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路上,明熙跟着二少爷去了刑府前院。
明熙去了才知道今日宴会的缘由,原来是三少爷的孩子,今日刚刚满月,今日是满月酒宴请。
到了前厅,刑宴之留下仆人刑豪和刑墨,让他们跟着明熙,随后他则是带着人去主持大局了。
前不久大少爷的妻子生了女儿,也宴请过一次,但只是刑府内部宴请了一下,不像今天这样隆重。
这一次宴会主要的目的就是告诉众人,刑府已经择好继承人了,以后就由二少爷刑宴之来接刑老爷的班,也顺带庆祝一下刑老爷孙子满月。
来的人很多,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接到了请帖,
明熙被刑豪带去一处稍稍僻静的桌子落座,这里坐的都是男客,席上其他人见明熙来了,都冲他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打招呼。
明熙一个人也不认识,于是照着打招呼。
落座后,刑豪和刑墨退下去,他们没有走多远,而是在一旁的树荫下站着,并不显眼。
此时是下午五点左右,天还没黑,视线很清晰,明熙扫了一眼整个宴会的场地。
场地里摆了约莫有四五十张桌子,在远远的对面,设有很长的屏风,屏风后面有人影走动,还能听到声音豪迈的女声。
男女是分开坐的。
前院最里面的地方靠近前厅,前厅里也摆了酒席,明熙见二少爷和刑老爷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在那,他还看见了大少爷他们。
三少爷身边跟着他的妻子,妻子身后跟着丫鬟和嬷嬷,嬷嬷抱着孩子出来露了一面。
席间坐在明熙旁边的人,正在和身旁的友人聊天,这些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却对刑府内部人员很是了解,每出来什么人,都在和友人说这是谁谁。
明熙不知道这是二少爷安排的人,为的就是怕他不清楚,到时候万一遇上了,不知道躲,又或者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是谁欺负的他。
三少爷叫刑鲁丁,他的妻子叫李姜黄,李家属于小门小户,中等人家,三太太是李家独女,三少爷自己看中的李家小姐,和刑老爷提过后,就找媒人上门商谈。
三少爷和夫人很恩爱,婚后守着妻子过,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很老实,也不出头冒尖。
他们成婚已有三年了,前不久才生下孩子,还是个男孩,大家族讲究枝繁叶茂,孩子越多越好,反正养得起,再多也不怕。
这个孩子在孙儿辈里排第三,刑老爷给孩子取名刑景,对于儿孙刑老爷一向大方,孩子刚出生,就给孙子准备了不少房产地产,满月又送了不少。
三少爷一家带着孩子露过面后,妻子就带着孩子和嬷嬷们往女眷的方向走了。
宴会很是热闹,没过多久,外面传来鞭炮声,鞭炮噼里啪啦的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鞭炮完毕后,还有仆人在府门外面撒钱和干果。
明熙坐的这个位置,和刑府门外隔得不远,明熙都能听见外面的人,你来我往抢东西的声音。
好热闹。
这是明熙不曾在现世见过的热闹。
二少爷坐轮椅不便,没有挨桌敬酒,他在前厅门口和刑老爷一起,他们身后的仆人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酒水,来来往往的宾客上前去庆贺。
明熙远远的看着,他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另一个国度,他此刻抽神出来,回看这周围的所有人。
他们是小说里一个又一个的角色,一字一句的勾勒出一个人物,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二少爷刑宴之,他在宴会的最高处,最中央,他是所有人的焦点,他在那里,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更值得敬佩的是,他的头脑和学识。
明熙自身不聪明,他却很敬佩那种脑子活泛,沉着冷静的人。
明熙拿筷子吃菜,时不时的往前面看一眼,然后又给自己倒饮料喝。
桌子上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小壶饮料,酸酸甜甜的,明熙以为是饮料,其实这是葡萄酒。
没有葡萄的涩味,喝一口满是葡萄的香气,余味带着醇香。
宴会持续了很久,明熙吃撑了,饮料也喝多了,他起身去问刑豪恭房在哪个方向。
刑豪带着他去了,厕所离得不远,走个五分钟左右就到了,男女是分开的,往这边走的都是男客。
明熙进去一趟后出来,恭房外面有搭建的洗手台,水管是竹子代替的,还有四个年纪不大,面貌周正的仆人守在那里。
每有客人过来,他们则送上洗漱用的粉末,和擦手用的巾帕,明熙也去洗了手,洗完后跟着刑豪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刑豪眼尖的看见了大少爷和四少爷,于是他立马带着明熙走另一条路。
明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刑豪带着走了。
刑伟知离席后,带着笑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想当初父亲让他接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只是简单弄一场宴会吃饭,后面应酬的时候把他带上了。
他自以为其他家族的人,对他算是毕恭毕敬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真正的区别。
刑宴之腿不好,他可以在高处静等着其他人上前来恭贺他,所有人都奉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品,那些人和刑宴之交谈时,言语间都是客气。
大家族之间都自有一套消息来源,想来他们也早就知道刑宴之的经商天赋,他们虽然不愿意嫁女儿过去,但他们愿意合伙賺钱。
谁能跟钱过不去。
何况姻亲关系有可能倒,但利益关系确实最牢固的,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刑宴之是否双腿残疾,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就行了。
被父亲引着去见人,和那些人主动来示好,是不同的,刑伟知深知这其中的差别。
所以今晚整个宴会,他心里嫉妒得发狂。
他也派人打听了,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快全权放手,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任何消息,只得知大师的二徒弟是盗贼,偷东西被抓住了。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前几天陪父亲一起睡的人被赶走了,对外说是惹父亲不高兴了。
刑伟知知道那个女人,是父亲还未成婚前就跟着的人了,父亲对跟着他的人,都不会苛待,更别提撵出府这件事。
年老色衰的女人,一旦被赶出府,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惹怒了父亲。
还有今日宴会也未见大师露面。
之前本该到大师离去的时间,但刑宴之特意留了他们,父亲还称赞过他这一行为,如今这种宴会都没请大师露面,父亲为什么也只字不提?
父亲不是最信佛的吗?
