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我以后发给你好了
闻根又梦到阕开霁了。
没什么具体的场景, 就是散碎片段,一幕幕闪过。
之前也不是没梦到过,睡梦中的闻根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第二天醒来,闻根却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外面天色才刚刚亮, 他迅速爬起来, 换了衣服, 去厨房把中药煮上。
然后……把床单丢到洗衣机, 大清早去洗澡。
洗完澡换上新床单, 时间也才七点多。
闻根整个人反应迟钝, 躺到床上拿出手机。
他个人是想点进小红书搜索这时候该怎么办的,但手指不听使唤, 点进阕开霁的主页。
点进去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又飞快退出去。
系统自动刷新, 给他推了条新图文。
“你染上同性恋了?你才二三十岁, 碰什么不好碰同性恋, 同性恋都什么样你也不是不知道,每天不看异性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同性直人身上,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要单恋, 直人恋爱还要当舔狗,每天又哭又笑脑子不正常!让你早点喝中药调理一下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吧, 戒不掉了!”
闻根觉得每一句好像都在说自己。
他诚恳:“那现在该怎么办呢?我已经喝过中药了,但没用。”
贴主刷新一下, 看到最新评论,随意回复:“扣一给你发戒同所全套戒同课程。”
闻根忙不迭:“一。”
但贴主没回他了。
闻根的中药好了,他喝了一碗,给阕开霁留一碗, 剩下的都装到保温杯里带走。
一直到单位,他在工位上做好,这才给阕开霁发消息。
“中药煮好了,我给你留了一碗,你醒了可以喝。”
两分钟后,又默默补充:“还有早饭,你也可以吃。”
阕开霁的消息弹出来:“给我放门口了?”
“在我家厨房,你进去吃吧。钥匙在家门口的地毯底下。还有,沙发上有上次你借给我穿的衣服,我洗干净了,你也一起拿走吧。”
“你不在家?”
“我在单位。”
“躲我?”
闻根被说中心思,下意识往后仰身,盯着阕开霁的消息看了一会儿,逃避:“你记得喝 。”
阕开霁过了十分钟给他发消息:“喝了。”
闻根应:“好。”
他叉掉和阕开霁的聊天页面,接着编辑公众号推文。
好一会儿也没写出什么,忍不住又点开阕开霁的聊天页面,询问:“你觉得好一点了吗?”
阕开霁:“好多了。”
闻根:“……”
他闷闷:“哦。”
阕开霁好多了,看来神医的药是有用的。
但为什么自己就没有好多了?
看来自己真的太严重了,又没什么自制力,需要配合其他方式改善。
闻根点开小红书,找到早上那个贴主,再三刷新,发现对方还是没给自己戒同所全套戒同课程。
倒是有粉丝刷到了他,在底下问他:“深柜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哈哈哈深柜人设不倒。”
闻根忍不住询问:“请问全套戒同课程能给我吗?”
刷新等回复时,领导给他旁边的同事拿文件,经过时扫了一眼他。
没看清具体在看什么,只看到熟悉的小红书页面。
领导随口:“小闻看小红书呢?”
“咱们上次推文浏览量怎么样?”
闻根心虚按灭手机,回答:“还是那样,一周过去,浏览量有三百多。”
领导感慨:“怎么就是上不去呢?你多看看别人都怎么弄的。”
闻根应:“好。”
再打开手机。
有人给他发全套戒同课程了。
和AAA中药世家继承人一样,热心善良还非常体贴。不仅给他课程,还贴心告诉他:“深柜,这是我千辛万苦找到的全套课程,你要好好听啊。还有,这是戒同所的作息,你最好搭配这个作息表每天坚持,相信你一定不会好起来的!”
闻根一眼扫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是深柜,感动:“谢谢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飞快接收压缩包文件,又把作息表打开。
作息表也就是早睡早起坚持喝药坚持朗读戒同语录、每天起码要听半小时戒同讲座录音,如果可以要积极参加反同活动。
闻根没有犹豫,当即解压文件,拿出耳机开始听戒同讲座录音。
录音带听上去很久远了,带着电流滋啦声,主讲人应该是个老头,声音苍老,说得快了还带着浓浓的口音。但声音洪亮,大声讲阴阳调和才是天道,同性恋都是颠倒乾坤的乱臣贼子,就是社会的蛀虫!
闻根一心二用,又要从老头带着口音的声音里分辨出他在讲什么,其实也没听出来什么。但被老头慷慨激越的情绪一带,也觉得同性恋简直罪大恶极。而冥顽不改的自己就应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真为自己是个同性恋感到羞愧!以后再也不能再当同性恋了!
闻根下意识要把这么有用的讲座分享给阕开霁。
但都点击分享了,又点了叉。
阕开霁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蛀虫。
他是美丽的蝴蝶,只有自己。
=
闻根默默听了一上午的讲座。
中午吃过饭后,把保温杯里剩下的中药喝光,午睡休息一小时。
下午去培训,倒是没来得及听讲座。
等晚上下班回去,路上把剩下的讲座听完,闻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净化了。
同性恋就是个坏毛病,但只要自己不认输,一定能戒掉!
信誓旦旦的闻根回家后把耳机摘下来,让手机公放,情绪激昂充满正气的讲座录音充满整个房间。
闻根在这个声音里给自己把中药煮上。
手机有滴答滴答响起来,讲座声音一下就中断了。
闻根拿起手机,发现是阕开霁给自己发消息。
“下班了吗?我煮了疙瘩汤,换你的中药。”
和消息一起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
疙瘩汤冒着热气,看上去喷香诱人。
闻根:“你不拿疙瘩汤换我也会给你中药的。”
阕开霁:“我知道。”
“所以我连你的也煮上了,过来吃。”
闻根被讲座念叨得坚定的心肠再次柔软起来。
但在意识到这点柔软后,又强硬让自己不要这么轻易被蛊惑。
阴阳调和才是王道,自己这种普通人就不要做试图逆转乾坤这种一点都不普通的事情了。
他回复阕开霁:“谢谢你,但我不吃了吧,我自己做饭。”
阕开霁:“吃同性恋做的疙瘩汤不会被传染同性恋。而且我又不是不喝药。”
闻根:“……”
阕开霁:“喝吗?”
闻根:“我现在过去。”
=
阕开霁问的是要不要喝疙瘩汤,其实不只准备了疙瘩汤。
还有超大一份蔬菜沙拉,以及一大份水煮虾。
疙瘩汤反而就一小锅,闻根盛了一碗后,只剩下小半碗。
闻根看着阕开霁那小半碗疙瘩汤,把碗推过去:“我再给你点。”
“不用。”
阕开霁挡了下碗,“我得少吃点碳,最近体脂升太多了。”
vlog里的肌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闻根强行按下去。他闷闷告诉阕开霁:“你不胖啊。”
阕开霁上下扫他,表情微妙:“我确定你是个直男了。”
闻根有些心虚。
但他觉得,自己虽然现在还不是直男,但在自己的努力调理下,最后一定会重新变成普通的异性恋。
他没有反驳。
阕开霁虽然嫌弃他的直男,但还是好心解释:“体脂低的肌肉线条明显,高的话会更……润一点。”
闻根忍不住看了眼对面的阕开霁。
阕开霁吃菜叶子,若无其事把手机递过来:“不知道吧?幸好我有备份,你看,一月的时候体脂率是10,这个月吃多了快碳,变12了。”
手机屏幕上,是Qanar后台主页,一长串的个人作品。
虽然没有点开看,但闻根清楚知道所有视频的详细内容。
手机突然变成烫手山芋。闻根不敢看,也赧于让阕开霁知道,自己看过他的视频。
他胡乱把手机推过去,转移话题:“你……粉丝挺多的,怎么做到的?我们单位的账号就没粉丝。”
阕开霁:“随便发发就行了。”
“对了,你会剪视频吗?”
闻根:“嗯。你要剪视频吗?我可以帮你。”
“多麻烦你啊。”
“还好,如果素材少,今天就能剪出来。”
“不多,那吃完饭你帮我弄一下。”
闻根点头。
吃完饭阕开霁把餐盘丢到洗碗机里,从书房拿出电脑。
他把电脑开机,提前给闻根预警:“我想蹭个热点,看能不能再涨些粉丝。”
闻根那点事业心也微弱烧起来,他想到单位号寥寥无几的浏览量,问:“什么热点?”
“变装。”
阕开霁平淡回答,点开素材。
皮鞋西裤腰带一丝不苟,衬得腿长得要命。上身却只穿了个皮夹克,敞着,胸肌被皮夹克遮住一半,腹肌一览无余,皮夹克下摆,鲨鱼线若隐若现。
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表情高傲的踢腿。
镜头被拉远。
然后阕开霁走过来,俯身拿起手机。敞开的皮夹克垂下去,胸肌几乎要挤爆屏幕。
闻根眼神都恍惚了。
视频结束,阕开霁又点开下一个素材。
这个素材里穿得严严实实,酒红色衬衣,打了领带,黑色西装马甲压下酒红色衬衣的轻浮,又把腰箍得极窄。
衬衣袖口有亮晶晶的水晶袖口,带了手表的手腕鼓着青筋,手里……
拿着折起来的皮带。
他就这么走过来,若无其事看着镜头,又好像下一秒就会把皮带甩过来
闻根瞳孔地震,呼吸都乱了。
阕开霁若无其事:“素材就这两个,我看平台有个模板,照着剪一下配同样的bgm就好。不过需要把我的脸还有些会泄露隐私的地方遮一下。”
闻根干咽了口,勉强找回理智:“什么模板?”
阕开霁就给他看。
视频很短,就是穿着一套衣服走过来,抬腿提镜头,然后变成慢镜头并切换下一套衣服,
阕开霁异常客气礼貌贴心,蝴蝶收敛华丽翅膀,看上去温软无害:“你不用着急,慢慢剪就好。”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把脸,还有后面背景这些会暴露隐私的地方剪掉。”
闻根脑子钝得几乎转不过弯,缓了两秒才明白阕开霁的意思,应声。
阕开霁就把电脑全权交给闻根,自己坐在一边玩手机。
闻根抱着电脑愣了一会儿,失去剪辑能力般,丝毫不知道怎么下手。过了一会儿,默默把电脑声音调小,小心翼翼用余光看阕开霁。
阕开霁正在看手机,根本没注意他。
闻根手指颤抖,内心一再谴责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调出素材,点击重新播放。
阕开霁之前穿着运动背心随手对镜不露脸拍出来的都张力十足,现在精心打扮穿着正装,一举一动都性张力爆棚。
但自己真不是同性恋。
不能再看了。
不能再看了!
闻根终于用自己微弱的自制力控制住内心不断重播这两段素材的渴望,艰难把素材拖到剪辑框里。
要把会暴露隐私的地方剪掉。
闻根先选中阕开霁那张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一键把脖子往上的部分剪掉,又一帧一帧一帧检查,保证脸看不到了。
闻根点击播放,看不露脸之后的效果。
……
视频效果还是那么张力爆棚。
——他自己都在没看到阕开霁那张脸之前就先被肌肉蛊惑,现在把脸再剪掉当然也没有任何影响。
闻根默默又添加模糊特效,把阕开霁身后的背景模糊处理。
再次重播,还是觉得视频非常容易暴露隐私。
再剪掉一些内容可能会好一点。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敲击键盘和滑动鼠标的声音。阕开霁从手机上抬眼,看闻根。
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从拨弄鼠标来回拉进度的手和反复重播的BGM里能看出来,确实真的在认真剪辑视频,根本没有在意视频内容。
电脑屏幕在镜片闪着绿光,看上去有点诡异。
阕开霁多看了两眼,内心不耐烦啧了声。
不管用了?
才看那么几次就脱敏了?
男人,果然是喜新厌旧不断追求新鲜感。
他只好重新给出刺激,凑过去,把下巴放在闻根肩膀上,问:“好了吗?”
长卷头发散在肩膀后面,肩膀上被尖尖的下巴戳得有点痛,鼻尖都是甜桃的香味。闻根整个人僵直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把电脑转过来给阕开霁看:“好了。”
视频剪辑结束,他点击播放给阕开霁看。
BGM响起,视频开始播放。
竖屏的素材现在被剪得变成横屏,阕开霁只看到一双穿着西裤的腿走过来。
那双腿越走越近,视角不断放大但能拍到的腿越来越少,然后抬脚踢了下镜头。下一秒,这双腿换了条西裤,走远了。
别说脸了,就连大腿都没漏。
阕开霁把下巴从闻根肩膀上拿开,拉开距离,红棕卷头顺着肩膀滑下去,在空中荡了一下。那双蓝灰色眼睛似笑非笑看闻根。
闻根心虚至极,不打成招:“我把会暴露隐私的内容都剪掉了。”
阕开霁点头,礼貌询问:“那粉丝如何判断这个人是我呢?”
闻根:“看到腿就能认出来了吧。”
阕开霁:“我以为这个热点卖点在肌肉。”
闻根先是为自己把卖点肌肉全部剪掉心虚一瞬,随后意识到阕开霁其实对他的粉丝想看到什么心知肚明。所以和自己说是日常vlog随便拍拍,其实每一个视频都要发健身内容,现在还开始追热点卖肌肉。
他的那些粉丝!包括自己,就是被这么吸引来的!
但自己不能当同性恋了,自己不能再看他的vlog了!
可阕开霁还在一直拍,还为了追热点这么直白的卖肌肉……
闻根隐忍小声:“擦边吗?”
阕开霁眼神危险:“你说什么?”
闻根鼓起勇气:“你还说是随便拍拍,其实就是搞擦边才吸引这么多粉丝。”
阕开霁不可置信:“你说我是擦边男?”
闻根哽了一下,不敢看阕开霁,脑子里却都是阕开霁。Qamar的那些视频他看了无数遍,现在不加克制在脑海里一再浮现。
闻根刚刚还觉得阕开霁知道大家喜欢看肌肉所以才总露肉,但这么想想,阕开霁并没有直白露过肉,他就是拍自己的日常,吃饭健身出去玩,就是健身时,肌肉线条实在是太好看了。
不能怪阕开霁。
怪自己是个不坚定的同性恋,淫者见淫。
嘴唇微动,闻根想要道歉。
阕开霁指责:“别乱说。”
“你知道什么叫男菩萨吗?”
闻根把道歉咽下去:“哦。”
但阕开霁并不满足,非要论个长短:“我并没有搞擦边,也没有想当男菩萨,我就是在记录生活。”
“你知道的,我父母不在了,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没人和我一起分享生活,只能发到网上去了。”
闻根原本十分的内疚现在变成一万两千分。
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的。”
阕开霁指责:“你就是故意的。”
闻根:“……”
“以为我是女生的时候说我是蝴蝶公主,现在发现我是男的,就说我是擦边男。”
阕开霁幽幽叹气,“男人啊。”
闻根越发内疚,脑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对不起。”
阕开霁看他垂头时拱起的脖颈,压下得逞笑意,转而放软语气,不再指责:“没关系,肯定不只是你一个人这么想,那些人大概也都把我当擦边男吧。”
闻根:“那你就不要发到网上去了。”
不要再发到网上去给这么多人看了。
阕开霁:“不发到网上去,那我发给你吗?”
