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其他小说 > 山里捡了个小福星 > 230-240
    第231章 231

    阿软改后的图纸,将整个院子往后移了一些,方位有做了一些调动。

    宫长山赶紧对了一下方位,?明堂开阔?,?避风聚气?,四象平衡?。他惊恐问道:“县主大人,您还懂风水之术吗?”

    阿软揉着耳朵,心虚看了一眼山顶的方向,她原以为小山主是嫌弃他们,才叫她改图纸方位,原来是帮他们调整了一下。

    她不由在心里夸了一句,小山主可真厉害。

    “不懂,你照着做吧。记得不许乱烧乱砍。”阿软严肃说着,偷偷瞧了阮文耀一眼。

    阮文耀接收到她的眼神,立即说道:“好了,照这个图纸开始建吧。山里有山里规矩,你们记得,不要随便进山,若在山里迷路了,我可没办法救你们。”

    她这话是给良师爷他们这些外人说的,吴老大的人向来知道龙雾山的厉害,不和他说,他也不敢进山。

    李时进皱着眉,耿直说道:“这里放眼望去都是山,总不能哪也不能去吧。”

    他这性子,难怪在官场里不讨喜,周柯也说,若不是他对农务相当精通,都不好意思介绍给她们。

    对付这样的人,阿软有些头痛。偷偷看着阮文耀。

    阮文耀倒没觉得为难,她比他更耿直,直接回道:“是,夜里也别乱跑,被狼叼走了,我可不救你。”

    “狼有什么可怕,怕……”李时进正说着,突然听见林子里传来狼嚎声,他吓了一个激灵,顿时不敢再说了。

    友师爷这种老人跟着文将军走南闯北惯了,瞧出这山里的纵深不简单,他做了回和事佬,笑着说道:“小将军说得是,这种老山里有无数种死法,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宫长山赶紧点头,“我回来路上瞧到一只蛇,比我大腿还粗,我可不敢乱走。”

    阿软警告他们,也是怕外人在山里出事。

    她出来又和卜燕子又提醒了一次,“你们不要瞧不上这些书生,考个秀才都不容易,何况这些进士、举子,他们还是有些本事的。”

    “好,交给我吧。”卜燕子大气说着。

    看到两人走了,她这才叹了一口气,她那些师弟还好,没什么恩怨,门主说什么就做什么,可吴老大那些手下,大都是得罪了所谓贵人才上了山。他们最是不喜欢这些公子书生,在他们印象里,这些嫩皮书生就是些说话费劲,只会装模作样,心思歹毒的货。

    现在叫他们听书生的话做事,也是有些为难他们。

    卜燕子得在吴老大和书生间周旋,很有些头痛。

    周望淑这时带来更让她头痛的消息,“少东家,咱们没多少粮了。这些人也太能吃了,咱们的存粮都快被吃光了。”

    卜燕子一个头两个大,要让大家知道没粮,还不得出大乱子。

    她头痛问道:“成双那边还没买到粮吗?”

    “还不是怪之前的县太爷,就知道强收税,把人都吓跑了。去年种粮的人少,收成也差。县城里都收不到粮,成双说是要到省城去瞧瞧。”周望淑叹气说着,造屋子向来就是件难事。

    这些人都是做力气活的,也不能不给人吃饱。

    周望淑瞧她头痛,小声说道:“要不,让四婶子把饭做得难吃些吧。我瞧着他们都夸着饭好吃,一个个把肚皮吃到撑。咱们一下子又添了这么多人,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叫他们吃空了。”

    阮文耀和阿软两人回到后院更衣,阿软收拾了出来,看到阮文耀坐在院中间望着山顶方向发呆。

    阿软瞧她一副深沉模样,还有些忧伤似的,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她走到阮文耀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故意逗她,“猜猜我是谁?”

    “媳妇,别闹。”阮文耀捉着她的手,语气低沉,还真有些忧伤似的。

    阿软放开她的眼睛,绕到她面前问道:“怎么了?”

    阮文耀叹了一口气,“山主是不是不喜欢我。”

    “啊,为什么这么想?”阿软偶尔做些出格的事,可能是性子使然,偶尔会有些恶劣又危险的心思。

    她这样,小山主也没讨厌她,为什么讨厌阮文耀。

    因为她啰嗦吗?

    阿软想着,不由笑了,以她的感觉,他们小山主应该是位可爱又宽厚的好神仙,怎么也说不上不喜欢阮文耀吧。

    莫非是因为没对阮文耀有过指示?

    阿软想着,突然了然,“你吃醋了?”

    “才没有,我去外面帮忙。”阮文耀急着就往外走,阿软却拽住了她的腰带。

    “说清楚再走。”阿软一见她停下来,直接抱着她的腰,不许她走。

    阮文耀发现,自从媳妇回来都调皮多了,不过这调皮的一面也只让她看着。

    阮文耀从来不瞒她,听她问,叹气说道:“山主是不是嫌我很没用,找爹娘靠她,找媳妇也要靠她,她很烦我吧。”

    “你在神仙跟前,想什么有没有用?在神仙跟前,尔等人类谁不是废物。不过要说烦你,还真有可能,你想想,若是你,有人天天在你跟前唠叨,你想理她吗?”

    阮文耀想想,似乎很有道理,她是有些唠叨了。

    “我是惹了她生气,才显灵叫我知道厉害的吧。”阿软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坏了,仗着小山主心软不罚她,总是使坏。

    阮文耀也想到这一点,她学着阿软模样,揪了揪她的脸训道:“你啊,怎么这么皮!”

    阿软靠在她身上,浅笑想着,大约是知道被宠着,才想皮一下吧,对阮文耀更是这样呢。

    阮文耀哪能猜透媳妇的心思,只是捏着阿软的脸,她突然发现,媳妇的脸软软滑滑的真好捏。

    “好了,做正事吧,不许玩了。”哄好了小相公,阿软牵着她又去忙去了。

    她走到院里,对阮文耀小声说了句什么。

    阮文耀点了点头,大声喊道:“可有人有空闲?”

    她声音一出,立即传得老远。所有人立即静下来望向她,但凡现下手里没活的立即跑到她跟前。

    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金桂,“门主,可是有什么活叫我们干?”

    后面几个汉子也跟着喊道:“门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阮文耀大声说道:“咱们县里今天收成不好,我们采买的粮一时没到,咱们靠山吃山,一起去山里弄些吃的。有空的,拿上锄头,背上筐和我一起进山。”

    阿软毕竟掌控着大局,她当然知道粮食不够了,可有阮文耀在她并不担心。

    吴老大的人也听说过,阮文耀带着一群小子就能在山里猎到野猪,他们顿时都有了兴趣,连手里有活的,都想跟着一起去。

    有阮文耀这样的人在,大家都不担心会饿死。

    阮文耀选了几个人,有金桂银枝这样的姑娘,也有吴老大手下的三个汉子,另外还叫了瘦弱些的小八和小十五,一群人带着两只狗一起上了山。

    他们也不是去山主那座主峰,只是去旁边的林子里找些食物。

    龙雾山里长年有瘴气,林子也深,没阮文耀带着,即使是他们这群山里的人也不敢往深了走。

    不过也是有阮文耀带着,叫他们长了见识,一到深山里到处都是食材。

    遍地的野菜,到处点缀着林间的蘑菇,才走不得多远,大家都忍不住停下来挖着野菜,捡着蘑菇。

    阮文耀听着林间清脆的鸟叫声,小声叫来小八和小十五。

    “上树掏鸟蛋去,记得每窝最少留三枚,不许掏光了。”

    两个小的立即点头应了,特别是小十五着急得马上就要往树上爬。

    “等一下,把袖子裤脚缠好了,小心长虫。”阮文耀小声说着,她记得山里的规矩,尽量压低了声音,也不许他们吵闹。

    阮文耀则是在旁边找找兽道,看能不能找些猎物。

    这些林子常年没什么人进来,东西也不少,没一会儿,阮文耀身后的筐子就丢了几只兔子山鸡。

    阿软也没闲着,她叫来花芷、大妮子,一起用鱼网做地笼。每做好一个,就叫小子们放到河里去。

    等得晚上吃饭时,忙碌了一天的门人发现,除了主食变成了野菜粥。

    桌上的菜竟然比前两天更多了,桌上有鱼有肉,可丰盛得很。

    后院里,卜燕子喝着野菜粥,叹气说道:“还得是你俩,我刚听着一开始就没粮,还以为他们得跑了。”

    阿软舀着没有几颗米的野菜粥,有些发愁,“还是得有粮食,成双那边可能也不容易,咱们这两省原来归那位沐大人管理。想来管得也不怎么样,怕是不只咱们一个县缺粮。”

    他们如今手里有金银,也不一定能弄来大批粮食。

    “万事开头难,也别太着急。”阮文耀夹了一个鸡腿给阿软,劝慰说道,“咱们县里那些大户手里肯定有粮,只是见我们好好地去买,就拿乔收着不卖,哼。”

    阮文耀冷笑着,给卜燕子打了个眼色。

    卜燕子立即懂了。

    阿软也明白过来,冷目说道:“怕是也不服我这个县主吧。”

    阮文耀冷冷说道:“没事,我会叫他们跪着来求你!”

    第232章 232

    山门里的人知道没粮了,一个个的也没闹,毕竟都是饥荒里熬过来的人,看到门主在想办法弄粮都没有多想。

    一早上,还没有开工,热茶和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早上吃的是鱼汤面,浓香的白汤里,一根根吸满鱼鲜的面条,瞧着就好吃。

    大家三三两两蹲在路边吃得津津有味,大多数人吃得一大碗面条,就将碗还了回去。张婶子过来收碗时,瞧着一只只大碗干净得像洗过一样。

    张四婶子瞧着有些过意不去,出来大声说道:“今天怎么吃这么少,锅里的面条还没吃完呢。”

    吴老大嘬着鱼骨头,笑着说道:“没事,我们吃饱了,叫孩子们多吃些,他们长身体呢。”

    几个小孩子叫唤着,“我们都吃饱了呢,哥哥姐姐们都说不用吃到撑着,只要有小夫人在,每顿都不会少我们的。”

    话是这么说,张四婶子可瞧不得浪费,叫他们将锅里的面全分了吃了。结果一个个又撑圆了肚皮,大家不得不劝道,“婶子,你中午还是少做一些,撑着也难受。”

    “行,那我做少些,不过厨房里都备着杂粮饼子,你们要饿了就到厨房来拿。”张四婶子笑着说着,抬着空锅子正要走了。

    吴老大又喊着说道:“婶子,我们这些粗人不用喝热茶,渴了喝些井水就是了,免得要浪费柴火烧水了,你也麻烦。”

    汉子们附和说道:“是呀,我们都是粗人,水沟里的水都能喝呢。”

    今天阮文耀和阿软都出门了,金桂银枝两人在旁边收碗,听到这话,壮起胆子说道:“我们小夫人说,烧开的茶水喝着干净,大家都是为咱们山门干活,不需为省点柴火,叫大家有闹肚子的风险。”

    几个汉子大嗓门地说道:“这就有些多余了,我们都是铁打的身子,哪还怕喝点凉水,活虫子吃到肚里都没事。”

    周望淑拿着账本路过,听到他们说话,过来大声说道:“你们不需要想什么浪不浪费,咱们门主可是文将军亲自教出来的,做什么自有她的道理。各位进了咱们山门,只需用力做事。其它闲杂的事,自有管事的操心。别废话了,做事吧!”

    周望淑大声说着,俨然已是一副成熟管事的模样。

    那些汉子没敢再说什么,三三两两的赶紧干活去了。周望淑偷偷松了一口气,捉住微微发抖的手。

    这些新来的人,她并不知道他们的品性,敢大声和他们说话,全因这些人在说小夫人的不是,她心里气不过。

    就听那些人小声嘀咕着,“咱山门里的女人都好厉害啊。”

    “那可不是,听说咱们门主都听小夫人的呢。”

    此时耙耳朵的门主正坐在马车里,乖巧地给媳妇当着人形垫子。

    她单手支着下巴,疑惑地说道:“阿软,我昨晚梦到一只布缝的小老虎在跑,那布老虎瞧着憨头憨脑的,眼睛像是两颗黑珍珠缝着的……。”

    马车颠簸,阿软靠在她的膝盖上,正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她这话,本没太再意,可越听越觉得有些奇怪。

    “布老虎什么颜色?”

