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凌熠早晨是被楼下传来的喧哗声吵醒的。
他趴在阳台俯瞰下方,但见一群人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令人无法窥见中央。
雷钺也在人群中,心有灵犀抬头看,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
“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热闹?”
雷钺总结目前已知的情报:“科基从楼顶掉下来,大概是昨天夜里的事。”
凌熠惊诧:“死了?”
“还有一口气。”
凌熠一时心情复杂,喃喃自语:“总不能是这家伙想不开自己跳楼了吧?”
救护车呼啸而至,几名医护人员跳下车,用担架将科基转移到车里,又疾驰而去。
敲门声打断了凌熠的思索。
他回过头,“司蒂”走进他的宿舍,带着一脸忧虑。
“你听说了么,科基他……”
“坠楼了。”凌熠接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我担心你。”
“坠楼的是他,你担心我做什么?”
“你昨天刚跟他起过冲突,一定第一个被怀疑。”
“这我倒不担心,我就想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你觉得凶手很残忍吗?”
凌熠随口道出心里话:“是有一点,他虽然咎由自取,但也罪不至死。”
缔斯凝视他,眼神中流露出倾慕:“你真是心地善良。”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凌熠哭笑不得,“是不是人死了不放鞭炮庆祝就算善良?”
“我们?还有谁这么说过?”
凌熠垂眸片刻,只留下一个难以琢磨的浅笑。
“可能是一个跟你心有灵犀的人吧。”.
科基上午被救护车拉走,他的父亲科金伯爵下午杀到皇学。
冯狄帝国有爵位在身同时又在内阁担任要职的贵族不多,科金就是其中一位。
他在富豪榜上也是名列前茅,由于跟首相勾结密切,很多钱来得不清不楚,也有人暗地称他为卢乎伦的钱袋子。
皇家学院的校长室装饰考究,一张上等胡桃木茶几占据了室内最醒目的位置,茶几南侧摆放着一张单人高档皮质沙发,东西两侧各有一张同款材质的双人沙发,非常适合面对面会谈。
科金伯爵双手抱臂,双腿大喇喇地岔开,占据了其中一张双人沙发的大半面积,彰显出不容置疑的霸气与领地感。
他双唇紧抿,绷紧的肌肉透露出此刻的愤怒。中年男人的ALPHA信息素毫不收敛地外泄,每一个气体分子都呈现出攻击性。
在他脚边,横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浑身裹着纱布,仅有五官露在外面,活似一具木乃伊,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校长阁下,我放心把孩子托付给贵校,没想到贵校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我的信任。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今天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您年年跟我哭穷,我从未吝啬过赞助,结果我的孩子却在校园内险些丧命!医生说他不仅仅是摔伤,还遭受过殴打,请问您如何解释?”
校长语气诚恳:“昨天开学典礼上发生了些意外,我一直忙于处理,疏忽了管理。得知科基同学受伤后我也很震惊,我向您保证,严查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不用查了,”科金冷着脸,“直接让那个叫凌熠的来见我!”
“不用叫了,”凌熠推门而入,“我就在这里。”
科金目光如利剑刺向他:“你很有勇气,杀了首相儿子都能脱罪,现在又来对我儿子下手。”
“我承认他脸上的伤是我造成的,但那也是因为他霸凌同学在先。至于他被马踩、被推下楼,只能说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他被马伤到之前,骑在马背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比您更想知道,好端端的马为什么突然受惊攻击我。您不去追查让马受惊的元凶,反而冤枉我一个受害者。”
科金把头拧过去:“我没兴趣听你狡辩。校长阁下,烦请将这位学生的家长请到学校来,我想跟对方当面探讨一下家庭教育的问题。”
凌熠微微一笑:“很遗憾,我的亲生父母过世多年,您看您是亲自去找他们呢,还是让他们夜间登门拜访?”
科金寒着脸:“无父无母,怪不得没有家教。”
“您的儿子仗着您的权势在校园横行霸道,恰恰能体现出您卓越的教育成果。”
“听说你只是个伴读?那就把你介绍人的家长叫来也是一样。”
凌熠表情正经了几分:“这位家长,您的儿子口不能言,您替他发声,我能理解。但我本人四肢健全、头脑清晰,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全权负责。”
他转向校长:“校长阁下,您如果觉得我为阻止校园霸凌以暴制暴的行为有错,可以直接处罚我。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动不动就搞请家长那一套。”
校长出来圆场:“凌熠同学你别多心,学生之间发生矛盾,请双方家长到校共同协商历来是本校的传统。家校共建也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并不是有意要难为你。”
校长秘书敲门进来:“抱歉打扰几位,已经联系上了凌熠同学的监护人。”
凌熠瞪大双眼:“谁是我的监护人?我怎么不知道?”
“呃,”秘书看着手里的档案,“按惯例我给你的介绍人家长和你档案中的紧急联络人都去了电话,双方都表示马上到。”
凌熠略慌:“不是,没必要吧,你能不能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来?”
“可是,电话是半小时前打的,这会儿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校长室的两扇木门被人从左右拉开,左侧的人军官装束,右侧的人身穿皇家侍卫制服,赫然是唐德,二人同时比出向内请的手势。
两位身材高大的男性ALPHA,一前一后走进校长室,前者天生高贵、神情倨傲,后者正气凛然、不怒自威。
校长正犹豫这种情况下该不该让座,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奥瑟用手势制止。
他自己走到科金正对面落座,雷铖顺理成章坐在了他旁边。
这两个人还一言未发,校长室内便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奥瑟傲慢地扬起下颚:“听说有人要请凌熠家长面谈,我来了,你说吧。”
凌熠:“……”
科金脸色难看得吓人:“原来是您二位培养出的好苗子,把我儿子伤成这样。”
雷铖仿佛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地上还躺着个人:“哟,伤得不轻啊,这是怎么了?”
扭头冲科金爽朗一笑:“问题不大,回头派人去克罗斯顿取两瓶好酒,包他酒到伤愈。”
科金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怒火,转向校长:“既然人来齐了,就请阁下主持公道,这种暴力殴打、甚至意图谋杀的学生,到底有没有资格留在学校?”
奥瑟:“科金伯爵昨天又不在现场,我想听当事人怎么说。”
当事人之一不能讲话,当事人之二把刚才说过的内容又重复了一遍。
“他脖子以上是我打的,我认;脖子以下是禁区,我可没碰过。”
科金哼道:“片面之词,谁信?”
奥瑟:“既然伯爵认为是片面之词,那就把在场的当事人都叫过来问个清楚。皇家学院绝不姑息暴力伤人的人,但也绝不冤枉见义勇为的人。”
受害人缔斯、目击证人雷钺,以及科基的伴读,都被叫到了校长室,原本宽敞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奥瑟见到缔斯,态度从“立志为自家孩子找回场子”,变得爱搭不理。
他懒洋洋靠到沙发椅背上:“原来被欺负的学生就是你啊。说说吧,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缔斯规规矩矩地垂眸回应:“回殿下,他用巴掌打我的脸和头。”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不清楚,我只是走在路上,什么都没做就被拦下了。”
“退一步讲,你就没有错吗?他怎么不打别人只打你?”
缔斯沉默无语,凌熠听不下去了。
“殿下,您是来评理的,还是来无理取闹的?”
奥瑟挑眉:“退一万步讲,你就没有错吗?看到陌生人被欺负就上去帮忙,也不问问别人需不需要你帮?”
凌熠囫囵责怪道:“您要是这么胡搅蛮缠,下次就别来了。”
科金指着凌熠对校长说:“听到了吗?这次不严肃处理,他还准备有下一次。”
雷铖讲话中气十足,一开口声音就盖过了所有人。
“行了,让我来问。雷钺,这些人刚才说的都属实吗?”
“是的,父亲,是我亲眼目睹。”
“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在二楼。”
“你的一个同学在被欺负,一个同学在见义勇为,你就在二楼袖手旁观?我平时是这么教育你的?”
凌熠:您也别来了。
科金忍无可忍:“奥瑟殿下,雷铖元帅,请问二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这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始终躲在一旁的伴读鼓起勇气开口:“校长先生,我是科基少爷的伴读,我能证明,是少爷先动手打了司蒂同学,之后被凌熠同学教训。少爷不服气,买通马术队的骑手暗算凌熠,然后才发生后面的事。”
地上的木乃伊努力发出呜呜的动静。
奥瑟双臂抱胸,冷笑道:“好啊,我说怎么三匹马同时受惊,原来是令公子干的好事,现在轮到您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科金的表情因愤怒而狰狞,狠狠拍了下茶几,指着伴读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来皇学念书,没有科家你连这里的门都摸不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雷铖的电话响了,他无视环境兀自接起:“找到了吗?很好,把现场封锁起来,一个人都不许走。”
那边科金的电话几乎是同时响铃,科金只听了一句就变了脸色。
雷铖挂断电话:“看来您已经接到通知了,关于在您的港口搜出军火这件事,就请您到了军部再好好解释吧。”
科金仍在极力保持镇定:“我的港口每天进出那么多货物,我怎么知道每个货箱里都装着什么。”
奥瑟好整以暇地开口:“要是没有掌握充分证据,我们怎么敢随随便便动你这条大鱼。我跟元帅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找到机会收网。”
雷铖严厉地质问:“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了倒卖军火,你甚至将武器贩卖给跟我们有地缘冲突的邻国。你卖出去的每一颗子弹,最终都会打在我们自己士兵的身上,你还有没有半点良知?”
科金终于意识领悟到,这两个人刚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猛地挺身而起,双眸闪烁着怒火:“真有你们的!小的搞我儿子,大的搞老子!”
一队士兵手持枪械闯入校长室:“科金伯爵,请您配合我们调查。”
奥瑟不满意皱眉道:“嘶,动刀动枪的,吓着孩子。”
他口中的孩子除了科基的伴读哆哆嗦嗦躲在角落,就只有缔斯脸上露出明显惧色。
奥瑟更不爽了:“装,接着装。”
凌熠听不懂:“殿下,您说什么?”
“我说让你擦亮眼睛,别随随便便让人给骗了。”
科金被押送离开,校长稀里糊涂地送客,他也不知道一次平凡无奇的家校共建怎么发展成这样。
奥瑟走出行政楼,不知是挖苦凌熠,还是没话找话:“开学第二天被请家长,你可真有本事。”
凌熠态度诚恳:“殿下爱民如子,这次拨冗前来我很感激。但这种小事我自己也能处理,您下次就不用来了。”
“你说的颇有道理。”奥瑟转向雷铖,“元帅公务繁忙,这种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事,今后不需劳烦您亲自处理。”
雷铖亦不肯承让:“我固然公务缠身,殿下又何尝不是日理万机?凌熠是以我儿子伴读生的身份入的学,他在学校的任何遭遇,我都责无旁贷。”
眼看这两个人又要争论起来,凌熠赶紧打断。
“这次事件的根源是校园霸凌,以暴制暴虽然不对,但作为一名普通学生,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点。
“趁着二位还在,我向校长提议,给我一个校方认可的身份,让我能够合理合法地制止这种不良行为,让霸凌行为在皇家学院彻底杜绝。
“校长,您觉得呢?”
校长茫然中,抬头对上两尊大佛。
“……啊?”.
一名学生被几人堵在墙角,拳头和鞋底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学生口中不断求饶,却只换来无情的奚笑和变本加厉的毒打。
“通.通.给.我.住.手!”
“蛤?”领头的学生寻声望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身后还跟着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的副手。
“你谁呀?”他不客气地问。
凌熠灿然一笑,向他展示左臂上的徽章。
“凌熠,皇家学院风纪委员会,一任会长。”
第62章
皇家学院操场,十几名学生稀稀拉拉,跌跌撞撞,艰难地在跑道上挪动着。
这些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平日养尊处优、疏于锻炼的典型,胳膊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才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怎么了?才这么一会就跑不动了?你们欺负同学的时候,体力不是都很好吗?”
凌熠意气风发地站在操场中央,边拍手边催促:“都给我跑起来!每人二十圈,接一百个蛙跳,照你们这个速度,跑到天黑都跑不完!”
这群公子哥们哭天抢地地哀嚎:“你杀了我们吧!杀了我们也跑不了二十圈!”
“这是哪里来的瘟神!他凭什么体罚我们?我要找校长投诉!”
“省省力气吧,”知情人边喘边说,“他这个会长的职务就是校长亲自任命的,有皇子和元帅在背后撑腰。没看他作威作福这么多天,啥事都没有吗?科基的下场你们都忘了?”
听者一股悲愤从心头起:“我抗议!这是滥用特权!”
凌熠远远地发出耻笑:“你们利用特权压迫同学的时候,怎么不说滥用特权呢?巴掌扇到自己脸上才知道痛,现在能不能体会到被你们用特权欺压过的同学是什么感受?
“不能也没关系,学期还长着呢,我会让你们慢~慢~感~受。”
他抬高声音:“不要歇,动起来动起来!晚饭之前做不完的,加罚五十个俯卧撑!”
这些人双腿灌满了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路过学生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是令他们颜面扫地。
他们彼此之间用眼神传递暗号,渐渐聚到一块。
“与其这么屈辱地受他摆布,不如联合起来拼一把。我们十几个人呢,难道还打不赢一个OMEGA?”
几块舢板达成共识,捆到一起,假装自己是航母开了出去。
还没开出一海里,被凌熠身边那位从来面无表情的副队长拦下。
“你们跑完了吗?二十圈一圈也不能少,由我替各位精准计数。”
“……数你祖先!给我上!”
有人发话,却没有人上。
“你上!”“你先上!”“还是你上!”
一群人你冲我使眼色,我冲你使眼色,就是没人敢带头冲锋。
席勒:“你们商量好了吗?要不一起上。”
领头的寒下心:“一起上!”
众人一拥而上,一分钟后,地上多了一群痛苦呻吟的人,席勒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乱。
凌熠如同看戏:“怕你们不认识,隆重介绍一下,陆颁的校园纪律也是这位在管,连军校的学生都不敢不服他管教,收拾你们这群杂鱼还不是小菜一碟?”
凌熠没有半句夸张,只不过在陆颁,他是违反校纪被罚跑圈的那个,每天与负责监督的席勒斗智斗勇。
谁能想到这样的他来到皇学,竟能摇身一变成为纪律楷模,可见这些纨绔贵族们是目无法纪。
“躺够了吗?躺够了就起来继续,今天跑不完明天接着跑!”
“凌会长……”
“嗯?”凌熠转身,一个相貌水灵的男生,忽闪着大眼睛,站在他背后。
“你在叫我?”