不发到网上但发给自己。
好像有一只蝴蝶飞到工蚁身边,扇动着美丽的翅膀,问他翅膀漂亮吧,以后只给他一个人看。
下午循环了那么久的戒同讲座,什么阴阳和谐什么颠倒乾坤都忘到脑后。闻根根本拒绝不了这种诱惑,仅有的一丝理智也只够让他不要那么快答应下来。
但阕开霁却不给他理智回笼的机会,自顾自决定:“那我以后发给你好了。”
第32章 何止清醒了
闻根当天晚上就收到阕开霁的分享——那两个素材。
当然, 不是被他剪得什么都看不到的素材,而是最开始高清□□,清晰得像是能从屏幕里走出来的,原版素材。
除了两个视频, 阕开霁还给他发了另外一个视频, 就是Qamar平时上传更新的视频。许多照片按照时间顺序剪辑在一起, 配上BGM, 隐隐有点卡点。
阕开霁今天也有在好好健身。
体脂率可能还是12, 肌肉被汗水打湿, 看上去……
好像确实,有点润。
健身之后阕开霁换了衣服, 穿着他上次穿过的墨绿色T恤。
穿在他身上宽宽大大像个麻袋, 但在阕开霁身上就刚刚好, 底下是姜黄色工装裤, 还配了副稍稍带点黄色的墨镜。
各种小饰品一带, 看上去时髦得能给店家拍买家秀海报。
在他今天一天在公司摸鱼、做着和之前完全一样的机械工作、焦灼等待网友给自己发戒同课程时,阕开霁打扮得异常帅气, 驱车去城郊朋友的庄园玩。
阕开霁和朋友去玩攀岩, 还一起打了台球。运动时用发带把头发束起来,深绿色丝带和发丝一起荡起又落下。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闻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阕开霁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但后来越来越熟悉, 跟着阕开霁一起逛街一起去酒吧喝酒,听他说他的童年他的过去, 互相说喜欢还有亲密接触,很容易给闻根一种自己和阕开霁越来越一样的错觉。
那天之后,他知道阕开霁是男人,决定重新回到自己普通的生活后。
他们又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自己还是那么普通。
阕开霁还是蝴蝶一样, 闪闪发光。
闻根说不清现在心里鼓囊囊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涨涨的酸酸的。
同时也非常清楚,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自己不能当同性恋,现在知道阕开霁是个男人了,更不能再被阕开霁吸引了。
虽然一开始知道自己是个同性恋就是因为阕开霁的视频,但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吃了药还在听戒同课程,只要争气一点,一定能抵挡不良诱惑,重新回到自己最普通不过的生活了。
对。
首先就是,不要再看阕开霁的视频了。
要争气一点!
闻根盯着手机屏幕,这么告诉自己。
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手指叉掉视频,任由二十几秒的视频一遍遍重播。
这条工装裤真显腿长啊。
这件T恤衬得阕开霁皮肤更白了。
头发散下来也很好看……
……
在给闻根发送今天视频的二十分钟后。
中药世家继承人的小号收到闻根的消息。
“神医,我不争气。”
果然不争气。
阕开霁心里得意,面上切了小号,维持神医一无所知的人设:“怎么了?”
闻根实在没脸告诉神医,自己喝了这么多药,一点用都没有。不仅抵挡不了肌肉的诱惑,就连阕开霁穿着衣服喂羊钓鱼都抵抗不了。
他只得保证:“我会好好喝药的。今天保证是最后一次,明天我一定争气起来,绝对不会砸了你的招牌的。”
神医:“好。你加油。”
闻根用最后一丝意志力,控制着自己叉掉神医聊天页面的同时没有点开阕开霁的聊天页面,而是退出软件,试图放下手机睡觉。
但在床上躺了许久,意识依旧活跃得不像话,找不到一点睡意。
闻根又默默拿起手机。
就看最后一遍。
看完就睡,明天起来多听一遍戒同课程!
=
试图戒掉同性恋当个普通人的同性恋没资格懒惰。
闻根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给自己煮上中药和早饭,拿着手机站到阳台——面对阳光,大声朗诵戒同文案!
闻根站到阳台,面对阳光,看着对面楼密密麻麻的窗户,想到窗户后一个又一个的人,或者自己楼上楼下的邻居,哽住。
他面对阳光,小声朗诵:“同性恋丧尽天良,有悖人伦,道德败坏,毫无廉耻……”
本来就因为担心会被别人听到而放低声音,但失去大声朗读的正大光明感,闻根反而越发觉得心虚,耳朵细细捕捉周围所有动静,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停止朗读,声音也跟着越来越低。最后他干脆不读了,拿着手机快速翻看过去。
虽然没有大声朗读,但光是看着这些内容,闻根就好像被劈头甩了一耳光,内心充满内疚和自责。
自己怎么能是个同性恋呢。
自己绝对不能做个同性恋。
现在马上吃饭,吃完饭多喝一碗中药,一定要赶快调理好,从此当个普通人。
而且,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把阕开霁也调理回直男。
他给自己煮上中药,不知道第多少次给自己打气,自己一定会调理好的!
这是,手机震动一声,提示有新消息。
闻根拿起手机。
阕开霁给他发了个视频:“你是直男的话,可能会喜欢这个。”
闻根点开。
是地下停车库,女生裹着黑色大衣穿着高跟鞋,一边大步往前走一边解开大衣系带。
下一秒,霸气的黑大衣散开,里面是女仆装和黑丝吊带袜。
闻根的脸一下爆红。
非礼勿视。
他飞快叉掉视频:“我不喜欢!”
阕开霁发了个“啧”的表情包。
闻根涨红了脸,飞快打字解释:“我真不喜欢,我从来不刷这种视频的!”
阕开霁:“哦,看你说我是擦边男时的嘴脸,我以为你经常看擦边博主。既然你说你是直男,那我就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种。”
“想着大早上给你看看,精神一下。”
闻根:“我从来没看过的。”
“不要这么激动。”
阕开霁问,“真不喜欢?”
闻根脑子都要炸开了,根本不想回想刚刚看到的画面。
没什么绮念,就是乍一眼看到异性过多暴露的身体后的羞耻和慌张。
“不喜欢。”
“不应该啊,这个变装视频最近也挺火,这个视频有八十多万点赞呢,受众群体不就是我们这些直男吗。”
闻根看着阕开霁的消息,死鱼眼泛起些许波澜,他其实不知道阕开霁要说什么,但心里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阕开霁的消息又发过来:“我其实也想赶个热点拍个类似的。”
看到消息,闻根整个人都恍惚了,死鱼眼完全僵直,呆呆看着手机。
拍类似的,拍什么?
女仆装黑丝吊带袜吗?
刚刚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叉掉的视频突然又出现在脑海里,这么几个月和阕开霁朝夕相处不自觉留意他的穿搭,现在就对视频里女生的穿搭也记忆深刻。
白色衬衣被胸脯顶得鼓起来,黑色马甲束得腰很细,下面是黑色短裙、黑丝吊带袜。
穿在阕开霁身上……
阕开霁还真能穿。
鼓囊囊的胸肌,窄腰,还有那么长的腿……
闻根整个人都热起来了。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热,让他觉得自己喝中药补气血补得太足,现在整个人阳气重得能去发电。
刚刚默读这么久的戒同文案全部忘到脑后,生出的那点内疚和自责烟消云散,无踪无际好像从未出现过。
在把自己热死前,他走到空调口,感受着空调凉风吹到脸上带走热意,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诉阕开霁:“这是女生啊,你是男的,你要穿裙子吗?”
阕开霁:“我知道,拍个类似的。”
没等闻根问什么类似的,阕开霁就又发过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穿着高领毛衣外面穿藏青色羊绒大衣的照片,和平时阕开霁花里胡哨的穿搭不同,这一身简单经典,高领毛衣勾勒出胸肌,而大衣把肩膀衬得格外宽厚有力,看上去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儒雅年上。
另一张倒是很有阕开霁的风格,是平铺在沙发上的几条亮晶晶的银链,银链上镶了细小的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阕开霁:“先穿大衣,然后穿这个。”
闻根艰难把目光从第一张照片上撕下来,看着那几条链子:“是挂在毛衣外面吗?”
虽然穿藏青色大衣也很帅,但如果穿高领毛衣再在外面加上这些毛衣链,应该也会很好看。
阕开霁:“没有毛衣,单穿。”
闻根:“……”?!
好像受到激烈攻击,他的瞳孔一下散开了。
没有毛衣,单穿。
阕开霁的信息又发过来:“背链。”
明明就是一张照片,但他马上想到阕开霁单穿这几条链子的样子。
背链……
阕开霁的背肌也好看。
本就是肩宽腰窄的身影,后背薄薄一层肌肉,再加上白得晃眼的皮肤,肩胛骨上的蝴蝶纹身……
在沙发上闪亮但死板的链条一下生动起来,闻根甚至想到它挂在阕开霁后背上的样子。
第一层链条挂在后颈,那里有块微突出来的骨头,勾住链条。
第二层往下垂,坠着的那颗大一点的钻刚好悬在脊梁骨凹进去的那条线里。
而第三层分成两半,从第二层边缘展开又回到第一层链条中间,垂下来时……像两只翅膀。
和阕开霁身上的蝴蝶遥相呼应,一定很美。
闻根眼神都直了。
锅里的水煮开了,中药味钻到鼻尖,勾起一丝理智。
闻根艰难:“不是说好不发网上了吗,那就不用赶热度了。”
阕开霁:“对,但买都买了,我总得试试。”
“没事,拍了发给你。不是说好了,以后这种都分享给你吗。”
“你会好好看的,对吧?”
闻根手指在键盘上敲来敲去,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阕开霁压根也没想听他想说什么,自顾自:“算了,刚好早起换衣服。直接现在试吧。”
“早起没锻炼,肌肉线条不好看,你凑合看一下。”
紧跟着发过来的就是一张照片。
阕开霁背对着镜子微微侧身,手机从腰间往上拍。
顶光照下来,肌肉轮廓分明,每一道明暗分割,都是肌□□壑。
闻根腿一软。
身下某个地方却控制不住的梆硬。
阕开霁:“清醒了吧?”
闻根:“……”
何止是清醒了。
第33章 你可以在我家洗澡
吃完早饭咕嘟嘟喝了一大碗中药, 给阕开霁留一碗,再把剩下的全部装到自己杯子里,闻根踏上去公司的旅途。
路上他带上耳机听戒同课程。
老师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回荡,他却满脑子都是阕开霁和那件祸国殃民的背链。
好不容易在路上艰难整理好思绪, 到了公司领导却还来问他小红书数据怎么样。
闻根自然是把数据摆出来给他看。
领导喝着茶, 幽幽叹气:“怎么就是上不去呢?你说那些网红几十万几百万粉丝, 都怎么弄的。”
闻根就知道一个几十万粉的网红。在想到这个人时, 脑子一空就开始发热, 一句“擦边”欲言又止, 忍了又忍没说出口。
他老实:“不知道。”
领导问完又喝了口茶,拍着闻根的肩膀:“没事, 反正咱们又不是干网红的, 你就接着更新, 贵在坚持, 数据嘛, 总能好起来的。”
闻根:“好。”
上午跟着同事把上次活动复盘做了总结,写了个PPT和总结报告。不忙, 但事情琐碎, 他干得认真,根本没时间摸鱼,也忘了再想阕开霁。
可一旦放松下来, 吃饭时看着同事都在刷手机,阔绰的点着小红心, 想到官方号迟好不了的数据,又想到自己唯一认识的网红——Qamar。
一想到阕开霁,他拿起杯子又抿了口中药,点开和阕开霁的聊天记录。
对话还停留在早上他告诉阕开霁, 自己上班去了,药在锅里记得喝。
阕开霁现在还没回复。
闻根忍不住又发消息:“喝药了吗?”
阕开霁:“呦,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调理好了早就把我忘到脑后去了呢。”
但凡换一个人,都会觉得阕开霁无理取闹作妖。奈何对面是闻根,闻根压根没意识到不对劲,全部注意力都在“调理好了”四个字上。
原来在早上还因为那条背链分外狼狈时,阕开霁觉得自己能调理好啊。
他欢欣鼓舞:“暂时还没调理好,不过我们都不要气馁,只要坚持喝药一定可以的。”
“你早上吃药了吗?有觉得好一点吗?”
“喝了。不好喝,没什么效果。”
死鱼眼看着阕开霁发过来的消息,闻根很快给阕开霁找好理由——早上不回消息就是因为喝了药也没觉得好一点,所以干脆就没和自己说。
他慷慨分享给阕开霁戒同课程和自己的戒同计划时间表:“我昨天找到的戒同课程,你要试试吗?”
阕开霁接收文件,点开。
老头声若洪钟的演讲响彻办公室。
阕开霁眼疾手快,马上给叉掉了。
过了二十分钟,他发消息给闻根:“内心被洗涤一空。我悟了。”
闻根刚听着演讲吃饭,因为清楚自己就是被斥责的同性恋,内心充满内疚,吃饭都没什么胃口。现在看阕开霁说悟了,羡慕:“你真厉害。”
才听一次就悟了,自己就不知道要多久了。阕开霁果然和自己不一样。
阕开霁:“……”
他阴阳怪气:“没关系,你也很厉害。”
闻根晚上还是收到阕开霁分享来的今日事宜。是两个vlog。都是照片拼凑在一起加上BGM。一个清汤寡水,流水账似的记录今日穿搭和饰品,中午吃了什么饭下午做了什么,BMG是舒缓的轻音乐,看上去像夏日粉荷一样清新。
另一个完全不一样,BGM都是沙哑低唱的英文歌曲,点开来就是健身照,黑色背心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痕迹,下一张照片里,阕开霁就赤着上半身穿上那条背链。
比闻根想象中的还要更好看。
背链上的钻反射着光线照在背上,在原本就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点点星光,而每一寸起伏,都精致又不失力量感。
闻根上一秒还是在湖里荷叶间自在游泳的小鱼,舒适安逸。下一秒就被网上来劈头来了一下,脑子都木了,眼神直勾勾看着屏幕。
一整天的戒同课程又白看了。
=
喝了这么久的中药,听了几天的戒同课程。但每次阕开霁的消息一发过来,那些努力全部白费。
闻根一开始还试图躲着阕开霁,但根本也躲不开,阕开霁说一句中药苦他就忍不住给阕开霁送糖。阕开霁说做了饭他就忍不住上门去吃饭。一到晚上,也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看阕开霁的vlog,试图从每一个小细节里推测出阕开霁今天都做了什么。
这么几天后他受不了了,觉得自己实在不争气,需要一些别的什么辅助自己完成戒同任务。
正巧单位需要人去外地进行为期一周的培训,原本定了另外几个同事,结果临到头有个同事家小孩生病需要照顾走不开,其他同事又都不想去,推来推去推到向来好说话的闻根身上。闻根本来就好说话不太会拒绝,现在又正想找个办法暂时远离阕开霁,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了。
答应下来后同事风风火火就给他交接培训事宜,比如订票,开发票留着报销,培训时要做笔记和总结……
闻根一项项听着,内心都是对工作的渴望。
但下了班回家的路上,离家越近他心里越忐忑。上了楼经过阕开霁家门的时候甚至有种负罪感。
说起来也是正常工作安排,阕开霁应该不会看出来自己是想躲他吧?
