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眼前那个阴沉着脸,簌簌往外散发着冷气的男人就坐在那里,她都要以为是自己高烧还未褪去, 产生幻觉了。
知道他先如今正生着好大的气, 林清羽讨好的露出一个笑脸, 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晗哥哥, 你怎么会在在这儿呢?”
萧晗冷冷的瞥她一眼,冷声道:“我若是不来, 怎么知道那差点把自己的命都给玩没了?”
“呵呵,怎么会呢, 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林清羽颇有些心虚, 缩了缩脖子, 悄悄往床角挪了挪, 现如今, 他的气势是越发的威严了,冷着脸动怒的时候, 还真有几分怵人。
可恶的璃书,还说是来陪她的, 这会儿竟是跑得没影了, 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承受着他要吃人的目光, 呜呜唔,好吓人。
无能安静了半晌, 却见萧晗忽然站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还以为他终于控制不住怒火打算来揍她一顿,吓得林清羽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双手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头。
却不想萧晗只是停在了床前, 随后直接将她手里已经冷掉了的水杯拿了过了,居高临下的瞥她,“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本来身子就还没好,你是想喝了这冷水继续病着吗?”
自知自己这是误会了他,林清羽颇有些不好意思,将举着的双手放下,看着他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过来,朝他乖巧的笑道,“我就知道景晗哥哥对我最好了。”
看着他递过来的水,她却是没有接,而是直接捉住了他的手,轻轻摇晃道,“景晗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难得见到了我,你难道不想让我看一看你的笑脸吗?我觉得,景晗哥哥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萧晗闭了闭眼,最终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先把这杯水喝了。”
听他声音已经软了下来,不再似之前那般冷漠了,林清羽见好就收,立马乖巧的接过他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喝慢点。”
林清羽豪爽饮下之后,又立马眉眼弯弯的朝萧晗笑着道,“景晗哥哥倒的水,比别人倒的都要甜呢!”
“就你会拍马屁。”萧晗伸出手,原本想像小时候一样,再赏她几个爆栗的,可伸出去的手最后也只是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温柔的抚摸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萧晗顺势坐在了她的床边,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明明知道她每次犯错心虚的时候,都最是会讨好卖乖,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偏偏他就是拿她没办法。
与其说是气她以身涉险,至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倒不如说是气自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来保护她,原以为南玄撤兵了,蜀国便不会再又危险,却是没想到一场瘟疫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他真的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了意外,自己会如何?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他的整个身子似乎还有些微弱的颤抖,她知道,这回是真的吓到他了。
轻轻抱住他的身子,林清羽闭上双眼埋在他的胸膛,温声安慰道:“景晗哥哥,我已经没事了。”
“不过,若是还有下次,我依然不会逃的。”
萧晗的身子一僵,却是依然没有放开她,半晌后才像是认命了一般,轻叹一口气,“方才不是还甜言蜜语的一大堆,这会儿怎么就不能再继续说点好听的了?”
林清羽却是退出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双眼,颇为认真的说道,“景晗哥哥,无法保证的事,我不能轻易的说出口。”
她水盈盈的圆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明亮却又透着毫不动摇的坚定,他知道的,一旦她下了决定,便是谁也无法更改她的意志。
他没有说话,沉默直视着她的双眸半晌,却是低头直接吻了上去。
似有一阵风吹了进来,带进来满堂药草香,林清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此刻,她什么药草香也闻不到了,只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独属于他的气息,以及覆在自己唇上的柔软热意。
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萧晗直接将手覆在她的双眸上,随后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毕,林清羽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脸上一片火热,仿佛烧起来了一般。
“怎么,傻了?”萧晗嘴角噙着的笑意,伸手替她抹去了嘴角的津呀,语气宠溺而满足。
“我,我,你,你为什么亲我?”林清羽总算是有了反应,惊瞪着双眼呆呆的看着他。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萧晗的手仍然抚在她的脸颊上,看着她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鹿一般,知觉得喜爱得不行。
不行,实在是太可爱了,他闭上了双眼,再次将唇覆了过去。
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脸,林清羽再次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清羽,你醒了吗,我做了你爱喝的生滚鱼片粥,快来尝尝。”
璃书拎着食盒径直闯了进来,见林清羽已经醒了,便将食盒里的吃食都取了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凌大夫就说你这会儿应该是醒了,果然如此,你身子还未恢复好,便只给你准备一些清淡的小菜,不过这鱼片粥可是我亲手熬的,从片鱼到熬粥,可是一点都没有假于人手,快来尝尝。”
璃书摆好了饭菜,见两人却还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神色奇怪,而清羽更是满脸通红,比先前她发高烧时的脸更红。
“你怎么了,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璃书一脸的担忧,伸手欲去测她的额温,却是被她给拉住了手。
“那个,璃书,我没事,只是,只是屋内太闷了,我又有点透不过气,对没错,是这样。”林清羽却是撇开了视线,甚至不敢直视璃书的眼睛。
“是吗?”璃书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开了半扇的窗户,又看了眼坐在旁边,仍旧冷着一张脸,一副正经模样的太子表哥。
怎么感觉怪怪的?
“表哥,你也别生气了,我已经骂过她了,你就别再板着脸了,你看你都把清羽吓成什么样了!”
看着林清羽被璃书说得羞涩尴尬,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晗却是心情大好,难得认可璃书的话,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养病需得身心得到愉悦不是吗,我可不能再惹咱们棉棉心绪荡漾了。”说罢便起身去了外间,让她方便穿衣洗漱。
你才心绪荡漾呢!
看着他潇洒转身的背影,林清羽气得想拿枕头砸他,可脸却是不争气地又红了。
待林清羽收拾好出来,萧晗已经替她盛好了粥,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提前散热。
两人陆续落座,林清羽本来打算等璃书坐下后,再挨着她坐,离萧晗远一点,毕竟她这会儿可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呢。
可偏偏她坐下后,萧晗却是直接起身又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感受到身边那道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她却是怎么坐都静不下心来。
先前在狩猎场,他虽已经表明过心意,可却从未要求过她什么,此后也待她如往常一般无二,她以为,他们可以一直如兄妹,如朋友那般相处下去。
可如今,他炙热的目光却是不再掩藏,汹涌的爱意,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情意,他待自己的好,早已在内心深处萌芽,甚至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可她却是有些不敢接受这份爱意,人心异变,他更是贵为一国太子,若是有朝一日,他变了心,她又该何去何从?
见她从坐下开始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萧晗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明白她忽然间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现下她的身子还虚弱着,还是吃饭要紧,有些话还是等饭后再问她吧,更何况……
萧晗瞥了眼正一脸好奇瞅着这边看的璃书,还有个碍事的家伙在这里,也不好问出口。
“这鱼片粥这会儿温度正好,不会烫嘴,我喂你。”萧晗端起他方才一直搅拌散热好的鱼片粥,舀了一勺送到林清羽嘴边,嘴角还挂着一道温和的笑意。
“我,我自己来就好。”林清羽伸手想要接过来,却是被萧晗给避开了。
“方才璃书不是说了吗,她觉得我欺负了你,影响你养病,我这不是正在将功补过吗?”萧晗笑着道。
林清羽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璃书哪有说过这话,而且,她说的分明是他冷着脸骂人的事,怎,怎么就成欺负她了,虽然,他确实“欺负”了她,可,可……
他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趁着她还没说出辩驳的话来,萧晗直接将粥送到了她嘴边,见她下意识地张开嘴,他便顺势将粥直接喂进了她口中。
璃书咬着筷子,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奇怪,这两人真是太奇怪了。
虽说之前也有过表哥给清羽喂药的情形,可她就是觉得现下两人的行为都怪怪的。
一碗粥喂得林清羽不自在极了,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飘忽着转了一圈,目光却是不自觉的又落在了萧晗的脸上。
从前怎么没觉得他竟是长得这般好看,英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脸唇形都弯得恰到好,不薄也不好,看上去软软的,好像亲上去也确实是软软的,
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了之前的画面,整个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一碗粥见底,萧晗将碗放下,同时低头覆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问道,“对我的双唇可还满意!”
林清羽闻言却是瞬间爆红,惊恐的看着他,“你,你,你……”
林清羽你了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来,萧晗却是笑得越发灿烂了。
第112章 第 112 章 虽说已经研制出了……
虽说已经研制出了特效药, 可这场瘟疫还是拖了半个月才彻底控制住,皇城宣布解除禁令的告示正是张贴了出来,林清羽这才得以缓口气。
将最后一碗药分发出去, 璃书抱着林清羽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 “清羽, 太好了, 总算是都分完了。这么多人都被你治好了, 你可真了不起啊!”
“也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凌大夫, 还有你,还有一直坚守在这里的所有人, 这是大家的功劳。”林清羽也同样是高兴不已, 哪怕是被璃书熊抱着转来转去也没拍开她。
等到璃书终于平复下来, 林清羽已经被她转得头都有些晕了, 抬眸却是瞧见萧晗正抱着手, 依靠在廊下的柱子边上,目光柔和, 眉眼含笑的看着她。
林清羽不争气的红了脸,自从上次他将那份喜欢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在那之后,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再也不曾掩饰了, 带着真诚的炙热,总叫她难以招架。
萧晗噙着笑意来到林清羽面前, 无视别人八卦的目光,劲直牵过林清羽的手,“既然忙完了,我带你吃馄饨去。”
“吃馄饨?我也要去。”一听说要去吃好吃的, 璃书兴奋地立马要追上去,却是被凌峰拦住了去路。
她不解的看着忽然拉住她的凌峰,“凌大夫,难道你也想去吃馄饨?”
凌峰无奈的笑了笑,这可真是她见过最迟钝的人了,“想来你这表哥是有话要对林姑娘讲,难得才寻了这么个机会,慕容姑娘不若暂且先留下来吧!”
“他们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璃书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她与清羽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无话不谈,而表哥也是待她如亲妹一般,什么时候他们俩竟然有了秘密是她不能知道的?
璃书越想便越觉得酸溜溜的,明明她和清羽在一起的时间才更多一些,凭什么她却和表哥关系更要好?