“你不是风纪委员会的凌熠会长吗?”男生怯怯地说。
凌熠还没习惯这个称呼:“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是想来跟你道谢,之前科基在学校的时候,动不动就对我毛手毛脚,反抗就要被他拿家庭背景威胁……总之谢谢你!”
男生鼓起勇气,双手递出一封信,脸红成了苹果。
“请你收下!”
凌熠刚收下信,对方扭头就跑,凌熠看着手里的粉红色信封,不禁失笑。
一回头,发现席勒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怎么啦?”
“他是OMEGA。”
“OMEGA怎么了,想当年本陆颁校草收到OMEGA情书的次数多去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席勒无动于衷地移开视线。
凌熠拉长音:“哦——我知道了,因为OMEGA送我情书也不送你这个ALPHA,你心里不平衡了。”
见席勒不反驳,凌熠尾巴快翘到天上了。
“那没办法,谁让我的魅力就是AO通吃,说不定在校园的某个角落还藏着暗恋我的BETA,这么受欢迎我也没有办法。”.
唐德兴致勃勃地刷手机,不知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正在处理公务的奥瑟白了他一眼。
老板在工作,手下光明正大地摸鱼,是一种什么体验?
“什么有趣的内容,让我们的近卫队长乐成这样?”
唐德没听出这是一句嘲讽,没心没肺地回复道:“我在看皇学表白墙。”
听到关键词皇学,奥瑟手里自动停止了工作。
“什么是表白墙?”
“您是皇学的人您不知道?哦对,您念书那会儿还没有这个东西。”
他跟奥瑟解释道:“表白墙最开始是帮助有暗恋对象的学生,匿名发布表白信息的中介账号。现在业务范围广了,发什么的都有,您瞧瞧。”
他点开刚刚看到的图。
“有人用这张图做了表情包。”
屏幕上是奥瑟搂着凌熠骑马的照片,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
照片下方被人P了四个硕大的红字:马上结婚。
“一语双关,是不是超好笑?”唐德再看一遍还是很想笑。
奥瑟直直盯着他的手机看了好几秒,语气不算好也不算坏。
“谁要跟一个小骗子结婚。”
“表情包嘛,玩梗而已,那么严肃干嘛。我刚才见表白墙上有不少凌熠殿下照片的投稿,看来他在皇学人气还挺高。”
唐德知道奥瑟要面子想看也不会说,主动帮他点开其中一张:“不信您看。”
这是两张拼接在一起的照片,左边是凌熠献花奥瑟冷脸的合照,右边是奥瑟在主席台上的单人照片,怀里的鲜花做了放大处理。做图的人生怕大家看不出端倪,还画了个特大号箭头指向凌熠手中的花束。
“我就说嘛,网友的眼睛是雪亮的。现在人人都知道您抢了校长的花,还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接了呢。”
“是他硬塞给我的。”
唐德不跟嘴硬的选手争辩,又点开一张凌熠佩戴风纪委的袖标在校园巡逻的特写。
“怪威风的嘿!”
“不愧是野草,在哪都能茁壮生长。”凉飕飕的语气。
下一张,凌熠在操场上,面前的小男生一脸羞涩地递上情书。
唐德手一抖,把手机屏幕熄了。
“诶呀?手机怎么突然没电?不应该呀,早上刚充满电,不会是电池烧了吧。”
一条消息进来,手机自动亮屏。
唐德:“……”
对上奥瑟看智障一样看他的眼神,唐德只好又把照片怼到他面前。
拍照的人抓拍技术一流,拍照设备也是一流,男生脸上的红晕都拍得一清二楚。
“嗐,这位一看就是OMEGA,凌熠殿下也是OMEGA,我知道了,他们肯定是在交换OMEGA生理课笔记。”
奥瑟斜睨着他:“你的课堂笔记用粉红色信封装?”
“什么?是信封吗?”唐德把手机拿回来装模作样地瞅,“哦,我还以为是粉色封皮的笔记本呢。”
他顺势揣起手机:“一不小心摸了这么久的鱼,手机害人不浅,工作工作。”
奥瑟没说什么,低头在文件上写下几行批示,时间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分钟。
“网址给我。”
“什么?”
奥瑟回得轻描淡写:“那个什么表白墙,把它的网址发给我。”
“……”
这一晚,帝国皇长子的行程是宴请他国外交官,双方计划在贸易经济等多个领域展开深入合作。
在这场备受瞩目的宴会上,奥瑟时不时打开手机瞅一眼,连现场翻译都察觉出了他的漫不经心。
第N次刷新页面,刷出来的照片是凌熠与缔斯并肩坐在餐厅共用晚餐。
照片中的两个人相谈甚欢,无论年龄还是外表,看上去都十分般配。投稿人可能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偷拍了二人的同框。
奥瑟闭上双眼长长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嘴角挂着古怪的冷笑。
翻译在一旁小声唤他:“殿下…奥瑟殿下,您有在听吗?”
奥瑟透过眼角分给她一点点注意力。
翻译:“对方在问,您对他刚刚提出的建议怎么看?”
奥瑟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回到对面的外交官身上,他正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回复。
奥瑟回以微笑,些许欠了欠身子,调整了下坐姿。
“谢谢,有被气到。”
翻译:???.
校医维森拉上窗帘,关紧房门,校医室顿时一片昏暗。
“准备好了吗?接下来的内容会很刺激。”
耳骨上的信息素抑制环被摘下来,放在一旁,凌熠紧张地咬了咬唇:“我已做好充分准备,开始吧。”
维森启动投影仪,雪白的墙壁随即映射出一部纪录片。
该纪录片详尽呈现了六名ALPHA绑架、虐待并最终致使一名年幼OMEGA丧命的全过程。
这是六十年前发生的一起震惊世界的真实案件,凶手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尽管六人被捕后均被判处死刑,但他们在接受采访时,并非每个人都表现出悔意,甚至有人在镜头前沾沾自喜地炫耀作案过程。
纪录片进行到第十三分钟,校医室的灯光骤然亮起,映照出凌熠满脸的愤怒。
“很遗憾,测验失败。”
凌熠射向维森的眼神还蕴含着怒意。
“这种东西谁看了不生气?”
“没有人不让你生气,测验的内容是无论再怎么愤怒也要留神收敛信息素,不能再像ALPHA那样把信息素当做攻击的武器,你闻闻现在房间里的味道。”
“人都气成那样了,谁还能控制住信息素的分泌?”
“每个OMEGA都能,如果你从青春期开始就有乱放信息素下场很危险的意识,你也能做到。”
凌熠不甘地别开脸。
“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勤练习。”
“我练不会。”
“练不会就挂科,跟你的奥瑟殿下结伴,做一对生理课挂科鸳鸯。”
“……”
维森重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屋子里浓郁的OMEGA信息素气味慢慢散去。
“去吧,不想挂科就多练练。”
凌熠使出他擅长的甜言蜜语宫功法:“老师,您这么漂亮,能不能给我放那么一丢丢的水?”
“皇子来了都挂科,你说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凌熠无从反驳。
明白放水这条路是绝对行不通,凌熠沮丧地离开校医室。
此时他还不知道有人给表白墙投了新稿件,并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讨论。
【卧槽!刚才经过校医室,闻到一股可香可香的OMEGA信息素味道,感觉是我的天选之子出现了,有没有别人闻到?】
【回复:我也闻到了!这么香的OMEGA是真实存在的吗?皇学竟然有这种天香国色,这么香为什么还要隐藏起来,快出来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
【回复:什么叫你的天选之子,明明是我的天选之子!我发誓那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婆!老婆你在哪,你看看我!】
……
凌熠回到宿舍,席勒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你身上的信息素味很重。”
“因为我刚刚在精神世界杀死了六个挨千刀的ALPHA。”
他径直回到自己房间,不消片刻从浴室传来淋浴声。
一刻钟后,水声停了,浴室恢复安静。
缔斯礼貌地敲响本就敞开的宿舍门。
“凌熠在吗?”
席勒:“他在洗澡。”
“什么事啊?”
凌熠穿着睡衣出来,边走边用浴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长度过肩的银发还在向下滴水。
缔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讲话,行为古怪。
席勒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走进凌熠房间,出来后手里拿着他的抑制环。
凌熠接过去重新别好,又问了一遍:“你找我做什么,有事吗?”
缔斯长吸一口气,复又呼出。
“没事,你早点休息。”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转身离开。
凌熠:“……奇奇怪怪。”
缔斯回到寝室,重重扣上房门,合上双眼,久久靠在门上。
杜宾听到声音出来,见他行为反常,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缔斯睁开眼,低下头观察自己的手掌,仿佛仍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不安的躁动。
他的笑声像自嘲也像宣战。
“我好像低估了99.65对我的影响。”
第63章
缔斯在宿舍客厅内烦躁地走来走去,舌尖在两个犬齿间来回舔舐。
杜宾:“殿下,您的信息素溢出来了。”
缔斯罕见地对他没好气道:“用你说。”
记得第一次跟凌熠搭讪时,凌熠因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味而对他戒备,他就随口编出了一个自己带抑制环的谎言。
可能因为凌熠本人也佩戴抑制环,就这么信了他的话,从来没有怀疑过。
方才他要是不走,只怕会当场露馅。
“您的易感期要到了,要不要注射抑制剂?”
“我要是不想呢?”
缔斯此刻的发言堪称无理取闹。
杜宾思索片刻:“我可以在熄灯之后把凌熠绑过来。”
“你可真是个天才。”
缔斯也没料到让他强制安定下来的,是皇后弥拉发来的视讯请求。
他在手机屏幕中与弥拉面对面,强行按耐住心中的躁动,恭敬却疏离地叫了声:“皇后陛下。”
弥拉静静观察了缔斯数秒,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怎么看都出落得容貌俊朗、风度翩翩。
“你见过凌熠?”他问的问题很奇怪。
“如果陛下指的是那位家喻户晓的凌熠,他现在是我的同学,我当然见过他。”
“他知道你是谁?”
“您不许我公开身份,我始终牢记在心。”
“那他为什么要说你容貌猥琐?”
缔斯一怔:“他真这么说过?”
“我有什么必要编这种无聊的谎言。”
缔斯陷入沉思,小声自言自语:“……难不成他在医学院见过杰森?”
“算了,这不重要。”弥拉打断他的思考,“我今天打来是想提前祝你生辰快乐。”
缔斯颔首道谢:“多谢皇后陛下。”
“此刻没有外人,你可以叫我一声母后。”
“一旦习惯了这样的称呼,有外人在场时叫错的可能性就难以避免。所以,还是就叫您陛下吧。”缔斯毕恭毕敬回复道。
弥拉蹙起秀眉,显然对于这种疏离的母子关系并不满意。
“我解释过很多次,把你寄养在子爵家是情非得已。你才刚满月就有人在你喝的奶水里下毒,更可怕的是我和你的父皇连凶手都没有找到。皇宫危险重重,我被迫让你隐瞒身份,都是为了能使你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缔斯温顺垂眸:“我懂您的苦衷,就算这些我小的时候不理解,当我知道我的乳母为何被迫抛弃他的亲生儿子后,我也理解了为人母亲的难处。”
“那你为何对我的态度总是这么冷淡,我们的母子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
缔斯认真想了想:“我想,大概是从您反对我用继承权救我乳母的时候。”
弥拉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只是一个下人,还是十恶不赦的蜂族人,你的父亲就是遭蜂族下毒,才变成今天这样。而你却要为救区区一个下人放弃继承权,当年你年纪小不懂事,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懂事吗?”
缔斯嘴角的讥讽一闪而过。
“您看,我能理解您,您却永远理解不了我。多谢皇后陛下还记着我的生辰,快熄灯了,恕我先挂断了。”
他单方面结束视讯,吩咐充当手机架的杜宾:“拉黑。”
杜宾:“您之前已经拉黑过皇后陛下了。”
“那他怎么还能打进来?”
“他打的是我的手机。”
“你也把他拉黑。”缔斯命令道,“还有,以后在学校不要叫我名字,更不要叫殿下,叫顺口了,在别人面前叫错怎么办?”
“我记住了,殿下。那抑制剂的事?”
“不打。”缔斯任性道,“我早就成年了,为什么还要每个月打抑制剂,难道我就不能有别的缓解易感期的办法吗?”
缔斯赶在杜宾再一次提出绑架凌熠的建议前摔门进屋,和着衣服站在浴室喷头下,任冰凉的水温带走体内燥热。
流水哗哗作响,带走了体温,却唤起了尘封多年的回忆…….
缔斯第一次对皇宫有记忆,是在他四岁的时候。
乔温子爵牵着年幼的他,出席长皇子的加冕盛典。
在帝国,每当王子与公主年满十六周岁,一场盛大的加冕仪式便会隆重举行,预示着他们从此拥有了合法的继承权。
乔温叮嘱道:“记住,你的名字叫司蒂,等下见到皇帝与皇后,要叫陛下。”
年幼的缔斯懵懂地点点头。
他以为乔温子爵会把他带到皇帝与皇后面前行礼,然而并没有。乔温只是一位查无此人的末流贵族,在这种盛大的场合,还轮不到他当面向奥瑟殿下道贺。
因此,他们只是远远地站在角落,遥视着那些珠光宝气的贵族们在金碧辉煌的殿堂里谈笑风生。十六岁的王子接受着贵族们一波波的祝福,时间久了也会偶尔流露出些许不耐烦。
缔斯看到他活动了下脖子,视线漫无目的划过人群,却定格在自己身上。乔温发现奥瑟视线在这边停留了两秒以上,立刻按住缔斯的头令他鞠了一躬。
缔斯抬起头后,奥瑟已经在跟下一波前来道贺的贵族礼貌寒暄中,缔斯都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行礼。
在大主教的引领中,加冕仪式隆重展开。
随着他念诵缔斯似懂非懂的神圣祷词,两名侍卫迈着肃穆的步伐上前,他们双手托举着由纯金铸造的托盘,盘内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绸垫。
其中一个软垫上静卧着镶嵌有珍珠与宝石的银质王冠,另一个绸垫上则安放着象征皇室继承权的纯金节杖。
奥瑟微微躬身,大主教恭敬地将王子的银冠戴在他的头顶。那一刻在缔斯眼里仿佛时光凝固,十六岁的皇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接下来,皇帝从托盘上取过那柄权力的象征,纯金打造的权杖顶端镶嵌着巨大璀璨的宝石。当皇帝亲手将权杖交到奥瑟手中时,大殿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乔温借着掌声掩护,贴在一脸羡慕表情的缔斯耳边说:“喜欢吗?等你到了十六岁,你也会有的。”
加冕仪式结束,贵族们在悠扬旋律中翩翩起舞。
缔斯借着身材矮小在舞池中穿梭,仰头观察每一个人,女性们蓬松的裙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忽然眼前一黑,只顾抬头四望的他撞到人又被弹开,定睛再看时视野中一张清冷动人的面庞,正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他仰头盯着弥拉,如乔温子爵叮嘱过的那样,怯怯地叫了声“陛下”。
乔温从舞动的人群中挤过来,为自己没有看住缔斯而道歉:“皇后陛下,孩子天性顽皮,请您原谅他的鲁莽。”
弥拉的视线停留在缔斯身上:“乔温子爵,这是您的孩子?”