应该不会吧……
闻根推开家门,煮上中药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却在听到手机声响时马上放下衣服拿起手机。
阕开霁:“吃饭了吗?”
闻根:“还没有。不过我点了外卖。”
阕开霁:“吃到家味道不错的生煎,给你打包了一份,放门口了。”
“谢谢。”
“这么客气?我以为你会说给我盛一碗中药呢。”
闻根老老实实询问:“你喝吗?我刚煮上,还没煮好。”
“好了再给我吧。你这么客气,吃了我的生煎,可不得给我煮一周的中药做谢礼。”
一周……但自己明天就要去培训了。
闻根只好对阕开霁说:“没办法给你煮一周的中药了。我明天要去外地培训,去一周。”
惴惴不安把消息发出去,他埋头抠字:“中药还有很多,我给你送过去,明天开始你自己煮着喝。”
阕开霁不管他说了什么,一语中的:“呦,躲我呢。”
被说中心思的闻根:“……”
他也做不出欺骗阕开霁说没有的事,只好看着手机,顾左右而言他,“单位安排的。”
阕开霁冷笑:“对,正合你意的安排,刚好躲我。”
闻根:“……”
阕开霁感慨:“男人啊,得不到的时候什么好听话都说得出口。现在把我掰弯了也睡过,就不珍惜。非说什么把我当成女的才喜欢我,每天灌我喝这么苦的中药就算了,现在还想一走了之,借口工作躲我。”
闻根的负罪感到达顶峰,他甚至有种现在拿出手机给同事发消息说自己也不想去了。
但责任感制止了他临阵脱逃的罪恶行为。
他干巴巴解释:“真的是工作。”
阕开霁:“来,开门,你对着我的脸说。”
正常人应该是对着我的眼说吧?
闻根非常呆板的纠正这句话,又忍不住想到阕开霁那张脸。
——其实也没错,自己对着那张脸,真的会失去理智,阕开霁想听什么自己都能说出口。
闻根逃避:“我在收拾东西。”
“行吧。你收拾。”
阕开霁体贴,“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收拾东西,躲开我吧。”
闻根心下好像被虫咬了一下,刺刺麻麻的疼。他闷闷放下手机,接着收拾东西。把行李收拾好,中药也煮好了,房间里都是中药的味道。
之前闻根嗅到这个味道还会觉得自己的身体接受中药的调理,性取向好像也要正常了。但现在嗅到这个味道只会想到,中药煮好了自己要给阕开霁送。接着满脑子都是阕开霁。
今天想得格外多,还有点心虚。
他盛了碗中药,把剩下还没煮的半疗程中药都装好,一起放到阕开霁门口,站在门口给阕开霁发消息:“中药煮好了,放在你家门口了。”
剩下半句“还有剩下一周的中药,你自己记得煮来喝”还没发出去,阕开霁家门就打开了。
闻根心虚至极,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哆嗦一下,仰头看过去。在看到阕开霁后瞳孔颤了颤——无他,阕开霁又穿上那件黑织金睡袍,衣领大得露出整片胸膛,这么一眼看过去,大片雪白几乎晃花了闻根的眼睛。
镜片后呆呆木木的死鱼眼,抬头动作太大眼镜往下滑,那颗泪痣被镜片一折显得很小,但分外明显。
阕开霁看一眼,倚着门框:“中药呢?”
他这个动作微微斜了身子,原本就松垮的睡袍敞得更快。闻根根本不知道眼该往哪儿看,只好弯腰把中药拿起来递过去。
靠得近了,阕开霁身上的香味几乎能把中药的味道压下去。不是甜桃,而是另一种很甜的味道。闻根先是下意识屏住呼吸,随后反应过来,轻轻嗅着这个味道。
注意到他的动作,阕开霁脸色越发和缓,接过中药一饮而尽,看着闻根手里的中药包,还勾着闻根的手指把药接过来,和闻根保证:“放心吧,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会好好喝药坚持听讲座,保证能在你回来前调理好的。”
闻根心里乱乱的,一方面觉得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但另一方面,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胡乱点头算是回应,他接过药碗回家。
给自己也灌了碗中药。
但同样也没好起来。
他只好向神医求助:“神医,我没药了。”
拿着剩下所有中药的阕开霁托着腮帮子看闻根发过来的消息,装傻充愣:“喝这么快吗?怎么,加大剂量后有觉得好转吗?”
“没有。”
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没有喝这么快还是没觉得有好转,闻根告诉神医,“我明天要出差,剩下的药都给邻居了。”
“我再给你开,给我个地址,直接给你煮好了寄到你出差的地方。”
闻根大为感动:“谢谢神医。”
阕开霁:“没关系。你有觉得好一点吗?”
闻根不自觉想到刚刚睡袍松垮的阕开霁,越想越心虚,面对神医的询问羞愧难当。
神医这么操心,每天给自己寄药关心自己,但自己一点没好,实在太对不起神医了。
但确实没好,他也不敢随便说好了,只能和神医保证:“我一定争气的。”
“你争气就好。”
阕开霁冷笑一声,切换账号询问闻根:“你出差了,我还能给你分享日常吗?”
闻根斟酌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阕开霁的消息又发过来了:“真这么绝情,躲我躲到甚至都不肯看消息了?”
闻根下意识:“没有。”
阕开霁:“行吧,那我还接着给你发,这是今天的。”
可能因为是单发给他,阕开霁也没再像拍摄其他镜头一样挡住脸。就露出脸和大半个上身,背景在浴室。他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上,像被雨淋湿的花朵,还有热水不断洒在他身上,热气模糊了镜头。而唯一清晰的阕开霁像刚从水里钻出来的美人鱼,或蛊惑人心的水鬼。一手拿手机一手拿沐浴露,语气认真:“发现一款还不错的沐浴露,就是这个,很甜的蓝风铃香。大家可以试试。”
闻根眼睛发直。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确信,阕开霁真的是一个生活很充实的人。
他每天分享给自己的vlog里,没一个镜头是重复的。
偏偏那边阕开霁还在给他发消息:“不是广告,我自己真觉得好用。”
“能分享给我的广大粉丝朋友,让她们也知道这款很好用的沐浴露吗?”
闻根建议:“你可以上传视频时在文案里分享。”
“在文案里分享的话看上去就像很硬的广告。而且我都对着镜头说一遍了,不想再打字了。”
“但是这么好用的沐浴露,值得分享给所有人。”
闻根:“……”
分享给所有人,给那么多人看阕开霁洗澡的样子?
他如鲠在喉,活像被鱼刺卡住。
阕开霁还要问他:“你有被种草吗?”
闻根艰难:“有。”
阕开霁:“那今晚你可以在我家洗澡,试用一下。”
在阕开霁家里洗澡。
闻根脑子一炸,艰难拒绝了阕开霁的好心。
第34章 那我不是很赞成
闻根出差一周, 说不上忙,就是花很长时间在路上。大家都在同一辆车里,路程就变成了工作性质的社交小会。闻根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没礼貌的拿出手机自己玩,只能应和其他人的对话, 等真的培训开始后更没时间看手机。这么下来, 和阕开霁的交流频率确实骤降。
明明出差前也想过这种可能, 但根本不是闻根以为的, 物理拉开距离同样也能拉开距离。他反而更经常想到阕开霁, 想阕开霁现在吃饭了没有喝药了没有今天又和朋友去哪儿玩了做了什么。这种想在某天开完会回到酒店苦哈哈整理会议记录、看到阕开霁发过来今日份行程后, 到达顶峰。
阕开霁受邀参加朋友的音乐节,打扮得非常胡哨, 明明都是一身黑, 但不知道穿了几层, 叠起来后有种诡异的帅气, 身上挂得几乎像是个首饰架子, 对着镜头比了个摇滚手势。长发、帅脸,看上去很像摇滚乐队里最受欢迎的主唱。
闻根忘记还没做完的工作, 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 忍不住搜索起摇滚手势。
手心朝前,中指和无名指扣起,其余三根手指竖起来。
是摇滚手势里的“我爱你”, 代表和平美好和爱恋。
闻根的心轻轻震了下,不重, 但余韵悠长。
后一张照片里,阕开霁和他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饭,菜不多,满桌子的酒。
虽然理智告诉闻根自己要戒掉同性恋, 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仅乐于看到阕开霁的分享,还询问:“现在在喝酒吗?”
虽然对方是没一点情趣的呆子,但呆子也有呆子的好处。
比如你只需要稍稍了解他,就能很快发现他的脑回路,并趁机下套,屡试不爽。阕开霁扔下鱼钩,和往常一样很快就收到鱼儿咬钩的信号,他抓住鱼竿:“他们喝,我不喝。”
闻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
阕开霁就唰得收杆,把水面下笨笨呆呆的小鱼钓上来。
——是一张照片。
聚会灯光幽昏,阕开霁不知道把手机放在哪儿,从很下面往上拍。闻根看到他岔开的腿,看到俯下几乎占满整个屏幕的肩膀,拿着手机那只手格外粗壮修长的胳膊,看到阕开霁垂下的头发,遮住蓝灰色眼睛的宽框茶棕色墨镜。
还有……
吐出来的殷红舌头。
阕开霁开了闪光灯,照片焦点就在舌头上,但舌头中间有个小小的反光点,折着闪光灯的光线,炸开一朵小小的光花,让吐出来的舌头显得……
色气满满。
闻根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秒,有点接受不了冲击的把照片叉掉,但也就那一眼,照片里所有细节都牢牢记在脑海里,不断回旋往复。他的耳朵和脸颊都烧起来。
手机亮一下,新消息弹出来,闻根低头看消息,但目光止不住往上面那张照片上飘。所以短短一行字看了两分钟才看明白。
阕开霁:“打了舌钉,这周都不能喝。”
打舌钉……
闻根贴在上颚的舌头不自觉弹了下,目光又往阕开霁舌头上飘。
他终于看出来了,那个反射着光的小圆点就是舌钉,竖穿整个舌头,留了个小银球在舌面上。
闻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问:“疼不疼。”
“还好,”
阕开霁假惺惺,“你不用担心,不影响喝中药。”
闻根:“……”
他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但现在却好像被阕开霁提醒似的,意识到自己的口干舌燥。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喝点中药了。
=
闻根出差回来这天是周末。
老家亲戚给送了自家种的菱角和板栗,闻妈妈想着给闻根送点,正好赶在他回来这天,又提前过来给闻根把家里整理一下。
她到了小区停车场,打开后备箱拿东西,但胳膊上挎着的包不小心勾到什么,卡在后备箱门上,她进退不得,欸了几声。
然后身边多了个人,一走过来就带着香喷喷的味道,俯身时有长卷头发搭在她的皮包上,比她花大价钱买的鳄鱼皮还要更有光泽质感的深棕色,还有条很精致的蝴蝶项链,蝴蝶吊坠垂下来,在她眼前晃晃悠悠。对方三两下给她把包上挂饰卡着的小链子解开,顺手还把她要拿的东西抱出来。
闻妈妈长舒一口气,感激:“谢谢你啊小姑……”
偏过头才发现自己居然看不到脸,她仰头,看到对方宽到没边的肩膀、喉结,把剩下那个字咽回去,艰难改口:“小伙子。”
“没事。”
对方甚至都没怎么看她,摆摆手就越过她走到一边的摩托车上,拿出头盔带上,大长腿一扫坐上去,很快就带着机车炫酷的音效离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
实在是太个性了。这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幸好闻根不追求这些特立独行的,就是个普通且优秀的小孩。
闻妈妈抱着带给闻根的东西,回到家里,大致扫了眼。
闻根家里也不脏,没有她想象中七天不在家的落灰问题,也没有空气不流通的怪味。
她这么想着,目光看向窗户,这才发现原来窗子是开着的。马马虎虎的,人不在家也不关窗,万一下雨怎么办?她皱起眉头,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看上去很干净,其实马大哈一个,还是要好好整理的。
闻妈妈开始收拾东西。
客厅房间都没什么,但等她收拾以为会是最干净的厨房时,怔住了。
甚至等不到闻根回家,她拨了个电话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闻根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怎么了?”
“你家厨房怎么有中药包,还有煮中药的罐子,我看用很多次了,你生病了吗?”
闻根:“……”
中药?
怎么在自己家?
——中药世家继承人说可以把中药寄到他出差的地方,但闻根忙起来不怎么在酒店,也不想被同事发现询问,干脆就没要。可能是这几天没喝药,他总梦到阕开霁,一周的出差,越往后越想。他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没喝药导致病情反复,今天出差结束就马上求助神医,要了新的药。
神医很快就给他送了,但就是送得太早了,他还没到家药就先到了。
早上阕开霁出门时说看到闪送小哥把药放到他门口,提出帮他收起来。
闻根以为阕开霁会把药收到他家里,然后让自己去他家里拿。
他其实有点犹豫,因为他确实很久没喝药,现在病情严重到他自己都心惊的地步,只要拿着手机就忍不住看阕开霁的照片和他发出去的vlog,他怀疑自己真去阕开霁家里拿药,见到阕开霁真人就根本移不开眼了。不如把药放到自己家里 ,自己先喝一点控制一下,再去从容感谢阕开霁。
但内心理智和冲动打了会儿架,最后还是觉得,见一见应该也没事。自己没喝药,但阕开霁这几天应该是有一直在喝,应该也没事。
然后他就什么都没说。做好了晚上要去阕开霁家里拿药的准备。
没想到阕开霁这次直接把药放到他家了。
还被妈妈看到了。
现在面对妈妈的询问,闻根想到自己的病,脑子一空。
他不说话,闻妈妈更着急了:“很严重吗?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闻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开始不告诉妈妈就是担心父母着急,以为能隐藏到自己完全治好,就可以不告诉所有人,不让其他人知道还有这件事发生过。车上人太多他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先对妈妈说:“不严重,等我回去再和你说吧。”
先回到单位上交出差的报告,心里始终惴惴不安。
阕开霁还在这时候给他发消息,问他什么回家。
闻根心里乱乱的,很想像个鸵鸟一样藏起来,但等了一会儿,还是回复阕开霁:“现在在公司,晚上再回去。”
阕开霁:“需要我把中药给你煮上吗?”