刑卫朴见大哥脸色不好,知道他在烦忧什么,他自己没有希望争一争刑家,所以便把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希望大哥继承刑家后,他能跟着喝点汤。
其实一开始他是想搭刑宴之的,但奈何他这个二哥面上温和,面面俱到,实际谁也不买账。
后面碰了几次壁后,他就转投大少爷阵营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想跟二哥一起混的。
二哥虽然寿数有限,但他的头脑实在太聪明了,自己跟着他,只要按照他的布置安排去走,哪怕二哥去了,他也能安稳富贵过完这一生过,
何况二哥的身体情况,多半留不下子女,到时候他把自己的孩子过给二哥,那刑家最后还是在他这一房手里。
可惜二哥谁也看不上。
不,不对,那个‘野种’就很得二哥喜欢。
刑卫朴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一个探听方法的消息,他凑到大哥身边耳语几句,说了自己方法。
刑伟知听到这个方法后,阴沉的脸笑了起来,认同了四弟说的办法。
两位少爷商量事情时,刑豪就带着明熙在暗处藏着,刑豪眼力极好,又懂唇语,他们私下交谈的话,虽没有看全,但也能猜个三四分。
明熙则是脑袋抵在树杆上,他上完厕所出来后,微风一吹,他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刑豪没有发现明熙醉酒了,葡萄酒度数低,女人和孩子都能喝上两杯,而且明熙一点都没有上脸,十分正常。
只是往回走的时候,明熙一反常态的不说话,刑豪只以为他是参加宴会怕生,何况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明熙也算是半个主子。
虽然不是刑老爷亲生的又怎么样。
只要二少爷刑宴之待见明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便不会尊卑不分,主子热情随和那是主子性格好,做下人的却不能仗着情分如此对待主子。
所以明熙不说话,刑豪便安分守己,没去主动搭话。
回到席间,明熙又喝了几杯甜甜的饮料,吃了一些菜,最后吃着吃着筷子都掉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桌子上周围一圈人,才发现原来明熙是喝醉了。
明熙喝醉了就睡,不吵不闹。
刑豪赶紧上前来,背着人回去。
等明熙迷迷糊糊醒来时,就看见有仆人在给他洗脚擦脸,收拾完后仆人退出去了。
明熙努力的睁大眼坐起来。
他脑子像被浆糊一样糊住了,头沉沉的,想不了事情,看眼前的事物都有些花。
他只看见前面的榻上坐靠着一个人,那人正闭着眼睛,高冷又矜贵。
明熙从床上下来,醉酒的他记不得穿鞋子,光着脚下地,往那人的榻边走。
明熙摇摇晃晃走几步就到了,他站在对方的床榻边,一屁-股坐了上去,为了方便还把腿放上来盘着。
刑宴之今夜也喝了不少酒,他虽然喝过醒酒汤,但是胃里还是隐隐的不舒服,听见动静后,他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脑袋歪着凑过来。
寝室房间内,昏暗的烛光。
刑宴之只穿着里衣,领-口微微敞着,乌眉长睫,肤白如玉,周身气质冷冷的,让人只能远观,没人敢上前触碰。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一幅画卷一样。
灯下看美人,月下看君子。
明熙脑海里只记得前半句。
刑宴之皱着眉,周身寒气的看着明熙的光脚,真是不长记性。
刑宴之因醉酒,所以脸上的情绪没怎么掩饰,很是阴郁,尤其是在他听到刑明熙说的下一句话后。
“刑宴之,你好漂亮呀。”
刑宴之听了刑明熙这大逆不道的话,杀心大起,下一瞬间就是想动手掐死,这胆大妄为的人。
竟然敢直呼他的名讳,还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他,而且说这话时的语气带有狎昵。
这同孩童单纯的喜欢夸赞不一样,刑宴之对人的情绪极为敏感,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刑明熙说的是哪一种。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肖想他。
刑宴之手松松的掐在刑明熙的脖子上,还未使力,明熙就好奇的低头,看抓着自己脖子的手,然后两只手一起握住他的手。
他以为对方是在跟他玩游戏示好。
明熙慢慢往前凑,脖子那里却越来越紧,紧得让他不舒服喘不过气,但明熙还是不顾阻拦的凑了过去。
做了他想做的事。
明熙凑过去在刑宴之的脸侧,轻轻印了一下,然后因憋气十分艰难的重复了这一句话。
“刑宴之,你好漂亮呀。”
明熙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不憋气了,他身子坐回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他在看见刑宴之的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很漂亮,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漂亮。
但明熙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思。
察觉到第一眼就看中人家的事实。
第26章
刑宴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
眼前的人亲完他后,倒下就睡了。
刑宴之偏过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又看向刑明熙的脖子,那里已经有了泛红的指印,到明天会更加显眼。
刑明熙在遇见他之前,应该是过得很不如意的,身量长得不高,容貌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只能说那双眼睛会让人怜惜。
就算以后养好了,身子长开了。
他也不是容色倾城的美人。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少年。
并不是女子。
刑宴之并不是因为母亲,才对情爱之事隔绝,起初他只是觉得不感兴趣,后面因母亲日日哭,他又多增加了一项,不喜欢那些女子的眼泪。
母亲见他这样冷漠,也恨过他。
不止一次,哭着问他。
宴之,母亲难过,你为什么没有悲伤,你难道不心疼母亲吗?
你的心就这么冷漠吗?
刑宴之沉默,他问了母亲一句话。
母亲,你的诉求是什么?
那时候刑宴之想,如果母亲要父亲一心一意,那他可以想办法去替母亲办到,如果想要碍她眼的人消失,他同样会想办法替母亲办到。
只是那时,母亲听见他这句话,哭得更凶了,随后同吴嬷嬷哭诉,她为什么这样命苦。
丈夫不爱她,儿子也不爱她。
刑宴之不知道怎样才算爱,他生下来就有数不尽的仆人和丫鬟,这些下人对他照顾周到,而后则是父爱和母爱。
他们也都对自己好过,但都是反反复复的,仆人丫鬟们是看他的受宠程度,父亲是看他是否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母亲则是希望自己心疼她,然后争气一点,让所有人都比不上他。
他身上系着刑吴两大家族的期望。
纵然不能天赋异禀,但绝不能泯然众人。
他身上系着很多人的指望,如果他失败了,失败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还有他身后那些跟随照顾他的人,以及支持他的吴家。
吴家对母亲很失望,两大家族联姻,她背靠吴家的身份,嫁进去了,这一切都是天时地利人和,本该锦上添花,强强联合更上一层楼的。
但她却整日只知情爱,身为当家主母不知道抓好权利,树立威信。整日就知道哭哭啼啼奢求丈夫的爱,没有手段排除潜在威胁,替孩子遮风避雨细心教导,反而让庶子出生了一个又一个。
每次吴家来人探望时,刑宴之都能听到舅舅和母亲争吵的声音,母亲说哥哥势利,不关心她的死活,只知道利益。
舅舅则是怒着脸,骂母亲,说她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她能一辈子锦衣玉食,难道靠的不是娘家吗,信不信吴家倒了,她第二日就会被休弃,赶出刑府。
没人想要一个懦弱又主不了事的女主人。
那时刑宴之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天空中飞鸟掠过,自由自在,而他的脚在这里生了根。
这一方小小天地,勾心斗角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就连母亲也是,前一天还在哭,第二天就变得温婉可人的对待他。
母亲的事不是意外,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和母亲身边的人,有内鬼。
刑宴之不知道那人是谁,对方隐藏的太深了,那时他没有太多的权利,他必须得蛰伏。
他对身边的所有人,保持着警惕。
留下刑明熙,只是因为他对自己无害,且心思简单,藏不住事,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想什么,都能一眼看穿。
刑宴之思及此,就决定不在想其他的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回应这份感情,而且刑明熙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份感情。
没必要去画蛇添足的去做处理。
他只是想养一只小猫咪而已,他不想去思考猫咪心中的想法,他只需要确认是否无害就可以了。
至于猫咪是否喜欢他,他不在意。
感情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若刑明熙有利用价值,他同样不会手软。
没有人能够白得他的好处。
第二日,明熙醒来,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脖子,痛得厉害,明熙用手摸了摸脖子,疼得嘶了一声。
明熙赶紧穿鞋下床,连外衫都顾不上穿,他跑到铜镜面前,拿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铜镜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脖子上,深紫色的指印,明熙吓得铜镜都掉地上了。
这就是剧情发生的细微变化吗?