“回陛下,我不曾婚娶,这是亲戚的小孩,如今寄养在我家里。”
“原来如此。”
弥拉随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中抓了个水果,递给缔斯。
“拿去吃吧。”
乔温轻推缔斯:“快说谢谢皇后陛下。”
缔斯接过水果,脆生生地回道:“谢谢皇后陛下。”
弥拉轻轻点头,优雅地转身与其他贵族夫人们交谈着微笑离去。
“不要再乱跑了,”乔温嘱咐他,“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就回去。”
缔斯答应得很好,乔温刚走,他就又猫起身子利用身高优势穿越舞池。
兴许是为了展示,王冠与权杖只陪伴了奥瑟片刻,又重新回到绸垫上,被放置在台子上方供所有人瞻仰。
台子的边缘比缔斯的头顶还要高,他努力翘起脚尖,王冠反射的辉光照亮他的眼睛…….
凌熠跟席勒一前一后在自助餐台取完早餐,刚找到位置要坐下,缔斯赶在席勒入座前插进二人中间,冲席勒歉意地笑笑。
“不好意思,我能坐在这里吗?我有话想跟凌熠说。”
席勒顿了下,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缔斯给他一个感激的目光,顺势在凌熠身边坐下来。
凌熠慢条斯理地切着盘子里的香肠:“你昨晚找我做什么,怎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缔斯侧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其实是乔温子爵家里今晚要举行宴会,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就这么点事,昨晚怎么不问?”
缔斯面上闪过羞赧:“说是宴会,其实就是子爵邀请几个亲朋好友用餐,跟你之前参加的那些宴会天壤之别,怕你嫌弃。”
“既然是亲朋好友之间的聚会,我跟乔温子爵素不相识,就不去凑热闹了,祝你玩得开心。”
缔斯抿嘴数秒:“今天是我生日。”
凌熠朝他诧异地一挑眉。
“是真的,我拿学生证给你看。”
凌熠查看学生证上的生日的确是今天的日期。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点说,我还能给你准备礼物。”
“你能去参加宴会,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怕凌熠多心,他还特地解释说:“你也看到了,我在皇学没什么朋友,这里的人都不大看得起我。之前我被欺负,也没有人插手,你是第一个替我解围的人。”
凌熠想了想:“好吧,如果你不介意我穿校服出席的话。”
缔斯看上去喜出望外:“最后一堂课下课,我来接你。”.
乔温子爵的古堡外观比凌熠想象中壮丽,只是因年代久远显得破旧。
看得出来,子爵祖上应该是颇有名望的贵族,近年来逐渐没落,城堡中家丁也十分稀少,到了晚上显得格外清冷。
所谓宴会出席人数也不到十人,大部分还都是子爵的客人,真正被生日宴主角邀请来的朋友就只有凌熠,外加席勒算半个客人,确实如他所说的天壤之别。
“你每年生日都这么过?”
缔斯却看上去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因凌熠的到来格外开心。
“从我有记忆以来到现在,今年来的人是最多的,因为有了你。”
凌熠竟有三分同情起这个家伙,虽然缔斯总是神神秘秘,让凌熠直觉他还有事瞒着自己。但平心而论,他一个被平民收养的孩子,过生日都比这热闹得多。
乔温子爵给凌熠的第一印象是个温和的BETA,五十几岁的单身汉,大概除了缔斯以外,没有后人能继承他的爵位和古堡。
所谓宴会就像一次平平常常的家族聚餐,长辈们聊他们之间的话题,没有人对凌熠问东问西,让他久违地在贵族设的宴会中感受到惬意。
只有略显豪华的三层蛋糕,让现场氛围与平民生日派对有了区分,缔斯许愿时一直盯着凌熠,仿佛许下的愿望与他有关。
仆人推来了生日礼物,一份份地介绍道:“这是您父母送来的礼物……”
凌熠惊讶:“你有父母?”
缔斯坦然地回应他的注视:“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没有。”
“你说你是被乔温子爵收养的。”
“我是被寄养在这里的,从我几个月大开始,我没有对父母的记忆。”
“你有亲生父母,为什么还要被寄养在别人家?”
缔斯表情落寞,不经意地扫了眼宴席:“我从来都没跟人讲过这些,你想听吗?”
古堡的花园,到了晚上,更显寂静。
稀稀落落的几盏地灯,勉强照亮小径。
缔斯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失笑。
“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在花园,你用枪指着我的头……”
凌熠也笑了,看来有些秘密的确只适合在没有阳光也没有旁人的花园里揭开。
“我的父母其实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有名望,有地位,有财富,根本不存在多一个孩子养不起的情况。”
“多一个孩子?”
缔斯眨巴眼睛:“在我前面还有一个孩子,是我的哥哥。”
凌熠第一次听说他不光有父母,还有哥哥,甚感新鲜。
“我父母说我不适合跟他们在一起生活,寄养我是为了我好,他们也从来没有对外介绍过我,但是哥哥却可以光明正大地以他们孩子的身份出现。”
“你见过他们吗?”凌熠随手摘下小路旁的鲜花。
“近几年我父亲生日,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但是在我小的时候,我只见过他们一次。”
缔斯回忆那天的景象:“那次是我哥哥十六岁生日,家里为他举行了非常盛大的生日宴会,邀请了几百人出席,我有生之年都没见过那么隆重的场面。”
凌熠心想,若两个孩子都是亲生的,这对父母也太厚此薄彼了。
“我看到所有宾客都在祝贺我的哥哥,他们三个人站在一起,就像幸福美满的一家,我是这个家里唯一多余的人。我也偷偷去找了我的母亲,他像对待陌生人一样,随手拿了个水果打发我。”
缔斯抬头看月亮:“宴会上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者,送了哥哥一顶非常漂亮的帽子。我心里别提有多羡慕,羡慕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父母身边,接受祝福,也羡慕他能有那么漂亮的礼物。”
他这句话明显还有下文,凌熠问:“然后呢?”
缔斯的双唇微微扬起,宛如在述说自己的丰功伟绩。
“我趁所有人不注意,偷走了那顶帽子,丢到了花园的池塘里。再后来宴会上所有人都在找那顶帽子,但是除我以外没有人知道它在哪。”
凌熠不知道该评价什么好:“……可真有你的。”
“打那以后我就发现,别人亲手递来的水果索然无味,只有从哥哥那里得来的才是最好的,无论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
“再说件更好笑的事,我们家的家产本应是哥哥继承,可前段时间他忽然说不要了,我顿时就失去了兴趣。”
缔斯扭头认真询问凌熠:“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有某种心理问题?”
凌熠:“我懂了,你不是对你哥哥的东西感兴趣,你是对你哥哥感兴趣。”
“咳咳咳咳……”缔斯一下子被呛到,咳嗽不止,“你,你可真能开玩笑……”
“我看你太严肃,所以想缓和一下气氛。”
凌熠摆弄着他摘的花,边走边说:“我跟你一样也是被收养的,不一样的是我的亲生父母早早就不在人世。如果让我在父母双亡和他们活着却不认我之间选,我可能还是希望他们活着就好。”
缔斯不知不觉慢下了脚步,凌熠低头专心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没有察觉到身边少了个人。
“但是我也能理解你,亲眼看见家人们其乐融融生活在一起,自己却不被承认,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缔斯盯着眼前的背影,表情一点点消失。
舌尖缓慢地从一颗犬齿舔到另一颗犬齿,被精神力完美收敛的信息素在慢慢聚拢,酝酿着爆发的契机。
“凌熠……”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带着意义不明的沙哑。
凌熠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毫无戒备地转过身来。
看清他手里东西的一瞬间,凝聚的信息素啪地一声消散于无形。
只听凌熠笑着说,“没提前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只好借花献佛,希望乔温子爵不介意我摘了他院子里的花。”
他把手里刚刚编织好的花环郑重地戴在缔斯头上,宛若一场盛大的加冕。
“你也可以有属于自己的漂亮帽子,所以,不用再羡慕哥哥了。”
第64章
拥有奇香信息素的神秘OMEGA,在皇学表白墙上昙花一现,却引发了学校ALPHA们持续的关注与讨论。
甚至有人出了巨额赏金,只为募集知情人提供线索。
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仍然一无所获的原因,并非出于那位OMEGA有着超强的自我保护意识,而是因为凌熠此时此刻已经不在校内。
从缔斯生日宴会回来的第二天,凌熠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化。
他突然间很渴望触碰,尤其是脱离衣服的束缚,皮肤与皮肤最原始的交流。
到了下午,体温也开始升高,席勒察觉出他的反常。
“你的信息素溢出了。”
“怎么可能,抑制环我还好好戴着。”
“我的嗅觉不会出错。
“好吧好吧,知道你狗鼻子灵了,我去校医室看看。”
一进校医室,维森就警惕地抬起头。
“你的信息素是不是溢出了?”
凌熠惊讶:“怎么老师您也对OMEGA信息素这么敏感吗?”
“OMEGA只是不会对同性的信息素起生理反应,不代表闻不到。”
凌熠被唤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有道理,我是ALPHA的时候,也被奥瑟殿下的信息素折磨得够呛。可是我的抑制环一直没摘过。”
“抑制环不是万能的,一定浓度以下的信息素能被它屏蔽,但屏蔽能力也有上限,你是不是发情期要到了?”
“呃,可能吧。”
“你是怎么当OMEGA的,这都不知道?”
凌熠非常理直气壮:“我正式成为OMEGA的第一天就被标记了,堪称母胎solo的究极反义词,没有ALPHA的OMEGA发情期是什么样子,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维森沉默数秒:“以后这种话不要出去说,容易拉仇恨。”
他拿出纸笔:“我给你开假条,五天够不够?”
凌熠懒洋洋靠在桌边:“要那么久吗?奥瑟殿下可是三十五岁的人。”
“三十五岁又不是五十三岁,五天很长吗?如果发情期没完全结束就回学校,引发连锁反应后果很严重。”
凌熠抖抖手里的假条,假装无奈地应允:“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委屈殿下辛苦操劳了。”.
希尔德贝里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笼罩在阴霾中。
奥瑟每个月的易感期,对于城堡中的每一个人而言,都如同面临世界末日般紧张。
在皇太子陷入无药可解的易感期期间,他的情绪波动变得愈发剧烈,愤怒与咆哮时常如狂风暴雨般突袭,令人不寒而栗。
被迫在这个时间向奥瑟汇报工作的议员们个个战战兢兢,连向来玩世不恭的唐德都如临大敌。
眼下他正坐在兰泽的实验室,一脸郁卒地用冰袋敷着额头,那里有一个被奥瑟用书砸出的鼓包。
他嘴里抱怨着:“兰泽医生,你那么高超的医术,难道就发明不出一种我家殿下能用的抑制剂吗?”
“想制作适合奥瑟殿下体质的抑制剂,研发成本跟研究ALPHA变性手术差不多。既然性征转化手术已经被证实有效,最简单的办法是再找一个ALPHA志愿者接受手术,能最快速度缓解奥瑟殿下的症状。”
“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千万不要在殿下面前提出这个建议。”唐德诚恳道,“你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
在沉思片刻后,兰泽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名为《解剖学理论基础》的著作。
“这是我的医学启蒙教材,如果奥瑟殿下能够对医学产生兴趣,就会明白所谓易感期和发情期,不过都是人体激素分泌的影响,而内分泌又是……”
“停,打住。”唐德果断伸出手拒绝,“我十分确定,学医救不了奥瑟殿下。”
“那恕我也爱莫能助了。”兰泽把书放回原处,“易感期症状无非就是头痛、烦躁、嗅觉敏锐、欲望增强、性器官充血等等,忍一忍也就过了。”
在兰泽开出“忍一忍”医嘱的同时,帕特兴奋地带着他的最新研究成果赶到希尔德贝里。
“殿下,我对之前的手术进行了改进,终于被我找到能将腺体和卵巢同时移植的办法了!如果有新的ALPHA志愿者愿意接受手术,不仅可以转变性征,还能拥有生育下一代的能力,恭喜殿下做父亲的愿望指日可待!”
奥瑟脸色逐渐阴沉,眼神里闪烁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谁让你研究这个?”
帕特一惊:“您、您不是想要小孩子……”
“滚出去。”
帕特脑子一片混乱,双脚失去反应能力。
奥瑟猛地抓起手边那本堪比砖头的法典,狠狠朝他扔了过去:“我让你滚出去!”
凌熠一开门,法典迎面飞来,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大部头砸上墙面,直接把那里砸出一个坑洼。
“嚯,这么大火气呢?”他随口揶揄。
帕特没想到他会出现,眼珠都快瞪出来。
他得到的情报明明是这两个人一拍两散,要是早知道他们藕断丝连,纵使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提手术的事。
“这不是帕特副院长吗,好久不见,你找殿下有事啊?”凌熠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帕特双腿发抖:“我、我,殿下易感期,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既然您在,我就放心了!……您二位慢慢谈!”
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凌熠笑着目送他离开,头也没回问身后的奥瑟:“门上的禁止吸烟怎么还没撕呢?这么久我以为早就没了。”
奥瑟紧盯着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眼中怒火犹如熊熊烈焰般愈发猛烈。
“你来做什么?”
“我发情期啊,来找您解决生理问题。”凌熠毫不羞涩地说道。
他绕过书桌来到奥瑟跟前,双手向后一撑,轻车熟路坐上了桌沿。
“正好您也到了易感期,不过ALPHA跟标记过的OMEGA生理期本身就是同步的,也不能算是巧合。”
奥瑟双眸微眯,从中透出丝丝愤怒,每一个字都从他紧闭的牙缝中迸发出来:
“凌熠,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凌熠挑眉:“之前我跟殿下说做个炮友,您也没反对不是?我当您是默认的,原来您不愿意啊。”
奥瑟就这样盯了他数秒,伸手去拿桌上的座机听筒。
“我让兰泽给你开几支抑制剂。”
凌熠按住他的手:“我才不要打抑制剂,那玩意又不能彻底解决欲望。殿下要是不愿意,我就去问问别的ALPHA,反正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皇家学院,还愁找不出一个愿意的?”