闻根:“谢谢,但不用了,我今天可能有点事情。”
还可能有点事情,出差一周好不容易回来还有些事情,别人都不忙就你忙,厉害死你了。
阕开霁收起手机:“行,你大忙人,忙着吧。”
闻根依旧没意识到阕开霁的阴阳怪气,只是看着阕开霁头像上的蝴蝶,莫名有点难受。
他不知道怎么和妈妈交代自己变成同性恋,而且喝了这么久的药还没好转的事,更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起阕开霁。
但是,阕开霁真的很无辜。被自己误认为女生也变成同性恋,结果自己不负责,还总想躲着他。
这么无辜,还……这么漂亮,这么惹人向往。
闻根一下午坐立难安,像毕业答辩、公考面试前两小时一样,在心里不断思考自己要怎么开口,怎么说才能让妈妈更容易接受自己变成同性恋这件事。
等到晚上回家,果然在家门口看到妈妈的鞋。
闻根更紧张了,忍不住推推眼镜走进去。
这一进去,先看到客厅的桌子上还摆着拆开的中药包,各色药材躺在牛皮纸上,看上去像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是个非常不普通的同性恋了。
他像个证据确凿马上要被处刑的嫌疑犯一样缓缓走进去,和厨房里的妈妈打招呼:“妈。”
闻妈妈从厨房走出来:“下班了?刚好,我煮了板栗粥,你尝尝。”
闻根跟着进了厨房,又看到被妈妈放到灶台上、被刷得干干净净的用来煮中药的小锅。
他更紧张内疚了,推推眼镜,决定先自首:“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闻妈妈回头看他,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一样:“什么?”
闻根:“我喝的那个药。”
闻妈妈回头看一眼,有点尴尬的样子:“哦,没事,你不是拿了药了吗,知道照顾自己就好。”
闻根没想到妈妈是这种反应,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闻妈妈给他盛了碗板栗粥:“你尝尝。”
闻根就站在厨房慢吞吞喝板栗粥,试图重新思考怎么开口和妈妈说这件事。
但闻妈妈接着做饭,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你已经有这种困扰了吗?”
闻根连连点头,内疚告诉妈妈:“从今年夏天开始。”
闻妈妈:“喝完药有好一点吗?”
“不太好。”
闻妈妈担忧:“那怎么办?是不是中药好得慢,你去医院检查过没有?”
闻根鼓起勇气告诉妈妈:“我没好意思去医院,但这个医生很有名,网上很多人说都是被他治好的。但可能是我比较严重,所以现在还没好。”
“这可不行啊,你现在还没恋爱呢,到时候结婚哪个小姑娘能接受……”
闻妈妈在围裙上擦擦手,告诉闻根,“之前你小舅也有点,他也是喝中药好一点了,我一会儿问他要那个中医的联系方式。”
闻根有点惊讶:“小舅之前也是?”
“嗯,男人到了中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吧,但你现在不才二十来岁吗,怎么会。”
闻妈妈担忧。
闻根小心翼翼提出反驳:“这个不是到了三十岁就自动好了吗?我中医是这么告诉我的。”
他说得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他即使喝着药也没好,反而总想着阕开霁,病情越来越严重,他觉得可能其他人到了三十岁会自动变直,但他没有干预,到了三十岁只会越来越严重。
实在是太心虚了,说完这句话,他抿了口粥,看妈妈的反应。
闻妈妈依旧在皱着眉,告诉他:“怎么会,到了三十岁才会越来越严重。你二十来岁就肾虚,三十岁只会越来越虚啊。”
闻根一口粥呛住,咳得撕心裂肺。
他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整个涨红:“什么?”
闻妈妈:“你不是肾虚吗?我找我爱养生的同事问了,那一方子药里面,山药、附子、牡丹皮,都是补肾的,剩下的那些强心补气,但总体来说,不都是治……肾的吗。”
闻根一双死鱼眼越发呆板:“不是吧。”
“是啊。”
闻妈妈很了解自己儿子,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什么,问,“你不知道药是补肾的?买药的时候没问医生吗?”
闻根呆滞摇头。
闻妈妈敏锐:“那你拿药是想治什么?”
闻根小声:“同性恋。”
声音微弱如蚂蚁呐声,闻妈妈好像听清了,又总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什么?”
闻根只好再次重复:“同性恋。”
闻妈妈的表情终于再次僵住。
=
留守公司加班的闻爸爸也被叫回来,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但相较于之前那么多次,今天餐桌上的氛围总有些凝固。
最后还是闻妈妈先开口:“今年夏天……你怎么发现自己是这个……同性恋的?”
闻根没说话。
闻妈妈就想到答案了:“你喜欢上一个男人了吗?”
闻根点头。
闻妈妈揉了揉眉心,和闻爸爸对视一眼。
两个人想到当年还那么年轻,和自己儿子截然不同自信张扬的侄子,牵着男人的人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自己就是喜欢男人。在所有人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性向时,他就轰轰烈烈死于意外,从此成了全家所有人最遗憾的存在。
他的死当然不能归结于同性恋,但大家总会想,如果他普通一点,不那么骄傲张扬,不那么追求刺激,不是同性恋,是不是也会好好在学校上课,普普通通活到现在。
他们当父母的,也就只是希望孩子能平安健康开心安稳的长大,过一辈子。
不想闻根当并不普通的同性恋,但现在看闻根这么内疚,甚至想到要喝中药治疗,也并不觉得愉悦。
他们同时叹气,安抚:“没事的。”
“但是两个多月前,你不是还告诉我们,你有一个喜欢的女生吗?”
原来在爸妈眼里,这件事也可以被称为没事?
他们并没我想象的那么抗拒。
闻根莫名想到这一点,觉得现在这个态度和之前对自己耳提面命要当个普通人的要求有些背道而驰。但很快听到下一句询问,脑子里就只剩阕开霁。
他告诉妈妈:“还是他……”
“我以为他是女生,其实他是男的。”
闻妈妈莫名想到车库里那个带着蝴蝶项链的长发男人:“他不会……是个混血,长头发,还有辆机车吧?”
闻根:“他还有机车?”
他很快想到阕开霁之前volg里的画面。阕开霁确实有台机车,很炫酷的黑色,开起来时戴着头盔供起来的后背也很帅。于是他点头,又看着妈妈,后知后觉:“你见过他了?”
闻妈妈眼神复杂起来:“那他确实……”
“但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确定他也是同性恋吗?而且你们……看上去真的完全不一样。”
闻妈妈实话实说:“如果你找个和你一样普通的男生,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我也能接受。但如果是他,我不是很赞成。”
第35章 用舌头
闻父闻母回去了, 临走时妈妈还特地叮嘱闻根自己住要注意安全,以后再出差记得要把窗户关上。
闻根被妈妈那句不赞同砸得宛如一条死鱼,反应也慢。把爸妈都送到车库才想到,自己离开前把窗户关上了。
是今天阕开霁知道自己要回来, 给自己通风透气才打开的。他还给自己拿了中药, 帮自己打扫了卫生。
想到这儿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见到阕开霁了, 怎么没由来就说不赞成自己和阕开霁在一起。
闻根宁愿她不肯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事, 坚决反对一定要自己把同性恋治好, 拒绝自己和所有男人在一起。也不想她一边说同性恋没事, 一边说不赞同自己和阕开霁。
很没道理啊。
明明之前说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和普通女生结婚生个普通小孩的是他们,现在说变成同性恋没事的也是他们, 但都这样了, 干嘛又区别对待阕开霁。
他想不出答案, 跟失去灵魂没有任何反应的死鱼一样, 就站在车库里, 愣愣失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听得机车发动机有点吵的轰鸣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穿黑色机车服戴黑色头盔的男人俯身骑在黑色机车上, 朝这边移动过来。黑色机车服贴在身上勾勒出身材曲线,配合着弓起的后背,像捕猎中的黑豹一样结实矫捷。
闻根现在对这个身材非常熟悉, 哪怕只是这么看着,都好像有透视眼, 能看到机车服下每一块肌肉的线条和形状。
阕开霁很快到了这里,一个压弯把车停在位置上。
他摘下头盔,一头棕色头发马上散下来,落在肩膀上。
阕开霁看愣愣站在车库里看着自己的闻根, 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注意到他胳膊上的蚊子包,这才没忍住笑了一下,问:“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喂蚊子呢?”
闻根反应过来,摇头。
怎么几天没见,还这么呆。
阕开霁抬手把闻根的眼镜摘下来,看他仰头想看自己,但近视度数太高眼睛不聚焦,朦朦胧胧的很呆滞。但眼角那颗泪痣依旧灵巧可爱,坠在眼下柔软皮肤上。
他想摸一下,但先看到自己手上带着的机车手套。
闻根没注意到——也不知道是近视看不清还是注意力全在阕开霁脸上,根本看不到其他地方。
他只是呆呆看着阕开霁。
戴着眼镜时能看到阕开霁五官细节,比如带着棕色的眉毛,比如灰蓝色瞳孔,比如下睫毛的弧度。但现在没了眼镜一切都看不真切,他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流畅的面部轮廓、深邃立体的眉眼、白得如同画纸的皮肤、深棕色散下来的头发、还有殷红的嘴唇。大面积颜色分明色块带来浓浓的美色冲击,闻根发现他比照片上还要更好看。
自己也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更想他。
死鱼咬着钩,也能感觉到湖水泛起的涟漪。
闻根想看得更真切些,就看阕开霁抬手,反手一扣,就把刚刚摘下来的头盔扣在他头上了。
视线被头盔遮挡,原本就不甚清晰,现在更模糊了一点。
闻根想把头盔摘下来,还没伸手先嗅到头盔上一股香香的味道,脑子乱乱的想了一会儿,发现这是阕开霁洗发水的味道。可能是戴了太久,沾上头发上的味道了。这么一想,就错过摘下头盔的时间。
阕开霁毫不犹豫,伸手在头盔上敲了下。
头盔里面柔软棉层隔绝大部分冲击,但闻根还是感觉到被敲击的声音和震动,他不再动,隔着头盔看阕开霁,问:“干嘛?”
阕开霁看着戴头盔的闻根,问:“想去兜风吗?”
隔着头盔,闻根听不真切,只看着阕开霁。
然后他也失去说不的权利,被阕开霁三两下戴好头盔,看阕开霁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来个头盔带上,重新坐到摩托车上。
他站在车库里,穿着拖鞋和松垮居家的难看T恤短裤,看阕开霁戴着头盔穿着机车服,侧头点点机车后座,示意他坐上来。
闻根看看自己再看看后座。
他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赞同自己和阕开霁在一起了。
妈妈看到阕开霁骑机车出去了,对妈妈来说,机车就是很危险,代表着超速飙车炸街,对自己的人身安全很不负责。自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不会做这种事……就算自己当同性恋,也要找和自己一个普通的同性恋在一起,而不是和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阕开霁。
闻根顺着后座看到阕开霁。
他坐了上去。
=
这还是闻根第一次坐摩托车后座。
具体来说,其实也是他第一次坐摩托车。
他有点紧张,试图拽着阕开霁的衣角,但机车服贴在身上,他一下没拽住。
有点紧张的在阕开霁腰间摸索着试图找点什么可以拽的地方,手就被阕开霁不耐烦抓过去,狠狠一拽,手被拉到阕开霁腰间放好,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扑在阕开霁背上。
阕开霁:“抱着。”
隔着头盔,闻根其实只能听到模糊的音节,他还在分辨阕开霁说了什么,就看阕开霁启动机车,排气管发出噪声,机车开始往前。
他下意识往前贴得更紧,无所适从的另一只手也伸到前面,紧紧抱住阕开霁的腰。
机车起步很快,他还没适应就出了车库,外面的风迎面吹过来,撩开他的衣袖往衣服里面钻,闻根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被风轻轻抚摸着,他好像变成了一棵树,被吹得每一片树叶都开始颤抖。
在市区控制速度慢慢跑,闻根很快适应这个速度,回过神来缓缓坐直,头盔下的眼睛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
他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市区了。
也就是注意到这一点,他听到风声卷着阕开霁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到他耳边:“抱紧,我要加速了。”
他大声回答:“已经很紧了。”
话音还没落,机车速度再次加快,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耳畔风声凌冽,惯力和迎面而来的风让他觉得自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他只能更用力抱紧身前的阕开霁,顺着他弓起的脊背,紧紧贴合在一起,直到没有一丝缝隙。
身侧所有风景都被甩到身后,闻根什么都想不了,只趴在阕开霁肩膀上,透过头盔,模模糊糊看面前的一切。
整个世界都这么宽广。
他突然大叫一声。
声音被头盔一闷,很大声响在耳边,闻根又觉得自己有点奇怪,紧紧闭嘴,不自觉侧目想看阕开霁的反应,担心阕开霁觉得自己少见多怪。
但阕开霁的脸也隐在头盔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只听到阕开霁的声音:“大点声。”
闻根又大声喊了一声。
阕开霁没说话,但闻根感觉到手下对方腰部肌肉震颤。
像是在笑。
=
回去后已经十二点多了。
小区很安静,摩托车的声音有点大,闻根觉得自己好像飞得正欢的风筝,突然感觉到拽着自己的绳的牵引。被风吹没的理智回来一点,他问阕开霁:“会不会有人骂我们扰民?”
阕开霁:“……”
闻根总能用一些他很少主动想到的视角看问题,把他拽下来,脚踏实地的感受这个世界。
闻根以为他没听到,又大声问:“会不会有人骂我们扰民?大晚上骑摩托车。”
阕开霁:“你再大声一点,他就不只骂我们大晚上骑摩托车了。”
“直接在物业群骂我们大晚上骑摩托车还鬼哭狼嚎。”
闻根抿紧嘴唇不说话了。
到了车库把摩托车停下,闻根先跳下来。
在车上坐了太久,又一直弓着身,跳下来时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勉强站直才发现自己腰和背也都开始酸了。
闻根缩着肩膀像个小虾米,用被风吹得很凉的手笨手笨脚把头盔摘下来。
眼前的一切还是模模糊糊,他还是担心,想看业主群里会不会有人骂楼下大半夜骑摩托车还鬼哭狼嚎的没素质扰民者,于是伸手找阕开霁要眼镜和手机。
阕开霁锁了车,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带着他进了电梯,上楼。
没有眼镜,闻根需要把手机贴得很近,几乎贴在眼皮子底下,才看得清屏幕。
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眼神呆滞,眼下的泪痣看上去生动极了。阕开霁暗地翻了个白眼,把眼镜也掏出来给他戴上。
闻根终于能看清一切。但视野好像又变成眼前被镜片透过才能清晰的一小片,刚刚的快乐和自由变得遥远,他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
把手机拿到正常距离,飞快点到业主群。
没人骂扰民。
他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手机。
心头大石落地,身边阕开霁的存在感就不停升高。刚刚戴头盔的时候总能闻到头盔上阕开霁洗发水的味道,但现在阕开霁本人身上的味道却被风吹淡了,剩下很淡很淡,让闻根怀疑可能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机油燃烧的味道,还有股冷冷的、说不上什么,只会让闻根想到刚刚在郊区肆意前行,可以称为是自由的味道。
顺着自己刚刚搂着的窄腰一路往上,看到宽阔有力的肩膀、修长的脖颈,注意到阕开霁看着自己的灰蓝色眼睛。
闻根心虚收回视线,隔了一会儿,硬着头皮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阕开霁不阴不阳:“真会找话题。”
闻根一如既往没意识到阕开霁的阴阳,只是问:“吃了吗?”