    “像是用黄色和红色的碎布缝的,脑袋上的‘王’字是黑色的。耳朵上还有花纹呢,真奇怪了,怎么做梦能记得这么清楚。”阮文耀疑惑说着,脑袋里满是不解,“害我一晚上想抓那只布老虎都捉不到。”

    阿软心中也是疑惑,她问道:“老虎尾巴是不是上翘着的,上面有三条黑色的虎纹。”

    阮文耀想了想,立即说道:“是呀,我追了一晚上,老虎尾巴都没摸着,尾巴上面是有三条虎纹,像是用针线张绣的。”

    她说着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低下头,看着阿软问道:“阿软,那布老虎不会是你做的吧。”

    阿软侧过头,不好意思地躲开她的视线,小声说道:“我给咱们小山主送了一个。”

    哼,果然是“小”山主吧,真个是小孩子心性,明知道阮文耀喜欢老虎,还拿这个逗弄她一晚上。仿佛是在说,你看,你媳妇给我做的,你没有,嘿嘿,抢不到吧。

    阮文耀听着,也是怔愣了许久。这才回了神,傻笑着小声说道,“嘿嘿,也给我托梦了呢。”

    这人这下不吃醋了,嘿嘿笑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捏着媳妇儿的指尖说道:“阿软,布老虎好做吗?”

    “噗。”阿软捂唇笑着,这人还真喜欢啊,“不算难做,但是你放哪儿?叫人瞧见了,不是要笑话你半辈子。”

    “诶。”阮文耀失望地收回了神,只得算了,她如今好歹是个门主,要叫别人瞧见她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还不笑话死她。

    她只得叹了一口气,不想这些心思。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到了城门附近,他们从京城带回的马车,又轻便跑得又快。

    阿软起来时,活动了一下脖子,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眼见着到了城门口,许多人挑着扁担正在城门口排着队进城。

    “咦,怎么这么热闹?”阮文耀疑惑地说着,他们这个小县城向来又穷又破狗都嫌,少有外人过来,本县的都是山里人,进城很少。

    突然这么多人进城,瞧着有些不简单。

    卜燕子骑着马到她们旁边,低下腰说道:“瞧着好像是卖粮。”

    “先进去吧。”阿软皱眉说着,俨然猜出了什么。

    他们的马车进了城,直接去了县衙。

    良师爷和何云礼立即迎了上来,阮文耀瞧他们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显是受了一番罪。

    他们也不多话,一群人进了院里,何云礼直接说了如今的情况。他们经历这些天,已经将县衙这边的事理顺了些。

    只是那位前任县太爷马德生,是没给他们留半点活路。

    县衙的库房是空的,一颗铜子都不剩下。

    他任职期间,更是把官府的名声搞臭了,给普通百姓加了无数苛捐杂税,逼得百姓躲进山里,把地荒了。

    对县里的大户是极尽笼络,按他们查的账看来,这些狗大户依着各种由头,近些年竟是半点税也未收过。

    良师爷和何云礼现在行事处处受阻,想催各村各户春耕,都找不着人。

    想找了这些大户,要他们补齐税款,可没想这些人极为嚣张,不给不说,有些大户竟然敢要叫家丁放狗咬他们。

    更可气的是,这些狗大户正联合起来,高价收粮食。

    有些眼皮子浅的农户连种粮都卖了,他们怕是想学沐家,到时哄抬粮价,到时搞出个饥荒来。

    阮文耀听着气笑了,“厉害啊,他们胆子不小啊。”

    卜燕子也听得咬牙,气愤说道:“门主,要不咱们今晚摸过去,把他们都劫了。”

    阮文耀挥手说道:“不用,这个县现在是我媳妇的,全县所有收入理因归我媳妇,犯不着费力气劫他们。”

    阿软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纠正她,“是我们的。”

    “好好好,我们。”阮文耀听话地改口,“他们既然没给我们交税,那就该正大光明问他们要。”

    阮文耀在京城里都是个小阎王,在这小县城要找几个狗大户强收点税,还不是手拿把掐。

    阿软提醒道:“要防着他们狗急跳墙,带着粮跑了。”

    “想跑吗?”阮文耀毕竟也是在京里当过巡察御史的人了,一个小县城的地头蛇而已她没在怕的。

    她很快想到主意说道:“良叔,衙门里可有多的衙役的青袍子?”

    良师爷立即恭敬回道:“小将军,衙役衣服有十来件,那些衙役跑了大半,衣服都丢在衙门里呢。”

    “好。”阮文耀满眼自信,安排说道,“燕子,你领些人穿着衙役衣服在咱们山下那几条路中间设卡。来往货物都给我上税,十取其一,每超过三车,税额往上翻一翻。不交不许过,闹事的你想打想杀看着办。何县令,你写个告示出去。他们想跑正好,那我不得剥他们一层皮。”

    “是,小将军。”何云礼领命立即写了告示叫人貼到外面。

    卜燕子也拿了青袍子,骑马赶回龙雾山。

    胡子拉碴的良师爷顿时松了一口气,“有小将军这魄力,追回税款不难。只是光盯着这些大户也不行,如今村民惫懒,眼看春耕都要结束了,粮种再不种下去,今年又要打饥荒了。”

    一直没作声的阿软这时出声说道:“何县令,你再拟两个告示,第一,下月前,未播种的田地全视为荒地,我这个县主全部收回。第二,今年粮税减五成。”

    “是,主子,主子英明。”何云礼不愧是能代理县令的人物,这才一会儿就能清晰地理出谁是他真正的顶头上司。

    不过阿软不吃他拍马屁这套,她正色说道:“和他们一样,叫我小夫人就好。”

    何云礼迅速看了阮文耀一眼,行礼喊道:“是,小夫人。”

    阿软转头看着阮文耀,立即又换了副温柔模样,“相公,可是想好了,怎么找他们要银子?”

    “嗯,不过要等一等。”阮文耀正听着外面的动静,第一个告示貼出去,已经吸引来许多人。

    等着第二个,第三个告示貼出去,衙门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守在外面的卜小七回来报信,“门主,小夫人,听说那些富户突然不收粮了。”

    现在出城的路设了关卡,这些大户囤了这么多粮,运出去被刮一层皮,不运出去,若是阮文耀这个大冤种不买粮,那这些粮食可能得烂在他们手里。

    他们只得停下来观望,至于普通民众手里本也没多少粮,买不了高价也亏不得多少。反是粮税减半,叫他们高兴得合不上嘴,那今年他们可不得多种些粮。

    衙门外面正热闹的时候,衙门里得了县主授令的新县令开堂审案。

    审的正是前任县太爷马德生和他的妻弟赵生财。

    衙门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民众哪里听得懂他们在审什么,什么监守盗?,什么受所监临赃,什么受财枉法?,他们都听不懂,只当听到要抓他们砍头时,才一个个高声叫好起来。

    反正县太爷不是个好东西,他上任以来收的税越来越多都叫他们活不下去了,这种人杀他准没错。

    众人齐声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老县爷马德生冷哼说道:“我可是吏部亲派下来的县令,就凭你们也敢杀我?”

    一直在堂后没打扰审案的阮文耀和阿软两人这时对视了一眼,阿软劝道:“阿耀,最好别动他。”

    阮文耀拍了拍发痛的脑袋,为难地看着阿软说道:“阿大一直没回来,能不能帮我写封信,问问小少爷。”

    阿软猜到,这是要支开她。

    她看着阮文耀,对这人,她信任大于其它。

    “好。”她领着花芷去后面写信去了。

    一身煞气的阮文耀,带上了铁面具提着刀来到堂前。

    不知是她手中刀子寒光闪闪,格外吓人,还是她脸上面具似是阎罗模样,堂下押着的马德生几人看到她,心里不由生出惧怕来。

    第233章 233

    卜小七和小十二两人分别站在公堂两边,看到阮文耀提着刀一身煞气走出来,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

    两人立即上前,“门主,我来吧。”

    “门主,这活我来干。”

    “不用。”阮文耀冷静说着,走到堂前。

    何县令赶紧从堂上跑下来,向她恭敬行礼,“文小将军。”

    本站得笔直的马德生马县令一听到那个“文”字时,心里就抖了一下。

    伏虎将军他是得罪不起,可也不怕,但“文小将军”四字一起听来,就叫他不由心惊胆战起来。

    他一个山里的县令,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县里成了皇后干女儿的封地。

    山高皇帝远的,他怕什么,皇帝都不怕,还能怕皇后?

    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所以才这般大胆,即使关在大牢里,也敢联合着县里的几个大户,想断了县主的粮,给她个下马威。

    女人而已,他马德生可不放在眼里。

    可听到“文小将军”四字时,撑着他的种种信心一下就崩塌了。

    即使在深山里,他也听说了,若大的沐家叫文小将军除了。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马德生顿时脚软有些站立不稳,退了几步跌到地上。

    跪在旁边的那几个马县令的亲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听着马县令说,已经拿捏了新来的县主。

    他们不日就能重新在这破县城里称王称霸。

    可是,好像一切在这个铁面出现的刹那变了,他们跪在她的身影下,感觉天色都暗了些。

    阮文耀立在堂上,冷肃问道:“何县令,这些人按律,该怎么判?”

    何县令躬着身,恭敬地回道:“回小将军,马县令和他这群亲戚在县里一手遮天,草菅人命。光是以他们犯下的人命案,按律应是死刑。”

    “好。”只听很随意的一声好后,传来钝响。

    围观民众愣得一下,发出惊天的叫好声,“好,杀得好!”

    内院里,正伏案写信的阿软轻轻叹了一口气,花芷听着好奇,小声说道:“姑娘,我去看看。”

    “别去!”

    听到外面的响动,阿软的手抖了一下,她很快镇定下来,将写好的信放在一旁晾干。

    她从荷包里拿出个小玩意,拿出针线小心缝着。她尽量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管外面的动静。

    要震住她封地里的乡坤地头蛇,要叫山门里突然膨胀的数百手下信服,不得不使些狠辣手段。

    衙门大堂上阮文耀拿着染血的刀子,大声说道:“外面看戏的,你们听好了,三日之内,补齐税款,不然我不介意城门上多挂几个脑袋。”

    嫣红的血顺着刀尖滴在地上,马德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吓得尿了裤子。

    是呀,他是朝廷派来的县令,一般人不能杀,但他的亲戚狗腿子可没有免死金牌。

    回过神的马德生哪还有半点嚣张,他跪地拼命磕头,喊着:“小将军饶命,小将军饶命!”

    “丢回牢里,等刑部来提他。”阮文耀说完,提刀离开堂前。

    她没去找阿软,转头去了衙门后院,找到井边洗着身上的血迹。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阿软拿着帕子站在水井边。

    阮文耀有些不好意思地躲过脸,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阿软走到她跟前,在水桶里沁湿了帕子,掰过她身子取下铁面具给她擦脸上的血迹。

    “阿耀,听说集市上有一家脆皮烤鸭很好吃,我叫花芷出去买了,咱们一会去试试,好不好。”

    阮文耀听她轻言细语的说话,心里那些不适也淡了些,她想着烤鸭的香味说道:“好,多买些给大家带回去吃。”

    阿软拧了帕子,又给她擦拭着脖子,“可以啊,不过刚出锅的比较好吃。凉了,鸭皮就没那么酥脆了。”

    “那咱们自己养些鸡鸭好不好,等肥了,咱们自己垒灶烤着吃。”阮文耀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这次山门里养的肥鸡她总能吃上了吧。

    阿软低头偷笑着,捉着她的手擦洗,“我已经叫花芷去偷师了,你可别说出去,那丫头可机灵了,什么菜多看两遍就能做出来,比我可聪明多了。”

    “谁说的,我媳妇最聪明。”阮文耀和她说着话,渐渐忘了那些不快。

    她要重建山门,她要为阿软在封地里立威,有些事必须去做。

    她做不来躲在别人背后,指使人使坏。

    要狠,那就硬刀硬枪,震慑他们。

    花芷没多久就回来了,还带了两套棉布衣裳。

    阿软拿过一件灰布袍子在阮文耀身上比了比,“小相公,你说陪我看花灯的,咱们都还没去过,要不咱们吃了烤鸭一起先逛逛街。”

    “好。”阮文耀正想换掉身上脏了的衣服,听这话,赶紧找了房间换了。

    阿软也和她一起,换了一身普通的棉布衣裳。

    两人这么换下来,都瞧不出是什么县主、小将军了。

    阮文耀换上普通的棉布衣裳也没什么不适,反正仗着一张脸遗传了文夫人的美貌,怎么折腾都好看。

    阿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习惯性地给阮文耀整理一番,她给她重新紧了紧腰带,在腰带间系了个小玩意儿。

    阮文耀本以为是香囊还没注意,只是低头扫了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

    她拿起一看,坠子竟然是一只绣得小巧可爱的小老虎。

    “嘿嘿,媳妇,你也给我做了啊。”她顿时乐得整个眉眼都飞扬了起来。

    这小老虎长得和她梦里梦到的布老虎一个模样,只是小了许多,挂在腰上当坠子正好。

    阮文耀爱不释手地摸着小老虎,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嘿嘿,媳妇,你真好。”阮文耀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不好意思退回去,害羞地捏着小老虎玩着,这下外人不会笑她了吧。