“你敢!”
“就算您是未来的皇帝陛下,也管不了民众的私生活。”
奥瑟深吸一口气,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不想打抑制剂,我叫人收拾一间客房,你住到发情期结束再离开。”
“什么时候起您也被鲁玛同化了?”凌熠跟随他的动作在书桌上转了一百八十度,“您要是囚禁我,就把我关在您的寝宫,住客房太委屈我了。”
他转圈动作幅度太大,身边的文件都被带偏了位置。
“不要弄乱我的文件!”
“什么文件,这个吗?”凌熠拿起桌上一沓纸,手一扬,纸张像雪花般飘飘扬扬散落一地。
奥瑟额角青筋隐现:“凌熠,你不要以为我就非你不可,帕特已经研究出新的改造手术,不仅能改变性征,还能让ALPHA生孩子!”
“是吗?那您新找的ALPHA,也能像我这样投您所好吗?”
他扔掉抑制环,翘起二郎腿,姿态妖娆地解起了胸前的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解到一半停下来,微微偏头,颈部扯出凹凸有致的曲线,把最漂亮的角度呈现给现场唯一的观众。
书房里弥漫着他的信息素,打开的房门不知何时又被扣上,奥瑟的眼睛愈发暗红,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尖牙。
然而被凌熠扔了一地的文件,却像结界一样封住了他的去路。
奥瑟双手掐腰,在结界外走来走去,视线始终锁定在一点。
浑然如一头饥饿的雄狮发现了猎物,却没有理想的捕猎机会,来回踱步寻找破绽。
凌熠也在他的信息素影响下进入亢奋,胸口不断起伏,但他竭力保持清醒,在奥瑟面前高傲地扬起下颚。
“殿下,在平民黑话里,您现在的样子就叫无能狂怒。”
无能狂怒的奥瑟一怒再怒,却依然无能,唯有放狠话:“凌熠,要是被我捉到,信不信剥了你的皮!”
“您过来呀,可您要是过来的话,您这些珍贵的文件可就难保了。所以您是想要文件呢……还是我的皮呢?”.
厨房里,仆人们还在为谁去书房添茶推三阻四。
仆人甲:“上一次送茶水进去的是我,这一次也该你了。”
仆人乙:“奥瑟殿下嫌我倒的茶太烫,已经骂过我一回了,肯定不想再见到我。”
“你去你去。”“还是你去。”
二人推脱半天,其中一人受不了了,望天感慨:“殿下的易感期到底什么时候结束,这苦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起来,我怎么不记得殿下上次易感期是什么时候?”
“你失忆了吗?上次有凌熠殿下在,两个人在寝宫里腻歪了一个礼拜,殿下就平稳度过了易感期,什么事都没发生。”
“对对对,我怎么失忆了。那这下凌熠殿下走了,奥瑟殿下可怎么办呐?”
厨房上空一片阴霾。
“回来了回来了!”一阵风卷进厨房,“凌熠殿下回来了!”
“真的假的?”众人喜出望外,又怕是空欢喜一场,“真的是凌熠殿下吗?”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凌熠殿下来了就直奔书房,现在门关着两个人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仆人甲果断端起茶盘,“书房没有茶水了,我去添!”
仆人乙牢牢抓住茶盘边缘:“上一次是你,这一次轮到我了!”
“我去我去!”“还是我去!”
“谁都不许去!”
仆人一听到这个动静,立刻停止拉扯,乖乖低头。
“鲁玛总管。”
鲁玛脸色依然不佳,只要涉及凌熠,她的脾气总是阴沉不定。
“殿下在书房议事,什么时候允许别人打扰过?都给我老实呆着,任何人禁止靠近书房半步!”
她踩着愤怒的步伐离开,仆人们保持做小伏低状,待她走远,一个个情不自禁露出喜色。
彼此用肩膀碰碰同伴,极小声说:
“我去我去。”“还是我去。”…….
凌熠从熟悉的柔软大床上苏醒,眼睛尚未睁开,身体本能向着旁边拱去,被温暖的臂弯搂住,来到一个更熟悉的怀抱。
银发凌乱地垂落肩头,伴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安静的睡颜显得乖巧无比,谁能想到这个熟睡中的天使,醒着的时候能把人气到牙根发痒。
凌熠的神识感知到自己被人盯着看,他缓缓睁开眼,第一眼见到的是结实有力的胸肌。他的脸紧贴着裸露的胸膛,透过肌肤感受到生机勃勃的弹性与力量。
奥瑟倚靠在床头,强壮的手臂环抱住凌熠,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人,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凌熠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嘴里黏黏糊糊地问安:“早啊,殿下。”
身体经过一整夜的休养,积攒的精力蓄势待发,两个人的身体都起了变化。
奥瑟低头索吻,被凌熠制止。
他当着他的面,大大方方下了床。两个人的衣服被扔得一地都是,无论皇室的还是皇学的制服,都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凌熠拾起奥瑟的外套,在上衣口袋里摸了摸,果不其然摸出了烟盒与火机。
他重新爬上床,打烟盒取出一支烟,轻柔地送到奥瑟唇间。
“不是你贴的禁止吸烟?”奥瑟咬着烟嘴,含糊不清地问。
凌熠点亮打火机,红色的火苗翩翩起舞,被举止妩媚的凌熠送到面前。
“我不想要的时候您就不许吸,想要的时候您就必须吸。”
火苗渐渐点燃烟头,白色烟雾在二人之间缭绕。凌熠深吸一口气,神情陶醉,身体发抖,难以自持地抱住了奥瑟。
奥瑟眼底的欲望与怒火并存。
“只要囚禁的地点是寝宫就可以吗”
他用昨天凌熠的话反问他。
“只要一想到你用这副样子给别的ALPHA点烟,我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杀了。”
凌熠沉浸在感官的愉悦中,似乎已经听不进任何理性的语言。
他用脸颊去蹭奥瑟,轻嗅着索要,忘我地汲取着令他快乐的源泉。
奥瑟眸光变暗,他用指尖掐灭烟头,仿若感知不到疼痛,用力翻身,将怀里的人压在身下……
第65章
唐德被宛如飓风席卷过的书房震惊得瞠目结舌。
原本他还不相信凌熠回来了,眼前这幅景象让他不得不信。除了凌熠,还有谁有胆量——或者说有能力把殿下的书房霍霍成这样。
宽敞桌面只剩几本书在桌角摇摇欲坠,凌乱无序的文件散落一地,上面布满鞋印和褶皱,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请他来帮忙的仆人求助道:“唐德队长,殿下醒来后可能还要用到这些文件,您能把它们复原吗?”
唐德机械地转过头:“你觉得我长得像复印机,还是时光机?”
仆人面露难色:“那就只有等殿下起来再请示了。”
他指指光秃秃的窗户,表示昨天奥瑟殿下用窗帘把人裹着抱回寝宫:“我估计没有个三五天,殿下是不会出来的。”
“用不着三五天,殿下今天有个必须召开的会议,大不了我把会议地点改到这里,两个小时还是抽得出来……吧?”.
被子下宛如藏了不安分的猛兽起伏不停,床头的手机不甘心地响个不停。
铃声响得过于执着,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电话接通后,寝宫里响起极不耐烦的声音,“什么事?”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回话,坐在他身上的人抢过手机,看也不看挂断,随手撇开。
手机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凌熠把掀开的被子往头顶一罩,遮住旖旎的春光,被子下又开始令人遐想的律动。
寝宫的窗缝被毛茸茸的脑袋强行拱开一条缝,巨大的爪子扒开窗子,不速之客潜入房间,最后挤进去的是肥硕的屁股和灵活的尾巴。
它瞄准床上动来动去的怪兽飞扑,引发一声尖叫,凌熠裹着被子向一旁栽倒。
“啊!……小白!”凌熠定睛一瞅,气得拍了下它的大脑袋,“差点被你吓萎了!”
小白不懂人类的世界,摇晃着脑袋往凌熠怀里拱,像幼崽见到阔别已久的母亲一样埋头撒娇。
凌熠被它的毛弄得好痒,边咯咯地笑边胡噜它的头:“痒死了!几天不见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身长都超过他的一半了。
奥瑟往上挪了挪身子,靠坐在床头,揪着他的用词讽刺。
“几天?你再晚几天见它,它长得比你都大。”
小白施展完铁头功,又开始炫耀自己的钢牙,轻轻含咬住凌熠的手臂左右摇摆。
“喂,你怎么还咬人呢?”凌熠跟奥瑟告状,“殿下,您看它咬我!”
奥瑟幸灾乐祸:“人始乱终弃,人坏。老虎咬人,老虎好。”
凌熠乐不可支,抱着小白滚到他身上。
“您又是从哪学了这么多新词,再这样下去我的黑话储备就要跟不上您的学习速度了。”
奥瑟顺势扶住他,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你把我手机扔哪了?”
凌熠伸长手,从地毯上捞起奥瑟的手机,嘴里抱怨着:“谁呀,一直打电话,易感期都不让您休息。”
“有个非开不可的会,”奥瑟扫了眼消息,“地点改到希尔德贝里了。”大概是唐德的安排。
凌熠努起嘴,明显不大高兴,不过还是带着小白一起从他身上滚下来。
奥瑟收拾妥当,临走前在他垮起的脸上落下一吻:“我很快就回来。”
奥瑟走后,凌熠一个人跟小白玩了会儿,心情逐渐烦闷。
他强撑着爬起来,冲了个澡,去了兰泽的实验室。
兰泽给了他一封信,是泰莎寄过来的,信上写的是普通内容,在信纸的花纹上用蜂族文字做了暗号,告诉凌熠她已顺利回到蜂巢,希望凌熠也能尽快回去跟大家团聚。
凌熠把信在酒精灯上烧了,跟兰泽聊起皇宫见闻。
“皇帝的病很蹊跷,人人都说他中了蜂毒,可贝尔叔叔的笔记上明明记载了,蜂毒要么全解,要么不可解,从来没有既解了毒又留下后遗症一说。
“而且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免疫力造成的身体虚弱,蜂毒作用在神经系统,也会破坏人体免疫力吗?皇帝中蜂毒这件事到底是谁下的结论?”
兰泽:“就是皇家医学院的卡洛院长。”
“我记得卡洛院长也是卢乎伦的人。”
“是他手下非常得力的干将。”
凌熠若有所思:“席恩叔叔也说过皇帝中毒的时间很不寻常,恰巧在内阁为蜂族灭绝法案投票前夕。如果不是皇帝突然中了这个毒,这个法案未必会通过,蜂族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他更确定的是,蜂族一个久居边陲的稀有种族,自给自足,没有利益冲突,根本没有理由毒杀帝国皇帝。
他托着下巴问:“兰泽医生,你有机会见到陛下吗?”
“陛下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连皇家医学院的医生都信不过,只有卡洛院长一个人能为他看诊。他日常吃的药,也是院长负责调配的。”
“原来殿下疑心重是遗传自这里。”凌熠小声嘀咕。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陛下不得不召见你?”他又问。
兰泽认真想了想:“卡洛院长年纪大了,拿不了手术刀。要是你在他头顶开个洞,大概率会是我主刀,到时就能见到了。”
“……在皇帝脑袋上开个洞,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一点都不难的挑战。”
“还有一条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学校有个叫维森的校医……”
凌熠立刻说:“我知道,我的假条就是他开的。”
“卡洛院长是他的亲生父亲。”
“啊?”
“他跟他母亲姓,所以很多人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凌熠陷入沉思。
他想了半天还是一头乱麻,反倒是情绪越来越焦躁,在实验室里走来走去。
“为什么我心情没来由地不爽?”
兰泽一针见血:“你这是OMEGA发情期的分离焦虑。”
“别开玩笑了医生,我跟殿下分开才不到半个小时。”
“分离焦虑因阶段而异,在一起时间久的老夫老妻,分离焦虑就不会太显著。但如果是热恋中的情侣,哪怕分开五分钟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你说我跟殿下是热恋中的情侣?”
“那就要看你的焦虑是不是真有那么严重了。”.
毛茸茸的大脑袋再一次拱开会议室的门。
几米长的会议桌,两边坐满议员,大家在认真开会,谁也没注意到有个猫科动物私自闯了进来。
忽然有人感觉到有东西蹭过他的腿,吓得叫出来:“什么东西!”
他身边的人也感觉到了,一排人像击鼓传花一样轮流低头,只见一团白色的影子从他们脚底跑过。
白影跳上桌子,这下人人都看清那是一只未成年白色老虎。
“是老虎!”“怎么会有老虎啊……?”大家议论纷纷。
小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会议桌上小跑,硬邦邦的尾巴扫来扫去,议员们手忙脚乱地护住本子和杯子,生怕被他扫到地上。
奥瑟眉头一皱:“唐德!”
唐德闻声赶来,脑袋一大,立刻叫进来几个侍卫:“快快,快把小白带走。”
侍卫们试图抓住小白,小白也不是省油的灯,侍卫们到哪里他就躲得远远,狡猾得让人怀疑它不是老虎而是狐狸。
唐德发出唤狗的声音:“嘬嘬,小白乖,过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白不为所动,甚至翻了他一个白眼。
一名议员瞅准小白从他面前经过,果断伸手揪住它的尾巴。
小白吃痛,回头冲他呲牙咆哮了一声。
虽然年纪小,毕竟是老虎,议员吓得把手松开。
大臣桑福见状忙提醒:“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殿下心上人的宠物,千万别伤到它!”
议员听了脖子一缩,庆幸自己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会议室乱成一锅粥,就在这时又有人推门而入。
唐德如见救星:“凌熠殿下,您来得正好。”
凌熠冷着张脸,不知道是谁惹了他。
“不要叫我殿下,我不再是殿下。”
“怎么能这么说呢,一日为殿下,终生为殿下。凌熠殿下,您看这小白捣乱,我们都拿它没办法。”
凌熠冲小白吹了声口哨,小白立刻跳下会议桌,摇摇摆摆朝他跑来。
唐德在中途将小白截获,强行抱在怀里,如释重负:“还得是您,要不这会都没法开,那我们出去吧?”
凌熠随意扫了眼在场的议员,在众目睽睽下走到奥瑟身边,又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两只手圈住脖子,神情恹恹地缩在奥瑟怀里。
奥瑟非常顺手地搂住他的腰,脸上流露的是在场议员们从未见过的关怀表情:“怎么了?”
众人倒吸凉气,语气这么温柔,还是他们熟识的那个奥瑟殿下吗?
