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河倾月落(二)
“那样不行。”虞菀菀捧住他的脸,转到自己的方向严肃说,“讨厌我就好,不要讨厌橙子。”
她摩挲着他眼尾那颗靡艳的红痣:“你讨厌我时也好漂亮,怎样都好漂亮。”
“……?”
薛祈安下颌绷得愈发紧:“好好说话,然后离我远点。”
“好哦。”虞菀菀说。
动手很快,收手也很快。
薛祈安稍稍一愣,看着她抬手,拨了拨身后的绦带,将它弄得一长一短。
他难忍地微压眼皮。
门被打开。
“我去找下邬绮长老,和她汇报任务状况,过会儿回来。”
虞菀菀扶着门框,故意将不齐的蝴蝶结对着他笑道。
少年垂眸,没应声。
门缓缓被合上。
直到门缝消失全的最后一瞬,虞菀菀都哼笑着看他。
系统看不懂她的操作:【小薛绑的蝴蝶结多好看啊,干嘛弄乱?】
“我不在时,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这个蝴蝶结呀?”
她能教他什么啊?
邬绮长老却将手边的册子给她:“本来是想上课遇见你再给的。”
薛祈安乌睫一颤,忽地想起她咬她的几次。
屋内有一段时日没住人。
少年并没有应声,一瞬间连呼吸都好似轻浅得听不见。
虞菀菀假装没听见系统的笑声。
“回去吗?”她问。
他向她走来,衣摆捎带一阵清风,在枝叶簌簌声里笑吟吟问:“师姐刚刚下课嘛?”
薛祈安忽然轻笑,眸中冰雪万仞般的寒意未有片刻消散,嗓音却如春风和煦:
他侧目看她,惯来澄澈明亮的双眸逆着光竟被映出几分暗色。
“对了,邬绮长老让我把这个给你。”她掏出作业给他,“下次这种体验报告,你把自己感受写清楚了分都不会低。”
他唇角一勾,眉眼绽放和煦笑意问:“我也觉得红玫瑰挺好,衬师姐。”
“那不就行了?”
摆置的铜镜映出少年垂眸很是温柔的神情。指尖灵巧束好她的腰带。
“师姐想抱我嘛?”
“你们老师从明日起应该也要开始讲合欢宗比较难的部分了吧?好好学,勤加修炼,三月后的内门考核努把力。”
他轻轻的:“嗯,如鲠在咽。”
薛祈安捏弄着她后颈,俯身温柔问。
薛祈安掀起眼皮:“师姐果然又是故意的。”
邬绮长老说:“之前我看你上课,合欢宗大部分教材对你来说应当浅了些。这是我私藏的秘籍,你先看,哪不懂再来问。”
那朵红玫瑰却转瞬在他指尖化作灰烬。
虞菀菀抬手,礼貌敲了三下,等里头传来“进”的声音,才慢慢推门而入。
她愣了愣,立刻扭头看薛祈安:“你打扫的?”
什么水平,也不好说。
光影交接处,白衣的少年垂眸看她,额前碎发被风吹卷,衬得落满碎光的眼底分外温和。
想也知道他会拒绝。但她美人瘾犯了,想看他那副很好亲的害羞模样。
真的。
另道清冽干净的嗓音却忽地响起,尾音些微上挑,小钩子般一下将她勾回神。
“我只是在想,要请师姐这位朋友,去家中坐坐么?”
笑意却不达眼底,眉间缠绕着难见的寒意。
她凑得很近,乌睫几乎要戳到他脸上:“爱人如养花,你在家就像有花了。”
虞菀菀下意识一缩脖子。
她好像真有那么好似的。
一瞬间,人影便不见了。
虞菀菀推开门,这些却荡然无存。
却听她很快说,他的脸忽然被捧住。灼热气息喷涌而来时,薛祈安一瞬绷紧了下颌。
嗯……怎么说呢,好像不太正经。
/
“还有这个,你也带回去一并给薛祈安吧。上次交上来的体验报告。”邬绮长老从最底下抽张纸给她。
“帮我系一下?”她问。
虞菀菀也不在意,揉揉他的红痣哼哼说:“什么表情都可以,你什么表情都像花一样漂亮。”
虞菀菀几乎想扑上去抱他一下,强行忍住了,内心却有个小人在“嗷嗷嗷”乱叫地咬手帕。
虞菀菀惊悚,一时竟也未立刻应声。
这话说的很直接。
虞菀菀指指自己衣领,真心实意说:“打个商量,你以后在家能不能衣领往下放点。”
“请问是什么道?”虞菀菀忍不住问。
毕竟,魂瓶和偷窃的妖怪都在薛明川那。
“薛祈安。”
虞菀菀算盘打得啪啪响。
并未得来应声。
他找抽吗?
再躲一下,他就不晓得会干出什么事了。有种很莫名的,火大。
少年微歪脑袋,安静看她。
“朋友”和“家”都被咬得很重。
“嗯?”
“师姐不喜欢我夸师姐么?”
薛祈安七八岁可就自创符箓了,多少符修终其一生也未有创新。
虞菀菀:“倒也不是。”
“每日都买几朵,摆在师姐桌前供师姐一人日日观看夜夜赏玩如何?”
虞菀菀以为他来挑事,连姓名也没说,点点头就要走人。
系统在她脑海里爆笑如雷:【宿主,你的水平在合欢宗弟子里遥遥领先啊。】
虞菀菀霎时屏住呼吸。
又上进又有天赋。
“等会儿,这个给你。”
“师妹,你要是哪天想换口味了,也可以来找我。不同年纪有不同年纪的好嘛。”
薛祈安一弯眉眼:“我的体验感就是,我师姐天下第一温柔善良漂亮。”
薛祈安颔首:“师姐不在时打扫的。”
……体、体验?
带着陌生青年的气息。
虞菀菀忍不住喊。
换言之,他会想起她不止一次。
沈玉勾搭人无数,此时竟罕有得结巴:“不不不了,我、我还有事,下次见。”
他顶着这张脸夸她,什么话都很有说服力。
虞菀菀:“……”
四面墙壁落灰,窗棂雾蒙蒙的,角落里还结了不太密的蛛网。
薛祈安就笑:“师姐,别动——有只虫子。”
怪不得邬绮长老会批语:行了,知道你师姐人很好,收敛点。
好像这样就能把什么占为己有。
地面都锃锃发亮。
蓝皮的书,比上次那个巴掌大的合欢宗入门指南大两倍,封面赫然一个大字:
虞菀菀摆好玻璃摆件。回头时,少年正侧对着她拨弄那只鳖。
那点冰冷抚过每寸肌肤时都带起她一阵极轻的战栗,慢慢向上,缠绕缚紧。
“啊啊啊以后我离了你怎么办?”
他整份报告,关于他被捆缚住的感受一字也没有。双面A4纸的报告,全是夸她的话。
虞菀菀刚入门,自然是外门弟子。
“师姐喜欢玫瑰花么?”
没人应声。
她倒没再动,由着他弄他头发。
何况他还有强迫症。
虞菀菀:“嗯哼。”
虞菀菀走到他身边,转个圈,把不齐的蝴蝶结对准他。
邬绮长老摇头:“是你的道,当然得你自己去悟。这已是点拨,再过便是拔苗助长。”
路途中,虞菀菀扫一眼他的作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可造之材啊。
虞菀菀:“……”
不是关她。
明知他不会答应,虞菀菀还是指指角落那张床,哼笑说:
她伸手轻探她的腕,欣慰笑:“但这一趟,你收获不小啊。倒是没想到,你会选这种道。”
“师妹?”
那攻略完成,她肯定不在了啊。
“你之前还让我睡你床上来着。”
少女那截纤长白皙脖颈后,若隐若现的一点红扎眼如白墙一丁蚊子血。
沈玉腼腆道:“你挺对我眼缘的。等你进内门后,如果需要有人双修可以找我——只体验几日也没事。”
合欢花有六瓣,是内门六级弟子。
还有什么冰凉凉的柔软物什,从她裙子底,顺着脚踝,在她两腿.间一圈圈往上。
她循声望去。
好吧,那她榆木脑袋想开窍估计要用锥子砸。
虞菀菀好奇,又说:“如果是想送我的话,那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若是大理石砖,没准能在上面映出她的脸。
鳖和人都身披日光,明媚而美好。
“暂时不会走。”
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那只讨人厌的虫子说:
少年摁住她发顶,掀起眼皮,冰冷的目光凉飕飕同她身后那人对视。
“师姐?”
他的……尾巴!
所以接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薛祈安一定会对这个没来得及纠正的错误耿耿于怀。
那张纸赫然一个通红的“丁”字。
“我看不到你锁骨,如鲠在咽。”
“过会儿开会,我得点他们一下,加强对近期各级别任务的筛查。”
鳖缩回去,他又把壳倒过来抖。
然后等他让她滚,她就麻溜滚。
“长老好。”虞菀菀打招呼,“我和薛祈安刚从乌瓷古镇回来。虽然有意外发生,但任务应该还是圆满完成了。”
虞菀菀身体不受控制向前栽去,扑入少年浸润料峭寒意的怀抱。
暗无天日的密室和惨白寡淡的白墙,那是关阶下囚才用的。
“……理由。”
虞菀菀唾弃自己,又忍不住笑眯眯看他的脸。
但邬绮长老看过她上课画的小图,听其他夫子讲过她关于雷灵根的文章。
晚间微风和煦,带着阵沁人凉意。
虞菀菀叹气,却还是乖巧道:“那我下去悟,谢谢长老。”
“好看但没有记忆点的东西,是记不住的。”
怪不得长老打“丁”等。
那堆灰烬被孤零零留在地面。
忽然响起个陌生的男声,虞菀菀抬眸望去,是没见过的合欢宗弟子。
“……”
鳖钻出来,他戳一下。
虞菀菀忍不住笑:“那就好。”
少年动作一顿:“师姐以后要走?”
真没出息。
虞菀菀胳膊起了阵疙瘩,动都不敢动,鹌鹑似的,时不时抖如筛糠。
“字倒是写得相当好,但……”
受不了了!
夸她漂亮、聪明,夸她技术好。
他百忙之中抽空看她一眼。
邬绮长老些微严肃,听她讲完叹口气:“辛苦你们了。”
“薛祈安?”她困惑喊。
一袭红衣的女人从桌后抬头看她。
薛祈安垂眸,厌烦地从她衣襟后取下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好乖。
少年唇边笑意加深。
他一袭藏青色衣袍,胸前别着朵合欢花胸针。
那截衣袖拂过他指尖时,薛祈安下意识地揪紧,再揉皱了。
虞菀菀也不催促,抽开他身侧那把椅子要坐下。却忽然听见声“咔嚓”——椅子脚断了。
蝴蝶结却被轻轻扯住。
她转述乌瓷古镇发生的事。
少年抿了抿唇,忽然就不再说话。
余光一道白电闪过。
她只在乎他的脸。
他拨了拨她的碎发,正好碰触到脖颈跳动的脉搏。
脑袋忽地被用力往一旁扭。
“嗯!”虞菀菀毫不遮掩,仰起脸看他,“毕竟我喜欢被漂亮的人记住。”
她并没有注意到沈玉的动作,只是抬眸望去,想很认真和沈玉说清楚,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一挂。
薛祈安忍不住一弯眉眼。
少年应一声,嗓音轻轻的,连片青叶也没舍得惊动。
红彤彤的。
腰带被松开。
有道红光同时落在姑娘家颈后,是他惯用的把戏。
……是他弄断的椅子!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她修的道,除了她自己。
秘。
沈玉一个哆嗦。
薛祈安指着中间空的那格说:“师姐那些玻璃摆件可以放这儿。容易拿,也不容易碰摔。”
邬绮长老办公室的门关着。
连博古架上乱七八糟摆置的书,她看完总随意乱放的书,都被从高到矮排列整齐。
沈玉暧昧勾唇,冲她作飞吻态。
虞菀菀背着手轻快往前,仰起脸,阖眼惬意笑道:
虞菀菀顿住脚步,谨慎问:“师兄请问有什么事么?”
虞菀菀也不放在心上。
薛祈安稍稍一愣:“你要和我睡一起?”
内门考核本来是为更高年级的外门弟子服务,像她这个年级多是积累经验。
她步履轻快走到他身侧,状似诚恳:“你觉得,我睡你床、你也睡你床怎么样?”
“我叫沈玉,内门六级。”对方果然自我介绍,冲她一笑道,“师妹你是外门弟子吧?”
邬绮长老瞥一眼,就忍不住叹气说:“你有空的话,多带带他。”
薛祈安立刻意识到是什么,很快恹恹地移开视线,轻轻的:
听说内门有些弟子瞧不上外门。
连她的裙袂也没碰到。
这个剑她是一定要贩了!
“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这张脸,就是送她坨那什么,她估计都得呵呵笑着接过。
“不用花呀。”
“嗯。”
系统更迷糊:【所以呢?】
听见少年低笑一声。
“师姐想的话,没关系,我同意了。”
他的尾巴在她膝上停住,缓缓收紧。尾巴拨弄间,裙摆微掀,寒风灌入更加重他尾巴带来的寒意。
少年犹若没察觉到她在发抖,俯身笑得很温柔,在她耳边说:
“想这样睡一晚的话,没关系,我也同意。”
第 32 章 河倾月落(三)
弄断她的椅子,让她往怀里摔,只是莫名其妙的一时兴起。
薛祈安只是忽然有点儿想抱她。
渴望她的气息。
她摔落时也确实像只破碎的蝴蝶,从天而降翩翩坠入他怀里。
他还想看更多。
陨落时的。
挣扎时的。
甚至无助哭泣时的。
但这些他都能很好地掩饰,尾巴不受控制地将她一圈圈缚紧,往怀里摁。
少年面上挂着清澈温和笑意:“师姐?”
“……尾巴松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尾巴不许动了!”
竟然很像她乱摸他时,那种猝不及防的仓皇语调。
薛祈安看着她,忽然了悟笑道:“师姐不喜欢被捆着。”
少年却只是垂眸,什么也没说,欲盖弥彰地抿唇轻声应:“师姐高兴就好。”
虞菀菀苦口婆心:“你不能这么自私,剥夺我欣赏美的权利。我就喜欢看你怎么了?”
薛祈安轻轻应,垂眸看她的神色很温柔,抬眸刹那瞥见青年离去的方向,笑意顿失。
她咬在他的指尖上,舌头被他捏住再松开。
他干什么、干什么……忽然亲她脖子啊?
薛祈安起身把窗帏拉上。
她一时没太反应过来。
虞菀菀忍不住笑,抬手好玩儿地戳戳他眼尾红痣。
“……”
她说的很正经,薛祈安却一个字也没信,垂着的乌睫倏地一颤。
薛祈安奇怪:“说。”
她忽然听见点声响,像种子向下扎根向上冒出第一尖嫩芽的欢呼。
他忽然收手拉开距离,如遇洪水猛兽般跑远:“我想起还有事,师妹下次见!”
单人修炼也无妨,副作用具有推进和搭档关系的情.趣特效。」
找衣服时,她半蹲着从衣柜里探脑袋问:“我昨日那件外袍看见了吗?”
袖底手指又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
想摸。
“都可以!”
现在不正好?
屋内烛火忽然熄灭
“没想到师妹能把武器控制得那般好,我刚才可是看到了,扇子留下的痕迹只有靶心大小。”
这几日记不清的第多少回。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右侧脖颈有瞬间被银色鳞片覆盖。
“不、不客气?”
明明是他抱住她,他却这样说,嗓音还有股隐绰黏糊的劲。
虞菀菀披外袍的动作一顿。
不晓得过去多久。
薛祈安拽着她的手腕往后扯,迫使她整个人贴入他怀中,眸色微凉。
话音未落,忽然被抱住。
“总之,我是开玩笑的!我喜欢我自己的床!”
他攥紧衣袖,嗓音却愈发温和:“那是师姐的新朋友么?”
“我总说要惩罚师姐,但其实什么也没做不是么?师姐啃我的次数才更多。”
等待时,虞菀菀在翻阅邬绮长老给的小册子。
阴影从面颊兜落,伴着好闻的冷冽淡香。睁开眼,少年含笑的面容离得分外近。
桌面热腾腾的鸡丝粥喷喷冒香气,鳖都似被吸引来一样慢悠悠爬着。
“师姐?”
虞菀菀不满嘟囔:“这么漂亮的嘴,怎么就不喜欢说话?那长来干嘛,让我亲啊?”
少年乌睫微颤,却没躲开她的手。
“薛祈安。”
薛祈安:“……”
“谢谢师姐。”
“这才算给师姐的一个小惩罚。”
少年脑袋伏在她颈侧,肩膀微微一抖,似没抑制住些什么。
虞菀菀正要退后:“那我走啦,中午见——”
虞菀菀冲他招招手:“过来一下。”
尾巴稍稍一松。
/
薛祈安送她到门口:“我等会去买菜,师姐有想吃的么?”
“谢谢师兄。”
她每天吃的饭都是他做的。
他微歪脑袋,弯着眉眼很快说:“等会儿的课不点人,可以翘。”
她立刻把这事丢在脑后,跑过去,迎着日光去碰他的脸说:“你来接我吗?”
虞菀菀用力咬住下唇。
沙沙沙。
他的师姐说。
奇怪的人。
薛祈安头也不抬,把碗筷放好。
关起来,标记她,在她身上戴些叮当作响的物什。
“晚安。”少年笑说。
她惊讶抬眸。
虞菀菀霎时老实了,一声不吭地说乖乖洗漱。
虞菀菀绷紧身体,嗓音微颤:“算、算是吧。”
他现在可舍不得她有一丝差错。
扇子击中树正中硬币大小的靶心。
夫子一个个盯着,谨防操作不慎出现状况。
薛祈安的课比她少很多。
倏忽间,灼热呼吸扑面而来,又有些像在寿字盘的时候。
即使只有一点点,她也会很开心。
虞菀菀手又在痒。
虞菀菀仰起脸笑:“你之前不是见过么?就你要邀请来家里坐坐的那个沈——”
课后,她在附近遇见沈玉。
虞菀菀弹坐起身,面无表情看他。
忽然间,窗帘被一把拉开。刺目日光争先恐后涌入屋内。
他拍拍她的脑袋:“我会当没看见的,但别把自己闷坏了。”
他问这话已经能问得很自然了。
“我下次再陪师姐买。”
看见她和别人说话会不高兴。
“我还以为师姐舍不得动呢。”
虞菀菀难得吃瘪,气鼓鼓钻进被窝将自己蒙起来,更像只缩进壳里的鳖。
“师姐非要提他的名字吗?”
薛祈安微笑:“差点忘了,我还可以剥夺师姐吃饭的权利。”
虽然转瞬即逝,但有那么刹那,虞菀菀感受到小册子里写的“通天地”。
她的气息。
她根本躲不开。
虞菀菀困惑看了眼,抬眸瞥见稍远些日光底长身玉立的少年。
薛祈安别过脸,没说话。
虞菀菀自然也放下书:“我在这儿,我来了!”
虞菀菀敛神屏气,如书中所言放空自我,竭力去感受身边动静。
下一瞬,唇齿却被猛地叩开。
沾过别人味道的那件啊。
他乌睫轻颤,手虚虚揽住她的腰,近乎遵循本能地贪婪汲取她身上的气味。
虞菀菀礼貌说,又刻意说讨喜的场面话回他:“是我前几天出任务时练过。和师兄当年还是没得比。”
被玫瑰花碰过。
“烧了。”
“嗯?”
薛祈安清晰看见,床上那个小包很快钻出个乌黑脑袋,在黑暗里往他床榻望。
虞菀菀今日早八,他却是早十。起这么早,主要是为了……
虞菀菀忍不住拿手挡。
“现在试试——不要这么急!”
胃都给养刁了。
“……晚不安。”
虞菀菀摇头:“不是新朋友。”
风拂过青树翠叶。
竟然是很正经的术法书。
她伸手揪住他袖子,将被攥紧的那片从他指尖拽出来,慢悠悠抚平。
虞菀菀坐到桌前,很习惯地捧起他熬的粥。抿一口,边比大拇指边笑说:
薛祈安不疑有她,走过去,耳垂却被捏住,她轻轻一拨那个耳坠。
/
整间屋子都变得分外亮堂明媚。
怎么这么好玩啊?
“嗯,我刚下课。”
薛祈安垂睫,低声说:“嗯。”
少年披着松垮垮的外袍,垂眸漫不经意地系好腰封,霎时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轮廓。
图文并茂,言语通俗易懂,虞菀菀很快看进去了。
每一个字都是。
次日晨。
过会儿,她很严肃喊他。
虞菀菀很快到教室。
应该和他脖颈喉结的位置差不多。
薛祈安埋头在她颈窝处,柔顺的乌发忽然间像无数软刺,挠在她裸.露得肌肤上。
连一只蚂蚁爬过的动静都能知晓。
嗯?
龙的视力不论日夜都相当好。
她得费劲全部气力,才能不去注意他穿过两腿.间缠绕住她的尾巴。
万事万物陷入幽邃静谧,只窗外几点璨璨星子不知疲倦闪着。
他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起来,上课要迟到了。”
虞菀菀愣神一瞬,倏地差点叫出声。
她只要靠近,就能知道是她,最好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
……成了!
虞菀菀“啊”一声,赶紧摆手说:“没有关系的,我只是怕我放哪忘了。”
叫出声好像很丢人,门都还没落锁就做这些奇怪的事都够叫她浑身别扭了。
薛祈安由着她挣脱开,银光一闪,虞菀菀手里捏的尾巴也俶尔不见。
今日夫子还教武艺。
还想捏。
话语却少年温和含笑的嗓音打断。一瞬间,屋内好似突然步入寒冬。
虞菀菀梗着脖子,由他抱了会儿。直到估摸再不走人就要迟到,才依依不舍推开他说:
“下次你要还想抱再抱。”
她安静静找了个角落坐着,阅读从藏书阁里取来的讲龙的书。
近乎抑制不住的龙的本能。
忽然听见他说。
少年手指轻轻在她唇齿间搅了搅。
拿捏。
“烧了就烧了,你漂亮,你做什么都对。”
虞菀菀抓住他的尾巴,费力把两腿抽出来,不再中气十足:
沈玉是个很外向热络的人,不吝夸赞:“第一次实践课就能这样,这可不多见啊。想我当年可是直接把树炸开了花,师妹果然是可塑之才。”
它提供了一种更迅速、事倍功半的方法,第一次成功后,随时随地都可修炼。
“师姐躺够了?”