    阮文耀如今的位置,叫人容易忘了她其实年纪也不大,小时候在山里也没玩过这些小玩意儿,有些小执念罢了。

    阿软看她一扫脸上阴郁,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谁能想到,杀人不眨眼的小将军,竟是这般好哄。

    两人换好衣服出来,花芷已经将切好的烤鸭放在桌上,还配着葱丝和薄饼,阮文耀到桌边坐下,夹了一片油滋滋的脆皮尝了一口,还真又酥又脆的,嚼着满口是肉香。

    “好吃。”

    阿软拿了一张薄饼,夹了些葱丝又夹了几片烤鸭,蘸上酱卷了起来递给阮文耀。

    阮文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鸭肉配着薄饼卷着吃,味道更丰富了,搭着葱丝和薄皮,鸭肉也没那么腥腻了,吃着更好吃了。

    她三两口就吃完了一个卷饼,阿软已经卷好了递给她。

    “你自己吃,我来卷。”她哪好叫阿软总伺候她。

    “不行,我卷的好吃些。”阿软非要递到她手里,两人说笑着,阮文耀还是听话接过来,大口吃着。

    如今阿软也信奉了这条山里的规矩,只要能吃下饭,就没事。

    花芷又端来热呼呼的米酒,里面点缀着均匀的蛋花。

    阮文耀低头正要喝,花芷赶紧小心地提醒道:“烫,姑爷。”

    阮文耀收敛了些,吹了吹这才小口喝着,许是花芷知道她的喜好,味道不是特别的甜腻,清爽有一些酒香喝着正好。

    阿软看她吃得高兴,也跟着多吃了些。这些天她俩为山门的事发愁着,饭也没往日吃得香,这会儿总算是开怀地吃了起来。

    恢复了饭量的阮文耀把厚厚的一叠饼子都吃光了,这才摸了摸肚皮满意地说道:“媳妇,走,咱们去逛街吧。”

    阿软早撑得在偷偷揉肚子,这会儿可算能出去走走了。

    花芷没跟着她们出去,她得把阮文耀那件沾血的衣服洗了。

    卜小七跟着主子们出去了,小十二留在衙门里给猎鹰喂着鸭肉,自己吃一口,喂些嫩的给他的宝贝鹰吃一口。

    花芷洗着衣服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畏惧又深了一分。

    她原来还追着小十二满院子打来着,却不知道他们和姑爷一样,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小十二见花芷拧衣服拧得费劲,将鹰放到架子上,过来说道:“我帮你吧。”

    花芷见他突然过来,反是吓得哆嗦了一下。

    小十二一个养鹰的,心思细,已然瞧出了什么。

    他接过衣服拧干水。

    花芷站在旁边有些无措,小十二将拧干的衣服递给她,一边说道:“你是不是怕我。”

    花芷接过衣服,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都杀过人吗?”

    小十二帮她倒了脏水,在旁边说道:“我们在山里比不得宅子里安逸,师父从小就教我们不能乱杀人,但别人若是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也不能手软。”

    “你们只对外人凶吗?不会发起火来对自己人也这样吧。”花芷担心她家姑娘,枕边人是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性子,能睡安稳吗?

    “你几时见我们门主发过脾气了。”小十二见她在搬熏笼,也帮忙拿来香盘倒上热水。

    “我们山里人都狠着呢,咱这趟回来,你没瞧着那些普通的乡民吃不上饭,也敢拿着棍子出来打劫,才管不得什么规矩人性。若不是我们门主手段狠些,哪里镇得住他们。那天百来人真要抢过来,我们就算身手好,也一样会被刮层皮。”小十二后怕地说着。

    他们山门里的人都服阮文耀,就感觉没她办不成的事,有时他们都要忘了她是个女人。

    “只要姑爷一直对我们姑娘好就行。”花芷也不想多想了,反正她一切听姑娘的。

    两人才把阮文耀的衣服放好,用香盘熏干,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小十二立即警惕起来,提着刀往前面衙门去了。

    花芷也小心跟了过去,躲在堂后偷看着前面动静。

    就见几个穿着锦服的老男人提着银子找了过来,“何大人,我们来补税款,您看这些够吗?”

    何云礼一时呆了,小将军这般厉害的吗?

    这些人这么快就来补税了?

    几个乡坤着急地要把银子塞过去,像怕银子烫手似的。

    良师爷很是淡定,厉声说道:“别急,一个个来。”

    等把这几个乡坤的税款收齐了,何县令看着终于充盈起来的衙门库房,偷偷松了一口气。

    县主和小将军这样的上司是真不错,有问题她们是真来帮忙。

    几个乡坤补齐了税款却都没着急走,他们偷偷四处瞧着,小声问道:“何大人,县主大人和小将军可在衙门里啊?”

    何云礼正要回话,突然一个眼尖的瞧见后面门边露了一抹裙角。

    “县主大人在那里。”

    一群人听到了立即冲了过去,齐齐跪了下来,“县主大人,我们都是被那马德生骗了,可不是真要和您作对啊。”

    花芷看着一群跪在面前的乡坤一时有些无语。

    她们姑爷还真是说到做到,还真个叫这些狗大户跪着来求她们姑娘啊。

    第234章 234

    等得阮文耀他们回到山门时,二妮子这个腿快地飞跑过来告诉她俩,“门主,小夫人,成双师叔买到粮了,买了好多!”

    “这下总算能放心了。”阮文耀提着一个小笼子,高兴地扭头递给后面的小十二,“鸡仔赶紧放鸡圈里去,回来再做个鸭圈,你可得安排好了,别给养没了。”

    小十二赶紧答应,叫了几个小孩子帮忙圈好鸡鸭,又安排了孩子照看。

    阿软这会儿正听着赶来的成双的汇报,“一共订了五十石大米,剩下的他们过两天送来。”

    阿软问道:“好,账上钱可还够用?”

    一旁周望淑忙答道:“够的,小夫人,今天也有附近的村民给咱们送菜送米过来。”

    “嗯,咱们地里还没出东西,送东西来的都按价给吧。”她们说话间进了门口的棚子里。

    一群人坐下,周望淑将账本递给阿软过目,周望淑做账仔细,连买菜这些小账她也一样一笔一笔记在账本里。

    周账务想着账本后面累计下来的巨大金额,担忧说道:“小夫人,咱们最近开销有些大,宫长山还要我买沙石和铜铁,这些都太贵了。”

    周望淑皱着眉头,她可不想重建个山门,却是把小夫人的嫁妆掏空了。

    成双也是和她一样想法,她给阿软倒了茶,缓缓说道:“小夫人,铁器咱们应该还有些囤货,不用再买了,铜这些可能用在装饰上,应该可以省下来。”

    阿软将杯中的茶吹凉,笑着说道:“你们也不用这般替我省钱,该买还是要买呢,咱囤的那些铁器,叫燕子姐挑一下,好些的留着他们打兵器,不足的该买还是要买。”

    成双想着这些东西的价格,为难得眉头都皱了起来,“那我多找找,看能不能寻到价格好些的。”

    “你们也别总发愁了,你们门主已经把县城里那些大户镇住了,成双,你这趟回来多歇歇,过几日再去和那些乡绅问问,让他们帮忙采买。”

    成双一听,顿时眉头松开了。铁锭不好买,但那些大户手里铜锭、沙石这些肯定有,距离又近,她可是要轻松多了。

    阿软跑了一天有些劳累,花芷把烤鸭送去厨房,回来看到她家姑娘不时动动发酸的肩膀,她立即过来给她捶肩膀。

    成双像被感染了似的,也跟着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阿软心细,一眼就瞧到了,她放眼看去,山门里的人忙了多日,都很是辛苦。砍树挖泥都是累人的活计,许多人露着的胳膊上都挂了伤。

    阿软翻了一下账本,算了算省下的银子,开口喊道:“阿耀。”

    阮文耀正和宫长山说着话,宫长山想堆窑自己烧砖,“这事你找燕子,她最在行了。”

    听到媳妇叫她,她收了话,很快过去。

    “怎么了,媳妇?”阮文耀在她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一口喝干。

    旁边成双偷偷看了一眼,难怪刚才小夫人拿着茶只吹着,也没喝,原来是给门主准备的。

    阿软小声和阮文耀说了什么,她本是和她商量的意思,可等她说完,阮文耀直接说了一声“好”。

    她起身对外大声说道:“大家手里活不忙的,过来听我说句话。”

    所有人听到她的声音,立即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阮文耀站在前面,大声说道:“你们小夫人瞧着你们这些天辛苦了,提前发这月月钱。”

    一听要发月钱,大部分人都惊了。

    吴老大仗着自己年纪大,大声问道:“门主,咱们还没什么进项吧,又要修房子,到处都要钱,哪来多的钱发月钱啊。我们有口饭吃就行,不用发月钱。”

    “就是就是,管饭就行。”跟着吴老大的汉子,大多是穷哈哈熬过来的。

    他们之前连饭都吃不上,哪敢指望有月钱。如今这山门瞧着很不错了,顿顿能吃饱,还有肉吃,他们可不想贪多了,叫这山门垮了。

    “月钱肯定要给,一会儿你们到周账务这里登记。”阮文耀就不是和他们商量,财大气粗地就把这事定下了。

    她叫大家静下,又说道:“另外,从今日起,我们五日一休沐,你们分几拔人轮流休息。”

    “什么,还休息?”吴老大更惊了,这门主瞧着不大,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他们有的是力气,难道不该是一口气把房子建完吗?还五日一休沐,他们又不是衙门里当差,怎么还能这么清闲?

    他们惊得都不知道怎样好了,生怕这两个年纪轻轻的门主、小夫人太过悠闲,把这山门做垮了。

    吴老大忧心地小声说道:“这事要不要问问老门主?”

    卜小三在旁边笑着说道:“吴老大,你这就不懂了吧,咱们山门里,你听门主和小夫人的就行了,咱们老门主不管这些。”

    吴老大看了阮文耀一眼,对着她竟不敢说什么。

    这门主小小年纪,气势却不弱的,他这老骨头竟不敢忤逆。

    阮文耀说到做到,不多一会儿周望淑领着二妮子就摆起桌子,按着花名册开始发例钱。

    山门里的小子们还没觉得什么,吴老大他们那群汉子一个个拿到领着的月钱,放手里看了半天都是不可置信。

    连小孩子们也有月钱拿,虽然只是几个铜子,但把那些孩子们高兴得都要飞起来。

    等钱发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守了一天关卡的卜燕子带着一车子东西回来了。

    她找到后院,看到阮文耀,她就兴高采烈地大声喊着,“门主,你看我们带什么回了。”

    卜燕子拿着一大包袱递给苦着脸的周望淑。

    周望淑打开包袱一看,竟然是满满一大包银子,她顿时心喜刚滴血发钱的心总算愈合了些,她赶紧打开点银子。

    这边卜燕子接过成双递来的茶,爽朗笑着说道:“我算是知道他们那些书生为何削破脑袋也要去当官了,这也太赚钱了。”

    卜燕子灌了一碗茶兴奋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抽一成税,那些行商的都要和我闹呢,谁想到他们都可高兴了。还问以后是不是都有官兵在龙雾山守着,有的话,他们以后就敢走货了。”

    成双听着,立即眼睛一亮,“师姐,明天换我去吧,正好也瞧瞧有没咱们要的东西,叫他们以后给咱们带。”

    卜燕子一听,也是欣喜,“这是个好主意,对了,我今天瞧到一个贩牲口的,我还问了一嘴,叫他有品相好的牛和骡子可以牵来。”

    “这样好,以后成双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周望淑偏心地小声说着。

    卜燕子想到什么说道:“成双,你明天多带几个人过去,在关卡旁边搭个棚子,一天下来也挺晒人。”

    周望淑说道:“也要开炉子,打些铁器了,他们今天还叫唤着铁锹不够用。”

    她们似乎有忙不完的活,明明忙不完,他们门主却已经开始给大家放假了。

    瞧她们说得热闹,两妻妻小声说着什么一点也不急的模样。

    没一会儿,大妮子给她们端来热呼呼的烤鸭。

    “行了,你们别当顾着忙了,先吃饭。”阮文耀终于出了声,只是对桌上那只热过后不再脆皮的烤鸭却很是嫌弃模样。

    好在四婶子还烧了别的菜,没一会儿,忙碌地大家都坐下来,高兴地吃起饭来。

    卜燕子也是这时才知道,阮文耀还给大家放假了。

    “咱们这么忙,怎么还给人放假啊?”

    阮文耀嚣张说道,“我定的,怎么了?他们能休息,就你不能,你抽空去县里叫那几个桩子继续盯着,我们可不能断了那边的消息。”

    卜燕子立即回道:“行,我今晚就去。”

    “也不用那么急,天晚了不安全,明天吧。”阮文耀悠闲说着,夹了一只大鸭腿给她,“来,多吃些补补。”

    卜燕子瞧她这般客气,疑惑盯着鸭腿看了半天。

    嘶,这护食的家伙还会给她夹菜吃?不会下毒了吧!