还是说昨夜他遇到妖怪了?
怎么睡一觉起来,成这样了?
明熙穿好衣服,问了门口守着的仆人,问对方二少爷在哪儿,得到二少爷在书房的回答后,明熙连脸都顾不上洗,匆匆的跑了过去。
跟在明熙身后的仆人,不敢跑,只能疾行跟在身后。
明熙到书房门口,连敲门都忘了,直接进去,走到二少爷的面前,着急的告诉对方这件事。
“二哥,你看,我脖子上有指印。”
“昨夜,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进我们房里了?”
刑宴之放下书,抬头看了一眼刑明熙的神色,见他一点都记不得昨夜之事,反而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问脖子上的指印。
刑宴之伸手去触碰那深紫色的印迹,指腹用力的摩挲了一下,惹得明熙因疼痛小声的叫了一声。
明熙不知道为什么,疼痛过后,又觉得被摸过的地方麻麻的,好奇怪的感觉。
二少爷的手迟迟没有收回,明熙目光看向二少爷的眼睛,对方的目光则落在他的伤痕上。
刑宴之把手覆盖到指印之上,印子与他的手掌完全重合,眼前这人却还傻乎乎的来问始作俑者。
明熙低着头,把二少爷的手拿开了。
他觉得不舒服,疼。
“你昨夜喝醉了,自己掐的。”
刑宴之淡淡的说道。
明熙听到这一句解释,第一时间是不信,怎么可能,他又没有受虐癖,谁没事睡着了掐自己。
但明熙一想到,他填写了答案,一直没有等到剧情的细微变化,所以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有可能就是变化了?
唉,这变的什么呀?
莫名其妙的。
明熙自己找椅子坐,屋内伺候的刑墨看了主子一眼,然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带了一盒药膏,他把药膏放在明熙坐的桌子边。
明熙说了一声谢谢后,自己给自己涂药。
因为看不清,而且还没有镜子,明熙涂的乱七八糟,衣领都沾上了。
刑宴之看见后,让刑墨去拿纱布,刑宴之转动轮椅到明熙面前,把药膏从明熙手里拿了过来。
“二哥帮你涂。”
刑宴之等刑墨拿着纱布回来后,他用剪刀把纱布剪开,用玉片把药从盒子里挑出来,细细的给明熙涂在脖颈上。
两人距离很近,明熙能清晰的看见二少爷的睫毛,视线往下则是能看见,二少爷薄薄的嘴唇。
明熙盯着二少爷的嘴唇,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因脖子上的伤,让他吞咽时,五官皱在了一起。
刑宴之把药涂好后,看了一眼痛得皱眉的刑明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纱布缠好他脖子上的伤,以免药沾到衣领上。
做完这件事后,刑宴之洗了手,就带着人出门去了,跟在二少爷身后的刑豪,他回头望了一眼书房的位置。
他们都知道,那指印是二少爷掐的。
但谁也不敢多嘴多舌,昨夜房内只有二少爷和明熙,今日一早,二少爷洗漱完,没有立马就出门办事,而是去了书房。
今日他们是有要事的,马车也很早就准备好了,一直等候在府门外,但二少爷还是停留了一阵。
明熙脖子上的伤,除了第一天是二少爷给他涂的药,后面几天都是自己涂的,因为二少爷早出晚归,明熙根本碰不上他。
过几天,二少爷告知他,他要和刑老爷他们回乡祭祖,出行时间半个月。
让他这半个月期间,在院内安分守己,不要到处乱跑,出府的话,让刑石带人跟着。
明熙猝不及防的得知这一消息,感觉天要塌了,半个月啊,二少爷不带上他,他在这刑府内,万一有人找他茬怎么办?
“二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明熙蹲在二少爷身边,拉着他的袖子,眼神期盼的看着他。
刑宴之看着刑明熙做的这些小举动,他发现明熙很喜欢这样做,有时候还会伸手指触碰他,要不然就是把脑袋埋在他膝盖上。
见着他了,就会找借口,触碰一下。
“明熙,二哥这次是有正事要做,不能带上你。”
刑宴之伸手揉了揉明熙的头发。
明熙见跟不成了,有些泄气,然后转过身不开心的嘟嘟囔囔,嘟囔几句后,想到什么,他又事先和二少爷打了一剂预防针。
“二哥,你走了,万一有人抓我,逼我说你的事情,那我骨头可没有你身边人那么硬。”
“万一动刑罚,我可能承受不住的,到时候什么都给说出去了,你不要怪我哦。”
明熙说道这里,还有些羞愧,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呀,他和谐社会生长的人,哪经得起这些东西,自然是保命少受些罪要紧。
屋内的刑豪和刑石,听到刑明熙说种懦弱又找死的话,简直是震惊又气愤。
他们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就是不能背叛。
刑明熙这种软骨头,枉费二少爷对他这么好。
刑宴之听了刑明熙的话,倒是没有表现出生气,他只是伸手抬起明熙的下巴,让他眼睛看着自己。
“二哥明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熙没想到,二少爷竟然一点都不生气,还这样宽容待他,想到二少爷对他这样好,自己却这样没出息,明熙鼻子有些酸酸的。
明熙伸手抱住二少爷的腰,依赖的蹭了蹭,他一个学校里只知道死读书的高中生,骤然穿到这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二哥,我会努力扛一扛,扛不住了,我才会说的,我怕疼,也怕死。”
“还有二哥,你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刑宴之手搭在明熙的后脖子上。
他知道刑明熙说的话都是真的。
虽然刑明熙胆子小,怕死也怕疼。
但同样也会为了他努力一下,说想念他,让他早点回来。
“没关系,二哥都知道的。”
刑宴之目光看了一眼刑明熙的脖颈。
那里的印迹已经散了。
第27章
刑宴之走了,走之前留下刑石和一些人,刑宴之吩咐刑石,让他照看好明熙,保证对方的安全。
明熙这几天苦不堪言,因为刑石不让他走太远,只让他在寝室和花园的范围走动,其它地方都不允许他去。
而且因为刑明熙之前的那一番言论,刑石对他很是不满,明熙和他说话,刑石也不搭理他,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明熙跟坐牢被监视一样,他手里拿着鱼食儿,在桥上席地而坐,往水里丢鱼食儿。
鱼儿一片片的围在他的脚下,争先恐后的抢夺食物,平时下人们喂鱼食儿,不会像明熙这样喂,简直是给鱼儿开自助餐。
“刑石,二哥他去哪里祭祖呀?怎么要去半个月呀?他一个人去吗?”