给她做饭和买菜!
干嘛不理她?
理论课结束便是实践。
/
少年忽然抿紧唇。
“虞菀菀!”
在吃醋吗?
她还可以自问自答:“也行,反正亲的时候你也不用讲话,我们双赢。”
她这辈子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了。
忽然间,那边夫子在喊。
薛祈安这才看她:“或者师姐喜欢那件吗?那我找个时间去乌瓷古镇重新买回来。”
醒了有一会儿,她却并不打算起,饶有兴致看他整衣袖、绑头发。
同时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灵根,于法器施加基础术法。譬若她的桃花扇,就可以是动起来不停下冰雹的小扇子。
虞菀菀猛地睁眼,天地悬浮飘散的灵气在她身侧汇聚成无形漩涡。
虞菀菀不吭声。
并不在意他没解释的事。
他身子后仰,懒懒散散靠在椅背:“但师姐要是再乱说话,指不定哪天我就当真,又用尾巴把师姐捆住。”
“刚才它歪了。”
“师姐,钻出来吧。”
腕却被捉住,少年抬眸看她。
虞菀菀眉间却是完全不同的盎然笑意:“为什么不能提?”
沈玉不着痕迹凑近她,伸手要碰她的头发,作好奇态问:“出任务?师妹可以和我说说——呃,下次再说吧。”
连他蓄意搞断椅子都无暇计较。
大致是教他们靠心念操纵法器,做到人物合一,发挥法器最大杀伤力。
并没有应答。
薛祈安走过去,屈指弹了弹大概是她脑袋位置的鼓包,忍不住笑:
他唇边挂着点恶劣笑意,像在直接自首拉窗帘的行径是刻意所为。
推门而入,再缓缓合门。
譬若第一页,引气入体。
“是我师兄,性格很好,说话也很舒服。方才我们聊了一路,他还夸我实践课表现好呢。”
那更过分的呢?
「建议双人辅助修炼。」
书里介绍的内容同日常学习稍有不同,更多是在日常内容加深和开拓思路。
她就踮起脚凑近问:“你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我知道了!”
虞菀菀悠悠转醒,瞥眼不远处的床榻,已经没人了。
每一寸皮肤下奔涌不止的血液都在汹汹叫嚣着渴望些什么。
“我也没说师姐喜欢我的床。”
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下一瞬,他又“咦”一声笑道:“不错,精准度和悟性都不错。下次注意时机把控。”
她没再往后翻,自然也没发现下一页是术法修炼的注意事项:
他话音刚落,虞菀菀的扇子就飞出去。夫子恨铁不成钢斥道。
不是没察觉到他一瞬的不高兴,虞菀菀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备注:
夫子谆谆教诲:“扇子放平。看见那棵树没?与扇面成一条直线,奔中心而去,手不要抖。”
少年掐住她的腰,滚烫炽热的吻一瞬不停地迅疾落下,像刚烧红的烙铁,在她脖颈打着自己的标记。
并没有再往下,只在大概是他脖颈喉结的位置停留和加重。
他说话的语调也是,又像在寿字盘里那样,沾着莫名黏糊的劲。
问她:“如果我说不高兴呢,师姐要迁就我吗?”
第 33 章 河倾月落(四)
寂静空气如一瞬被点燃。
虞菀菀完全没料到会这样,指尖轻轻蜷起,下意识揪住他的袖子。
“要不先考虑抬头呢?”她悄悄问。
体内莫名有股燥意奔涌,行过她每一寸灵脉,肌肤似烈火烤灼般炽热。
虞菀菀以为是正常现象。
她垂眸看着俯首的乌黑脑袋,忍不住说:“想看脸。”
话音未落,少年已然抬眸。
在她说“抬头”时,他就一如既往乖顺依她所言照做,只是其他事一点不停。
那双雾蓝色眼瞳忽然就危险晦暗如深渊,像有把烈火在遮覆的厚雾和乌云底燃烧。
倒是很快能猜出他什么状况。
一回生二回熟嘛。
虞菀菀手在身后一搭,给房门落锁,另只手触到他的红痣说:
“也没问题,可以。”
真漂亮啊。
想看看其他时候的漂亮。
浮屠秘境,那是各门派弟子试炼的秘境。机缘无数,十年才开一次。参与人数不限,由各大宗门财力决定带多少人去。
她又逐渐去亲他的红痣,力道加深。
薛祈安只得提剑去挡,被逼后退,胸膛剧烈起伏。
何况如果不是他,现在被折腾得就是她了。
足尖点地,欺身而来,那对漆黑重锤如千斤压顶般砸来。
再早些,涂郦毁坏的那个傀儡也是他的模样。
“灯,我全以纯金打制。”
少年捏着傀儡人头颅,将它头地面提起来,侧目看她。
这么有钱又不分她,全当放屁。
她是最最独特的。
虞菀菀也意识到躲人姿势明显,梗着脖子解释:“我只是有点急事——”
“……薛祈安?”
刚说完,虞菀菀又铿锵有力:“能!”
“还有,你是不是又……”
薛祈安本人却不太想参与。
虞菀菀按捺住野马奔腾的想法,看见桌面那个红色的蝴蝶结。
他长而浓密的乌睫轻轻一颤,掩住眸中意趣盎然,仍是最人畜无害的乖顺。
门却当着她的面“嗙”地关上。
“我父母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让薛鹤之的儿子享用?”
他将牛奶兑入烫好的茶水里递给她,浅棕色液体盛在白釉瓷器内,煞是好看。还没喝便已闻到阵阵香气。
虞菀菀有瞬不自在,想往旁走,路却被封得严实。
薛祈安面色不太好看,手里长剑抑制不住地颤抖,气息紊乱至极。
咔哒。
她想问,话音未落就被打断。少年退后半步,将她从门上扯开,别过脸:
干嘛奖励他?
系统能看直播的权限是虞菀菀换来的,用“她多参与一段主线剧情,挽救世界崩溃”和穿书局交换。
虞菀菀冷漠:“哦。”
合欢宗却是例外。
还有期末大论文,她想写龙的研究报告,干脆串起来一起?
黑化值:不详。】
花多少钱?
和他的碰撞在一起……
屋子剧烈晃动,几乎很响一声木头破裂的咔嚓声响。
他连尾巴想缠绕住她都无法控制。
更想亲他了。
门被猛地撞开。乌发染灰的粉裙姑娘抱着一堆木碎片仓皇出逃。
她站在桌后边,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看他:“我这是为你好,谨防我对你犯罪。你不要不识好歹哈,不然有你哭的。”
薛祈安观察她神情一瞬,看出她无意起冲突,垂眸,掌心里银光也无声暗去,也扮演个乖顺师弟站在她身侧。
她像是强撑着睁开眼冲他笑,比了个大拇指,又抓住他的袖子小小声说:“我好难受。”
泽峘却并不管他一瞬懈怠的理由,抓住时机,手里双锤黑光大盛。
泽峘收拾好木屑,知道涂郦什么性子,到底木着脸补充:
是个很刁蛮娇俏的嗓音:“听说沈玉那日就是要找你双修?”
屋内一身黑衣的青年正拿把小刀雕琢块木头,转头时,木头也对准涂郦。
薛祈安倒不太在意:“下次它再出现你就摸呗,但发生什么我可就不管了。”
要是能看见他挥剑的漂亮模样就好了。
薛祈安乐得配合,温声答:“梳发和正衣冠时有,怎么了?”
“师姐,我来吧。”
涂郦以为他们都怕了,扬起下颌:“尚可——”
那点凸起很快被啃咬得又红又湿润。
虞菀菀一愣。
虞菀菀再不好推脱,只能收下信封扯扯嘴角:“请。”
她指着傀儡又是呵呵一笑:“还以为你有哪胜过我才能得沈玉青眼呢,不过如此,连我的傀儡都不如。”
“真的吗?”虞菀菀没信。
薛祈安也将新泡的茶递给涂郦。
薛祈安被迫弯腰,尽量心平气和:“我知道,但师姐你让我先看看笔记,我不太懂现在做什么合适。”
但像薛祈安这一类,属于先入门者带进来的编外弟子,则需要参与浮屠秘境资格筛选。
乌发被风吹卷,半遮半掩那点红痣,衬得人有股倔傲的轻狂。
她来例假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雪上加霜,身体莫名燥意更甚。
她要说的话他一个字也猜不中。
少年微微发抖,她也不放开。
明明病成这样了,她睡觉却还是不老实,被子被踢到地面,露出两条嫩藕般白皙匀称的小腿。
青年替她轻重交替揉着腕,如奴仆一般谦卑:
“很重要。”虞菀菀却说。
哪个手指是宣告对方有主来着?
其实不单是如此。
加上是她,他也不会太在意的。
“大小姐不必介怀。薛祈安当年毕竟是毫无争议的剑道第一人,输给他情有可原——”
还得拿魁首不丢她的脸面。
它财大气粗,内外门、甚至是杂役弟子,只要是通过入门考核的弟子,都带去开开眼见——比如虞菀菀。
他都收拾好了。
他从芥子囊里掏出个笔记本,拧眉翻着,同时弯腰轻轻替她把被子捡起来。
但满课太忙了,她没再看邬绮长老的小册子,也没顾上身体。
他现在的难受可一点不比她少。
虞菀菀后退半步,想神不知鬼不觉溜回去,路却忽然被堵死。
薛祈安亲昵拨了拨她的碎发,并不是拨齐,弄得更凌乱遮住她眉眼。
开始胡说八道:“来例假,腹肌瘾犯了,要摸。”
涂郦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在椅子落座。傀儡如最忠诚的侍卫,石头般沉默屹立她身后。
“过几日的比试,你好好收拾他!”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刮过耳畔。
薛祈安也并不着急,手慢条斯理一勾。
倒不是不想,她实在太懒了。
她绑他尾巴尖的那个。
她惊愕瞪大眼,身后“咚”一声巨响,傀儡人在她身后猛猛撞在地面。
转身没一秒,又立刻转回来。
少年也笑,眼眸像两弯滚滚春江,噙着熠熠朗日也噙着她。
薛祈安习惯性地走到她身侧。
薛祈安忽然就生不出苛责的念头。
好像还发烧了。
少年微笑:“生人勿进。”
她抓住他发怔的一瞬,泥鳅似地,从他手臂缝隙间钻出去。
她蔫巴巴缩在被子里,几乎已经神志不清,含含糊糊说:“我当然要重在参与一下。”
会对她的情绪变化感知特别明显。
谎言够有趣的话。
“水温高了。”
【快开始了快开始了!】
往里屋走去,薛祈安一眼就看见床榻躺着的姑娘,双目阖紧,眉头紧锁,额头还敷着块冰。
【好漂亮的剑气,像条银色小龙,尾部似熠熠流星,大多数人连他一招都扛不过。】
“我来例假——喔,就癸水你知道吗?”她才松手,指腹揉揉那片被她弄红的皮肤。
所以那日她碰龙角,薛祈安才会是那样的反应。龙尾呢?会不会允许她碰?
连系统都咂舌:【我还以为你两已经到了热恋小情侣的阶段呢。】
她痛经。
他侧着脸,整理着书柜,红痣被阳光照得亮闪闪的,像一点金箔嵌在那张如玉面颊上。
很快,三日后。
那只几乎战无不胜的傀儡在他手里脆弱如纸片。
……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啊?
……虞菀菀。
虞菀菀也不懂她怎么忽然要进屋,但确实不熟。她没说话,默许薛祈安的行为。
可运载需要成本,各大宗门基本只让内门弟子参与。
虞菀菀从窗户望去,看见个粉衣姑娘,墨发高绾,簪满浅粉珠玉绢花。
【注:大多数人对普通陌生人好感度为50-55。】
“……”
下身却忽然有股暖流流过。虞菀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虞菀菀也不在乎他答没答,把他手抬高到眼底,正对蝴蝶结。
“能吧。”
她竟然把问题抛回来给他,薛祈安些微一愣。
“新傀儡马上制好,大小姐不必担心。”
薛祈安终于掀起眼皮,正眼看那人一眼。
谁都比不上她。
她忍了又忍,终于要拍桌怒起,手却被轻轻摁住。
“你漂亮是漂亮,但是眼中没有故事,瞧起来偶尔缺少温度,估计还是阅历浅的缘故。”
另一本同样权威的妖谱里称,龙角只有极亲近之人才能触碰。
但美人表白还是开心啊。
她把他的手拽起来,少年好奇打量,也并未阻拦。
长老紧张起身,随时要叫停比赛。
“师姐心情不大好?”他却并没有把她的手拿开,轻轻问。
在他面前,向他师姐撒野。
这话题跳跃太快了。
“师姐慢慢想。”
忽然间,一道罡风从身侧袭过,轰然炸开了花。比之前遇过的所有攻击,都更凛然的杀意。
好麻烦。
他再次咬牙切齿将她的名字在唇齿间翻滚一圈。
少年如一片枯叶般被重重击出,撞在擂台四周阵法,跌落在地。
平时更像她脑补一下,今天似乎就有种本能,想要揪住他,狠狠乱亲一通。
怎么这么有意思啊。
虞菀菀眨巴眨巴眼:“不会吧不会吧?大小姐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虞菀菀忽然不大高兴,抿抿唇不欲再说话。
“花里胡哨的怎么了?”
书本从手里掉落,夹页散落满地。
她想了想说:“那他应该是虞菀菀带进来的。所以要参加三日后争夺浮屠秘境名额的比试。”
虞菀菀要权衡一下他们的关系。
涂郦冷脸斥责,手却被拽住。
可惜他今日束腰封,手感并不如以往清晰。虞菀菀差点就想扒了他腰封。
人也能有发.情期?
一副挑事姿态。
“你不要凑我这么近说话,我想亲你难道是一天两天的事吗?我是怕你再靠近点,我会把你亲哭。”
【叮~系统升级完成。】
她竟然从薛祈安身上,闻到种很诱人的气息。
却有锦衣的合欢宗弟子艳羡看着他说:“这法器,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啊。”
冰的四周贴着符纸,似乎防融化。
本来只是随便一提,怎么真记住了呀?她揪紧膝上衣摆,不太自在垂眸。
完全没问题,真的。
“泽峘,你一点都不好使!”
【也是。五六百人里他击下场的至少有四百,怎么这么快啊,准度也高。】
泽峘却并不怒,抬手抚摸她打的地方,竟隐有笑意。
话音未落,“啪”一声,他面上多了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从飞舟一跃而下,将化成核桃大小的法器藏于囊中,气冲冲砸开门。
涂郦轻蔑评论:“这处破地我家狗不屑住,哪像你这穷酸样!”
“……嗯?”
一时间,合欢宗备战情绪高涨。
可对方替邬绮长老办事。
话语却被涂郦尖声打断:“你说他叫什么?”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换做平时,三个呼吸内他能结束对方,今日一盏茶都没拿下。
一时无声。
涂郦:“这是邬绮长老让我交由你的,半月后浮屠秘境的邀请函。”
“这待客之道,果然是小门小户的上不得台面,连请人用茶的礼数都不懂。”
忽然,门被用力一撞,整间屋子都剧烈颤动。
“抱歉,大小姐。”
虞菀菀把红色蝴蝶结套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稍微大了些,松垮垮垂落。
她却醒了,揪住他掖被角的几只手指,嗓音含含糊糊的:“赢了吗?”
她忍痛收手:“摸够了。”
少女像团橙子味的太阳一样贴过来,捧住他的脸,面颊紧随一湿。
“我问你答,不许反问我!”
薛祈安像猜到她要做什么,轻轻推她一把,使了洁净术弄掉那片血迹说:
“那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躲吗?”
你适可而止了。
“涂大小姐——”
薛祈安忍不住笑:“我果然也挺喜欢师姐的。”
薛祈安:“……师姐开心就行。”
她抬脚就往虞菀菀屋里迈。
门在他们身边落锁。
信封上残留灵力的红印,确实是邬绮长老的独家印没错。
涂郦扫了眼,瞳孔剧缩:“一杯茶十天品灵石,我用了二十杯,人工费五百天品灵石?”
虞菀菀:“戴着。”
她迈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个木头人偶,人偶削成很俊俏的青年模样,除面上绘着古怪花纹,几乎与人无异。
忽然想起他在发.情期。
薛祈安没听过这样的话。
“右边衣柜,从下往上数,第一个抽屉下裳,第二个上衣,外袍在立式柜里。”
虞菀菀忍不住想。
之后还有个更烦的领奖环节。
少年劲实手臂横过她身侧。
……可恶。
虞菀菀看着,心念一动。
话语却戛然而止。
虞菀菀却忽然往旁边迈了一大步,划清界限的姿态昭然若现。
茶水从身侧汩汩滴落,少年垂首,微带热气的呼吸从耳尖拂过。
轰隆!
虞菀菀忍不住就问:“那下次我可以摸你的尾巴吗?”
虞菀菀却在这时开门,按捺火气和那姑娘说:“我和沈玉没关系,你找错人了。”
她拿起来,快步走到少年跟前。
薛祈安勉强打起精神,微眯眼。
“没有。”
涂郦却一直在找事。
她起身要给涂郦倒茶,巴不得她喝完赶紧滚蛋,手却被轻轻摁住。
但都这个时候,不做点什么真是对她人格的极大侮辱。
薛祈安也愣:“除了看还能干什么?”
一来一回数次反复。
整齐得像商铺里陈列的衣服。
还说他师姐连这等死物都不如。
她打量四周,轻蔑勾唇:“这种地方你是怎么住得下的?”
薛祈安附耳和她解释:“这是合欢宗的傀儡术。人偶与某人灵海绑定,实力同那人无甚区别,却可供制人偶者差使。”
“……那摸摸能好呢?”
灵海那片属于她的花岛摇曳不止。
少年笑意很温和,慢条斯理重新烧茶。动作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茶白衣袖也似云般翻卷。
他以为她是在胡说八道,但灵力交互过,他现在又……情况特殊。
好像和平时还有点不同。
这是虞菀菀昨日说想喝的奶茶。
薛祈安乌睫一颤,下意识抿紧唇,连推开她都忘了,喉结上下滚动。
“建议嫁给我,我带你体验一场撕心裂肺的爱情,帮助你完善自我。”她哼笑着说。
那股独特的甜橙香像拴在他脖颈的绳索,唇齿间似乎都弥漫开橙子的甜腻。
……那他再多啃她几口也可以。
“赢了,奖金在你枕边。”他不自觉放轻音量。
……不是错觉。
涂郦嗓音变得又尖又利,一把将腕从他手里抽出来,恶狠狠看向泽峘:
他才说喜欢她。
涂郦脸色这才好看些。她轻哼:“我当然没见过他。叔父控制涂家的那段时间,我一直被关着呢。”
龙尾次之。
虞菀菀倏地伸手,趁他不注意在他腰腹揉了一把。
“说过了,我只在乎师姐。所以师姐也稍微对我说过的话上心一点,可以吗?”
为节省时间,合欢宗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擂台大乱斗。
发.情期。
他嗓音如春日晴风,忍不住笑意:“编好理由了告诉我。”
就像她喜欢他一样。
系统心疼:【主线剧情都不好走,这比试也没什么重要嘛。】
虞菀菀想给她一巴掌,强行忍住。
他散漫笑:“然后就该到我清算了。我实在是,忍得很不耐烦。”
“你把它放那做什么呀?”
一时拿不准她的用意,好奇打量她。
“有。换衣服去吧。”
他背在身后的掌心凝聚一团银光,妖气也无声息漫开,俨然要动手的模样。
锦川涂氏,薛家以外最大的仙门世家。而涂郦是锦川涂氏的大小姐。
虞菀菀揪住他的领口,低头胡乱啃了他喉结几口。
【但薛家的剑气是这样吗?】
虞菀菀换完衣服,梳理头发,余光瞥见少年身影。
那边,涂郦刚抱着废木到家。
虞菀菀愣住。
“师姐在躲我吗?”话语被打断。
魁首奖励是什么什么法器,薛祈安已经无心去听,内衫汗湿了黏在后背。
好感度:60
少女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了。
涂郦高傲仰起脸:“现在,我可以用茶了吧?”
她竟然真高兴了。
薛祈安面上却不见喜怒,依旧好脾气模样,微笑着重新上茶。
对方下手看似收力,却招招奔他命门而去,狠辣阴毒,招式之诡异也是世间罕见。
他当然知道。
不像在说喜欢,更像在宣告要和她不死不休。
怪不得。
“你知道我这傀儡什么身份么?千年梧桐木,至少化神期修为,不单修为远胜你们,待客礼数更是比你和你那师弟有过之无不及。”
要不是虞菀菀想叫他去,他起初都懒得递申请表。
看直播越久,她参与的剧情越多。
是会被她珍藏和私有的漂亮。
却终于抓住对面那谁露出破绽的瞬间,一脚将他踹下擂台。
等了会儿,涂郦没等来虞菀菀对他的斥责,拧眉轻蔑一哼:
但很快,她补充道:“不要误伤虞菀菀,我和她没有要到这地步的仇怨。”
他整理她的衣襟,低低的:“嗯。”
嗙!嗙!嗙!
门板果然有一片扎眼的红,那岂不是说她裙子上也……
和涂郦的傀儡同样张脸。
她却像没听见,捧着他的脸再落一吻。
涂郦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你等着!”