看着璃书脸色越来越不好,眼里似乎还有火星子冒出来,凌峰颇为无奈,想来这姑娘是想岔了,便只好提点道,“我想应该不是慕容姑娘以为的那个意思,这些日子以来,难道慕容姑娘就没有觉得你表哥和林姑娘之间的氛围已经不似从前了么?”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最近表哥老是直勾勾地盯着清羽,而清羽倒是目光躲闪,似乎有些心虚,难道她最近又得罪了表哥,表哥正准备秋后算账?不行,我得去看着,不能让他欺负清羽。”说罢,便要跑出去,却是不想又被这个凌大夫给拦了下来。
凌峰实在是服了这姑娘的脑回路,便只好更为直白地解释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萧公子实乃倾慕林姑娘,并不是要欺负林姑娘。”
“倾慕?我表哥倾慕清羽,这个倾慕是喜欢的那个倾慕?”璃书瞪大了双眼,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的,非是钦佩的那个钦慕。”凌峰再次直白道。
“怎么会呢?”璃书疑惑的低下了头,仔细回忆往昔他们相处的所有细节,越想却是越觉得心惊。
该死的表哥,难道那么早就开始对清羽起了贼心么?
那会儿清羽才多大啊?她这表哥简直是禽兽不如!
萧晗拉着林清羽来到云记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这家馄饨铺子便是先前璃书带她来吃的的那一家,老板娘还记得她,见到她带着一位男子同来,老板娘只捂着嘴笑了笑,随后便默默的在他们俩的碗里多加了几个馄饨。
填饱了肚子之后,萧晗又带着她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原本还担心他会立马要求她给一个答案,却是不想他当真只是带自己来逛街的。
沿街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林清羽渐渐也就放松了下来,待逛得差不多了之后,两人便沿着河边散起了步。
如今禁令不过才刚接触,河面上便已经有了不少画舫游船,从船上传来的悠扬丝竹之声,为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了些许活力。
见林清羽盯着河边上不远处的画舫,听得出神,萧晗便问道,“可是也想去划船?我去租一艘过来。”
“不用了。”林清羽及时拉住了他,“只是颇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
不远处的那艘画舫精致而豪华,薄纱飘扬间,隐约可见当中偏偏起舞的舞娘,而周围坐满了谈笑风生的公子哥们。
萧晗收回了视线,便知道了她在感慨些什么。
他家清羽虽出生高门显贵之家,却从未有觉得高人一等,她平等的对待所有人。
可有一类人她却是从来瞧不上,她曾念过一首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而眼前那些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便是她最不喜的那一类人。
“景晗哥哥,你可知道我一直以来的顾虑?”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河面上,她的神色平静而淡然,似乎只是再欣赏美景,又似乎在看更遥远的地方。
萧晗偏头看着她,随后目光又跟着她的视线落在了河面上,却是没有说话。
“我一直觉得爱情是这世间最靠不住的情感,爱的时候,予取予求,恨不能摘下星辰送给对方,不爱的时候便是相看两相厌,甚至反目成仇,最后两败俱伤。在我看来,婚姻便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余生尽是欢愉,赌输了,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而这场豪赌,赢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林清羽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越是高门显贵这家,赌输后的代价便越大,而让我心动的那个人,这天下,没有比他家更显贵的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变了心,那时我该怎么办呢?”
萧晗认真地听她说完,看着她渐渐催下去的眼睑,终于明白了她的担忧,他却是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
她对婚姻持有这样悲观消极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因为她那畸形了的家庭所影响的呢,原以为,这些年有这么多的朋友陪伴着她,有母后和自己时刻关爱着她,她也总是明媚的笑着,却不想,未能得到过的那份父爱,早已深刻的影响着她,使她对婚姻再无半点信任。
他直视着林清羽侧脸,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你在害怕些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句话在天底下大多数男子看来,或许不过是一句笑话,可是,清羽,这便是我的此生所求了,说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是,在我这里,不会有三千弱水,从始至终,都只会有那一人。”
见她眨了眨眼,目光似有晃动,萧晗又接着道:“我今年已然及冠,按照以往惯例,皇子十六便开始选妃成婚,父皇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皇子都已经生了三个了,你可知礼部为何迟迟没有动静?”不待林清羽回答,萧晗便又继续道,“三年前,父皇曾问我可有心仪的姑娘,我回答说有,那是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我不想让她受半点委屈,而我此生想娶的人,也惟她一人。”
林清羽猛地转身看向萧晗,眸光流转间,似有某种期待。
萧晗笑了笑,眉眼间的暖意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我知道,若是没有契据文书,再多的承诺,也不过是一句空话,此前我便已经求父皇拟下一道圣旨,我未来的皇后,若是有朝一日,她对我这夫君失望了,死心了,便可凭借这道圣旨与我和离,此后一别两宽,而我无权制止挽留。”
林清羽渐渐瞪大了双眼,“陛下答应了?”
“是啊,你知道的,如今父皇只剩我这一个继承人了,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了,再说了,只要我不让我的皇后伤心难过,那么这世间就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这道圣旨,也就不会让皇室丢脸了。”萧晗笑着道,仿佛已经笃定了未来绝不会有人那份圣旨重现于人前的一天。
“你的脸皮可真厚,据我所知,二皇子此次立下不小的功劳,说不定陛下一时高兴,又恢复了他的王爵呢!”林清羽一说完就懊恼地想给自己一巴掌,她都在说些什么呀?
“那岂不是正好,若我不是太子了,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禁锢,岂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萧晗笑着看向她,知道她这是开始动摇了,每每她心绪混乱的时候就爱胡言乱语的与他抬杠,他也不生气,就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
林清羽深吸了一口,似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眸直视着萧晗的双眼,认真道:“我原本是从不相信爱情,认为爱情远远比不过亲情和友情,也从未想过嫁人,可是,景晗哥哥,若是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愿意试一试。”
萧晗的眼眸瞬间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表明了心迹,林清羽脸上通红一片,结果他还要这样一问,立马便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萧晗立马便拉住了她的手,提步走到了她身边,将牵着的手变为十指相扣,见她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一般,他心情大好,带着笑意认错道,“原是我的不对,方才好似听见了天籁,一时未能及时回神,得罪了棉棉,还请棉棉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
“油嘴滑舌,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景晗哥哥竟还有如此油腔滑调的一面,简直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林清羽抖了抖肩膀,嘴上虽嫌弃,面上却是带着笑意。
“棉棉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过没关系,往后棉棉还有大把的时间来了解我。”
两人本就长得出众,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自然引得不少人注目,更有热情的大娘大声夸赞“小姑娘找的夫君真俊俏。”羞得林清羽通红一片,恨不能找块地缝钻进去。
偏偏萧晗似乎十分享受这些夸赞,怎么也不肯放开牵着林清羽的手。
第113章 第 113 章 璃书站在门口,看……
璃书站在门口, 看着一路牵着手回来的两人,白眼几乎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当然, 这白眼主要是针对萧晗的。
“璃书, 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当着熟人的面, 林清羽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跟萧晗牵着手, 故意小跑了几步, 来到璃书面前,趁机甩开了萧晗的手。
“没什么, 只是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禽兽长什么样呢, 特地来瞧瞧。”璃书站在台阶上, 目光越过林清羽, 落在了后面的萧晗身上。
瞧瞧她们家清羽这羞涩心虚的模样, 一看就是他这禽兽表哥得逞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哄骗清羽答应他的。
萧晗却好似完全没瞧见她的白眼,信步来到两人面前, “此前在西掖与舅舅分别之时曾听他说,若是让他见到了那个不肖女, 定当打断她的腿, 此间事了, 想来不日舅舅就该回京了。”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还不错。
璃书却是渐渐瞪大了双眸, 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是偷摸跟来战场的,此前表哥虽给了她三万士兵让她驰援蜀国,却没有将那三万兵权给自己, 是她自作主张领军上战场的。
“父,父亲也会回京吗?”她的声音已有几分颤抖。
以往她没回犯错,母亲虽嘴上骂得兄,实际却并没怎么她,但父亲那可是真揍啊,完了完了,她不会真要被打断双腿了吧?
这回倒是换萧晗翻白眼了,“说你是不肖女,你还真是不孝,舅舅戍边已有五年不曾回京,此次大败西羌有功,自然要回京述职领赏。”
璃书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却是看向萧晗,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表哥,二哥哥~,你一向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喜欢助人为乐,待我这个妹妹也是好的没话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说情的对吧?”
“你不知道吗?我乃一介禽兽,禽兽嘛,最喜欢的便是落井下石了,哈哈哈哈。”言罢,萧晗再次牵起了林清羽的手,劲直越过璃书,走进了医馆。
林清羽回头看了眼璃书,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如今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稍微收拾一下东西便该要回去了,不过也还得先回皇城见一见程姐姐她们,省的她们担心。
此回暂住在医馆,她到也没多少东西,只是有些医书和她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药方却还是得带回去。
林清羽将桌上的一堆书本以及手札整理收好,抬头看向正在低头研究院里药草的萧晗,“景晗哥哥,慕容将军真的很生气吗?”
萧晗转身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怎么,棉棉也在担心舅舅会不会打断她的腿吗?”
林清羽眉心微蹙着点了点头。
萧晗却是笑了笑,“放心吧,舅舅虽生气她自作主张,胆大妄为,却也为她此番战绩骄傲着呢,不会真打断她双腿的。”
“是吗,那就好!”林清羽闻言可算是放心了,眉眼舒展开,也跟着笑了笑。
待这边收拾好,三人与医馆的众人告别之后,便一道回了蜀国皇宫。
此前凌峰便已经收好了东西,待医馆的事一结束,便回去了。
三人是乘着马车回来的,一下车便瞧见程诺带着乌怏怏的一大群人站在了宫门口,看样子是在迎接她们。
见林清羽下车,程诺立马便迎了上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激动之意,溢于言表,双眸含着泪光,带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有几分对过往的感慨。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四人,有一天竟还能再站在一起。
她先是朝萧晗点了点头,轻唤了一声“阿晗,”随后便激动的拉住了林清羽和璃书的手,“你们可真是,差点要吓死我了,知道吗?还好你们都没事!真是谢天谢地。”
“程姐姐,别担心,我们这不是都好好的吗?”林清羽急忙安慰道。
“嗯,好好的,往后大家一定都会好好的。”程诺深吸了口气,将脸上的脆弱全部敛去,又恢复了她一国公主的威仪,“宫里为大家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大家先随我入宫吧!”