明熙偏头问身侧站着的人。
刑石报臂抵靠在桥边的围栏上,不理会这个废物点心,也不回他的话。
明熙这几天都努力和刑石搞好关系,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他有些泄气,然后又起了一点小脾气。
“刑石,二哥都没有生我气,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你们从小练武,自然不怕,我什么也不会,我肯定是怕的呀,这是人之常情呀,你去外面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问,他们肯定会和我一样的想法呀。”
“只不过是,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而已。”
明熙有些委屈和生气。
刑石被他这些歪理邪说,一下子气得牙齿咯咯响,他半蹲下来,动作十分粗暴的揪住刑明熙的衣领。
明熙被他暴怒的样子,吓得害怕,手上拿着的装鱼食的罐子都掉进了水里,都没来得及去关心。
“刑明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古人自古以来就知道的道理,你不要一边享受着二少爷予你的好处,一边骨头这么软。”
“你以为只是受不住刑罚,透露消息那么简单?那么古人为什么那么多死士?他们被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裁,他们也怕自己受不住会说些什么,所以果断的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一旦消息泄露了,死的不仅仅是几个人那么简单,受罪的是二少爷身后跟着他的所有人。”
“一旦大少爷,拿住二少爷的什么把柄,大少爷虽然身后没有母族支持,但他妻子的家族都全力的支持着他,还有刑老太太,她更喜欢大少爷,她一直都不喜欢二少爷。”
“如果是你,你难道会允许对手,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吗?难道不会把对方的羽翼剪除得干干净净吗?”
话到这里,刑石和他断断续续的又说了很多。
二少爷虽然有吴家支持,但是吴家也不敢全力托举,主要是二少爷寿数有限是个残疾人,且多半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
吴家也打算过,让吴家的女儿和二少爷联姻,但刑老爷坚决的拒绝了。
刑老爷自然不傻,一旦联姻了,到时候他两腿一蹬,几年后刑宴之也死了,少不得刑家也改姓吴了。
刑老爷一开始也是对二少爷寄予过厚望的,可是夫人实在是太拖后腿了,每每和刑老爷闹腾,连带着刑老爷也不怎么待见二少爷。
加上老太太喜欢大少爷,时不时的在他耳边说,大大少爷好,至少他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外戚,一心都是向着刑家的。
刑老爷一直在犹豫。
直到夫人出事,二少爷的腿出问题。
刑老爷立马转变了态度,下令谁也不许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
二少爷虽然不讨喜,但始终是他的儿子。
加上刑宴之的天赋,刑老爷心中的那杆秤终是偏向了二儿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刑宴之活不了多久,他希望能有女子能诞下有刑宴之血脉的孩子,延续这份天赋。
就算延续不了,那么在刑宴之有限的生命里,让他接手刑府,给刑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商人利字当头,刑老爷也不例外。
刑老爷知道毒药是大少爷的人指示的,但是他按下了。
如今他把家业交给二少爷,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同时也是为其他几个少爷做打算,二少爷挣下的家业越大,最终受益的人还不是他们。
但刑老爷也知道以二儿子的聪慧,必然能猜到是谁对他下的毒手,所以他在放权的过程中,极其犹豫,他怕二儿子抓到权力后,对大儿子报复。
所以这几年来,百般补偿,同时也在观察和试探,看二少爷心中是否有怨气,怨气能发泄出来最好,若是一言不发,那才叫心思深沉。
所以刑老爷对于二少爷那几年的折腾,没有任何怨言,然后在二儿子转性的时候,又一直试探,看他是否真的放下了。
刑老爷这些心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得明白,二少爷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刑老爷这是要把二少爷用到极致,榨尽他的最后价值。
明熙听着刑石和他说的这些,心里酸酸的,不舒服难受得厉害,他从没有想过二少爷这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背负这这么多东西。
他讨厌刑老爷,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他也讨厌刑夫人,不护好自己的孩子。
更讨厌的人是下毒的大少爷。
但明熙更不理解的是,二少爷为什么不逃离这个吸血吃人的地方,一个人身上寄予了这么多人的期望。
明明只需要拿上一笔钱,带上两个仆人。
天南地北,哪里不能活。
听到明熙的反问,刑石也不能理解,刑明熙这种逃避行为。
摇了摇头,只觉得对方愚不可及,他说的这一番话,简直是白费心思。
刑石起身走远两步,不再多说一句话。
明熙脑袋抵在围栏上,心里还是难受。
都怪刑石,和他一个蠢蛋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他关于二少爷的事。
弄得他同情心都犯了,心里酸酸的。
一连几天,明熙都提不起劲儿,心里无比想念二少爷,数着指头过日子,每天都在算还有多久二少爷才回来。
早起,没看见刑石,询问身边的仆人,对方说刑石有事出去一趟了,明熙也没多问。
等到下午,有仆人进来传话,说四少爷那边派人来找,说让他自己过去一趟。
明熙心想这肯定是坏人的套路,拿身份压他,让他去了,把自己绑起来,拿自己威胁二少爷,或者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明熙直接跟仆人说,不去。
仆人领了话就要去回复,明熙赶紧叫住人,让他把话圆得漂亮一点,就说二少爷不让他四处乱跑,以免他知道了生气,等二少爷回来了,到时候他再亲自上门去做客。
可令明熙万万没想到的是。
下午他在花园自己玩时,有一个仆人匆匆走到他面前,明熙正想问问他做什么,人家直接上来就是一手刀。
明熙想,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且容我叫一声救命啊。
明熙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睁开眼看向四周,四周堆放着很多木柴,看来像是一个柴房。
明熙起来后,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脖子,疼得厉害,明熙揉揉脖子,悄悄走到门口,伸出食指把窗户纸戳了一个洞。
外面有仆人把守着,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人抓了他,明熙前后窗户都戳了一个洞观察。
后面虽然没有人把守,但后面是围墙,围墙很高,爬上去基本没可能,而且窗户和围墙之间的缝隙太窄了,窗户都推不开,更别提人爬出去了。
想到这里,明熙把那些木柴轻手轻脚的搬开,挖了一个能藏身的地方,然后把木柴又堆了回来。
藏是藏住了,但呼吸也比较困难。
明熙放缓整个身体,尽量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呼吸难受也好了一点。
没过多久,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进来几个人,明熙蹲在木柴堆里,看不见是谁。
随后只听见一声暴怒。
“让你们看的人呢,去哪儿了?”
“仆也不知道,我们寸步未离,根本没有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去,派人去找。”
说着就有人出去的声音,明熙提着的心放下一瞬,忽然又听得那人说。
“把木柴翻开找一找。”
果然人人都不是傻子,呜呜呜,明熙气死了,这些人就不能愚蠢一次吗?
生气过后就是害怕,明熙手里紧抓着一根木柴棍,想着拿来防身。
没多久,明熙就被刨了出来。
明熙蹲在里面,和外面的人四目相对。
明熙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手紧紧抓着那根木棍,周身都是防备状态,像刺猬一样。
“哼,你倒是会藏。”
明熙听见说话声,循声找去,这才发现屋内的主事人是谁,原来是四少爷。
明熙在仆人伸手抓他时,就自己躲开了,手拿着木柴挡在身前。
“四少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手伤和气。”
明熙好言好语的和对方商量。
四少爷见刑明熙态度如此之好,倒是有些稀奇,这人被抓了,不叫救命,也不大吵大闹,又或者说用二哥的名头先威胁他一番,以此震慑对方,让对方掂量掂量在下手。
“是吗?那你知道我请你过来做什么吗?”