……应该不是吧。
装着十万天品灵石的钱袋被放在她枕侧,少年想了想,把鳖和鳖的窝都拖过来陪她。
薛祈安俯首缩短两人空间,轻轻问:“为什么要用完我就丢?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逾矩了。”
又得伪装妖的身份,又得提防下手不知轻重伤了人。
她不是变.态吧?
也许她也可以搞个傀儡呢?
他的存在像根羽毛一样挠着她。
浮屠秘境资格选拔赛如期开展。
都是合欢宗弟子,抬头不见低头见。
虞菀菀不想挑事,顺她脾气说:“因为涂大小姐您容貌皎皎,堪与日月争辉,使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泽峘语气稍意外,神情却没一丝波动,如木头人般:“大小姐遇到薛祈安了。他被废灵根,竟还有这等实力。”
十万天品灵石,尚可。
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却听少年含笑问。
涂郦:“薛鹤之的儿子?”
“你这么漂亮,又说话这么歧义,谁把持得住?在你心中,我原来是这么高尚的形象吗?”
腹肌瘾,什么东西?
像要碰一碰他。
仔细想想,应该是前几天烧的,就是刚来例假时感到燥热的时候。
虞菀菀攥了下裙摆,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垂眸轻轻的:“喔。”
少年眉眼弯弯,落着皓皓日光,嗓音却没染上半点暖意。
薛祈安:……?
对方不给他半分调息机会。
虞菀菀看不得他受委屈。
薛祈安:“嗯,《宠物饲养指南》——”
“谁在乎一个男人啊?”那姑娘却说。
体内蓦地蔓延股不属于他的热涨气息,如万虫噬骨般,寸寸筋脉净是难言的痒意。
茶共两千人民币,人工费五千。
泽峘丢掷小刀,蹲在地面,指尖浮现几根黄线。他拨弄着木屑,竟从中提取一段记忆。
“师姐不用因为我和旁人起冲突。我并不是太在意。”
薛祈安也愣了一下。
很久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了,他大半精力都应付她带来的燥意和潮热。
一人一木赫然是同一张脸。
虞菀菀点头:“是啊,大小姐你这么有钱,不会欠钱不还吧?”
不来看他就算了。
薛祈安掂掂他给的钱袋,御剑飞回屋内。兴师问罪的话都想好了,推门却是一片漆黑。
……虞菀菀!
“什么笔记?课上的吗?”她问。
系统连连咂舌,又小心问:【场上还有不到二十人,估计小薛前十没跑。要不我就不看了吧?】
抱着傀儡碎片霎时跑没影了。
傀儡忽然折断椅背,她更夸张捂唇:“这种质量的椅子你也能坐?”
【好感度日志:等级不足,暂不开放查询。
“你照过镜子没?”却听她问。
无名指吗?那就无名指吧。
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
“床,非天山寒玉我不睡,冬暖夏凉最合适。”
她面色惨白如纸,唯两颊泛着红苹果似的不正常潮红。整个人蔫巴巴的,像只没熬过寒冬奄奄一息的幼鸟。
那名富少乐呵呵拿着法器走人。
“那您现在满意了?”
薛祈安神色复杂垂眸。
炽热滚烫的呼吸喷落在他面颊,柔软湿润的唇瓣碰了碰他,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你不是说,这是目前最强的傀儡么?就是遇化神境后期修士也可一战!”
片刻后。
虞菀菀忍不住反驳:“能打赢对手的就是好剑。”
“虞菀菀是吧?你出来。”
……所以,她在他那,和陌生人的区别根本就不大啊?
忽然。
虞菀菀却没能如愿去看,她窝在被子里,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这茶都没烫熟。”
/
算了,干嘛和漂亮的脸过不去呢。
泽峘:“大小姐难道从没见过么?”
系统忽然犯嘀咕:【我明明记得薛家擅剑,剑气却古朴大气,讲究返璞归真之意。他的剑怎么看起来花里胡哨,还怪漂亮的。】
薛祈安稳不住气息,越打越烦躁。
她一弯眉眼问:“像蝴蝶吗?”
最后留在台上的十人获参加资格,前三额外发放奖励,有大额灵石、珍惜法器和灵兽。
薛祈安微扬眉,剑尖随意一挡。
因为秘境会在外层筛选进入的人,好东西却都在内层,并非去了就能有所获。
他低头往笔记看去。
系统更激动:【开始了——哇塞,小薛他用剑诶!宿主宿主宿主,你知道吗!】
“这可是我的小漂亮废灵根之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当众参加的第一场比试。”
用这个世界的温度计量了一下,大概三十九度。却不冷,反而浑身潮热。
虞菀菀接过:“谢谢。”
过了会儿。
她带着傀儡站到她面前,下颌一扬:“锦川涂氏,涂郦。”
浮屠秘境向所有修士敞开大门。
她只能改口:“可以下次。”
“满意就行,我师姐的待客之道也差不多了吧?”
他稍稍一愣,点灯的动作一顿,步子都不自觉放轻。
“嗯。钉死了的。”
倏忽间,他气息一乱。
虞菀菀这辈子,从没见过衣柜这样。
涂郦将那一堆木屑丢到他面前。
虞菀菀松开他的手,嘿嘿一笑说:“因为漂亮,我以前也没见过。好奇,想摸。”
“茶水过七分满,我不喝。”
“等会儿。”虞菀菀却拦住她,飞速塞一张纸给她说,“这是你方才的账单。”
系统在她耳边像运动比赛的解说员:【小薛他上场了!今天穿的还是白衣,不错很帅,不给宿主你丢人。】
虞菀菀看到她胸前那朵六瓣合欢花,才决定开门的。
细带被勒紧,直到能把他套牢。
干嘛、干嘛这么说话啊?搞得好像她对他做什么了似的。
太奇怪了。
这回,折腾十来回,涂郦总算不再找事,抿口茶轻哼:“算你们识相。”
“桌,千年古木才勉强可用。”
他用剑背将一人挑飞,懒洋洋打个哈欠。
涂郦一扬下颌:“虞菀菀,你待客之道就这样啊?”
薛祈安好奇望去。
万物有灵,木头亦不例外。
少年惊愕望来,面颊依旧一片红。
不晓得怎么知道她来例假会腹胀痛经的。灵力交互吗?
她语气轻蔑:“我只是不服气,凭什么我找他双修他就不答应?要找你?”
薛祈安却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拭去唇边血迹,侧脸不太耐烦地轻啧一声。
涂郦霎时神情转晴,傲慢说:“那好吧。”
合理啊,薛祈安多漂亮的脸给她倒茶。收五千她都替他委屈。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按衣服颜色、款式、厚度排列好。
涂郦面色一变。
少年温声和她说:“师姐肚子不是不舒服么?坐着。”
虞菀菀裙摆往前揪,头往后看。
……是生病了?
涂郦尤其拧眉多看她身侧少年,忽然抬手,傀儡从怀里掏出张信封递过来。
虽然虞菀菀能知道,他估计是朋友之间的那种,也当没听见了。
薛祈安揉揉眉心,无力反驳:“随你吧。”
“好厉害哦。”
/
“嗯。”虞菀菀恹恹应。
倒是有意思。
薛祈安难以置信瞪大眼:“虞菀菀!”
薛祈安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泽峘:“薛祈安。”
第 34 章 河倾月落(五)
并不想将她比作蛇,那样湿漉漉又阴冷的物什。可她确实就像条蛇般将他缚紧缠绕,气息化作脖颈套牢的绳索。
“师姐你不要再亲我了。”
薛祈安偏头躲开她第二次的靠近,抿唇道:“我不喜欢亲吻。”
算不上看见别人做这种事时的厌烦,但也称不上多愉悦的感受。
尤其会有种心悸的紧促。
碰到她手腕时,薛祈安愣了愣,额前碎发同时也被拨开。
“我没想再亲你。”虞菀菀认真和他解释,揉弄他的红痣,“我只是想看你的脸。”
那点痣很快变得比血还绯红。
他面颊也染上秾艳的瑰色。
她的手腕却被攥紧。
薛祈安并不在意她弄他。强行将她的手腕转过来,送一抹妖力进去。
果然。
薛祈安眉心一跳,低声问:“师姐你干了什么啊?灵脉乱七八糟的。”
并不是普通的紊乱,她体内灵力像毛线团般缠绕,根本理不顺。
她很严肃:“我有个问题。”
“那也没关系。”她仰起脸笑,不着痕迹压住床榻那截茶白衣袖。
她嗓音严肃得像在问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薛祈安一瞬怀疑自己幻听了。
薛祈安实在不解。
已经习惯了,半月来他的好感值真如泰山般纹丝不动。
李明想起刚才收下的灵石,赶紧弥补:“但、但你们,包准的包准的!”
疏导她体内四处紊乱的灵力。
“你摸吧,仅限现在。”
想了想,要不和她说点儿灵脉的事?
血誓么?
“他们丢人习惯了哪在乎啊?和他们废话,你可真闲。赶紧走吧,这种宗门,身边连空气都是污浊的。”
动作却一瞬不停,怀里少女弓起腰背,竟像小小痉挛刹那。
他得承受两份。
过一会儿,虞菀菀才平静下来。
薛祈安料到了,全然不放开,动作愈快,箍紧她的腰肢说:“师姐,就好了。”
过一会,虞菀菀却说要下楼去拿东西。
觑着她恹恹病容,他微蹙眉,到底按捺性子勉强说:
……就不能演得像一点吗?
“师姐。”
邬绮长老在楼下,并不知道上面的动静,他们也无意以这等小事叨扰。
薛祈安正将她路上买的那串银白流苏串到耳坠上,闻言手一抖,流苏坠落在地。
就像有人入侵他的领地。
但没等她开喷,“嗙”好大一声巨响,为首那蓝衣青年捂着脑袋惨叫。
他伸手将少女塞回被子里,掖实被角:“师姐先睡会儿。我去烧热水,再给你弄点吃的。”
他配合都显得挺蠢。
虞菀菀拨弄着同心钱,想了想,忽然拆开发带串起来,要绑到头发去,当着他的面。
染了病色,少女面颊稍失红润,却仍像皎白珍珠新碾的细粉般白皙,连暗淡了的粉唇都似初春新冒枝桠的嫩蕊,一如既往惹眼。
她坐直,面颊潮红未褪。
就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她问,又很礼貌地加了句:“请问。”
“但是你把我推倒,这是-3;你捆我,再-1;你输妖力给我,-1。到这里,我们就平了。”
拐了个弯,她就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去找那天易宗弟子,没有半分遮掩的意图。
尽管都不懂她计算的规则。
得费劲气力才能压住体内那股莫名的热意。
“我等会拿去寄。”薛祈安自然而然接过。
然后顺着耳根开始,沿下颌线一点点亲过去,力道渐渐加重。垂眸认真又专注,好像在做了不得的大事。
虞菀菀说,连目光都带谴责。
薛祈安愣了一下:“现在?”
半晌后,他一拍掌:“没什么好说的,二位一定会幸福美满一辈子!”
她坐在桌前,用朱笔将纸上那株紫色的藤萝植物圈了个圈。
薛祈安硬生生气笑了。
换做平时,虞菀菀得逗他两句。
“哟,这不是合欢宗弟子么?”
虞菀菀叠起整理好信息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揣入芥子囊内。
灵海里的花岛也愈发可怜得颤抖。
拆开来一看,也是他为捅她一剑抱歉,为妖冢里动手、为置她于险境而道歉。
“……”
薛祈安别过脸,不说话。
他却早有预料地摁住她的腰,手指塞入她唇齿间。
他警惕看她,一副怕她反悔模样。
“你!”他怒极,看眼涂郦身后的青年,刚才就是他拿蛋砸的。
他没有过这种感觉,腹部似装了个球,沉甸甸下坠的胀痛感。
他困惑:“你在干嘛?”
虞菀菀晃了晃脑袋,笑道:“对呀,不是花吗?”
对视时她还轻轻加一句:“因为你真的很漂亮嘛。”
……那好吧。
过好一会儿,沉稳有力的脚步响起,却在离浴室几步距离停下。
她也笑,犹若无事发生:“是嘛,那我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了。”
他把她的手丢到一边,绷紧下颌说:“不许掀我衣服,不然你就自个儿走火入魔去。”
浑身淌水,风一吹就忍不住哆嗦,连桶里水都凉了。
虞菀菀微歪脑袋想了想,笑说:“暂时不用,谢谢。”
“你刚答应的。”她很理直气壮。
“你准备做什么?”
好像是他妖力凝成的诶。
一辈子。
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灰,叹气:“师姐,好好说话。”
薛祈安已经自认疼痛阈值比较高了,都不大喜欢这种感觉。
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身上曳动,煽风点火。
她恰好抬眸,迎着暖阳冲他一笑。
是她亲手雕的。
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虞菀菀已经跳起来,蜻蜓点水般抱住他再松开。
膝盖被同样滚烫炽热的大掌摁住,往两侧微微打开,脚踝却有截然相反的冰凉。
虞菀菀正玩得不亦乐乎。
口中一瞬弥散开独属于他的血香。
虞菀菀没有说话,像是在小幅的抽搐,最后竟揪紧他的衣襟,埋头在他怀里小小声“呜呜呜”地啜泣。
和普通一剑捅穿的刺痛还不同,这种痛时间拉得极长,更像凌迟般一刀刀剐。
水是薛祈安放的,温度合适。
据说能保佑人永结同心。
虞菀菀:“衣袖借我用用?”
就拿个衣服,大大方方才不奇怪。
衣摆皱褶间的秾艳花瓣仍鲜艳欲滴。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她哼哼说,很快找来新的床单换上。
其中一人墨蓝色衣袍,披着斗篷,黑巾覆面,只露出双眼睛,过分独特的衣着一看就晓得是天易宗的人。
她是想送他花。
真不愧是大小姐。
那就睡啊。
“你想留吗?”虞菀菀问。
她又亲了亲他的红痣。
膝盖接着的冰块坠落在地,一道坠落的还有枕边一本蓝皮册子。
虞菀菀用力点头,又问:“你有纸笔吗?”
虞菀菀了然颔首。
“……我?”
“我暂时还不打算看见师姐走火入魔后爆体身亡。所以拜托师姐,忍一下。”
简单回了封信,告诉他无需介怀,虞菀菀便把信和包裹都封实。
虞菀菀却哼哼笑:“因为我天下第一漂亮的傀儡当然可以给我抱啦。”
薛祈安不懂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桌子上有。”
“师姐,拜托先别动可以吗?不然我没法继续了。”
少女托腮笑吟吟看他,明显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那她能怎么办?光着出去吗?
毕竟老天下红雨,薛祈安给摸还给亲。
“我要洗澡。”忽然听她蔫巴巴说。
忽然间。
「此法引气入体需有旁人协助,链接双方灵脉,共同调取天地灵气。如不然,易致灵气紊乱、丹田阻滞。」
虞菀菀终于忍不住,推开一点门缝求助:“薛祈安,你可以帮我拿个衣服么?”
好像之前的慵懒模样全是她错觉。
见过涂郦的傀儡后,她也主动向邬绮长老学来基础的傀儡术。
正午最炽热的烈日被少年修长身形挡住,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如团浓稠乌云。
为什么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啊?
手被他的发带缠绕绑紧。
“他们能做的我都能做,他们不能做的我也能。师姐有我一个不就够了么?”
她想起件事,问系统:【薛祈安现在的好感度多少诶?】
虞菀菀去藏书阁借了不少书,也问过长老们,能收集到的秘境信息几乎都收集个遍。
果然是字如其人。
有力的手掌圈住她,不许她躲。
他还得看她和木头小人玩一段时间?
其实就是用红线绑起来的两枚铜钱。
她接着说:“哪件都可以,你觉得我喜欢哪件就拿哪件!”
明明已经疏通灵脉,灵力顺畅。
“嗯。”
说是会让她舒服点儿?
薛祈安将手里那封写她名的给她,神情已经如平日一般温和说:“这个是给师姐的,我没拆。”
血迹漂浮,于半空化作朵艳红玫瑰。
/
修真界实力为尊,他到底不敢说话,哼一声说:“好男不和女斗!”
薛祈安看着她递了灵石给那弟子。
……他的尾巴?
忽然听见声不怀好意的讥笑,连着几声“嗖嗖嗖”,蓝衣的青年少年御剑从他们飞舟边疾驰而去。
傀儡被她灵力凝成的线牵动,僵尸一样移动。松开线后,走没几步,忽地“噗通”栽在她掌心里。
他一定会无数次庆幸,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杀掉她。
那岂不是每个月都要痛?
他想了想,坐在床榻边轻轻问:“我能做什么吗?”
他的妖力并没有再往她灵海里扎,而是自锁骨往四周,顺着血脉流向从她的灵脉里运转大小周天。
但刚刚才发生那种事,她厚如城墙的脸皮也需要一定的生长时间。
“我?”
她在他怀里挣扎得更厉害。
刺已经拔光了。
所以她站这,是连床单都不会换吗?洁净术也不会?
薛祈安眉心微抽,似难以忍受般移开视线:“但他们每个都是很陌生的气息。”
系统惊愕:【宿、宿主,这就是你说的要送他花?】
可近年来,他们全宗卜卦得来的预言无一准确,才渐渐衰败,经费也不足。
“知道了,谢谢。”他更叹气,总算将流苏串好,重新把坠子带回去。
涂郦看见她,冷哼往这走,一看就来者不善。
虞菀菀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他的眼睫,那团乌金的日光游弋到她指尖。
身后倒没跟傀儡,跟了个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
门正好“吱呀”被打开。
“哼,你们这种野鸡学校也敢来和我竞争岗位?给我端茶倒水差不多。”
总算看清那些字,他却一愣。
“请二位伸手,让我看看掌纹。”
这回,是与邬绮长老交好的天易宗宗主请求合欢宗携带他们一程,因为他们连路费也出不起了。
知之甚微。
连带闻惯的那股冷空气味,都多些许靡艳的甜香。
书页被哗哗又翻过一页。
薛祈安掂着那个绑在一起的铜钱,眉眼弯弯:“是师姐想和我待一辈子。”
余光瞥到她的书册,他一愣:
薛祈安拧眉,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话语却被打断。
像道强劲的惊雷,一路在她体内横冲直撞,虞菀菀如触电般发抖不止。
水雾有刹那好似遮住他眉眼,如雾里探花,或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不真实美感。
桌子底还有一箩筐,虞菀菀依次在桌面排开。
由她一口咬在他肩上。
她和薛祈安在甲板边吹着凉风。
乌发散乱的刹那,她拽着发带,抬眸看他一眼,好似在获得他首肯,竟意外有些乖巧。
一朵她的血化成的玫瑰花。
她钻进被窝,忽然听见少年喊她。
像存心给他知道是的。
连小衣也要拿。
衣袖忽然被揪住,往那名天易宗弟子的方向扯去。
少女掰正他的脸,眉目低敛,一声也不吭地低头凑过去。
飞舟疾风呼呼,少女乌发吹动,在他眼前如蝴蝶般翩跹飞舞。
看了会儿。
少年身体一瞬绷如硬石,唇也抿紧。
薛祈安静静看会儿,伸手去接。
少女正襟危坐问他:“我可以摸你吗?”
不喜欢被她窥视一样的勘破。
虞菀菀摇摇头,又点点头。
痛与痒都算是其次。
“我要是他们,我都羞愤欲死。”
这话说的,就像毕业找工作时,好大学的毕业生居高临下和她说:
少年指尖银光散漫消散。
“哦。”虞菀菀冷漠脸。
这个人她丢不起。
又不能让他完全拥有。
忽然想起上回她的修炼,是用金链捆她和咬锁骨,薛祈安乌睫一颤,欲盖弥彰去翻书。
他披散的乌发从面颊两侧滑落,竟显得神色有几分无奈:
薛祈安看了眼就恹恹收回目光:“寄回去。”
“这是什么?”她到底抬眸,看见薛祈安怀里拿着个包裹和信函。
她五指作梳,刁咬发带,话语有些含糊不清:“看来我们会待一辈子诶。”
少年略带无奈道:“师姐,下次这种事别叫我做了。”
她势在必得。
为什么合欢宗功法走火入魔会和他……那什么时那么像?
每说一句,她就以血在他袖子写一个数字,似于白纸留道具有诡谲美感的花纹。
灵力交互带来的影响其实很长期,只是从寿字盘出来后,他就屏蔽了她。
像一场颓萎的春宴。
就这么个小东西?
薛祈安半支起身体,好奇打量她,眼尾红痣还有将散未散的瑰丽秾艳。
走过去,薛祈安更困惑:“床单怎么湿了?”
稍远些,涂郦已经被转移仇恨,不再要找她,气鼓鼓地带着泽峘往下一层卧室走。
默然片刻。
她愣了愣,倏地一阵天旋地转,她双手被合拢捏着手腕举过头顶。
少年跪坐之间,俯首垂眸,眸中映着昏暗跳动的乌金色烛火。
即使有洁净术,不洗还是觉得有点那什么。
下颌却忽然被掐住。
可该要做的,他明明已经悉数照做,像停留或者使劲,好舒缓灵力。后面那些,只剩可做可不做的建议。
系统已经养成习惯,正午就和她汇报:【今日小薛的好感值还是61。】
虞菀菀立刻高兴了。
薛祈安觑她眼,温和应好。
……好喜欢他的脸。
其中小部分竟然放缓速度,慢悠悠飞在他们身侧,雀鸟般叽叽喳喳嘲讽:
虞菀菀:“……”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虞菀菀哼哼两声,坐起身说,“你欠我一个抱抱。”
弟子说着也愤懑:“当时涂师姐也在,气得半死,回去后让涂家给他们找了麻烦。他们也不爽,梁子就是那时结下的。”
那剑修抹了抹额头,摸到一手蛋清。
另一份,是她在他身上四处乱摸的难受。
“……”
却弄不懂她为什么抖得更厉害。
薛祈安气息陡然不稳,抓住她的手问:“师姐你不能老实点么?”
