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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祝你幸福

    “唔……”江栖悦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

    闻辛尧眸色微深,昨夜她冷漠疏离的眼神至今仍让他介怀。

    他一想到她恢复记忆,要和他形同陌路,他胸腔中就窒得发慌。

    他有些走神,江栖悦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又看了一眼她刚给他夹的洋葱,心虚地准备将它夹出来。她忘了,他不爱吃洋葱。

    闻辛尧回神,一低头,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往外夹洋葱的模样,笑了一下,“好了,你也吃吧,一点洋葱没关系。”

    江栖悦被当场抓住,有些尴尬,她瞥了一眼他绑着白纱布的手,没什么底气:“那你可以别说我趁你受伤欺负你哦!”

    她现在好心把他不爱吃的洋葱夹出来,他不需要,那就不许再说她咯。

    闻辛尧嗓音温和:“不会。”

    他夹了一块洋葱放入口中,洋葱特有的清甜充斥口腔,他蹙了下眉,到底是不喜欢的食物,做得再如何好吃,他也是喜欢不起来的。但也不至于嫌恶到吐出来,只能说不难吃,也能吃。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清水抿了一口,见江栖悦一双潋滟水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曲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笑:“洋葱而已。别说洋葱了,老婆你要给我喂毒药,我肯定也会心甘情愿地吃下去。”

    “油嘴滑舌。”江栖悦耳廓微红,她坐直身体,也开始用餐。

    *

    用过晚餐没多久,病房里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一个身材清瘦的男人走进来,他是黑发棕眼,典型的亚洲人长相。

    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走进来,看了一眼江栖悦,面露迟疑,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等会儿来。

    “没关系,她可以听。”闻辛尧淡声道。

    男人愣了一下,应是。

    他将文件递给闻辛尧,开始汇报起来:“查到了,最开始的飞车党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今天下午受人指使制造混乱。而晚上酒驾的那个人是马来西亚人,同样也是在傍晚时分,收到了一笔三十万美金的汇款,汇款账户是海外账户,名字是Annie·Russell。”

    一旁的江栖悦刚开始听得很随意,但捕捉到那个金额时,顿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什么?他就用三十万就打算要我的命?我就值三十万?!”

    男人:“……”

    他错愕不已地看着气鼓鼓的江栖悦,重点是这个吗?重点不应该是买凶杀人吗?

    闻辛尧失笑,罕见地露出了舒朗的笑,纵容地哄道:“是是是,他们有眼无珠,这么点钱打发人。”

    男人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闻辛尧,但又很迅速地垂下眼。

    这老板也太宠了吧?

    江栖悦很是不高兴,觉得Annie小瞧了自己。她那天穿在身上的衣服首饰都不止三十万!真没眼光!

    男人继续道:“这边已经从那个马来西亚人手里拿到了昨天Annie吩咐他开车撞人的录音文件,不过因为涉案人员都是外籍,走法庭的话程序上会有些麻烦。当然,这些都能交给我们专业的团队去处理,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方案。”

    那个马来西亚人有些机警,不过他录音也是为了后续能够继续敲诈勒索Annie,那份录音是他的摇钱树,没成想,这个成为了最直接的证据。

    闻辛尧眉目划过一抹冷色:“自然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江栖悦这才分出点心神关注这场事故,“她为什么要买凶杀我?”

    她自认为她那天表现得很乖,也没惹是生非,和人吵闹掐架啊。

    男人连忙道:“并不是要杀您,她只是让那人开车给您一点教训,并没有要弄出人命。”

    江栖悦更生气,气得脸颊通红:“断胳膊断腿的,要是毁容了,那还生不如死呢!”

    正当几人说话时,江栖悦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Antonin。

    江栖悦下意识看了一眼闻辛尧,闻辛尧挑了下眉:“Antonin?”

    江栖悦诧异睁大了眼,他怎么知道?

    “接吧。”闻辛尧笑笑,示意她可以接电话。

    江栖悦划过接听键。

    “Sia,哦,你还好吗?我听说你又发生了车祸,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Antonin着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没事,谢谢关心。”江栖悦道。

    “哦,上帝保佑。”Antonin松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你觉得这件事是意外吗?”

    “不是意外吗?”江栖悦捂着唇,故作惊讶地问道。

    “我希望是意外。”Antonin含糊其辞地说道:“但假设,我是说假设,它不是意外,你觉得会是谁要伤害你?”

    江栖悦蹙眉,不知道Antonin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Annie,还是说替她来试探她?

    “Antonin,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我一向与人为善,不会和人结仇。”江栖悦手轻抚着自己的脸,嗓音无辜。

    她叹气,很是无奈,她善良可爱,热情活泼,待人友好,怎么会有人喜欢针对她呢?

    一旁的闻辛尧笑了声,江栖悦耳尖微热,斜着眼睨他一眼,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闻辛尧微笑地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意味十足。

    江栖悦被他弄得有些痒,她掩饰性地轻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Antonin,谁要伤害我?我真的好害怕,以后我走在街上,是不是要一直担惊受怕呢?”

    她故意软着嗓子,有种娇弱的怜意。

    闻辛尧眯了眯眼,捏了捏她的白皙细腻的手,真大胆,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撒娇,虽然知道她贪玩儿,故意演戏的成分居多,但他仍是心中泛酸。

    江栖悦心头一颤,有些心虚,无声张唇:‘我这是为了套取他的情报’。闻辛尧无奈,只能任她玩闹。

    Antonin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是Annie,你要小心她。”

    江栖悦愣住,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就说出来了。

    “Sia,只要你没事就好。”Antonin低声说道。

    他心中满是愧疚,最初Annie的提议,他确实有心动过。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只是他没想到,她居然真的疯狂到买凶害人。

    简直太难以置信了。

    “Annie性格很是霸道,做事从来不会顾及后果,以前她犯了错,家族都会帮她处理好,这世界上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喜欢Yao,就一定要得到他,也许后面她还会采取其他行动,你和Yao要小心。”Antonin提醒道,他不知道闻辛尧这边已经准备将人告上法庭,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江栖悦轻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沉默良久,江栖悦眨眨眼,准备挂电话。就听到那头的Antonin突然开口:

    “Sia,你不会离婚了,对吗?”

    江栖悦指尖微微收紧,她道:“对。”

    她叹了口气,为了他今晚善意的提醒,她开口:“Antonin,你能遇到另外的好女孩儿的。”

    “不会了,没有人比你更美丽可爱了。”Antonin苦笑了一声。

    也不会有人更能让他心动了。不过他也是时候该放弃了。

    这肯定呀!

    江栖悦心中想着。

    “祝你幸福,Sia,真诚的。”

    “我会的。”江栖悦肯定道。

    挂断电话,江栖悦看向一旁的闻辛尧,他眸色深晦,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她咬着唇,无辜回望。

    闻辛尧没办法与她计较,他得心胸开阔,毕竟他的妻子是一朵魅力无限的玫瑰,就注定他的“情敌”不少。

    他舍不得将玫瑰折下,花会枯萎,他爱她耀眼明媚。他能做的,就是努力成为唯一能将她养好的园丁,让她离不开他。

    第72章 不好惹的二舅哥

    得知Annie买凶害人是因为觊觎闻辛尧,江栖悦很是不高兴。

    “蓝颜祸水。”江栖悦咕哝了一句,“我简直是碰到了无妄之灾。她干嘛不干脆雇了人把你绑了,开车撞我算什么……”

    强取豪夺也不是不行,牵连无辜就很不应该了。尤其是那个无辜还是她。

    闻辛尧沉着声喊了一句:“岁岁。”

    江栖悦咳了咳,看出他有点不高兴,想了想,哄道:“放心,你被绑架了,我也会来救你的。她Annie有权有势,我也不差,抢我老公,我可不答应。”

    闻辛尧:“……”

    他有些无奈,但另一方面,他也为她的玩笑话有点失落。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他吗?

    他如果真被人抢走了,她一点都不伤心吗?

    但此刻,他不会自讨没趣,这种问题他恐怕得不到自己满意的答复。

    闻辛尧抿了抿薄唇,没再说话。

    *

    因为临时出了事故,本来预定第二天回国的行程也被往后推迟了。

    闻辛尧的伤口主要是挫伤和擦伤,上药裹上纱布,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江栖悦被拉着做了一系列检查,她还有些懵:“我又没受伤,有必要做这么多检查吗?”

    江栖悦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闻辛尧,很是不解。

    真正流血受伤的人就包扎了一下,反倒她一个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和瘀痕的人,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个遍。

    “乖,检查一遍安心一些。”闻辛尧揉了揉她的头,柔声哄道。

    她那晚的反应让他必须严阵以待,检查一下是否她的记忆开始有恢复的现象。

    “闻先生,脑部的检查结果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失忆症什么时候能好,我们也无法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但是听您的描述,您妻子似乎有好转的现象。当时失忆是由车祸导致的,前天晚上的车祸或许刺激到了她的大脑皮层,使其身临其境,回想起了一些记忆。”

    医生是国外权威的脑部神经专家,专门飞来巴厘岛,替江栖悦会诊。

    闻辛尧喉结滚了滚:“也就是说,记起来的记忆只是暂时的?”