况且人人都知道奥瑟殿下处于易感期,开会之前都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
凌熠不想吭声,难道他能说是分离焦虑让他连一分钟都忍不下去,只有跟奥瑟肌肤接触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重新呼吸到奥瑟的信息素,焦躁的心情终于一点点平复下来。
他什么都不说,奥瑟看表情也猜到几分,任由凌熠留在怀里,吩咐瞠目结舌的众人:“没事了,继续开会。”
大家原地石化了几秒,该抱老虎出门的抱老虎出门,该整理东西坐下的整理东西坐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会议如常继续,可奥瑟忽略了一点,让凌熠安分守己,比登山还难。
他刚缓解空虚低落的症状,就开始变得不安分,起初是在别人见不到的会议桌下做小动作,发展到假装不经意用嘴唇抿奥瑟的耳垂。
奥瑟意识到他图谋不轨,扭头警告他:“别……”
这一扭头让两个人意外双唇相碰:“……闹。”
凌熠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仿佛这起意外完全是由奥瑟单方面造成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憋不住八卦的心,一直往这边偷瞄的议员们不约而同把头摆回原位,每个人都诚惶诚恐:我该不会看到了不该看的,等下出门就被灭口吧?
奥瑟用口型警告他:老实一点。
凌熠把头埋下去,又恢复成一开始乖巧的模样。
这场会议开了整整四个小时,不是议员们有意拖延时间,而是在大家发现,今天似乎汇报什么奥瑟殿下都不会生气后,把平时不敢上报的、拖延隐瞒的,趁这个机会交代得一清二楚,有种在大赦前疯狂自首的样子。
自首进行到一半,奥瑟突然比了个叫停的手势。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奥瑟殿下不会是故意钓鱼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奥瑟:“小声点。”
议员们望着在奥瑟怀里熟睡的凌熠,陷入了沉默.
唐德非常不解,这些人来的时候个个如临大敌,走出会议室却兴高采烈。
桑福热情地招呼他:“唐德队长,今晚有空一起去喝一杯呀?”
唐德:“咋回事,是不是你们偷摸加薪没告诉我?”
桑德笑嘻嘻凑到他跟前:“你透一点内幕给我,奥瑟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订婚还没着落呢。”
桑德拍拍他前肩,语重心长地嘱托:“这件事你可要盯紧了,千万不能搞砸。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幸福,就寄托在里面那位的身上了。”
唐德:?.
接下来的三天,凌熠与奥瑟寸步不离,当然大部分时间两个人腻在寝宫里,其他人是见不到的,三顿饭都是送进去吃。
唯独奥瑟有不得不当面处理的公务时,两个人才会像连体婴一样出现,经历过那场会议的议员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就是狗粮吃得有点撑。
风水轮流转,也许这就是昔日大家在背后嘲笑奥瑟殿下注孤生的报应。
五天过去,凌熠精神抖擞,像吸足的精气的妖精一样,荣光焕发。
他起了个大早跟奥瑟一起用餐,奥瑟前几天还对他冷言冷语恨不得将他赶出去,吃饭时无微不至像变了个人,城堡内除鲁玛外欢天喜地,就差放鞭炮庆祝。
用完早餐,奥瑟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甚至亲手为他拉开车门。
凌熠心满意足,与他道别:“这个月的约会我很满意,殿下好生补补身子,咱们下个月再见。”
奥瑟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在缠绵的吻别后目送他上车离开。
车子渐行渐远,奥瑟嘴角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你想得美。”
第66章
凌熠刚踏进皇学大门,便被一群气焰嚣张的ALPHA团团围住。
他定睛一瞅,正是被他教训过的那群以霸凌同学为乐的贵族子弟。
对于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学生来说,体罚带来的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更有精神上的屈辱。
他们的精神状态因为连日来的剧烈体力消耗而变得虚弱,然而目光中却多了一层怨恨与戾气。
这些日子积攒的不甘与愤懑,膨胀成反抗的信念,打算跟凌熠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凌熠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我才走几天,你们又皮痒了是吧?”
领头的贵族愤愤抹了把鼻子:“你那个副队长,天不亮就挨个宿舍抓我们晨跑,不跑就要挨拳脚。与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不如拼一场鱼死网破!”
凌熠故作惊讶:“让你们早上起床跑个步就生不如死了?照这么说,军校的学生岂不是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我们又不是军校的学生,我们天生高人一等,凭什么要受这份罪?!你的副队长是ALPHA我们打不过,可我就不信这么多ALPHA一起用精神力,还制服不了你这个OMEGA!”
他的话正合凌熠心意。
“好啊,那就来吧,正好我也想试试我用来护体的精神力能达到什么程度。”
贵族们眼神交换,同时释放出强大的精神力。ALPHA的精神力是无差别攻击,在这样的群体精神压制下,每个人都深受其害,他们表情痛苦、面目扭曲,唯一一个泰然自若的人,就是凌熠。
他甚至还能开口嘲讽:“已经开始了吗?还是说你们就只有这点实力,我怎么完全感受不到啊?”
乌合之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算是想撤回精神力也做不到,十几个ALPHA的信息素织成蛛网,他们如同粘在网上的蚊虫,动也动不了,逃也逃不掉。
凌熠:“既然你们都这么谦虚,那么轮到我了。”
他抬手在抑制环背面轻轻一拨,霸气独断的ALPHA信息素呼啸而出。
这几天他们完成了不止一次标记行为,此时正是奥瑟信息素在他身上最浓郁的时刻,就如同奥瑟本人站在身后,宣告对凌熠的所有权,对任何胆敢对他的OMEGA虎视眈眈的ALPHA发出威慑。
这些贵族家的小辈们,连跟皇室近距离接触的资格都没有,何曾体会过奥瑟信息素的杀伤力。
他们的脸集体胀成猪肝色,恐惧与反胃轮流占据着他们的感官。
“……你用了什么生化武器!?”
“你说对了,这就是帝国最强生化武器——奥瑟殿下的信息素。可惜我只能使出本人的三成水平,不能让诸位充分领略到那种淋漓尽致的快感。”
精神力最弱的一位率先败下阵来,他的跌倒像扯烂蛛网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饱受摧残的ALPHA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凌熠收敛信息素:“不错的尝试,今早的二十圈再加五圈,什么时候你们赢过我,晨练就可以免了。”
他跨过地上的障碍物,扬长而去。
推开校医室的门:“老师,我来销假条!”
维森慌乱地拔针,让凌熠误以为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
“老师,您打抑制剂有什么好瞒的,您这么紧张,我还以为您在……”
维森喝斥他:“下次进来记得敲门!”
“哦……不过啊,老师,您说您不是单身,那为什么还要打抑制剂,怎么不找另一半解决发情期啊?”
维森板着一张脸:“你还管起老师的私生活了?”
“关心一下嘛。”
“我们异地。”
“这样啊……”凌熠在琢磨有什么办法能把话题引到他父亲身上。
维森不打算给他废话的机会:“没什么事就回去上课!”
凌熠没办法,站起来刚要走,神差鬼使多看了一眼,忽然发现维森状态不对。
他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似乎在强行压抑发抖。
“老师您怎么了?”凌熠扶住他,紧张问。
维森不想被他发现,伸手推了一把,这一推,连人带椅子一同栽倒在地。
“……老师,老师!”.
凌熠回到了阔别多日的皇家医学院。
南汀再次见到他很高兴,说起维森的病况却闪烁其词。
“患者体内查出十几种ALPHA的信息素,但含量都很低,来源属于吸入。”
凌熠:“今早确实有十几个傻子在校内乱放信息素,但我确实不知当时老师也在附近。”
上次维森连科基的精神力都没抗住,可想而知这十几个ALPHA一起信息素乱放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他昏倒的主要原因也并不在于信息素……而是抑制剂过量。”
“抑制剂……过量?什么意思?”
“适量使用抑制剂没有问题,但长期不间断地使用抑制剂就是问题。保守估计你的老师连续使用抑制剂长达十年以上,结合他的年龄,那就是从青春期开始就没有间断过。”
“不可能啊,老师说他不是单身。”
南汀又确认了一遍报告:“检查数据是这样显示的,具体涉及到患者个人隐私的部分我们也无法断言。”
打远处快步走来一位身穿医学院制服的长者,头发花白却身材挺拔,双眼透着锐利的光芒。
南汀见到此人主动问好:“卡洛院长。”
卡洛院长的眼里却像没有南汀这个人,视线牢牢锁定在凌熠身上,由远及近再到从他身边经过,始终没有离开半秒。
凌熠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视线交织处擦出激烈的火花。
无言的交锋一直持续到卡洛的身影消失在急救室,片刻后从里面传出争吵声,诸如“我绝对不会跟他分手”“他这样难道没有你的责任”类似的话语陆陆续续传入凌熠耳中。
争吵告一段落,卡洛走出急救室:“听说是你把我儿子送来医院,谢谢你。”
尽管他的言辞并未显得十分和善,却仍然出乎凌熠的预料。他本以为这个跟卢乎伦有一腿的老院长,再怎样也不可能亲口跟他道谢。
维森还需要留院观察,凌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临走前从南汀口中套出大部分八卦。
维森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两个人情比金坚。就在他们准备谈婚论嫁时,院长突然跳出来反对,这么多年始终不曾松口,导致父子关系变得紧张且僵硬。
至于院长为什么宁可自己的儿子打抑制剂打到住院,都不肯同意他的婚事,在医学院里也是个谜。
凌熠回到学校,当天无事发生,第二日一早又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
总不能又有人从楼顶摔下来,凌熠好奇地从阳台探出头打望,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他打楼梯冲到一楼,楼下聚集了好多人,都在看热闹。
一辆熟悉的豪华加长座驾停泊在路边,一位大概是皇学校史上最大的显眼包,手捧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守候在凌熠宿舍楼下。
凌熠风一样冲过去:“殿下您在干什么!”
奥瑟理所当然地回答:“这都看不出来么,我在追你。”
凌熠傻眼:“啥?”
“你单身,我也单身,一个单身的ALPHA,追一个单身的OMEGA,有什么问题?”
“别闹!”凌熠用身子挡住玫瑰花,恨不得把它们藏进衣服里,“丢死人了!”
“你不喜欢玫瑰?那我明天换一种。”
“怎么就明天了,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吗?”
“下个月是你说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可以下个月来见我,但这并不妨碍我明天来见你。”
眼看吃瓜群众越聚越多,凌熠凑近咬牙一字一句道:“我可没有同意你追我!”
“你单方面宣布跟我做炮友之前,有问过我的决定吗?”
凌熠被怼得无话可说。
“花你不想收我就放在楼下,反正上面有你的名字,人来人往都看得到,应该不会有人错拿。”
凌熠一把将花夺过去,面无表情道:“今天的我收了,明天不许送了。”
“收不收是你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
凌熠气得跺脚:“哪有你这么追人的!”
奥瑟赞许:“不错,就保持现在这样,我以一名ALPHA的身份追求你,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平等的,你可以叫我名字,也不必使用敬语。”
“冯狄·奥瑟你给我适可而止。”
“事先声明,我第一次追人,没什么经验,所以特地把民间常见的求偶方式都搜集了一遍,什么蜡烛摆心吉他弹唱都准备试上一试,不这样怎么知道哪种办法好用?”
凌熠光用想象都头皮发麻:“啊啊啊啊!”
奥瑟面上浮现得意:“别以为只有你能拿捏得了我,一人一回合才叫公平。”
他看了一眼时间:“我要去开会了,明天一早见。”
凌熠:“……”
皇子座驾缓缓穿过人群的包围,驶离宿舍区,留下凌熠独自拎着一大束玫瑰花,面对学生们一边掩嘴偷笑一边窃窃私语。
凌熠恼羞成怒,把花往他们面前一伸:“笑什么笑!这泼天的富贵给你们要不要啊?”
大家避之不及,纷纷向后躲,笑着拒绝:“不敢要不敢要,这泼天的富贵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凌熠怀着郁卒的心情往楼上走,要是奥瑟真的在楼下摆蜡烛比心,这倒霉宿舍不住也罢。
楼梯上到一半,隐约被人拦住去路。他抬起头,看到站在楼梯中央的雷钺,正用复杂的神情注视他。
“你跟奥瑟殿下不是分手了吗?”
“……啊,我原本也这么以为。”
“前几天休假,你去了哪里?”
凌熠不想骗他,如实说:“希尔德贝里。”
雷钺沉默片刻:“好,我懂了。我会堂堂正正竞争,哪怕对手是奥瑟殿下。”
凌熠一大清早受刺激过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行,那你堂堂正正竞……竞争啥?”
第67章
距离奥瑟留下次日见的预告已过二十四小时。
在旁人不容易注意到的一面,凌熠翻下阳台,顺着排水管道悄无声息滑到一楼,朝着人群的反方向,一只手遮着脸,蹑手蹑脚离开。
火眼金睛的路人发现了他:
“奥瑟殿下,凌熠在那边!”
凌熠:……淦!
奥瑟今日有重要行程,因此盛装打扮。量身剪裁的皇室制服将身材的优点体现得淋漓尽致,深蓝色的面料上银线绣成的皇室纹饰熠熠生辉,金色绶带从肩头垂落,如同夜空中繁星点缀在深蓝底色之上。
柔软细腻的绒缎披风如瀑布般垂落,领口精雕细琢地镶嵌着华丽的皮草,冯狄家族的徽章以暗纹的形式呈现在披风背面,底部点缀着金色镶边。
与手部完美贴合的手套,勾勒出手指修长的轮廓。忽略掉他手中那束比昨天还土的粉色玫瑰花束,他的出现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从华服到举止间透露的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与皇家风范,皆无可挑剔。
凌熠看到奥瑟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同学会向奥瑟倒戈,出卖他的行踪。
昨天的吃瓜群众大多只是为了看热闹,今天则更多是为了看人。虽说在电视上也能收看皇子盛装出席活动,但只有亲身目睹,才能感受到那份近距离的震撼。
凌熠心知躲不掉,气呼呼走过去。
“不是说今天不送玫瑰花了吗?”
“这是粉色的。”
“那明天是不是就轮到白色?”
“白色不行,不吉利。如果你喜欢白色的花,可以考虑百合。”
凌熠两眼一抹黑:“殿下,鲜花是植物的生殖器,人类用植物的生殖器求偶,目的不就是与对方□□,既然您的最终目的已经达成,还有必要进行这个过程吗?”
奥瑟理所当然地回答:“从小数学老师就告诉我们,只写答案不写过程不得分。”
“谁的恋爱理论是数学老师教的?”凌熠用力把人往车里推,“好了好了,我求你快走吧,你再这样我在学校里没脸做人了,我还是风纪会长,你让我怎么树立权威?”