刑卫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明熙识时务的点点头,说知道。
“二哥的事,我只知道一点,知道的不多,你直接问就行了,我都告诉你。”
明熙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让刑卫朴甚是疑惑,二哥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到底有什么用?
“是吗?那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编出来骗我的怎么办?”
“不会的,我要是说假话骗你,全家死光光!”
明熙一脸严肃的模样,怕对方不信,还伸手指天发誓,又重复了一遍。
看上去十分郑重的样子。
明熙这副模样,倒是让刑卫朴信了他。
他们对誓言这种东西,都还是比较忌讳的,他心里想,这刑明熙在二哥身边能待得好,估计也是因为有识时务这一点?
四少爷万万猜不到明熙发着誓言时,心里想的却是。
我家里人早就死光了。
现世的自己也是焦尸一具了。
第28章
刑卫朴把人带出柴房,院子里仆人搬来了桌椅,明熙则被人押着跪着说话。
明熙来这里这么久,还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强硬的按下身子,扑通一声,膝盖磕在地面上,疼的那一瞬间,让他差点起身反抗这些人。
很快明熙就清醒过来,这里有六个人,他只有一个人,他不是孙悟空,没有七十二变,也没有通天的本领,他要是惹怒了对方,大罗神仙都赶不及救他。
“说吧,你知道什么?”
刑卫朴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跪着的人,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如今父亲带着大哥二哥回乡祭祖了,府里只有他和三少爷在,祖母虽然也在,但是她住的地方清净偏远,除了她在意的大少爷,基本上其它事她都不怎么插手。
更何况刑明熙的身份还是一个‘野种’,祖母恨都来不及,哪里会管他的死活。
所以这一次他和大哥特意等这个时机,把二哥留下的人调开,让留在二哥院子里的眼线,把人给绑来。
“四少爷,我脑袋笨,说话颠三倒四的,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我一一回答就是。”
明熙不知道哪些是可以说的,哪些不可以,他怕自己某一句话说的不对,让对方察觉到异样,于是主动让对方问。
看看四少爷想知道些什么。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为什么会对大师产生嫌隙。”
这是他们最关心的。
明熙一五一十的说了,只不过说的是自己编造的版本,他说他和二少爷发现大师的徒弟是盗贼,于是当夜去拿了个正着。
“那为什么父亲会赶人出府?”
四少爷目光凌厉的追问。
“赶人?谁?”
明熙面带疑惑,完全不知道是谁。
四少爷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于是便没在问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明熙半真半假的回答了。
“好了,把人扔回柴房。”
四少爷起身就走,根本不管刑明熙的死活。
明熙被两个仆人拎着,扔回柴房,丢进去的时候,还因为惯性滚了一圈。
明熙浑身都疼,他努力站起来,走到堆放木柴的地方,坐靠上去,明熙撩起自己的裤脚,看着自己的膝盖。
膝盖破皮红肿了,泛着点点血迹。
明熙心里在想,刑石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救他,还有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他一个人过得一点都不好。
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明熙低着头给自己膝盖吹气,然后又-舔-湿-手指,让手上沾着唾液,而后轻轻的抹在自己的膝盖上,就当消毒了。
刑卫朴问话,也没问出个什么有用的信息,刑明熙说的内容他们早就知道了。
他怀疑刑明熙是不是在说假话骗他,但一想到刑明熙那么毒的誓都发了,他也就没在让人招呼下手,用刑罚逼他说真话。
想到这里,刑卫朴有些烦躁,大哥临走前特意交代他,想办法问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不敢真的把刑明熙弄死,虽然对方没什么身份,但到底是二哥身边的人,到时候弄死了,打的是二哥的脸。
“四少爷,要不然我们打点一下,去问问那个被关着的定光师傅?”
“我们许他点好处,他肯定就会说了。”
四少爷嗤笑一声,没什么好脸色的骂。
“他都是定了罪要死的人了,你许什么好处给他,难不成给他做两身好的寿衣,让他风光大葬?”
“这样穷凶极恶,还当过山匪的人,你给他什么好处?”
仆人赶紧回四少爷说的是,是他想的不周到,说完这些话后,他话风一转,提了一句。
“四少爷,那定光如今肯定有他最想要的,四少爷想办法给他就是了,还怕问不出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刑卫朴听着仆人说这话,刚想骂他,这说的不是废话吗,都快要死的人了,你去问人家想要什么,那肯定是想活命啊!
活命!
对,就是活命。
刑卫朴伸手打了仆人一巴掌,随后站起来,又踢了仆人一脚,一个仆人跟他玩什么心眼,有话不好好说,非得让他猜。
“你倒是聪明。”
“话不说明白,非得引我自己想明白,是怕惹祸上身?还是明哲保身。”
“告诉你,你是我院子里的人,以后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刑卫朴心里窝火,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仆人,都不是一心向着他的,献个计谋都遮遮掩掩的。
他娘是花楼里的女人,虽然长得漂亮,如今也算是得宠,但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所以他根本没有争刑家家业的资格。
只有刑家少爷都死绝了,刑老爷不能生了,刑家旁支一起死绝,他才有可能继承刑家的产业。
所以他这一房的人,多数对他都不忠心,跟着他富贵是没问题,但若是想要有更好的前途,则是不可能的了。
他的地位连三哥都比不上。
三哥性格温吞,他的母亲虽然是小门小户的女人,但身家清白又懂事体贴,而且三哥妻子娘家背景不错,所以也有一些衷心拥护他的人。
就他,身份比不上,身边衷心的人也比不上。
刑卫朴放了这个仆人一马,虽然对方不忠心,但有时候出点点子,还是能一针见血的解决问题的。
刑卫朴带着人往鼓楼街去了,鼓楼街那里一整条街,都是用于关押看守犯人的。
那里有几大家族各自出的好手,这些人聚集起来,用于维护整个城的治安。
其实这些家族们都清楚,治安治的只是他们身份之下的人,让生活在城里的所有百姓心里有一个安慰,让他们知道这里安全,有事情可以找这些人解决。
自古以来,家族发展都是需要人口的,这些上位者更是清楚,所以他们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解决,给百姓们提供一个安全良好的环境,让他们世世代代都在这里安家落户。
人多了,这里的家族才会发展壮大。
每个家族对子女的教养更是重视,不求每个孩子都是天才,但会要求他们不是愚不可及的蠢材。
嚣张跋扈怎样都可以,但是至少得明白一点,不要祸及家族根基,否则就算再得父母疼爱又怎样,照样得弄死。
所以刑卫朴知道仆人提的这个意见不错,也打算照仆人说的方法,以此作交换让定光师傅说出那天晚上的真相,但他并不打算真的放过定光师傅。
定光是父亲下令送进去的人,何况他的确是恶行累累,这样的人放出去,以后躲去其他地方犯事被抓了,查起底细来,他们刑家可是会丢大面子的。
何况他去鼓楼街的行为,根本瞒不过其他家族的人,做点小动作可以,但他要是放了人,被人告到父亲那里,他吃不了兜着走。
仆人目光短浅,但出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用,只是说变个方法而已。
刑卫朴带着人去了地牢,牢里的日子不好过,为了防止犯人逃脱,定光被绑在十字架上,浑身鞭-痕累累。
守卫打开牢房门,刑卫朴花钱打点了一下,让周围的守卫都离开了,他只带了两个仆人进去。
“定光师傅,废话不多说,今天我来,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还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亲在那天晚上的第二天就通知众人,说以后刑府家业由二哥接手,刑卫朴知道父亲一直属心二哥继承家业,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只是一点点的放权,并没有完全放权。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完全不像当初放权给大哥的模样。
父亲在忌惮或者犹豫什么?