    医生耸了耸肩,“抱歉,这无法给您确切的结论。”

    江栖悦的情况这个医生也是一直跟进的,最初这位闻先生是极其希望妻子能够尽快恢复记忆,他如此地爱他的妻子,医生笑了笑,宽慰道:“您放心,能记起来说明大脑也是在慢慢修复的,您的妻子也肯定能很快恢复记忆,上帝会保佑每一对真心相爱的人。”

    闻辛尧漆色的眸子转深,不发一言。

    *

    在回酒店的路上,江栖悦感觉到闻辛尧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她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他居然没在处理工作,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她小声地喊了一句:“闻辛尧……”

    闻辛尧眼睫微动,回眸望向她:“嗯?”

    “你不高兴吗?”

    女孩子的声音软软的,那双潋滟水眸也关切地望着他,荡着暖融融的光。

    闻辛尧视线凝着这张精致明艳的小脸,脸上的线条柔和下去,不动声色地压下那股不安和忧虑:“没有。”

    江栖悦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但她也想不出他为什么心情这样低落。

    “难道你在担心Annie还会卷土重来?或者是Russell他们包庇Annie?”江栖悦问道。

    “你害怕吗?”闻辛尧腕骨越过车后座中间的扶手,握住她的手,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不用怕,Russell家族现在大概率分身乏术,Annie大概也知道害怕了,忙着躲躲藏藏。”

    他给他们找了点麻烦,现在他们大概忙着处理麻烦,没空管Annie。Annie是肯定会被告上法庭,人也得进去待一段时间。

    想要捞人也要看他愿不愿意给他们机会。

    他前面已经警告过她了,是她不放在心上。

    江栖悦察觉到他说话时眼底划过的冷意,倒不觉得害怕,要是有人冒犯她,她肯定也要报复回去的。

    更何况这种危机生命的事情。

    她也不关心这些事,只要闻辛尧处理好就行。

    回到酒店,闻辛尧就接了一个电话。

    “人找到了?”

    “行,一切交给你们,有任何需要尽管提。”

    江栖悦听到他嗓音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好奇问了一句:“是Annie?”

    “嗯,在机场拦住了她。”

    她打算连夜回国,回到自己的地盘。可他的人直接在机场将人捉住了。

    “哦。”

    江栖悦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录口供,因为在国外,程序有点麻烦,但闻辛尧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一切从简从速。

    第二天就能够回国了。

    闻辛尧受伤的事情,没有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忧。

    抵达京市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江家人叫他们回江家吃晚饭。

    车开进胡同巷子里,一扇卷帘门缓缓上升,黑色低调的迈巴赫开进地下车库。

    结婚这几年,闻辛尧和江栖悦井水不犯河水,除了逢年过节要扮演一下恩爱夫妻,会来拜访之外,闻辛尧很少来江家。但是江栖悦就一眼认出来了,车库里多了一辆熟悉的车。江栖悦扒着车窗,眼眸晶亮:

    “我二哥回来了!”

    闻辛尧指尖蜷了蜷,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这位二舅哥可比大舅哥难搞多了。

    江栖悦可不懂闻辛尧的情绪,她很是兴奋,二哥许久未见了,她好想他!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就跑去摁电梯,闻辛尧都要快步跟上她的步子。

    “快点快点!”江栖悦娇声娇气地催促他快一些,她甚至摁好了楼层等着他。

    以前有他在,这种摁电梯的活儿可都是他干。

    一边是怵人的二舅哥,一边是撒娇的娇美妻子,闻辛尧叹了口气,只能不动声色加快了步子。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闻辛尧脚刚踏出电梯,迎面而来一道劲风。

    一道黑影迅速冲向他,闻辛尧眉心一凛,抬起手接住了这一下攻击,小臂上的肌肉绷紧。

    闻辛尧对面多了一个面容刚毅的年轻男人,还不等他开口,男人的攻势急急攻来,带着风,很是果决。

    闻辛尧眸底也多了几分凛然,浓眉微蹙,再次抬手去挡,不知道哪一下弄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咬牙皱眉。

    眨眼间两人就交手了几个来回,江栖悦回头,见闻辛尧额头沁出汗,顿时惊呼:“二哥,你让他停下!”

    “方队,停。”

    屋内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嗓音,随即有脚步声缓缓响起,一道清瘦身影而出,男人面容冷白,五官精致清冷,眸若星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尾上挑,一双多情的丹凤眼却多了几分冷质。

    男人应声而停。

    他看了一眼闻辛尧,眼底有一些赞赏,本以为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没想到拳脚功夫也懂一些,而且能和他过上几招,虽说他收了力,但他也是国家特种级的人才,学的招式可不简单,足以让方行欣赏了。

    “见谅。”

    “没关系。”闻辛尧唇色微白,神色淡淡地摇头。

    他知道他是听命于那位二舅哥,并不是故意要与他为难。

    方行难得多嘴:“练过?”

    “略懂一二。”闻辛尧低眸,淡声回道。

    方行知晓他在谦虚,没再说什么,脊背硬挺地走向另一侧的青年身边。

    “二哥,阿尧他受伤了,你干嘛欺负他!”江栖悦快步走向闻辛尧,小心拉开他的衣袖,见白色纱布上又沁出了殷红色,鼓着脸,凶巴巴地瞪向江开懿。

    江开懿眯了眯眼,有些不悦,妹妹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凶他?

    但江栖悦明显生气了。江开懿只能压下不悦,朝闻辛尧道:“抱歉,我只是想试试你能不能保护好岁岁。”

    闻辛尧语气含笑,十分大度:“没关系,二哥的用心我理解。”

    江开懿深深看着他,一瞬间抓住了重点,叫他二哥?

    他看向江栖悦捧着他的手,心疼地蹙紧眉头的样子,心情很是不爽,以前每次他休假回来,岁岁都是像是只小黄莺一样,围在他身边打转,声音清脆,很是可爱。

    可现在,她从进门,连一个正眼都还没看他。

    他平静道:“方队会包扎,需不需要让他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麻烦了。”闻辛尧颔首。

    江开懿朝江栖悦招招手:“岁岁,过来。”

    江栖悦抬起纤长的羽睫,看了一眼闻辛尧,眼底多了一丝询问。

    闻辛尧心中多了一丝愉悦,她迟疑,在他和江开懿之间有些许犹豫,是不是证明他在她心里也有一定的地位?

    他勾了下唇,柔声:“去吧,二哥肯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不要紧。”

    江开懿咬牙,做出这副大度的模样给谁看呢?她是他妹妹,和他相处还需要他同意?!

    第73章 宠着她就好

    “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是乔冬灵见几人还不进来,自己出来找人了。

    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一转,江栖悦像是一只小黄莺,欢呼雀跃地奔向乔冬灵,“妈咪~”

    乔冬灵搂住她,心肝宝贝地喊着,“出门玩得开心吧?”

    她也这么久没见女儿,挺想她的,虽然两三天就有一个视频通话,但见面和视频总归有差异,还是把人抱在怀里有实感,心里安心。

    “总体来说挺开心的。”

    要是没有那场车祸,这场婚纱之旅还挺完美的。

    “还有不满意的地方?”乔冬灵捕捉到重点,她知道女儿娇气难哄,爱闹小脾气,难不成在旅途中吵架了?

    她轻轻掐了一把江栖悦的小蛮腰,悄声道:“你可别欺负人家阿尧。”

    江栖悦窘得不行,哑然,撅了下唇反驳:“谁欺负他了!你还是不是我亲妈了,怎么站在他那头?”

    闻辛尧欺负她还差不多!

    江栖悦想到“欺负”的另一层含义,他将自己弄得湿漉漉,水淋淋,身体发软,脸上浮现点点热意。

    乔冬灵哪里不明白女儿,难得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心中欣慰,夫妻俩感情如今这般好。

    闻辛尧走上前,温声喊了句:“妈。”

    他人走近了,乔冬灵才看到他发白的嘴唇和略带薄汗的额头,她一惊:“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一旁的江开懿轻咳了咳,脸上划过一抹心虚。

    闻辛尧笑:“没什么,就是在国外不小心发生了点小事故,最近身体有点不适。”

    江开懿见他没有提到自己,心里松了口气,哪料到江栖悦不满地咕哝道:“还不是二哥欺负人,让训练有素的保镖和他过招,让他伤口又崩开来了。”

    江开懿:“……”

    第一次感受到胳膊肘往外拐的滋味,心中五味杂陈。

    江栖悦见江开懿望着自己,无辜地眨眨眼。

    犯了错就得受惩罚,二哥也不例外。本来闻辛尧就是因为救她受的伤,现在还让人揍了闻辛尧,让她本就愧疚的心雪上加霜。

    乔冬灵气得去拍打江开懿的手臂:“你欺负人家阿尧干什么?”

    乔女士也是气到了,手上的力道不轻,江开懿被打得丝丝抽气,这下江栖悦又心疼起来了,抱住乔冬灵的手臂,软声软气地撒娇:“好了,妈妈,二哥也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乔冬灵一顿邦邦邦输出,气消了一大半,现下被乖女儿一顿哄,剩下的气也消散了。她喘着气,瞪着江开懿:“你赶紧和阿尧道歉。”

    江开懿很不情愿,还不如打他呢。

    乔冬灵见他冷着一张脸,紧抿薄唇不说话,火气又上来了。这时闻辛尧十分温和地开口:“没事的,就是一些小伤,我也好久没和人切磋了,这次也很尽兴。”

    江开懿一抹锋利的眼刀顿时射向闻辛尧,目光落在他含笑的唇角,颇为不悦。

    在这儿装什么大度?