    卜燕子小心翼翼撕了一口慢慢嚼着,咦,也是鸭肉味啊,难道她想多了?

    她直到吃完饭都在疑心那只鸭子,可大家都吃了,也没瞧出异常,她又不好问,疑神疑鬼地揉着吃撑的肚子。

    阿软是瞧出来了,却不好说什么,她家小相公确实是有点儿皮。

    她想到卜燕子要去找桩子,少不了要用银子,转身叫花芷去拿了一些给她。

    可卜燕子却不接,“我身上还有银子呢。”

    周望淑小声说道:“师姐,你都好久没从库房里支银子了,你不会把你自己存的银子都花光了吧。”

    她们可没人怀疑她在哪里私扣了银子,卜燕子这江湖儿女的性子,对银子向来不怎么在意。

    第一次收关卡税钱也是一笔笔记着账,半分没留全上交了。

    阿软想了一下,猜到了她银子的来处,怕是京城里剩下的,周锦那人大方,怕是之前卜燕子帮忙照看她弟弟,她给了不了银子。

    “你的是你自己的,给山门办事,哪能用你自己的银子。”

    阮文耀拿了银子硬塞给她。

    卜燕子嫌弃撇了她一眼,“你哪好意思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等咱们有进项了,赶紧把你媳妇的嫁妆补齐了。唉,跟着你丢人。”

    第235章 235

    “燕子姐,你们为什么总这么说她,我和她本来就是一家人,钱还要分开算是吗?你们就非叫她和我生分了就开心了?”阿软突然生气说着,一副护犊子模样。

    卜燕子被她凶得微有些畏惧,她可还记得,当初阿软为了维护她那个宝贝疙瘩,连阮老三也敢算计。

    卜燕子也是瞧着最近花钱如流水,又全是花她俩的,心中有些压力说出来没了遮拦。

    会这般想的,又何止她一个。周望淑赶紧低下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也亏得这话是卜燕子说的,要是别人说就不只是被小夫人凶几句了。

    成双看气氛紧张,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小夫人,师姐是见钱花得太多,有些心急,说错了话。”

    成双偷偷吸了一口气,赶紧替小夫人骂她,“师姐,你也是的,自己觉得抬不起头,为什么要耐到门主头上,也亏得是咱们门主不和你计较。”

    “谁说我不讲较,我要计较啊。”阮文耀突然蹦出来,煞有介事地说道,“燕子,你明天一早给我去县城一趟,把我交待的事办好了,顺便把兰姑娘她爹带回来,我记得她爹是个赤脚大夫,咱们山门里有些人身上有伤,叫他先瞧瞧。你回来再帮宫长山搭砖窑,还有咱们该开炉打些农具了,兵器也要打一些,还有工具。哼,敢说我吃软饭,哼,你就给我马不停蹄地干活吧,我气不消,你别想休息。”

    她说着,还叉起了腰,一副真个很生气的模样。

    阿软瞧了阮文耀一眼,忍不住想翻白眼,以为她看不出这个是要维护她的副将吗?

    卜燕子也瞧出来了,低头配合地领了命 。

    他们若大一个山门不知不觉间,如今已经百来人了,光是半大的孩子已经捡了二十多个。

    如今房子没建好,许多人只能住在旁边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大家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也没人说什么。

    一大早,张四婶子和金桂银枝她们煮好了番薯粥抬了出来,大家排着队在那打着粥。

    阮文耀特地起得早些,领着小子们在旁边练功顺便瞧着。

    她看到许多人走路都有些跛脚似的,还有些手臂抬不起来的,她记下名字,叫卜小三安排这些人今天休息。

    练过早功,小子们也去排队打番薯粥喝。这东西放在京城里粗糙了些,但是山里头,光是有白米吃,已是相当富裕的日子。

    小子们和吴老大手下的汉子们一样,端着粥蹲在棚子底下喝着。

    有些汉子来和小子们套近乎,“小兄弟,你们功夫厉害啊,咱们现在是入门了吧,以后可以跟门主学功夫吗?”

    小十二喝着粥说道 :“我好像听门主说,得等房子建好了,按各自本事再拜师傅教。”

    众人一听 ,把饭吃得呼呼响,“那得赶紧把房子做好了。”

    可等他们吃完饭,却听到卜小三大声喊着:“吴老大,袁老七,郑二郎……”

    听到念到自己名字的,一个个吓得赶紧站直了,以为是做错了什么要被赶出去。

    却不想卜小三念完,大声说道:“念到名字的,今天休沐。”

    袁老七紧张地问道:“这位管事的师兄,休沐是什么意思?”

    卜小三也没嫌弃他们这些大老粗,客气说道:“休沐意思是让你们休息一天,去洗个澡。”

    郑二郎紧张地问道:“是嫌我们脏吗?”

    “没呢,你们先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服,一会儿来这里就知道了。”卜小三自己也经历过,之前小夫人叫他们定时洗澡 ,他们还觉得小夫人是嫌弃他们脏,好久以后才明白这种小事背后深远的用意。

    他们原来只是泥里滚的臭小子,如今身体好了,也是别人眼中让人敬仰的小师兄了。

    现在,他们有些事也不全懂得,但已懂得一条,只要听门主和小夫人的,就准备没错了。

    那些排到休沐的汉子心惊胆战地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回到棚子里,他们害怕是因为自己活没干好,要赶他们走。却疑惑地看见棚子里一个长着山羊胡的瘦郎中,正坐在长桌后面给人把着脉。

    吴老大正被张郎中捏着胳膊检查着,“你这胳膊肿多久了?”

    吴老大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道:“没什么事,我拿烧酒揉一揉就好了。”

    “揉什么啊,你胳膊都断了。”张郎中无奈地说着,忙叫几个小孩子帮忙去拿木板过来,给他绑上了夹板。

    吴老大疑惑地说道:“有这么严重吗?这么绑着我怎么干活啊?”

    张郎中叹气说道:“都伤成这样还干什么活,你歇几天吧。”

    “那怎么行,这么多活要干,我……”吴老大还要说什么,却见阮文耀领着二妮子拿了茶壶过来。

    吴老大一见到门主,立即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二妮子把茶摆在桌上,给张郎中倒了茶。

    兰姑娘的爹张郎中看到阮文耀过来,立即激动地站起来就要给她下跪。

    “好了,别这样。我还年轻,总跪我折我寿了。”阮文耀开玩笑般说着,叫二妮子把他扶起来,她看了一眼那些脸色不太好的汉子,问道,“他们身子怎么样?”

    张郎中躬着身说道:“都有些伤,简单些的,老头子我还能处理。麻烦的,我这没什么把握,先试着看看。”

    阮文耀说道:“嗯,要开药,您就开,我叫人去镇上买。”

    本还噤若寒蝉的吴老大一听这话,惊得忍不住了,“门主,我们烂命一条,这点儿小病小痛的,忍忍就过去了,不,不用买药的。”

    其它几个汉子也跟着说道:“是呀,忍忍就过去了,哪里吃得起药。”

    “又不要你们掏银子,好好听郎中的,赶紧治好了。若是不好治的,你们就先等等,我叫阿大去京城请了大夫。”阮文耀说着,又板起一张脸正经说道,“你们若因为山门的事病了伤了,我负责出钱给你们治好了,要是你们自己折腾出来的病,我可不管。”

    一群汉子看着阮文耀突然一齐跪了下来,本是一群铁打的汉子,胳膊断了都没吱一声,这时却不由红了眼眶。

    众人齐声喊着,“谢谢门主。”

    “行了,都起来吧,才说我还年轻不想折寿。”阮文耀本来是怕姑娘跪她,现在男人跪她,她也有些不自在了,她想着解释说道,“这些事我也想不到,还是我媳妇细心,瞧着你们伤着了,一定要我给你们治好了。”

    众人才站起来,又齐齐跪下,“谢谢小夫人。”

    “行了,你们是非要我们折寿吗?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们为山门尽心办事,我保你们安全,这都是应该的。”阮文耀大气说着,俨然已有一点宗师的气度。

    她将事情分管了下去,叫卜小三帮着他大师姐管着门人员休假,疗伤。

    等忙完这边,阮文耀又去看卜燕子他们砌砖窑,没想卜燕子这边已经和宫长山吵了起来。

    “我们又不是要烧御赐的砖,不用那么精细,就是要大。”

    “既然都做了,为何不做精细些。你这样砌出的窑火力不够 ,烧不出火砖。”

    两人吵得正热烈 ,看到阮文耀过来同时噤了声。

    等她走近了,两人才反应过来,同时喊道:“门主,你来评评理!”

    “小将军,您来评评理。”

    “我不懂这些,你们问我媳妇。”阮文耀看着满院铺好的砖胚,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宫长山心说,他和女人争就算了,怎么还要听女人决定?

    可一想这位小夫人也是神人,画出的图纸就是他先生也不一定能瞧明白,更何况空手画出来。

    宫长山想着,立即说道:“卜副将,还请您问问小夫人。”

    卜燕子没一会儿拿了一张图纸回来,宫长山接过一看,立马服了,“就按这个做。”

    阿软也不是什么都懂,只是在京城里闲着的时候,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各种图纸她还准备着好几箱。

    阮文耀转完一圈,又想媳妇了,赶紧回到后院,就看到阿软正在房里,认真看着书,她手边已经高高地堆起了半人高。

    “阿软,你看这么多了,眼睛要瞎了。”

    “我再看看,我记得我买了一批车轮子,让爹帮忙做车轴,车架,有推车了他们可以省力些。”阿软认真说着,仔细画着图纸。

    阮文耀无奈坐到旁边,给她研磨醮笔。

    阿软画到一半,才想起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去找爹来帮忙吧。”

    阮文耀却重重叹了一口气,“你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吗?唉,媳妇都不喜欢我了。”

    阿软停下笔,看着她无奈笑着说道:“你啊,我都忙得找不到北了,你还有心情逗我。”

    阮文耀撅起嘴,能挂起个油壶,她知道她媳妇喜欢工事这些东西,可是太过专研眼睛真要瞎的,再说她也有些醋了,媳妇儿喜欢这些胜过她似的。

    阿软瞧她模样,只得忍着笑,放下笔靠近了她。

    她揪了揪她的脸,哄着她说道:“怎么能不喜欢你呢,好了,快去找爹。”

    “哼,哄我都没耐心了,都不亲一下吗?”阮文耀多少也要讨些嘴上便宜,这才心满意足地骑马去山洞里找她爹。

    谁想看到阮老三,他却是一副黑着脸的模样。

    “我这才守几天,银子就少了大半。你这是重建山门,还是偷养了一只吞金兽。”阮老三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我还守什么守,银子都要花光了。”

    第236章 236

    阮老三是个急脾气,还以为穷家乍富,哪知道要重建个山门钱能花这么快。

    “我瞧着你们还要烧砖,用做这么好的房子吗?瞧着把那一片荒地全开出来了,这是准备做多大规模啊。”

    阮老三原以为他们是土墙泥瓦的做个大院子,可瞧着画出的规模,可能比他们的小县城都大。

    阮文耀拖了一张竹凳子坐到阮老三旁边,沉下声说道:“爹 ,我们回来前,文将军和我们说,要守住龙雾山这种人人都想抢夺的位置,起步阶段最少也要有一百精兵,山门是按这个规模建的。”

    本还在生气的阮老三听到这话,立时愣住了。

    “那位伏虎将军吗?”阮老三提到他,眼中有些敬仰之意。

    “是呀,当时文将军问我们,回去是想躲在山里,逍遥自在,还是自立一方,叫人不敢欺负。”阮文耀想到当时情景,坦然说道,“我和阿软当时选了自立一方。爹,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自欺欺人地躲着没用的。我们不想再被人当鱼肉,无力反击。京城快要乱了,咱们这里还要经受一次冲击,我不想那时我们又无能为力。”

    阮老三叹了一口气,他的担心有很多,这么多人要怎么管,要怎么把乱七八糟的一堆人练成精兵?