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态度,一晚上就放手了,这也太快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定光抬起眼皮,看向眼前的四少爷。
他跟大师来刑府次数不少,又听紫烟说过刑府的事,这个四少爷性格暴躁,有些自负,人也不是很聪明。
“四少爷你能给我些什么?”
定光嗓子哑得快没声,说出的话刺挠又难听。
四少爷知道他要和自己谈条件,心里暗讽,然后示意身边的一个仆人上前。
只见那个仆人手里拿着一把大锤子,用力在牢房的墙角敲下去。
墙角敲开一个很小的口子,外面的光线从那个口-子透出来,仆人砸了几下后,又用长铁钉钉在墙上,用锤子击打铁钉头,然后一个能容小孩子进出的洞口就砸了出来。
“定光师傅,我知道你会缩骨功,我的诚意有了,这下该你了。”
四少爷示意仆人停手。
定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里满是血腥味,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但还是留了最后重要的一点,他示意对方把绳子解开放他下来,他才会说的。
刑卫朴知道他想逃,他怕自己出尔反尔,于是示意仆人上前去解开绳子,把人放了下来。
他让两个仆人护在他身前。
定光把自己去刑老爷院子里作祟的事情说了,也说了是二少爷安排的贼喊作贼,目的就是为了设计他,让他中计。
刑卫朴得知事情所有真相,总算是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快放权了,也为什么要赶那个女人出府了。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被那女人看到自己被这些装神弄鬼,吓得毫无形象和威严的一面,可不得把人给处理了。
父亲放权多半是因为二哥处事不惊。
想到这里,他心里高兴,总算是抓住二哥的把柄了,之前因为贼人戒严,大家都万万没想到,那贼人竟然是二哥安排的。
父亲要是知道这消息了,肯定会发怒的。
没想到刑明熙那野种,竟然真的敢骗他,他回去就收拾他。
刑卫朴转身准备离开牢房时,忽然身后一阵强风袭来,身边两个仆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定光身手诡异的袭来,一只手死死的掐住四少爷的脖子,挟持了四少爷。
定光笑得瘆人的说道。
“四少爷,你把我想的也太蠢了。”
“那洞口外面指不定有你的人守着,只要我一钻出去,肯定就被人抓住,以逃狱的罪名当场处决。”
“我想来想去,还是四少爷你的性命最好用,现在让你的人带我出去。”
“若是不听话,我就当场掐死你。”
“黄泉路上拉一个垫背的,不亏。”
第29章
明熙在柴房里抱怨,还没碎碎念两句呢,就看见刑石踹开房门进来了,进来后见明熙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以为他受什么大罪了。
“有没有受伤?哪里受伤了?”
刑石神色凝重的把人扶起来,然后追问。
明熙心里赶紧收回骂刑石的坏话,弯腰撩起裤脚,露出自己的膝盖,把伤指给刑石看。
刑石看了一眼,只见膝盖上破了点皮。
“还有吗?”
明熙手脚并用的,给刑石演示了一遍他受的所有罪,听得刑石脸上一阵无言,久久没有说话。
这算什么伤!
夫子拿板子教育几位少爷时,少爷们受的伤都比他重,若是不听训诫,罚跪祠堂一整天的都有。
刑石忍住自己的脾气,把人带回二少爷的院子,顺便处理了几个其他院的眼线。
二少爷早就知道四少爷会不安分,于是刑石被人找借口引开的时候,就顺势而为,刑明熙那边他也找人看着了,确保对方不会受太重的伤。
二少爷在刑明熙说自己有可能受不住刑罚,会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后,就做了安排。
他知道四少爷,不可能只听信刑明熙的一面之词,于是安排那个仆人给四少爷提了个醒。
之后四少爷果然就带着人去鼓楼街,去牢里找定光求证,定光能逍遥自在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傻子。
四少爷玩不过他,那两个仆人虽然身手好,但是架不住另一个人放水,四少爷肯定会吃亏的。
而且他们还有人,混在其他家族的人手之中,到时候定光挟持四少爷,肯定会惊动其他家族的人手,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那里那么多人,拿下定光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不直接出手救人的原因,是以免事后刑老爷知道这件事,会怀疑到二少爷头上,毕竟刑老爷这人,还是不怎么好糊弄的。
所以外人来看,就是四少爷想探听消息,找二少爷的茬,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四少爷让刑老爷丢人丢到其他家族面前,所以等刑老爷回来后,四少爷多半是少不了一顿惩罚的。
至于捉拿定光这个过程中,四少爷伤了还是残了,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毕竟也不是他们逼着四少爷去那边提审犯人的。
大夫给明熙看诊,上了药,就走了,刑石守在一旁等候消息,幸好事情顺利,一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汇报消息了。
地牢那边顺利拿下定光师傅,四少爷受了点轻伤,跟着的两个仆人,其中一个被定光杀害,另一个仆人是他们的人,给来一笔银子和新的身份,把人送走了,对外就说仆人为避刑家怒火,私自逃跑了。
那个仆人走之前,把四少爷审问刑明熙时,明熙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刑石,当刑石听到明熙指天发誓那一瞬后,右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有些震惊。
刑石猛的回头去看刑明熙,只见他以为那个懦弱没有骨头的人,正小心翼翼的给自己膝盖上药。
刑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说。
“去账上支一笔银钱,找一个经验丰富的人,让他做一场法事,把这件事化解了。”
刑石没有说明白是什么事,但下人心里却明白,刑石指的是明熙赌咒发誓这一件事,他怕到时候真的应验了。
那人还没走远,遇上前院守门的仆人,那仆人看见他,把话带给他,随后又回岗位去了。
刑石见人去而复返,有些疑惑,正想问还有什么事儿吗?那仆人赶紧回话。
“刑石,三少爷托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
刑石这纳闷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前脚四少爷折腾完,这三少爷又来了,三少爷不是一向只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吗?旁的事一概不插手。
“三少爷说,刑老夫人连续几天夜里睡不太平,梦里梦见一个妖怪,那妖怪可以幻化人形,还说那妖怪幻化的人形,后背有一个记号,那记号就像三簇火苗紧挨着的。”
“刑老夫人派人寻来了道士,那道士说妖孽在东南方向,年十七,是一个男妖。”
“今夜,刑老妇人就要派人围院子,查找那个妖孽。”
那个仆人说这话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刑明熙,他们站的距离不远,仆人说话时也没有避着他。
明熙心中惊鄂不已,这不会说的是我吧?