    乔冬灵偏吃他这一套,气消了下去,笑着握住闻辛尧的手,“还是阿尧大度,我家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江开懿智商高,情商却不高,为人冷漠,处事不够圆滑,这么多年潜心研究,人情世故上多少有所欠缺。乔冬灵是真的希望江开懿能够在为人处世上灵活一些,也不会二十六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欺负妹夫。

    在她看来,就是舍不得最爱的妹妹被他娶回家了,心中不满,势必要出口恶气,所以可着劲儿地欺负人家阿尧。阿尧明事理,不将事情闹大,对于他的小伎俩也是一笑置之。

    否则换个心眼小,气量窄的,郎舅关系可要完蛋。

    “先换药吧,这血都渗出来了。”乔冬灵看了一下闻辛尧的手,关心地说道。

    乔冬灵让佣人去将家用药箱找出来,一行人往里走,江文鸿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笑呵呵地:“岁岁,阿尧来了?”

    两人喊了一声“爸”。

    江文鸿举着锅铲,急声道:“我这走不开人,你们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江文鸿在家也会下厨做饭,他的手艺不错,有几道拿手菜是江栖悦最爱吃的,今天听说她要回家,下午公司都没去,一直在厨房张罗着那几个菜。

    很快,佣人将医药箱拿过来了,方行很快将闻辛尧的伤口重新处理好了。

    “这受伤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没听你们提呀?”乔冬灵问道。

    江栖悦看了一眼闻辛尧,迟疑了一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小姑娘的心也太歹毒了一点吧!”乔冬灵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江开懿面色也很冷,那个女人的目标是江栖悦,若让她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江栖悦上前握住乔冬灵的手,揉了揉,娇声娇气地哄道:“您别生气,这不是没事吗?”

    乔冬灵掌心微红,她一把将江栖悦抱进自己怀里,眼眶发红:“我可怜的岁岁……”

    她心疼不已,前几个月一场车祸,险些让她失去了她,如今,又来了一场车祸……

    江栖悦在母亲怀里笑得甜美:“您别伤心,祸福相依,阿尧说我这次还记起来一些东西,医生也说,这个刺激说不定能让我恢复记忆。”

    “我倒希望你一辈子记不起来,也别受这种刺激。”乔冬灵哽咽道。

    一旁的江开懿却是满脸茫然,“什么恢复记忆?”

    乔冬灵擦了擦眼泪,解释道:“瞧我,忘了跟你说了,前段时间岁岁出了车祸,把近几年的记忆都忘了。”

    江开懿脸上露出一丝紧张:“车祸?没什么大碍吧?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栖悦心头暖融融的,甜甜笑着歪了歪头:“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有事的话二哥你可看不到我了。”

    江开懿脸上的紧张才慢慢褪去,心中有些自责:“我都不知道你出车祸了。”

    江栖悦宽慰道:“没关系的,二哥你情况特殊,肯定忙着研究,我没关系的。”

    江开懿一愣,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江栖悦。

    她似乎变得乖巧懂事了许多。

    要是以前,她肯定要生气的,要他哄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消气。

    他还在愣神之际,就看见闻辛尧递给江栖悦一只剥好了的橘子,江栖悦顿时皱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嗓音清软地呵斥道:

    “哎呀,你手都受伤了,还剥什么橘子啊!”

    闻辛尧柔着目光看她,对她的训斥充耳不闻,举着手,并不说话。

    江栖悦冷哼,从他指尖将晶莹剔透的橘子接过来,小声咕哝:“我看你就是想把自己的手弄得更糟糕,好让我愧疚心疼。”

    “你不是爱吃橘子吗?”闻辛尧耐着性子和她解释。

    “我想吃我自己会剥。”江栖悦反驳他。

    闻辛尧轻笑了一声,不语。

    大小姐可从来没有自己亲手剥过橘子。

    江栖悦察觉到他的揶揄之色,白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垂着小脸,羞涩地吃着橘子。

    她这般淑女温柔,让江开懿着实愣住了。他看着她截然不同的一面,心中有些失落。

    妹妹长大了,也有了可以肆意撒娇的丈夫,他这个哥哥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剥得这个橘子好酸呀~”江栖悦垂死挣扎,抱怨道。

    “给我,我重新给你剥一个。”闻辛尧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掌心朝上,温声道。

    “算了算了,看在你负伤替我剥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吃掉吧。”江栖悦咬咬唇,拒绝道。

    闻辛尧看她一瓣一瓣吃得开心,唇边浮现一丝笑痕,哪里不知道小姑娘故意找茬,橘子要是真的酸,她可不会委屈自己,早把它扔垃圾桶了。

    他不争论,宠着她就好。

    江栖悦幸福地眯了眯眼,这橘子好甜啊。

    一旁的乔冬灵看他们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相处,笑意吟吟,这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两人感情这样好了。这满屋子都冒着粉红色泡泡了。

    这时玄关处传来电梯开门声,没过一会儿,一道颀长的身影步入客厅。男人穿着灰色高定西装,身子笔挺,一脸沉静地走进来。

    “大哥!”江栖悦雀跃喊道。

    江梓墨脸上露出笑,“岁岁。”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姿态亲密地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挑了下眉梢。

    “大哥。”闻辛尧起身喊道。

    江梓墨蹙眉,对于他喊自己大哥,还是很不自在。

    “怎么一股血腥味?”江梓墨提步走进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阿尧受伤了,刚给他包扎了一下。”乔冬灵解释道。

    “受伤了?”江梓墨神情一肃。

    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时常会面对一些明里暗里的算计,见血也是常有的事情。但他还从未听说过闻辛尧被暗算成功过。

    这是个多厉害的对手?

    他第一时间就是担心江栖悦,跟在他身边是否会受伤。

    乔冬灵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江梓墨心中警惕放松,浓眉紧蹙,面向闻辛尧:“我在国外认识一些人,有需要帮助尽管说。”

    他在国外也有人脉,处理一些事情更方便。

    闻辛尧颔首:“多谢大哥。”

    江梓墨回来了,饭也差不多熟了。

    江文鸿将最后一碗鸡翅海鲜煲端上来,喊道:“开饭了!”

    众人起身往餐厅走。

    方行做为保镖,但江家没那么多规矩,也让他一起和大家吃饭。方行很是不好意思,这顿饭看着就像是家宴,他一个外人在这儿挺不好的。

    乔冬灵看出他的不自在,柔声劝他不要太拘谨。一行人入座。

    江梓墨的位置在闻辛尧的右侧,他正要坐下,江栖悦突然喊停:“大哥!你过去点,别挤到了阿尧。”

    江梓墨:“?”

    第74章 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江栖悦突然这样一开口,在座的人都愣住了。

    江梓墨深深吸了口气,无奈:“我不会碰到他。”

    江栖悦双手合十,清亮的眸子眨了眨,撒娇道:“那大哥你要小心点哦,他手受伤了。”

    闻辛尧看到她这幅可爱极了的模样,勾唇笑起来。

    江栖悦看大家都看着她,脸红了红,镇定地说道:“我这不是怕造成伤口二次伤害吗?他的手可重要了……”

    说到这儿,她蓦地一顿,脑海里想起几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她脸烧起来,害怕被人看出端倪,连忙补充道:“这双手还要赚钱养我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感觉到闻辛尧在她这个停顿的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江栖悦面不改色。

    江梓墨沉声道:“我也能养你。”

    他又不是养不起自己的妹妹,当初她选择结婚,江梓墨后来也回过味来了,猜测她是害怕和未来的嫂嫂产生矛盾。可他的亲妹妹,他给她花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要是她担心在家里受委屈,他也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养她一辈子。

    “你凑什么热闹!”乔冬灵翻了个白眼,“你赚钱养你自己的老婆去。”

    三十多岁不结婚,家里最小的江栖悦都结婚两年了,就他不慌不忙。给他介绍相亲,他也总是以工作太忙为由,推脱掉了。

    江开懿本来也想说,他也能养妹妹。如今听见乔冬灵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好巧,他也单身未婚。

    此时开口,炮火肯定要转向自己。

    如今开了一个口,乔冬灵也就干脆继续说:“你瞧瞧人家阿尧,结了婚就是成熟稳重了不少,有责任心了,有家庭有妻子,这赚钱才有动力?你说是吧,阿尧?”