众人在程诺的带领下一起入宫,甫一踏入宫门,就见一个翡翠团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径直飞奔到林清羽她们面前,然后及时停在了几人面前,仰着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脸激动的看着林清羽,“干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熠儿好想你啊!”
“熠儿,你怎么在这儿?”林清羽蹲下身子抱住他,小小的人儿满心满眼的看着她,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了出来。
“娘亲说干娘今日便会回来了,叫我乖乖在宫里等着,可我等不及,就自己跑出来了。”程熠大大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害怕,“先前娘亲明明也跟我说舅舅马上就要回来了,可是舅舅再也没有回来,”说着,他便又笑了起来,“不过,好在干娘你回来了,这回娘亲没有骗我。”
林清羽闻言却是一愣,程太子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时,她犹自觉得难以置信,虽只短短相处了几次,她却也记得那是个怀着远大志向,满腔热血的少年,而这个少年于熠儿而言,是朝夕相处,陪伴他长大的亲舅舅,他去世时,这个小家伙该有多难过?
林清羽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朝她温柔的笑了笑,“娘亲没有骗你,干娘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想到死去的弟弟,程诺脸上难掩悲痛,问道:“不是让你在宫里陪着你父亲么?”
“是父亲允我出来迎接干娘的。”她的声音因着悲痛而带上了几分沙哑,让程熠以为娘亲这是生气了,便下意识地往林清羽身后躲了躲。
前不久娘亲才告诉他,原来他的父亲其实没死,而那个总是皱着眉头,沉着脸的叔叔便是他的父亲,可是那个叔叔看起来冷冰冰的,他都不知道该要和他说什么,自然也就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了。
翟修远如今虽已经醒了,可到底之前伤得太重,后又一直昏迷不醒,如今便是醒来了,可身体机能却是还没有完全康复,根本走不远,是以这次才没能出来迎接他们。
“是吗,既然如此,倒也不好将你父亲一个人丢在宫里,走,你萧叔叔带你找你父亲去。”说着,萧晗便一把将程熠抱起,不顾程熠瞪圆了眼睛,自来熟的抱着程熠劲直往翟修远的寝殿而去。
“啊~我就说表哥他脸皮厚吧,人家熠儿跟他熟吗,他就这样自顾自的抱着人家就走了。”璃书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脸的嫌弃。
“璃书——我可是听见了,好想不想保住双腿了?”远处的萧晗头也没回的喊了一句。
登时将璃书气得龇牙咧嘴,对着他的背影又翻了好几个白眼。
林清羽无奈一笑,“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翟大哥,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修远,恢复得如何了?”
一进入辉阳宫内,程熠立马便挣扎着要下来,如今他已经是男子汉了,怎么还能被别人抱着走呢,尤其是还在父亲面前,他会以为自己很柔弱的。
程熠将半个身子藏在萧晗的身后,露出个小脑袋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坐在廊下看书的父亲,他应该没有瞧见自己被抱着的样子吧?
翟修远闻言抬眸看了过来,随后站起身来迎接萧晗,以及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林清羽等人。
他脸上带着已经许久不见了温和笑意,轻声道:“你们来了!”随后目光落在了躲在萧晗身后的程熠身上,柔声道,“熠儿,过来。”
“翟大哥。”林清羽和璃书一齐打招呼。
好像从当年程姐姐坠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而他也再未展露过笑颜,如今,程姐姐还活着,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地打着招呼,而他的脸上也再次出现了笑意。
虽经历了颇多的劫难,好在他们总算是都挺过来了。
回想当初他们一起在靖王府和桃花酒的样子,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当真是叫人感慨万千。
为了让众人安心,林清羽再次给翟修远把了把脉,随后道:“恢复得不错,只是在修养期间,切忌情绪波动,亦不可动武,如此,不出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了。”
翟修远收回了手腕,抬眸看向林清羽,轻声道,“清羽,谢谢你。”
简单的一声“谢谢”,既是在谢她对自己的全力救治,也是在谢她当初对诺禾全心全意的支持与帮助,若不是她,只怕诺禾活不来,他们的孩儿也保不住。
林清羽看懂他眼底的那份真诚,释然一笑,“不必言谢。”
晚间,这场宴会正式开始,及时对远道而来的大周太子殿下,靖王殿下,林姑娘,慕容姑娘等人的接风洗尘宴会,也是对诸位的答谢宴。
宴至高潮时,程诺却是忽然站起了身,端着酒杯来到了萧晗的桌前。
如今蜀国暂无国君,身为公主的程诺,便成了蜀国之首,她站了起来,蜀国的的群臣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看着他们这郑重其事的样子,心底的某个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抬眸看向一旁淡定饮茶的翟修远,萧晗轻叹了口气,亦是站起了身子。
“太子殿下,承蒙贵国出手相助,才得以抱住了我蜀国最后的这一点国土,这一杯,我敬您。”程诺说罢,便一饮而尽,而她身后的群臣,同样如此。
“我大周与蜀国一向交好,贵国蒙难,施以援手也是应当,公主不必客气。”说完,萧晗亦是将杯中酒饮尽。
“如今,蜀国势微,兵力大减,已是强弩之末,诺自知能力有限,既不能御敌抗外,亦不能安邦兴国,愿归附与大周,俯首称臣。”
见蜀国众人无一人站出来反对,便知道这是他们早就已经商讨好了的结果。
“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自当传书上京,表明其志。”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天启十三年二月初……
天启十三年二月初五, 一场以西羌单方面挑起的战事,不到半年,最终以西羌被连攻十五城, 再无力反击, 投降求和之后而宣告结束, 这场战争来得快, 结束得也快。
可对各方造成的的影响却是史无前例的, 西羌皇室被逆王萧嘉假扮的国师所操控,将整个西羌玩弄于鼓掌之间, 更是使尽阴险手段,对大周边城廊州大肆投放蛊毒, 随后又联合南玄, 出兵侵略蜀国, 险些造成蜀国亡国。
好在有林清羽联合太医院众人解了虫蚀之毒, 同时也解了廊州之困, 否则,这怕大周的损失必然不小。
二月二十, 蜀国都城爆发的瘟疫宣告结束,当晚便召开宫宴以招待大周贵客, 宴席之上, 蜀国公主程诺宣布愿归属于周, 俯首称臣。
二月二十五,镇北大将军慕容席携西羌使臣同太子萧晗等人于邺城会和, 其后一同入京。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队伍经过经过御街的时候,两旁的阁楼上的百姓向着队伍撒了不少花瓣, 以表单祝福敬佩之意,更有胆大的姑娘,将花束直往萧晗身上砸去,偏偏他穿着一身银色盔甲,目不斜视,仍有花束掉落在地上,也毫不理会,便是如此,也还是引得芳心暗许的姑娘们躲在窗户后一阵尖叫。
“怎么回事,这才一回京,就到处招蜂引蝶的,一看就是不守夫道的渣男,清羽,你快别选他了。”坐在马车里,才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这一幕的璃书气呼呼的转过头来,告着恶状。
林清羽却是无奈一笑,“怎么,还生着气呢?”
还未入京之前,璃书自认也是个领了三万士兵,抗敌有功的小将军了,说什么也要骑马走在前面迎接百姓的欢呼和夸赞,可他父亲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觉得这于理不合,他的脸一板下来,璃书立马变不敢说话了,只是小眼神可怜兮兮的求向萧晗,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可他一开口竟然直接赞同了父亲,害得她只能憋屈的坐在这马车里,她能不生气吗?
林清羽倒是考虑得多一点,纵然璃书此回确实是立了功,可她到底是私自上的战场,又是女子之身,当今陛下虽是个心胸还算开广的帝王,可若是踩了他的底线,那也是毫不容情的,如今还不知道陛下对此是怎么个态度,再让她招摇过市,若是陛下动怒,只怕没她好果子吃,如此倒也是在为她考虑。
虽然她觉得陛下大概率是不会计较这事得,可到底谁也说不准帝王的心思,林清羽便只好宽慰着她,又将这些猜测都跟她讲了一遍。
璃书还在气头上,虽理解了他们这一片苦心,但还是没法消气,穿著铠甲打马过御街啊,这是多么风光的事,此等风光,人生能有几回?
她撅着小嘴,偏过头去,“哼,那也改变不了他就是招蜂引蝶的本质,你看那些小姑娘脸红的呦!”
林清羽颇为无奈,捂唇笑着道:“当年魏小将军身穿铠甲,凯旋入城的时候,你不也是激动得上蹿下跳,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
“清羽,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重色轻友,呜呜呜,终究是我的情谊错付了,呜呜呜。”哭着便化悲愤为力量,将桌上的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半块也没给林清羽留。
林清羽颇为无语的看着她。
队伍缓慢的行驶过御街,给足了百姓们看热闹欢呼的时间,林清羽顺着窗外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见昔日的同窗好友们,笑着朝她们挥了挥手,又恰好瞧见了万和堂的李大夫和易祁她们,朝他们微笑颔首致意,直接易祁一张黝黑的脸瞬间通红一片,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林清羽笑着收回了视线,终于在两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了宣德门外。
而皇帝竟是亲自站在宫门迎接得胜归来的众将士们。
林清羽和璃书下了马车,跟着众将领一起入了皇宫。
璃书在马车里听了林清羽的一通分析,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见了皇帝之后却是莫名的心虚了起来,见皇帝没有注意到她,便趁机躲开到了皇后宫里去。
她相信,有皇后姑母庇佑着她,陛下一定不会狠罚她的,父亲也会看在皇后姑母的面子上,不会真对她怎么样的,因此她一到福宁殿便嚎着嗓子求姑母救她,吓得皇后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怎么就你一人回来,清羽呢?”皇后接住了一把扑进她怀里的璃书,测过身子朝她身后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陛下说有关廊州虫蚀的一些问题想要问清羽,命她在偏殿等着,我便自己先过来了,话说回来,姑母,这回你可一定要救救璃书呀,不然往后您可就再也没有这么可爱,能逗您开心的外甥女了!”璃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像只刚出生的小狗似的。
皇后无奈的戳了戳她的额头,“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偷偷跟着军队跑出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姑母~我知道错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我父亲打断我的腿吗,那以后可就再也一个能蹦会跳的的璃书给您表演剑舞了!姑母~”
皇后一向是受不了这些可爱而女孩儿给她撒娇,前有一个林清羽,如今又有一个有样学样的璃书,皇后不过片刻便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快别晃你姑母了,我答应你便是了,快站好了,别人人家看了笑话。”
“人家?”璃书疑惑的站直了身子,偏过头去却是瞧着后面还站着两个人,却是一脸和蔼看着她撒泼的秦舒秦夫人,以及她的养女秦昭昭。
璃书瞬间便羞红了脸,不过她向来是脸皮厚的,再说这是清羽的母亲,便也算是她的半个母亲了,想通了这些,她便又爽朗的笑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朝秦舒两人打招呼,“秦姨也是特地来等清羽的么,只怕她这一时半会恐还回不来。”
秦舒却是摇了摇头,“知道她平安回来,我便也就安心了,只是等这一会儿,实在算不得什么。”
“都进去坐吧,正好也璃书也可以好好给我们讲一讲这半年来你们都是怎么过的,都吃了多少苦头啊,你看你都瘦了。”皇后怜爱的将璃书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搂到耳朵,眼中尽是心疼。
“姑母,我虽瘦了一点点,可身手却是大大的提升了,眼界也更为开阔了,总之就是各个方面都长进了,所以啊,姑母,虽说我此次犯了一点小错误,你可一定要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让他别罚我,也不许让父亲罚我。”
几人一起入了内殿,皇后道,“你确实是各方面都长进了,连带着这脸皮也长厚了不少,偏知道我最是拿你们可怜兮兮讨好的这一套没办法,竟是还学起了棉棉撒娇卖乖,我就不该心软,这么轻易答应了你。”
“姑母~您方才分明已经答应了,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说着便又一脸可怜兮兮的拉着她的袖子晃了起来。
“棉棉她,竟是也会这样撒娇卖乖么?”看着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秦舒的注意力却是都在方才皇后说的那一句话上。
她的棉棉,竟是也有这样活泼孩子气的一面么?