电梯到了楼层,阕开霁走出去:“没。”
闻根跟着他走出去,问:“我给你做点吧。”
阕开霁没说话,走到自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才问闻根:“你吃了吗?”
闻根点头,还是说:“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阕开霁笑了,深邃五官带来的压迫感和距离感消失,好像开到最盛的花朵。这么几天没见,闻根看呆了,根本移不开视线。
然后就看阕开霁对他吐出舌头。
依旧是殷红的舌头,上面一颗小小的银钉折射着走廊的灯光。
阕开霁开了门,房间里的灯没开,他就站在门口,好像蛊惑猎物进入自己危险神秘洞穴的海妖,下了鱼钩,就撩了把头发,好像很无奈的样子:“不吃了吧,打了舌钉吃饭不舒服。”
闻根登时有些心疼,觉得阕开霁都瘦了一大圈,怪不得刚刚在摩托车上搂着的腰这么细。
他更担心了:“那怎么办?很疼吗?”
阕开霁打开家里的灯,进了家门:“当然啊,嚼东西的时候舌头一动就疼。”
担忧又心疼的闻根被海妖迷惑心智,根本没犹豫就跟着走进去,还顺手关了门:“能摘吗?”
“能。”
阕开霁坐在沙发上,微微偏头,头发垂下来,他就看着闻根越走越近,最后站在自己面前,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他问,“你给我摘吗?”
没等闻根说什么,他又把舌头伸出来。
闻根发现镶着舌钉的那一片确实要更红一点,沾了水光,湿润润。
闻根的舌头顿时不知道怎么放了,他站在原地,目光盯死在阕开霁舌头上,好一会儿攥紧手指,不知道告诉阕开霁还是告诉自己:“我……我去洗个手。”
阕开霁:“但现在就有点疼。”
闻根觉得自己的理智现在在郊区快速行驶过的公路上,在阕开霁舌头上那颗小银钉上,就不在自己脑子里。
他声音干哑:“那怎么办?”
灰蓝色眼睛扫过他泛着一圈圈涟漪的死鱼眼,又往下看着他的嘴唇。
阕开霁确定:“用舌头。”
闻根喉咙滚了滚,几乎要找不到自己舌头的存在。
偏偏这时候阕开霁又把舌头伸出来,目光在他嘴唇上点一下,又看他的眼睛,无声催促。
第36章 但有点反应
闻根脑子一空, 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俯下身,伸出舌头触上阕开霁的舌钉了。
舌钉也是热的,和阕开霁口腔的温度一样高,甚至让闻根觉得有点热。小小的舌钉很硬, 舌尖抵上去后滑了一下, 溜到阕开霁舌头上。舌头软滑湿润, 交错在一起, 快速擦过。
闻根好像听到阕开霁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低笑, 又怀疑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他突然清醒过来, 飞快退回来站直,把舌头收回来, 咽了好几下才小声说:“我不会……”
阕开霁吐出舌头给他展示:“我咬住杆, 你把上面这颗银球旋下来就好。”
看闻根好像还在犹豫的样子, 他勾手, “快点。”
闻根又控制不住凑过来, 脑子乱糟糟的只剩一件事。
把银钉旋下来。
他笨拙控制舌尖去挑银钉,但不管是舌头还是银球都湿漉漉的, 最后也只是绕着打了个转, 滑到阕开霁口腔里,感觉到阕开霁洒在自己脸上的呼吸。
怎么弄啊。
闻根有点走投无路越贴越近,把手放在阕开霁身后的沙发上, 几乎把阕开霁困在自己手臂间,低下头再度尝试。
他贴得越来越近, 感觉到自己因为长时间伸舌头开始分泌口水,舌头也越来越湿越来越无力。那颗小小的银钉还是稳固不动,看不出一点能旋下来的痕迹。
阕开霁的舌头越来越往后,他跟着那根舌头越来越近, 直到嘴唇也完全贴在一起。
阕开霁吮吸着他的舌头。
闻根晕晕乎乎的脑子试图找回理智,觉得这几乎是在接吻。
但还没来得及抗议,阕开霁又引导着他的舌头放到银钉上。
闻根就又生出一点误会阕开霁的内疚来了。
阕开霁没想和自己接吻,只是想让自己帮忙摘钉子,是自己笨笨的,现在都没把钉子摘下来。
他接着用舌尖勾那颗钉子,又试图用牙齿辅助固定。
阕开霁推开他一点,告诉他:“疼。”
闻根什么都想不了,操控着酥麻无力的舌头,呐呐开口道歉:“对不起。”
“不要用牙。”
闻根点头。这次没等阕开霁再伸舌头,他就俯身贴上阕开霁的嘴唇,把舌头伸进去。一点点刮去口腔的水湿,再把舌头放到阕开霁舌头上,东一下西一下旋着小小的舌钉。阕开霁配合得跟着挑着舌头,偶尔会引导性的把闻根走远的舌头挑回正常位置。
不知道因缺氧休息,又在休息好重振旗鼓重新来过多少次。终于,闻根在迷迷糊糊吮吸阕开霁舌头时,感觉有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滑到自己口腔里。
他还没反应过来,阕开霁就按着他的头更大力的吮吸他的舌头、嘴唇。闻根觉得自己缺氧残破的灵魂都要被吸走了,这时候,阕开霁松开了他。
眼镜早在不知道第几次时被摘下来放在一边,闻根眼睛湿漉漉的什么也看不清,视野里只有阕开霁格外红肿湿润的嘴唇,他吸了口气,俯下身又要亲。
阕开霁按了下他的肩膀制止他的动作。
隔着不足一掌的距离,闻根听到阕开霁的声音,好像隔了很远的距离,远远的告诉他:“好了。”
闻根有点没明白什么好了。
就看阕开霁又伸出舌尖。
一颗珠子和一根带珠子的杆躺在舌面上。
闻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摘下来了。
但他看着那根红得不成样子的舌头,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又往下探了探。
阕开霁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没有任何阻力,任由他低下头,鼻梁触在一起,呼吸倾洒,只剩下最后一丝距离就能再次吻在一起。
闻根突然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缓缓退开。
阕开霁有些失落的动了下眉尾,但总体表情还算得上不动声色,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把舌钉吐出来,客气和闻根道谢。
闻根脑子都成浆糊了,感觉着嘴唇几乎要烧起来的热度,烧坏主机的机器人一样,好一会儿才接受信息并给出反馈:“没关系。”
他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想干什么,无所适从站起来,一板一眼告诉阕开霁:“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阕开霁看着他,大概有半分钟,朝他招手:“还有一件事。”
闻根:“什么?”
阕开霁拿出手机给他看设计图:“我弄了个这样的项圈。”
照片上是3D立体的设计模型,做得很逼真,闻根一眼就看出来做出来的成品大概会是什么样。
是两根手指那么粗的皮带,有闪蓝色的纹路,上面坠着大大小小的银色立体蝴蝶。除了这些……还有条细长的银链,从皮带上延伸出来,尽头是一颗蝴蝶钉子。
阕开霁告诉闻根:“这个钉子能当耳钉,也能当舌钉。”
闻根第一次知道自己想象力这么丰富,单是听到这句话脑海里马上就出来阕开霁带着项圈的样子——不管是当耳钉还是当舌钉,都会很漂亮。皮带圈在脖子上,随着每一次呼吸,蝴蝶翩翩欲飞。如果是舌钉,链条会一直延伸到嘴唇里,只要一伸出舌头就能看到那只小小的蝴蝶。
闻根目光闪烁了下。
但他还是想少了。
因为阕开霁比划了下,补充:“链接用的链子能拆,拆短到十五厘米吧。”
“刚刚好到嘴唇,舌头收回去就疼,只能一直露在外面,话都说不出来,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不管是插舌头、手指,还是……”
阕开霁的目光在闻根身上一扫,在某处多停了半秒,“都可以。”
闻根觉得那个目光跟有实感一样抚摸过他,脑子也非常配合的想象出画面和感觉,身子很迅速的就有了反应。
阕开霁看着目光闪烁眼神恍惚的闻根,问:“你觉得怎么样?”
闻根怔怔点头,艰难试图隐藏自己的反应,声音干涩:“挺好的。”
“那我就做几个出来玩玩。”
阕开霁大手一挥,“等弄出来了带给你测评一下。”
怎么测评?
用舌头、手指,还是……
闻根呼吸困难,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
回家后洗澡躺在床上,但脑子乱乱的,一会儿是在阕开霁后座上呐喊时的痛快和自由,一会儿是在阕开霁家里舌头滑到舌钉时的触感,一会儿又变成阕开霁带着那个项链,舌头伸在外面说都说不出来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妈妈说的话完全被抛到一边,什么不是一个世界不赞同之类的话好像压根没听到过。闻根人还在这里,但灵魂早就贴在阕开霁身上,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过了有一整个世纪那么长,他慢半拍反应过来。
自己跟着阕开霁到他家里不是给他摘舌钉,是想给他做饭的。
也不知道阕开霁现在吃了没有。
应该吃了吧,舌钉都摘下来了。
但万一没吃呢。
他家里又没什么存货,之前根本不开火,现在虽然会做疙瘩汤了,但万一不想做没吃呢。
闻根又担忧起来,并且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发消息给阕开霁:“忘了给你做饭了,你吃饭了吗?”
把消息发出去才发现现在已经四点多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晚还不睡觉的情况。
结合时间再看看发给阕开霁的信息,他有点后悔了——这个点,再等两小时就能起来吃早饭了。说不定阕开霁这时候都已经睡了。
但他还是收到阕开霁的信息:“没。”
闻根斟酌着问:“那我现在去给你做?”
“不用,你怎么现在还没睡。”
闻根:“……”
要怎么回答,告诉阕开霁因为自己还在想他吗?
他聪明了一点,没回答,而是反问阕开霁:“你怎么还没睡?”
“来了点灵感,搞点新东西。”
阕开霁拍了张照片发过来,闻根看出来是设计软件,上面有个大致的形状,看起来像耳钉。
不过也可能是舌钉。
闻根不确定,他问:“舌钉吗?”
阕开霁:“乳钉。”
闻根:“……”
阕开霁有打……在那里的孔吗?
阕开霁:“多做几个尺寸,当舌钉也行。你喜欢?”
闻根:“……”
如果是在阕开霁身上,白皙结实的胸肌,唯二深色的两点打了孔带着漂亮带钻的乳钉……他的眼神又开始恍惚,询问阕开霁,“你带吗?”
“不,我暂时还没有那个孔,不过你喜欢的话可以给你打。”
闻根低头看了看,不知道如何回复这句话。
他笨拙转移话题,“你要吃饭吗?”
“不用,我又把舌钉戴上了。”
费这么大力气取下来的舌钉,怎么又带上了?
闻根问:“为什么?”
“你说呢?说着给我做饭,刚把舌钉取下来就走了,既然没饭吃,我就又戴上了。”
闻根诚惶诚恐:“那我现在去给你做饭。”
“取个舌钉一个多小时,不如直接等吃早饭。你睡吧。”
取舌钉花了一个多小时吗?
怪不得自己嘴唇现在这么肿。
闻根脸又开始热了,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好一会儿,打字:“那你提前把舌钉取下来?等会儿吃完饭再戴上。”
“舌钉刚打没多久,取下来一小时洞就愈合带不上了。”
阕开霁又把那张带上后收不回舌头只能任人为所欲为的项圈设计图发过来,告诉闻根不能让舌钉愈合的原因,“我还想试试这个呢。”
闻根……
闻根什么也没说,他有点怀疑自己其实也想试试这个,但脑子趋利避害,不让他深想这个原因代表了什么。
他只是沉默,看着阕开霁又发过来信息:“睡吧,明天早上找你吃饭。”
“哦,还有喝中药,你放心,我这几天有一直在喝,今天也喝了送到你门口的新药方。”
今天送到自己门口的新药方?
不是……补肾的吗?
阕开霁都那么……再喝点补肾的,会有点……
闻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身上热度更高,缓缓打字:“那个药好像送错了。”
给闻根送药的阕开霁本人:“?”
闻根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晚上我妈今天来我家了,看到那些药以为我生病了,就问了自己的朋友,朋友说那些药……都是补肾。”
阕开霁:“……”
因为他就是让人家抓的补肾益气强心的药方。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茬,被闻根妈妈发现,还会看出来是补肾的药方了。
但他理应不知道。
于是他装作诧异的样子,问闻根:“我都喝了,现在怎么办?”
闻根也很担心 :“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吧?”
“没不舒服。”
闻根还没松口气。
又看到阕开霁的新消息:“但有点反应。”
闻根:“……”
四下寂静无声 ,窗外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动静,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
闻根看着这条消息,做了个巨蠢无比的动作。
——他缓缓打字询问:“那怎么办?”
阕开霁原本没什么,被闻根这句话弄得无语,笑了下,反而是有点反应不清不楚烧起来。
他懒洋洋打字:“还能怎么办。”
“你给我解决一下?”
第37章 你疯了?发出去让他们觉……
闻根连夜起床把祸害人的补肾中药重新包好装袋, 不顾现在已经是半夜可能神医已经睡了,给对方发消息询问中药是不是寄错了。
发完消息后果然没收到回复,他抓心挠肝的等了会儿,没等到神医或阕开霁的任何信息, 反倒是赶了一天路的疲惫涌上来, 把自己等睡着了。
不出意外的, 果然做梦了。
梦里他用一种诡异的上帝视角观看阕开霁的一天。
阕开霁早上起来健身, 用水煮牛肉和蔬菜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维生素给自己做了个营养健康但非常难吃的早饭, 然后打扮得很好看出去上班。中午吃过饭后提前下班回来, 看到隔壁家门口放着的中药包——闻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今天自己出差结束回来时, 阕开霁正在做的事情。
阕开霁把中药包捡起来, 用闻根留给他的钥匙打开门, 煮了包中药, 然后把闻根家里的窗户打开, 简单做了下家务。他压根也不会做,就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把肉眼可见的灰尘擦了擦, 喝了煮好的中药, 把剩下的中药收好,就离开了。是和骑友的聚会,一起试了赛道, 玩完后其他人去聚会喝酒,阕开霁先行离开。
可能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依据纯靠闻根臆测, 这些场景快速而模糊。
但之后,阕开霁在车库遇到自己,场景就变得清晰生动起来。
摩托车发生的声音、风扑在身上时的感觉,甚至和自己说话时的语气, 仿佛都重新回到那时候,带闻根再次体验陌生的、蝴蝶的世界。
醒来后他的世界依旧一层不变平淡而无趣,昨晚那没有尽头的道路、一直往前感受着风的自由就好像只是他做了场梦,现在醒了就没了,只剩下一点余韵羽毛似的挠着他的心脏,让他痒痒的,更加渴望。
闻根有点说不出的寂寥,起床后想到昨天晚上阕开霁说今天早上来找自己吃饭,给阕开霁发信息询问他醒了没有早上想吃什么。阕开霁可能还没醒,并没有回复他,他也没有自作主张,默默点了个外卖填饱肚子。吃完饭打算煮中药的时候才想到神医把中药寄错了,给自己的是补肾的中药。而阕开霁还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面对自己有没有不舒服的反应,给出了没不舒服但有反应的答案。
……
梦醒后的寂寥一扫而空,大概是因为发现有了阕开霁之后,就连现实生活也变得多彩而不可预测起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神医在早上七点多给自己发信息:“怎么了吗。”
闻根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神医没有回复。
闻根只能耐心等待。
一直到晚上五点多,他才又等到神医的回复:“这样啊,我是给你加了些补肾的药材。因为秋天气温降低,肾喜温,需要多加注意。”
中药世家继承人问:“之前的药都是清热去火抑制欲念的,现在换这个药,看看那些药有没有明显效果 ,怎么,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闻根半知半解,面对神医的询问,如实回答:“我没喝,邻居喝了。”
阕开霁刚睡醒,现在看着手机里闻根发过来的信息,想到昨天晚上的对话,气定神闲打字询问:“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吗?”