    最后一句话,转向闻辛尧,企图获得认同。

    闻辛尧自然不会扫兴,浅笑着附和:“您说得对。”

    以前他赚钱,只是为了家族,赚再多的钱也没什么意义,银行卡里的金额只是一串数字。可如今,他想到他赚的每一笔钱,会成为江栖悦穿在身上的衣服,戴在身上的珠宝首饰,挂在手上的名牌包包,他就觉得一切都有了意义。

    ——他以另一种方式陪在她身边。

    江梓墨:“……”

    Fine。

    聊不下去了。

    江文鸿见妻子开始关心起大儿子的感情状况,连忙开口,“吃饭吃饭,这几道菜我可做了一下午呢,别光顾着说话,也都尝尝。”

    他笑着对江栖悦道:“乖女儿,你爱吃的毛血旺多吃点。”

    因为江栖悦爱吃辣,一家人也跟着她的口味来,多少能吃点辣。方行是江西人,更是能吃辣。

    这一桌唯一不能吃辣的,恐怕就闻辛尧了。

    江文鸿也没忘记唯一女婿的口味:“阿尧你不能吃辣,我有几道菜没放辣椒,你尝尝看。”

    以前家宴总是在酒店餐厅,很少会在家里聚餐。但江文鸿也了解闻辛尧的饮食习惯,是以照顾到了他的口味。

    闻辛尧:“谢谢爸。”

    江栖悦吃得很开心,在国外吃了几天白人饭,舌头都受委屈了。

    闻辛尧伤口刚裂开了一回,没什么胃口,但江文鸿的手艺是真的不错,他也多用了几口。江文鸿让佣人将他珍藏多年的一瓶茅台拿出来,乔冬灵在一旁训他:“这一家人,又不是在外面谈生意,没人逼着你喝了,你还喝什么酒啊!”

    闻辛尧受了伤,桌上就他不能喝,乔冬灵怕他觉得失落,干脆大家都不喝。

    江文鸿赔着笑:“我这不是高兴吗?一家人难得聚的这么齐。”

    由于江开懿的工作属性,这个二儿子几乎是上交国家了,一年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察觉到乔冬灵看向闻辛尧的眼神,一拍脑门:“我忘了!阿尧不能喝酒。”

    闻辛尧语气温和,“爸妈,没关系的,我以茶代酒也行,这样高兴的日子,可别因为我扫了兴。”

    乔冬灵松了口,让佣人去取酒。

    这顿饭,即便没喝酒,但因为闻辛尧谈吐不俗,博闻强识,又加上他有意无意地讨好岳父,让江文鸿也是十分尽兴,喝得满脸通红。

    江栖悦看着父亲如此开怀的模样,瞥了一眼闻辛尧,心里有点酸。现如今,他可是父母眼里第一好的人,恐怕她这个女儿都要往后靠。

    闻辛尧分神朝她笑了一下,又和江文鸿言笑晏晏。

    他一边说话,一边倒了一杯鲜榨橙汁轻放在她手边,收回手的时候,在桌子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闻辛尧的动作很隐秘,无人看见。江栖悦倏地瞪大眼,看向他。他根本没看她,一副正经模样,仿佛桌下偷偷亲热的人不是他。

    装模作样!

    江栖悦脸有些热,她傲娇地抬着精巧的下巴,金色猫眼石美甲轻弹了一下杯壁,橙汁涟漪四起。

    她佯装勉为其难地捧着橙汁喝起来。

    *

    一顿饭,宾主尽欢,江文鸿兴致大发,拉着儿子女婿聊了许久,已然深夜。

    江栖悦晚上也喝了点酒,但不多,加上白天在飞机上度过,她早已精疲力尽,像是一只猫儿一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乔冬灵不忍心叫醒女儿,犹豫片刻,开口留宿:“要不住一晚再走?”

    闻辛尧怔了一瞬,欣然同意。

    他有些期待和紧张,这还是他第一次留宿江家。

    以前夫妻俩不熟,住一间房很不自在,又怕露出马脚,从来没有留宿过。

    乔冬灵让人去准备他的洗漱用品。

    闻辛尧走向沙发,落地灯光线昏黄温暖,柔柔地洒在她身上,浑身洋溢着柔软的光晕。闻辛尧眼底多了几丝缱绻柔色,他俯身轻轻戳了戳她的鼻子,江栖悦闭着眼蹙眉,抬手将他的手拍开,不耐烦地咕哝道:

    “闻辛尧,你别闹!”

    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闻辛尧简直是愉悦得不像话,他勾唇笑了笑,轻吻了一下她的唇,低声:“小懒猫。”

    他弯腰抱起江栖悦,

    佣人见他要上楼,连忙在前面引路,“姑爷,小姐房间在二楼东面。”

    东面专属于江栖悦,是一个很大的套间。

    佣人替他打开门后,就离开了。

    闻辛尧看清楚房间内的布置后,挑了下眉,摇头失笑。

    入目是比现在的江丽一品还要豪华的装潢,满目璀璨耀眼的灯光,让他疑心这不是卧室,而是什么大型商场。

    羊绒地毯铺满了整个卧室,满目是高贵的金色或热烈的酒红色,沙发是意大利手工真皮沙发,真丝重工刺绣抱枕华丽异常,头顶的蝴蝶水晶吊灯绚烂华美,数百上千的水晶蝴蝶形态各异,仿佛一场盛大的蝶之舞。

    卧室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欧式公主床,海蓝色白鹅绒柔软蓬松,看上去就格外舒适。

    闻辛尧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小姑娘在他掌心蹭了蹭,温软乖巧,闻辛尧神情柔和下来。

    房间响起一道极轻的敲门声,闻辛尧起身去开门,是乔冬灵将新的洗漱用品拿了上来。

    “你和梓墨差不多高,我拿了一套他的睡衣,他没穿过的,你放心。”乔冬灵轻声道:“你们早点睡,明天有什么想吃的早餐?我亲自下厨做。”

    闻辛尧接过东西,低声道:“简单做一些就行,谢谢妈。”

    乔冬灵颔首,转身离开。

    闻辛尧关上门,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漱,而是在房间里参观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踏入,完完全全属于江栖悦的房间。

    这间房充满了她过去的痕迹和记忆,右侧有一个多宝阁,上面摆了一些照片,婴儿照到大学毕业照,几乎涵盖了她的整个人生轨迹。

    闻辛尧看得目不转睛,眸光像是黏在了照片上。

    蓦地,他目光落在一张合照上,眯了眯眼。

    那应该是一次集体活动,即便是上百人的大合照,江栖悦的脸仍旧让人一眼认出,美得十分突出。她十八岁,正是青春貌美的年纪,还带着一丝清纯和纯稚。

    闻辛尧目光看向角落,一张俊秀帅气的脸出现在合照里,是孔槐之,同样的年轻。

    他手臂上挂着白色石膏和绷带,笑容灿烂,一口大白牙十分晃眼。

    闻辛尧眼底涌起乌云,眸色沉沉。他曾打听过两人的过去,自然知道,他们情定在一次事故后,就是这一次英雄救美,他才正式追到了江栖悦吧?

    他眸光扫过一旁,她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桌面有许多漂亮的眼妆贴。

    他腕骨轻动,面无表情地取下一枚,狠狠地将它摁在了那张得意的脸上。

    江栖悦睡得有些热,将被子掀开,迷迷糊糊看到不远处站了一道人影,她吓了一跳,随即喊道:

    “闻辛尧?”

    闻辛尧听到她软糯糯的嗓音,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你醒了?”

    江栖悦揉了揉眼睛,满脸的困倦:“嗯,有点热。”

    闻辛尧闻言,走到电子屏前,将室内的温度调低了一些。

    江栖悦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是我家?”

    “嗯,妈妈让我们住一晚,明天再离开。”闻辛尧解释道。

    “哦。”江栖悦慵懒地又躺了回去。

    闻辛尧大步走过来,低声道:“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漱。洗完再睡。”

    江栖悦困得不行,蹙眉摇头:“我好困,不想动了。”

    闻辛尧无奈,他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弯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洗?”

    江栖悦:“!”

    她蓦地瞪大了双眼,睡意全无,惊恐起身,“我自己洗!”

    要是他洗,她不确保他这个澡还是单纯的。

    第75章 迟到了两年的洞房花烛……

    闻辛尧笑了笑,食指中指并拢,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道:“好吧。”

    江栖悦总感觉他的语气里藏着遗憾。

    “……”

    她也不敢磨蹭了,从床上起来就去了浴室。

    有了这趟婚纱照之旅,江栖悦对夫妻两共处一室时洗澡习惯多了,也不会扭扭捏捏的。

    浴室里有一只乳白色贝壳状的浴缸,这一只浴缸是定制的,造价十分昂贵,江栖悦爱怜地摸了摸自己的浴缸,太可惜了,嫁人后,这只浴缸都落灰了。

    她决定今天要好好宠幸一下它!

    她拧开金色法式复古水龙头,热水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水汽氤氲,江栖悦转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找泡澡用品。

    她拉开柜门,指尖轻轻划过每一排香薰蜡烛,最后在一款白桃茉莉香味的玻璃上点了点,拿打火机点燃后放在一旁。她又打开另一扇门,在琳琅满目的浴球中,挑选了LUSH璀璨星河的泡澡球扔在浴缸中,绚丽的色彩缓缓在水中晕染开来,如同神秘美丽的星空在眼前缓缓铺开。

    她心情极好地挑了一瓶马鞭草精油,滴在水中,又洒了一盒新鲜的红玫瑰花瓣,江栖悦坐在浴缸边沿,愉悦地用指尖撩拨了一下水面,涟漪四起。

    整个浴室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几种香味混杂,却并不显得凌乱霸道,混杂在一起,反倒有种奇妙的香气。

    她哼着歌儿,站在镜子前卸好妆后,敷上面膜后,小心翼翼地踏进浴缸,温热的水缓缓浸过她白皙的小腿,膝盖,纤腰。

    她挑了个舒适的位置,开始闭目养神。

    浴室内的空气温暖,引人发困,她的睡意再次席卷而来,将她裹挟着……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叶飘飘沉沉的扁舟,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

    闻辛尧是知道江大小姐洗澡,常常都是至少一个钟头起步,他干脆在江栖悦的书架上找本书打发时间。

    他目光在书架上巡睃,唇角的笑意愈发深。

    什么《如何快乐花钱》《珠宝鉴赏大全》《宝石圣典》……

    吃喝玩乐的书应有尽有。

    蓦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本书上,这是唯一一本阅读痕迹较多的书,显然读者反复看了许多遍,书的侧面泛着旧。

    书脊上的字很简单——

    《七天学会手语》

    他抬起腕骨,修长的手将书抽出来,垂眸翻阅起来。

    这本书上有一些她闲暇之时画的涂鸦,有些手语手势旁还有一些她信手写的话。

    “好无聊……”

    “这个手势也太复杂了吧?”

