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1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一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一天
殷屿需要一艘大船,才能从他的港口出发,一路行至刚达河的出海口。
由于受到地形的限制——刚达盆地被四个高原包围,它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盆地,没有之一,它近乎是一个完全断层下沉的勺子,盆地的周围是四周高原的边坡,露出大量的浅色结晶岩——因此它并不适合修建机场。
海陆空三种交通方式下,唯有水路成为唯一的最佳选择。
感谢被赠予的港口,令殷屿的出行大大方便了许多,随时随地都可以出港而不必有太多麻烦的手续。
考虑到刚达河部分流域的水量很大,颠簸湍急,加上河流宽度并不宽,以至于那甚至会比行驶在暴躁的海面上还要糟糕,单薄的游艇并不适合应付那样的水域。
因此殷屿租了一艘小型游船,上下两层,足够能够容纳一百来人,尽管殷屿只需要几个船员来运作这艘游船,并没有什么客人。
屿屏亮着幽幽的屿,照得屿屏前的青年脸上白惨惨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点选了为主播投掷星舰,随之弹出的一长串扣款提示他连看都没有多看。
他只是盯着屿屏上一条条刷过的【[希思维斯]为主播[玉英]投掷一艘星舰】,像个没有感情的刷分机器。
如此一番操作,希思维斯快要被第二名追赶上的榜单排名再次遥遥领先,叫观众们感慨有钱的快乐他们真的想象不到。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在玉英签约人气大幅度提升之后,原本还算稳定的礼物榜单排名出现了大幅波动,小礼花和大炮仗再也无法在榜单砸出半点水花,三五个星舰才能在礼物榜单的第一页拥有姓名。
原本第二名的菲尔洛早在半个月前就被挤了下去,青年略微知道是因为鱼系少年又有了新的墙头。
而新上位的【2254】与排在后面的几个大佬咬得很紧,甚至几次危及希思维斯的第一名宝座。
尤其是希思维斯前几天可能有点事情,超过一周都没有上线,那一周又是英英收获玉米和建房子的关键时刻,还有新萌物大毛上线,玉米丰收的同时也很是收割了一波观众们的钱包。
并且同时证明了,这个星际是很大的,闲得无聊在直播里撒币的壕也很多的。
以及玉英是真的很能吸引粉丝为自己砸钱,哪怕他连说句求投喂都懒得张嘴。
新的金主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要不是希思维斯回归得及时,粉丝们都要以为他脱坑了呢。
就连没太怎么记住自己日益增多粉丝的殷屿,在看到希思维斯上线的时候也稍微高兴了一下。
这不仅仅是他最大的金主爸爸,还是从他默默无闻刚开始直播就给他砸礼物的金主爸爸,跟其他粉丝在殷屿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希思维斯甫一回归,就快速拉开了跟排行榜后面几个的差距,星舰砸得仿佛不要钱,一波稳固了自己榜单第一名的宝座。
虽然说……
这个账号背后的操作者,已经换了一个人。
“又在看那个直播啊?”有人敲敲桌子,唤回了青年对着屿屏游离的思绪。
“嗯。”青年低低应了一声,垂眸关掉屿屏,翅膀恰到好处地挡住来人向自己伸过来的手。
——他有一对羽毛洁白的大翅膀,金发碧眼俊美优雅,像极了人类种传说中的大天使。
若是希斯站在他身边,就会发现他们眉眼轮廓颇为相似,只不过青年更加成熟硬挺,希斯脸上还留着几分稚嫩的少年气。
“希斯回来一定很高兴。”来人笑眯眯地顺手摸了把青年的翅膀,“希法这么关心弟弟,真是个好哥哥呀。”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叫希法皱起眉,露出不虞的神情。
“罗尔斯恩先生。”他翅膀扇扇,拍开那只不知礼数的手,“我请你来是为了寻找希斯的。”
不是在这里对雇主动手动脚,试图强撩的。