好像从小她就特别懂事乖巧,像个小大人似的,总是在自己和她父亲发生争执的时候站在自己面前,无条件的维护自己,后来渐渐大了,她也越发的懂事,也是她一直在劝自己不用将自己囚困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后来,她听了她的话,一鼓作气与她父亲和离了,她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她不忍她小小年纪便跟着自己在外面颠沛流离,便将她嘱托给了皇后。
那时,她来城门口给她送行,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是对她终于脱离苦海的庆幸,她水润的眼眸中,尽是离别的不舍,可嘴里却还是说这支持她的话。
她说,她很庆幸母亲终于走出了那一小片院子,无论母亲做了怎样的决定,她都会支持的,她会在这里,等着母亲闯出一片天地之后,再回来接她。
可是她食言了,年复一年,她并没有回来接她,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却是不知,她的那样乖巧懂事的棉棉也会因为犯错而撒娇讨好卖乖。
皇后自是瞧见了秦舒眼底的难过与悔意,也明白她的难过缘何而来,她非是有意炫耀些什么,只是平日里习惯了与这两个孩子嬉戏玩笑,一时竟是忘了顾虑秦舒的感受。
犹自记得棉棉刚进宫来时那副小大人的模样,只怕没能见到棉棉活泼孩子气的一面,一直是舒儿无法言说的遗憾。
“舒儿,我……”
还未等皇后开口解释,秦舒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都明白的,云儿将棉棉养得这样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自八年前她将棉棉托付给皇后之时,此后便再也没有直呼皇后的名字,如今又唤了她们还在闺中时互唤的名字,便表示了她真的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是由衷地感谢着她。
皇后自是懂了她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便也没再多言。
璃书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却是没明白她们到底在打什么暗语,再瞧对面的秦昭昭,只是低着眉头静悄悄地喝着茶,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好起。
皇后抿了一口茶,笑着对璃书道,“不是说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么,还不快与我们讲一讲。”
罢了!璃书拾起了脸上的疑惑,瞬间来了精神,“话说啊,当时我当时混进了军中,可还没到廊州便被清羽给识破了,然后……”
第115章 第 115 章 此次大败西羌,使……
此次大败西羌, 使其自愿割让十座城池以示臣服,更是或作了逆王之子萧嘉,彻底瓦解了逆王余孽谋逆之心, 可谓是大功一件, 皇帝自是要好生嘉奖一番, 不仅亲自接见了众多将领, 更是在紫宸殿设下了庆功宴。
当然庆功宴还需的晚两日, 给诸位将领一些休整的时间。
此刻,皇帝正在文德殿大肆嘉奖此次立功的诸位将领, 而林清羽与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则等在了文德殿的偏殿,等待皇帝嘉奖完众将士之后的传召。
苗疆之蛊, 神乎其神, 而此次, 是林清羽携太医院众人解了廊州之困, 皇帝自是要亲自过问详情的, 因此,几人便只好等在了偏殿。
两盘糕点下肚, 可算是等到了皇帝的传召,林清羽跟着院首张太医一起进入文德殿正殿的时候, 除了高坐龙椅的皇帝陛下, 便只剩下太子萧晗了。
目光对上萧晗, 他朝着林清羽温和一笑,却是羞得林清羽立马移开了视线。
“臣等/臣女参见陛下, 参见太子殿下”
“诸位爱卿平身!”皇帝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显然是对这次诸位的表现十分满意。
“此次大捷,也多亏了诸位解毒有功,抱住了廊州十万将士的性命, 此等大功,朕自当重重有赏。”
“臣等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张院首代表太医院众人恭敬回道。
“有功自当赏,张太医不必谦虚。”
陛下都发话了,张太医自然也不敢再推辞,立马跪下谢恩。
又是一段寒暄嘉奖之后,太医院的其他人便先行告退了,只留下了张院首和林清羽两人。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还真有几分本事,原以为你这小丫头当初学医,不过是闲来无事闹着玩的,不成想能有今日这番成就,廊州之困能解,你居功至伟,当日你出发之日朕便承诺,若你当真能解了这蛊毒,朕必然重重有赏。”
“而如今,你不仅解了廊州虫蚀之毒,还研制出了有效治疗瘟疫的方子,虽说这武都乃是蜀国的都城,可这瘟疫却是天下之敌,如此功绩,小丫头,你说说,可想要什么赏赐?”皇帝笑着道,他是越看林清羽越觉得满意,目光偏移落在一旁的萧晗身上。
还是他这儿子眼光好,早早就给自己选好了媳妇。
林清羽闻言却是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奖赏都可以么?”
“哈哈哈,只要朕能够办得到,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朕都可以满足你。”
原本林清羽倒是还想谦虚两句来着,可见皇帝如此豪爽的模样,便觉得自己也该爽快些,便立即跪下谢恩,两眼放光的看着皇帝,“陛下,清羽也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可我有一朋友,她武艺高强,胆识过人,满腔抱负,却无处发挥,不知陛下可否准允,将清羽这份赏赐让给她,破例让她入军营历练?”
皇帝听完,面上并不见怒意,甚至还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这朋友是慕容家的那个小姑娘吧?”
“陛下英明,正是她,虽说她此次偷偷跟上战场,违反了军纪,可她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甚至也立了不小的功劳,望陛下垂怜,全了她这一份为国尽忠的胆义之心吧!”
皇帝闻言却是沉默了,虽脸上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可林清羽还是捏了把汗,虽说如今陛下还算开明,可毕竟从未有过女子入军营的先例,只怕陛下不会这么轻易答应。
“璃书这丫头在战场上的表现,朕也有所耳闻,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
林清羽闻言却是双眸亮了起来,陛下愿意考虑,说明还是有机会的,“那她私自混入军营的事,陛下是不是也不会追究了?”
“嗯!似混军营?朕怎么听说是这丫头放心不下你,非要跟着去保护你的?”皇帝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清羽恍然立马也跟着笑了起来,“是的,没错,作为我最好的朋友,她是自愿随我一同前往廊州,保护我的!”
“好了言归正传,清羽快说说,你想要什么奖赏?”说着,皇帝还挑眉看了眼萧晗。
萧晗默默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有几分期待她会要什么奖赏呢?
该不会是赐婚的圣旨吧?怎么能让她先开口呢,还是他先来吧。
萧晗握拳掩唇轻咳一声,正欲开口,却听林清羽先开了口。
“陛下,方才清羽也说了,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不如就赏我一些银钱吧,研制药方要花不少钱,有了陛下赏赐的银钱,我就再也不用担心不够钱买药材了!”
“哈哈哈哈,好,既如此,朕便满足你。”皇帝余光瞥了眼自作多情吃了瘪一脸无奈的儿子,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就封你为长清郡主,赏黄金千两,你看如何?”
林清羽惊讶得长大了嘴,没想到陛下不仅直接赏赐了她黄金,竟还给了她郡主的爵位,我朝郡主可是享取封地赋税收入的,再加上每月的俸禄,那她可真是从此实现财富自由了,“臣女叩谢陛下。”待终于反应了过来,林清羽立马磕头谢恩。
“这都是你应得的。”皇帝笑着道,见她笑开了花,皇帝又问道,“看来朕这赏赐是十分和你心意了,难道见你这小丫头笑得这么张扬。”
“无论陛下赏赐清羽什么,清羽都觉得万分开心。”林清羽眉眼弯弯,只觉得整个人都十分的舒畅。
“是吗,若朕只是口头嘉奖你几句,什么赏赐也不给你,你也觉得开心?”
林清羽笑着点了点头,“开心的,因为这代表着陛下对我的认可,对我医术的认可,连天下之主,九五之尊的陛下都认可我了,往后谁还敢看轻我,瞧不起我这习了医术的女子呢?那不是藐视陛下嘛!”
“哈哈哈,没错,你这一身医术确实了得,以后谁还敢轻视你,你直接来找朕告状,朕替你处罚他。”
林清羽眉开眼笑,只道若真被人轻视了,一定来找陛下告状。
“行了,言归正传,你们也快与朕说道说道这蛊毒究竟是怎么个回事儿?当真有那般神奇?”