    “哈哈哈哈这个手势好好玩儿~”

    “骗子!七天根本学不会!”

    男人神情晦暗,仿佛面前浮现出那个鲜活的少女,撅着嘴学手语的模样。

    他捏着书的手指逐渐收紧,这些可爱的涂鸦和文字,仿佛一根细软的羽毛,轻轻撩拨着他的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胸腔内的澎湃。

    可,那浪来得太急,在他错过的时光里,愈发壮大。

    原来二十岁的江栖悦曾经如此可爱,若不是命运再次将他们绑在一起,他也不会知道,她曾如此熠熠发光。

    闻辛尧喉结滚了滚,心中有个念头——他想吻她,此时此刻。

    他细心地将书页抚平,合上后放回原位,抬步往浴室的方向而去,他的脸仍是冷峻又沉稳的,可步调偏快,还是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他害怕唐突佳人,敲门声也是克制又平稳的。

    “嘟嘟嘟——”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明显,像是他心脏鼓动的声音。

    等了几息,里面安安静静,也没有水声。他又礼貌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沉声喊她:“岁岁?”

    再次得到沉默。

    他眸色一暗,害怕她出事,低声道了句“抱歉”,拧开了房门。

    浴室内热气蒸腾,扑面而来的暖香让人迷醉,他一眼看到了贝壳中安静躺着的女孩儿,她不着寸缕,肌肤因为长时间泡澡泛着清透的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蜿蜒而下,流淌出漂亮的弧度。她应该是敷过面膜,面膜掉在了地上,一张精致的小脸白皙如玉。

    她安静地躺在漂亮的贝壳中,就像是美人鱼,偷跑上岸蛊惑人心。

    闻辛尧愣了一下,脚步顿住,又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单膝跪地,冷白手指下意识去试探她的鼻息。

    感觉到热息平缓地喷洒在他手指上,他松了一口气。

    此刻放下心来,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春色。

    他眸光微暗,低笑一声,小姑娘当真是心大,就这样在浴缸里睡着了。浴室门也未反锁,对他也丝毫没有防备之心。

    闻辛尧怕她着凉,虽然浴室内有最先进的恒温系统,浴缸内的水也保持着一定的温度,但泡太久总是不好。

    他从一旁找到一块干净的浴巾,弯腰将人从水里抱出来,将人严严实实地裹好。他浑身上下被打湿,泡沫弄了一身。离水加突然的腾空让江栖悦猛地惊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的脸,脑袋因为长时间泡澡,过于舒适,还有些懵。

    第一反应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闻辛尧对她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心头泛软。

    但下一秒,笑意僵在唇边。

    反应过来的江栖悦从他怀里抬起小脸,瞪大双眸,尖叫一声:“啊——你怎么会在我的浴室里?!”

    她顿时像是一条离水的鱼,手忙脚乱地剧烈扑腾起来。

    闻辛尧被她挠了几下,几乎抱不住她,还得低声哄她:“别吵别吵,小心被爸妈听见了。”

    江栖悦此刻没了理智,哪里听得进去。闻辛尧怕她的尖叫声引来其他人,蓦地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虽然得偿所愿,但总是带了一丝荒诞的气息,闻辛尧心中好笑,大小姐总是能将好好的气氛弄得跳脱,啼笑皆非。

    方法奏效,江栖悦安静下来,她一双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动,心中羞愤,为他一个吻就将她制服,心神摇荡,竟生不出一丝气来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江栖悦心想,她对他太纵容了。

    他如此不绅士,偷偷闯入女士的浴室。她应该对他生气,愤怒,可这个吻过于缠绵,她的心跳早已乱七八糟,顾不得太多了。

    她闭上眼,闻辛尧将她轻放在一旁的大理石台面上,浴巾堪堪挂在她身上,他挤进她的面前。

    两人在潮湿的浴室,在模糊的镜前,接吻。

    吻如同雨点,打在她身上,细细密密的,浴巾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闻辛尧的衬衫也被打湿,水渍洇开,腹部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

    两人都动了情,口干舌燥,气血翻涌。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接,比周围的空气还要潮湿闷热。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他。

    闻辛尧突然觉得,许多东西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她,他不能失去她。

    顾虑太多,迟疑太多,他感觉总有一天他会失去她。

    “岁岁,今晚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他声线沉哑,低声问道。

    “可以啊。”江栖悦眼尾泛红,她小声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不,我想说的是,真正的在一起,不是单纯地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种在一起。”闻辛尧捧着她的脸,轻吻她的额头,双眸中满是浓郁:“是夫妻之间忠于婚姻才会做的事情。”

    是他们迟到了两年的洞房花烛。

    是他开始爱她的开始。

    纯粹的,真正的,灵与肉的,爱她。

    江栖悦抿了抿唇,脸颊发烫,浑身也烫,她抱着他的脖子,埋首,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是担心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她听到自己声音又细又软:

    “我愿意的。”

    第76章 你个骗子,你根本就不爱……

    分不清是谁先主动,但江栖悦并不后悔。

    和闻辛尧关系更进一步,于她而言并不反感,更多的是羞涩。

    爱和欲本就难以完全分割开来,在她愿意的瞬间,闻辛尧已经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并不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他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够完完全全地走近她心里。

    不过江栖悦紧张中还夹杂着一丝害怕,这种事情,失忆后是第一次。

    可闻辛尧清楚的知道,这不仅仅是失忆后的第一次,更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是她,也是他的第一次。

    他温柔以待,小心翼翼,努力让两人之间的记忆变得美好浪漫。

    可江栖悦后来还是哭了,她很娇,瞬间眼眸中泪珠往下掉,她伸出手,开始推搡他,娇滴滴地又开始耍赖:“停下,你出去,我不来了……”

    这和前面几次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

    闻辛尧撑在她耳侧的双手肌肉紧绷,青色筋脉在皮肤下格外蓬勃,他浑身上下的肌肤上沁出一层汗意。

    他也很难受。

    但此刻停下来,无疑是在考验他的克制力。这总要踏出这一步的,早或晚。

    “宝贝儿,你看看,这个时候你让我停下来合适吗?”闻辛尧哭笑不得。

    江栖悦顺着他的话,湿漉漉的羽睫掀开,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

    怪不得怪不得!再继续她会死吧?

    江栖悦白皙的小手更加用力地推他,眼珠好似断线的珍珠,莹润下落:“我后悔了!”

    闻辛尧深深喘了一口气,柔声哄她:“好好好,别哭了,我现在就出去。”

    江栖悦哭的一张小脸梨花带雨,见他放弃,松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下一秒,她就感觉闻辛尧突然用手掌捂住她的唇,高大的身体与她更加贴近了。

    江栖悦咬唇,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气得,她张开嘴咬住眼前的手掌:“闻辛尧你个混蛋!你言而无信!”

    闻辛尧任她又咬又骂,见她脸色泛白,心疼得不行。

    到底还是体型差太多了。

    江栖悦哭得不能自已,哽咽地控诉道:“你个大骗子,你混蛋,你根本就不爱我。”

    闻辛尧顺从得不像话,吻去她颊边的泪珠,嗓音低哑:“好好好,我混蛋,我是骗子。”

    但对于最后一句,低笑着不肯承认:“宝宝,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们现在就是在做,,i啊。”

    江栖悦此刻又羞又恼:“你还说!”

    她此刻缓过劲儿来了,好受了很多。闻辛尧察言观色,见她没再掉小珍珠,顺势而为。

    但夜晚是潮湿的,有咸涩的汗水滴落在白玉上,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响,那是是热闹的,是两颗心更加贴近的,并不孤单,持续涨潮。

    澡白洗了。

    陷入昏睡之前,江栖悦最后的念头就是这个。

    她又一次被人抱着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次,被人舒舒服服地伺候着,细致地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洗得很干净。

    事后服务很贴心,江栖悦没和他计较,缩在被窝中沉沉睡去。

    *

    “岁岁还没醒吗?”乔冬灵轻声问道。

    闻辛尧压低嗓音:“没有。”

    “好,那我们先吃早餐,她一向起的晚,你别介意哈。”乔冬灵并没怀疑太多,江栖悦喜欢睡懒觉,经常日上三竿才起床,家里人都习惯了。

    毕竟这个习惯也离不开他们的宠溺。

    但她担心闻辛尧会嫌弃江栖悦太懒了。

    “我不介意的,我们先下楼,到时候把她吵醒了。她……倒时差,让她多睡会儿。”闻辛尧面不改色地说道。

    江栖悦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门口有说话的声音,她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四肢也酸软得不像自己的。

    她心情有点郁闷,

    好讨厌!她又听到闻辛尧这个大骗子的声音了!