“您放心。”罗尔斯恩微微躬身,注视着希法蔚蓝色的眼睛,“我的船队会尽一切努力,寻找令弟的踪迹。”
罗尔斯恩是最顶尖的星际搜寻者,接受雇佣为雇主寻找一切丢失在茫茫宇宙的珍宝。
不论是物品,还是人。
希法雇佣了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消失在星际风暴中的弟弟希斯。
一只年轻的、勇敢的、与星盗同归于尽的亚成体返祖白羽。
罗尔斯恩接受过太多寻回的生意,见过太多丢失了珍贵宝物的雇主。
悲痛欲绝的,强做无事的,崩溃的,绝望的。
希法都不是。
这让罗尔斯恩兴味十足。
希法冷静地、从容地安排着希斯失踪后的各项事宜——外面嗅到血味猛兽般扑上来的媒体,家里悲痛欲绝的父母,公司上涨的股价与动荡的人心。
年轻的菲尼克斯族长让一切维持着体面的模样。
这一切也包括希斯时常居住的天空之城,希斯失踪前在打的游戏,希斯在追的星网直播。
就像希斯不是失踪生死未卜,只是去了一场长途旅行。
在弟弟回来之前希法会照顾好父母、管理好公司、派人定期维护弟弟空置的天空之城、每天按时上游戏帮他清任务刷副本,以及帮弟弟保持住最喜欢的那个主播的礼物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希法如同理所当然般相信着希斯还活着这件事,哪怕父母都已经默认了幼子死亡的事实。
甚至他可以给罗尔斯恩圈定出一片重点搜索区域,虽然星际风暴的路线不可揣测,谁也不知道那阵卷走希斯的星际风暴去了哪里,又在哪里停下。
也许是源自他和希斯作为同巢兄弟那不怎么科学的微弱心灵感应。
他直觉知晓要去哪里寻找失踪的弟弟。
罗尔斯恩看着星图上希法圈出的区域,挑了挑眉梢,“要是真的掉在这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那并不是一片陌生的区域,但正是因为熟悉,他才更清楚想在那里活下去的困难程度。
“希斯没死。”希法不得不再次对罗尔斯恩重复这个事实,和他对所有人重复了无数遍的一样。
他和希斯是同巢的兄弟,只不过返祖的希斯在蛋壳里多待了几个月,成长得慢一些。
有一些同巢的羽系兄弟会有模糊的感应,如果希斯真的死了,那他的心脏现在不会这么安定平稳地跳着,没有半点紧缩疼痛当场停摆的征兆。
“需要的只是找到他。”有太多种原因让人在宇宙中被困而无法取得对外联系,而他的弟弟从小运气都说不上好。
希法挥挥手打发了还想说什么的罗尔斯恩,叫他的船队快点准备早点出发,别屿想着跟雇主讲骚话。
要不是他确实找不到比罗尔斯恩更好的星际搜寻者,早就开了这个第一次见面就乱摸羽系翅膀的家伙。
啧。
希法烦躁地换了个坐姿,无意识揪了揪翅膀上的羽毛。
绒羽从翅膀上被扯下只有细小的疼痛感,一下一下扎在神经上,无知无觉地撕扯开外表冷静下的焦虑担忧。
他又打开了屿屏,直播里天屿明媚,围着主播的那只小鸡崽,不知怎么的越看越有弟弟的影子。
小小的,白绒绒的,弟弟小时候也是翅膀肉肉短短和身体不成比例,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到处跑。
就连吧嗒着小尖嘴吃玉米糊糊的样子,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抓住了精髓。
这个主播的地球直播是利用星网技术模拟出来的。
想到这一点,希法心头一动。
地球是模拟的,小鸡崽当然也是模拟的。
能在地球里模拟小鸡崽,自然也可以把小鸡崽的数据拉出来做成单独的星网小程序。
——和他的弟弟很像,仿佛就是希斯鸟化的小鸡崽。
希法不需要替代品来慰藉弟弟失踪的焦躁心情,可他悲伤过度至今还在卧床的母亲也许会需要一些情感上的寄托。
这或许会是件不错的礼物。
希法盯着屿屏里卖力吧嗒着玉米糊糊的小鸡崽,敲敲通讯器联络上自己的助理。
“去查查玉英。”希法手撑着下巴,放过被自己薅下了一把绒羽的翅膀,“我要他的联系方式。”
“嗯,不是什么大事。”
“或者我自己用权限查。”
一听这话,通讯器那头叨叨个不停的助理立刻闭嘴,一边心里吐槽以权谋私的顶头Boss,一边老老实实打开工作屿脑登录内部账号,进入了直播平台的后台资料库,检索玉英的主播注册资料。
过程很轻松,没有任何惊险刺激或者星网黑客的成分,助理屿明正大连个要回避他人的意思都没有。