——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反应。
这两句话在脑子里不停盘旋,闻根觉得自己又被蝴蝶绚丽的翅膀迷惑了。他艰难打字回答:“没有。”
神医敲定:“没不舒服就好,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喝吧,主要是换个药看看你前段时间的治疗效果。”
治疗效果……
闻根心虚:“我觉得效果可能不是那么好。”
可能不是那么好。
还可能……看起来并不是很确定啊。
阕开霁:“没关系,药物只是辅助,你自己坚定一定要戒就好。”
可自己坚定一定要戒吗?
闻根现在也不确定了。
不过面对帮助自己很多、听自己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的中药世家继承人,闻根没敢说自己现在不确定了,含糊:“嗯。”
还嗯。
阕开霁看着这条信息,想到闻根那双死鱼眼,心里冷笑。
没再回复,他放下手机起身去浴室洗澡,然后简单吃了些东西,去健身房。
闻根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收到阕开霁的信息。
阕开霁:“醒了,刚看到消息。现在都八点了,吃早饭来不及了吧?”
闻根下午一点多醒来,吃完外卖后去附近超市采购下周的食材、把换季需要穿的衣服找出来。把夏天在阕开霁建议下新买的、版型好看设计典型、他喜欢阕开霁也觉得穿着好看的衣服收起来,秋季的衣服是他之前买的,被阕开霁评价为土但他习以为常的黑白灰。他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没有阕开霁的时候,普通而平凡,忙忙碌碌一成不变。一晃六个小时过去,他也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干,死鱼摇着尾巴随波逐流,感觉到时间如流水般冲刷着他。
但在收到阕开霁的信息后,时间这个概念都消失了,他感觉到周围的水草,感觉到身边小鱼,甚至就连空气好像都被蝴蝶的翅膀带动,让他感觉到微风。
死鱼喜气洋洋追逐着蝴蝶的轨迹,坚持要完成昨晚的承诺,闻根说:“来得及,我都做好了。”
阕开霁:“什么饭?”
闻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他其实也不会做饭,都是些非常普通的家常菜。
芋艿小白菜、清蒸小黄鱼、蟹黄炖蛋、莴笋炒肉、干煸菜花。
闻根自知不会做饭味道可能不太好,于是难得注意摆盘,把菜品码得很好看,拍照时也格外注意美观。
而阕开霁看着照片里摆放整齐仿佛还冒着热气的菜品,打字:“开门。”
=
闻根做饭就那样,跟疙瘩汤一样,跟着家里人学的,没什么固定的精确的分量,他都是酌情适量放,做出来也就是和家里一样的味道,他自己说不上好吃还是不好吃,就觉得是吃惯了很合胃口。
阕开霁一开始还装模作样说自己健身控碳,但看到闻根还在大米里面掺了些红米,米饭看上去红澄澄格外软香。他犹豫两秒。
闻根倒是没看出他的犹豫,只是有点单纯的感慨:“那我蒸多了,要浪费了 。”
阕开霁:“……”
“给我盛一碗吧。”
看上去好像很为难为了不浪费才不得不吃,其实筷子一直没停。和闻根做的疙瘩汤一样,味道很将就,比不上在外面店里的好吃,但清清淡淡的,是阕开霁没吃过的味道。
吃饱喝足他帮着一起收拾了残局——昨天晚上说着要给阕开霁做饭吃,实际上光摘舌钉就花了一小时,舌钉摘下来自己什么都忘了也没给阕开霁做饭,今天吃个饭还让控碳的阕开霁吃了这么大一碗米饭,闻根内疚又心虚,再加上这么久以来对阕开霁的仰望,总觉得他这种人跟洗碗这种家务活格格不入,再三阻拦不让阕开霁多碰。
阕开霁顺从放了手,拿着手机跟在闻根身后,状似无意说:“对了,我昨天是不是还没给你分享日常?”
闻根想到自己做的梦,更加心虚,但实话实说:“没有。”
阕开霁:“给你发过去了。”
闻根无声加快收拾的速度,把碗碟放到洗碗机里,拿起手机打开。
阕开霁给他发了两个视频。
第一个就是日常vlog流水账,早起吃饭健身、去上班、下午打扫卫生——有张照片是推窗户通风透气,但闻根一眼就看到玻璃倒影里阕开霁肩宽腰窄胳膊长的身形。
而第二个视频里,阕开霁穿着日常健身的工字背心和灰色卫裤,不紧不慢并膝跪下来。卫裤布料柔软,随着下跪的动作贴在腿上,勾勒出修长结实的大腿肌肉线条。而后突然分开膝盖,画面一转,阕开霁穿着黑色西装,膝盖分开和肩膀那么宽的距离,微微仰头露出流畅的下颔线和喉结,对着镜头挺了下腰。
闻根的脸一下就红透了,眼睛依旧钉在屏幕上,片刻后意识到什么,猝然抬头看阕开霁,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并没有看到移不开眼。
但镜片后面的眼睛都还带着震惊,一潭被突然落下小石子打破平静的死水,就连死水里常年没什么生机的死鱼也跟着波动。
阕开霁面不改色宣布:“哦对了,我会剪变装视频了,以后就不用麻烦你了,我会剪好直接给你看的。”
闻根木头般的脑子艰难运作,询问:“啊……那你不会发出去吧?”
“你疯了?”
阕开霁理直气壮倒打一耙,“分腿和顶腰都是性暗示的动作,发出去让别人骂我是擦边男吗?”
性暗示……
闻根结结巴巴:“那你,那你还拍?”
阕开霁皮笑肉不笑:“我辛辛苦苦健身,为什么不拍,反正又没给其他人看,你马上就要调理好再也不当同性恋了,发给你也没什么,就是分享一下日常。”
闻根一时语塞。
阕开霁摆摆手:“谢谢你的晚饭,我先走了。”
“对了,你那个中药我就先不喝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不仅昨天晚上有点反应,今天醒来也还是……”
阕开霁看闻根:“你喝了吗?”
闻根连连摇头。
阕开霁假笑:“那就当我给你试毒了。”
大门关上,阕开霁离开了,闻根看着被关上的门板,又低头看手里的手机。
他们说话的时间,手机已经熄屏了,他点开,手机自动播放刚刚的视频。下跪、变装、挺腰……
明明BGM暧昧又刺激,但闻根莫名其妙满脑子都是阕开霁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不仅昨天晚上有点反应,今天醒来也还是……
是什么?还是有反应吗?
但这个视频是今天拍的吧?他也知道这个动作是性暗示……
闻根觉得自己就像晚上亲自放到蒸笼里的那条小黄鱼,越来越热要被蒸熟了。明明完全没有喝中药,但怎么……也出现了和阕开霁一样的症状?
中药世家继承人的小号收到闻根的新消息。
“神医,之前那些药好像就是没效果。”
阕开霁看了眼时间——距离自己离开闻根家里过去了半小时。
还挺能忍。
他懒洋洋打字询问:“那现在怎么办呢?”
没等闻根回复,他提出建议,“我给你换点药?不过我也和你说过很多遍了,药物只是辅助,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闻根想到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茫然:“要不我不治了吧……”
这么久一点都没治好,还被妈妈发现了,爸妈还说同性恋也没什么这种话,而且阕开霁还……闻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干嘛不治。
明明之前都口口声声不愿意接受是同性恋的事,一定要治。而且现在说不治就不治了,谁知道以后又会不会想要治,还不如让他再坚持坚持,最后意识到其实根本治不好。
阕开霁鼓励:“干嘛不治啊,你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当同性恋,怎么能喜欢男人呢?再努力努力,一定能治好的。”
神医真好。自己都想要放弃了,他还在鼓励自己。
他越发内疚:“对不起神医。”
“可我真的不争气,他随便做点什么,我一天的药都白喝了。”
第38章 喝出反应你给我处理吗?……
闻根的同性恋治疗陷入一种诡异的地步。
他自己都失去一定会治好的信念, 开始考虑要不就不治了。但之前总是告诉他不如停药放弃挣扎等三十岁自动变直的中药世家继承人却再三鼓励他,让他一定要好好吃药抓紧痊愈。
毕竟自己已经麻烦对方这么多,闻根不好意思告诉对方自己不治了要让他的心血付诸东流,于是硬着头皮接着治, 中药照旧喝, 戒同课程依旧看, 但内心总有点知道自己无可救药索性放弃挣扎的认命感。
奈何他日常表情呆滞一双死鱼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哪怕现在暗自做了个足以影响后半生的决定, 面上看上去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他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 日常上班回家、吃饭睡觉、喝中药听戒同课程……
——然后他就收到阕开霁的信息,阕开霁询问:“把那个补肾的中药换回去了吗?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治好了, 再给我喝点, 一鼓作气调理好算了。”
闻根死水般平静的生活被蝴蝶偶然落脚, 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顺着涟漪追逐, 马上回复阕开霁:“不用换,医生说现在就要喝这个药, 观察之前的药有没有效果。”
一面和医生说要不不治了, 对方随便做点什么他一天的药都白喝了。
一边还在这边跟自己说医嘱假装还在认真治疗。
阕开霁不满,询问:“那你有效果吗?”
有效果就是治好了不喜欢对方,没效果就是依旧是同性恋喜欢对方。
虽然好像一直都没有效果, 但之前确定自己要治好重新当个普通人,面对阕开霁这种询问也会自欺欺人说有效果。可现在还要这么说吗?
闻根看着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用自己木头般的脑子想了又想,把这个问题抛给阕开霁:“你觉得有效果吗?”
阕开霁理直气壮:“谁知道,我又没有实验过,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果。”
怎么实验?
闻根有些茫然。
他倒是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实验, 毕竟他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因为自己没用所以前段时间的努力完全白费,对他来说没一点效果这件事。他只是不清楚阕开霁要怎么实验,并对阕开霁的所有事情保持好奇,和作为工蚁仰望蝴蝶般的期许心态。
他不知道,只好问了:“怎么实验?”
阕开霁:“晚上回去再给你说。”
闻根一板一眼:“好的。”
阕开霁:“对了,你还没给我发今天的治疗方案。”
闻根只好从自己那堆戒同课程压缩包里找到一个,给阕开霁发过去。
阕开霁接收。
他又忍不住问:“有效吗?”
“应该有效吧,但没试验过也不知道到底多有效。”
不管是中药还是其他治疗方案,对自己的效果微乎其微,但在阕开霁身上好像就格外有效。闻根一方面有点难受,另一方面又觉得阕开霁果然是蝴蝶,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就是不知道阕开霁说的实验到底是什么样。
带着期待和紧张,下午的时间过去得格外快。到了下班,闻根早早收拾好东西起身回家。但回去之后等了很久,阕开霁才回来。他甚至没回家,越过自己家门走到闻根门口,敲门。
闻根打开门,发现阕开霁今天穿了件宝石蓝的衬衣,衣服上有浅蓝和白色暗纹,外面是件戗驳领皮质西装,看上去很有质感。
明明都认识这么久了,但阕开霁好像一直都有闻根没看到过的好看衣服。
他看阕开霁的时候,阕开霁也正在看他,发现他穿着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黑色牛仔裤,细闻好像还能闻到点说不出的奇怪味道,眼前也跟着一黑。
他皱着眉,问闻根:“什么味道?”
“什么?”
闻根想了想,指厨房,“我做了饭,锅里正在煮冬瓜汤,你要吃吗?”
“不是厨房。”
阕开霁低头,棕色头发垂下,荡在闻根肩膀上。
闻根瞬间就嗅到发丝上浓香的蓝风铃味道,和阕开霁说的一样甜。他一时晃神,听到阕开霁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闻根鼻尖都是蓝风铃的味道和阕开霁身上的甜桃味,脑子有些迟钝:“什么?”
阕开霁站直,闻根举起胳膊嗅闻。
蓝风铃随着阕开霁的离开而消散,在鼻尖扫了他一下,就被另一种格外明显的气味驱逐。在察觉的这个味道后,闻根不好意思:“是……樟脑丸。”
阕开霁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樟脑丸,防虫防霉的。”
“我当然知道樟脑丸是防虫防霉的。”
阕开霁想到那个味道,再看看闻根身上土气的衣服,不可置信,“你这些衣服还怕发霉?”
而且都这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用樟脑丸?
闻根一板一眼告诉阕开霁:“梅雨季天气太潮,衣服晒不干就会发霉。”
阕开霁:“烘干机。”
闻根一双死鱼眼依旧木讷,告诉阕开霁:“但衣柜可能会有蟑螂。”
阕开霁:“……”
他就说,闻根总能用一种他完全想不到的视角看问题,踏实得让他汗颜。
他没说话,闻根又问:“要来吃饭吗?”
阕开霁:“够吃吗?”
闻根连连点头。阕开霁这才走进来。
他告诉闻根:“我本来是想来问问你还有没有中药的。”
“还是那个补肾的。”
阕开霁:“都过去这么几天了你还没喝完?”
“还没有,那是两个人的份,我一个人的话要两个月才能喝完。”
阕开霁沉吟着点头。
闻根问:“你要怎么实验之前的药有没有效果?”
阕开霁看他,突然笑了笑。
殷红嘴唇勾起,好像盛开的花朵。闻根当即就觉得喝了这么久的补肾的中药开始作孽,让他控制不住浮想联翩。
阕开霁看着闻根呆板木讷的死鱼眼、眼角下那颗泪痣,还有肉嘟嘟的耳垂,告诉他:“很简单啊,有效的话就不会是同性恋了,那面对同性就不会有想要亲密的想法,试一下就好了。”
都已经说这么明白了,闻根还像是没听懂,问:“怎么试?”