“是,回禀陛下,说起这蛊毒,原是起源与蜀国苗族,而逆王之子萧嘉能弄到这蛊毒,乃是因为二十年前无意中救了一位苗族叛出族群的长老,此后这位长老便将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了他,而那位长老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经病逝了,苗族蛊毒分为多个派系,其中……”
林清羽把此前在蜀国了解到的关于蛊毒的事一一说了,听得皇帝等人一愣一愣的,俱是惊叹于这蛊毒的神奇之处。
不过好在与这蛊毒的培养之法耗时耗力,且条件几位苛刻特殊,有的人更是穷尽一生也未能成功培养出真正的蛊虫,而此次萧嘉所用的虫蚀,其实不过是噬心蛊的失败品罢了。
待到日暮西山,皇帝才终于是听满意了,“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好在如今蜀国愿意归顺,只待日后多派些太医前往蜀国学习这巫医之道,想必这苗疆蛊毒也就不足为患了。”
“陛下英明。”林清羽与张太医对视一眼,这也正是他们所想的,没想到陛下竟是先提出来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皇后想必也该等急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罢,都退下吧。”
出了文德殿,迎着夕阳,萧晗直接牵过林清羽的手,两人一起回了福宁宫。
斜阳下,太子殿下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清羽姑娘怒瞪他一眼,见清羽姑娘生气,太子殿下立马便又弯腰凑到清羽姑娘面前讨好的说着什么。
虽说从前太子殿下待清羽姑娘也是极亲密的,可如今这份亲密较之以往却是大大的不同,两人手牵着手,,周身都飘散着一种甜蜜美好的氛围。
路过的宫女太监们,行过礼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立马便凑在一起八卦了起来,更有的匆忙跑回去跟自己的小姐妹们分享这一则好消息。
太好了,太子殿下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想来不日这宫中便要又一场大喜事了!
“景晗哥哥!”
“嗯!”
“你有没有觉得今日这条路上的宫人特别多?”
“有吗?我怎么没觉得!”萧晗嘴角微扬,将牵着的手改为十指相扣,昂首阔步往福宁殿而去。
——
“棉棉——”
一得到他们正往这边过来的笑意,秦舒早已按捺不住,早早便等候在了宫门口,一瞧见林清羽,便急切的迎了上去。
到底是还没有忘记这是在宫中,虽想立马拥抱她的棉棉,可顾忌萧晗太子的身份,她还是停在了两人面前,正与屈膝行礼,却是瞧见了两人紧紧相扣的手。
林清羽自然注意到了她惊讶的目光,欲将手抽出来,却是被萧晗紧紧握住,怎么也抽不出来,只好尴尬的朝母亲笑了笑。
“秦姨不必多礼,外面风大,有什么话还是进去说吧,想必母后她们也等急了。”趁着秦舒还在愣神中,萧晗直接上前一步扶住了秦舒的手腕,将人带进了屋内。
林清羽好不容易趁着这个间隙将手抽了出来,立马抱住秦舒的手臂,讨好一笑。
皇后自也是早早等在了门口,宫门口的一幕,她自然也是看的一清二楚,脸上也由原本惊喜交加的激动转变为了戏谑,她朝着萧晗挑了挑眉,立马便也上去握住了林清羽的手。
萧晗被排挤在一旁,只得无奈一笑,没办法,谁叫他是捡来的!
皇后和秦舒一人握着林清羽的一只手,一会儿摸摸她的头,一会捏捏她的脸,脸上竟是心疼,“此趟廊州之行,棉棉受苦了,瞧瞧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能为边疆的战士们出一份力,为陛下解忧,为国效力,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林清羽笑着道。
皇后和秦舒却还是眼角泛红,心疼得不行,先前已经听璃书都讲了一遍他们在廊州及蜀国的经历,知道她曾为了救人而命悬一线,如今看她这般消瘦的模样,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母亲,云姨,你们都快别难过了,好在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大家也都平安的回来了,景晗哥哥说,云姨和母亲亲自下厨为我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都是我爱吃的,棉棉这会儿好饿。”
皇后和秦舒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是啊,好在你们都平安的回来了,饭菜早已备好,既然棉棉饿了,那我们就都快些入座吧!”
饭桌上,几个小辈的碗里就没有空过,尤其是林清羽和璃书的碗里,几乎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即便是从皇帝的密信那儿,以及璃书的口中,早已知道了几人在廊州所经历的一切,皇后和秦舒两人仍是一遍又一遍等问着她们所经历过的事。
不想再叫她们难过,林清羽便只捡一些趣事以及一些奇闻轶事分享给她们,听得皇后她们惊叹连连。
第116章 第 116 章 天启十三……
天启十三年三月十日夜, 今夜,皇帝在紫宸殿特设了宫宴,犒赏三军, 此次大捷, 收获颇丰, 皇帝大喜过望, 凡朝中五品以上官员, 皆受邀出席此次宫宴,光是论功行赏的圣旨便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
月上中天, 紫宸殿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歌舞升平, 好一派热闹景象。
清幽月色下, 有两道身影悠闲的走在南街的小路上。
“姑娘, 殿下交代了好几遍, 不许您乱跑,咱们私自出宫, 殿下知道了,又该生气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边, 小心翼翼地防着不让人冲撞了她家姑娘。
今日本事宫宴, 酒过三巡之后, 帝后便携手先行离席,她家姑娘觉得宴会无聊,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也跟着离席了,后面更是直接往宫门口而去,她欲阻拦,无奈她家姑娘打定了主意非得出宫, 她只好派人去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递了口信,便跟了出来。
“无妨,无妨,”林清羽背着手左看看,右看看,兴致盎然,对街上新开的几家店铺和心来的摊贩们俱是好奇不已,没想到才不过半年多没来,这南街的景象已经变了这么多。
漱玉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了个任性的主子,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认命的跟着了,漱玉跟在林清羽身后,只得更加警惕着路上的行人,以防止有人冲撞了她家姑娘。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的逛到了春益堂,目光落在它隔壁的华锦阁上,林清羽微抿了抿唇,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收回了目光。
“漱玉,你说昭昭这会让会在春益堂吗?”林清羽的目光落在春益堂的柜台处,只见掌柜笑盈盈地在和一位夫人寒暄,而店铺里的其他伙计也都正忙着向其他姑娘或夫人介绍产品,却独独不见秦昭昭的身影。
秦昭昭被秦舒收为义女,又随着秦舒加入陆府,陆将军官至四品,此次宫宴自是也在受邀之列,秦昭昭作为陆府女眷,本应可以出席宫宴,可林清羽在宫宴上,却只见到了她母亲,母亲只说她忧心春益堂的生意,忙着在铺子里对账。
什么账非得这个时候对?林清羽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隐隐有种直觉。
“昭昭姑娘或许正在后堂对账也说不定。”漱玉看了眼春益堂,测眸看着林清羽道,“可要进去问一问?”
“算了,她若真的在忙,我们这会儿进去,怕是要打扰她了,走吧,回万和堂看看。”林清羽转身瞬间,却似乎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面的小巷暗处。
“漱玉,方才那道身影你可觉得熟悉?”林清羽蹙着眉头问道。
漱玉也跟着皱了皱眉头,“那确实是昭昭姑娘没错。”
走进小巷中,又拐了几条小巷,林清羽两人跟着秦昭昭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秦昭昭很是谨慎,现在门口确认了无人跟来,这才推门而入。
待院门被再次关好,林清羽和漱玉两人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姑娘,可要进去?”漱玉问道。
“再等等。”林清羽目光复杂的盯着前面那扇门,能让秦昭昭推了宫宴,并且小心翼翼,七拐八绕,偷偷摸摸来相见的人,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
约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秦昭昭便出来了,她神色不大好,抿唇看了眼身后的大门,最终还是离开了。
林清羽与漱玉对视一眼,随后便由漱玉带着林清羽从墙头翻了进去。
漱玉轻功一绝,便是带着林清羽,也未让屋里的人有所察觉。
还未等两人站稳,便听屋内传来一阵乒铃哐啷的响动,还伴随着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
林清羽几步上前,在门口稍停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
只见屋内有一人蜷缩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覆在脸上,身上和地上全是水渍,他似乎极为痛苦,整个人因为痉挛而抽搐着,发出压抑的闷哼声。旁边还有一个掉落在地上的铜盆,想来方才便是这个铜盆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了。
“喂,你没事吧?”未来得及多做思考,医者的本能,让林清羽立即上前去查看那人的状况,小心地将那人面上的头发掀开,果然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虽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瞧他目前的状况,林清羽也只好选择先救人。
二人合力将梅岁寒搬回床上之后,不过片刻,梅岁寒身上便已经被插满了银针,他因疼痛而导致的颤抖也终于渐渐趋于平静。
“姑娘,他这是?”
林清羽再次替他把了脉,眉心微微蹙起,“若我的诊断没有错,想来他身上所中的蛊毒,便是传闻中的噬心蛊了。”
看着他胸前显露出来的一株妖异的曼珠沙华,林清羽抿了抿唇,离恨堂的少堂主,身上为何会被种下噬心蛊?
原著中,身为男三号的梅岁寒,原是最大杀手组织离恨堂的少堂主,而离恨堂为反派萧嘉所创建,在临近结尾的一场大战中,梅岁寒与靖王翟修远在战场相逢,一场殊死搏斗之后,重伤未愈的翟修远隐隐落了下风,最后关头,是身为女主的程诺挡在了翟修远面前,也是在那一刹那见,翟修远成功反杀了梅岁寒。
此前的战役中,离恨堂作为萧嘉所创建的杀手组织,后期也被他直接投用到战场上,随着萧嘉的战败,他所创建的离恨堂自然也被一网打尽,所有杀手,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可唯独他们的少堂主不知所踪。
也不知究竟是那一次的蝴蝶振翅,引发的这一连串的变化,本该死在战场的梅岁寒如今又出现在了这里,还被种下了被称为万毒之蛊的噬心蛊,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回来,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咳咳咳,”一阵轻咳之后,梅岁寒渐渐睁开了双眼,他仍是十分虚弱,待看清了床前坐着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无力的说道,“没想到,竟是又被你这小丫头救了一命,这次当真是要结草衔环,来世再报了。”
林清羽却是蹙着眉头并没有接他的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搭上昭昭的?”
哐啷!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却是秦昭昭去而复返,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手里的食盒,也掉落在了地上。
“清,清羽姐姐。”
“昭昭。”
“清羽姐姐为何会在这里?”秦昭昭似乎还没缓过来,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
林清羽站起身来面对着她,轻声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可知,他如今乃是朝廷钦犯?”
“我……”秦昭昭急得快要哭了,她上前抓住林清羽的袖子,哀声道,“清羽姐姐,我知道我错了,可,可他是我哥哥,求你暂时先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哥哥?”林清羽震惊了,他竟然是秦昭昭的哥哥?原著中好像也没有这一段啊!