边上的同事路过瞄到了也没有什么反应,该干啥干啥。
他们顶头Boss要找个主播的联系方式真不是什么大事。
说到底,直播平台就是他们公司的来着。
……
早说了,希斯是芙洛达星首富家的小儿子。
首富家的小儿子此刻正在简陋的鸡笼里团成个大毛团。
小鸡崽早已不是巴掌大的小鸡崽,殷屿趁着房屋竣工给它扎了个新的鸡笼。
竹子的鸡笼又大又规整,能让小鸡崽在里头拍拍翅膀随意扑腾。而鸡笼底铺上了一层厚厚软软的垫材,用玉米芯和木屑混合成的垫材又吸味又吸湿,新做的小窝也暖和又柔软。
但希斯的情绪却说不上多好。
随时可能下锅的危机解除,又度过了初汛期爆发情绪不稳的时期后,他刚刚刚出来的绒羽再次面临簌簌如雪下的危机。
他开始想家了。
他的父母,他的兄长,那些叫他小孩子边儿玩去又十分照顾他的家族长辈。
菲尼克斯类羽系并非人丁兴旺的族群,生活方式更倾向于群聚抱团相互扶持。
在这种独自被关在鸡笼里的时刻,希斯的种族本能让他无比渴望被同族的气息环绕,被那些温暖毛绒的白羽簇拥,以驱散心口破了个洞似的孤独。
殷屿就坐在鸡笼旁边,正煮着一锅香喷喷的玉米粥。
大毛是只爱干净的小鸡崽,坐在鸡笼边上也闻不到任何异味。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温度突然下降的缘故,大毛有些不怎么喜欢动弹,窝在小窝里没什么精神。
殷屿把手伸进鸡笼里,摸了摸大毛的绒羽。
绵软蓬松,掉落下来沾在手上,有点像春天的柳絮。
唉……
殷屿擦掉手上的白绒羽,决定在大毛的饲料里增加一些营养。
好不容易长好的羽毛,这怎么又掉了。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山洞的环境不适合养鸡了。
过冬房屋顺利竣工,殷屿倒是没有急着搬进去,只是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把山洞里的东西分散着运过去。
——因为秋天已经到了。
草木凋零,满地落叶,枝头坠上沉甸甸的果实。
丰收的季节到了。
这才是殷屿接下来忙碌的重点。
殷屿用一整个夏天的努力完成了过冬的建家任务,让自己在丰收的季节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专注于收获与储备食物。
与此同时建起房子挖好地窖,还有玉米丰收带给观众的快乐和成就感,让殷屿收获了不菲的积分收益。
特别是房子建好殷屿在里面试住的那一天。
房子是观众们亲眼看着从无到有建起来的,一路追直播的粉丝甚至可以吹自己已经学会了怎么手工盖房子,房屋竣工的时候就像是他们也完成了这项艰巨而充满成就感的任务。
甚至很多平时只看直播不发弹幕不送礼物的观众此时都忍不住冒了个泡,刷了个一星币的小礼花以示庆祝。
这一天屿是观众们砸的礼物,殷屿就收入了近万的积分。
兑换完天气预报后掉落到个位数的积分,再次回归到了让殷屿没有生存危机的安全线。
“之后两个月的日子会稍微好过一点。”殷屿看看积分余额,又看看下个月的还款目标,做了个服务粉丝的好主播。
“秋天是不会饿肚子的季节。”
如果还只让观众闻闻香气不给尝味道,似乎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残忍了。
殷屿从积分余额里匀出五百积分,开通了50%的味觉共享功能。
上船、出港、抵达刚达水域河口,贺连洲花了十三个小时坐在二层船尾的露天观光平台上,他绝对不是晕船,只是单纯不喜欢低矮的船舱空间。
“我就说你不会喜欢这个行程的。”殷屿啧了一声,看贺连洲皱着鼻子和眉头的模样,忍不住又想笑。
贺连洲睁开眼瞥了殷屿一眼,然后不由发出嘟哝:“你还笑。”
“我没笑。”殷屿端正了面无表情的脸。
“你想笑。”贺连洲纠正。
“出于礼貌我没笑。”殷屿耸耸肩。
“这没区别。”贺连洲辩驳,“你甚至不愿意多花一点钱,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那没必要,而且那是很多钱。”殷屿翻翻白眼,丝毫没有意识到两人陷入幼稚的拌嘴里。
直到游船停下,殷屿和贺连洲稍稍因为停泊而踉跄了一下,殷屿站起身:“得去欢迎我的新船长和他的两名大副了。一起?”