    昨晚折腾到太晚睡觉,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个好觉。

    好在,说话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又沉沉睡去。

    不只过了多久,期间有开门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都不想睁开眼。

    闻辛尧半跪在床边,目光温柔地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她睡得脸颊绯红,红唇随着呼吸一翕一动。

    他爱怜地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

    楼下,一桌子的人都在等着江栖悦起床吃饭。

    乔冬灵:“还没醒?”

    这都十二点半了,睡得也太久了吧?

    闻辛尧抿唇:“还未。”

    江文鸿点点头:“我们先吃。”

    他脸上带笑,这恰恰说明是闻辛尧舍不得把人叫醒,才任由她继续睡下去。

    “这岁岁上班了也经常这么睡吗?”乔冬灵好奇问道:“老板不得把她开除了?”

    最开始她听江栖悦去杂志社上班了,和江文鸿都是一万个不相信。

    自己那个娇气的小公主居然去上班了?

    闻辛尧唇畔含笑,替自己的小妻子正名:“岁岁上班的时候醒的很早,不会迟到的。”

    而且她的顶头上司是自己,开除是不可能的。

    江文鸿惊奇不已:“她居然没辞职,天天赶早八?”

    这个女儿,一向是千娇百宠养大的,他们家的财富足矣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也就没要她出去赚钱。她这辈子哪里为钱操心过?

    那点工资还不够她出门吃个饭呢,居然让她坚持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可思议。

    闻辛尧也是对小妻子刮目相看。

    “哎哟,她每天都七点醒?醒这么早?身体受的住吗?”乔冬灵以前最希望女儿能够上进一些,别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随便找个班上上也行,工资不重要,目的让她多和人接触,增加社交。可现在真听她老老实实上班了,又心疼上了。

    江文鸿瞪了一眼妻子,“以前让她出去找工作的是你,现在心疼女儿的又是你。这上班哪有不早起的?梓墨还经常凌晨两三点睡,早上五六点醒呢。”

    乔冬灵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理会他。论宠女儿,谁能比得过他?他也就嘴上说说,指不定心里多心疼呢。

    一家人吵吵闹闹地吃了午饭。

    饭后,江文鸿非得拉着闻辛尧下棋,他是个棋篓子,技术不行,偏爱玩。

    以前江栖悦哄着他玩儿,后来嫌他总是赖棋反悔,不和他玩了。

    闻辛尧欣然应允。

    江文鸿喜得不行。儿子女儿都不和他玩儿,他现在有女婿了!

    翁婿俩坐在阳台,沐浴着阳光,下着棋。

    时间缓缓流逝,乔冬灵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又快要下山了。

    “岁岁这还睡着,阿尧你就多待一会儿,应该不忙吧?”乔冬灵问道。

    “不忙。”闻辛尧摇头:“我陪爸再下一会儿棋。”

    休了这么长的一个假期,怎么可能不忙?恐怕已经有许多工作等着他处理了。但现在,天大地大,岳父母最大。

    第77章 爸爸妈妈,我要和闻辛尧……

    昏暗的房间内,床上躺着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影,江栖悦蹙了蹙眉,感觉自己意识漂浮,陷在一场梦中,但画面却格外清晰。

    “哒哒哒——”

    伴随着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敲击声,一道动人的墨绿色袅袅而来,将夏日的燥热驱散。

    “您好,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侍应生目光惊艳地看着眼前明艳耀眼的女生,但出于良好的职业教养,她很快压下私人情绪,温和有礼地询问道。

    眼前的女生嫩白指尖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大副墨镜,嗓音如出谷黄莺:“二楼雅间,白百合。”

    侍应生态度更加恭敬了,弯了弯腰:“您请。”

    “白百合”雅间是一位极为尊贵的客人预约的,不知名姓,身份极为神秘,但所有人知道,那人身份极为非凡,他们老板在他面前极为谄媚。今晚二楼包场了,大家都以为他是要谈一则极为机密的商业合作,没想到,居然是为了相约佳人。

    女生拾级而上。

    侍应生引着她往最深处走去,停在一间古朴庄重的木制包厢门前,轻扣了几下门扉。

    “请进。”

    里面传来一道温沉的声音。

    门应声而开。

    女生漫不经心地抬起纤长的睫毛,目光在看清楚里面人的面容时,愣了一下。

    里面的男人正坐在紫檀木茶桌前泡茶,修长的手指捏着紫砂壶壶柄,扬手倒茶,白雾袅袅,模糊了他的凌厉的眸光,他抬眼望来,漆色的眸底平静无波,望过来的目光极具压迫感。

    男人眉眼深邃,鼻梁硬挺,头顶暖黄色的灯打在他脸上,似给他的脸庞镀了一层暖调的釉色,更是衬得他的五官清冷矜贵。

    “江小姐?”

    江栖悦在他的一声唤中回神,高贵冷艳地点了点头,踩着高跟鞋进了包厢。

    她环视了一圈,径直在餐桌请坐下,将手臂上挂着的粉白色珍珠包放在桌面上,珍珠硌在金属上的声音在静谧的包厢内显得格外刺耳。她转头看向门口准备关门离开的侍应生,嗓音清甜:“我不爱喝茶,麻烦替我上一杯鲜榨果汁。”

    侍应生看了一眼刚倒好了茶的闻辛尧,迟疑两秒,应声道了句“好的,请稍等。”,就关上了门。

    男人放下紫砂壶,扶膝起身,动作十分雅重。

    早就听说江大小姐十分任性,果不其然。

    闻辛尧走到餐桌前,身姿挺括,在她对面坐下。他脊背挺直,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女生穿着墨绿色长裙,这个颜色极为挑人,但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怪异,白与绿的碰撞,反倒衬得她如同清新脱俗的绿桔梗。

    来之前,父母和他多次强调过,江大小姐容色明丽,爱慕者多如过江之鲫,要让他好好把握。

    他当时不以为然,但见到真人,才知道,父母的形容太过单调。她美得如此耀眼,星光熠熠比之大荧幕上的明星还要璀璨夺目。

    闻辛尧眼神划过她满身的配饰,哦,也许耀眼还有那些钻石珠宝的加成点缀。

    “江小姐,你迟到了足足半个小时。”闻辛尧是个极其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被家里弄来相亲,已经是他难得的退让,谁让他的长辈们那样不靠谱,随意地就将他的婚姻许诺出去。

    闻家重诺,他也不想让闻家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这个江小姐,他不见也得见。

    但没想到,有人如此没有时间观念,让他足足等了半小时。

    闻辛尧也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怠慢,和他做生意的人都是上赶着,生怕他不同意合作,自然时间掐的很准,从未迟到过。他当时想拂袖离开,但想到,这到底是相亲,和生意不一样,多一丝容忍也无妨。

    哪里料到对面的女孩儿一丝愧疚也无,仰着下巴,娇声娇气:“哦,是吗?那感谢闻先生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但我还小,不想结婚,更不想拿多年前的婚约来说事。所以,能不能拜托闻先生回去后,和父母说你不想和我结婚,理由嘛,肯定不能说看不上我,那就说你觉得我俩不合适,怎么样?”

    闻辛尧:“……”

    他如果等这样久,等来一句“退婚”,是该生气的。可对面的人有种近乎可爱的天真,反倒让他生不出一丝气。

    “江小姐,你还是太年轻。”闻辛尧如此说道。

    联姻讲究家世,性格最是无足轻重,他早在幼时接受继承人教育时,就做好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千金或是权贵之女,三观?爱情?样貌?并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我年轻貌美。”江栖悦上下扫视了他一下,笑得像是一只高贵的猫,居高临下地看着人类:“闻先生就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了。”

    两人不欢而散。

    画面一转,是在酒店门口,江栖悦正和朋友约着去一场酒会,她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看到了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

    女生长相普通,但一旁的男生却是长相俊秀,桃花眼看上去多情温柔。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寒霜,“李菲,你闭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当没发生过,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我不要钱,我家里也不缺钱,你和我上了床,你要对我负责。”李菲拉着孔槐之的手,哭哭啼啼地说道。

    “我们是酒后乱性!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江栖悦,我不可能娶你。”孔槐之满脸不耐烦。

    “你爱她又怎么样?你昨天晚上不还是喊我宝贝,你的爱也不怎么样。”李菲泪眼婆娑,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们谈恋爱这么久了,看你昨天晚上那个凶狠的样子,怕是连她的床都没上过吧?”

    “你闭嘴!我女朋友不是你这种随便的女人可以比的!”孔槐之满脸怒意,吼道。

    “呵,那你昨天不也和我这种随便的女人上、床了?”李菲抱着双臂,冷笑道。

    “孔槐之,你睡了我,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你看江栖悦知道你和我发生了关系,还会不会继续和你谈恋爱。”李菲威胁道。

    “你敢!”孔槐之死死掐住她的手,目眦欲裂:“你不许去找她!也不许告诉她这件事!”