奥瑟被他推着走,口气依然狂妄:“谁不服你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权威。”
他胳膊肘撑住车顶,凌熠死活推不动。
“周末有空吗?”
“没空。”
“我初学吉他小有成效,想请你品鉴。”
“你敢在宿舍楼下弹吉他,我就从宿舍楼顶跳下去。”
两人心照不宣地降低了嗓音,旁人虽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却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火花四射。
“我猜他并不喜欢您送的花,奥瑟殿下。”
凌熠一回头,见是雷钺,说话的对象依然是奥瑟:“看到了吗?连我同学都看出我不喜欢粉色玫瑰花。”
雷钺从身后拿出一捧金灿灿的花束,花蕊呈完美螺旋状,几十片花瓣层层包裹着花蕊,每一片花瓣都仿佛黄金打造的透明薄片,闪耀着夺目的光泽。
凌熠从来没见过这种花,下意识脱口而出:“好漂亮!”
雷钺:“这是柚茜花,它们只在克罗斯顿庄园生长,是一种非常稀有且娇贵的植物,比起随处可见的玫瑰,我认为它更配得上凌熠。”
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连凌熠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小声且急迫道:
“……不是,我头已经够大了,你又来添什么乱?”
雷钺坚定地直视奥瑟,仿佛这是他鼓足勇气所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旦目光游离就会露怯。
“既然凌熠是单身,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我一无军衔、二无爵位,无法与贵为皇子的您相提并论,但我仍想以一名ALPHA的身份,与您平等竞争。”
凌熠:???
奥瑟傲慢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
“92.11,你长本事了。你父亲私下跟我抱怨,说你不肯念军校,遇事优柔寡断,血性不足,我看他是不知道你把血性都用在了这种地方。”
“那父亲有没有告诉您,他最光辉的战绩,不是在战场上杀敌,而是战胜十几个竞争对手,娶到军部最受欢迎的OMEGA长官,也就是我的母亲。”
奥瑟不屑一顾:“你父亲挂在嘴边的光荣事迹,恨不得逢人便讲,有谁没听过?”
凌熠小声:“我就没听过。”
雷钺:“看来我父亲一定是把您当做关系很好的兄弟,才会跟您聊这些家长里短的话题。”
奥瑟脸色一阴:“你说我老?”
凌熠:“你们两个够了!雷钺,你早上不是有课吗?殿下,穿的这么正式,等下要接待哪国的王子还是公主?你们ALPHA就不能去忙点正事吗?”
两束花齐齐送到他面前,都在等待,似乎他接下谁的花就等于接受谁的告白。
凌熠冷着脸,一把接过奥瑟手里的,又一把接过雷钺手里的,扬声喊道:“席勒!”
席勒:“在。”
“去学校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盘下来,我要开间花店!”
奥瑟:“唐德。”
唐德:“在!”
“去把学校周边的店铺都买下来,我要当花店房东。”
“好叻!”
凌熠一个人抱着两大束花,扭头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迎面走来缔斯,手里拿了些路边随便摘来的小野花。
凌熠警惕:“别告诉我你也想来添乱。”
缔斯赧然一笑,看似在对他讲话,视线却越过他,落在背后的奥瑟身上。
“我生日那天你为我编的花环枯萎了,我想让你再帮我做一个,可以吗?”.
学校操场,凌熠威风凛凛地指挥那些纨绔贵族:“跑完这一圈,每人一百个蛙跳,一百个深蹲,一百个俯卧撑!”
被他当指挥棒拿在手里摇来摇去的,是一大束娇嫩欲滴的粉色玫瑰花。
当他不说话时,好好的花束被他大喇喇抗在肩头,宛如一根可以被当做武器使用的球棒。
他的副队长站在一旁,老老实实捧着一束金色耀眼的花。
贵族们体力进步了不少,一边跑圈还能一边跟凌熠斗嘴:“你举着那玩意儿谁看到能好好跑?”
“看到你我就岔气,土得掉渣,你是不是想把我们都土死?”
凌熠:“完不成的每人发一朵戴在头上,今天一整天都不准摘下来!”
“什么??!”
凌熠满意地看到他们怨声载道却又加快步伐,心想这花送得也不是一无是处。
远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人既没穿校服,又不像是老师或者校工,头顶棒球帽压得极低,本意是想掩盖身份,反倒让他显得醒目。
“卧槽,那不是冈萨吗?”
棒球是冯狄帝国的国民级运动,作为棒球界最出色的投手,冈萨无疑是国家级别家喻户晓的运动巨星。
他一米九几的身高,身材魁梧,凌熠曾经节衣缩食买票去看过他的比赛,还跟风买过他的杂志,自然一眼就认出本尊。
没听说今天有重要的比赛在皇学举办,就算有,他独自出现在校园也很蹊跷。
凌熠正要跟上去打探,一道身影追着冈萨跑出教学楼,凌熠立刻闪身躲到树丛后。
追在他后面的人是维森老师,凌熠没想到他今天就回来上班,还以为他能在医院多住上几天。
“你给我站住!”
维森脸色苍白,很难说是打抑制剂的后遗症,还是刚跟这人吵过一架。
冈萨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维森声音颤抖:“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分手?”
与他对比截然相反的,是冈萨没有任何情感的冷硬。
“我说得很清楚,你也听明白了,一定要我重复一遍吗?”
凌熠刚从自己的八卦场中走出来,无意踏入到更大的八卦场中,震惊之际又感到身后哪里不对劲,一回头,席勒外加十几个贵族,都躲在他后面听墙角。
凌熠:“……”
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十几个脑袋比出了小鸡抢米的场景。
“你要是真心想分手,为什么不敢回头看我?”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你年纪又不小了,没必要在我这种人身上耽误青春。”
“我已经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跟我说不要耽误青春?”
“现在结束还为时不晚,找个正常人好好生活。”
凌熠听得入神,随手揪了片花瓣,送到嘴里才发现不是瓜子,呸地一声吐到地上。
冈萨又想走,维森抬高声音:“我从来没有因为那种事介意过!”
冈萨的拳头攥了又攥:“但是我介意,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起,时刻提醒我是个最失败的ALPHA。我希望你离我越远越好,永远从我眼前消失。”
维森那双漂亮的眼睛中含满泪水,眼睁睁看着冈萨的背影远去。
冈萨走出维森的视线范围,双手插在兜里,棒球帽遮住面部,谁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一个身穿皇学制服的人拦在了他面前。
“果然是你啊,棒球明星。”
冈萨视线里只有他的下半身腿部。
“私人行程,不方便合影签名。”
“谁说我要你的合影签名?”凌熠用一根手指不客气地抬起他的帽檐,“我就是想看看甩了我们美丽的校医老师的渣男长什么样子。
两张经常在媒体上曝光的脸面对面。
冈萨:“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不要转移话题。”
冈萨沉住气:“你凭什么说我是渣男?”
“这还用说吗?一个家喻户晓的体育明星,被不知多少OMEGA狂热追捧,反过来嫌弃自己青梅竹马的初恋。”
冈萨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你懂什么,就在这里胡乱猜测。”
“我确实不懂,维森老师那么漂亮,又是皇家医学院院长的儿子,他哪点配不上你?他为你打十年抑制剂打到住院,连那种弱鸡ALPHA的信息素都抵抗不了,而你竟然嫌弃人家年纪大,说甩就甩。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出轨了对不对?”
冈萨把他的手拍开,极不客气地警告他:“你再胡说八道,我让律师告你诽谤!”
“亏我还一个月不吃早饭只为买票看你比赛,早知道还不如拿钱买包子喂狗。”
冈萨想要绕开他走掉,刚迈出一步,忽然灵光一现:“我想起来了,你是凌熠!你是那个被奥瑟殿下改造的OMEGA!”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关注社会新闻。”
冈萨在发现他的身份后恍如变了个人,急迫地追问道:“然后呢?你变成OMEGA后奥瑟殿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突然情绪大变,凌熠反倒警惕地退后一步:“还能做什么?你不会以为奥瑟殿下是为了跟我玩过家家吧?”
“我不信!”冈萨忽然激动地大吼,“他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除非你让我亲自确认!”
凌熠耳骨一痛,别在那里的抑制环被他暴力扯掉,奥瑟的信息素咆哮着朝他露出獠牙,冈萨狼狈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捂着鼻子,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你疯了吗?还给我!”
凌熠想拿回他的抑制环,冈萨手一扬,一道银色抛物线飞出,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他扔出抑制环的同时下颚也狠狠挨了一拳,第二拳在小腹,被打得直不起腰,左臂被人反拧到身后。
“停停停!”凌熠立马叫席勒停手,“他的左手价值好几个亿呢,弄伤了我们赔不起。”
席勒犹豫了下,放开他。
“我的意思是让你换右手,谁让你把他放了?”
席勒果断换了只手把人擒住,冈萨疼到眼角抽搐,却不求饶也不叫痛。
凌熠摸着耳朵:“还挺有骨气。”
他去附近草坪找他的抑制环,却看到十几个呆若木鸡的贵族学生。
“看什么看?”他没好气说,“还不赶紧帮我找?”
大家手忙脚乱在草丛中翻找,找到后又毕恭毕敬交到他手上。
凌熠旁若无人地佩戴抑制环,不曾留意他们看他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原来、原来你就是表白墙上的校医室神秘OMEGA。”
“什么表白墙,什么校医室,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抑制环被强拽下来时产生松动,戴回去变得不是很好扣紧。
“就是那天在校医室附近散发信息素的OMEGA啊,”其中一人眼睛放光道,“我还给表白墙投稿了,说你是我的天选……”
凌熠充满杀气的眼神射过去,他吓得把没来及说出口的“之人”二字咽了回去。
凌熠戴了半天也只戴了个勉强,凑合着回到冈萨跟前。
“我不懂,你到底是想确认什么?”
冈萨语气硬邦邦:“你不需要知道。我是偷跑出来的,我的团队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学校找,放开我也是对你们好。”
“他们怎么就那么确定你在学校?看来他们也知道你的正牌男友是这里的校医,而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野鸡。”
他朝席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人。冈萨说得对,他粉丝太多,凌熠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一辆贴满防窥膜的面包车赶到现场,从车上匆匆跳下他的经纪人。
“你怎么受伤了?谁敢打你?伤得严不严重?”
经纪人看到他脸上挂的彩,心急三连问。
冈萨看都不看在场的人一眼,抬脚便上了车。
他的经纪人狐疑地环视一周,时间不允许他挨个盘问,只能留下警告:“今天是冈选手的私人行程,我不希望从媒体那里听到任何捕风捉影的谣言,否则我们将以法律手段解决。”
向来以高人一等自居的贵族们可听不得这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还法律手段?”
“有本事你告一个试试?”
凌熠:“闭嘴。”
众人齐刷刷闭上嘴。
经纪人直觉惹到了不好惹的人。
“如果是误会,下次给各位送选手的签名照赔罪……失陪了!”
面包车顺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席勒转过身:“抑制环不好使了,我去给你买一副新的。”
“不用,我让兰泽重新送一个过来。”凌熠低头给兰泽发消息。
“还有你们,”他指那些贵族,“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这毕竟涉及维森校医的私事,凌熠也不希望他知道自己擅自插手。
贵族们以为他指的是信息素的事,频频点头:“不说,我们跟谁都不说!”
“凌会长,我今天的蛙跳还没有完成,我主动申请加罚,你能为我计数吗?”
“我的俯卧撑动作一直不得要领,能不能请会长为我指点一二?”
大家七嘴八舌地请愿,突然之间对体罚这件事表现得无比积极,凌熠一头雾水:什么玩意?.
第二天早上奥瑟没有按时出现在楼下,但还是差人送了花,凌熠这才知道他昨天穿戴隆重是要出国访问。
少了一个显眼包,凌熠倍感轻松,去吃早餐都哼着小调。
但今天餐厅里的学生却格外反常,他们时不时偷看凌熠两眼,当凌熠看回去时又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等他走了才又交头接耳低声讨论。
凌熠坐下不久,雷钺便端着托盘在他正对面落座,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什么事这么开心?”
雷钺甚至低下头努力抿了抿嘴,才重新抬起头:“没事。”
凌熠受够了打哑谜,随手冲刚才偷看他的某个人勾勾手指:“你过来。”
被点到的幸运儿忐忑地坐到他身边。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你早上没看热搜吗?棒球巨星冈萨的医疗记录遭无良医生曝光,原来……他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啊!”他软塌塌地垂下中指,“就是……他不能人道!”
凌熠瞪大双眼。
“想不到吧?他看上去很能干的一个人,竟然是先天的!”八卦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滔滔不绝,“而且根据曝光的内容来看,他不行这件事不是偶然。”
凌熠:“这种疾病难道还能是必然?家族遗传?要是遗传的话,那他是怎么出生的?”
同学使劲摇头:“跟医疗记录一起曝光的,还有对一代人造子宫舱的调查。之前就有人举报一代人宫舱有很大问题,没有通过临床实验就投入使用,导致一代人宫婴儿人均患病。但每次有人揭发这件事,就有人拿那些正常的案例反驳,这回纸包不住火了,就算那些人表面正常,私底下也未必正常。”
他讲的内容跟萨利夫人告诉过他的异曲同工,凌熠也终于理解为什么维森要一直打抑制剂了。
想到自己还信誓旦旦指责他出轨,凌熠感到有些对不住人家。
“我懂了。不过冈萨出事,你们个个看我做什么?”
同学一下子又被打回原形,吞吞吐吐:“你……你难道不知道吗,奥瑟殿下……也是一代人宫婴儿。”
凌熠:……?
他打开社交媒体,热搜上三个爆点,排第三的词条是#一代人宫婴儿致病率100%#。
而#冈萨医疗记录#才位居第二。
热搜榜上的头条,是很久以前就存在,前段时间短暂地销声匿迹,又在今天一举夺魁的:
#奥瑟殿下不行#
第68章
这个标签下面的推送一个比一个玄幻:
《分手原因曝光!真相竟然是这样……》
《皇子与平民的爱情童话抵不过现实的残酷,给得了幸福但给不了□□》
《奥瑟殿下:造个OMEGA过家家》
……
凌熠面无表情放下手机。
“还是你们营销号会举一反三。”
同学小心翼翼,生怕戳到他的痛处:“你跟奥瑟殿下,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分手吗?”
“你们的想法怎么都这么世俗,我们就不能是因为星座不合才分手吗?”
“我宁可相信奥瑟殿下不行,也不信奥瑟殿下信星座。”
凌熠白了他一眼,同学忙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这是谣言,那你跟奥瑟殿下应该澄清啊!不光要澄清,还要狠狠地告那些营销号!”