    可想到她自己带人去京城,找回了媳妇,报了仇,把所有人都安全带了回来。

    不管她是有这样的运势,还是有这样的本事,终是她自己做成了这些。

    那以后的路,他这个当爹的又做什么要打击她,质疑她呢。

    阮老三久久才叹气说道:“行,我听你们的,有什么要我做的,只管说。”

    “爹,阿软说要做些推车,咱是有些车轱辘吧。”两人说话间,去山洞里翻找了一下,还真找到许多车咕噜。

    两人翻出来放到院里,又吹着鸟哨,叫来几个小子帮忙给搬了下去。

    阮老三叫卜小八在上面守着,他到山下帮着做推车。

    阮家老爹是个做事的人,最喜欢木工这些,叫他使唤人发号施令,还不如自己做事自在。

    可他这身份,人人都敬着他,个个都到他跟前行礼作揖叫他老不自在,连阿软一天也要来好多回,又是给他端茶送水,又是给他送吃食水果。

    “行了,我还是到山洞那边去,做好你叫人来拿。”阮老三说完背着手就想上山去。

    阿软为难地说道:“爹,这都搬下来了,又搬上去吗?搬上搬下的也耗费人力啊,咱本来就人手不足。”

    “哼,那你们别总跑过来,我又不是卖杂耍的猴子,个个跑来看看。”阮老三叹了一口气,又拿起凿子继续做车轴。

    阿软赶紧乖巧说道:“好,那我不总来了。爹,你晚上吃什么,一会儿我给您做。”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你也别自己做饭了,如今这么多事情,你就别忙这些了。阿耀那性子,好多事还是要靠你看顾。”阮老三嘱咐完,赶紧把她轰走了。

    阿软回到院里,却见到阮文耀高兴跑过来说道:“媳妇儿,阿大回来了。”

    “回了吗?太好了。”阿软整了整衣服,跟她一起去接人。

    没多久,卜阿大就坐着马车过来了,一看到他们,卜阿大立即跳下车跑过来行礼。

    阿软看到连着三辆马车进了院子,一时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多车?

    可当她看到马车帘掀开,里面一身白色衣裳,瞧着阮文耀笑得温润如玉的华丹阳时,阿软的脸色顿时不那么好了。

    她记得阮文耀说的是让华丹阳介绍个郎中,没叫他华丹阳自己来吧。

    “你御医不做了?”阿软的语气不那么客气,实在是这位小少爷有些阴魂不散了。

    “我原就说过,我一定会回来。”华丹阳淡然说着,他也喜欢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

    阿软瞧着他身后还跟着好些人从马车里下来,从武夫到丫鬟小厮都有,这是拖家带口来的呢。

    “你家里肯放你来这种乡下地方?”阿软心里满是怀疑,这位小少爷不会还对阮文耀不死心吧。

    华丹阳叹气说道:“唉,也没有办法,我在御前不小心开错了一味药,我家里也怕被我学艺不精被砍头,就放我云游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阿软虽然这么想着,却不好说出来。

    这时她抬头又看到后面马车里,一个妇人由着小丫头搀扶着下了马车,这妇人瞧着腿脚有些不便,身着着看来很普通的布衣,可她形容举止又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很是优雅从容。

    阮文耀疑惑问道:“小少爷,这位姐姐是谁?”

    那位妇人笑着向阮文耀她们点了点头,大约是在说这孩子嘴真甜。

    华丹阳立即介绍道:“这位是林大夫是我刚认的师父,非常厉害的医药世家出身,也是柳家两位娘娘的朋友。”

    阮文耀听着厉害,自是先行礼,这位应该才是小少爷介绍来的,靠谱的郎中吧。

    阮文耀还未去想这位林大夫是什么身份,可阿软疑惑想着,突然一瞬间福至心灵。

    柳家两位姐姐的朋友,可能是教坊司的人,又是医药世家出身,不会就是那位在春宫册子里写了许多字的人吧。

    阿软心中惊诧想着,跟着阮文耀一同行礼。

    阮文耀行完礼,着急地就说道:“林姐姐,能帮我媳妇看看吗,之前她可能中毒了。”

    华丹阳心说,这么快就把我淘汰了吗?我开错药也是为了逃离麻烦的皇宫,又不是真个本事不济。

    他无奈地说道:“她气色看着不像中毒的模样,晚些看也不迟,你还是看看后面那辆车里的东西吧。”

    林大夫也微笑着叫她们看后面的车,阮文耀眼尖的瞧出后面那辆马车车辙深了许多,应该是装了重物。

    她这时也认出押车的车夫是个熟人,“您是忠叔吧。”

    阮文耀认了出来,这位是之前在文府里经常和她比试切磋的副将。

    秦忠抹掉脸上灰尘,跳下马车抱拳行礼,“小将军,小夫人,卜兄弟说有贵重东西要送回来,文将军叫我们一起押送。”

    他们不便在外面多说,阿软安排花芷给客人准备房间。他们几人将几箱沉甸甸的东西搬到库里,她们这才把箱盖子打开。

    “是什么?”阮文耀过去一瞧,竟是满满几箱铁锭,这东西可是有钱都弄不来的,他们正需要的东西。

    “这是哪来的?”阮文耀压低了声音疑惑问着。

    华丹阳说道:“周柯姑娘给的。”

    阿软听说是周柯给的,立即明白是皇后娘娘给的,她想着立即问道:“那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吧。”

    秦忠抱拳说道:“小夫人,得罪了。”

    他退后了一些,解开外衣,他里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像是麻布的坎肩,里面缝着一块块的东西,打开一瞧竟是一根根黄闪闪的金条。

    一件坎肩百来斤,里面藏着的正是娘娘之前赏赐的那一千两黄金。

    “哈哈,忠叔辛苦了,这下终于不缺钱了。”阮文耀高兴地说着,这下她爹也能安心了,刚好可以让他将千两黄金直接穿着回山洞。

    他们收好了东西,才出了仓库,友师爷就迎了过来。

    “秦忠兄弟,你也来了呀,来得好来得好,咱们西北的军营就是你建的,你刚好帮咱们看看,咱们小将军小夫人这里材料少,人也少,可太难了。”友师爷一通诉苦,拉着秦忠四处看着。

    阮文耀一听就明白了,文将军这是又给她送帮手来了。

    她偷偷小声问阿软,“媳妇,文将军他为什么不让忠叔一开始就跟我们一起来?”

    阿软笑着说道:“忠叔可以你父亲身边得力的副将,重任在身哪能随便派给你,肯定是忙完再借调过来,借你两个师爷还嫌不够吗?”

    “嘿嘿,文将军人真好。”阮文耀不好意思地笑着。

    阿软低头笑着,却没有说全,文将军可能也是想让她们历练一下。

    等做得差不多了,再叫人看顾一下,既顾全了孩子的颜面,也保住孩子周全。

    文将军殚精竭虑处处为这个女儿谋划,她的傻相公还真是有福气。

    两人又回去查看林大夫和小少爷的住处,阮文耀因为伪装着的身份,不好随便去女眷的房间,只阿软去了给林大夫安排的房里。

    阿软看着四壁土墙,歉意地说道:“山门如今简陋,林姐姐还请多担待些。”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姨才是,我家原和你母亲家里有些姻亲。”林大夫说话间在桌上放了一个脉枕,抬手示意阿软。

    阿软熟练地把手放了上去,林大夫静静给她把着脉。

    她抬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阿软立时会意,给花芷打了个眼色。

    花芷立即将房间里的人带出去,顺便关上门守在外面。

    林大夫又示意,检查了一下阿软的眼底和舌苔,她没有先说病情,而是轻轻说道:“我们林家在太医院多年,少有人知道我们林家善用毒,当年我们林家协助皇上毒杀二皇子,事成后以为林家能风光一时,却不想皇帝随便找了个罪名就灭了林家一门。我被记在外祖家里,虽逃过一死,却被丢进教坊司那等腌臜地方。”

    阿软以为林大夫示意她清场是要说她的病情,却没想到是告诉她这等皇家秘辛。

    “谢谢你们捉了金大斗,我的腿就是他废的。叫皇帝变虚弱的药是我配,我这样的人应该没人敢收吧。”

    她一连串的话里,句句都是要命的讯息。

    阿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她要这般坦爽,这种剖心透肺的坦白着实叫人有些害怕。

    这种时候阿软得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样厉害的人物正是他们需要的,可也正因为厉害,她非常危险。

    阿软也如她一般坦白问道:“林…姨,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林大夫微笑说道:“一个能安心养老的去处,一位能信任的主子。”

    阿软想起那本册子里贴心的文字,不管这位林姨怎样善于用毒,多么毒辣,她也是个心底柔软,温柔貼心的长辈。

    阿软站起来,行礼说道:“以后有劳林姨照顾。”

    林大夫也站起恭敬回礼,“林霜谢谢小夫人收留。”

    这时房门外传来阮文耀担忧的声音,“还没说完吗?难道很严重?”

    阿软有些不意思地红了脸,这人嗓门怎么这么大。

    林大夫微笑说道:“小将军身体康健阳气充沛,气息绵长,有长寿之相。小夫人,你们相知相许不易,还是得多加锻炼,注意饮食,才好鸾凤和鸣长久相伴。”

    “好,我会多注意,谢谢林姨。”阿软看着林大夫。

    她目光柔软,依旧那么坦然。

    她特意的一句相知相许不易,叫阿软不由想扶额,这位厉害的大夫这是看出来阮文耀是女子了吧。

    难怪坦白得那般干脆,不要命一般,将自己的把柄都说给她听。

    阿软想起那本册子里夹层中的小字,不必因身体变化羞耻,不必因喜欢上什么人羞耻。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尊本心,自在逍遥。”

    阿软当时是看到这样温柔的话语,才静下心来,坦然接受了自己对阮文耀的喜欢。

    说起来,林姨是她们的媒人呢。

    阮文耀在房门外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房门终于开了。她紧张地转过身看着阿软,打着眼色问她,怎么样了?

    第237章 237

    山门里,一大早传来喝喝的操练声,武器还末开始打造,秦忠副将挑选出来的兵士已在空地上举着竹竿练得虎虎生风。

    阮文耀和卜燕子也站在阵前,跟着忠叔学着怎样练兵。

    刚回来的卜阿大休息了一晚,一早祭拜开炉,准备打造兵器。

    阿软也早起和友师爷商讨着兵器的类型的数量。阿软很快将图纸画好。

    才做完推车的阮老三又回了山洞领着几大些的孩子,马不停蹄地做长矛用的木杆。

    快到晌午了,众人还都没忙过来。

    “你们可真忙啊。”华小少爷一早穿着白衣,清风明月一般立在院前看着忙碌的阮文耀。

    “知道我们忙还在这里挡路。”阿软向来和他不对付,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

    “你们人手不够吧,把体格好的挑去练兵,建房子的活谁做,总不能让人一直住在棚子里吧,长久了影响身体,更影响士气。

    练完兵的阮文耀和卜燕子这时回来,正好听到这话,卜燕子咬牙说道:“早知道沐家那些人先留着,捉他们来给咱们烧砖,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他们了。”

    华丹阳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对江二姑娘说道:“你不是县主吗?照律每户每月是要服徭役,你让他们来给你建房子不就是了。”

    “县城也有许多工事要做,这个时期春耕更为重要。小少爷闲来无事,要不帮忙给棚子里几个伤员看看病。”阿软是忍着气,没说,你就别在这儿说风凉话了。

    友师爷这时也回来了,听他们的话,叹气说道:“这小县城里人口太少了,还多是躲到山里当土匪去了。我听良哥说,县城那边也很难,人口不足,许多耕地还是荒着。”

    “自己干活哪有抢人家的来得轻松,这些人是当土匪当习惯了,连田都不愿意种。”阿软说到这儿,突然眼睛一亮,望向阮文耀。

    阮文耀没明白她的意思,还呆呆眨了眨眼睛。

    阿软只得直说道:“相公,最近土匪闹得凶吗?”

    阮文耀如实说道:“最近行商走货的多了,有些土匪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友师爷正摸着胡子,突然惊喜望向阿软夸道:“小夫人好办法,我这就去准备。”

    阮文耀和卜燕子还愣着没反应过来,阿软知道她们不习惯奴役他人,只得和她们直说道:“捉土匪给咱们搬砖吧。”

    “啊?”阮文耀和卜燕子愣愣对视着,反应了半天,阮文耀这才露出惊喜神色,“好主意,叫他们不愿意干活,只等着抢别人,我们就要捉他们来干个够。”

    山门里的主力都是做事的人,友师爷叫人很快在工地四周立起了岗哨,又安排人搓了许多结实的麻绳。

    阮文耀这边叫卜小十和小十二天天放鹰盯着周围情况。宫长山这些天都在等着晒砖,工事这边并不是特别着急。

    日子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成双带着人日常守着关卡,她发现走货的商人越来越多了。

    之前龙雾山一带土匪闹得厉害,旁边几个大省的商队都不敢往这里过,许多事都滞后了。如今商路一通,闻讯走大货的商人越来越多。

    成双每日里收关卡税收得都忍不住要嘴角上扬,龙雾山确实是个好地方,也难怪上面反反复复弯折阮文耀,也就是怕把她放到这里越做越大,最后会不受控制。

    外面叮叮当当都是骡马运货的声音,成双正在新搭的棚子里记着账,也算着如今货品过路的情况。她不时也会找路过商人打听外面的情况,仔细记录着每日里拿给小夫人看。

    她正写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女官爷,听说你们这里要用骡子,您看这几只品相怎么样?”