    “哈哈哈哈,恐怕晚了,你最爱的女朋友都看到了。”李菲得意地笑起来,看向江栖悦的位置。

    孔槐之猛地回头,就看到江栖悦面色冷冷地站在那儿,不知看了多久。他一急,一把甩开李菲,跑过来,江栖悦转身就走。

    “岁岁,岁岁,亲爱的,你听我解释!”孔槐之急切地说道。

    江栖悦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脚下生风。

    “我错了,昨天晚上是一场事故,我喝醉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最爱的人是你,我只爱你啊。”孔槐之眼眶发红,不停地说道。

    江栖悦精致漂亮的脸蛋冷冰冰的,“我们分手。”

    孔槐之摇头,眼泪滑落:“我不分手!你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会死的……”

    江栖悦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潋滟水眸望向他,孔槐之大喜过望,深情的望着她,“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用一辈子补偿你……”

    “那你去死吧。”江栖悦红唇轻启,一字一句说道。

    画面再一转,是她听说李菲怀孕了,孔槐之要和她结婚。李菲给她发了一张结婚请柬,婚礼地点是在澳城五星级大酒店,听说孔家十分重视她,要给她办一场世纪大婚礼。

    “她就是炫耀!”江栖悦气得将请柬砸在地上。

    钱多多在一旁柔声劝她:“别生气了,为了一对渣男贱女,何必呢?你看清楚了渣男真面目,在结婚前甩了他多好?总比结婚了老公出轨被戴绿帽子好吧?”

    “说得对,但我就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嘴脸!”江栖悦撅嘴,很不高兴。

    叮咚,手机传来消息。

    江栖悦随手点开,看清楚消息内容后,瞬间炸了:“什么?她婚礼上居然要戴那条海瑞温斯顿蓝宝石项链?这么好看的项链她戴的明白吗?这条项链我超级喜欢,可是一直没出现在拍卖会上,怎么可能被李菲抢走了?啊!凭什么?”

    她气得小脸发红。

    那条海瑞温斯顿项链是她见过最华美精致的项链了,中央是一颗26克拉的方形蓝宝石,链身镶嵌了圆形和水滴形蓝宝石,颜色由深至浅,外围还搭配了切割完美的钻石,闪耀夺目,格外雍容华贵,几乎可以称得上绝世工艺品的珠宝了。

    江栖悦见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惜从不售卖,被私人收藏着。

    钱多多好笑不已:“你男朋友出轨都不见得你这么生气,现在一条项链被她买走了,你气成这样?”

    江栖悦翻了个白眼:“废话,男人多得是,但项链全世界就这一条,独一无二!”

    江大小姐偏爱独一无二。

    “这条项链还没被拍下,你也可以去竞拍。”钱多多查了这条项链的信息,道。

    “我,我钱不够。”江栖悦底气稍稍不足:“前段时间我不是失恋嘛,就买了个美术馆,能调用的资金都用的差不多了。年底分红还有半年……”

    钱多多叹了口气,“那怎么办?除非现在找个能拿出这一大笔钱的人来替你买下它吧?要知道,李菲敢这样说,就是在警告大家不要跟她抢项链。大家多少会卖孔家一个面子。”

    “有了!”江栖悦闻言,眼眸顿时一亮,“还真有个人敢和孔家抢,也能出得起钱的人。”

    “谁啊?”钱多多好奇。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江栖悦兴高采烈地跳下床,踩着毛绒绒的软拖鞋,哒哒哒下了楼,风一般跑到客厅,眉眼弯弯地朝不远处的父母宣布:“爸爸妈妈,我决定了,我要和闻辛尧结婚!”

    第78章 恢复记忆

    画面又是一转。

    江栖悦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她“看着”自己推开了一扇包厢门。

    同样是“白百合”包厢,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两人。

    她和闻辛尧相对而立。

    因为突然又同意结婚,她还有点不自在。只不过江大小姐一向是骄矜的,即便最开始提退婚的是她,突然变卦说要结婚的也是她,但她仍是气势十足。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白皙漂亮的脸上映着头顶暖融融的灯光,精致得像是个瓷娃娃。

    “既然决定结婚了,那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好,闻先生觉得呢?”

    闻辛尧轻点下巴,“愿闻其详。”

    “我觉得闻先生应该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个婚姻长久不了,我们做好表面功夫就行。婚约是上一辈定下的,我知道闻先生不是迂腐的人,肯定也不喜欢包办婚姻。但没办法,你我都出了点状况,这婚怎么样都得结。结婚没得选,但离婚可以选呀。”

    江栖悦多少有点心虚,因为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大概率听到这番话会不高兴,哪有人结婚前就想着离婚了?

    是以她用了点小心机,说话的嗓音又软又甜,发挥了她漂亮的优势。

    闻辛尧愣了一下,对方说话的嗓音温软,的确很容易让人放低戒心,但他仅仅一瞬就恢复理智,捕捉到话语里的重点。他沉吟,问道:“江小姐是打算定一个婚姻期限,协议结婚?”

    “你好聪明!”江栖悦眉眼弯弯,不吝夸奖。

    闻辛尧不为所动,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江栖悦抿抿唇,耳尖有点红。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对面的男人薄唇微动,蓦地开口:八以四8一溜9六伞“可以。”

    这下江栖悦愣住了,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这人不生气?

    闻辛尧看上去并不生气,甚至颇为绅士地把所有决定权交给她。

    “一切听江小姐安排。”

    他爷爷病重,结婚也不过是为了让老爷子在走之前能够圆满。在这之前,婚姻甚至都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中。

    “那这就好办啦!”江栖悦笑起来,语气轻快:“我都准备好了的。”

    江栖悦见他这样说了,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一一铺平在桌上。偌大的,能够容纳十数人的大圆桌,一下子就被白纸占领,几乎铺满了整个桌面。

    闻辛尧多看了她那只包一眼,有点诧异,这一大堆文件是怎么塞进去的?

    “这是婚前协议书,这些是财产协议书。”江栖悦颇为郑重地将一份协议推到他面前,“这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她的个人账户下的财产比较多,也比较杂,一一列出来的话,颇费纸膜。

    “婚前协议你看看,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也能协商。”江栖悦见他如此通融,她也决定善解人意一些,要是他有条件,也能提的。

    闻辛尧目光瞥向最前面的这一份,《离婚协议书》,他抬眼,眼底有淡淡不解。

    江栖悦见他对这份协议有疑惑,歪了一下头,乌黑浓密地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调皮地散下一缕,垂在白皙精致的锁骨上,平添一股娇俏甜美。

    “我自然是要给自己一份安全保证。”

    闻辛尧见她不信任的眼神,哂笑了一声。

    “要是你哪天舍不得离婚了怎么办?”江大小姐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她说这话,并不让人怀疑。

    她是绽放到极致的玫瑰,轻而易举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有说这话的资本和底气。

    闻辛尧翻开协议,垂下薄白的眼皮,一目十行地扫过,目光落在落款签名处时,挑了下眉梢。为她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惊艳。

    当真是有备而来。名字都提前签好了。

    闻辛尧心中好笑,但没说什么,她拟的条款并不过分,无关紧要的小要求提了一堆,什么“私底下不许亲她抱她,不许擅自进她房间,不许偷看她素颜,不许骂她指责她,更不许在她花钱的时候打压她”,太多禁止条令,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钢笔,姿态利落地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三指压着纸面,前倾将离婚协议书推了回去。

    “合作愉快。”

    是的,这只是一场合作。

    为期两年的合作。

    “为什么是两年?”闻辛尧对这个时间多了一丝好奇,随口问道。

    “你年纪大了,这婚反正是假的,你拖太久,到时候三十多岁离婚多不好呀……我这边早点和你离婚,你就能早点和你喜欢的女生结婚了。”

    闻辛尧:“……”

    他为这个理由多了一丝微妙的气闷,他才二十七,正值风华,不过对面的女孩儿比他小七岁,也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他对比之下,的确算年纪大了。

    “对啦,最最最重要的一点。”江栖悦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态度认真道:“你不许在外面乱来,丢我的面子。要是被大家知道我江栖悦的老公在外面偷腥,我面子往哪儿搁啊!就两年而已,你可得忍住!”

    ……

    紧接着一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她“看着”自己和他领了结婚证后,一年见不上几面,除非逢年过节。两人的约法三章,让他们在外人面前,是一对恩爱夫妻,回到家,分房而睡,甚至平常电话短信都十分罕见。

    彼此对彼此的私生活并不关心,他们共同守护着他们婚姻的底线——对婚姻保持忠诚。

    两年时光飞速而过,直到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嗤——砰——”

    江栖悦猛地从梦中睁开眼,冷汗涔涔,脸色苍白。

    她茫然环顾四周,熟悉无比的房间配置,是她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让她有一瞬间恍惚。

    是梦吗?