“上回在外边比试遇见了,他们直接把共用浴室堵着,让我们滚去其他地方,说我们用过的地都会浑浊不堪。”
红痣被屡次侵扰,犯着湿漉漉的痒意,薛祈安连呼吸都难以放稳。
她就更肆无忌惮了。
书册再没什么后续指导,薛祈安努力应付那股未散的燥.意,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本来被她压住的少年环住她的腰,将她反压在身下。
“谢谢。”他到底应了,配合她拙劣的把戏。
跟她一道的弟子,平日里上过课的小声和她解释说:“万剑宗是第一大宗,我们常年位列最后。他们就有部分人瞧不上合欢宗,平日没少找麻烦。”
李明并没有碰他们的手,只是低头认认真真看他们掌纹。
喜欢喜欢。
黄白交织的鸡蛋液从他额前落下。
紫浮萝,古药草一种,只生长在浮屠秘境,理论上具有修补破碎筋脉的效用。
薛祈安以为她要问灵脉的事:“说。但我对合欢宗功法也——”
“我刚才好像看见师姐了。”薛祈安笑。
话语戛然而止,他瞧眼桌面那堆木头小人,轻蹙眉,半晌才轻轻的:
虞菀菀向他伸手:“那抱一下。”
她用力咬住,毫无保留。
“嗯!”虞菀菀也不扭捏,用力点头笑,“你终于发现啦?可喜可贺。”
又是尾巴!
他撩起眼皮。
还就湿了中间一块。
很快,浴室内热气蒸腾。
薛祈安愣了愣,掀起眼皮看她:“床单湿了也开始能怪我?”
虞菀菀伸手把花递给他,嘿嘿一笑:“送你的,不客气。”
薛祈安忽然就忍不住笑。
和上回不同。
本来这儿,只有她和他的气息。
虞菀菀痒得要掉眼泪,下意识挺腰,手被捆缚住动弹不得。
他可是废灵根。
如果忽略它几乎不会动的话。
但真论起来……
虞菀菀只来得及看清第六百六十六页一行红字:「依照以下操作,可缓解对方走火入魔症状。」
薛祈安能知道她很难受,也不敢再动,只能轻责:“再乱点,就该和我差不多了。”
她低头,把床单卷起来。有几缕乌发沾到水滴,湿漉漉地黏在脖颈,显得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嗯?
虞菀菀愣:“嗯?”
心尖似乎也被扫了扫,痒得一塌糊涂。
薛祈安把包裹放在显眼处,免得出门时忘拿,扭头却发现少女抿唇站在榻边。
还是从千里渡走,邬绮长老一挥手,包了最大的飞舟,长八百尺,宽八十尺。
十之八九梦境吧……
虞菀菀背着手,蹦蹦跳跳凑到薛祈安身侧低声说:“我更喜欢骑你诶。”
薛祈安:……?
忽然有瞬间就想干脆别屏蔽了。让她也感受一下这种古怪的、排山倒海般的双份难受。
这不就走火入魔吗?
似乎还有人在交谈,她说话后一顿,半晌才嘟囔:“虞师妹真是我辈楷模啊。”
他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同心钱”。
“所以,你欠我一个抱抱。”
李明掏着筐道:“还有个东西送你们。”
“嗯,就是来癸水时会肚子痛。”
竟然是涂郦。
薛祈安忽然有点烦躁,抿紧唇,嗓音却依旧温和清澈问:“那师姐不如把我也做成傀儡呢?”
虞菀菀芥子囊里其实就有,可她没说也没拿。
真的。好喜欢。
虞菀菀:“我在很认真夸你。”
薛祈安:“摸腹肌别想。”
最美的东西消失在最美的一刻,才永远会是最美的。
她体内灵力真是乱七八糟。
“够了,”虞菀菀微笑,“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我是小丑。”
“虞师妹,你入门晚不太知道。”
虞菀菀霎时绷紧下颌,脚趾微微屈起,别过脸去躲,也咬紧了唇。
就是可惜逆光没看清脸。只依稀看见他碎发汗湿了黏在额前,眉眼不如以往锐利,有种懒散的温柔。
薛祈安想了想,伸手轻轻抱一下她,妖力放缓抚弄,只忽略“亲吻”两个字。
少年垂眸,乖乖顺顺说:“对不起。”
腰封被扯开,她的手直接探进来,碰触他腹部,一路胡作非为地往上。
出来时,她才发现自己没拿衣服,僵硬得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门口。
他忍不住叹气,使了诀弄干净床单。正要说话时,她先一步把整个床单抽走,明显抗拒他碰。
明明是她更漂亮吧?
她拿下衣服,没来得及说谢谢,那团银白就倏尔消失。
很快,虞菀菀回来。
系统:【60,没变。】
触碰时,玫瑰花又在他指尖凋零溃败,无数片花瓣落在他身上。
一份灵力交互带来的她的难受。
从他怀里钻出来,也不看他,生闷气似地床榻角落面壁。
虞菀菀扯过他的袖子,垂眸认认真真说:“刚才我先亲你一下,记+2。然后我把你推倒,记+3。”
那名天易宗弟子神秘兮兮说:“要我替姑娘卜一卦不?姻缘、财运、事业都可。”
/
“你笑什么?”虞菀菀好奇问。
要让他记住。
他摸了摸她汗湿的乌发,轻轻的:“师姐辛苦了。”
很快,他们动身前往浮屠秘境。
能是她来攻略他实在是太有趣了。
算了,玩玩也是她赚。
书页还有行字:「如发生上述情况,不必担忧,破解之法见第666页。无后遗症风险。」
虞菀菀松开他的衣袖,严肃说,抬眸却正好看见少年轻笑。
薛祈安移开视线,下意识攥紧拳,好似这样就能抑制些什么。
虞菀菀都没反应过来她要忍什么。他忽地扯开她的衣襟,一口咬住她锁骨。
他伸手翻页,努力忽略她的动作,强行提起神去看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
薛祈安颔首。
加一分。
他下意识要躲,脸又被捧住。
“师姐,马上就好。”少年低声安抚,手轻轻掐弄着她右侧软肉,“稍微忍一下。”
每回都当绳子使吗?
薛祈安也忍不住笑。
旧的床单被她洗干净晾在外边。
哪天动了才让她奇怪。
涂郦“呸”一声。
同心钱被他弹起,熠熠日光穿过钱眼,在少女眼底折射出明媚亮泽。
薛祈安将邬绮长老给的书册在她面前晃了晃,呼吸微重。
薛祈安轻抿唇。
虞菀菀唇抿更紧:“可能是要睡觉吧。”
他抿抿唇,困惑问:“你为什么还会不舒服——腹部那儿。”
指尖那片冰没有她灵力维系,一瞬间也化作水雾,散在他们之间。
合欢宗到底都在修炼什么东西?
下一瞬,他瞳孔微缩,鼻腔涌入股淡淡血腥味。
薛祈安:“……”
虞菀菀将自己埋进木桶里,悄悄吐了个泡泡。
虞菀菀不懂他的意思:“你指什么?”
嗓音些微喑哑。
嗓音里笑意却分外明显。
“你为什么要弄这么多木头傀儡?”
“师姐,你自己造的孽。”
虞菀菀还挺新奇。
“那过段时间熟了就不陌生了。”虞菀菀不知道他的想法,将一箩筐木头人收回去。
比方才赛时还难忍。
虞菀菀不受控制打颤。左腿被往左侧扯,尾巴从脚踝中间空隙穿过,冰冰凉凉的,抵着将她的右腿推到右侧。
虞菀菀不禁多看眼,看见他的红痣就忍不住想亲……
虞菀菀奇怪看他:“你都说是傀儡了,当然多多益善啊。”
意思就是他现在没有。
一道砸在地面,发出好大一声“咚”。
虞菀菀忍不住笑,赶紧给木头小人揉脑袋。
依稀记得写过这样行笔记:宠物生病时,要多加关心安抚。
那名天易宗弟子叫李明,天易宗宗主之子,自称精通周易之数,博古通今。
眼尾红痣被明澄日光一晃,映出几分隐绰颓萎的靡丽。
虞菀菀“喔”一声:“因为我有点痛经。”
少年低头衔住她右耳耳垂。
莫名有点不自在,不太敢同他对视……但舍不得脸。
嗓音依旧泠泠如新雨,却莫名有几分沙哑的甜腻。
少女持着薄薄一片冰刃,在自己食指画了一道,艳红血珠汩汩冒出,她也不在意。
“既然这样,我能抱你一下吗?”
虞菀菀:“好哦,谢谢你。”
薛明川的字古朴端方,一笔一划都像束在方框间,雅正有余恣意不足。
这个角度他逆光,脸还看不清。这对颜控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暂时’已经过去了。”她扯着他向前,哼笑说,“现在和我去算卦吧!”
/
“喔。”她欲盖弥彰低头,拆开信。
呼吸像根羽毛柔柔地扫过,薛祈安忍不住颤栗,眼尾隐绰泛红。
薛祈安:“……”
“他们不会也是去浮屠秘境吧?每回垫底,架势还这么大,笑死人了。”
薛祈安往身侧瞥了眼,见她已经伸手,才缓缓伸手。
却是要送这世上最独特的花给世上最漂亮的人。
薛祈安指尖微动,垂眸看眼衣袖上的几根手指,白皙如月华凝聚。
一道刁蛮的女声响起:“给老娘滚,你他娘的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我现在让人一脚给你踹下剑,你爹娘都不敢到我面前放个屁你信吗?”
没多久,聚在甲板的人就散去。只留虞菀菀和薛祈安,还有几名弟子。
他只是试探地用妖力拨了拨,她霎时紧咬下唇,浑身抖如筛糠,像在忍受莫大的痛楚。
“然后你抱我,-2,又对我那什么,那个反正你不懂我们就不记了。”
灵脉里全是他的气息。
据说他们擅卜卦,通古今。
他照着书中所言,揉弄她的腰肢,俯身在她耳边温声道:
虞菀菀忍不了。
和甲板的门被“嗙”一声甩上。
她用力拍着栏杆,十足十的傲慢大小姐模样,中指指他怒道:“趁我还没动手,赶紧给我滚。”
一团像小幽灵的银白色物什挪过来,披着她的衣服。
不待他回答,她一抬手。
话音刚落,她已经伸手把他拽倒在床边,跪坐他腿.间,一手摁住他肩膀,另手扯落他发带。
“合欢宗守门弟子拿来的包裹,说是薛明川寄来的赔礼。还有两封致歉信。”
虞菀菀拿过桌子旁那个做工粗糙的木头人,巴掌大,毛刺都没削净。
她很会宽慰自己:兴许薛祈安不是大多数人,61已经很高了呢?
少年乌睫颤得飞快,却没躲。
少年困惑:“你一个人也能笑——”
很重要的事……吗?
虞菀菀也这么想的。
飞舟载着千余名弟子浩浩汤汤飞入蓝天白云间,平稳迅疾,日行千百里。
“痛经?”
像咬开夏季熟透了的蜜桃,汁水充沛,清甜果香倏地在嘴里炸开。
少年轻轻的:“知道了,马上。”
虽然他其实也很不好受。
“你干的。”
从反应里,推测是要到书册里说的关键节点。薛祈安摁紧她的腰,妖力迅速在她体内走过一圈,不再输送新的进去。
寄来的包裹里奇珍异宝不在少数。
是万剑宗的人。
那怪他?现在这样到底是谁的错啊?
她不讨厌薛明川,却也称不上多喜欢,道不同不相为谋吧。她没有和他发展友好关系的任何打算。
稍远处,却看见锦衣玉袍的姑娘,裙摆如月华流动,满头珠玉绢花熠熠生辉。
一瞬的愣神后,薛祈安更忍不住笑,温和地摇摇头:“没笑什么。”
虞菀菀穿好衣服走出去:“知道了。”
可她才刚递钱,对方立刻抓紧塞入兜里说:“十黄品灵石一次,不准也不退哈。”
望来的乌瞳清澈干净,薛祈安一时都无法辨认她到底走没走火入魔。
“嗯。”虞菀菀背对着他,闷闷说,“不准问。”
极具侵略性的妖力蛮横扎了进来。
书册被抛掷一边。
薛祈安现在却连翻书页都觉得费劲,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将她手腕攥出红痕。
对视时,虞菀菀和煦一笑,笑得想杀人。
系统忽然激动:【变了,现在变了,61!】
她心里恼,抬腿踢他腹部。
他看着,由衷喟叹:“只是觉得,能遇见师姐真是太好了。”
话音刚落,头发忽然一干,轻飘飘地落在肩头。
或者两者彻底混为一谈。
他抿紧唇,面无表情看她。
“剑修本来就能打,我们加起来都不够他们揍的,只能上报负责人。结果彼时负责人也是万剑宗长老,说我们不懂规矩在先,直接把我们从客栈里赶出去。”
前往浮屠秘境的日子在即。
她脑袋如浆糊,晕乎乎的,一时间也分不太清梦境和现实。
那抹茶白色正好垂落在她眼尾。
他走进一步,将筐里木头人摆整齐,垂眸温和问:
忽然就觉得,这个他从前痛恨的词,和她的名字连在一起时,连空气都好像是春日花开的甜香。
那就一辈子吧。
是她的话,没问题。
第 35 章 浮屠秘境(一)
吹会儿风,虞菀菀回休息室了。
她乐呵呵坐在桌前,边嗑瓜子边草拟她的期末论文。
“师姐。”少年稍无奈的嗓音在身侧响起,“非要在书桌吃东西吗?”
嗯?
虞菀菀瓜子刚磕一半,转了下笔,抬头看他试探说:“如果我说非要呢。”
她发间同心钱也晃了晃,叮叮几声,随室内光影变化而闪着熠熠乌金色。
薛祈安扫一眼,目光微顿,别过脸,轻轻说:“师姐开心就行。”
即使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书桌前不得进食。
下一瞬,她忽然欺身而近,带着那股好闻的甜橙香。
薛祈安下意识要退后,发辫却被一把抓住,被迫抿紧唇看她。
“其实有一个解决方法。”
少女伸手戳戳他红痣,嘿嘿笑:“我能吃瓜子不剥壳,也能获得美的体验。”
她目光如炬般盯着他的脸。
虞菀菀心里也因他这句话,生起几分不安。耳边倏地听见阵丁零当啷的响声。
弟子和她熟络,嘟囔说:“可天易宗的卦根本就没准过啊……”
是上回抱她时,忽然萌生的想法。
虞菀菀和薛祈安慢悠悠地走在林间,已经见好几队人达成协作关系。
虞菀菀一个没站稳,向薛祈安扑去。
她恼恼地持着链条轻快走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时,忽然听见他说:
休想这样就让她收手!
他“唔”一声,望向她笑着解释:“我是说,我知道有这种铃铛。”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瞥见微乱的衣摆,抬手理整齐。
薛祈安:“……”
踢高了,又把自己呛着,咳嗽不止。
她对谁都这样攻略吗?
她雀跃轻快的话语却已经响起:“你可以用嘴喂我!”
末了,她指指他的腰说:“腰链,戴的——其他就不一定是了。”
虞菀菀走累了,找个地方坐,研究自己的图纸时顺带托腮沉思。
他愣了愣,约莫是下意识要躲。腰链却被一把抓住。
话语里藏着诡谲的温柔。
他今天故意的吗?
他拨弄指尖的银链,轻轻的:“你哪来这么多这种东西?干什么的?”
只是有天,岛屿忽然浮现在世人眼中,有着拿不完的奇珍异宝。
虞菀菀立刻说:“这是你碰我,不作数。”
她内心喟叹,面上不露分毫,松开他的腰链说:“谢谢你扶住我,漂亮善良的你。”
不粗不细的链条,大概她一指宽,由两条银链打成的“X”形,左下还垂着三个水滴状蓝宝石。
想要她去哪他都知道。
“给你用的,”
邬绮长老说:“你们若是先从秘境出来,便到此处来接我。如有意外,也可利用玉牌传讯。”
像独属于他的漂亮。
红痣忽地被一戳,他立刻撩起眼皮看她。
虞菀菀顿住动作,抬眸往外看。李明被几名合欢宗弟子拦着,不能再上前一步。
“这就是师姐说的铃铛,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薛祈安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别告诉我——”
“话说你不想知道我在写什么吗?”虞菀菀揪着那几张纸从椅子上跳下来,拦住他哼哼说。
少年微弯眉眼,耳尖红意仍未退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柔声问她:“怎么了?”
浮屠秘境是上古遗迹,没人知道来由,也没人知道是什么的遗迹。
李明也明白,颓然低头,拉好斗篷和面罩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底下弟子一一应好。
却忽然低头,从芥子囊里掏出个包裹:“对了,我有事还需要你帮忙呢。”
也是,书里这时有发生什么吗?完全没有。
薛祈安笑:“那就不归我管了。”
竟然是李明。
他腿比她长不少,跨多几步,她根本追不上。绕开、躲开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长老您听我说,我的卦一向很准。大凶,此行大凶,我们应当赶紧掉头回去!”
数个时辰后,飞舟放缓。
或者将她捆起来啊。
薛祈安指尖微用力,攥紧那张纸,移开视线淡声道:
涂郦带着泽峘,扫了她和薛祈安一眼,并未上前刁难。
薛祈安:“……”
她咽咽口水,试探的:“要?”
少年随意往墙上一靠,满不在意说:“不来就算了,要求太多也算了。”
虞菀菀:“……”
这下好,什么都没得看了。
所以邬绮长老必须带人在这守着。
她难道可以证明她不是他的吗?
虞菀菀察觉到,侧目望去时,他已经移开了目光,什么也没说。
眼尾那颗红痣映着妖冶红光,犹若勾魂摄魄的美人妖。
半晌才说:“只是有点冷。”
话语却戛然而止。
飞舟在群峦最边沿停下。
秘境内的死亡并非肉身死亡,只是将他们驱逐出境。
“不许碰我。”
“来不来?”
当然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让他们能看到她。
“……”
稍一晃动,碰撞着发出叮当声。
远处隐绰浮现群峦山影,云雾缭绕,似有飞流一泻千里。
“冷?”虞菀菀来劲了,“那我拿手给你暖暖呢?还送按摩服务。”
大凶?
虞菀菀认真解释:“都说了是腰链,不系在腰上系在哪?”
她写:感谢全天下最好的我的小龙。
伴着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微弯眉眼望来,那片深海般的雾蓝色双眸布满碎光,像片触手可及的星河。
忽然想起不久前,她走火入魔时,在他怀里啜泣的模样。
薛祈安垂眸,指尖微动。
或者是更过分点的一次。
离去时活像受什么打击似的。
这样想,她眼神都变得炽热。
两人面面相觑会儿。
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虞菀菀:“……”
她仰起脸,对上少年和煦的笑意。他像是猜到她要问什么,笑吟吟的:
“……”
虞菀菀本来就不准备吃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会尽可能照顾一下他。
他低垂眼帘,轻轻抿了下唇说。嗓音依旧似屋檐冰棱坠落时的凉淡。
那些人不和她组队。
在宗门内,排名比她低的,有小伙伴找;排名和她一样的,有小伙伴找;排名比她高的,更不必说。
里头不晓得装了什么,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薛祈安好奇看着:“帮什么?”
“反正,”他慢条斯理的,眉间还噙着温和晴朗的笑意,“师姐碰到我的话,就不许给我戴了。”
下一瞬,她已经飞速把腰链缠上,宝石叮当作响。
虞菀菀瞥着他那线条鲜明的八块腹肌,手实在痒得很。
称呼的变化已然在暗示此事已定。
不戴也可以。
他一脸不可思议看她:“我?我戴什么腰链,师姐戴倒是合适。”
又在邬绮长老警告视线里改口,躬身告退:“弟子失言,现在去。”
“这样就可以给你绑着,丁零当啷的,只有我一个人能知道你全部的动静。”
告别邬绮长老后,他们一列人便整装待发,谨慎地消失在云雾缭绕的岛屿间。
虞菀菀晃晃脑袋,很快定下心。
虞菀菀耳根子听得发痒。
霎时人群做鸟兽散开。
似是没料到会这么想,薛祈安愣了愣,却很快垂眸。
飞舟忽然颠簸一瞬。
只有他能看见。
推搡间,他的斗篷和面巾滑落,露出张苍白却俊美的脸。唇角生颗黑痣,竟有小拇指半个指甲盖大。
晃一晃,却并不会有声音。
此外,进入人数不限。
虞菀菀并未察觉:“花钱定制的。”
滚。
薛祈安瞥她眼,神色又凉又淡。
虞菀菀趁机在他腹肌摸了一把,比隔着衣服手感好多,似蓄满磅礴而又野性的力量。
当然也有乐意组队的。
/
眼尾那点红痣像瓣小小的艳色玫瑰。
薛祈安只着件单薄里衣,整理袖口,顺带撩起眼皮懒散散问她。
她将那团纸叠了叠塞他怀里,不满嘟囔:“凡事要讲究证据,你得证明你不是我的。”
还有少年颇为无语的嗓音:“师姐,你都带了些什么呢?”
她瞥眼少年昳丽的眉眼,不自觉弯眉:“礼物。”
修士前赴后继查探才发现,秘境是五十年开启一次,分内外层。
只是他的小师姐。
薛祈安束腰封的动作一顿,垂睫轻轻的:“嗯。”
“为什么没人找我两组队呢?”
邬绮长老又不放心问:“再检查一遍,宗门发的符箓、法器都带好没?遇到强者不必硬碰硬,你们现阶段积累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厚积薄发。”
那个李什么的,是她下一个攻略对象吗?
这事要怎么证明?
“知道了。”薛祈安别过脸,神色莫名恹恹的。
她当初拿金链捆他时,腰肢就曾被金链捆缚住。
他蹲在她面前,逆光抬眸:“比如那个李什么明的?”