下一刻,眼镜被摘下来,阕开霁顺手把眼镜别在自己衬衣领口,凑近了看闻根。
闻根好像被控住,明明近视度数过深看不真切,还是睁着眼看向阕开霁眼底,看那片深冬晨雾般的灰蓝。
鼻尖越贴越近,他能感觉到阕开霁的呼吸洒在自己鼻尖。身体已经猜到要发生什么,越过理智开始紧张。
闻根感觉到鼻尖蹭上阕开霁高挺坚硬的鼻骨,随后对方稍稍偏头,鼻尖在他鼻头上蹭了两下。
如果中药有效果自己调理好了,现在大概不能接受和男人这么亲密的行动,会立刻躲开。但闻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目光被鼻尖遮挡看不到眼睛,就虚虚盯着鼻尖。
阕开霁低头,柔软嘴唇蹭到他的。
闻根脑子一空。
然后阕开霁突然站直,居高临下看闻根。闻根还没彻底回神,嘴唇微张,听到阕开霁说:“这个樟脑丸味熏得我头疼。”
蝴蝶身上就是香香的蓝风铃和桃子,自己就是樟脑丸,面对这么大的差距,闻根内心气馁,目光追逐着阕开霁,无助询问:“那怎么办?”
阕开霁挑剔的看着他土气的T恤,命令:“把衣服脱了。”
闻根拽着衣角,结结巴巴:“但是……”
说着但是,但阕开霁拎着衣角要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时,他也没有很明显的挣扎。
把充满樟脑丸味道的衣服丢到一边,阕开霁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呼吸了,他扫了眼闻根。
和生日那天喝醉酒照顾对方时看到的一样,细狗身材,锁骨底下和大臂处有明显的分界线,露出来的皮肤算不上黑,但藏在衣服底下的肤色却明显白一度,身体没什么色素沉淀,就连那两点颜色都格外浅一点,他这么一低头,还能看到后腰隐隐凹陷进去的腰窝。
手指还留着按进腰窝握住这节腰的触感。
阕开霁飞快把黑色皮衣脱下来。
闻根只觉得身上一凉,带着甜桃香气的皮衣就蒙头罩过来。外面的皮质那么凉,但里面却还残留着阕开霁的温度,盖在他肩膀上。
跟着一起蒙头散下来的是阕开霁的头发,还有结结实实的吻。
还带着钉子的舌头勾了下闻根的,舌尖被钉子剐了一下,还没感觉到什么,阕开霁退开,气定神闲问闻根:“觉得恶心吗?”
闻根回味着刚刚被舌钉剐到的感觉,干咽了下,恍惚摇头。
于是阕开霁结结实实吻上来。
舌钉的存在感很强,经常磕到闻根的舌头和牙齿,他甚至有种自己也打了舌钉的感觉,不得不把嘴巴张得很开,才能保证带着钉子的舌头自由动作。但没一会儿他就下颌泛酸,嘴角都溢出湿润。身上披着的衣服肩膀实在太宽,他挂不住,衣服就一个劲往下滑,只剩下最后一角被阕开霁压着,捂在他身上。
闻根觉得自己也要跟着皮衣滑下去,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水。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阕开霁退开,手还隔着皮衣压在闻根腰间,垂眸不知道看到什么,嘴角翘了翘,这才把衣服拎起来重新披好,又伸手扣上颗扣子。
衣服的温度消失殆尽,贴在身上有点凉,闻根低头看即使扣上扣子也很大的领口,又眯着眼试图寻找自己不知道被阕开霁丢到哪儿去了的T恤。
但近视度数有点深,白色T恤落在白色地板上根本不显眼,他一时没看到,又看向阕开霁想要拿回自己的眼镜。
都不用他说,阕开霁把眼镜给他带上。
眼前一下清晰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小了一圈,闻根还在适应这个陌生的视角,阕开霁缓步走过来,一脚把躺在地上的T恤踢到垃圾桶旁边,嫌弃:“这件衣服不要穿了。”
闻根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窝窝囊囊:“哦。”
阕开霁:“樟脑丸也不要用了。”
闻根:“有蟑螂。”
阕开霁忍无可忍:“你干了什么家里会有蟑螂?这么邋遢吗?”
闻根解释:“现在还没有,万一有呢?”
阕开霁假笑:“那就养着,每天留些剩饭给它们吃,还能把你喝剩下的中药渣留给它们调理性取向。”
闻根有点难以想象,皱着脸问:“蟑螂也会有同性恋吗?”
阕开霁笑容更加虚伪:“为什么没有呢,人都可以当同性恋,蟑螂当然也可以。”
被亲吻过的嘴唇还微微泛肿,舌头和上颚还残留着被钉子划过的感觉,闻根呆板说:“那蟑螂喝中药……”
“喝着吧,万一就调理好了呢。”
阕开霁催促,“看你刚刚的样子也知道还没调理好,我们快点调理成正常人。你知道的,我没当过正常人。”
闻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披着阕开霁的皮衣,转身去厨房把中药煮上了。
中药要煮很长时间,两人一起吃了饭,阕开霁没在这里久呆,帮着收拾了厨房就回了家。隔了四个多小时,大晚上头发带着潮气推开闻根的门。他换了件睡袍,依旧是黑色,但带着大片白色花纹,面料柔软贴身,勾勒出肌肉线条。
即使已经看过那么多次,但看着这幅场景,闻根的死鱼眼还是颤了颤,把阕开霁迎进来,张罗着给他盛中药。
阕开霁拒绝:“我不是来喝中药的,我是来要我的皮衣的。”
闻根刚刚也洗了澡,已经把衣服脱下来放好了,现在闻言马上拿过来递到阕开霁手里。
看阕开霁拿了衣服就要走,他问:“那个……你不喝点吗?”
“喝什么?”
阕开霁看了眼厨房的位置,“补肾的中药?我喝拿东西干嘛。”
他问:“喝出反应了你会给我处理吗? ”
第39章 “我没说过你丑,只是说……
怎么这个问题还能来回反复问啊!
闻根讷讷无言, 沉默以对。
阕开霁看他这个鸵鸟装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最后撇了他一眼,通知:“把你秋季的土衣服都丢了,明天下班前给我打电话, 带你挑喜欢的衣服去。”
挑喜欢的。
闻根点头:“好。”
睡前他认认真真倒腾衣柜, 把充满樟脑丸气味的衣服翻出来, 一件件仔细看, 先问自己是不是喜欢。
但他很难得到准确的答案。
因为他习惯穿这样的衣服, 过于习惯好像也能生出点喜欢。
可阕开霁说要把土衣服丢掉……闻根开始转变策略, 拿着衣服思考阕开霁会不会觉得这件衣服好看。
这下结果一目了然了。
都不用思考,一眼扫过去, 纯色的黑白灰基本都会被阕开霁归于丑衣服的行列。
不过如果都丢掉, 明天自己上班穿什么?
闻根为难很久, 最后还是求助神医。
阕开霁举铁举到一半, 给闻根搭配了套明天上班的衣服。看着闻根发来再三道谢的信息, 想到他那双死鱼眼,又无语又想笑。
第二天的时间流速变得很慢, 往常很快就到的下班时间遥遥无期, 好不容易熬到四点半,领导突然说要开会,闻根有点不妙的预感。
最后果然如他所料, 一个会开完都下班十几分钟了。
阕开霁发信息给他说已经到他单位楼下了,闻根着急慌忙, 甚至来不及和同事打招呼,急匆匆把东西一拿就出去了。
迈出大门时,一眼就看到在外面等着的阕开霁。
阕开霁没看手机也没左顾右盼,就盯着大门, 手指偶尔拨弄下腕上的手串。他身后的墙上凌霄花已经枯萎,只剩下依旧茂盛的叶子,阕开霁站在那里,好像无意经过的蝴蝶,但此刻为他驻留,专心等待。
闻根的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怕惊扰这只蝴蝶。
阕开霁只是看着他,说:“快点。”
闻根又加快速度走过去。
阕开霁昨天亲眼看着闻根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做好闻到樟脑丸气味的准备,但随着闻根的走近,只闻到淡淡洗衣液味道。衬衣很整齐,并没有昨天晚上照片里看到的褶皱。
是洗过又熨平的。
木头也主动抽出嫩芽了?
阕开霁觉得稀奇,看了闻根好一会儿。
闻根有点紧张:“等很久吗?”
阕开霁:“半小时吧。”
闻根:“对不起,是领导临时开会。”
“那你说什么对不起。”
闻根抿抿嘴,又低头看自己,问:“还丑吗?”
阕开霁义正辞严:“我没说过你丑,只是说这些衣服很土。”
“哦哦!”
闻根点头,看阕开霁,欲言又止。
阕开霁等他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没想到他只是问:“那还土吗?”
“没。”
阕开霁打开车门:“走吧。”
和上次一样,逛了许久试了很多衣服,最后买上版型合适又不过分胡哨的衣服,再买上搭配用的鞋袜,收获满满。
拿着阕开霁给挑的手环出来时已经八点多了。走了这么久饥肠辘辘,闻根主动:“我请你吃饭吧!”
阕开霁:“吃什么?”
闻根提了家人均四位数的高级餐厅。
阕开霁兴致缺缺:“还不如你回家给我煮个疙瘩汤。”
闻根:“……”
他一板一眼告诉阕开霁,“明天给你煮吧,今天请你吃饭表达感谢。”
阕开霁想了想:“说好带你去夜市,你还想去吗?”
——是很早之前,闻根还不知道阕开霁是男人,告诉阕开霁堂哥之前说要带自己去夜市,但后来堂哥出事,自己再也没去过。阕开霁说他会带自己去。
还没来得及去,闻根发现阕开霁是男人,只急着一起喝药调理,也没去了。
现在听阕开霁说起,闻根想到那时候,又想到堂哥和阕开霁的过去,些许感慨。
阕开霁:“去不去?”
闻根慌张:“去。”
就去了。
初秋的夜市非常热闹,人很多,有中年男人坐在烧烤摊塑料椅上喝着啤酒聊天,也有年轻女生摆着ins风小推车卖雪媚娘,人群攘攘熙熙,说起来也和白天的小吃街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已经是夜晚了,自己不再是和以往一样在家里无所事事,而是在这里。好像有那么一瞬间,他回到很早之前,面对堂哥带自己逃课去夜市玩的邀请,终于勇敢摆脱普通听话学生的一成不变和懦弱,勇敢迈出新一步。
闻根有一霎时的恍惚。
他甚至怀疑自己会看到同样在夜市摆摊的阕开霁……还很小的阕开霁,摆摊卖首饰,自己当模特把首饰往身上戴,打扮得花枝招展。
正巧看到个摊位,摆着些亮晶晶的小首饰,女生三三两两在摊位前挑选着。闻根的眼神就飘了过去。
摊主也是个女生,很瘦,正拿着个项链在胸口比划着,吊坠折射着灯光,在近视散光的闻根眼里,就是明晃晃的一团。但四射开来的一团中间,项链本体似乎是蝴蝶形状。闻根愣愣的盯着,想要看得更仔细些。
耳边听得“啧”的一声。
阕开霁阴阳怪气:“好看吧?”
闻根还是没看清楚,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看。
确实是蝴蝶形状的吊坠,阕开霁没有。不过也有可能有,只是阕开霁没带出来过——闻根蹙眉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就是没在阕开霁的首饰盒里见到过这条项链,没亲眼见到阕开霁带出来,也没在阕开霁的vlog里见到这条项链。
陷入回忆的他有些失神,眼睛还盯着那条项链,恍惚回答:“好看。”
阕开霁冷笑:“好样的。”
你果然是只看脸,看到同样长得好看的,根本移不开眼。
对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还不用你调理了,开心吧?
闻根不太清楚阕开霁为什么这样说,看阕开霁自顾自要往前走,下意识拉住他的手:“等等。”
阕开霁的手和脸完全不一样,手心满是茧子,又粗又硬。
阕开霁停住脚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干嘛?”
“快松手,谁家正常直男这样拉男人的手啊?不怕别人发现你是同性恋吗。”
闻根一哽,松开手,在阕开霁越发阴阳怪气的目光下,说:“我们去看看吧。”
阕开霁:“自己去吧,喜欢的话勇敢一点,反正你……”
闻根:“那个项链是蝴蝶的,你没有。”
阕开霁剩下的话没说完,垂眸看闻根。
闻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看看他又看那个摊位。
现在摊位前又多了几个女生,他担心慢一点项链就会被别人买走,想拉阕开霁赶紧过去。但手伸到一半想到阕开霁刚刚让自己松手的话,又收回去,催促:“去看看吧。”
=
那条项链其实是阕开霁亲自设计的项链……的仿版。
他们品牌正品用的都是纯银和纯天然宝石,不过银价和天然宝石也不算特别贵,他们品牌的首饰单价都控制在四位数以下。这款蝴蝶项链的价格也就是三百多,平时赶上活动用完券也能两百多拿下。
结果这个夜市小摊上的仿品,做工粗糙就算了,摊主还一张嘴要五百二。
怎么不去抢。
阕开霁心里刚说完这句话,转眼就看到闻根忙不迭拿手机扫码,说:“那给我包起来吧。”?
有钱没处花了?
他拽住闻根要付款的手:“停。”
手指感觉到阕开霁手心的茧子,闻根看过去。
阕开霁:“别买,我有。”
闻根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项链:“你有吗?”
他怀疑,“我没见你带过。”
是锁骨链,很细的链条,三个蓝色小蝴蝶,还坠了颗珍珠和宝石拼成的小花。
非常女性化的一条项链,阕开霁平时没找到带出去的场合和穿搭,也不想为了搭配这个项链调整自己的衣物,索性压箱底了。
现在看闻根这么说,把他的手机拿走收起来,自然把闻根的手拉紧攥在手心里,牵着他往前走:“有,回去带给你看。”
手被拉住,闻根感受着阕开霁手心的温度,飞快把那条项链忘到一边。
=
在夜市吃了些乱七八糟的小吃,回去后阕开霁就兑现承诺,翻出那条项链要带给闻根看。
他解开后面的卡扣,带好,然后把头发整理好,再整理好项链,让蝴蝶刚刚好躺在锁骨上。
闻根已经看直了眼,死鱼眼看上去更木了。
明明是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偏偏被五百多度的近视拖累得像死鱼,透过五百度近视镜,看什么都一个样。
阕开霁有点受不了,伸手把他的眼镜摘了。
距离有点远,摘下眼镜闻根就看不清项链了,只能看到阕开霁白皙的皮肤,还有锁骨凹陷的小洼里宝石折射的光。
他看不到又想看,只能眯眼仔细瞅。
阕开霁又啧了声,把眼镜又带回去:“算了你还是带着吧。”
闻根扶正眼镜,有些心虚:“我还是带不上隐形。”
“下次我给你带。”
阕开霁一边说话,一边拨了下项链,又把衣服往下拉:“这件衣服衣领太高,带锁骨链不好看。”
他解了两颗扣子,结实胸肌就露出来。
镜片后面,闻根的目光更呆滞了。
阕开霁心满意足,还要刻意说:“我看你一直看着那个摊主小姑娘,以为你调理好了。”
闻根连连摆手:“我在看项链。”
阕开霁:“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看项链吗?
在阕开霁期待答案的目光下,闻根吭吭哧哧结结巴巴:“呃……不是。”
阕开霁点头:“哦,我戴着不好看,还是刚刚在摊主小姑娘身上时已经看厌烦了?”