“是。”秦昭昭偏过头去,似是回忆起了一段痛苦的记忆,脸上浮现一抹沉痛。
“十二年前的一个冬日,在我和父亲母亲探亲回家的路上,我们捡到了一个倒在路边的少年,少年衣衫单薄,浑身是伤,脸色惨白得不见一点血色,我父母见他还有呼吸,心生怜悯,便将他带回了家。”
“少年伤得极重,又因风邪入体,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救不活了,只叫我父母早些为他备一口棺材,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所有人都放弃时,那位上年昏迷了十几日,在某一日的清晨却是毫无预兆的醒了过来。”
“少年渐渐好了起来,可却是失去了记忆,我父母见他举止有度,言之有物,料想他或许是某大户人家的公子,偏偏他又完全想不起任何和自己身份有关的事,我父母怜他年幼遭此劫难,便将他收为义子,想着日后走南闯北的做生意,或许有朝一日就遇见他的亲生父母了。”
“自那之后,我便也将他当做了我亲生的哥哥,对他依赖有加,而他也如亲兄长一般,将我捧在了手心里,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生活了两年,父亲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我们本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可后,灾祸毫无预兆的降临了。”
“某一日,一伙黑衣人在深夜闯进了家里,见人就杀,我父亲将我和母亲藏进了屋里,欲上前去问个究竟,可还未等我父亲说完一句话,那人便挥刀砍向我父亲,他的头颅滚到了地上,却是连眼睛都未阖上。”说道此处,秦昭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出,她陷入了极度的悲伤,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
林清羽轻轻抱住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再多的话,都显得很苍白,便只能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希望能给她一些宽慰。
秦昭昭将头埋在林清羽的肩膀上哭泣了片刻,没多久她便自己缓了过来,她将眼泪擦干,沙哑着又继续道,“后来,母亲将我藏在了一口枯井中,自己则跑去引开那些杀手,我不记得那些人杀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只记得一片火光滔天,我被热得几度昏厥,等我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偌大的宅子,已经化为一片灰烬了。”
“官府的人来核对了尸体,全家八十二口人,唯有我活了下来,其余人全都被烧成了焦炭,万幸的事,那日我义兄恰好有事出去了,我每日盼着他能回来,一日,两日,半个月,三个月,他却始终没有回来。”秦昭昭脸上是一片麻木,可说道此处时,却是撇开了眼。
林清羽抬眸看向梅岁寒,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秦昭昭,薄唇微抿,深沉的目光中似乎带着几分哀痛。
“再后来,收养的亲戚觉在养了我半年之后,得我累赘,拖累了他们家,便将我卖给城里的富商做了丫鬟,那位富商从前与我父亲有些过节,便每日变着方儿的虐待殴打我,直至后来,我遇见了干娘,她将我赎了出来,还收为义女,我这才算是彻底脱离了苦海。”
“阿湘!”梅岁寒薄唇轻启,可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又将唇抿了下去。
秦昭昭抬眸看向他,听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泪水再次决堤而下,悲痛中带着几分委屈,她直直的看向梅岁寒,“他们都说你是坏人,可与我而言,你就只是我的兄长啊!”
“昭昭!”看着失声痛哭的秦昭昭,林清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更深人静,秦昭昭……
更深人静, 秦昭昭的哭声渐渐下了下去,林清羽担心她悲伤过度而伤神,便让漱玉先带她回去, 待平复了心情再来询问当年缘由不迟。
“清羽姐姐, 他……”行至门口, 秦昭昭又顿住脚步, 转过头来看着林清羽, 欲言又止。
“放心吧,在他解答你所有困惑之前, 我不会告发他的。”
秦昭昭起唇欲言,可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犯了那样的大罪, 她又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目送秦昭昭离开之后, 林清羽再次回到了屋内。
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梅岁寒, 林清羽轻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十年前, 造成覃府灭门惨案的罪魁祸首是你,对吗?”
梅岁寒嘴角扯一抹笑, 语气带着几分森然冷漠, “你既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又怎么还敢独自一人留下来?当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如何?”
林清羽往外面的槐树上瞥了一眼,平静的看着他, “在你面前,我从未放松过警惕。”
梅岁寒却是无奈一笑,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原本挺直的脊背也软了下去, 惫懒的靠在枕头上,“倒是忘了,你家那太子如此紧张你,又怎么可能只让一人跟着你出来。”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说起来,从第一面开始,你便一直对我没有什么好脸色,似乎看透了我的本质,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瞧出来的?我自认自己一直装得挺好的来着!”
林清羽抬眸开了他一眼,遂又移开了视线,“这个问题,我以前就已经回答过你了,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好人。”
梅岁寒直视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自嘲一笑,“直觉!好一个直觉,你可知你这份直觉究竟坏了我多少事?”
“便是我百般阻拦,你们的计谋不还是成功了吗?”林清羽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你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联系上的秦晚,让她帮你们成功地离间了翟大哥和程姐姐的感情,最终造成程姐姐坠落悬崖,生死不明,而翟大哥也就此消沉下去,翟家军险些彻底覆灭。”
梅岁寒道:“你知道,我是做杀手的,杀手总会有暗地里的手段,要联系上秦晚,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清羽轻嗤一声,对他的杀手手段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造成昭昭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究竟是不是你?”
梅岁寒却是沉了脸色,目光直直地看着林清羽,“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怎么大善人林姑娘也想替她来向我寻仇?”
见他忽然动了怒,林清羽也丝毫不惧,看着他隐在阴影下的双眸,她心中闪过一种猜测,或许,当年的惨案并不知道他直接造成的,可却也与他密切相关。
“昭昭对你情感特殊,她既认了我母亲为义母,我自然也当她是亲妹妹,基于你的回答,我会考虑怎样才能让她少承受一些痛苦,至于要不要向你寻仇,那要昭昭自己决定,我会支持她。”
梅岁寒撇过头去,眼睑半阖,“自我记事起,我便一直被关在一间没有任何窗子的地下室中,地下室阴暗而潮湿,每日会有人将我带去更大的密室,在那里,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无尽的杀戮,让我早已变得麻木,唯有一个活下去的念头,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在我八岁时,因我是那一批孩子中天赋最高的人,我被离恨堂的堂主收为了义子,从此成为了离恨堂的少堂主。”
“十二岁那年,我在外出执行一次刺杀任务时,不慎失手,险些丧命,我竭尽全力完成了任务,最后重伤倒在了路边,被覃家夫妇捡了回去。因为伤到了头颅,起初的那一年半,我是真的失去了所有记忆。我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孩子,把阿湘当做了我的亲妹妹,他们待我极好,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原来,站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温暖。”
“后来,我在随覃府走商的路途中,被一伙盗贼袭击,在防御的过程中,我再次撞到了头,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我记起了我是谁,可我实在贪念那一抹来自不易的阳光,因此便选择了隐瞒,既没有告诉覃父我恢复了记忆的事,也没有回到离恨堂,甚至还主动避开了离恨堂的耳目。”
“可无论我如何倾尽全力去抓住那一抹幸福,命运却始终不肯偏疼我分毫,我被离恨堂的暗装发现了,义父亲自找了过来,我知道我抓不住那短暂得几乎转瞬即逝的幸福时光了,我答应了义父跟他回去,只望他能允许我自己回去善后,而他,也答应了。”
“可我没有想到……”梅岁寒的语气稍作停顿,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他闭了闭眼,继续道,“我没有想到,不过才短短过去两日,义父便动手了,他给我安排了新的刺杀任务,待我回来时,覃府已经满门覆灭,我翻遍了所有尸体,最后将覃父覃母,以及阿湘的骨灰带走掩埋,从此,我便成了离恨堂彻彻底底的少堂主。”
林清羽听了却是皱了皱眉头,“可昭昭说……”
梅岁寒抬眸凄然一笑,“是啊,她还活着,她躲藏的很好,离恨堂的人找了两遍,最后在后厨的水缸中发现了穿着她衣服的小女孩儿,他们以为那便是她,在将她一剑刺死后,便随意的丢在了火海中,我深知,一旦义父出手了,那便是一个活口都不会留的,因此,我认定了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全部葬身火海。”
“你……”林清羽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从一开始她便带着有色眼镜看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从来对他不假辞色,如今亲耳听闻他那些悲惨的过往,她好像没办法再如一开始那般,全然将他当做一个坏人来看待。
“你身上的噬心蛊,是你义父给你下的?”
“是啊,从我正式成为离恨堂少堂主的那一天起,这虫子便深埋于我体内,如影随形。”
林清羽忽然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身上便有一种奇怪的毒,那时她对蛊毒一事并不了解,只以为是他使了出苦肉计,故意在自己身上投毒,却不曾想,那便是噬心蛊发作后残留的毒素。
噬心蛊,顾名思义,毒发之时,犹如百虫噬心,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痛,持续不间断的疼痛,便是被疼晕了,也还会被疼醒,没有丝毫可以缓解的办法,只能生熬着,直到体内的蛊虫再次陷入沉睡。
“你的义父已经被生擒,择日问斩,离恨堂也已经彻底被剿灭,你既然侥幸活了下来,又为什么还要回来?”林清羽问道。
“为什么呢?或许只是想再见一面吧!”梅岁寒偏过了头,自嘲一笑。
“你想见的人是程姐姐?”
“看来你的直觉确实很准。”梅岁寒笑了,语气恢复了几分松快。
林清羽却是皱了皱眉头,“你没打算与昭昭相认?那为何还要招惹上她?”
“我本没打算与她想见,便让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心中能少一份恨意也是好的,可那日我身上的蛊毒发作,被痛晕在街边的小巷子里,是她发现了我将我带了回来,还救我做什么呢,她总是那样善良,到头来,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林清羽偏过头去,冷声道:“程姐姐也不会想见你,更不会原谅你的。”
当年便是他一手将“纪诺禾”推进绝望的深渊,他以朋友的身份,一步步靠近,却又联合秦晚不断挑拨她与翟修远的关系,直至后来两人的矛盾再也无法调节,而她也坠落悬崖,险些命丧黄泉,从一开始,他便一直在利用她,即便其中掺杂着几分真情,可那些伤害是确实存在的,她又怎么可能再原谅他。
梅岁寒抿了抿唇,这样的结果,他早就知道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他这一生所求的不多,便只是再见一面也不可能了么?