“怎么澄清,开个发布会,当众做给记者看吗?”
对面的雷钺正在喝水,一下子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
凌熠啧了一声,忘记现场还有这么一位纯情男孩,也不晓得他脑子里那些小说情节都是在哪个绿色网站上读到的。
有人给他送了张纸条:“有个校外的人让我给你的。”
凌熠展开纸条扫了一眼,跟席勒耳语了一句,冲大伙摆摆手:“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
校门外安静停靠着一辆面包车,昨天才见过。见凌熠走近,面包车的车门被人从内部悄无声息地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
凌熠大摇大摆上了车。
面包车的内部也很宽敞,身材魁梧的运动员坐在里面也不显拥挤,棒球帽低到只露出口鼻。
冈萨的经纪人从前排回过头:“很抱歉,外面到处都是记者,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见面。”
凌熠也很干脆:“不用客套,直接说你们找我的目的。”
经纪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万,我们想请你帮忙,但是需要你跟我们去一个地方。”
凌熠看看冈萨又看看伊万:“看在维森老师的份上,我可以跟你们走一趟,但答不答应帮忙另说。”
冈萨的表情在听到维森这个名字后有一瞬间的变化,他立刻扭头假装看车窗外。
凌熠:“原来你对维森老师是真心的,你说他年纪不小,趁早找个普通人,我还以为你是嫌他年纪大了配不上你这个超级巨星。”
冈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愤懑:“我跟维森相识三十年,相恋二十年,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他一个人,听到点只言片语就给我定罪,你跟那些无良媒体有什么区别?”
“你说得对,是我武断了,我跟你道歉。”
他道歉的速度太快,冈萨的怒气还没发泄彻底就失去了靶心,独自生了会儿闷气。
“我也跟你道歉,我昨天的行为也有些冲动。”
伊万松了口气:“这下误会解除了,其实我们目标相同,应该一致对外……到了,我们下车。”
目的地是一个偏僻的体育馆,出乎凌熠的预料,已经有几十人等候在这里。
“在场各位都是第一代人造子宫舱受害者或其家属,我跟大家相识已久,今天是第一次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
伊万递给凌熠一份名单,上面第一个名字就是冯狄·奥瑟。
“这是当年所有一代人宫婴儿名单,是我们费了很大功夫才拿到的。皇家医学院一直在对名单上的人跟踪暗访,却从来没有公开过调查结果,可见他们也知道这个项目存在很大问题。
“作为一项全新的医学技术,尤其是在胚胎繁育这么至关重要的领域,项目刚推出时大众肯定是持观望态度。正是因为皇帝皇后先行试用,我们的父母亲眼见证了小皇子健健康康出生,才会信任这项技术,甚至因为申请人数过多,要摇号才能获取资格。说来可笑,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当年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凌熠问伊万:“你也是一代婴儿?”
伊万点头:“我有一种很罕见的血液病,这种病大多来源于遗传,但是我祖上三代都没有相同的病例。我为治病而学医,开了自己的诊所,因此认识了来看病的冈选手,问诊过程中发现我们都是一代人宫婴儿。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留意跟我们有相同经历的人,随着收集到的证据越来越多,我也关闭诊所,以冈选手伊万的身份活动,暗中结识这些受害者。”
“既然你是冈萨的私人医生,他的医疗记录怎么还会遭到泄露?”
伊万面露愧色:“是队里的医疗助理,因为工作失误被我开除,怀恨在心,入侵了我的电脑。”
“你不要自责,”冈萨开口,“我很清楚你收集证据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却为了不想自己的隐私曝光一而再再而三阻止你。今天这样的下场是我的报应,我耽误了维森又耽误了你,是我该死。”
凌熠打断他们:“等一下,耽误了维森老师我懂,耽误了伊万是什么意思?”
伊万脸色黯淡:“得我这种病的人,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六岁,我已经三十五了,恐怕不剩多少日子可活。”
他的言辞流露出真情实感,不像是在撒谎。
“你想怎么讨回公道?”
“我计划对当年跟项目有关的所有人,包括发明人卡洛院长,签署使用许可法案的卢乎伦首相,乃至误导公众的霍夫陛下提起诉讼,如果不是这些国家最高层联手欺瞒,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家庭上当受骗?”
他口中说的这些人,能起诉成功一位已是奇迹,更何况三个一起?
人群中站出一位BETA男性,义愤填膺道:“我之前不止一次发起过诉讼,每次起诉状刚交到法院就被驳回,非说我证据不足不予起诉!”
凌熠:“法院给出的证据不足的理由是什么?”
BETA摘下帽子,露出反光的脑袋:“我年纪轻轻就开始脱发,就因为我的职业,他们不相信我的症状是由子宫舱导致的!”
“你什么职业?”
“程序员!”
凌熠:“……”
伊万:“就算证据确凿,法院那群人只要看到起诉的对象,也会二话不说驳回。我们请你帮忙,就是希望你能说服奥瑟殿下,跟我们一起起诉当年的责任人!只有奥瑟殿下也在原告名单中,法院的人才不会对我们置之不理!”
他提出要求后,在场众人纷纷响应,一双双期盼的目光投向凌熠。
“我女儿不到两岁夭折,可医学院根本不承认是他们的失误造成我女儿的死!”
“我的病需要长期服药,然而我的收入已经无法负担医药费。”
最激动的非程序员莫属:“我刚被裁员,还欠了一大笔债,拿不到国家赔偿金我非死不可!”
伊万等所有人说完才开口:“我余下寿命不多,赔偿金对我没有意义,我只希望那些人能向我道歉。”
大家异口同声:“拜托你!”“帮帮我们吧!”
凌熠目光落在冈萨身上。
“你也同意这么做?”
冈萨缓慢且沉重地点了下头。
“我已经是大众口中的笑柄,与其做缩头乌龟,还不如用我现有的这点声望,争取媒体对这个案子多一点关注度也好。”
“你先前阻止他们,除了为保护自己隐私之外,难道就跟维森老师的父亲没一点关系?卢乎伦这种人,只会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你不见得喜欢他的父亲,但你不得不顾及维森老师的感受。”
这个一米九几的硬汉脸上出现违和的痛苦,轻微颤动的嘴唇暴露他此刻内心的挣扎。
“我不能再为了自己,辜负这么多人…可是……”
“你都没有下定决心,让别人怎么相信你不会临阵变卦?我上过法庭,他们会揪着你最不想回答的问题一遍遍发问,每个细节都要一遍遍地交代,还有媒体会不停骚扰你最亲密的人,这些你都承受得了吗?”
冈萨脸色苍白,内心天人交战。
“如果你已经开始犹豫,就说明你根本没做好准备,不如你们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凌熠打算离开,身后传来声音。
“站住。”
凌熠回头,伊万手中紧紧握着一把枪,直指向他。
冈萨也始料未及:“伊万你…?”
伊万情绪有了明显波动,生气的对象却是冈萨:
“我就知道你会变卦,你就是巴不得我死了,让你见不得人的秘密和这件事永远埋葬!”
“伊万你怎么了…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都快死了!”他咆哮道,“我前半生学医,后半生搜集证据,我的一生都搭在这个病上,没有结果,我不甘心!”
冷静的是凌熠:“根本就没有医疗助手入侵电脑这回事,是你把医疗报告泄露出去的。”
“是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他屡次三番反悔,要不是我把他逼上绝路,他永远都不可能跟我们合作!”
他忽然扬声:“把人带进来!”
两个陌生人压着维森出现,维森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太阳穴处同样按着一把枪。
“维森!”冈萨焦急地想要扑过去,伊万手中的枪换了方向,把冈萨逼停在原地。
“我也不要你们签什么起诉状了,我的寿命不允许我等那么久,我有你们三个做人质,无论如何都要医学院给我一个交代,不然大家就一起死!”
第69章
“把他们三个都捆起来!”伊万用手枪指挥剩下的人,特别点了点凌熠,“尤其是他,绑紧一点!”
维森在他们手里做人质,凌熠不敢轻举妄动,假意配合,但嘴上没有停下劝说:
“你们确定要听从他指挥吗?你们原本是受害者,一旦参与绑架,就是共犯。就算医学院最终承认这是一起医疗事故,同意对你们作出赔偿,可届时你们却会因犯罪留下案底,搞不好还会坐牢。”
他的话果然令部分人动作迟疑起来。
“如果我们好好谈的话,或许……”
“不要听他危言耸听!”伊万呵斥,“我们这些人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又怎么会被迫采取这样的手段,你们忘记我们一次次被医学院、被法院、被医疗鉴定机构互相推诿,甚至是被威胁的经历了吗?”
凌熠:“你冷静下来想一想,你拿我做人质,威胁皇帝和首相,还有医学院院长,是不是绑错了人?说不定他们会为了让你尽早撕票,故意拒绝你的一切要求。”
“你别以为我不知情,这三个人病的病、疯的疯、老的老,现在国家最有话语权的人,就只有奥瑟殿下!”
“那你的努力可能要白费了,我还以为我跟奥瑟殿下分手这件事已经世人皆知了。”
伊万持枪的手顿了一下:“分手又怎样,分手就不念旧情吗?”
他用枪口比比凌熠身边两个人:“他们两个也分了,结果还不是一样!”
凌熠扭头,冈萨正满脸关切和焦灼地看着自己的“前男友”。
维森呼吸急促,想坐稳都很困难,半倚半靠在冈萨身上,表情痛苦。冈萨空着急,奈何双手反绑在身后,无法伸手扶他。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冈萨咆哮着质问伊万。
伊万用眼神点点绑架维森来的人,仿佛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其中一名ALPHA不怀好意道:“不是你说稍微用点信息素他就没法反抗吗,我就想试试再加多点信息素能不能让他发情。”
冈萨愤怒挣扎,抵在维森太阳穴的枪口又紧了紧:“敢再乱动我就开枪!”
这一招很好用,冈萨不敢妄动,愤怒到冒火的视线直指向伊万,后者皱了皱眉,象征性数落了他们一句:“不要太过火。”
“怎么叫过火,咱们的黄金左手又满足不了他,平白浪费了这么美的OMEGA。”
冈萨又再次被点燃的迹象,捆手的绳子因挣扎剧烈而产生松动,ALPHA也打怵他的体格,指挥旁人:“把他的绳子再紧一紧,别让他挣脱了!”
凌熠冷眼瞧着冈萨双臂被绳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好心提醒道:“价值几个亿的手呢,你可要想好了。”
那人手一抖,真就将捆好的绳子松了松。
“我对你手里那位没兴趣,”绑架维森的另一个同党赤裸裸打量着凌熠,“得不到满足的OMEGA这里还有一位,不是说奥瑟殿下那方面也不行吗?我不介意照顾照顾他的前任。”
凌熠对其他人的冒犯置若罔闻,眼睛只盯着伊万:“这就是你找来跟你一起捍卫正义的好帮手。”
伊万也被惹恼,警告那二人:“他们两个是我用来交涉的人质,收起你们满脑子的龌龊!”
二人旁顾左右,不见得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几人说话的工夫,程序员架好手机,将镜头对准地上三人。
“可以直播了,现在开吗?”
伊万:“开!”
直播开启不到一分钟就被闻讯而来的网民挤爆,平台在强行关闭直播间和不敢得罪绑匪之间摇摆不定。
伊万在镜头前慷慨激昂地控诉了皇家医学院隐瞒事实、误导大众,以及多年来逃避责任的行为。
“我的诉求很简单,我要求医学院完整披露项目始末,一代人造子宫舱项目到底有没有经过临床实验就投入使用?医学院对一代人宫婴儿的跟踪调查为何不予公开,到底是想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观众也分为两派,一派同情他们的遭遇,另一派则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该通过绑架解决问题。伊万的诉求还没得到解决,这两派人先吵得不可开交。
与此同时,一场重要的多国首脑会议正在举行中,现场氛围庄重而肃穆,除了发言人和同声传译的声音外,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打扰。
唐德近乎无礼地推门而入,快步来到奥瑟跟前,向他展示手机上的画面。
奥瑟猛然起身,无视他人的目光和记者的镜头,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会议厅。
留下的各国政要一头雾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件。
“莫不是……冯狄帝国的皇帝过世了?”
奥瑟坐上直升机,视线始终不曾离开手机上的直播画面。
在伊万的反复要求下,卡洛院长本人出现在直播间与他连线。
“你有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谈,绑架人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别在这跟我拖延时间!你只要回答我,在一代子宫舱上线前,你到底知不知道它存在技术隐患?!”
“我可以与你私下解释。”
“我不要什么私下解释!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是因为你的失职,才导致这么多起医疗事故!毁了我们这么多人的人生!”
伊万的帮手不耐烦:“别跟他费这么多口舌,当着他的面强上他的儿子,我不信他还不承认!”
他粗鲁地拎起维森的胳膊,维森因疼痛和恐惧发出短促的惊呼。
“啊!”
冈萨双眼痛红,宛如一头愤怒的公牛:“我跟你拼了!”
他不顾一切撞向对方,帮手受到惊吓,后退一步,出于本能扣下手里的扳机。突如其来的枪声震惊了屏幕内外所有人。
回过神来,只见冈萨身倒在地,中弹的左臂血流如注。
维森尖叫,伏在他身上,疯狂呼喊他的名字。
“冈萨!冈萨!!”
所有人都有霎那间的怔愣,凌熠趁这千钧一发之际,甩掉早已暗中解开的绳索,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脚朝斜上方飞踢,不偏不倚踢中他手里的枪。
手枪在半空中翻腾旋转,对方慌乱地伸手欲抢,被腾空而起的凌熠一拳击飞。
紧接着,他接住手枪,瞄准伊万,枪声骤响,一气呵成。
伊万捂着流血的手腕跪倒在地,手中的枪跌落在一旁。突然冲出来的人一脚将其踢开,第二脚重重踩在伊万的背上,将其彻底制服。
“你怎么才来?”凌熠抱怨席勒,他临走时将手机的定位权限给了对方,让他暗中跟着以防发生意外。
“我一直在外面,”席勒解释,“他们绑架了老师,我不敢贸然行动。”
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间,其他人没等反应过来局面就已彻底反转。
大家意识到他们不是凌熠的对手,不约而同退后,尤其是那位对他语出不逊的人,更是惴惴不安。
凌熠先解开了维森手上的绳子,维森按住冈萨的伤口,双唇和双手都在颤抖,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与满手的鲜血形成视觉上鲜明的反差。
反倒是冈萨双手恢复自由后,艰难举起右手,抚摸他的脸颊,安慰他不用担心。
“叫救护车了没?”凌熠问。
席勒:“叫了,还报了警,应该马上到。”
凌熠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瞅了一眼来电人,拿起来接听:“不是在国外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他抬头:“你在天上?”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凌熠又看向始终未关的直播手机:“原来你在看直播啊。”
他冲镜头摆了摆手。
“那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这几个歪瓜裂枣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他当着无数观众的面旁若无人地聊起天:“只可惜这几个亿的胳膊了,上次那种死贵死贵的修复液还有没有存货?有?你让医学院安排下,我们等下就过去。”
伊万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你们走不掉的,我在体育馆埋了炸弹,早就做好了谈判失败,就带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准备,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人质!”