闻根摇头:“不是。”
但到底为什么不是,怎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第40章 矿泉水,还是一点五升的……
阕开霁走后, 闻根把新买的衣服洗过一遍晾干,第二天就穿着新衣服出去了。
阕开霁不能接受他衣柜里的樟脑丸,威胁闻根再让他闻到那个味道就买蟑螂卵丢到闻根家里。
闻根觉得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看阕开霁态度这么坚定, 也听话的把樟脑丸丢掉了。只是丢掉之后衣柜还有樟脑丸的味道, 阕开霁把自己的香水拿过来, 往闻根衣柜里喷了好几泵。
不是他经常用的甜桃, 而是另一种, 很辽阔的味道, 一点都不甜,甚至有点淡淡腥味。
他喷了几泵后随手就把香水放在闻根打开盖衣柜里了, 闻根拍照搜索, 发现是宝格丽的碧蓝。很著名的海洋系香水。
他给阕开霁发信息说香水很贵, 阕开霁说反正不用了让他留着喷衣柜。
闻根又放回衣柜原处, 第二天带着浓浓海洋气息去上班。
他这一套是阕开霁给他配的, 假两件黑色T恤,衣领做出不规则的边缘透出底下的黄色, 加上小片黄色刺绣, 底下是深蓝色牛仔裤。
刚到单位,闻根旁边的同事就好奇说:“诶小闻换衣服了?这一套看着很年轻嘛。”
“之前夏天也是,有一阵穿得很好看, 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追到了没?”
闻根随便找了个工作问题询问,才勉强把话题转移。
因为阕开霁陪自己买衣服、又给自己香水, 闻根请他吃了两天的饭。
阕开霁健身需要控碳,说着不如回家吃疙瘩汤,其实也没吃多少。
闻根心里过意不去,周末一大早给阕开霁发消息询问他想吃什么, 自己请他吃。
阕开霁让他随便做点饭。
闻根就去买菜做饭,中午请阕开霁来家里吃饭。
阕开霁早起回复邮件,健身后洗澡换上好看衣服还带着手链,打扮得像能出去拍杂志。推开门看到闻根眼镜上带着片水痕,在超市买味精送的粉围裙上还沾着小片酱油污渍,那种闻根身上独有的踏实感把他从云端拽下来,踩在实地上让他感受生活的力量。
他走进去。
闻根这次的米饭里加了些小米和燕麦米,吃上去口感很丰盛 ,其他的菜品还是那样,闻根有一种把所有菜都做出一种味道的天分。阕开霁吃了这么几次,意识到是因为闻根总是放很多松茸鲜。
阕开霁伸胳膊夹菜时,手腕上那条绿棕编织手链就会晃一下。
闻根忍不住问:“你下午要出去吗?”
阕开霁并没有出去的打算,之前很少在家,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就会觉得生活无趣,需要找些刺激的事情做。所以出去喝酒、露营,做一些挑战自己的事情。实际上不过就是想要摆脱一个人时觉得生活错位的恍惚。但现在不用了,现在觉得无聊的话,他更愿意敲开这扇门,戳一下每天在家里摆着尾巴吐泡泡装死的咸鱼。
所以听闻根这么问,他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而是反问:“怎么了?”
闻根结结巴巴说出充满刻板印象的话:“你穿这么好看,应该是要出去玩吧?”
阕开霁心念一动,问:“你要和我一起去玩吗?”
死鱼眼掀起波澜,闻根几分期待:“还和上次一样吗?”
阕开霁问:“上次做了什么?”
闻根:“逛街、吃饭、喝酒。”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喝酒后戛然而止。
但两个人都还记得喝完酒后做了什么。
——他们那天还接了吻。
阕开霁:“换点事情做吧。”
换点事情?那做什么。
闻根对出去玩有一个统一的流程。找个地方逛逛、吃饭、看电影,回家。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阕开霁拿出手机看了看:“朋友开了家射箭体验馆,去玩玩吗。”
射箭?
闻根连连点头。
吃完饭,闻根去换了件衣服,对着镜子整理着装时想到什么,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的隐形眼镜。他看看隐形眼镜再看看脸上的透明框眼镜,几经犹豫。他探出头,问客厅的阕开霁:“你能帮我戴隐形吗?”
阕开霁走过来。
闻根之前一直觉得卫生间空间很大,但阕开霁一进来,空间好像被压缩了一样,他不得不后退一步,后腰抵在洗手池上。
但阕开霁也跟着往前一步,把这点距离重新拉近,热度和甜桃香一起袭来。阕开霁接过他手里的隐形,撕开包装,越过他洗了手,然后把闻根的眼镜摘下来。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又都大了一圈,闻根眨了下眼,看阕开霁散下来的发丝。
“抬眼。”
闻根下意识顺从,抬眼看阕开霁的眼睛。
阕开霁用工具吸起隐形眼镜,一手拨开闻根眼皮。
指腹上带着茧子,而手下眼皮则是柔软单薄。阕开霁心里泛起一阵柔软,把隐形眼镜凑近。
闻根看着阕开霁灰蓝色眼睛失神,余光突然注意到隐形眼镜逐渐逼近,眼皮就控制不住要闭上。眼皮被阕开霁的手紧紧拨着闭不上,瞳孔就一个劲往下翻,只剩下白色眼球,像死鱼。
阕开霁看着这颗白色眼球,无语:“抬眼。”
闻根抬眼,黑色眼瞳重新翻上来。
阕开霁手疾眼快把隐形戳进去,冰凉镜片触到眼球那一刻,闻根下意识闭眼,眼球一翻,隐形眼镜就掉出来了。
阕开霁:“……”
闻根心虚:“对不起……”
“没事。”
阕开霁伸手把掉到闻根衬衣上的镜片拿起,放在护理液里泡一下,再用工具戳起来,“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把眼睛戳这么红了 。”
闻根讷讷无语。
阕开霁再次拨开他的眼皮:“看我。”
闻根就看着阕开霁,对上阕开霁灰蓝色眼睛。余光里隐形眼镜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紧张,眼球乱颤。
阕开霁提醒:“看我。”
闻根就看阕开霁。
薄薄的镜片戳进去,一阵冰凉。阕开霁松开他的眼皮,闻根闭眼,感觉到那阵冰凉紧贴在眼球上,随后消失,之后只剩下眼皮上一圈很细微的摩擦感。
再睁眼,一只眼非常清晰,而另一只依旧是模糊的。骤然睁开眼接收到不同的画面,有点晕。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阕开霁又戳起来只隐形眼镜,拨开他另一只眼皮:“还是看我。”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这次闻根就只看着阕开霁,很快就把这只也带上了。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来,而且比他记忆里的要大上一圈。离他最近的阕开霁巨人一样,肩膀宽得像堵墙。
闻根一时反应不过来,借着收拾眼镜盒的动作转身。
和阕开霁的距离依旧很近,转身的时候后腰擦着阕开霁的胯。
他脑子一空。
这时候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脑子更空了。
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镜子里的阕开霁,逐渐呆滞。
带镜框眼镜时呆也就算了,怎么戴隐形眼镜还这么呆?
阕开霁问:“怎么了?”
闻根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我?”
带上隐形后阕开霁整个人大了一圈,脸也大了但眼睛和鼻梁也都等比例放大,看上去就是加大版的阕开霁。但镜子里的自己脸很宽,眼尾尖尖的看上去很奇怪,就连鼻梁都塌下去一节。
闻根不太能接受。
但阕开霁眼里,只是摘下了眼镜,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眼睛大了一圈,眼角泪痣没有遮挡全部露出来,被眼镜压塌下去的那节山根还留着淡红压痕,可怜兮兮的。
“就是你。”
他举看着镜子里的闻根,不明白闻根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成不可置信,不过这样很生动,他多看了两眼,揪住闻根的衣领,“别看了,走吧。”
闻根只好跟着往前走。
阕开霁跟堵墙一样又高又宽,行走时路过的一切也都大了一圈,客厅、走廊、包括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有点陌生,等到了停车场,阕开霁去开车时,他盯着地上路过的蚂蚁,怀疑,这真是蚂蚁?怎么都有苍蝇那么大了?
阕开霁把车开出来,看到他站在路边看蚂蚁,又觉得他呆得让人震撼。按了下喇叭,闻根打开车门坐进来,阕开霁问:“看什么呢?”
“东西都很大,不太习惯。”
“隐形眼镜就这样。”
阕开霁先这么说,随后莫名开始思考,如果是闻根现在会怎么考虑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那等会儿射箭还挺有优势的。”
闻根有点不理解。
阕开霁却想到闻根这么说的样子,自顾自乐了一会儿。
等到了射箭馆,闻根马上就明白阕开霁什么意思了。靶子也大了一圈,中间那个十环的红格外明显。
阕开霁的朋友教他怎么使用弓箭,闻根一边听一边摸索着手里的弓箭,忽听到耳边破空声响起,身边阕开霁一箭射出去,正中十环。
——他靶子上的十环。
隐形眼镜看东西实在是太清晰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好像还能看到插在靶子上的箭羽还在细细颤动。
他的心也跟着细细颤动,良久不休。
阕开霁朋友倒是不知道他俩的心路历程,嘲笑:“你都偏到哪儿去了,准头这么差就别丢人现眼了。”
阕开霁没理会他,搭弓射箭。
这次准准插到他自己靶子上的十环。
闻根在教练的指导下试着射了一箭,可能真有隐形眼镜的功劳,准头居然也还算不错,第一次就中了。
但第二次就失败了。
他多练习几次,也还都是失败。
还想反复练习时,阕开霁敲了下他的头:“别练了,没运动基础第二天会胳膊疼。”
闻根放下弓箭,两人又待了会儿,晚上和阕开霁的几个朋友去吃了顿饭。
吃完饭几个人说要去喝酒,闻根有点不想去又有点跃跃欲试。
——阕开霁的朋友五花八门,他说不上喜不喜欢,总之有点不习惯。不过想到要去喝酒,感觉也还行。如果阕开霁想去的话就去吧。
但阕开霁拒绝了,也没什么理由,就是说:“那你们去,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干嘛?这几个月都不见人,你忙什么呢。”
“打了舌钉,不能喝酒。”
阕开霁站起来看闻根:“走了。”
闻根和阕开霁的朋友们打招呼,跟着阕开霁出去。
没想到阕开霁突然问他:“刚刚怎么那个表情?想去酒吧?”
闻根:“你不是不能喝酒吗?”
“我问你想不想,你管我能不能干什么?”
闻根对酒吧所有印象和感知都来源于和阕开霁一起的那次,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 ,含糊说:“都可以。”
有些人的都可以或许是都行或是都不行。
但闻根的都可以就是都可以。
阕开霁说:“我家里还有点酒,想喝的话去我家喝吧。”
闻根张嘴想说话。
阕开霁:“别说都可以。”
于是闻根说:“好啊。”
回去的路上,阕开霁又买了点饮料和水果。到了小区拦住想要回家的闻根:“不是说到我家喝酒吗?”
闻根就跟着进了阕开霁家门。
阕开霁从柜子里拿出酒,又拿了两只玻璃杯和冰块。
他三两下调了杯酒递过来,在闻根要喝时,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问:“不会影响你喝中药吧?”
闻根今天都还没喝中药,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那是补肾的,好像也没什么作用。现在面对阕开霁的询问,他摇头:“不会。”
阕开霁这才把杯子推过来。
闻根抿了一口,先是茉莉和青提的味道,随后才是酒味。应该是酒放得很少吧,他毫不设防的抿着,看阕开霁调下一杯。
两杯酒下肚,阕开霁往第三杯里放上柠檬片,告诉闻根:“少喝点。”
闻根看柠檬片在酒水里生出的小气泡,问阕开霁:“舌钉现在还没好吗?”
“好了,我不想喝。”
“为什么?”
“我怕影响调理效果,毕竟我现在都不知道调理好了没有。”
阕开霁看着闻根,凑近了一点。他的长卷发落在桌子上,折成一圈,看上去像朵小花。闻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堆头发小花,觉得酒气渐渐涌上来。
阕开霁问:“真的不会影响?你要试试看吗?”
闻根张张嘴,挤出个“好”
阕开霁就亲上来。
和上次同样做实验看调理好没有实际上亲了很久不同,这次闻根甚至还没勾到阕开霁的舌头,阕开霁就放开他,告诉他:“上次试过了,我们都能接受接吻。这次要不试点别的,你看能不能接受。”
闻根目光闪烁:“什么?”
阕开霁含住他肉嘟嘟的耳垂。
闻根都忘了怎么呼吸了,微微偏头,一点没挣扎的迹象,反而把鼻尖蹭到阕开霁的头发里,嗅发丝上的蓝风铃香气。
阕开霁问:“能接受吗?”
闻根没说话,又好像从嗓子深处含糊挤出一声“嗯”
阕开霁变本加厉,手伸到闻根衣服底下,带茧子的指腹摸过去,好像有蚂蚁在爬,闻根绷紧了身子,觉得自己陷进了蝴蝶编织的网,如梦似幻。
阕开霁脱掉他的衣服,掐上细窄腰肢,拇指摩挲着腰窝,问闻根能不能接受,闻根还是“嗯”
吻一路往下,含住白皙胸膛上唯一的两点粉色,问闻根能不能接受,闻根还是“嗯”
裤子纽扣被解开,在阕开霁问自己之前,闻根想到阕开霁生日第二天,喝完酒后自己嗓子疼,网友说自己可能是给对方咬了。反正那时候好像都已经负距离接触过了,闻根主动说了“嗯”
说完后他听着拉链拉开的声音,恍惚垂眸看。
瞳孔剧烈颤动,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甚至有点站不住,腿一软倒在地上。
阕开霁要来拉他。
他笨拙又惊恐的转身爬。
阕开霁再不知道闻根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谁就也成死鱼了,他站在原地,看闻根爬行时因为往下塌而显得格外纤细的腰肢,还有深深凹陷下去、现在还带着被自己按出来痕迹的腰窝。
“干什么?”
闻根呢喃:“矿泉水。”
阕开霁:“现在喝水?”
闻根:“还是一点五升的。”
阕开霁:“……”
他一下就明白闻根在说什么了,又好气又好笑。
把裤子重新拉好,去卫生间洗了手。
再回来时闻根还坐在地上,慢吞吞把衣服穿好了。阕开霁大步走过来,膝盖屈起压住闻根的腿,捏住他的脸。
腿被压着,小腹还能感觉到阕开霁不同寻常的热度,闻根瑟缩了一下。
但阕开霁扒开他的眼皮,很快把他的隐形眼镜取下来。
闻根眼前再次变得模糊,随后鼻梁一沉,阕开霁把框架眼镜给他带上。
刚刚眼前的一切还那么大,现在又都变小了,闻根有点不适应,甚至有点头晕。他眨了眨眼想把这种不适感驱散,手却被拉住,精准放到最热的地方。
阕开霁咬牙切齿:“你现在看这是几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