摊猫饼了。

    即便死里逃生,黑豹仍有些止不住想要惊呼:少年形态就这么大的蛇,成年了那还得了!

    显然,他一时半会是叫唤不出声了,那条直起身来比树木更高大的巨蚺蓦地亮起两点幽绿的竖瞳,伸长蛇尾,闪电般地再度向黑豹所躲藏的方向劈去。

    所经之处,树木倾倒、巨石坍塌,整片森林宛如被一阵浓重的死亡黑雾所笼罩。

    真正令黑豹神情严峻的是,不过短短两次交锋,这条年纪不算大的巨蚺竟然提前预判了自己闪躲的轨迹,算准了最后的落脚点所在——而等待自己的那截蛇尾末端,泛着只一眼就让他冷汗潸潸的莹莹绿光。

    分明是有毒!

    顷刻间,冷淋淋的月色和婆娑的树影在巨蚺身上投射出诡谲的光影,几乎是同一时间,德珂惊觉对方被那些光影分割出不同阴暗面的竖瞳有些奇怪,似是有半敛不敛,更像是状态不佳。

    仿若之前那场昏厥并不完全是演的!

    不容他多想,眼见巨蚺耐心耗尽即将落下致命一击——

    黑豹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人鱼:“等等一下,我并非要骗你们,我其实也能变化成人形!”

    司霖被他这么一嗓子喊得彻底呆住,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眼前便暴涨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他的脸被这道白光照亮,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挡,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静候这种亲眼目睹‘大变活人’异象的发生。

    未想期待的同时,身旁巨蚺的身形难得趔趄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重新回到人身蛇尾的少年摸样。

    只是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等待的过程大概过了很久,白光之后,二人目光齐聚黑豹最后的落脚点。

    ——再一看,地上哪里还有对方半点影子?!

    事情发展到现在,司霖终于不再对这只狡猾的黑豹保佑任何期待了,等回头看到撒琉喀喜怒莫辨的脸色时,终于没忍住说了声:“对不起。”

    话音刚落,少年原本半垂的眼皮猛地一掀,视线直指不远处的树下。

    只见树干之后,沉重的夜色里,

    一双遒劲有力的、属于人类的手臂十分夸张地挥了挥。

    等身披黑袍的男人从树干后面缓缓走出的时候,司霖盯着这个全须全尾,比自己更‘完整’的人类,刚想要发出找到同类的惊叹,声音却卡在喉咙里,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方那双闪烁金光的眼睛,兽性未泯,已然超过正常人类所有。

    同样将德珂视作异类的还有撒琉喀。

    看到这只豹子身上白光消失的一瞬间,他原本沉寂在胸中的那点触动和骇然转眼变成警惕和懊恼。

    又在发现自己每迈出一步,脑海中那种晕眩感再度袭来之时,撒琉喀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快走。”

    司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绝非善类,我叫你现在就走,跳进湖里——”

    司霖很少听到撒琉喀这般肃然又决绝的语气,他本想问对方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走,却在开口之前看到少年略微一顿的身形。

    他反应的时间不算太久,再度抬眼时,模糊的视野中只有撒琉喀轰然倒下的身影。

    而黑暗之中,树影之下,变成人形的黑豹却在一点点向自己靠近。

    对方轮廓分明的野性五官在诡谲的光影中,一点点显露出来

    *

    不知过去过久,撒琉喀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司霖是否就在身边。

    未料胸前一空,他的眼神下一秒执着到近乎疯狂,又想起最后时刻对方应该听自己的话跳湖逃走,眼神摇晃几波之后,这才平复正常。

    突然,撒琉喀的抽搐地抖动了一下耳尖。

    ——可是为什么,他还能听见人鱼的声音?!

    司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未想等待死神降临的前一秒,噙笑而来的男人不仅没有投下黑手,反而搭了把劲儿帮自己将撒琉喀扛到更为安全的地方。

    即使是这样他也十分摸不着头绪,丛林里不缺乏危险,也不缺乏善于伪装的猎手。

    之前吃过的亏实在太多,而且现在不仅仅是自己,更关乎撒琉喀的安危,司霖十分难得地多留了份心眼。

    再则,这只化成人形的黑豹——穿得实在太骚包了,简直叫他没眼看。

    对方身披松垮垮的黑袍,加以有意无意大幅度的动作,很难不将人的注意力带到他衣.袍.以.下、领口更深处去。司霖上辈子运动无能,现在更是一条五体不勤的人鱼,光看着对方隐没在暗影中的沟沟壑壑,没来有地很是心酸。

    再则,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司霖谨慎地回望那人宽大衣袍也遮挡不住的好身材,未想只是一眼,便很难再移开视线了。

    要是自己也能拥有这么好的体魄,是不是再也无需撒琉喀劳心费力,自己也能保护自己、保护好他呢?

    人鱼大脑中思绪纷乱之际,只听身后骤然传来冰冷到骇人的低语。

    司霖转过头与其四目相对的瞬间,只能从撒琉喀脸上看到一抹无比生硬的冷笑。

    对方的冰冷的嗓音夹着风声,却比风声更凛冽,每一声问询都恨不得将他的耳膜刺破:

    “表哥,你在看什么?”

    “有这么好看么?”

    “能叫你看得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