人们听了他的话惊慌失措:“我们跟你一样是受害者,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你有本事去炸医学院,为什么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
伊万露出惨淡的笑容:“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多带走几个也不亏。只有把这件事彻底闹大,民众才会记住他们的罪行,我要让这件事刻在帝国耻辱史上,永远不能翻页!”
尖叫声、哭泣声、唾骂声此起彼伏,有人索性建议:“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他杀了,让他启动不了炸弹!”
伊万冷笑:“即使我一动不动,讲不了话,照样能把这里炸得粉碎。”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凌熠走到他跟前,盘腿坐下。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你不就是想披露当年真相吗?我承诺为你找出答案,将真相公之于众。”
伊万眼中充满不信任:“我怎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有相信我,和死不瞑目两条路可选,只要你智商正常,肯定会选第一条。”
“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出了这扇门就反悔?”
“我可以留下来做人质,我的要求是立刻送受伤的人去治疗。你做了那么久他的经纪人,如果他的职业生涯结束,我不信你没有一点点后悔。”
直播弹幕中,冈萨的粉丝们疯狂刷着恳求伊万和感谢凌熠的字眼。
伊万怨恨地看了眼失血过多的冈萨,以及抱着他悲痛欲绝、满脸泪痕的维森。
回忆起自己无数次在球场边为他加油,那时的目的也是真挚地、不掺一丝杂念地希望他赢得比赛,为他取得的每一次胜利而骄傲。
“行,”他同意了,“只要你留下,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走。”
众人争先恐后地逃走,生怕逃慢了他改变主意。
凌熠吩咐席勒:“你跟老师一起送冈萨去医学院。”
“我留下来。”席勒坚定地说。
“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
席勒挣扎片刻,从地上搀起冈萨,三人一同离开了体育馆。
凌熠跑去把直播手机拿过来,时不时跟弹幕亲切互动,甚至感谢了榜一大哥送的火箭。
伊万忍不下去了:“你在干嘛?”
“我在等。”
“等什么?”
“等我的前任对我余情未了,利用他的特权向医学院施压,你最开始不也是想这么做吗?”
伊万无法反驳。
凌熠望着直播间惊人的在线数字,夸张地惊讶道:“这么多人啊,该不会全国人民都来看我的直播了吧?”
“这是你的直播吗?”伊万恨恨道。
凌熠假装没听见:“有这么多人在,不澄清点谣言可惜了,让我想想……你们不要再刷奥瑟殿下不行的词条了,我可以作证,奥瑟殿下很行。”
体育馆的正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的剪影出现在逆光中,当他行走时,披风轻轻飘扬,边缘散发出朦胧的光芒。
奥瑟从逆光中现身,径直走到他跟前:“有多行?”
凌熠坦然一笑:“非常行。”
第70章
凌熠假装看不见弹幕上密密麻麻的“口说无凭”,数落奥瑟:“你是不是缺心眼,明知里面有炸弹还进来。”
奥瑟反问:“明知有炸弹还留下来的人是谁?”
“我是已经在里面没有办法,你是千里送人头。”
“死了才能算人头,我现在跟你一样充其量只能算人质。”
二人打情骂俏式的拌嘴,可把直播间里的观众急坏了:
【你们还记不记得这是一起绑架案?】
【炸弹:有没有人尊重一下我?】
【乖,你俩先出去,出去之后别说当人质,当人彘我都没意见。】
【不是说要现在立刻给出证明,咱就是说有些事也可以先放着,等日后召开记者会细细澄清,澄清得太快是不是就容易缺少细节?】
【再不赶紧解决这个疯批绑匪,前任男友就真的变前世男友了!】
……
奥瑟把他带来的平板电脑递给伊万。
“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全部看完后如果你还是决定公开,那就随你。”
“……”伊万的右手已彻底动弹不了,他用沾满鲜血的左手接过平板,放平在腿上,每一次滑动页面都在屏幕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指印。
他埋头看了很久,一声不响关掉了直播。
“我想跟卡洛院长对话。”
卡洛院长重新出现在手机屏幕的那一端。
伊万紧紧盯住他,恨不得看穿这个人的真实想法。
“所以我的猜测是对的,这个项目未经完善就强行投入使用,作为开发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研发并不成熟,还存在巨大隐患。”
“没错,”卡洛不加掩饰地承认,“如果你已经看完我给你的全部资料,应该有看到我在子宫舱上线前夕,写了长达五十页的报告反对这件事,如果你想听完整的故事,要从我出生那一年说起。”
他用一种完全冷静、客观的语气阐述自己的经历。
“我的母亲生我时死于难产,自幼我便知道生育对于每个母亲而言都是一次生命考验,所以我在研究生选择课题阶段,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人造子宫舱作为我的主攻方向。
“我和团队在这个项目上奋斗了十年,终于小有所成,我们研发出的子宫舱通过了模拟测试,按照常规还需要至少三到五年的临床试验,才能正式投入使用。
“但就在这个时候,卢乎伦首相要求我们在一年内将项目上线,并且做了大量舆论推广,宣扬这是一个成熟可靠的、有跨时代意义的医学里程碑。”
伊万:“他为什么这么迫切?”
奥瑟插话:“为了我。”
“没错,”卡洛肯定了奥瑟的说法,“霍夫陛下与奥瑟殿下的母亲出于政治原因成婚,二人之间没有感情,也没有子嗣,这场婚姻岌岌可危,首相急需一个小皇子稳固地位。”
奥瑟:“也可能他想的更为长远,他需要一个有着他血统的王储继承人作为今后的傀儡。”
没有经过临床实验的新技术,孕育出的可能是死胎、是畸胎,甚至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变异人种,但卢乎伦都不在乎。
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不仅可以赔上女儿的幸福,连外孙的性命都能拿出来赌。
卡洛:“由于这个项目是我在校期间发起的,我是第一研发人,第一负责人却是我的导师。首相直接找到导师,不知以什么理由迫使他同意,我屡次反对无效,所以才有了那份写给陛下的五十页报告。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份报告根本没有机会被陛下看到,在递交上去之前就被首相销毁了。”
“卢乎伦在那个年代就能这样只手遮天,霍夫陛下在当时甚至还没有病体缠身呢!”凌熠忍不住道。
卡洛被打断,顿了顿继续道:“结果就如你们所见,奥瑟殿下健健康康地出生了,身体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成为轰动世界的医学案例。
“想用子宫舱规避生育风险的父母蜂拥而至,最糟糕的是我的夫人恰好怀孕。我肯定不同意冒着风险使用子宫舱,但如果连它的开发者都拒绝使用,媒体肯定会大做文章。我害怕首相强制让我们的孩子进子宫舱,只好把怀有身孕的夫人一个人送到乡下,让孩子跟她的姓,长到一定年纪才接回来。
“我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好我的孩子,可没成想,他对出生自子宫舱的冈萨一往情深,我还是间接害了我的家人。”
凌熠:“可我还是有件事不懂,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迫,卢乎伦才是罪魁祸首,那这么多年来你为什么又要替他做事?”
“随着使用人数增多,一代子宫舱很快就爆了雷,有几个婴儿夭折,他们的父母也像今天这样,用自己的性命要挟医学院给出交代,我的导师引咎自尽。
“这场风波最终还是由首相平息下来,但他却把所有责任推在了我这个研发者身上,威胁我,如果不与他统一立场,我就要为这上百起医疗事故负全责。就算我想揭发他,也拿不出他强迫我导师的证据。
“我别无选择,只能一边假意为他效力,降低他的警惕,一边暗中寻找证据。平板里的内容就是我这些年对一代人宫婴儿的跟踪调查结果,”他对伊万说,“无论是你还是冈萨,我对你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卢家二儿子死后,我无意发现奥瑟殿下偷偷救下了尤顿大法官的独子,才知道他也在暗中对抗首相,就把这些年我收集到的证据全部交给了殿下。”
伊万情绪依然略显激动:“既然你们早就有结果,为什么不公开?你们拖延的不是时间,是我们这群人的性命!”
卡洛正颜厉色:“我现在就可以公开,然后承担一切后果,让首相逍遥法外。只要没有明确指向他的证据,他完全可以推脱说当年他也不知情,是轻信了我们团队的专业意见。但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伊万仅余的气力耗光,他瘫坐在地,双目无神,面如死灰,中枪的手腕无力垂落,任由寒意透过指尖蔓延全身。
他的嘴角露出苦笑,是对命运的嘲弄:“可我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奥瑟走到他面前,郑重开口:“我向你承诺,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我一定会将当年的事查得水落石出,将真相公之于天下,让真正的元凶跪在你墓前道歉。”
伊万颤抖着抬起眼皮:“您发誓。”
“我以一代人造子宫舱的受害者,以及未来皇帝的身份,向你发誓。”
“好……好……”
两道暗红色液体缓缓从伊万鼻腔中流出,顺着苍白的皮肤,流过干裂的嘴唇。
卡洛发觉不妙:“这是他那种病的临终症状,你们快点送他到医院来,兴许还有救!”
伊万潦草抹去了鼻下粘稠的液体,新的鼻血紧接着流下来。
“你们快走,炸弹启动装置绑定的是我的心跳,只要监测到我的心跳停止,这里就会立刻爆炸。”
“你跟我们一起走!”
凌熠想要拉他起来,却被他用最后的力气推开:“来不及了,告诉冈萨,治疗他病的方法就在我电脑里,密码是奥瑟殿下的生日。”
凌熠不想放弃他,伊万忽然痛苦地捂着胸口,使出吃奶的力气咆哮:“走啊!”
凌熠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离原地,反应过来后他已经下意识随着奥瑟高速奔跑,脚步声踩在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急促如二人的心跳。
他们使出全力冲向奥瑟来时的那扇门,冲进曾经包裹他的白色逆光,户外的阳光刺眼而温暖,凌熠看见唐德不顾一切朝他们跑来,看见特种部队手持防爆盾牌筑成防线,看见之前离开的人们在防线后焦急等待……
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天崩地裂响彻苍穹,强烈的冲击波推动着他们向前跌倒,烟尘与火光冲天而起,混凝土与钢铁在巨响中坍塌,玻璃碎片犹如雨点般四溅。
爆炸余波平息,唐德从地上踉跄爬起,向他们被埋的位置冲去。
他徒手扒开压在奥瑟身上的瓦砾碎片,奥瑟脱离险境后,又拉起被他护在身下的毫发无损的凌熠。
唐德一屁股跌坐在地,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奥瑟回头望向被炸成废墟的体育馆:“他早就是强弩之末,全靠一点信念撑着,那口气没了,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他状似在评价伊万,实则在安慰凌熠,要他不要因没能把人救下来而自责。
凌熠与他注视同一方向:“殿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用你的生日做密码吗?”
“因为那是第一个人宫婴儿诞生的日子。”
也是伊万悲剧的开始。
但不是所有人的悲剧都自那一天开始,有的人在此之前已然不幸,在此之后悲剧也在源源不绝地发生。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同一人。
凌熠双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要是殿下做不到让卢乎伦给你下跪道歉,我就亲手把他的头送到你的坟前!”
唐德呼吸心跳渐渐平复,依旧赖坐在地上,还没彻底从虚脱的状态下平复。
“殿下,那些人怎么处置?”
他指那些又参与绑架又被当做人质的一代人宫婴儿和家属。
奥瑟用眼神询问凌熠,凌熠不假思索:“除了绑架维森老师那两个,剩下都放了。正式启动对当年事件的调查,给民众一个交代。三十几年前的事,短时间内肯定查不出结果,让他们不要指望立刻能领到国家赔偿金,但不妨碍医学院给予这些人医学援助。”
奥瑟:“就这么办。”
唐德用力鼓掌:“妙!青天大法官!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说,都是凌熠殿下的主意,这些人和他们的家人一定会感激您的!”
“别感激我了,还是感激殿下的深谋远虑吧,早早就搞定了皇家医学院的院长。”凌熠酸溜溜地说。
“我也是蠢,竟然相信了院长是卢乎伦忠犬这种话,要真是这样,我在医学院手术期间都不知死了多少次。殿下老实交代,你到底还策反了卢乎伦身边多少人?”
奥瑟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等到应得的道歉。”.
凌熠去医学院受到院长亲自迎接。
“冈萨左臂的子弹已经取出,目前在修复仓中接受治疗。所幸抢救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对他后续的运动生涯大概率也不会造成影响。伊万电脑中的资料我们也拿到了,是否可行还要仔细看过再做决定。”
凌熠:“就一点,那个死贵死贵的修复液这次不能再找奥瑟殿下报销了,他自己有的是钱。”
“你又一次救了我的儿子,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这是我欠你的。”
凌熠瞄了眼远处的奥瑟,以及注意力不在这边的唐德。
“巧了,我还真有需要院长您帮忙的地方。”
卡洛会意,把凌熠单独请进办公室。
“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保证今天的对话只停留在这间办公室,即便对奥瑟殿下也一样保密。”
凌熠下意识压低声音:“我听说霍夫陛下的毒理检测报告由您亲自签字,陛下他中的当真是蜂毒吗?”
“当年并不是只有我参与检测,这么严重的事我一个人也很难造假。毒理报告上的字是我签的,但从采样到检测,每个环节都由多人共同完成。“
“多人共同完成的意思,就是每个环节都可能有人动手脚。”
卡洛对他机敏的反应能力表达出赞赏。
“如果你让我说出可疑的地方,陛下的血液样本在检测后就失踪了,似乎有人故意不想留下证据。”
“那现在有没有办法检测出一个人十七年前中的毒?”
“难如登天。”
“您再仔细想想。如果陛下体内没有任何毒素残留,为何总是病殃殃的,十七年来没有任何好转?”
卡洛陷入沉思:“利用超高分辨率质谱分析技术分析骨髓,也许还有机会检测出微量的毒素残留。”
“……”凌熠非常认真地问,“那么问题来了,在陛下脑袋上开个洞和取他的骨髓,哪个相对更容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