为什么,她能原谅翟修远,却不能原谅他呢?
“啧啧,万万没有想到啊,向来不可一世的离恨堂少堂主,竟也会有这么窝囊胆小的一天!”
头顶忽然有一道声音传来,随后便有一道黑色身影落在了林清羽的面前,还未等林清羽反应过来,窗外的槐树上,又是一道身影飞身而来。
“辛玉!”
辛玉一把短刀横在那人的脖子上,神色警惕的盯着来人,侧身将林清羽护在了身后。
方才她一直在外面的槐树上戒备着,竟是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时躲在梁上的,此人能无声无息的躲在此处良久,而她竟是一点气息都没有察觉到,这怕这人的武功不再她之下。
“穆丞,你还活着?”梅岁寒冷着声音问道。
“你我师兄弟一场,师兄何必这么冷漠?”穆丞似乎丝毫不惧辛玉架在他脖子上的冷刀,提步走到了桌边坐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一口咬下,便是脖子上已经留下一道血水,他也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吃着糕点。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梅岁寒问道。
“这个嘛,那个老头好歹养我一场,他的遗愿,替他完成一下又何妨?”
“你想做什么?”
穆丞偏头看了眼被辛玉护在身后的林清羽,随后又看向沉着脸的梅岁寒,轻笑一声,“师兄可知那老头最大的遗愿是什么?”
第118章 第 118 章 “二十二……
“二十二年前, 堂主被人追杀重伤之时,被一女子所救,那女子原是蜀国尚书府遗落在外的千金, 偶然上山采药的过程中发现了重伤倒地的堂主, 并将堂主带回了家中救治, 而在日常的相处中, 堂主爱上了那位女子, 那时堂主背负血海深仇,便是动了心却也没有宣之于口你, 而是在一个深夜偷偷离开。”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堂主回到离恨堂之后, 便让人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子,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葬身在了那片火海中, 可偏偏那位女子命大, 不仅活了下来, 更是被尚书府认了回去。虽说那位女子被认回了尚书府,可尚书府后来续娶的夫人并不喜这个突然被找回来的大女子, 对她诸般刁难,那女子在尚书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此时常偷摸出府。”
“那位女子本在民间长大, 与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话, 自是在街市中混得如鱼得水,后来又偶然认识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蜀王以及作为使臣出使蜀国的纪苍, 五皇子被那位女子独特的气质所吸引,两人很快陷入热恋,不久之后,那女子嫁给了五皇子, 其后蜀国发生叛乱,五皇子登基,而那位女子在混乱之中被人绑架至郊外,后面虽被就回来了,可众臣觉得她清白受损,又兼之其娘家涉及叛乱,不可为后。”
“蜀王与那女子感情深厚,自然不肯答应,便一直与众大臣和世家们僵持着,在后来,觊觎后位的世家们觉得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派出了杀手刺杀那女子,在后来的一场祭祀中,那女子再次被人刺杀,跌落了悬崖。”
说到此处,穆丞嘴角牵起一抹嗤笑,看向林清羽,“你说巧不巧,她们母女两的命运还真是相似,也真是命大得匪夷所思,同样是怀着身孕坠落悬崖,两人竟是都得救了。”
“你所说的萧嘉最大的遗愿是程姐姐?为什么?”林清羽紧皱着眉头,实在不能理解。
穆丞盯着林清羽,轻笑一声,“当年,堂主在得知那女人还活着的时候去找过她,可那女人一心扑在蜀王身上,自然拒绝了堂主,而后来那女人深陷险境的时候,堂主又去找了她,而那时,那女人已经得知了村子被灭的真相,恨及了堂主,并亲手捅了堂主一剑,由爱生恨,堂主自此再也不能听人提及关于那女人任何事。”
“再后来,便是如你们所知的,那女人坠落悬崖之后,被纪苍所救,并带回了大周,以他妾氏的身份养在了府里,原本要摧毁靖王以及翟家军时,并没有打算从纪诺禾身下下手,而在五年前,堂主得知纪诺禾便是那女人的女儿之后,亲自下了令,要求将纪诺禾与靖王同时毁去,你说是吧,师兄!”
梅岁寒紧咬着牙关,却是沉着脸撇开了视线。
“你到底要做什么?”梅岁寒冷着声音问道。
“做什么?我不是说了,要替那老头完成他的遗愿吗?虽说老头还没死,不过也快了,届时正好可以让他怨恨的人一起下去陪他。”穆丞笑着道。
“辛玉,拿下他。”心中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林清羽起身便往外跑去,他说了这么多关于程诺母亲的往事,萧嘉的遗愿,除了替逆王复仇,只怕便是拖着那位他所爱而不得的女子的女儿一起去死了,她必须立刻去确认程诺他们的安危。
辛玉得令,手中短刀迅速刺出,而穆丞也在顷刻间做出反应,迅速侧身避过,辛玉一招失败,反手又是一击,却是又被当下,两人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了一起。
林清羽见状,立即便往外跑去,眼见林清羽逃走,穆丞侧身躲过辛玉的一击,脚下运功欲追上去,却是被辛玉及时拦住,一时脱不开身。
林清羽迅速往大门跑出,一开门却险些撞上了一个人。
“二殿下?您怎么在这儿?”林清羽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看着来人。
先前二皇子萧邵为攻打西羌身先士卒,立了不小的功,陛下虽还未给他封赏,却已经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可此时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方才瞧见一道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一路追过来便到了这儿,林家小丫头,你又为何会在这儿?”
“二殿下,来不及多说了,蜀国公主恐怕遇险了,我得马上去看看。”林清羽满是焦急,也来不及解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二殿下,您是如何来的,可有骑马?”
“蜀国公主遇险了?”萧邵话音刚落,却见长宁街的方向忽然传来道光芒,随后便是一声巨响。
“程姐姐!”
长宁街,那正是陛下赐个她的公主府所在的街道,而今日,因为程熠忽然起了高烧,程姐姐便留在了府里,并未前往宫里赴宴。
林清羽瞪了双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宁街的方向,滚滚浓烟升起,赤色火焰照亮了一片天空。
再顾不得许多,林清羽拔腿便往那边跑去。
长宁街住的多是达官显贵,林清羽赶到时,整座公主府已经化作一片火海,而整条街道上乱哄哄一片,更有杀手浑水摸鱼,见人便砍。
潜火队早已赶了过来,可火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法救火,京卫所也早已派兵前来维持秩序,可那些人似乎只为了杀人,无论对方身份高低,见了人便砍,而一见又官兵追上来了,便又立马逃走。
今夜,宫中举办了庆功宴,民间自是也举办了不少庆祝活动,如此一来,街上本就人多,而这些杀手不顾一切的杀人,而那些杀手身穿寻常百姓服饰,一旦收剑混入人群中,便找不见了,不光是长宁街,如今更是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公主府门前,看着陆陆续续有人从公主府中跑出来,却是唯独不见程诺母子俩的身影,林清羽粗喘着气,险些瘫软在地。
程姐姐!
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这样葬身火海了,林清羽摇晃着身子上前了一步,却是被灼热的火舌刺得一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忽觉一道寒光闪过,林清羽偏头看去,去见一把染血大刀刃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正要朝自己挥来。
林清羽愣在来原地,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林清羽!”
一道焦急万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是一道劲风,再次睁开眼,前面的那个杀手已经被踹飞了。
“景…景晗哥哥!”
“怎么样,你没事吧!可有伤到?”萧晗紧张的抓住林清羽的双臂,上下查看她是否受伤。
“我没事,可是,景晗哥哥,程姐姐,程姐姐她……”林清羽双眼含泪,望着已经被火海彻底蚕食的公主府,心中悔恨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能再跑快一点?
程姐姐她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却还是不能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么?
见她确实没事,萧晗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方才瞧见刺客朝她挥刀的那一瞬,简直肝胆剧烈,他此生的轻功再也没有这么快过了,“没事就好,你放心吧,火势刚起之时,修远便已经将诺禾和她儿子救出来,我带你过去。”
林清羽抬眸激动地看诊他:“真的么,程姐姐和熠儿真的都没事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走吧,我带你过去。”萧晗将林清羽护在怀中,警惕的穿过人群,带着她往翟修远他们所在的地方而起。
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见林清羽离席,便在接受了一圈敬酒之后,寻了个借口也离开了宴会,而本就担心着程诺母子俩的翟修远自是也跟了出来,可两人才刚出了宫门,便听见一声巨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公主府的方向。
好在公主府离西华门并不算远,只穿过一条街便到了,两人又都有轻功傍身,自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赶到了,及时将程诺母子俩救了出来。
翟修远原本打算先将两人带回靖王府安置,可适时却忽然又蹿出了一大伙杀手,直朝程诺母子俩杀去,那些杀手铁了心要取程诺性命,几次围杀,几人根本逃脱不得,好在官兵及时赶了过来,而街上已是混乱一片,他们便只好先将程诺母子俩带上去了附近的客栈安顿。
萧晗将林清羽带到了程诺她们所在的客栈,一路上也解释了程诺母子俩得救的全部经过,赶到客栈时,客栈已经被及时赶来的暗卫和官兵团团围住,刺客根本无法靠近。
“程姐姐,熠儿!”
见到安然坐在那里的程诺和程熠,林清羽激动得立马上前抱住了她。
“清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好在大家都没事。”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林清羽泛起了两滴清泪,放开程诺之后,她吸了吸鼻子,这才看到一旁脸色苍白的翟修远,他的脸上毫无血色,额头冷汗直冒,似乎在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翟大哥,你受伤了?”
翟修远道:“无妨,一点小伤。”
程诺担忧的看着他:“修远?”
“小伤?伤在了何处?我看看。”林清羽道。
“我真的没事,熠儿从方才起便一直昏迷不醒,你先替他看看吧。”翟修远道。
林清羽转头看了眼汤汁床上的小人儿,他本就还在病重,又经历了一场大火,林清羽担心他小小的身子遭不住,即便同样担心翟修远的伤势,便也只好先去替程熠看病。
好在他只是因为发烧而昏睡了过去,身子并无大碍,林清羽先是替他施针降温,又让店家打来了冷水为他冷敷额头,这才转身走向翟修远。
“翟大哥,现在轮到你了,可是伤到了后背?”