他另只手在腰侧一搭,白金色腰封应声落地,被随意掷到一旁。
虞菀菀目光微微下移,落在那截随他动作移动,隐绰露出截腹肌的下摆。
秘境随时都可能关闭,谁也无意再浪费时间。
“从现在开始,可以自由行动。有事彼此多照应。”领队师兄严肃说。
“师姐很想和别人组队吗?”倏忽间,听见少年温温柔柔地问。
半晌,他只是抿唇,欲盖弥彰地别过脸说:“算了,我戴。”
“不是师姐的。”
虞菀菀抬眸看他。
临海一侧的窗被猛然撞开,冷风倒灌,汹涌急促的浪潮“刷”一声扑入室内。
喉结却难察地上下滚动一圈。
薛祈安:“……”
好似被迫绽放后颓靡凋萎。
虞菀菀忍不住惊叹:“他竟然也长了张好脸。那痣好有特征。”
好似先前那点侵略性全是她的错觉。
她才想起这茬。
囚禁着,禁锢着,然后她应该就没法再去攻略别人了吧?
已经丢了西瓜,虞菀菀不想连芝麻也丢了,只能忍辱负重点头:“好吧。”
最后却在眼尾凝成妖冶勾人的一点红,引人采撷。
虞菀菀:“那我要怎么给你戴?”
冷风灌入,少年不自禁打个哆嗦。身体也绷紧,腰腹轮廓愈发明显,沟壑深邃。
“哦,忘了让你有意见也憋着,因为我不打算听。”虞菀菀直接把纸摊他面前。
虞菀菀想想还有点憋闷,抬脚踢了踢地面的沙子。
“……随你吧。”
这番小变故谁也没放在心上。邬绮长老低声和身侧弟子说:“你们端点瓜果给少宗主,算卦也费心神。”
等会上手看你还笑不笑。
虞菀菀解开那个结,很严肃:“做学术研究。”
邬绮长老站在李明面前:“我非常敬重令尊,自然也相信你的卦。”
薛祈安到底猜到她的意思,轻轻揉弄眉心问:“我要做什么?”
秘境会自己筛选放谁进入。
瓜子当然也不还她。
……可恶!
“怎么就不是了?”
虞菀菀揉弄他的红痣,像在给他染色般,尾音都不自觉含笑上扬:“但这个致谢肯定不能给夫子看,就偷偷给你看。”
少年却没动,任由她拦住。垂眸时面颊落有融融日光,显得温柔又专注。
她把他先前丢回去的银链又捡回来。
虞菀菀面无表情看他,又宽慰自己等会一看看个爽。
“好哦。”虞菀菀向他比大拇指,“我相信你戴一定很漂亮,毕竟是我严选的。”
这是……?
薛祈安微笑:“师姐,你知道我想说哪个字的对吧?”
她挥手示意合欢宗弟子让开,走到他面前解释:“也辛苦李少宗主一路多注意卦象变化,如有异变再及时告诉本座。”
虞菀菀还记得她买下的薛祈安,可她要的当然不是这种私有。
要不杀了呢?杀了吧。
薛祈安微笑。
虞菀菀晃晃脑袋:“谁都可以把,只是觉得有人一起会比较方便——”
大家都各有目的,聚在一起目标大、行动慢,并非最好选择。
他抖得更厉害,下意识压住她的腕。
“哦,”薛祈安睨她眼,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摆说,“我就问问你,没打算脱。”
他一个字都没和她说,推开她,拾起一旁的腰封和外袍穿上。
怀里纸张还沾着她的温度,空气也是甜腻腻的橙子味。
窗外,却忽然一阵喧闹,似是有人起了冲突,其中有道隐隐耳熟的声音。
一声闷哼。
他眨了眨眼,更好奇看着包裹内隐隐绰绰的金银亮色。
“还要脱?”
却没得到应声。
虞菀菀剑犯完人也老实了:“其实吧——”
似乎听见他低笑一声。
虞菀菀当然知道,她用力点头,却说:“请!”
薛祈安抿紧唇,没立刻应声,只轻轻地垂睫。
他扭头就走,一个字也不说。
动作间,从腰腹传来隐绰的叮铃声,如乐章般回荡在她四周。
侧过脸时,想起点什么,乌睫倏地一垂,似此地无银三百两。
又going她又不许她上手算什么!
“只是浮屠秘境开启在即,合欢宗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断无中途折返的道理。”
她忍不住揉了揉说:“要是有那种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铃铛就好了。”
有人就动了歪心思,等修士带着奇珍异宝从秘境出来,再截杀。
他掀起眼皮看她。
“怎么样?好主意吧?双赢!”虞菀菀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师姐想我知道的话,”他慢吞吞的,一字一顿温和笑道,“那我绝对不想知道。”
虞菀菀:“首先,脱衣服。”
虞菀菀低头,才发现是条银白色的脚链,旁边坠了两三个小小的铃铛。
就她没有。
虞菀菀和他对视,微歪脑袋想了想说:“也行——要不你帮我戴?”
“我准备写个龙有关的,还想和傀儡放一起研究。如果写成了,你功不可没。”
虞菀菀霎时眉开眼笑。
她揪住他的衣摆,小心掀起一小截。
哎呀。
踝间一凉,像被阴凉滑腻的蛇缠绕。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垂落。
薛祈安蹲在她面前,将脚链拨正,拍净她衣袂沾染的沙土,仰起脸轻轻的:
“现在也是,只有我和师姐两个人不好么?”
少年没躲开她的触碰,乌睫轻颤,如蝴蝶翅翼般轻轻扫在她指尖,耳朵一抹绯红。
薛祈安:……?
莫名想再看一次。
“勤奋如我,在秘境期间也要确保不落下合欢宗功法。”她认认真真的。
她看着少年抬手松了松衣襟,褪去外袍,隐绰露出截蝴蝶般的锁骨。
林间光影沉浮,如练月华穿透枝叶罅隙停留于少年瑰丽的面颊,晕开抹秾艳亮色。
就一行字。
薛祈安:“……”
薛祈安猛地掀起眼皮看她。
……很漂亮。
虞菀菀听见自己咽了咽口水。
“当然好啦。”
连声音都像不晓得从哪飘来的,她竟然还很雀跃轻快:“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外人在。”
肩膀被轻轻一推。
少年跌坐在地,手被十指相扣地摁住,惊讶掀起眼皮看她。
第 36 章 浮屠秘境(二)
虞菀菀捧住他的脸低头,慢慢凑近,却停留在离那两片薄唇一寸之处。
转而悄悄的,在他唇角亲了亲。
晚风缱绻,草木静默。
呼吸无声又静谧地缠绕着。
少年身子微微后仰,许是太惊讶了,他并没有拦她的动作,好奇看她。
面颊泛红,眼尾红痣也有种很好亲很好欺负的勾人。
“你又诱惑我。”
虞菀菀捧着他的脸,指腹在眼尾位置,揉.弄着那颗红痣,很不满控诉:
“我差点真就亲上去了,等会真要把你亲哭了。”
……亲哭?
薛祈安愣神一瞬,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些什么。
唇角还沾着湿漉漉的温热。
有股难言的痒意,从她亲过的地方蔓延全身。
又亲他。总亲他。
虞菀菀眸中闪过缕暗色,却将胸口衣襟扯得更开,落在沙滩上的影子似尾鱼。
男人暴跳如雷,气得说不出话。
同时,鲛人脖颈细带被拉紧,飞速打了个蝴蝶结。
虞菀菀也闷闷说:“没关系。”
他颤了颤乌睫,轻轻应好。
亲吻时的说不出话和身体发软,纯粹是其他事加持。
薛祈安轻压眼皮,莫名生点恼意。总全身而退,哪有这样的好事?
没亲多久,倏地衔住他的唇,试探伸进来什么。
“其实我也想两个人待着。而且有外人在,我就不能碰你了嘛。”
那人向她屈起右边胳膊,秀着肌肉说:“我们在举行海滩身材大赛,随机选取路人评分。”
手却被一电,她动作一滞。
这罗盘是合欢宗专为浮屠秘境打造的法器,并非用来指方向。
少年垂睫看去,像是没经住诱惑,伸手要碰触那片裸.露的肌肤。
虞菀菀忽地喘不上气,在他怀里,身体莫名发软。
“薛祈安?”
谁也没再说话,压抑却仍急促的呼吸彼此交织,隐没于晦暗夜色里。
果然还是她最独特最有趣。
全都是他独享的声音。
盘面有很多小红点,每一个都代表这方向的修士数目。合欢宗修士,则是粉色的点。
耳边铃铛仍叮当作响,像天底最动人的乐章。她就在这儿,只是不晓得在哪。
海面波光粼粼,半边如月华般银白发亮,半边如日光橙红。
虞菀菀看他的目光渐渐古怪。
耳边铃声一瞬不停,他忽然就笑:“把师姐关起来怎么样?就再也不会弄丢了。”
离她目标还差点儿。
正好弄到腰链的宝石,他本能一抖。
虞菀菀只能拨了拨脚链,希冀也许是什么障眼法,他能听见呢?
少年立刻往旁边挪,凉凉望来。
他们踩在绵软洁白的沙滩上,不远处,森林的这头连着片无垠大海。
最浓稠晦暗的雾色里,疾电舞弛,一瞬驱除整片缭绕雾霾,不染纤尘的白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天天吃薛祈安这种细糠,她能怎么办?
那就只有她要找紫浮萝了。
虞菀菀仓皇抬眸,远处山崖边似鹰鹫的黑影振翅而飞,一头扎入乌云间。
“其实……”
漂亮的。一骑绝尘的漂亮。
他说什么了?
虞菀菀要替自己下次的快乐争取。
没人应。
她说和做当然不同,走过去。
浑身上下都是陌生的痒意和燥热,骨髓缝隙里被陌生欢愉浸透,顺着血脉弥漫。
毫无技巧可言,气息侵占外,唇上只留有细密的刺痛。
她穿书遇见的反派,把她嘴唇当肉骨头啃,肿得见不得人。
这样漂亮的模样。
虞菀菀倏地别过脸,闷闷的:“那反正就是很痛嘛。”
好像回到他摁着她灵力纠缠时。
“对不起,你太漂亮了我手就有自己的想法。”虞菀菀麻溜道歉,玩他红痣的动作却不停。
话语却被她的喃喃自语打断:
空中浮现张缠绕白电的细网。
远比他亲时感受更明显,几乎她碰上来的瞬间,薛祈安就止不住发抖。
薛祈安提着她后颈,面无表情地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
“早这样不就好了。”薛祈安抹了把脖颈血迹,忍不住笑,“你顶着我师姐的脸,老让我下不去手。”
“你差不多了。”
男人眉目方正,轮廓清晰,腰腹肌肉轮廓也算分明,的确是以前虞菀菀刷视频爱看的类型。
鲛人们面面相觑,仓皇摇头。
……这种话在她那是这么解读的?
一旁同伴已经在惊雷中化为灰烬,她忙惊叫说:“我们是根据你脑海里的想法变化。你最先看见的,就是你喜欢的人。我们不知道是谁!”
她的唇瓣带着青涩的热意压住他,绵绵软软的,带着股甜腻甜橙香,和他的气息和呼吸搅在一处。
鲛人们都不约而同松口气。
他实在是不耐烦了。
再往前,虫鸣消散,温度微降,缭缭白雾愈发浓稠。
虞菀菀又谴责他:“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用话语勾我,用脸诱惑我,还什么都不许我做。”
“……”
他轻轻压了压眼皮,连耳朵都有热意蒸腾:“师姐,别再动了。”
薛祈安一弯眉眼:“在哪儿?我帮师姐看看。”
其实他的嘴唇也没好到哪去,被咬破皮,血珠子往外渗。
她立刻抬头看他,两颊被月光映得莹白发亮。
算不上多娴熟的吻。
她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后的树上,张开,含住他的唇。
没说一个字,又被她压着亲,带出的银线重新吞回唇齿。
膝盖也抵住他腹部,不许他再动。
“或许吧。”薛祈安不置可否。
面颊被她那堆胡作非为的动作弄得,还在滚滚发烫,耳边铃声也未有片刻停止。
干脆炸毁整片岛屿海域,掘地三尺,早晚能把她找出来。
少年慢条斯理把袖子拢齐,笑得愈发开怀:“我当然不会关你的。”
虞菀菀松口气:“早说开玩笑就好了嘛。”
昏暗光线穿透树缝,少年少女投落地面的身影几乎如水乳交融般难分彼此。
灵魂深处涌起股极其欢愉的颤栗。
又红又肿,熟透了似的。
/
少年呼吸一乱。
虞菀菀才想起事情起由。
……像个鸳鸯火锅。
这绝对不是被亲哭的,是被咬哭的!
虞菀菀行走在长无尽头的沙滩边,皎月高悬,浑身却是如晒阳光浴般的燥热,好似一瞬从凉夜步入暖日。
少年懒散撩起眼皮:“说。”
之前被他摁着做时,也涨了好感。
虞菀菀扭成麻花,眨眨眼:“可以吗?”
明显误会了她的眼神,少年垂眸轻轻的:“你别这样看我,我确实不知道会肿成这样。”
一副置身事外模样。
她面颊潮红已经退去,瞥眼身侧少年,手又痒痒的,去碰他腰侧说:
罗盘没问题的话,也就是说,这些人忽然离开秘境?
不想罗盘那片拥挤的红点,忽然在她眼皮底,消失一大堆。
他连掌心都在发痒。五指下意识蜷起,牢牢同她十指相扣。
虞菀菀:“……”
薛祈安:“摘不下来。”
怎么这么喜欢呢?
薛祈安:“……”
她才抬眸伸手去抓他的袖子,轻声说:“可以不要把我关起来吗?我想和你一起。”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虞菀菀有了主意,忽然去摸他的腹肌。
罗盘指针四处乱转。
薛祈安退后半步,指尖绕着疾电,拨了拨耳坠:“师姐,我不想被现在的你碰。”
少年躲开,面无表情看她。
来感觉了。
这儿就是剩她一人。
虞菀菀从怀里掏出罗盘,和他说:“应该在西南向。”
少年却还是轻轻的:“嗯,对不起。”
耳边似乎听见隐绰的妖媚歌声。
薛祈安拧眉反应一瞬,才想起那句:“只有我和师姐两个人不好么?”
她明显早有预料,摁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缠绵地禁锢住他。
她下意识碰了碰唇。
抓了个空。
还没碰到,手腕就给擒住,少年微笑:“师姐,老实点。”
只是鸟而已嘛。
即使和样貌一样,其他人说出的话都不像她那么好玩。
“谁?”鲛人一惊。
下一瞬,面前青年的脸随她心念变成少年的脸,连身材都好很多。
下一瞬,她难以置信瞪大眼,脑袋被狠狠摁住。
他们大多受了伤,尾部焦黑,强撑着往海里跳,却被弹了回来,
“看来你可能会知道她在哪。”少年打了个响指,乌云间白光交错,闷雷阵阵。
她往他这又走几步,看向那群鲛人低声问:“方才就是他们动的手脚?我突然和你分开了。”
早就知道他特别敏感,碰哪哪都容易红,却没料到亲吻时会红成这样。
少年屈腿坐着,自下而上望向她,唇边挂着抹散漫笑意。
问半天一个有用的字也没问到。
真难搞。
确实只剩她一人了。
……难道他其实很喜欢亲,亲完就能涨好感吗?
脑海里都是叮叮当当的脆响,薛祈安忽然就有些难集中注意力。
虞菀菀越想越气,愤愤说:“你回去必须拿樱桃梗勤加练习!不然白长那张很好亲的脸。”
柔软缠绕,湿漉漉地勾住他。
左右生着高大阔叶木,叶片两侧是如血的深红,向中过渡到浅绿。
鲛人猛然反应过来问:“你是问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你看到了她?”
少年嗤笑:“可以,你继续想吧。”
他别过脸,绷紧下颌:“师姐,你离我远点。”
“唔……这儿走。”
看见他的人越少,当然看中他的人越少。
虞菀菀恍然大悟:“早说啊。”
“还有这种好东西呢?”
她仔细看了,划掉“7”,改成“5”。
有这样的姿色,光是存在和呼吸都是在无声勾.引。
少年猛地回头,面无表情看她,唇瓣和眼眸被月光一照泛着水潾潾的湿意。
对方像受到侮辱,凑近说:“打分要结合脸,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再说。”
好东西享用起来总是费精力的嘛。
重新回顾现有信息,他们很快离开原地。
对视良久,他乌睫一颤,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唇瓣。
薛祈安微笑:“胡说八道。”
她试图联系薛祈安,可什么联络方式也不能用,别人也联系不上。
忽然,白电疾驰,如银蛇乱舞般撕裂沉闷雾气,露出整片染红的沙滩。
薛祈安惊愕回神,面颊被她乌睫弄得麻麻痒痒,连血液都在翻涌滚烫。
虞菀菀:“是这样的,我知道你怕冷,想要用我微薄的体温帮你……”
又想起方才那一个吻,或者是一段时间的吻。
那张清丽动人的脸霎时变成青面獠牙,长而锐利的指甲直奔他脖颈。
薛祈安忍不住要推开她:“虞——唔。”
虞菀菀:“你吻技简直了,怎么会这么差!你顶着这张脸怎么敢这么亲的!”
“师姐。”
身侧那股冬日冷空气味比任何时候都应景。
虞菀菀霎时眉开眼笑:“不错,这样可以。孺子可教也。”
刷!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碰到自己的眼尾,摸出点湿意。
不是啃就是亲。
过好一会儿。
越往前走,温度似乎越低。
他递来张表:“请您帮我打个分。”
但最近吧……总觉得有哪不对味。
他一手箍住她的后脑勺,另只手摁住她的腰,垂眸衔住她的唇,吃得很专注。
薛祈安很神奇地看她。
她忽然一把抓住他衣襟,仍跪坐在他腿间,直接低头亲下去。
沉默片刻。
她搓搓胳膊,暗恼自己的多心。
薛祈安忍不住笑,嗓音愈发温和:“除非师姐愿意把腿砍了——”
“在哪买的?带我也去弄几个呗,我也想听。”
这是她要私藏的漂亮。
虞菀菀像没看见他们,快步上前伸手去碰触他眉心一点血迹,心疼说:“这是怎么弄的——”
薛祈安依言照做。
虞菀菀正想感慨一瞬,忽然发现身侧静得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虞菀菀飞速老实:“我差不多了。”
虞菀菀撇撇嘴,瞥眼他的脸,又立刻斗志昂扬。
“脖子后面,看得到吗?”她向后走了几步,伸手解脖颈系带,露出锁骨片白花花的肌肤。
她愣住。
“她看到了好多人,最先看到的也不是你,所以我才没反应过来。”却忽地听鲛人急切解释。
漫天惊雷一滞,银色长剑无声散去。
虞菀菀乖巧驻足:“我只是想问,你在秘境里有没有想要的?我们可以去找。”
薛祈安抿唇:“没有。”
在渴望她。
薛祈安:“……”
虞菀菀揪着薛祈安衣袖往旁,踝上的脚链已经被捂热,轻轻晃动。
“那要不要,”他顿了顿,似是想点什么,才轻笑说,“和我分享一下?”
他的嗓音还有点不平稳,虞菀菀听得耳根子发痒,忍不住抬手去捂。
“好东西要懂得分享。我都不敢想象,要是你一动腰我就能听见声音,我将是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完全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群鲛人却如见鬼般聚到一处。
岸边躺着数条上身人、下身鱼尾的生物,乌发曳地,背影妖娆,扭头时却是食人鱼般的獠牙面容。
少年修长身影渐渐浮现,眉目噙笑,犹若拈花弄枝的活菩萨。
树叶无风而动,在浓郁夜色里发出急急怒嚎。
虞菀菀正发自内心感慨:“我真是太善良了——唔。”
那颗红痣像艳丽绽放几近凋萎的艳色玫瑰。虞菀菀忍不住要碰。
“薛祈安?”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薛祈安轻笑,雷电在身侧凝成长剑。
他的罗盘同样空一大片。
薛祈安微阖眼,系着腰链的腹部好似有阵轻微热意。
“有人要回答我么?她人呢?”
虞菀菀想了想,给他一个“7”的友情分。
沙沙沙——
/
“不是我对你挑剔哈。”虞菀菀彻底放飞自我,退后一步很严肃地说,“但哥们,你从脸到身材确实不太能打。”
……但看着就来气啊。
……那她也没亲过啊。都是看书学来的。
“你的罗盘拿出来看眼,我的好像有点问题。”虞菀菀手肘撞了撞薛祈安。
薛祈安没懂她什么眼神。
虞菀菀摆弄着罗盘,确认方向没错。
还没说完,薛祈安就微笑接话:“帮我暖腹肌?”
这回还没亲哭呢。
下一瞬,身后忽然听见声试探:
“薛祈安!”虞菀菀一把推开他,手背抹去唇上液渍,涨红脸。
薛祈安:“……”
又想拖她沉沦。
嘴里竟然弥散股淡淡的血腥味。
少女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退一万步,这也不能怪她头上,都是他明知她意志薄弱还说奇怪的话诱惑她。
别人穿书遇见的反派,天赋异禀,第一次接吻无师自通般把人亲得浑身发软、喘.息连连。
还在方才位置,海面被粉雾笼罩。
赶紧来。
虞菀菀恼:“你,绝对是你。”
“好嘞。”虞菀菀很爽快。
虞菀菀稍微松口气,捏着桃花扇慢慢往前走,免得吃了没准备的亏。
却还是有几根倔强的手指,隔着腰封,戳了戳他的腹部。
弄到那条银腰链时,少年抖得更厉害。
那片肌肤被挡得严严实实。
却听他轻轻的:“对不起。”
可他们两个小粉点却挨得很近。
鲛人擅幻术,能伪装成任何人,只有攻击得手的一瞬会化为原貌。
虞菀菀不搭理他,继续拨弄脚上那条细细的银链问:“这个要怎么摘?”