    成双放下笔,叫新收的小徒弟成玉看着桌上的东西,她这才出来查看外面情况。

    一个老年商人带着几个长工,赶了一大群牲口路过。

    吴老大领着几个受伤的汉子今天和成双一起守关卡,看到要买骡子,他自告奋勇过来帮忙挑选。

    “这两只行。”吴老大选了两只。

    老头赶紧夸道:“这位官爷是行家啊,最好的两只都让您挑中了。”

    吴老大得意说道:“老子从小给人喂牲口,这还能看不明白。”

    成双又叫他相了两只,一起买了四只骡子两只驴回去。

    宫长山看到骡子和拖车,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骡子拖着一车车晒好的砖胚子去烧,以为要一个月的工程一天就做了大半,宫长明抹了一把脸上的灰逢人就夸,“咱们小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人中女诸葛啊。”

    却不想他们这边房子建得越来越顺利的时候,让人高兴的麻烦也跟着来了。

    周望淑打着算盘点着成双送回来的银子时,突然听到小十二喊着报道:“门主,左前山上有一批人下来抢东西。”

    “哟,终于冒头了。”阮文耀正看着图纸头痛的和阿软一起算着人力,一听这话,立即放下图纸,高兴地起了身领着几个小子骑上马出去捉土匪去了。

    阿软看着桌上阮文耀着急放下的图纸无奈摇头。

    旁边磨墨的花芷都瞧出来了,笑着说道:“姑娘,咱姑爷不喜欢算账这些,你为何非要拘着她和你一起算呀。”

    阿软转眸瞪了她一眼,“我喜欢。”

    花芷赶紧闭嘴,低头偷笑,她家姑娘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捉弄她家姑爷啊。

    阮文耀一群人着急带上铁面具策马出门时,马都能从草上飞起来。阮文耀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谋算人力这事可太头痛了。

    龙雾山一片山多,土匪也多,不过大部分最凶最狠的那些精锐在上次围攻他们山门时已经被灭了,如今还有些零散的,不怕死的躲在些小山头里,许是看着最近过的商队多了,他们眼红又跑出来了。

    阮文耀赶到时,那些土匪已经砍伤了一个长工,正嚣张地拿刀架着别人的脑袋,逼着那老商人拿钱。

    阮文耀坐在马上,拉开了弹弓,“铛”一声打掉了土匪手上的刀子。

    “别让他们跑了,全捉回去罚他们给咱搬砖。”阮文耀坏笑说着打马先冲了过去,一群骑兵眨眼间将一群土匪活捉了。

    阮文耀歉意地和那个牲口商人说道:“来迟了点,你们受伤的人可以送去我山门治伤。”

    那老商人都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谁想这么快就有差爷来救。

    他跪下来千恩万谢地磕头,阮文耀没和他多纠缠,挥手叫他走了。那老商人还不敢信,救了他们不问他们要钱财,就这么叫他们走了吗?这还是官差吗?

    阮文耀也没理他,高兴地用友师爷特质的麻绳绑了一串子土匪捉回了山门。

    她把人交给卜阿三看着,她高兴地就跑回阿软跟前表功,“媳妇,算出来了吗?还差多少人,我去给你抓土匪回来。”

    阿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捉了多少?看管他们得注意了。”

    卜燕子这时也赶了过来,“真的捉土匪干活吗,那些土匪凶得很,很多身上都背着人命的,用他们是不是太危险了,要不还是砍了吧。”

    “是有些风险。”阿软低头想着,“不过咱们县里土匪太多了,之前外地流民加上本地的盲流,这种亡命之徒杀也了没用,起不了警示效果,那些人尝过不劳而获的滋味,是不会再好好生活的,要想办法惩治才行,不然谁还愿意好好生活,都跟着跑山里当土匪了。”

    “小将军!”这时就听友师爷在外喊着,卜燕子立即出去请他进来。

    友师爷进来,向阮文耀和阿软行了礼说道:“小将军,小夫人,我听说你们捉了俘虏,我原来跟在军中,看管俘虏最是在行,这些人我来管吧,你们年纪轻,莫要插手。”

    友师爷说着,脸上露出阎王爷般可怖的笑容。

    他们之前在文将军帐下对付的俘虏都是茹毛饮血的匈奴人,这些个土匪都不够他瞧的。

    “好,您要用人,尽量去挑。”阮文耀高兴地说道,“土匪不够,我再给你捉。”

    阮文耀说到做到,带着猎鹰猎狗每日里巡山,但凡有土匪敢冒头抢劫,她连窝都给他们端了,没多久就捉了许多土匪回来。

    友师爷早早地用巨木栅栏将工地圈在里面,四周立着岗哨,隔着栅栏能听到里面传来土匪的阵阵惨叫声和鞭子的声音。

    阮文耀皱了皱眉,这才知道友师爷叫他们不插手是什么意思。

    这天阳光正好,阮文耀抱着手蹲在阿软旁边,鼓着脸说道:“友师爷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不就是抽土匪吗?我杀都杀过。”

    阿软正晒着太阳看着图纸,听到她说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让阿大去,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

    阮文耀还是鼓着个脸,青蛙一样气鼓鼓的。

    阿软笑着看着她,只得放软了声音说道:“我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你,你要不睡兵营去得了。”

    去别的地方睡,那可不行。阮文耀赶紧不气了。

    “好好好,我不去了。”阮文耀贴近她,抱着她的腰撒娇一样问道:“媳妇,你又在研究什么图纸?”

    “重弩。”阿软面带着微笑,轻飘飘地说的都是恐怖的字眼。

    阮文耀伸过头看了一眼图纸,问道:“咱们铁够吗?”

    “不够了,周柯给的那些已经不剩多少了,我让爹和宫长山看看,能不能用竹子做,威力虽然减少了,但咱们有林姨。”

    此时的林霜正看着二妮子带孩子们给她捉来的毒虫蛇蚁,她精心选了能用的让小药童拿去处理了做成药粉,华丹阳在旁边拿着纸笔记得心惊胆战。

    林霜看着华丹阳叹气说道:“可惜我腿脚不便,这山里应该有很多可以用上的草药。”

    华丹阳哪有不懂的,“师父,您只管交给我,我这就找阮三叔带我上山采药。”

    林霜笑着望着他,“甚好,徒弟呀,你先把你那身白衣服换了吧,穿不得半日就要被灰土染成黄色,小厮也怪难洗的。”

    “是,师父。”华丹阳痛苦低下头,清风朗月人贵公子终也要变成糙汉子模样。他有些不服,为何江二姑娘总能漂漂亮亮的。

    第238章 238

    没多少日子,后院里已经晒满了药材。林霜在小药童的搀扶下,过来翻晒药材,不时还指点旁边的华丹阳几句。

    华丹阳认真听着,不停在他的小册子上记着。

    这时阮文耀乐呵呵扛着个东西从外面进来,“媳妇儿,你还记得咱家里的藤椅吗?你说坐着舒服些的,那个做椅子的老师傅领着他的小孙子投奔咱们来了。”

    阿软轻声问道:“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嗯,是呢,他们村子瘴气重,村子里的人病的病,死的死,他小孙子都咳血了。他是听说我们这儿有御医才过来。”阮文耀说话间放下手里一堆东西,那都是老藤竹子编的东西。

    阮文耀先拿了那藤椅,拉着阿软非要她坐下试试。

    阿软只得坐下试了,她看着阮文耀提来这些精致的竹编的小筐子,瞧着有种莫名的喜欢,她笑着说道:“你问问林姨需不需要这些,她那边放药材方便。”

    “林……”阮文耀一直有些不解,这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媳妇,为什么叫林姨啊,她不是柳姐姐的朋友吗?”

    “你要这么论,我还是皇后娘娘的干女儿呢。不好意思呢,叫你矮了一辈,可怜小将军。”

    两人玩闹说着,阮文耀没一会儿还是听话地过来给林大夫送东西。

    “林姨,您看这些您用不用得上。老师傅说他家里还有好些,若能用上,我这就叫人骑马过去全取来。”

    林霜还真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小东西瞧着比不得那些红木、檀木盒子贵重,却胜在做得精致。

    她不客气地说道:“用得上,麻烦小将军了。”

    “不麻烦,我这就叫人去取。”阮文耀立即就叫几个小子骑马去拿。

    林霜瞧她要走,叫住她问道:“小将军,那边房子做得怎样了。”

    阮文耀听她问,直接就坦然说道:“今天应该差不多了,那边已经在铺砖了。忠叔说,做好一个院子就撤了围栏,到时就可以放爆竹,先搬一部分人过去住。”

    阮文耀担忧问道:“林姨,可是这边住得不自在?”

    “没有。”林霜微笑地解释说道,“我要晒许多药材,这东西气味大,怕熏着大家。”

    “没事的。”阮文耀看了一眼晒药柴的架子,已经把后院占了大半,想是位置不够,她歉意地说道,“我们先建的是兵营和教场,那些做起来简单些。晚点外面棚子里住着的人会先搬过去,到时外面就空出来了,地方您随便用。”

    华丹阳一瞧外面的大院子,高兴地说道:“那很好,我就住外面院子,以后咱们晒药材的地方就多了。要人帮我们多做些架子吧,还要笸萝。最好再打个药斗子……”

    小少爷不客气的说了一堆。

    “先别说这些了,有两个人你帮忙给瞧瞧。”阮文耀说着,领他去给那爷孙俩看病。

    有御医这种金字招牌在,许多能人跑来山门投奔,这是后话。

    当天下午,友师叔叫人重新用巨木栅栏围了一大片空地,又立好了几处岗哨,这才将那些土匪领到新的地方重新建造。

    原来那一片地方撤去部分栅栏,露出一排排崭新整齐的营房来,房子都是砖房,顶上铺着青瓦。远远瞧着,就比如今的土房子整齐多了。

    众人瞧着好奇也没敢先去看,只阮文耀先带阿软过去查看。秦忠、卜燕子、宫长山跟着她们一起。

    他们素来知道这位小夫人聪慧对工造很有些了解,他们也想听听再她的意见。

    阿软仔细看了看通风和排水的情况,这房子比挤在一起的土房子看着敞亮,进门处就打着扇窗户,门口挖了水沟。

    进到营房里,左右两排整齐的通铺,连门口处的放油灯的架子都提前做好了。这样一式的营房做了十二间。

    另有兵器库、主将房间、伙房等等一应俱全。

    旁边一片大校场,可比之前更大更宽敞。

    阿软看着频频点头,“还是忠叔有经验,先让他们进来收拾,铺好床铺,等友师爷选个吉日再入住吧。”

    “是,小夫人。”众人立即应了,等回完才发现,还没听阮文耀发话。

    还是阿软这时问她,“相公,你看这样可以吗?”

    阮文耀犹豫看了卜燕子一眼,卜燕子似乎懂了,抱拳说道:“门主,我也住到这边吧。”

    众人皆诧异看着她,可阮文耀没有发话,竟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只秦忠私下里问阮文耀,“小将军,您可是想让一个女子领兵?”

    阮文耀年纪不大,正经时俨然已有几份文将军的威严,她沉着问道:“忠叔,不提燕子是男是女,仅以能力和手段,您觉得她如今能坐稳领兵的位子吗?”