翟修远先是抬眸看了眼程诺,眼眸中带着某种担忧,随后才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衣,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他受了伤。
见他后背上的衣物有被灼烧的痕迹,担心给他造成二次伤害,林清羽便只好要来了剪刀,将他的上衣直接剪开,待林清羽小心翼翼地将他衣衫褪下,这才发现他后背竟被灼伤了一大片,因为摩擦,部分皮肤已经脱落,整个后背泛着红肿,更有的地方血肉模糊成一片。
惊得林清羽倒吸了一口凉气,程诺更是捂着嘴,眼泪直流。
“禾儿,我没事,别担心。”翟修远朝程诺温和一笑,似乎真的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林清羽眉头皱得死紧,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着伤口,还为等她处理完,却是听见客栈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府尹跑了上来,“不好了,太子殿下,靖王殿下,刺客正大批集结过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来,此地恐怕也不安全了,下官护送各位殿下从后门离开。”
“你说此刻大批集结过来了?”
“是。”府尹话音方落,便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是楼下的大门被踹到了。
不过须臾,便有一道身影飞身闯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朝程诺刺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翟修远徒手接住了那一剑,而萧晗也同时朝那人攻了过去。
林清羽迅速将程诺拉至身后,瞪大双眼看着那人。
他既出现在了这里,辛玉便是没能拦住他,那她呢?她是否无事?
第119章 第 119 章 不过须臾,客栈外……
不过须臾, 客栈外便已经集结了一大批此刻,这些此刻身手诡谲,很快便闯过了层层护卫, 直往林清羽她们所在的这间房闯过来。
不断有刺客涌进来, 萧晗一边护着林清羽, 一边击退刺客, 而那穆丞不知是服用了什么, 竟是功法大涨,本就已经负伤的翟修远竟是占了下风, 眼看穆丞一剑直指翟修远心口,而他要护着程诺, 一时脱身不得, 萧晗瞳孔微张, 只得先放开了林清羽, 飞身将穆丞踹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穆丞连人带窗的跌倒了楼下去,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可他像是浑然不觉,起身立马又飞了回来, 而这回出手更加狠绝, 手中长剑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不计一切的朝着程诺攻击过去。
官兵们与这些刺客缠斗在一起,整座客栈早已是乱做一团, 而汇集到这里的刺客也越来越多,偏偏这些刺客也不知道用的什么邪门功法,不但出招狠厉,更是好像不知疼痛一般, 有的甚至整条胳膊都被砍断了,鲜血直飙也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进攻。
直到鲜血流尽,或者被人一击毙命,这些人才能彻底倒下。
林清羽她们所在的房间本就不大,被刺客攻进来之后,外面赶来的官兵一时也无法在挤身进来,只能在外面干看着太子殿下与靖王殿下与那几个刺客打斗。
林清羽早已趁着刺客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悄悄挪到了床边,将还在昏睡中的程熠抱了起来,也万幸刺客的目标不是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个小孩子。
本就一直注意着林清羽的萧晗自然也看到了她的举动,出招更加迅速,让刺客们更是无法顾及其他。
穆丞见程诺被翟修远牢牢的护在身后,一时难以得手,余光忽然瞥见了抱着孩子正往门口偷摸跑出去的林清羽,却是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立马调转了一个方向,直往林清羽的后背刺去,力度之大,速度之快,竟是奔着一箭双雕去的,意在穿透林清羽,杀死她怀中的孩子。
“不——”程诺目眦尽裂,未能多做思考,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直往林清羽那边扑过去。
而翟修远和萧晗自然同样不顾一起的朝她扑了过去,却不想,穆丞竟是在这时杀了一个回马枪,手腕在此呢翻转,剑尖朝着奔过来的程诺直刺过去。
翟修远侧身欲替她挡下那一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噗!”
长剑穿透胸膛,有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一滴、两滴、接着便是一大片。
穆丞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师~兄!为什么?”
梅岁寒嘴角溢出一抹血,低头看了眼刺穿自己的长剑,抬眸看向同样被他一剑刺穿了的穆丞,冷漠道:“我说过,让你别动她。”
“你……”一口鲜血吐出,穆丞再也说不出话,带着满眼地不干,缓缓倒了下去。
而梅岁寒同样是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梅岁寒!”
程诺一脸难以置信地想要接住已经再也无力支撑的梅岁寒,可奈何她力气实在不够,梅岁寒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其余杀手见他们的主子已经被少堂主杀了,虽只一瞬,但还是产生了动摇,而也正是这一瞬的动摇,让官兵们有了可乘之机。
萧晗见状,迅速出手,不过几招,便将屋内的刺客全部解决了,随后便立刻来到林清羽身边,将她已经快要抱不动了程熠给接了过来。
程熠脱手后,林清羽便也来到了梅岁寒身边,皱着眉头为他检查伤口。
虽一直不待见他,可她却已从未想过要他死的。
“清羽,可还能救好他?”程诺两眼含着泪水,眼中尽是难过与担忧。
“没有伤到心脏,没事的,我可以救活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林清羽笃定地说道,可脸上的表情却半点也不轻松,她眉头皱得死紧,显然梅岁寒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没想到她竟然还肯为自己流泪,哪怕他已经感受到了生命在体内不断流逝感觉,他却也半点不觉得恐惧,甚至还觉得异常的放松。
梅岁寒嘴角勉强地勾起了一道笑意,伸手想要碰触程诺的脸颊,却是已经无能为了,他偏头看向程诺,柔声道,“能得你这一滴眼泪,我此生无憾了。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的。”
“你别这样说,你放心,清羽说她可以治好你,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知道她的医术有多好。”程诺撇开了视线,不忍再看他。
她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若说不恨他,可当年心如死灰坠落悬崖之时,她又怎么可能不恨她从中作梗,破坏了自己原本幸福的生活,可恨他又能怎么样呢,没有他的推波助澜,那些阴谋之下的误会,最终还是会将他们蚕食,回想他在自己最难堪之时给过的陪伴与安慰,她又无法去恨他。
忽然又听见“咚”的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原本就已经负伤的翟修远,经过这一场平尽全力地打斗,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修远。”
再也无法思考其他,程诺立马起身来到了翟修远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稳住,“修远,你没事吧!”
翟修远苍白地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亲眼看着她起身离开,去到了她最爱的人的身边,眼神中是满含爱意的担忧,梅岁寒却是释然地笑了。
够了,已经足够了,至少她还愿意为自己流泪的不是么?
他吃力地将手放在还在为他处理伤口的林清羽的上手,转过头来轻声说道,“不必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再浪费力气!”
“你别说话,可以的,我可以治好你的。”
梅岁寒却是无力的眨了眨眼睛,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却还是强撑着,慢慢开口道:“这一剑虽未伤到心脏,却是切断了我的动脉不是么,只要这剑一拔出,我必死无疑。更何况,噬心蛊早已将我的心脏啃食,我活不了了。”
“你……”林清羽却是并没有停住手,而是生气的质问他,“昭昭才刚与你相认,你欠了她这么多,难道你就没有打算好好活着,用余生来补偿她么?”
“我已写好了字据,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全部分为了两份,其中一份便给她,便当是我绵薄的一点补偿了,只愿来世当牛做马,护她一世周全,至于另一份,便给你了,当初答应了你三个条件,最后却是只完成了一件,如今却是无能为力了,便当做是未能完成那剩下两个条件的补偿吧!”
“谁要你的产业!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救你的,如不是程姐姐,我根本就不会救你,你根本就不用报答我。”眼见他的气息越来越弱,林清羽红着眼眶,再次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了痛苦。
梅岁寒嘴角又有鲜血一出,他却是无奈的笑了,“我知道,当初说你和我曾经的妹妹很像,并不是骗你的,我这一生遇见的光不多,你便是其中一束,将那些产业留给你,我是真心的,咳咳咳……”又是一大口鲜血吐出,梅岁寒握住林清羽的手用力了几分,“将剑拔出来吧,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梅岁寒,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呢?
“你知道噬心蛊啃食心脏时会有多痛么?与其这样让我痛死,不如给我一个痛快。”他又稍微偏头看了眼翟修远的方向,“你的翟大哥情况不容乐观,但我相信以你的医术,可以治好他的,快去吧,别耽误了。”
话音落,梅岁寒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剑身,自己将胸前的长剑拔了出了来。
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林清羽的脸上,她痛苦的撇过了头。
用力压下心底的难过,林清羽迅速起身来到了翟修远身边。
他的后背原本就大面积烧伤,方才的打斗,有刺客专门瞄准他的后背,他右边后背靠近肩膀的地方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此刻已是血肉模糊,她必须先为他消毒,把烂肉剜去,否则,以他这样的伤势,只怕支撑不了多久。
“工具不够,楼下不远处有一家医馆,找一架担架过来,把他带去医馆处理伤口。”
好在楼下的打斗也基本都已经结束,几人很顺利地便来到了医馆。
原本医馆因为今日这场骚乱早已关了门,却还是被萧晗一脚踹开了大门,见一大群官兵围了自己的医馆,馆长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嘴,诚惶诚恐地就要跪下认错,还是林清羽先道明了来意,以及要来了药和工具,这才让馆长稍微放下心里。
可一见林清羽掀开盖在翟修远身上的布之后,他背上所显露出来的伤口,他才放下去的心,立马便又提起来了,伤成这样,还能活吗?
林清羽神情严肃,净了手之后,便立马开始后替他处理起了伤口,神情专注而认真。
医馆的馆长,起先还惊讶于这小姑娘见到这么惨烈的伤口竟还能面不改色,看这群人的穿着便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原本还担心自己救不好这位病人,而糟了牵连,可等他回过神来,只见那位小姑娘已经手法娴熟地为他处理起了伤口,随后便立马站直了身体,认真打量起了这小姑娘。
这样处理伤口的手法,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一定处理的比她更好,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馆长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站在一边打起了下手,顺便认真学习着她的手法。
“景晗哥哥,万和堂又我特制的金疮药,你派人尽快去取回来,跟李大夫说治疗烧伤的药,他自会知道。”
“好,我这就派人去!”
“万和堂?难道姑娘就是万和堂坐镇的那位女华佗?”馆长震惊道。
林清羽却是头也没抬,继续神情专注的为翟修远处理着伤口,淡淡回道:“不过是略通一点医术,女华佗却是不敢当。”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