修士和小龙都是大补之物,他们本来是要吃掉这两人,结果……再没人敢向这少年动手。
虞菀菀掰着手指给他数:“八块腹肌、人鱼线、鲨鱼线,还有公狗腰。”
少年吻了上来。
气息喷涌而入,又凶又急。
“我也没亲过别人。”他嗓音更轻。
穿过这片浓重白雾,耳边水流声渐大,视野骤然开阔。
很青涩蛮横的一个吻。
剩下闪烁的红点,也很快依次消失。
没走多远,面前沙滩忽然变得好热闹,无数身材健硕的男人聚在一处。
少年手背到身后,不着痕迹擦去指尖血迹,一弯眉眼笑:
平日里好感可是一点不动,岂不是说更亲密的难道还可以涨更多好感度?
他额前碎发被风些许吹乱,半遮半掩那点红痣,更显人有种莫名惹摧折的傲气。
虞菀菀想说她还没亲够。
又红又肿,还湿漉漉的。
又涨了一点。
叮铃铃。
唇瓣被他摸到的地方忽然好痒。
“还有不要用我师姐的脸,做些奇怪的事。”他笑吟吟警告。
她扭头,四周弥散浓郁粉雾,视物不清。
他完全如凶兽般要将她吞吃入腹,刁咬舔舐,在她唇瓣胡作非为。
两人已经离得相当近。
“师姐,现在谁哭?”
稍动动脑子,就知道这地儿不是幻境就是梦境。
譬若上次那个扔帕子的姑娘。
他也没事就好。
他推开她,别过脸微.喘着。嗓音里的清冷凉淡不复存在,带着甜腻勾人的喑哑。
薛祈安:“……?”
虞菀菀困惑:“干嘛……”
薛祈安看了眼,忽地垂眸,喉结些微一滚。
夜风渐大,眼尾渗出些微凉意。虞菀菀正要抬手去摸,忽然听见少年笑:
摁罗盘正中后,可以设置方向,将指针拨到要去的地方,再摁一下罗盘正中。指针便会固定指向这个方向。
第一回谁都不得要领。
那他还总是很抗拒她碰。
说不上来,反正没感觉。
她放下手,指着自己的唇辩解:“你看看,我才是被咬破皮受委屈的那个!”
清冽带笑的嗓音响起。
他却只是凉凉淡淡问:“所以呢?”
“对不起。”虞菀菀轻声道歉。
系统及时出声:【好感度:62】
她扭头背对着他,一撩乌发说:“听说鲛人獠牙锐利,好食生肉,我刚被她咬了一口。”
她也扭头柔声喊:“薛祈安……”
虞菀菀忍不住多看眼。
还想亲啊?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指尖一勾,空中尽是噼里啪啦声响,数道白电骤降。
她动作实在青涩,速度却实在飞快。起初只敢轻轻啃弄他的唇,后来渐渐用力。
虞菀菀蹲到他面前,在叮当铃声里,再度碰触他腹部腰链的位置:
“没外人在也不行。”薛祈安摁住她的手,面无表情说。
“你好,请问可以帮个忙么?”她被个穿着泳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拦下。
弄得他实在是,很舍不得杀她啊。
字里行间是这样的意思:
她不喜欢你。
少年一愣,骤然掀起眼皮。
第 37 章 浮屠秘境(三)
天与地朦胧一片。
远山隐匿于缭绕云海间。
风势渐大,静无波澜的海面忽然之间白浪翻涌,击打在高耸巨石底,浸湿一抹茶白色衣摆。
少年长腿垂落,另只腿支起,肘搭着膝盖,垂眸默不作声打量着翻涌浪花的海面。
耳边银铃声片刻不止。
她应该在附近。也应该出来了。
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这就是不喜欢吗?
薛祈安乌睫轻颤,于面颊扑落又浓又密的阴影,像一隅不为日光照亮的晦暗角落。
往深海去的方向,缓缓飘来几个漂浮的木箱和断裂的桅杆。
像是有船在这附近沉没
薛祈安不太在乎。
他手撑巨石,从顶部一跃而下。足尖刚陷入绵软沙面时,忽然听见声细弱蚊蝇的:
“薛祈安。”
他愣了一下,往巨石后望。白浪滚滚间,一抹银白亮色撞入眼帘,拍起阵阵浪花。
腕忽然一凉。
薛祈安愣了愣,抓她的手刚伸出去,袖子从指尖溜走。
其实不可以长时间离开?
“师姐知道这儿是哪么?”
系统却没声了,三次发言机会已经用完。
“秘密?”虞菀菀再问。
手背被轻轻拍了拍,少女看着他很严肃说:“公主抱,谢谢。”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我知道了!你别弄我尾巴,你还要做什么你好好说成吗?”
薛祈安忍不住笑:“师姐不是想摸我尾巴?我同意了。那我想摸师姐尾巴就不行吗?”
他安安静静看她,那对布满碎光的雾蓝色双瞳近在咫尺,比整片海域还温柔。
气息浸润,烙印标记,再不动声色藏匿占有。
他忽然伸手,把她抱起来。
一番指导后,虞菀菀总算满意了,在他怀里找个舒适姿势窝下。
专用来藏宝物。
像棉花糖里掺点而盐,虞菀菀从没吃过这样的海水。
薛祈安垂睫,轻轻拨了拨她手腕系着的银链:“我家不在这儿。”
不见有何动作,疾风骤起,少年身影从她视线里消失。
话音未落,她也被扑进水里。
少年逆着光,神色些微晦涩,那对雾蓝色眼瞳好似比这整片海域都莫测。
不看脸也是,破天荒地头一遭。
末了还加一句:“我要看到脸哈。”
这也是系统要她攻略反派的理由。
她音量忽然变高,也忽然发抖。
唇边一凉,是被她弄起的水花,有几滴正好溅入她嘴里,竟然是咸咸甜甜的。
虞菀菀赶忙屏住呼吸。
这合理吗,请问?
知道他现在有点儿恼火,想把她直接囚.禁在这片海域里吗?
虞菀菀吓一跳:“我可以离开水吗?”
“可靠吗?”她问。
害他差点就觉得,她在骗他。
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貌,手还能偷偷摸摸腹肌。
“而且附近有海,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往里扑腾。”虞菀菀自认思虑充分。
浪花飞溅。
水迹顺着巨石,叮叮咚咚落在海里。
水面倒映的皓月好似倏忽间触手可得,无数亮闪闪的荧光在身侧漂浮,缠绕于少年昳丽眉眼间。
她曾亲眼看过薛家人如何对待他。
薛祈安:“……”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托脸笑问:“知道什么?”
虞菀菀发愁,鱼尾无意识地勾住少年的腿,缠着晃了晃。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薛祈安也笑,好似完全没察觉方才她一直在和系统说话,温温和和的:“我也喜欢师姐。”
“然后我拿衣服挡住尾巴,和你指方向,你带着我去。运气好的话、天明之前就能找到紫浮萝。”
她游动的动作戛然而止,被拽着银链,从海里往他怀里一捞。
系统察觉到她的想法,声音同时在脑海响起:【宿主不用担心,理论上这些不会发生。攻略完成后,我们也会确保宿主安全。】
虞菀菀不知道,但她会猜:“龙族遗迹。”
觑着少年神情,她就晓得自己猜对了,忍不住感慨:“你真是家大业大。”
海浪扑在面颊,冰冷的手环过他脖颈,飞溅的水花连他上身衣衫也浸个湿透。
虞菀菀尾巴拍了拍海面,露出系在鱼尾收束位置的银链。
只是变成现在这样……
“喔。”
摸尾巴是这么奇怪的事吗?
她绑的腰链。她的标记。
又痒又麻,身体都软绵绵提不上力。
生茧的指腹在她下颌摩挲,又痒又麻,虞菀菀的鱼尾忍不住拍打水面。
“先等会儿。”她揪住他衣襟说。
这样啊。
薛祈安抬手抹去满脸水,忍不住笑:“我是说,我会能隐去师姐踪迹的术法。就用这个怎么样?”
想了想,虞菀菀迟疑低头:“你觉得紫浮萝可以长在海里吗?”
“因为刚才师姐藏起来了,我有点担心。”
那条鲛人果然在说谎。
“师姐,你之前碰我龙角也是这样的。”听见少年温声说。
虞菀菀心痒地戳戳他的红痣:“没,就想说你好漂亮,我好喜欢。
……她怎么回事?
虞菀菀:“好吧。”
“可靠。”少年颔首笑,“这是龙族的看家术法了。”
几乎是等到她和系统说完话,少年才出声喊:“师姐?”
薛祈安垂眸,眉眼倏地一弯。
可小说里他确实释放无数妖族,也确实死于寒霰剑下,魂飞魄散之时妖境入口也被薛明川彻底毁灭。
依旧很漂亮。
尚未干透的乌发耷拉在肩头,显得人有种懒懒散散的惬意,混着海风的呼吸都愈发缱绻温柔。
早知道炸毁鲛人一族的幻境后,把她弄出来后,不放那群鲛人走,全杀光算了。
少年整个人栽在水里,双手撑在她身侧,乌发也浸湿了不停地淌水。
几个呼吸间,少年竟已至她跟前,重新将她从海水里捞起来。
“这只是从妖境里沉没的一处海域,曾经归玉银一族管辖。”他嗓音更轻了,不再往下说。
好好好,你小子还会报复了是吧。
薛祈安垂睫,掩住眸中晦色,嗓音依旧温柔带笑:
只被他一人私藏。
当时血液飞溅,她还吓了一大跳。
如果她攻略成功,这些还会发生吗?血流成河和他身首异处。
下一瞬,海面被击出硕大浪花,扑涌在少年身上。
“师姐还没回答我呢,”薛祈安指腹抹去沾着的水滴笑吟吟问,“可以吗?只被我一人看见。”
虞菀菀心里忽然有点不安。
他从喉间发出声轻笑,乖乖照做。
“我知道了!”虞菀菀忽然跳起来,“噗通”一声掉进海里。
她被他抱着从巨石边往海岸走,没几步,罗盘指针却四处乱转,颤动不停。
虞菀菀拨弄着罗盘,看指针方向。
他松开她的下颌,耳边银铃和银链却骤然叮当作响。
薛祈安浑身都湿透了,碎发湿漉漉黏在额前,衣摆滴落的水珠在海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薛祈安绞着他们之间的银链,很温柔说:“好,师姐去吧。”
但如果,妖境本来就是他的家呢?虞菀菀一瞬有个荒谬的猜测。
随她动鱼尾的动作。
他抿紧唇,一时没有动作,闷闷别过脸,乌发遮掩的耳尖发红。
少年微笑:“因为师姐说了我不太喜欢听的话。”
虞菀菀记得他落魄后黑化,向世界复仇的第一步就是打开了妖境。
薛祈安看眼臂弯间垂落的银白色鱼尾,乌睫一颤,极轻抿了抿唇:“其实……”
不错,完美——
虞菀菀问系统:“你最近怎么神出鬼没的?”
虞菀菀别过脸,耳根子发烫。
他轻轻的:“我刚才已经等过师姐很久了。”
虞菀菀试图把尾巴藏起来,却给提着收束部位的银链从水底拎出来。
腰封下,似乎有几声叮当脆响。
薛祈安:“……”
可泡在水里竟然有股皮都展开的错觉,她也懒得爬回石头。
那她就是喜欢他。
除了腰封,她回去一定要把他的腰封都处理掉。摸也摸不尽兴。
虞菀菀看他这副模样,心又痒痒,沾着水花去弄他的红痣解释:
薛祈安神色微暗,笑意却不减。
虞菀菀:“……”
环顾周遭,除绵延的沙滩和高耸巨石外,没看见一丁点藤萝植物的踪迹。
海里浮出个乌黑脑袋,秀发如初春杨柳般柔柔飘动。
少年摩挲她的下颌,嗓音柔软似风,含笑说:“这样就好了,我也不会再把师姐弄丢了。”
“你在那等我,我现在过来。”虞菀菀吓了一跳,赶紧向他游去,一时也忘记他是龙。
亮闪闪,像宝石一样的漂亮。
虞菀菀一弯眉眼,鱼尾向内勾住他的手臂。
“我也不想把你弄丢呀。”
少女扑过来抱住他,鱼尾拍击海面,在身侧溅起阵阵水花。
/
鲛人说,喜欢是看见彼此会很开心。
“是这个原因吗?”虞菀菀恍然大悟。
这明明就是喜欢。
那阵只有他能听见的银铃声愈响,近在咫尺。
薛祈安这才松手,由着她扑棱尾巴藏到石头后警惕看他。
耳鳍被忽地拽住,捏了捏。
亲吻时正好是她偏过脸的角度。
……再这么乱讲话,早晚亲哭他。
虞菀菀霎时浑身发软,尾部更快击打水面。
虞菀菀尾巴一拍水面,很快下定决心,往海里扑腾说:“我下去看看,你要不在这等我——你摸我尾巴干什么!”
这说明……紫浮萝就在这儿?
她在的这处可一点都不浅。
他低头凑近,鼻尖几乎抵触她的鼻尖,灼热呼吸混着滚滚海风呼啸而来。
虞菀菀偏过脸。
她低头,竟然是只……银镯子?
少女拖着条银白色鱼尾,双手罩住耳朵,不情不愿地从巨石后挪出来。
她松开手,露出变成银白鱼鳍的耳朵。
他却只是抹了眉眼溅的水花,笑得愈发开怀。那点雾蓝色几乎都要看不见。
她刚都不敢离开水,生怕变成鱼干。
虞菀菀好奇:“为什么突然限制你?”
虞菀菀恼又恼不起来,憋着口气闷闷说:“总之,罗盘显示紫浮萝就在这儿,我怀疑是海底。我要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算啦,不要让担忧浪费了今天,没发生的事担心也没用。
“可以啊。”听见她应得坚决果断。
虞菀菀微笑。
薛祈安愣了愣:“嗯?”
至少还有两个时辰才天明,尾巴又没法用术法弄掉,万一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喜欢啊。
还要说什么他全忘记了。
海水渐深,没过他腰侧,被浸湿的白色衣袍于身后漂游,好似他曳着一抹云向她而来。
但她才刚有尾巴,游得不熟练,竟比不上他走路的步子。
不过正好空中闷雷连续,鲛人受到惊吓忽然全部跳入海里。周围幻境跟玻璃罩子一样龟裂,她就稀里糊涂又回到原处。
虞菀菀憋闷瞪他:“松手!”
她连一毫米都挪不了。对视时,少年还一如既往乖顺地弯弯眉眼。
少年清冽凉淡的嗓音如小钩子般,她耳朵被挠得又热又痒,忍不住抬手捂住。
透着浓郁又熟悉的气息,是他妖力所化。银镯子这头牵出条银链,叮叮当当,那头系在少年腕侧的银镯,像对银镣铐。
腕间叮当一瞬。
他垂睫温温和和的:“师姐本来也不重。”
她揪住银链,鱼尾一拍他的腰背轻哼说:“你师姐就是你师姐——”
那只鲛人就趁这时候逃走。
抬眸对上少年好整以暇的笑意。
她被抱到石头顶放着,身上沾的水一下把石头弄得湿漉漉。
之前就知道浮屠秘境是处遗迹,只是不晓得遗迹的主人是谁。
她现在和他待着很开心,抑制不住的开心,所以才会用尾巴缠住他。
虞菀菀:“……”
面颊被戳了戳。
她刚才看到的海滩帅哥全是鲛人构筑的幻境。帅哥突然袭击得手后变成鲛人,每一招都像要把她头拧下来。
“师姐,以你的脑子,想半天就想到这样的解决方案吗?”
“薛祈安。”她忍不住喊。
又重又凶,带点惩罚意味。
那张漂亮的脸蛋离她很近。
虞菀菀以桃花扇抵御,误捅妖丹。
妖境。
少年轻轻“喔”一声,乌睫微颤,垂眸看她会儿,忽然捏住她的耳鳍揉了揉。
幻境被破后,海面也终于露出真容,再不是先前静无波澜的模样。
虞菀菀没弄懂,尾部的鳞片倏地被抠了抠。似有电流直达脑颅,她头皮一阵发麻,仓皇道:
水波一晃,她抬眸,看见少年满不在意地下海向她走来。
“或许你可以抱我吗?”虞菀菀却问。
虞菀菀用尾巴狠狠一拍水面。
她痒得直缩脖子,又被掐住下颌抬起。
她亲了亲他的红痣,又飞速推开他:“都说过不要离我那么近,我会想亲的——这不能怪我,你凑过来、脸也是你长的。”
……?
从石头掉下来是场意外,虞菀菀还没习惯她的尾巴。
他们并肩坐在巨石上。
虞菀菀不自在移开视线。
……她说什么了?
他好似还有点委屈,乌睫一耷。
系统委屈:【我的发言次数被上级限制了,除报好感外一天只有三次,我要省着用。】
他就仗着张好脸胡作非为吧。
虞菀菀恼恼地想。
耳边银铃愈发清脆急促。
虞菀菀往前游点儿,仰起脸笑说:“我会给自己施术法,就会变得很轻。”
她用尾巴揍他,拍在腰腹位置,少年浑身一抖。
眸中却没多少惊讶,含着懒散笑意。
薛祈安如实说:“我不知道。不是都记载紫浮萝生长环境不详么?”
想赢等下辈子吧。
那点红痣如他面颊一抹玫瑰艳色。
正常鲛人是可以,但正常鲛人还能自由变换鱼尾和人腿呢,她就不行。
“我刚才只是在适应变成个鲛人啦,没有要把你丢下。”
海风柔和,海面漾开圈涟漪,像团金银二色的鸳鸯火锅,加了点儿辣,烫丸子时漾开圈水纹,看起来倒是很好吃。
她忽然也猛地一拽银链。
“……”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虞菀菀困惑。
系统:【上级说我话多,和宿主关系过于密切,还守不住秘密。】
下一瞬,听见他慢条斯理说:“其实完全没问题。”
可紫浮萝咋办呢?
噗通。
少年在她身侧坐下,也不管同样湿透的衣袍,侧目看她笑:
薛祈安忍不住笑:“师姐碰了鲛人的妖丹?”
虞菀菀不太满意自己的表现,又把头扭回去,唇角却被戳了戳。
少年却沉默了会儿。
“师姐不用担心,鲛化最多持续五日,也只有入夜才会变成鲛人。”
少年手揽着她的脖颈,呼吸混着冰凉的海水游弋而过,抱住她一起坠入深海。
他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轻松而愉悦的:“嗯,我师姐就是我师姐。”
专为攻略他而来的师姐。
为他而来的师姐。
第 38 章 浮屠秘境(四)
虞菀菀下意识屏住呼吸。
眼前一切愈来愈远,光线暗淡,她好像陷入片晦涩囚牢,视线也渐渐发黑。
忽然。
“师姐,你打算憋死自己吗?”听见少年含笑的嗓音。
四面俶尔骤起亮光,空中海面像燃着一抹烈焰,映清少年瑰丽的眉眼。
身侧形态各异的巨石疾驰而过。
……喔。她可以在水里呼吸。
虞菀菀松开他的脖颈,摆摆尾巴:“你抱得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抱我呀?”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奇怪“咔咔”声。
她仰起头,眸中映出空旷幽邃深海间的一点璀璨银光。
那是个银白的蚌壳。
后翼悬天,晕开似皓月清辉的光圈。当着她的面,徐徐打开,吐出一轮如烈日的橙红珍珠。
海底一瞬被照亮,如虹霓般绚烂。
水母一缩一张悠悠晃过,鱼摆摆尾,说不出名的亮晶晶生物汇聚行过,像深海一尾流星。
“肯定啦,少主讨厌看废墟。”
虞菀菀一个接一个扎着,过会儿,抬眸哼哼两声说:“你看,除了你大家都喜欢我的蝴蝶结。”
薛祈安:“嗯,真正的日月海不在这。”
原来他这么有东西的吗?
话音未落,少年倏地垂眸,弯而翘的乌睫上下一颤,语气也放轻:“是我担心师姐累。”
虞菀菀:?
……卧槽。
忽然就想起误入仙境的爱丽丝,她怔愣看着,也像那样在幻景间出神。
薛祈安温温和和说:“师姐,少抱会儿,免得累。”
海底……是这样的吗?
虞菀菀嘿嘿一笑,又抱抱它:“不客气。”
罗盘指针指向不远处的沉船残骸。
薛明川并没让他们进来,扭头说:“你们原地等候即可,免得沉船有变,中了埋伏。”
银龙飞驰行于深海间,带起圈冲击波似的水纹。几息便离船很远,载着她停在一片残破的白色宫殿前。
少年忍不住笑,眉弯如月。
每一只龙魄好像都很震惊地顿住,和她一起,齐刷刷看向屋顶。
虞菀菀下意识抬眸去看身侧少年。
薛明川。
轻拧的眉头却突然被微凉的指尖抚开。
……那他呢?
虞菀菀一愣:“那要多少鳞片?”
虞菀菀想起看过的书:“这是白玉殿?”
这样毫无难度就拿到了?
“白玉殿要是有个天窗就好了。”虞菀菀给龙魄绑着蝴蝶结,有一搭没一搭同薛祈安聊着天,“蚌里晖还挺好看的。”
从四周向内漾开圈灵力波动。
薛祈安想了想就又说:“其实就是从仙海取走巨蚌的壳,封锁日光制成的,师姐不如把它理解成海里的燃灯?”