    秦忠为难地说道:“仅以能力来说,她是不错。但是您手下能人众多,也不是非她不可,让一个女子领兵有诸多隐患。”

    秦忠说到后面,已经不知如何说好了,看她坚决模样,想来也说服不了她。他想起他来时,文将军也提醒过他,小将军要做什么不用过多干涉,尽力辅佐就行。

    秦忠想着,恭敬说道:“既然是小将军的意思,属下自当全力辅佐。”

    “谢谢忠叔。”阮文耀也回以同等的敬意。

    后院里的姑娘们听说卜燕子要搬去兵营,一个个都是诧异神色,大家都不敢阻拦,全默默帮她搬着东西。

    成双夜里从哨卡回来,找到兵营的主将房间里,“师姐,你一个人住这边吗?要不我也搬过来吧。”

    正翻看着兵书的卜燕子抬起头打量了成双一眼,她这俏丽模样住到这里,即使那些男人没什么心思,日子久了也易惹出事端。

    “你不用担心我,阿大和小十三就住在我隔壁,没事的。你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哨卡那边要怎么做些防御工事。”她说着,又翻了一页书。

    这兵书生涩难懂,明天还是要找忠叔问问才是。

    她想到秦副将看到她时,眼神里的不信任,很快又收住了想法。

    算了,要不还是问阿软吧。

    可阿软如今也挺忙的,一早的李长进就请她过去,想请她找人给他做水车。

    如今划给李长进的荒地,他都已经带人开垦出来了。地里种满了各种庄稼,牲畜棚子都搭建好了,他都安排了孩子过来看管。

    李长进这耿直性子不善与人交际,可和孩子们相处得还不错。

    阿软领着人在各处都看了一圈,牛棚猪圈收拾得很干净,周柯介绍的人果然靠谱。

    她瞧着稻田里嘎嘎叫得欢的鸭子和桃树下正吃着虫子的母鸡,开心想着,她家阿耀想吃的烤鸭和肥鸡瞧着是有着落了。

    “小夫人,我该做的都差不多做好了,水车很需要。”李长进看着面前浅笑嫣然的女子,一时脑子有些打结,想好的话,说出来却是乱的。

    花芷瞧着这书生看着姑娘的眼神有些古怪,不动声色地领着金桂银枝她们把两人隔开了些。

    阿软没注意这些,她心里想着其它的事。

    “晚些吧,等院子建完。”阿软轻声说着,如今他们人多,用水量大,为着消防避难,可能得引水过来开条护城河。水道一改,水车的位置就得变了。

    李长进不知道她的心思,还以为她和原来那些上司一般只骗他做事,等他想要多添些什么时,就拿话搪塞他。

    他这人也不会说话,只把该做的全做好了,又请她过来看。想让这位县主看在他好好做事的份上,给他添些工具。

    他心中郁闷却不知该如何说,他听说宫长山那边,都是要什么添什么。

    可能是他嘴笨,又或者这些贵人都不在意农事。

    他越想越心烦,眉头都要打结。

    “李先生,你何时有空,可能需要你到县里各个村寨看看春种的情况。水车这等小事,我会找人安排,县里农务这一块还是得靠你。”

    阿软侃侃而谈,说着县里的情况,她也是饥荒的年月熬过来的对农务这一块很重视。

    如今阮文耀捉土匪捉得厉害,许多村里人都吓得回去种地了。改良土壤,提高产量,种种事情还得李时进这个专业的人才去做。

    李时进听着,眉头立即舒展开了。

    他这种痴人不图名不图利,他就是喜欢这行。

    “行,我这就去。”

    “别急,我让小将军派几个护卫保护你,山里人蛮横,要注意安全。”

    阿软这等聪慧过人,做事周全的女伯乐,很快就叫李时进沦陷了,当然了,不是那般男女心思。

    而是学识被重视被尊重的满足感。

    他这木头般的人很快也和宫长山一般,逢人就得夸上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县主聪慧过人,诸事精通?她什么都懂,还给了我改良的水车图纸。”

    人人都夸的阿软,只在阮文耀面前时,却是一副耍赖模样。

    “媳妇儿,不是说好了,每天早起练功半个时辰吗?”

    阿软躲闪着,借口说道:“院子要留给林姨晒药,哪还有地方练功。再说现在人多眼杂,都瞧着我多不好意思。”

    阮文耀一副认真模样说道:“那我背你去山洞那边,那里有一块练武场。”

    “唔,最近书看得有些多,头有点痛。”阿软躲进被子里,躲开她那真诚恳切的目光。

    “好吧,那你再睡一会儿。”阮文耀似是放过她了,由她继续睡着。

    阿软松了一口气,安心下来正想补眠,却听到阮文耀如恶魔低语,在她耳边念着心法口诀。

    “深吸一气,三呼而吐,短吸一气,长呼而出。”

    本想好好补觉的阿软只得睁开眼,被抓个正着的阮文耀灿然笑着,还眨了眨眼。

    阿软咬了咬牙,堵她的嘴着行了吧,她捧着阮文耀的脸就亲了上去。

    阮文耀也不含糊,含着她的舌尖,轻拢慢捻抹复挑,这般缠缠绵绵的直惹得阿软气喘吁吁,把她推开。

    “看吧,气不够了吧,还是得练功吧。”阮文耀一副无辜模样看着她,又眨了眨眼。

    阿软咬了咬牙,很快气她的力气都没了。

    “你等着,我要长命百命,折腾你一辈子。”阿软含恨说着,豪言壮语虽嚣张,但怎奈小夫人气短。

    要不,还是练练?

    第239章 239

    阮文耀他们立着的岗哨查得不算严,每日辰时才有人过来哨卡,把拦路的梐枑抬开。

    若有些小贩想绕过去,他们也不会去管,但大商队多会等着他们开了哨卡,交了税钱这才过去。

    这些商人哪有傻的,只是知道交了钱,龙雾山的差爷们就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成双如平日里一样,坐到棚子里收钱记账。

    她的小徒弟成玉过来小声和她说道:“师父,刚才那个卖糖的小贩向我打听咱们山门有多少人。”

    成双敛下神色,对她说道:“要孩子们都注意些,你去给你大师伯传个信。”

    此时的卜燕子正在领兵操练,练武场里新建了许多训练的架子,卜燕子行走在训练场间,指挥着众人训练着。

    操练辛苦,兵营这边的厨房和前院分开了,按着秦忠给的建议,兵营这边的伙食和文将军帐中一样,能吃却也不会再叫他们能吃撑着。

    瞧到这情况,难免有人心生了怨言,看到卜燕子路过,有几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哼,骗老子来当兵就算了,还叫老子听一个女人的,老子不服。”

    “就是,凭什么让一个女人领兵。”

    这话是背着卜燕子说着,却声音大得故意叫她听见。

    卜燕子停了下来,转身走到他们面前,冷声问道:“你们对我有意见。”

    那几个都是原来跟着吴老大的土匪,吴老大一看这情况,赶紧过来劈头盖脸地骂他们。

    那刺头兵反嘴说道:“行了,骂什么骂,你现在又不是领兵,你当老子还听你的。”

    “就是,你管你自己的队吧,一个什长而已,不知道你傻乐什么。”

    这几人也气吴老大不争气,他们这些人都是服阮文耀的,可是叫他们在女人手下,难免就有人心里不舒服了,仿佛被踩到地里似的。

    还觉得晦气之类,各种心里不舒服。

    “还有谁对我有意见,有本事就站出来。”卜燕子早知道有这一朝,面色也未变,只是冷静瞧着。

    毕竟这群人都是山里野惯了的“大男人”,一时间有十来人站了出来。

    卜燕子看着他们,笑着说道:“既是不服我,你们这群人最少能赢过我才行吧。”

    她说着,去帮忙兵器架上取了长棍丢给他们。

    “接着,你们一起上。”卜燕子选了一根趁手的长棍,横握着挑衅看着他们。

    几个人哪受得这激,拿着棍子冲了上来。

    吴老大看着着急,想出声阻拦,却被卜阿大拽住,他笑着说道:“放心,没事。”

    几个小子也在旁边看着,大家自觉地退开了些。

    果然,没得一会儿,那几个就叫卜燕子打得趴下来。

    小子们苦笑瞧着,大概也想起他们之前被卜燕子打趴下的日子,他们大师姐哪是普通人。

    卜燕子用脚踩着那刺头的脑袋,笑着问道:“就这点本事,你们凭什么不服?”

    那几人满嘴土,又憋屈,又狼狈。

    卜燕子收了脚,嚣张地说道:“唉,我打你们也是欺负你们了,这样,咱比的是练兵,我挑10个孩子练一天,再和你们比比,若再比不过……”

    卜燕子瞧着他们,鄙视的眼神明显。

    那几个刺头失了面子,心想总还不至于打不过孩子。

    几人爬起吼道:“比就比。”

    卜燕子可是跟着阮文耀在文将军帐中待过的人,如何结阵抗敌,学的是最顶尖的法子。

    她在山门的孩子中,选了几个精神的问道:“你们可想和师兄们一样学功夫?”

    “想!”孩子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为着能和卜阿大他们一样学功夫,燕子操练他们时,多苦多累他们都没吭一声。

    如此这般由卜燕子亲自带着练了一天,到了晚上时,几个孩子依旧双目炯炯有神。

    那几个刺头兵哪将几个孩子放在眼里,心想着就他们这小体格子,他们还不是一手一个就给扔开了。

    可所有人围着,看他们真打起来时,几个散乱的刺头兵竟然躲不开孩子们的棍阵。

    孩子们喝喝喊着,挥着长棍隔开他们的靠近,找到空隙一齐猛打过去,不出几个回合,几个刺头兵就败下阵来。

    卜燕子站在阵前,大声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领兵了吗?”

    “你们这些个散兵游勇,真以为自己打得过正规军吗?都给我站好了!”她一声厉喝,所有人赶紧列队站好。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狗东西,一天天的,打不过就知道躲到山里当土匪。如今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忠用,自己没本事,吃不了苦就来挑剔我是女人不配领兵,哼,狗东西,别以为我们山门给你们吃喝,你们就是爷了,有本事跟着老娘操练,没本事的滚到那边挖土盖房去!”

    秦忠背着手远远站着,看着这一幕,他也是这时,才撇开偏见看出卜燕子有勇有谋确实是这群人中,最适合领兵的那个。

    收拾完军中的刺头,卜燕子把那群孩子叫到一处,与他们说了最近要小心巡逻,遇到可疑的人想办法诱到山门活捉。

    这天小豆子领着几个孩子在河边赶鸭子,他们的活也不少,不只要看着鸭子,顺便小的要捡柴、捡石子,大的割猪草,放地笼收鱼。

    孩子们在河边忙得不亦乐乎,小豆子这个领头的小姑娘,还得盯着那些孩子不许他们随便下水。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卖货郎的鼓声,一个精瘦的卖货郎拿糖哄几个捡石子的孩子问粮仓的位置。

    小豆子瞧着走了过来,“你谁啊?”

    那卖货郎赶紧拿了糖出来,“小姑娘,我一个大伯是卖粮食的,想问问你们这里……”

    “可别拿糖哄我,你可有好看的钗子。”小豆子一副眼皮子浅的模样,眼馋看着他架上放着的钗子。

    卖货郎一瞧有戏,拿了根银钗子出来哄她。

    小豆子也哄他,说带他去粮仓看看,“我不白拿你东西,我带你去看,你得再给我一盒胭脂。”

    “好好好。”卖货郎一瞧这小姑娘是生了爱美心思,不疑有他跟着去了。

    却不想他进了院子到了偏僻处突然一张大网就盖了下来,他刚要出声,突然一张帕子捂到他脸上,他就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被剥干净吊在兵营的黑屋里。

    阮文耀在旁边啃着野果子说道:“这是第几个细作了?怕是有人瞧上我们这里了。”

    “你媳妇这肥肉地方,不被瞧上也奇怪了。”卜燕子洗着手上的血,突然停下说道,“我之前就瞧着他们不像土匪,前面几个问咱们这谁是领头的,现在这几个已经开始问粮仓了,这细作刚说的总兵是谁?”

    秦忠点着地图说道:“你们看这里,陵炀这里是西南囤兵处,有个总兵我记得就叫沐堂丰。”

    “姓沐?”阮文耀立即警觉。

    友师爷说道:“沐家是个大氏族,小将军你除掉的是沐家的嫡系这一支,沐堂丰是他们远亲,不过因着京城里姓沐的出事,沐堂丰这边肯定有影响。”

    秦忠说道:“以咱们朝廷的手段,不会马上换掉沐堂丰,但会断了他的补给。”

    “所以他们一千来人没粮了,就想来抢咱们?”阮文耀脑袋一转,连后招都替他们想好了,“若他们伪装成土匪挟持县主,接管了这一片,那时有粮有地,又在山里,易守难攻,皇帝来了都拿他们没办法。”

    众人一听都是神色凝重。

    别人是久练的精兵,他们这边全是新兵,且不足百人,城池又没建好,怎么和别人斗?

    “也别急,他们这么多人,也不好一次过来,必是分兵扮成土匪先驻军在附近,等兵力够了再一次攻过来。”阮文耀丢了果核,突然笑着说道,“我还真想他们这时打过来,嘿嘿。”

    秦忠这等经验老道的副将都有些不解,疑惑看着阮文耀。

    卜燕子想了想笑着说道:“对,最好这时打过来,过了秋反而不好对付。”

    友师爷也很是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卜燕子解释说道:“咱们这龙雾山里,从清明之后就有很重的瘴气,咱们如今建城这一块是我们山门当年选出的瘴气最少的地方。您没去山里可能没瞧到,这时候的瘴气是要人命的。他们在山里多待几日就是多虚弱几分,等他们到咱们这里,已经不足为惧了。”

    “可不是呢,他要一下子打过来,咱们还不好对付,但他们要囤兵在附近,慢慢打来,那就太好了。”

    友师爷说道:“所以咱们现在要诱敌深入?”

    “可不呢,咱们还得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全过来。”阮文耀坏笑着说道,“我去找林姨,你们盯着这边,注意那些俘虏,可别出乱子。”

    几人立即回道:“是!小将军。”

    “是,门主!”

    龙雾山的密林里,一队人摸进密林里找了一处水边扎营。

    小十五挂在树上,听到营帐边一群人煮着汤,争吵说着,“沐总兵就是叫咱们当炮灰,这个季节谁敢进林子里?”