这么神?连续几天做同一个梦?
明熙忽然想起来,填写答案时说的,剧情细节会发生变化,难道这就是变化?
明熙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刑石把其他人都叫出去,他把门关上,三两步走到明熙面前,直接粗-暴的扒-开明熙的衣服,果不其然,在明熙后背出现了一个胎记。
那胎记和刑老夫人形容的一模一样,三簇火苗一样的形状,胎记不大,深红色的。
明熙见刑石松开手,后退两步,脸上惊疑和不敢置信交织着,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真的有这印记?”
明熙见刑石如此神色,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脸色一下子刷白,他磕磕巴巴的问刑石。
“你长这么大,连自己身上有什么胎记都记不得吗?”
刑石见明熙反应错愕,他心中也开始着急上火,主要是事发突然,刑老夫人那个梦太奇怪,目标太明确了,让他们措手不及。
夏天天黑得晚,距离夜色黑下来,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他们都不知道刑老夫人具体什么时候动手。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上哪儿去找人替换明熙,何况年岁性别胎记都要对得上的。
梦虽然不太可信,但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那就有点诡异了,而且刑老太太的身份,就连刑老爷都要谦让三分的。
百善孝为先,若是哪位少爷生下来,被算命先生批了克父克母的命,那么这位少爷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
明熙也委屈,他这才刚穿过来没多久,他怎么知道这位‘五少爷’的身体情况,何况他洗澡的时候,也看不到自己后背是怎么样的。
“你洗澡的时候,你让仆人留在你屋子里没有?”
说到这里,刑石又停住追问,就算明熙洗澡赶了仆人出去又怎么样,只需要把之前照顾明熙的仆人叫过来一问,就知道情况了。
那些人照顾明熙几个月,肯定知道真实情况。
想到这里,刑石看了一下四周,他在一旁的柜子里找到一把短刀,拿着就过来了。
明熙见刑石拿着刀过来,吓得半死,赶紧起身跑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刑石。
“刑石,你干什么?”
“把你的胎记割掉,保你一条命。”
刑石说完就打算做事,他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以小博大,少一块肉而已,只要能活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熙赶紧用手拉紧自己的衣领,这时候脑子倒是聪明了一点,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刑大哥,你冷静,这前脚说要查印记,后脚我的背就受伤了,这肯定会惹人怀疑的,太明显了。”
明熙话说得很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话还没说完,就被抓过去动手割肉了。
刑石听完他的话,忽然想到,三少爷为什么会主动给他们传这个消息,在这之前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就证明刑老太太是秘密进行这件事的,不然他们的眼线应该会收到消息的。
三少爷既然派人给他们传话,就证明老太太已经从以前照顾刑明熙的人,那里得知明熙身上有胎记了。
不然为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胎记的事,三少爷却直接派人来提醒。
三少爷是如何得知老太太那边的事,他们没时间去探究了,既然三少爷让人给他们带话,就证明是有意示好,或者说他有办法解决。
否则以三少爷的性子,不会特意派人来走这一遭。
“快,快派人去请三少爷,就说有事相求,不要从院子正门口走,走小路,避开其他人。”
刑石转身去拉开大门,叫住门口一个仆人,让那人赶紧去按他的吩咐办事,仆人得了信儿赶紧跑着去照做。
明熙不知道刑石想做什么,他只知道这次肯定是冲他来的,他在想填写答案错误后,剧情产生细微变化,为什么是产生对自己不利的变化。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迷-信,这个变化完全是冲着要自己命去的,他要是真被那些人抓住了,恐怕死都死得不利落。
明熙想起二哥说的,试错之后的剧情总会围着主线剧情变化的,为什么变化的剧情和他有关?
主线剧情不是妖怪一类的吗?
不,不对,刑老太太梦里梦见的内容就是妖,而且目的明确的指向他就是妖怪。
难道‘五少爷’就是妖怪?又或者说他这具身体的亲人是妖,剧情里五少爷的母亲已经死了,和五少爷母亲偷情的人,却是一直没有找到,书中也没有说。
难道五少爷的父亲就是妖怪?
所以五少爷也有可能是妖怪。
毕竟妖怪的儿子也是妖怪。
但这也有可能,是剧情变化出来迷惑读者的呢?毕竟这线索太简单粗暴了?
万一自己真的被抓了,死掉了,那连猜的机会都没有了。
明熙内心在想,要是能得知刑老太太梦里具体一点的内容就好了,可惜这比较难,若是二少爷回来了,他还能同二少爷撒撒娇,让二少爷派人去帮他打探一下。
眼下他都自身难保了。
明熙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难道妖怪就是书中的五少爷刑明熙?
不会吧?这也太明显了?
万一呢?灯下黑的道理,迷惑了很多人。
突然,明熙猛的抬头。
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靠,他还没说填答案呢!
他只不过就小声念叨了几句,那本书就自己在脑海中哗哗翻动,答案那一栏自动填上了刑明熙三个字。
这简直是强盗行为!
第30章
明熙心惊胆颤,感受着脑海里的变化。
只见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明熙感觉到不对劲儿,刚刚天色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下雨。
明明白天看天气,入夜应会繁星点点。
刑石着急眼前这件大事,看见外面下雨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他站在门口,目光一直盯着外面。
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三少爷带着仆人出现了,主仆二人各自撑着一把伞,匆匆而来。
三少爷刑鲁丁一进来,也不多说废话,他示意身后的仆人上前,身后的仆人目光找到刑明熙。
那仆人走到明熙身边,弯腰问好。
“主子仆刑迁,会一门遮盖手艺,可以把主子身上的痕迹遮得一干二净。”
明熙听到对方的介绍,点点头,然后也不扭捏,直接把衣服退下半个肩膀,露出有印记的半边。
那仆人身后挎着一个小箱子,他把箱子放在凳子上,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瓶,他把瓷瓶里的东西,涂在明熙后背。
涂好后,正准备给明熙贴上一层东西时,外面院子有仆人在敲门。
他们进来时,把房门关了的。
“刑石,二少爷回来了,快到府门口了。”
外面那人直接在门口递话。
明熙听到这一句话,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把那仆人吓了一跳,仆人以为哪里做的不好,立马跪在地上,不出声等发落。
二少爷回来了!
明熙心里什么也不想,直接起身就往外跑,一路上他的心脏砰砰跳,外面下的雨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明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那种等待了很久,你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你迫不及待想见到他时的心情。
明熙这时候没空去细细分析自己的心。
他只觉得太高兴了,高兴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明熙一路快步跑出刑府,路上有仆人悄悄跟在明熙身后。
他们是老太太的人,他们以为刑明熙要出逃,于是一个人赶紧去回话,另一些人追了上去。
他们也听到二少爷回来的消息。
少爷出行前后,都有人提前准备,二少爷身边的人,早就在两个时辰前派人回来通知了。
明熙顺着正路跑,没多久就到刑府大门外,刑府门口的守卫骤见他的举动,立马上前去拦人,毕竟府内仆人丫鬟出府,都是需要令牌的。
这人跟影子一样,嗖的一下子就蹿出去了,守卫大惊,赶紧要把人拿下。
“二哥!!!”