    她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正当她激烈的心跳平缓下来后,她的意识也渐渐恢复正常。

    她眨眨眼,白皙的小手伸出被子,探身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一动,她感觉浑身酸软,尤其是下半身,稍稍牵扯到了,就有点涨涨的难受。

    她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表情瞬间凝固。

    她生无可恋地躺了回去,心里的情绪像是打翻了调料瓶,复杂得不像话。后悔吗?并不。

    她从来不会耽溺于过去,至少昨晚,她忠于自己,遵从本心,她想要他,毋庸置疑。

    江栖悦半咬着唇,不可否认,她是喜欢闻辛尧的,这份喜欢的程度还不低。

    可如今记忆恢复,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昨晚,是他们的第一次。她如今记忆完整,是完完全全的江栖悦,也不会再误以为闻辛尧爱自己爱的无法自拔,更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和他假扮夫妻。

    一切回归正轨,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发生了质的变化。

    她白皙指尖轻点了一下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五点了。距离车祸也过去了两个多月。

    她烦躁地揉了揉乌黑浓密的长发,离婚协议书也到了生效期。严格来说,两人不算夫妻。只是差一张离婚证了。

    她双手捂住脸,小声抱怨起闻辛尧:“都怪闻辛尧,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真相,现在好了,我还怎么见他呀!”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闻辛尧,想到失忆后自己的言行举止,她就尴尬得不像话。

    她当时提出分房睡的模样好可笑,甚至当着他的面将他夸得天花乱坠,真情实意地把她自己当成了他深爱的妻子……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她,将她伤的体无完肤。江栖悦都快要哭出来了。

    呜呜呜,好丢脸……

    “啪嗒”,有开门声响起,江栖悦心下一紧,连忙放下手,开始装睡。她努力放缓呼吸,双眼轻合,心跳像是一张小鼓,不停地敲打着。

    她听到了鞋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的窸窣声,渐行渐近,直至停在了她的身侧。

    紧接着,却是一片寂静。

    江栖悦心中忐忑,是谁进来了?他在干什么?怎么没动静了?

    她心里有些急,犹豫着要不要假装刚醒,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嗓音。

    “打算装多久?”

    闻辛尧……

    事与愿违,来得人是她目前最不想见的人。但自己已然被看穿了,再装睡装下去,累的是自己。她严重怀疑,自己不睁开眼的话,闻辛尧能和她继续耗下去。

    江栖悦顺势地睁开眼,一双清亮的眸子划过一抹羞涩和不自在,她小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演技太拙劣了,你的眼睫一直在抖,想不发现都难。”闻辛尧在床沿坐下,江栖悦指尖抓着被子,往里缩了缩,露出潋滟水眸,一副警惕的模样望着他。

    闻辛尧轻咳了一下,“还难受吗?”

    她昨夜累极了,睡了一整个白天,是他昨夜不知节制,食髓知味,第一次尝,总得细细品尝,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当然难受,我第……”江栖悦本想撒娇,“第一次”刚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止住了话头。“几乎一晚上我都没睡,被人翻来覆去的,换你你不难受?”

    江栖悦随即更哀怨了,他看上去还真是不难受。

    她中途有醒过一次,察觉到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就知道这人起得很早。明明他昨夜闹了一夜,为什么还有精力早起?

    她咬着唇,幽怨不已地瞪着他:“明明出力的是你,为什么受累的是我?”

    “下次换你出力?”闻辛尧弯了弯唇,一副十分公平的模样。

    江栖悦脸红了红,谁要和他下次啊!

    第79章 我喂你

    做i这种事,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江栖悦不傻,她藏在被子下,一双明媚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转移话题,“我饿了。”

    当然,她也是真饿了。

    昨天晚上那样大的运动量,加上昏昏沉沉睡了一整个白天,如今一醒,整个肚子就唱起了空城计。

    她不想更丢脸了,在肚子反抗前提前提出自己的需求。

    闻辛尧:“你再躺会儿,我去把甜点端上来。”

    因为江栖悦一直在睡觉,乔冬灵担心她醒了会饿,厨房一直有温着几道甜点,电饭煲里也有粥,让她一醒过来就能吃上。

    江栖悦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介意我在床上吃东西?”

    闻辛尧有多古板苛刻她很清楚。

    两人刚结婚搬进婚房的时候,曾有过一段“磨合期”。当然,磨合得并不好,江栖悦对他多了很多怨念。

    比如江栖悦为人懒散随性惯了,一向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喜欢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可闻辛尧很不喜欢这种行为,每见一次,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会把家里弄脏一样。

    但他性子又闷,明明看不惯却总是忍着不说。

    所以,每次那个家两人同时在时,布置总是常换常新。

    江栖悦最开始没发现,只觉得佣人格外勤快,每天都会铺上新的沙发垫和地毯。

    后来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每次她呆过的位置,才会有这种勤换洗的现象,她才明白,他很嫌弃她的行为。

    可把她气坏了,从来没受过委屈的江大小姐走到哪里都是人捧着哄着,哪里这样不受待见过?

    她后来就专门跑去闻辛尧的喜欢待的专属位置,比如阳台,那儿最开始摆了一张很奢华厚重的紫檀木查案,闲暇时闻辛尧喜欢在那儿煮茶品茗。是江栖悦观察到的,他难得的兴趣爱好。

    江栖悦见过几次他的茶艺,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有一套价值不菲的菱花套组茶具,配套的风雅之物也不少,紫砂壶更是各式不一,无一不是精品。

    江栖悦就故意在他的茶案旁,边玩手机边吃东西,硬生生地把他逼走了。

    后来,阳台上的茶案和茶具都不见了,不知道被闻辛尧藏哪儿去了。

    这样的地方不止阳台,后来偌大的房子,除了她从不踏足的另一间卧室,剩下的房间几乎都成了她的。

    江栖悦收回思绪,闻辛尧是有多讨厌“在餐厅之外的地方用餐”这一行为的,她一清二楚,如今他居然主动提起让她坐在床上吃!

    闻辛尧见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轻笑了一下,“你能走路?”

    江栖悦:“……”

    当然能,但总会不舒服。昨夜,干柴烈火,自是激烈,她现在都感觉浑身都酸。

    有人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那她也不用自讨苦吃。

    江栖悦索性往被子里缩了缩,语调软绵绵地,“走不了,你帮我端上来。”

    闻辛尧见她一副撒娇耍赖的模样,眼底柔和了缱绻,转身下楼。

    江栖悦趁他离开,连忙从床上起身,脚尖踩在地上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腿心一凉,自己睡裙下居然是真空的……

    她脸一红,连忙窜到卫生间去。

    她感觉那里有点粘腻,本来以为是昨晚没有清洁,后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并不是,是被人细致的抹了药膏。

    江栖悦的脸几乎爆红,不敢想他眼睛看着她给她上药的场景。

    她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心里刚才冒出一丝丝的甜意瞬间没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上泛红的痕迹。

    她皮肤嫩,一丁点的痕都很明显,自己如今就好似玫瑰开遍全身,当真成了花仙子了。

    江栖悦又气又恼。

    这人看着斯文温柔,一到床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实在可恶!

    自己昨天做了那样久的全身护理,真是便宜他了!她感觉自己昨天洗的香喷喷,浑身涂抹的精油都有好几层,她这样细心呵护,就跟送上门的美味点心,被他吃得一干二净。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穿好内衣,饿得有些晕,她又软绵绵地躺了回去。

    闻辛尧正好将餐食端了上来。

    江栖悦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不争气地睁开了眼。本来还有点生气,自己一身冰肌玉肤被他弄得青青紫紫,此刻那股气也消了大半。

    闻辛尧不知道为何她心情一下低落了好多,但不妨碍他的贴心。

    他选了几款她爱吃的甜点,和一碗五红粥,粥不止常规食材,还加了一些名贵补气血的食材,是闻辛尧特意让佣人帮忙熬的,用来补气血。

    闻辛尧见她躺在被窝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部,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几乎就想到了昨夜疯狂的画面,顿时眸色微暗。

    江栖悦不情不愿地斜睨了他一眼。

    闻辛尧好声好气地哄她:“岁岁,起来喝点粥。”

    江栖悦想要坚持一下,骨气还是很重要的。闻辛尧将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俯身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亲了亲她的唇角。

    “不是饿了吗?”

    江栖悦是饿了,但她觉得自己要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弹给骗了。

    要让他以后注意节制,不能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莽撞。

    要爱护她呵护她顺从她。

    要或者不要是她的主导。

    喊停也是她的权利。

    闻辛尧一脸跃跃欲试,“我喂你怎么样?”

    江栖悦眼皮一跳,“我自己来!”

    喂她?像什样子!她又不是断手断脚了?也没那么严重啦!

    闻辛尧有些遗憾。

    江栖悦接过粥,坐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她即便现在饿得开始头晕眼花了,骨子里优雅的礼仪仍让她看上去赏心悦目。

    吃过粥,她浑身暖洋洋的,睡足了,吃饱了,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息。

    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闻辛尧被她的模样可爱到,他抓着她的手,爱不释手地把玩,笑道:“谈什么?”

    江栖悦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推了他一把,态度极为骄矜,“坐那儿去!”

    距离太近,会让她看上去没有一点气势。

    闻辛尧好笑,但还是依言坐在了她说的凳子上。

    “药是你抹的?”江栖悦稍稍坐直了身体,双手抱胸,问道。

    闻辛尧颔首。

    昨夜太过火,私密的地方肯定难受。他清晨去商店买药,回来就替她上药了。

    “哼,假好心。”江栖悦冷哼一声,“罪魁祸首就是你。”

    “对不起。”闻辛尧从善如流地道歉,“是我太莽撞了。”

    江栖悦愣了一下,此时气势就稍稍变矮了一些,她斟酌措辞。

    “但要我杜绝这种行为,不可能。”

    还没开口,闻辛尧抢先道:“你可以依旧像昨天一样咬我挠我。”

    江栖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