龙魄没躲。
虞菀菀这才抬头打量面前的宫殿,身侧少年已经抬脚往里走,熟门熟路。
还没抱几下,怀里一空。
常年被遗忘的深海宫殿迎来第一位生客。一团团白色的光团从四面八方腾起,汇聚成光海,好奇地围绕着少女。
“等会儿,”她一眯双眼,猛地反应过来,“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在等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却说:“等出去后,你试试这个紫浮萝能不能修复符脉。不能我再想其他办法。”
少年垂睫,一声不吭地握紧木匣子。
虞菀菀一惊,赶紧松手:“对不——”
虞菀菀不禁扶额叹气。
“嗯。”
李明说:“紫浮萝的方位我算出来了,就在这座沉船里。明川你跟着我就行。”
四处乱跑的龙魄突然顿住。
他微弯眉眼,扯着银链在腕上缠绕几圈,于缩近的距离间看向她笑着解释:“这是蚌里晖,深海的日月。”
/
在静谧幽邃的深海里分外清冽。
是很大的船了,船身分无数舱。
真的够吗?
少年想了会儿。
真正的。
薛祈安走过去,面无表情拿走她手里那个红色的绸带:
蚌里晖高悬上空,漫洒赤光。
手腕忽然被拽住,虞菀菀被他扯入怀中,颈窝处落着少年毛茸茸的脑袋。
虞菀菀困惑:“为什么?”
“是人,碰过鲛人妖丹而已。”
玉银一族的龙宫。
真有鬼片氛围啊。
薛祈安没躲,低垂乌睫,安安静静听她说:“所以要是你能修好符脉,要试试吗?”
银白色的鱼尾上下一摆,系着的银铃便分外明显。
身体忽然落空,她被一把抱了起来。少年轻笑:“师姐,等会坐稳。”
他就笑:“师姐你脑子呢?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薛明川带着万剑宗弟子而来。
虞菀菀还没来得及打量这是哪,银光骤闪,他化作人形接住猝不及防摔落的她。
薛祈安想起方才她一瞬的踌躇,拧眉低声说:
还没开口,薛祈安就猜到她要问的,轻声说:“他们在谢谢你,这是喜欢和害羞的意思。”
“而且少主还有危险的大事要干呢,大家都只能靠少主了。”
银链捆住他们的手。
好有趣的模样。莫名想看。
上回听见,也是她走火入魔时。
她恼恼地一甩尾巴,摆弄着罗盘看看要去哪个方向。
忽然有谁“咦”一声。
薛祈安下意识拽住。
即使只有他能听见,铃声仍像充盈每处角落。
虞菀菀看见他和李明领着进入先前他们待过的房间。
薛祈安:“龙鳞。”
又舍不得揍他脸。
因为那是他的。
趴下的龙魄顿住。
日月海,好形象的名字。
虞菀菀在最里边那间船舱找到个陈旧的木箱,罗盘指针颤动不止。
“再说了,”薛祈安弯弯眉眼,一如既往的漂亮模样,却有种凉淡的傲气,“就算被发现,我也能确保师姐安然无恙。”
“嗯?”
虞菀菀不好直接说看见他不太美妙的过去,只轻声说:“我梦见过你绘符箓的模样,也梦见过你靠符箓大杀四方的模样。”
薛祈安忍不住笑:“师姐,他又看不到你,你紧张什么啊?”
他猛地掀起眼皮,揽住少女的腰,迅速从窗边撤离。
薛祈安没躲,一弯眉眼:“嗯。”
虞菀菀忽然将木匣塞他手里。
一道锐利红光横贯沉船。
另一道嗓音,她也隐约熟悉,是李明的,挺语气他两蛮熟络。
也没说答不答应。
虞菀菀好奇多问一句:“那燃料是什么?也是油么?”
到后来,已经是有点像在撒娇似的蛮不讲理语气。
“师姐紧张的时候会抱我。”
那儿是龙族的囚牢,坚不可摧。
想揍人。
虞菀菀端着罗盘,向指针方向游。
虞菀菀微笑,只想给他一拳。
“嗯?”
虞菀菀游动的姿势一顿。
“……看见你脸就不太能生气。”
海水翻涌,蚌里晖洒着亮光,无形间柔和了少女愈行愈远的身影,好似眨眼就会消失似的。
虞菀菀真忍不住给他脑袋一下。
他却只是垂眸,温温和和替她拨开路途可能会撞到的木桶、箱子一类。
少年平平静静的:“我没说过我不喜欢。”
它悬挂上空,染红整片深海。
木匣打开,闪闪发光的紫花赫然映入眼帘。
“少主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沉船内各式杂物添堵,破裂的帷幕漂浮上空,还有几个空的酒桶生满寄居贝壳。
她立刻扑过去抱住:“好可爱,还亮闪闪的,呜呜喜欢。”
不是。当然不是。
薛祈安拿走她全部的红色绸带,轻笑着温和说:“没有为什么。”
“所以,能不抱了吗?”他又掀起眼皮看她,眼尾泪痣红艳艳的。
现在这个状况,她都能猜到,一碰面薛明川就得喊着“捉妖”提剑而来了。
虞菀菀倏地回头,撞入少年映着灿烂乌金色的双眸,同这片海域有着如出一辙的不真实的璀璨。
龙魄抱着绑蝴蝶结的尾巴,立刻变粉。
这儿本来就是龙族遗迹。
“试试吧,你这么漂亮,也舍不得拒绝同样漂亮善良还是你师姐的小女孩吧。”
船身轻微晃动,窗外一角竹青色飘过,紧随着是数道蓝色身影。
耳边还能听见叮铃铃的银铃声,系在腕间的银链也被她动作扯动轻微晃着。
“安静点。”薛祈安轻轻拧眉,别过脸不去看少女的身形,“我听不到薛明川的动静了。”
虞菀菀:“我——”
“串串?”少年困惑。
虞菀菀还记得这片海半边橙红,半边银白。
似乎看见薛明川投来惊愕一瞥,她把他揽得更紧了。
他轻压眼皮,难忍地移开视线。
“声控吗?这么高级?”虞菀菀感慨。
身侧海水流动,推着她披散的乌发上前,送到他的颈边,也载了点儿乌金色。
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红痣。
懂了,全自动龙控永亮灯。
说实在的,她不想遇见薛明川。
虞菀菀下意识揽紧他脖子。
虞菀菀:“……”
薛祈安也愣,眸中一瞬迷茫。很快垂眸,轻轻的:“不知道。”
上回就是,她第一次被他妖力行过大小周天梳理灵脉时,会紧张,就把他抱得很紧,还会发抖。
薛祈安:“……”
他耳边有个年纪大点的龙魄老成说:“白玉殿随少主心念操纵,少主想听她的。”
“不要是鲛人吧。我讨厌鲛人,他们总想占据白玉殿。”
在帮她度过走火入魔后,稀里糊涂的,第二次高峰就过去了。
薛祈安没拒绝,叹气说:“行,我先帮你收好——”
他扯住那截银链,摩挲着,在她察觉到了回头时,忽地轻笑一声说:“师姐,这儿以前其实是日月海的一部分。”
是发.情期的缘故吗?可第二次发.情期应该暂时过去了。
这样漂亮的,还不是最真正的日月海吗?她忍不住问:“那真正的在哪?我可以去看吗?”
虞菀菀:“……”
忽然,船身剧烈一颤。
毕竟……
“不要紧。”薛祈安摩挲着腕侧红痕,轻笑,“这是师姐给我的,怎么样我都会很喜欢。”
虞菀菀俶尔回神,却没太领悟到他的意思,迟疑眨眼。
李明稳重开口:“没关系,卦象显示他们刚来,还在船上。两人结伴,一为妖,另一人……算不出?像是被藏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卦。”
袖下五指却不自觉攥紧。
压根不搭理耳边龙魄喊:“少主是大坏蛋!”
尚未反应过来,银光如流星般载着她堂而皇之穿出沉船。
随后几声硬币碰撞似的叮咚声。
尾指被轻轻勾住了。
“……糖葫芦造型但串肉。”
远处隐绰听见声爆炸似的“轰隆”声。她立刻凝神去听,又没听见。
这比说不喜欢还伤害她好吗!
薛祈安莫名有些不适应,一颤乌睫,却若无其事背手,跟她往船残骸游。
“不一样吧,这样更刺激点。”他松开环抱她的手,仰起脸轻笑,“师姐也觉得,不是么?”
薛祈安仍笑着,都懒得去理被弄乱的发丝:“嗯,我知道了。”
听见薛祈安“嗯”一声:“算是个分殿吧,妖境陷落时坍塌了。真的白玉殿不在这儿。”
沉船被腐蚀得差不多了,几乎仅剩骨架,却还能看出以前至少有合欢宗飞舟一半规格的大小。
薛祈安“喔”一声,好奇问:“好吃吗?”
青年醇厚的嗓音也响起:“多谢。”
她打开,里边还有个长条木匣。
话语却被打断。
一道白光奔着虞菀菀去,带了一片白色龙魄去。
而且还是奔着紫浮萝。
“日月不照深海,玉银一族很长时间过着黯淡无光的日子。第一任族长就捣鼓出了个蚌里晖照明,只要有龙族在,就自动点燃,经年不灭彻夜不息。”
虞菀菀游动的动作一顿。
“师姐。”
好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话音刚落,宫殿突然轻微一动,屋顶在她头顶徐缓打开,四周被映得亮堂堂
想要全部都独占。
就是紫浮萝。
虞菀菀震惊。
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是几个稚嫩的孩童音,在欢呼:
白玉殿内出奇宽敞,全然不似外边看见的溃败凋敝。
这道剑气约莫是判断是否有埋伏。
身侧少年却刹那寒了神情。
下一瞬,就听他轻笑道:“我只说过它丑。”
“师姐,这个不行。”
……也是在尾巴尖尖。
“一部分?”她同时也开口。
“离这很远。”
她再不耽搁,攥着薛祈安低声说:“走吧,趁他们没发现。”
绝无可能是。
殿内充盈着如日光般的明光,却压不住那抹亮色的鱼尾。
虞菀菀也没在意,拿其他颜色的给抱过的那个龙魄系蝴蝶结。
是因为紫浮萝生长在浮屠秘境外围,也并非最抢手的上古药草,所以找的人不多吗?
更多的龙魄聚集起来,在她面前排排队等扎蝴蝶结,像聚起的果冻。
也是,浮屠秘境机缘无数,他要想成长,没道理不来。
少年从喉间泄出声闷笑:“师姐也不会想去的。”
“是故意的。”他说,嗓音里有股懒洋洋的劲。
少年懒散随意的嗓音也正好响起:“想抱就抱了,师姐还要什么理由?”
虞菀菀撇撇嘴,不欲再搭理他。
少年尾音上扬,竟有种和煦的愉悦。
“谁管他们呀,一点都不重要,他们要是敢额外找麻烦就把宝物全藏起来,什么都不给他们。”
虞菀菀点头:“好吃,点爆辣,配个奶茶,整个人都舒服——”
哥们你干什么呢。现在化龙,你想被捅成筛子吗?
没有应声。
少年腕上一道刺目红痕,是她方才见突然来人太紧张抓出来的。
当然好轻,舍不得弄他的脸。
但就这一会儿,再扭头去看,她已经从芥子囊里掏了彩色的绸带给他们系蝴蝶结。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她忍不住低叱,“要是被薛明川看见,他绝对把我两捅成串串。”
虞菀菀等了会儿,都没再听见那声轰鸣,只以为是自己幻听。
银链被扯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像在深海谱写一曲乐章。
内殿整齐干净,雕梁画凤,刻有繁琐花纹的白玉柱撑着整座宫殿,似有人定期打扫。
蓦地反应过来,他拧眉:“你忙活半天,在给我找东西?”
数道浅橙色的光柱载着曳动浮尘从窗外射入,像条海里铺就明澄光路,排列这一团团龙魄。
海里水波荡漾。
“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怪不得少主平日那么讨厌废墟,今日却回来了,是要带她看看龙族的宝贝吧?”
那团小龙魄立刻涨成粉红色。
玩尾巴的龙魄顿住。
这样嘛。
薛祈安立刻注意到了:“这是龙魄。白玉殿的守护灵,平日都是他们在打理白玉殿。”
虽然他挺想让她去的。
默然片刻,虞菀菀:“其实我是有点累。那就不抱叭。”
就是可惜紫浮萝直接炼化有剧毒,需要出去后找个药修除毒加工才能用。
他想了想又说:“师姐可以试着碰一下。他们不喜欢的话,自己会跑走,也不伤人。”
“我知道!因为少主喜欢她!”
“不要有下次了,请你好好爱惜你的脸,一点小伤痕都不要有。”
薛祈安一愣:“我?”
虞菀菀:“那你下次想抱我,可以直接抱呀,抱多紧都可以。”
龙魄们却更吵了:“少主以前才不管这些的,今天是欲盖弥彰!”
白玉铸就,水晶点缀。
薛祈安嗓音里含笑,想了想还补充一句:“大概是越紧张,抱得越紧吧。”
不能离太远,也不能步伐差异太大。
他们七嘴八舌的:
末了,虞菀菀又憋闷加一句:“脸转过去。”
和岸上不同,水里她能自己游,不需要他抱了。怀里突如其来就空出一块。
所以他故意暴露在外人面前,不顾安危,是因为想让她紧张,然后抱紧他。
虞菀菀游进去,尾巴都不敢用力。
光是伏在她肩头,都能听见一声声如擂鼓般要穿透胸腔的急促心跳。
像技艺最高超的画匠往海里泼洒颜料,晕开抹璨璨绮色。
咦。虞菀菀一愣。
“这是谁呀?身上怎么有少主的气息?鲛人吗?少主标记了她诶。”
龙魄们霎时炸开了锅。
何况是被捅穿。
“是少主,少主回来了。还会走吗?”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伸出截纤指,试探地碰了碰一团龙魄。
它们吵吵闹闹围着他问:“那会是少夫人吗?是少夫人吗?”
虞菀菀立刻就给他脑袋来了一下。
……怎么听起来有点变.态呢。
但找到就是好事啦。
倏忽间,几道白色的影子穿过,竟然还伴着孩童的嬉笑。
“离她远点,别吓到——”
那头已经听见薛明川稍沉的语气:“有人捷足先登了。”
我不累啊。
“很漂亮,很喜欢,我梦一次就记牢了,有点想真的看一次。”她另只手也摸上他的脸,依旧喜欢揉弄他的红痣。
薛祈安想,却只是安安静静看着那抹游弋的身影,什么也没说。
第 39 章 浮屠秘境(五)
绸带用完时,还有不少龙魄没绑到尾巴尖尖,悉数眼巴巴看着。虞菀菀凑近问薛祈安:“要不你把红色那个——”
让我给他们绑上。
还没说完,少年就猜到了,微笑打断:“想都别想。”
虞菀菀叹气,只能摸摸龙魄的脑袋轻声说:“抱歉啊,我没有东西绑蝴蝶结了。要是有机会,再给你绑。”
就是估计这辈子也没机会来了。
龙魄摆摆尾,示意不要紧。
虞菀菀拍拍它们脑袋以示安抚,看向薛祈安问:“不过今晚我们睡哪——喔,我睡哪?”
修道之人可以不睡觉,但她穿书,她不行,没睡觉的一天是不美满的。
平日里,倒是见薛祈安睡得少。
她刚说完,龙魄就在薛祈安耳边激动嚷嚷:“睡少主的房间!少主和她一起睡!同床共枕!”
“龙族重欲,晚上一定很热闹!”
“少主还可以给她生好多小龙蛋!”
“……”
同床。重欲。他生蛋。
而他是那批龙蛋唯一的幸存者。
薛明川对妖竟却非之前那番一味杀绝态度,出乎虞菀菀意料。
他这么漂亮,肯定很容易被看上。
嗓音都比往日轻点儿。
虞菀菀捏捏他的红痣,凑近道:“来,说一遍:我和师姐是‘我们’。”
她光是存在,就已经比世界有趣。
“我不会对师姐失望的,永远不会。”他眉眼轻弯。
少年乌睫轻轻一颤,倏地抬眸。
说过要和他待一辈子。
他抬眸看向她,眼尾泪痣映着明媚妖冶红光:“我遇见师姐,肯定也是要付出什么代价的。师姐一定会从我这,拿走些什么。”
薛祈安神色复杂:“师姐——”
是因为之前送的紫浮萝?还是因为陪他回了相当于老家的龙族废墟?
虞菀菀试图躲开。根本就不像腿,他就只是碰了碰尾部的鳞片,就好像袭击了非常脆弱的地方。
薛祈安却沉默了。
是他的宠物,他一个人的宠物。
虞菀菀忽然低头,不再提方才的事,揉了揉他腰腹严肃说:
海上空蚌里晖赤红如朗日,熠熠生辉。白玉殿和她都被照得亮闪闪的——为什么会听她的啊?
许多龙魄从外涌进,也躁动不安。
他都懒得给眼神了,由她捧着脸,伸手把她的脚链拨正。
虞菀菀:“……”
海水翻涌,银铃叮当作响。
她更愣。
忽然又听见阵阵妖媚歌声。
手感真好啊。
“师姐喜欢鱼尾?”薛祈安看她眼,倒不太在意地说,“喜欢就别喝了,玩五天也行。我以为师姐会嫌麻烦。”
虞菀菀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空中炸开的一团团灵力波动。
薛祈安忍不住抬手碰碰她的眼尾,就在他生红痣的同样位置。
弟子奉承笑道:“师兄您运气可真好,多亏您选的路,我们才能阴差阳错寻到遗迹失落的宫殿。”
就算她能听到,他非得听她的吗?
……这话说的。虞菀菀耳尖发痒,忍不住扑去抱他。
他呵一声,把她从怀里揪出来,手也拽出来丢旁边。
屋内也是白玉砌筑,很空荡,无形透露股孤寂寒凉气息。
虞菀菀好奇问:“龙魄是什么啊?天地精华汇聚孕育而生,类似鬼界的正统鬼族那样由死气孕育吗?”
/
他没法证明他不是她的。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龙魄是龙的灵魂。龙蛋破碎时,能逃出来、存活的就成了龙魄,没逃出来的就只有龙蛋碎片、魂飞魄散。
“师姐不是说过,摸我腹肌会心情好点?”
她明明也说过是他的师姐。
想起这儿是玉银的龙都,虞菀菀多问一句:“这没占谁的房间吧?还有别的龙可能来吗?”
……不过算了,他也不想就在家里等她。
她不想添麻烦。
他又提醒:“不可贪多,捡最需要的拿。互相照应,提防事情有变。”
被她这样蛮横地揉弄,少年如玉的白皙面孔霎时变得通红一片,却只是颤颤乌睫,安静听她说。
“没,”少年一弯眉眼,“就觉得师姐很漂亮。”
虞菀菀看眼宫殿的主人。他垂眸玩弄两人绑住的银链,神情极淡,像冰封千里的皑皑雪山。
忽然听她说:“我刚才想起我爸妈——喔,就我爹娘。”
“师姐,”薛祈安抿紧唇,将她从身上拽下来,“不要总动手动脚。”
听起来可真像他特地带她来玩。
是天道为有缘者准备的。
但现在,这儿是他的地盘,解药怎么配成她完全不知道。
白色光团突然冲进来,打断他们。
薛祈安一怔,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摇摇头轻声说:
薛祈安:“……”
又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他呀?
他的“我们”里还剩谁?
他可是一直有尾巴,等下次他尾巴出来时,准备完蛋吧!
薛祈安轻笑一声:“有人来了而已。”
怪不得。
所以他才很不愿意来浮屠秘境——如果不是她想看他赢那个选拔赛的话。
他们在的位置能听见“嗖嗖嗖”的破空声,也能听见有节奏而沉稳的脚步。
何况,他是天地间最后的龙。
弟子请示:“师兄,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吗?”
为什么他是活的呀?活着的人就有好多好多不可测的丢失的危险哦。
他伸手去拿瓷瓶,眉眼一如既往乖顺弯着:“反正师姐怎么样都很漂亮。”
她失望地叹口气。
薛祈安:“……”
少年冰凉的掌心顺着鱼尾向上,轻轻一抠她的鳞片,她脑中一瞬如过电般的酥麻刺痒,几乎维持不住身体的平衡。
话音未落就被打断。
他杀了那些人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未雨绸缪先对她失望。
她说,想和阿孟永远待一起。
她心眼小又护短,过分偏袒他。她反省,但不改。
虞菀菀更高兴了,尾巴绕着他哼哼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小漂亮。”
耳边乒铃乓啷声愈发响亮,弟子们“这可真是天大的机缘”“进阶在即”“发财了”一类的感慨愈发多。
好乖。好漂亮。好喜欢。好想亲。
良久沉默。
他们到一面白玉门前。
系统忽然:【好感度:66】
薛祈安:“……”
“不用,这些本来就是给他们的。”
少年解了腰封,丢掷到一旁,拽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腹。四周充斥银链碰撞的叮当脆响。
饭菜是她见过的,合欢宗是她的家,她当然可以在她的地盘吃他做的东西。
虞菀菀揉.搓他的红痣,又重又急,却一本正经笑说:“我是来拿走你的心的。超会偷心的漂亮小女孩一枚。”
虞菀菀想起罗盘突然消失的那片红点,应当都是中计之人。她当时不也差点被干掉?
薛祈安躲开的动作一顿。
少年身体一瞬绷紧。
虞菀菀忽地垂眸,像在掩饰什么。
龙魄不会再长大。
直到穿书那刻,她都没还清。
就算有天她骗了他、抛弃他、甚至对他横刀相向,那也不会是她的错,有千百万个理由能解释。
……又或者真的只是喜欢被她碰。
虞菀菀谦虚:“不太知道,要不你衣服脱了教教我?我学习一下。”
虞菀菀松开他的红痣,嗓音又更轻了点儿,眉眼却愈弯:“虽然我很喜欢你,但你最好也别相信我,免得失望——”
整间房屋都充斥着她的气息。
就是她中鲛人幻术,被拉进幻境那会儿短暂时刻的等待,都挺无聊和漫长的。
……的确,只剩,他的房间还能睡人。
“不可能。”银链被在腕上缠了一圈,少年意有所指。
“你可以住白玉殿。”他放弃这个话题,假装没发现她重新绕回来的鱼尾。
她绑的链条也叮叮当当,缚住他紧实腰腹,稍微脑补一下就性感得要命。
人家上他家抢劫,他没一点反应?