明熙声音洪亮,叫得刑府大门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平时胆小又腼腆的人,这时候的声音比谁都大。
声音穿过雨幕,二少爷刚从马车上下来,他身边的仆人在主子身边,举着一把可以遮挡两人的油纸伞。
见二少爷循声看来,明熙高兴的跳了跳,然后举起两只手挥动,示意他人在这里。
守卫听到对方的喊声,才知道这人跟二少爷认识,于是打消捉拿的行动,退回岗位认真守着。
刑宴之这一次提前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回来,其实一路上回去要不了半个月的,但因为他双腿有疾,所以行程才会拖这么慢。
去的时候,刑宴之按照正常速度走的,到了老家,他没有多作停留,本该停留五日的,他只留了两日休整,回程也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父亲和大哥几次派人问他。
这么赶路,身体受得住吗?
刑宴之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他曾经在书中看过一句话。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刑宴之当时明白且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那种一字一句间的心得体会,却是怎么也感受不到的。
只有切身体会的人,才能明白那些东西。
因为世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
雨下得大了起来,雨滴落在伞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刑宴之看见刑明熙站在雨幕里。
衣衫不整,连伞也没有为自己撑上一把。
兴奋的冲他挥手,欢迎他的回来。
刑明熙完全不在意,自己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冲他挥手后,快速的向他而来。
那一刻,刑宴之脑海中只浮现一句。
清风明月入我怀。
明熙快速的跑向二少爷,中途还因下雨地面湿滑摔了一跤,不过没关系他立马快速的爬起来,跑了过去。
这小小的挫折,丝毫不影响他的欣喜。
明熙跑到二少爷身边,他蹲身子第一件事就是抱住了他,一旁的刑墨欲言又止,想动手把明熙拉住,但见二少爷没有发话,他就忍住了。
明熙一身都打湿了,下身的衣服都是泥水,脏得看不过去,而且他们也怕明熙把雨水沾到二少爷身上。
这一路舟车劳顿,二少爷每日都在喝药,为的就是不在途中生病,影响路程。
“二哥,我特别特别特别想你。”
“以后你出远门了,一定要带上我。”
明熙抱住人后,一连用了三个特别,来诉说自己的思念,他虽然胆小腼腆,但是思念这种话,他从来不吝啬。
喜怒哀乐是一个人的情绪。
思念也是,他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明熙没有旁人那般细心,也没有旁人那样聪明,从小到大,母亲都是很直白的告诉他,妈妈很爱你,爸爸也爱你。
所以他也深得母亲的真传。
刑宴之抬手回抱住刑明熙,怀里的人好像比他离开前瘦了两分,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点肉,又瘦了回去。
等明熙松开手时,刑宴之目光看向刑明熙的衣襟,衣襟松开了,里面的里衣都是解开的,里衣扣子不见了最上方的两颗。
低头就能看见衣-襟内的皮-肉。
男子行走坐卧,都是有一套严格的礼仪规矩,刑明熙这样,在旁人看来几乎是同痴子一般无二了。
刑宴之周身的寒意加深。
他垂眉,伸手替明熙扣上衣襟。
“明熙,告诉二哥,有人欺负你了吗?怎么衣服都坏了?”
刑宴之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但身边熟悉的下人们都知道,这是二少爷怒到极点时的表现。
二少爷身体不好,现在仆人已经很少看到他的情绪如此波动了。
明熙低着头看二少爷给他扣衣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出来前在做什么,于是面上浮现焦急不安。
等二少爷扣好衣服后,明熙悄悄在二少爷耳边说了这件紧急的事情。
雨中两人一站一坐。
一人附在另一人耳边,窃窃私语。
刑宴之听后,伸手揉了揉明熙的头发,然后跟身边跟着的刑墨吩咐了一句。
“吩咐人,去找个道士来。”
刑宴之推动轮椅,往府内走,明熙则乖乖的跟在他身边,一路上跟着的仆人都安安静静的,明熙则有些不习惯这些安静。
所以时不时的蹦出两句话。
二哥,你吃晚饭了吗?
二哥,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二哥,你出去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明熙说这话时,很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在他的潜意识里,外出的人出去了这么久,是要给在家等他的人带礼物的。
离别不仅有思念,还有对惊喜的期待。
小时候父母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哪怕异乡的一朵花,一片树叶,都可以,明熙都喜欢,他不是喜欢礼物本身,而是喜欢远在他乡的人,时时刻刻记着他的这份心。
刑宴之听到明熙这句话,停了下来。
明熙见二少爷不走了,于是疑惑不解的看向他,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无事。”
“礼物,明日给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刑宴之推动轮椅继续行走。
明熙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收到礼物,只要有这一句话就可以了,他根本不知道二少爷固有的观念里,就没有特意给某个人带礼物这个行为。
他坐轮椅,不管是上街还是去哪儿,都会多有不便,异乡的店铺门槛不会像刑家所有产业那样,特意为他在旁侧修一条供轮椅走的路,何况刑宴之没必要为难自己去做这些。
他出行回来,礼物都是由下人去置办的,置办好了把礼单拿给他看,他看了后没什么大问题,就不会去过问,也不会一一去看礼单中的礼物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就像一样必走的流程。
他能听出明熙语气中礼物的意思。
应该是要他亲自挑选的礼物。
一路上回了二少爷的院子,三少爷见二哥回来后,怔鄂了一瞬间,随后脸上带笑的迎了过去。
“二哥,你回来了。”
“怎么到府门口了,才派人通知呢?”
刑宴之进了前厅,他偏过头吩咐身边的仆人,让他带刑明熙洗一个热水澡,洗完后看着人喝一碗预防伤寒的汤药。
明熙才刚刚见到二少爷,一点都不想走,还是刑墨有眼力见,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商谈,所以直接把这个,一点儿都看不懂眼色和场合的明熙拉走了。
“想来是祖母让人延迟了消息传报。”
刑府老爷主子回归是大事,不可能拦着不让传报,所以刑老太太打了个时间差。
应该也是怕二少爷回来后,会阻止她做的事,刑老太太找道士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外人不知道梦境之事,所以在旁人看来,就是祖母在孙子外出期间,捉拿孙子院子里的人。
人言可畏,刑府不会让妖怪之说传出去,到时候众人对刑府产生畏惧怎么办?
以后一旦刑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旁人都会联想到这上面,这同大家族烂-根-垮掉,也必须维持外面那层花架子是一个道理。
“三弟,为兄感激你的相助,这件事后,二哥会登门拜访道谢,希望三弟不要嫌弃二哥来得迟了。”
刑鲁丁难得听到二哥一句感激话,二哥平日里面面俱到,他根本就插不上手帮忙。
他人老实,得了二哥这样的话,点点头,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
“天下道士何其之多,祖母不该偏信一家之言,也得多听听旁人之说。”
刑宴之说出他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三弟的办法,只能解一时之急,后续需要补救扫尾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如让其他道士,把刑明熙身后的印记说成祥瑞。
既解决眼下这个问题,又能解决刑明熙在府内尴尬的处境,让他往后在刑府自由来去,不再受限。
也不会有人,趁他不在时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