    “唉,富贵险中求,你们没听探子说吗?那关卡一天的进账都有一百两,咱要把这里抢了,还愁银子花吗?”

    “我听说那县主是个美人,嘿嘿……”

    小十五咬牙忍下怒意,他拿出弹弓,先将一个泥丸打向旁边的山猫,山猫惊叫,惊得林子里的鸟也飞了起来。

    “谁?”那些人惊得站起来,四处看着。

    “没事,没事,是小野猫,嘿嘿。”

    小十五趁机将一颗蜡丸射到他们汤里。

    这些人在瘴气重重的林子里呆得一夜,身体居然没有任何异常。

    隔天他们高兴地起来,叫了探子回报。

    没多久,又有人入林扎营。

    直到那位沐总兵也领人入林时,他看着林间雾气,摸着胡子说道:“奇怪,不是传说这瘴气要人命吗?咱们这不是也没事。哈哈,难道是老天都在帮我。”

    第240章 240

    沐总兵信心满满整合了他们人马,在浓浓雾气中大声说道:“兄弟们,我知道,这一年你们跟着我受苦了,现在,只要咱们抢了陵炀的哨卡,银子是咱们的,女人也是咱们的,哈哈哈!咳……”

    众兵士也高兴地欢呼起来。

    “等我强娶了那个县主,这块封地也是咱们的!”沐堂丰高声叫着。

    一切都这样让他们兴奋,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隔天,他们整合了人马,换上了皮甲得意地浩浩荡荡向哨卡进发。

    没想这边早已列好了阵,为首骑在马上的还是个虎背熊腰的高大女子。

    “哟,怎么不让那个姓文的小子上,让一个女人为将,我看你们是真没人了啊!哈哈哈,咳。”沐总兵嚣张笑着。

    后面的将士也跟着笑道:“怕是那个小白脸不敢上场吧。”

    卜燕子微笑着抽出刀举起,是似号令。

    此时山上架着的几处重弩早已张满弓,同时射了出去。

    一只只粗大的箭射了过来,沐总兵心中一慌,看看到那“箭”竟是个竹筒,不由嘲笑说道:“这是没有铁箭头吗?竟然用竹子。”

    这时山上的成双搭箭拉弓,一支支箭迅速射向竹筒。

    就听“噼啪”声响,竹筒箭在空中裂开,爆开的粉雾落向敌军。

    沐总兵顿时愣了回头一瞧,吸到毒雾的士兵纷纷晕倒。

    “有毒,捂住口鼻。”他们迅速扯着衣袖捂着鼻子。

    可这时卜燕子一声厉喝:“杀!”

    她骑着马,一马当先领着人杀了过去。

    两军交锋,杀声阵起,卜燕子只领了百来人,可是对面五百兵众剩下能站着的,却都是摇摇晃晃几欲要倒的模样。

    龙雾山众人冲杀过去,如砍瓜切菜所向披靡。

    沐堂丰看势不对,领着自己一阵亲兵赶紧就逃。

    主将临阵脱逃,下面的人更是溃不成军。

    沐堂一行亲兵是最晚到龙雾山的,他们吸入瘴气少,身体影响还不算大。

    正想着这一行骑兵逃回他的驻地,却不想马匹奔逃几里路,就见到一队黑衣骑兵拦在路上。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铁面具,瞧着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将军。

    “沐总兵,你在找我吗?”

    沐堂丰神色一滞,他找的小白脸她来了。

    阮文耀举起刀,大声说道:“杀!”

    一群黑衣骑兵早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全如离弦地箭冲杀了出去。

    两兵交汇,沐堂丰的骑兵仗着身覆铁甲,无畏地挥刀要去砍,却不想对面的小子用的全是八棱铁锏,刀锏相碰,铿锵声响多好的刀都废了。

    一起破掉了还有他们的铁甲,只一个交锋,这边就只剩下沐堂丰还留着,他的手下全被铁锏打得吐血倒下马。

    阮文耀停马对阵在他面前,此时才微笑着挥刀冲了过来。

    两人相汇铿锵声响后,阮文耀挽刀收入鞘,回头看到沐堂丰淌着血栽下马。

    “马不错,带回去。”

    “是,门主。”小子们高高兴兴地回收战利品。

    何止马,那些铁甲、破刀什么的,还不给全扒了回去。

    这一战宫长山也很高兴,他又收获了好多劳力。

    那五百多人但凡能活下来投降的,卜燕子也没为难他们,只是洗劫了他们的武器皮甲让他们滚。

    但有那么百来人赶他们不走,非要赖在这里当俘虏,阮文耀也不是什么魔鬼,他们真心要归顺,她也是收的。

    只是先要去挖土盖房子,表现诚意。

    犒劳了三军,阮文耀高高兴兴地飞起跑去找阿软。

    “媳妇儿,我们赢了!”

    阿软正在帮着林大夫晒药材,一个黑衣人影就咻一下飞到了跟前。

    “你们聊。”林霜笑着回了房。

    “林姨,谢谢你。”阮文耀不好意思地道谢完,这才牵着阿软赶紧回房说话。

    “阿软,阿软,铁锏很好用。他们打赢了可高兴了,现在都服燕子了。”

    阮文耀的话很散乱,但是阿软听懂了。

    她上前脱她的外衣,阮文耀这才想起,应该把衣服换了再回的,一身的血腥气。

    “我先去洗个澡。”

    阿软拽住了她的腰带,“别忙了,早给你准备热水了。”

    浴桶就放在她们房间里,用一个小屏风隔开着,水面上还飘着柚子叶。

    阿软过去栓上门,阮文耀自觉地脱光了泡到水里。

    “阿软,咱们要不要把哨卡那片扩宽一些,再建两个岗楼。”

    “我在研究连弩,要架以岗楼上,威力应该很大。”

    阿软坐在浴桶边,帮忙着阮文耀洗头发,如瀑的青丝垂下,阮文耀就是个娇俏可爱的小娘子。

    此时美貌小娘子将柚子叶折着小青蛙,捏在手里玩着,“那岗楼做大一些好,还是做四个岗楼,不然杀伤面积不够大。”

    “这个得让忠叔和友叔帮忙看一下,他们有经验,头低一些。”阿软用水瓢舀水给她冲洗头发。

    这一仗他们是靠着地利赢的,可山中的瘴气到秋末会散去许多,到时可能还有麻烦。

    如今不只这个沐堂丰,怕是许多人都会想杀了阮文耀,强娶了阿软,就能把这块肥到流油的封地拿到手里。

    他们要迅速壮大起来才是,不然终究是别人嘴边的鱼肉。

    “阿耀,咱们一下子添那么多俘虏安全吗?”阿软有些不放心,俘虏的人数已经超过他们驻兵数量了。

    这么多人要是反起来,他们能控制住吗?

    “我让燕子盯着呢,这些俘虏都中了瘴毒身体虚弱着,他们哪里是想当俘虏,他们只是想让咱们给他们治病。”阮文耀也瞧出来了,那个沐堂丰也不是什么好将领,这些人对他并不忠心,不然也不至于才打起来就溃散成这样。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成王败寇,他们没打下陵炀,他们就是叛军回去也会被下大狱,留在这里至少能治病。

    这世道大部分人都庸庸碌碌,并没有太多思想,只是看到生机就挤了过来。

    要怎么样镇住这些人,就该卜燕子头痛了。

    “一下子多这么多人,粮也是个问题,得要成双多采买些才行。”阿软轻声说着。

    阮文耀将折好的小青蛙递给阿软玩,自己乖巧洗着澡问道,“阿软,银子够花吗?”

    “够用,这些人也是劳力正好叫他们砌城墙、挖沟渠,赶紧建完房子也好。”阿软捏着小青蛙,调皮地放在阮文耀的头顶。

    阮文耀定着脑袋,不叫小青蛙掉下来,“阿软这事有给京里去信吗?”

    阿软想起这等正事,赶紧把青蛙拿下来放到一边,捋起袖子帮她擦背,“赶紧洗完了和你一起写,要给爹和娘亲写信吗?”

    “要,得提醒她多锻炼。”两人利索地出来自去忙了。

    这一趟交战,自己人受伤不多。

    对方将领临阵脱逃,没怎么打他们就降了。

    许多人趁机排着队到华丹阳这里看病,多也是想治原来的老伤。

    成双背着弓路过,看到长长的队伍,她揉了揉手腕很快回了后院。

    一般人的兵器打完仗要交给武器库,成双他们这样的都是自己收着。

    她的武器弓箭都是卜燕子找给她的,最好的那种。

    她身上穿着小夫人送的那件乌蚕布坎肩,之前本想还回去,小夫人怎么也不肯收,叫她危险时穿着保护好自己。

    大家对她都很好呢,她揉着手腕,心里有些慌。

    今天她差一点拉不开弓,她不知道自己的手到底怎么了。她的手原来因为不听话被打断过,之后虽长好了,还是会不时的疼痛,现在更严重了些,有时会痛得抬不起来。

    小少爷之前给她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可是今天就差那么一点,她的手就抬不起来了,以至到现在她的手都在抖。

    她有些害怕,如果手废了,她在山门里还能做什么?

    “成双,你回了。”周望淑推门进来,看到房里漆黑,疑惑说道,“你怎么不点灯。”

    也是这一瞬间,周望淑有瞧到,成双惊慌地把手藏起来。

    周望淑敛目只当没看见,过来给她收拾好桌上摆放着的兵器。

    “你吃过了吗?”周望淑特地把刀抽出来,擦拭了一下,抹上护刀油才放回刀鞘,好好地挂到墙上。

    弓箭也擦拭干净,挂到墙上。

    成双依旧是淡淡模样说道:“吃过了,你们吃饭了吗?”

    “嗯,小夫人说你们肯定要吃庆功宴,叫我们先吃饭。”周望淑过来,想取下她手上的玉扳指,她知道这扳指是小夫人送的,成双格外珍惜。

    周望淑想给她收好放到盒子里,可在她的手碰到成双手的瞬间,成双突然惊恐地躲开了。

    周望淑愣了一下,手尴尬地停在那里,本来高兴地脸突然黯然了。

    “你……早些休息。”周望淑有些干涩地说完,转过头出去了。

    成双心知她是误会了,紧张站起来想叫住她,可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叫她停下了动作,最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夜,兵营里不时高兴叫唤着。

    卜燕子第一次领兵打了胜仗,却未被高兴冲晕头脑,她领着人去看了那些新收的俘虏。

    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并没有好地方叫他们住,就让他们在未做完的房子里打着地铺。

    卜阿大跟在旁边,小声说道:“这些人瞧着比那些土匪安生些,也没闹什么乱子,叫他们先住这里,自己抱着稻草就去睡了。”

    卜燕子吩咐道:“还是多注意些,把这些人拆散了分开干活,多找几个人盯着。”

    “是,师姐。”卜阿大恭敬应着。

    两人站在暗处,离得不远,听到里面的俘虏小声说着话,“哪一个是文小将军啊?”

    “听说是长得最俊的那个。”

    “哦,看着人不错,就是文小将军说,我们真心归顺就能接纳咱们是吗?那咱们能当文家的兵吗?”

    “谁知道,先好好干吧,干得好指不定让咱们去当兵呢。我瞧他们人不多,应该还要人呢。”

    卜燕子听得愣了一下,难怪这么多人来当俘虏,原来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文家这块金字招牌啊。

    这一夜大家都很警惕,哨岗的人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俘虏们比之前那些土匪还勤快,早早地收拾好排队站着,等卜阿大吩咐活干。

    宫长山看了大喜,这可太好了,他应该可以更快完工了。

    后院这边,成双一夜没怎么睡,早起犹豫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去账房里找周望淑解释。

    好不容易做好心里准备,她推开房门走出来。

    就看到金桂银枝正在轻手轻脚地搬着晒药架子,看到她出来,客气地和她问好。

    “成双姑娘。”一个优雅端庄的妇人叫住了成双。

    “林大夫,您早。”成双有些紧张地给林大夫行礼,这位可是大能人。

    他们这一战赢得这般轻松,林大夫最少占一半功劳。

    林大夫却在仔细打量着这个姑娘,她瞧出成双行礼时动作有些不对劲,她像是用一只手拖起的另一只手。

    “成双姑娘,你过来。”林霜微笑着将成双叫进房里。

    房里的小药童看她们进来,赶紧地摆好了凳子。

    林霜在小药童的搀扶下坐到藤椅里,她抬手请成双坐到对面。

    成双有些愣,赶紧听话坐到凳子上。

    小药童将一只脉枕摆在桌上,成双一瞧哪还有不懂的。

    她有些慌张,可能是受宠若惊吧,她哪里好劳驾林大夫给她看病。

    “我,我也没什么大毛病,哪好浪费您的时间。”

    林大夫微笑说道:“账房姑娘请我给你看看,她一早的把我的晒药、切药的活全都干了,想来我还是能空出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