蛮奇怪的。蛮无聊的。
虞菀菀乖乖问:“那请问我住白玉殿的哪?你带路吗?”
白玉殿里奇珍异宝可不少,便是随意捡块砖卖出去都是钱。
所以,她自然也会属于他。属于他的,他想怎么对待都应该可以。
薛祈安烦闷一压眼皮。
他找抽吗?
喜欢到没办法想象他被别人亲吻的模样。
对视时,少年却像终于没撑住似地笑出声说:“我和师姐是‘我们’。”
和世界毫无联系的人,最容易对世界毫无留恋。
他还能怎么办,把她赶出去吗?那不是会被别人捡走去养?
“断然是天道庇佑师兄,我们承您福气。”
虞菀菀扒拉那截茶白衣袖,等少年弯腰凑近说:“你家还有什么值钱的?我芥子囊够大,我们赶紧卷卷跑路,换个地方藏起来。”
“日月精华被汲入体内,炼化方式不同,才有你们分出来的‘妖力’和‘灵力’。龙族先天强悍,只是因为我们汲取天地灵气比任何人都快。”
虞菀菀才反应过来,他们进浮屠秘境是来求机缘。和她不一样,她只想要紫浮萝。
“但有天他们输多了,债主第二天上门。前天晚上,我听见声响起来时看见他们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薛祈安压住她的手背,凑近了,接住失去鱼尾再难恣意游动的她,抚弄她的乌发温声说:“这些事又不是师姐的错。”
在他房间里其实没什么不行的。
“喔,我知道。”
果然,刀剑出鞘声,那群弟子也愤愤说:“是鲛人!很多进浮屠秘境的人,就是着了他们的道,被迷惑和偷袭,被斩杀逐出浮屠秘境!”
好漂亮。好喜欢。
虞菀菀一挥手:“别太感动,我就你一个漂亮小师弟嘛。”
嗓音莫名有点轻,也像意有所指。
薛祈安却完全弄不懂这种恣意纠缠、同生不得就同死一处的浓烈情感。
青龙早存死意。她妖骨被囚多年,伤及本源,本来也命不久矣。
白玉殿忽然剧烈颤动。
毕竟,她说过喜欢他的。
“我站在空荡的家里捧着没钱的罐子,听见那个应该是我爹的男人和我说:‘菀菀,这是父亲教你最重要的一课,除了自己谁也别信。’”
更何况他的师姐,也永远不会错。
薛祈安“唔”了一声,面颊绯红,嗓音却又凉又淡:
片刻寂静,脸忽然被双手捧住。
银白亮色的鱼尾上下晃动,少女好奇地四处游着。铃响阵阵间,鱼尾带起漂亮水纹,鳞片折射的亮光直直撞入他眸中。
虞菀菀手指都软绵绵的,提不上力。她微恼说:“放手。”
龙魄立刻安静了,却很快一团团飞到虞菀菀身边,叽叽喳喳不停。
捉弄她鱼尾的动作半分不停。
我们。
他刚把她拽过来,离得很近,稍稍抬手就能碰到他的脸。
她接着说:“我爹娘喜欢赌,钱花得快,我小时候就会帮杂货店阿姨干活,赚点儿钱补贴家用,放在桌面罐子里。”
“我让他们拿来的,鲛化的解药。”薛祈安解释。
“就像师姐,”他忽然笑,弯腰,拨弄着她的脚链。
虞菀菀纠正:“我现在是鱼尾。”
“怎么了嘛?”虞菀菀游到他跟前,鱼尾束着的银铃也被一扯。
颇有几分奇怪的欲盖弥彰之意。
是个龙魄,它抱着瓶什么塞到她怀里。
铃铛叮当一响,蓦地听她很认真说:
毕竟鲛化时,她只能在海里活动。
薛明川和那群剑修的剑气。
她就留在这儿,被他禁锢于海底。不至于暗无天日,也不会被他人看见。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每次看见了,都会想吻上去。
虞菀菀愣住。
虞菀菀下意识一缩,脚踝立刻被捉住,少年掌心远胜海水的冰凉。
薛祈安终于微笑道:“再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就把你们全关起来。”
虞菀菀想。
这儿是龙族的地盘。当别人的面上别人家抢劫,算什么事嘛!
虞菀菀怒了,即使知道他们的行径无可厚非。
少年嗓音不稳,近乎咬牙切齿问:“师姐,你知道腹肌是哪吗?”
少年瞥了眼,闷闷别过脸。
手立刻被摁住。
“我忙?”
“我们拿了好处,依照天道的法则,自然就要付出相应代价,要做好让他们从我们这拿走同等机缘的准备——大多数时候,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会拿走什么。”
你又来了。
薛祈安揉了揉眉心:“你们和她告状有什么意义?”
虞菀菀以为他是说他也不知道,“喔”一声,也没再多问。
很痒。
薛祈安反应过来,“喔”一声,瞥眼明澄的蚌里晖,随意说:
他却骄矜吐出一句话:“你怎么傻乎乎的,刚才那个‘偷心’的话也好傻。”
知道她会不解,他解释:“灵气并非生生不息,资源也非取之不尽——我说的是天地日月精华一类的气,不是修士修炼的灵力。”
虞菀菀摇摇头:“我是挺喜欢尾巴的啦,银白的,很漂亮。”
系统:【好感度:63】
“也没有什么你们我们的,我和你就是‘我们’。”
他很平静地说:“没有了,天地间就剩我一条龙。”
现在约莫已经照计划到了她的埋骨之地——阿孟向她求亲的地方。
龙族天性浓烈,占有欲也极强。一旦动了情,便是山无陵江水竭也绝无可能罢休的地步。
薛明川淡淡说:“修道之人,机缘都是天定的,是诸位被选中了而非我运气好。”
少年一弯眉眼。
殿内龙魄已经发出夸张的嘿嘿笑。
隔着戳腹肌没两下,她又转弄他的红痣,还是最喜欢这个。
一张寒玉床,一面大敞的六棱窗子,半透明的水晶桌椅靠窗摆置,桌面还有似白釉瓷器的茶盏。
真的好漂亮哦。
“方才只是想起点事。”她弹开瓶盖,把瓷瓶里的解药一饮而尽说。
“就是可惜有些人没被选中,留在外层,错失这样大好机缘。”
鱼尾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吗?
当时她年纪小,没在意,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父母全逃了,把巨额债务留给她。
竟然一瞬间多了3。
鱼尾开始发烫发痒,和她忽然长出时一样的感觉。
迟迟没得来回应,虞菀菀又见他揉了揉眉心、别过脸。
薛祈安脚步微顿,抿紧唇:“不是。”
如果死了的话……那也不行,那样他好像不会脸红,也不会和她说话了。
越往里,所见断壁残垣越多,像是经历过场地震或是海啸。雕饰精美的石柱从中折断,房屋破败,无数摆件碎落一地。
默然片刻,薛祈安才开口,却并没有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难过是过去,快乐是现在。人没必要困囿回忆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薛祈安没把这些告诉虞菀菀,低敛眉目,只轻轻说:“自我记事时起,他们就在这儿了。”
“是鲛人。”薛祈安猜到她会问什么,先一步说。
白玉殿大部分在妖境陷落中坍塌。
……也不能是别人的少夫人。
可……
好烦的腰封。
也挺好。
她会错意,赶紧解释:“我不是非要住这的意思,怕你有别的打算。你先忙你的,我可以在白玉殿外边等你。”
可信吗?
虞菀菀面无表情瞪他。
虞菀菀尾巴不动了,安安静静盯着那个瓷瓶上雕刻的龙纹,力道微收。
薛祈安垂眸,突然扯住系她的银链。
他沉默会儿说:“不必管他们。这是鲛人的地盘,我们才是入侵者,任何人不得擅自动手。”
刚靠近,门便轰然大开。
少年面颊被她弄得泛红:“师姐……”
“师姐,不要离我那么远。”他轻轻的,温和含笑说。
虞菀菀微愣。
周围极静,莫名让她想起“遗忘之都”四个字。
“我没要忙的,只是觉得蚌里晖和白玉殿都比日月海有趣,给师姐看一眼。”
疯了吗?
虞菀菀多摸两下,好感度仍纹丝不动。看来不太像这个原因。
耳边银铃叮当。
蚌里晖亮辉充填屋内,被白亮墙壁折射出熠熠橙光,晃得她忍不住拿手挡。
手被躲开了。
虞菀菀捏了捏他的腰腹,趁他没注意,穿进衣服内从侧边偷偷摸摸往上,才刚碰到还没来得及玩。
“怎么回事?”
世界已经无聊到烂透了。
虞菀菀抱紧他,鱼尾不受控地缠住他腰腹。
“道理我懂,但你怎么突然改当菩萨了?”
虞菀菀跟在他身后往白玉殿内游。
反正她鲛化最多五天。
虞菀菀其实很不喜欢他这种把自己划分出去,如同世界观察者一样的姿态。
虞菀菀揉了揉他的红痣,另只手摸他腰腹,人也往他怀里钻。
他笑得实在漂亮极了。
又像在她面前绽放的整场春宴。
晦涩静谧的海底好似丛丛开出绚烂繁花,整间屋子愈发亮堂,蚌里晖的光都被映衬得些许暗淡。
虞菀菀只见他这么笑过一回。
好久前的幻境,她说“喜欢他”时。
第 40 章 浮屠秘境(六)
白玉殿正殿。
薛明川背手而立,并没有参与修士找寻机缘的进程。
他问李明:“紫浮萝找到了吗?”
李明反复投掷铜钱,摇头:“此处是深海,势又被不晓得何物惊扰,很难算。”
“但万物以‘炁’构成,天易宗的卦术能卜出炁的走向。”他将铜钱拨开,胸有成竹道,“找到他们是迟早的。”
“多谢。”薛明川说。
白玉殿内修士忙着寻找于自己有用的珍宝,动静稍大,数块碎石乒铃乓啷从白玉殿四角坠落。
轰隆一声,屋顶也缓缓合拢,遮住那轮赤色蚌里晖。
薛明川轻轻拧眉,向和他一道来的弟子们道:“动静小些。遗迹虽是苍天恩赐,我们仍应心怀敬意,免得惊扰主人安息。”
他这话一出,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果然小很多。
薛明川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李明抿紧唇道:“我还想请你再帮我算一卦,找个人。”
李明愣:“人?”
薛明川点头。
两人站在角落,早有一圈隔音结界展开,不让其他弟子听见他们谈话。
薛明川轻轻握拳:“我长久为一噩梦所困。梦见我能从昏迷转醒,是有人以心头血入药,七年不间断。”
薛祈安垂睫轻轻的:“什么意思?”
他这么说,殿门阵法颤抖,竟出现几道细细的裂纹,俨然他们不配合便硬闯。
“听闻阁下手中有我所求之物。”
虞菀菀和他解释:“就是——”
她觑眼薛祈安,没见薛祈安有应声的想法,便也不说话。
虞菀菀忍不住一缩脖子。
好漂亮。亮闪闪的漂亮。
殿外攻势却骤止。
薛明川的声音同时响起:“紫浮萝于妖族用处不大,我可用其他药草或法器同阁下交换。”
她喜欢刺激。那他也喜欢。
可虞菀菀张嘴,竟然发不出声。
那条柔软灵活的尾巴又不受控制地轻轻缚住她,一圈圈缠绕收紧,像要将她揉碎占有。
她肯定也碰了他留在她灵海的印记,胡搅蛮缠远胜于他。
海水翻腾,银链叮当作响。
虞菀菀很快反应过来,惊愕说:“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喜欢她讲“我们”时的语调。
还有那阵弥散五脏六腑,渗透在血液间,像要将骨头都泡酥泡软的欢愉。
自苏醒后,他一直困于这样的梦中。梦里他醒着,敬重的阿爹阿娘端来鲜红如血的药汤,远处比他小七八岁的少年倒在血泊内,或是面色惨白安静坐着。
每时每刻的等待都好漫长。
浅尝即止。她仅仅是贴着他,咬下一瓣唇,轻轻灌入她的气息。
她下一次离他这么近的时候呢?
袖子忽然被扯住。
虞菀菀问:“那我要做什么?”
他明明还有事要做。天道对深海掌控较弱,要想夺回寒霰剑得趁现在。
少年箍紧她腰肢,呼吸稍重,微扬下颌近乎本能地索取她的气息。
/
系统声音响起,竟然是她之前听过的冷冰冰的机械音:【察觉到此处有重要主线剧情,极可能需要宿主参与,请宿主停留现场。】
不听话的宠物再娇气也要受罚。
退离时,衣襟却被一把捉住。
谁有这本事?
虞菀菀吓一跳:“怎么回事?”
他四处搜寻紫浮萝,便是基本确认此事为真。如若同梦里一般,那位少年缺失符脉,他想尽可能弥补。
雾蓝色双眸里清晰映出她的身影,和微红的面颊。
被他尾巴束缚的少女,撑在他腿上,直起腰身咬住他的唇。
更难受的是那股腾起的痒意,像是从灵魂深处冒出的莫名酥痒。
“说过了,师姐给的我都喜欢。”
他又浓又密的乌睫如蝴蝶翅翼般轻轻扇动,嗓音也柔柔的,看起来好乖。
白玉殿另一侧。
大半竟是薛明川的灵力。薛明川还能为什么动手?
下颌被拇指抵住,轻轻抬起。
系在他们之间的银链叮叮当当。
少年凑近,在丁零当啷的银铃和链条碰撞声里,眉眼弯弯笑说:
是指她看直播和系统做的交易。
知情人竟然全死了。
房门剧烈震动,浮现银白色古朴纹样,像是有防御阵法抵住。
她两颊泛红,这瞪的一眼就显得毫无威慑力,纸老虎般轻轻挠一爪子似的。
恐惧是绳索。
可薛家千年清贵,名士满门,还能颠覆不成?
龙奇怪的本能忽然占了上风,他忍不住低头,尾巴将少女往怀里摁,在她泛红的眼尾亲了亲。
薛祈安微微发抖,察觉到抚弄蹂.躏眼尾红痣的指尖后,他抖得更厉害了。
少年不再像方才那样,蛮横地搅弄灵海里的花,不再那样一瓣瓣玩弄。
深海隐绰传来一阵闷雷,几道刺目白光穿透门缝。极近处响起咔哒咔哒,如巨石崩陷之音片刻不止。
她总算松开他,哼哼两声:“你漂亮,我舍不得揍你。但你再动我的花,我就默认你想我亲你了。”
体内、灵魂深处的欢愉如沸水新烧开时不住向上冒的气泡般蒸腾,离鼎沸有瞬遥不可及的接近。
薛祈安抚弄这少女的乌发,在一片叮铃声里,很乖地等她平静。
紫浮萝拿到手,他也没有想要的,那他们直接互相捅一刀带着东西撤离秘境不就行了?
“薛祈安。”
少年亲了亲她的眼尾,像她之前做过的那样,从耳际交界处顺着下颌轻轻吻下来。
外边攻势也终于停止,阵法留持在将破未破的临界边缘。
她进鲛人幻境时就是,无聊又漫长的等待。
他只当对方要的是寒霰剑。
即使薛明川随时都可能闯进来,要将他这样的妖族斩杀剑下,他现在也不大想分神去管旁人。
只是莫名挺火大的。她刚刚还在和他讲话,还准备和他讲话,薛明川却忽然出现打断了她。
他和她能待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阵法一点点龟裂,耳边歌声也愈发急促响亮,她却只能顾及他的动作和声音,咬唇发抖。
他对着龟壳的裂纹和散乱铜钱,半晌才抬头看向薛明川惊异说:“卦象无解。你亏欠此人良多,孽债无数,以平生至宝或可偿还一二。”
殿外阵阵妖媚歌声似乎愈发近。
他想要用无尽的欢愉捆绑住她。
所以,要罚。
“天道要给他机缘,连白玉殿的防御都不许开太多。”
“要不你找个什么法,自刎得没那么痛苦,先带着紫浮萝出——薛祈安!”
可他不想惩罚她,不太想再看见她血淋淋或是病容恹恹的模样。
长久的沉默,她忽然被揽住,抱着放在最近的桌面,青白衣袖层层交叠。
只在她之前走火入魔时见过。
这样会能永远独占她吗?
她毕竟是修士,面对薛明川也没那么危险,试探地和他说:
“这是我上回在师姐那个合欢宗小册子里发现的。”
“所以,师姐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薛祈安忍不住笑。
如果他需要待在白玉殿,那她也可以先捅自己一刀把紫浮萝带出去。
“完蛋了完蛋了,他伤到右肩了,伤得还很重。少主你之后的雷劫要麻烦了!”
李明也以为薛明川所言不过是梦,也未放心上。另掷三枚铜钱,笑说:“找到紫浮萝了。”
鲛人将白玉殿视作己方地盘,会对入侵者下手,他也该利用好薛明川在白玉殿内夺机缘的时机。
“若是他要寒霰剑,也未尝不可,总归是我欠他的恩情。”他淡声说。
可书里明明没有这段副本,虞菀菀隐隐察觉不对:“什么主线剧情?”
乌发被轻轻抚过,少年嗓音依旧温柔如春风:“它说,师姐会很喜欢也会很高兴的。”
和之前一点儿也不一样。
紫浮萝送了他,当然由他作主。
她身侧,少年借着袖子遮掩,指节微屈,神情极淡地一划。
李明惊愕:“这不是邪术?”
她没有舍不得他。
虞菀菀抿唇,只能摇头轻声说:“只是感觉这里好像不太安全。”
少年生茧的指腹缓慢摩挲她的面颊,垂睫轻声问:“师姐,可以不讲我不喜欢听的话吗?”
屋内龙魄也被赶了出去。
殿外稍止的攻势再度袭来,远胜方才,像带着股回击的怒火。
【这是宿主和穿书局做的交易。如违背,系统将强制接管身体。】
虞菀菀实在有点烦他了。
薛祈安像对此事一无所知,很温柔问她:“师姐,怎么了?”
“但说来,”他暗自嘟囔,“我以为你会让我算这事的真假。”
系统不答,只说:【已启动应急机制。如宿主在秘境内自刎,将先由系统接管身体,完成剧情后再离开。】
李明丢掷铜钱,火烧龟壳:“我只能尽力而为,看看上苍能给何提示。”
【宿主行为违规,予以一次警告。】
她揪紧他的衣襟,头埋入他怀里,用衣服捂住控制不住的啜泣。
海底闷雷更响。
她下意识揪紧他的衣襟,听见少年好似极愉悦的一声低笑。想低头,又被他掐着下颌抬起来。
要她高兴和快乐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一离开他就会如洪水决堤般一塌糊涂。绽放也好颓萎也罢,悉数与他相关。
“他是天命所归!动手要挨罚的!”
他说话的语气,总让她想起薛鹤之。
她拽住他、亲上来,很绵延青涩的一个吻。
薛祈安低头,少女仰起脸凑近问:“要不我们现在跑路吧?”
那比起痛和难受,高兴和快乐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那面色比他昏迷时更像死人。
虞菀菀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那股痒意卷土重来,更变本加厉。
“反正我喜欢亲你。”虞菀菀凑到他耳边,揪着他耳垂超大声说。
薛明川轻轻拧眉,不懂何意。
能的吧。
但她想分开。
离得近了,她泛红的眼尾被他尽数收揽眼中,是很罕有的模样。
忽然轰隆隆几声,硕大白玉从屋顶坠落,海水间灵力如细网般弥漫,目标精准地袭向某处。
“少主我们不是计划好了吗,为什么要突然动手啊?”
这样能算刺激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
不想和她分开。不想不看见她。
想要禁锢起来、私藏占有的漂亮。
可那样的机会,也还能有好多。实在不行,他直接动手最多受几道雷劫。
我们。
“师姐?”少年手在她眼皮底晃了晃。
“是你说做什么都行的。”
欢愉也是。
反正看不见她就行了。
连带他爹娘。
就死命仗着张好脸为所欲为。
薛明川沉默不语。
……装。他就装。
腰被轻轻一掐。
虞菀菀咬牙,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哆嗦,差点呜咽出声。
“无解。”忽然听见李明喃喃说。
“阁下何不出来一见?也免得叫我等因阁下妖族身份而生猜疑之心,恐阁下另怀恶意。”
薛祈安微笑。
他提供的信息太少,连第一回做梦的时间也不记得,更何况那人身份特征。
应该可以见面,只是要伪装一下吧?毕竟他确认里面是妖,也拿到紫浮萝。
龙魄却忽然紧张:“少主不可以直接和他动手!”
她一瞬就弓了腰背。
“不然我可能会挺难过的。”他看向她,轻轻说。
系统冷冰冰的:【薛明川成长蜕变的关键剧情。有人联合鲛人,布局重伤他,却让他因此更坚定道心,也坚定替同门讨公道的决心。】
薛明川极缓颔首:“起初我以为这不过是梦境,可却发现,薛家上下对我服用何药知之甚少。”
他却突然停了动作,伏在她肩头低笑,肩膀微耸,胸膛震动不止,乌发羽毛般在她颈间挠着。
薛祈安摩挲她面颊的力度加重,忽然想起那个吻。
因为她喜欢他,她也会这样捆住他。
涉及薛家名声,他隐去此事,转而和李明说:“我私下里遣人调查,如若此事为真,也好及时弥补,但一直了无音讯。所以,想请你帮我算一卦。”
好一会儿,虞菀菀才抬头,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怒恼瞪去:“你再敢动你灵海里的花岛,我就揍你了。”
法器符箓全乃身外之物,轻易可弃。于他而言,自爹娘逝世后的平生至宝,仅剩薛家。
一时没声。
殿外似有白玉石坠落,轰然一片,如群山坍塌前的绝响。
她听见少年含笑温柔的嗓音,穿过晦涩汹涌的深海说:
“嗯,我也喜欢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