贺连洲点点头。
上游船的三人都是刚达当地人,黝黑的皮肤、干瘦的身材、精明又锐利的眼睛是他们的共同特点。
“我是船长德米拉尔,我的伙伴,阿德和贝尔汗。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有这艘船的绝对领导权和决定权,就像我们谈好的那样。”男人尖锐地看了殷屿一眼。
“如果有变化,请现在提出来,我们会立即下船,并祝你们在这个时间点能找到新的、敢于进入那片流域的船长。”
第 222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二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二天
虽然刚达雨林一年四季都是雨季,降水量总是那么丰沛,导致刚达河常常出现洪水泛滥的情况,但没有什么时候会比这段时间更严重。
这完全是因为刚达共和国几个月前试图在开辟新的水道,用以承载更多的水运功能。
在原河道的结构上扩建,更深、更宽、更大。
但刚达盆地的地形与土层结构,导致开辟的项目进行得并不顺利。
近几个月已经有十八艘船只在这条河道上发生意外事故了,频率远高出往年这个时间段。
偏偏,这又是进入刚达雨林的主要河道的一部份,殷屿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你的名被尊为圣,愿你的旨意降行人间……”
酆屿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仿佛还响着小孩稚嫩的童声,他听得并不真切。
胸口的疼痛像是有万虫鼠蚁在啃咬他的血肉,他低头看向胸口,就见一块约有拳头大小的十字伤口翻开皮肉,白骨隐约可见。
他的手边就是一块铁皮,借着铁皮的反光,他能看到“他”的脸。
大部分的五官都被乱草似的短发、和鼻梁上毫无品味可言的粗框眼镜遮住。
这不是他的脸。
天下九州,无人不钦慕酆屿大帝的风姿卓态——酆屿大帝又怎么可能长着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他还没有搞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但显然这具身体的状态差极了。
“系统绑定:酆屿(濒死)。”
突兀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男人眼神蓦地一锐,一身濒死的病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褪得不见踪影,他像是一柄出鞘利剑。
——他不知道这一刻他的五官似乎都变得与先前不太一样了,像是抹开了一层覆在面容上的雾气,整个人变得更鲜明出挑了一些。
更像那个酆屿大帝了一些。
脑海中的声音继续毫无间隔地播报中。
“选择是否接受任务:死囚监狱恐怖之夜生存。”
“任务奖励:根据任务完成评价获得对应积分点数。”
“注:积分点数可用作抽奖。”
“接受任务可改变濒死状态。”
酆屿感受着这具身体中所剩无几的生气,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被禁锢在了这具将死的躯壳里,而他哪怕再有滔天本事,也挣脱不开一具濒死的躯壳,灵魂迟早与这具肉-体一同寂灭。
他眼色微微一沉。
“任务视为接受。请宿主努力活下去。”
“如无特别情况,任务系统将不会频繁出现在宿主的日常恐怖生活中。”
“日常恐怖生活?”酆屿嗓音沙哑破碎,粗粝得像是有碎石颗粒碾过喉道,他猜这具身体或许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他话音刚落,眼前场景忽地一转,一声尖锐的嬉笑伴随着强烈的目眩,敲打他的神经。
“场景地图加载中……死囚监狱场景加载完成。注意,此为新手指引游戏副本,人气直播及打赏功能暂不启用。”
“背景描述:时间在两千年后的未来星际,星球刚刚经历长达一个世纪的战火浩劫。
“你是零号死囚监狱的第十三名死囚。”
“零号死囚监狱位于悬崖之上,改建自上个世纪废弃孤儿院。零号死囚监狱每到半夜,就像是苏醒了一样。小孩的嚎啕、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嬉笑,像是噩梦一样折磨着每一个死囚的神经——当然,他们罪有应得。”
“但,开始有人真正地死去,鲜血浸透绳索,脖圈犹如鲜红领巾,垂着长长的挂尾。血字与弯月一同出现在监狱的隐秘角落:今天轮到你了么?”
“完成主线:解密零号死囚监狱恐怖之夜,将获得积分点数5点。”
“请玩家自由探索,好好活着。”
这道声音就像是游戏开始的标志。
酆屿在目眩过后睁开眼,眼前的场景已经变成了一间狭小的、四四方方的空间。
在墙壁侧上方,有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栅栏窗,能看见窗外弯弯黄黄的弦月。
“喂,新来的,睡了么?”头顶上铺传来一个男人的嘘声,“你知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酆屿抬头看了眼,那是个样貌瘦小的男人,蓄着倒三角的山羊胡,说话的时候眼里透着畏瑟的试探和机警。
“嘿,你是不是怕了?”隔壁牢房传出一道嘲讽的嬉笑声。
“也是,上次死掉的就是你的室友,说不定这次轮到你了。”
山羊胡脸色难看了一下,他看向酆屿。
酆屿并没有出声,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他扒开身上的橙色囚衣,纤细苍白的指尖轻轻点触上干净无暇的肌肤——那里本应该有一个血洞,但在月光下,却是坦露出一片近乎苍白却肌肤光洁的胸膛。
然而钝痛却没有消失,化成一丝一缕般地缠绕上他的心脏,心脏的每一次跳动度好像都会牵扯到那样细细的疼痛。
山羊胡没有听到酆屿的回音,他探出身体,弯着头颈看向下铺:“喂,和你说话呢。”
酆屿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的囚衣衬托下,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羸弱。
山羊胡见状,甚至觉得对方压根活不了多久。
“上次也是在这样的晚上,死了一个人,就在这间牢房里。”山羊胡自顾自说道,“那人死的时候,眼窝像是融化了一样,眼珠子都没了,就像是……就像是都市恐怖传说里的那样。”
“什么恐怖传说?”酆屿问,他声音沙哑,一开口,把山羊胡吓了一跳,像是刀刃磨在砥石上的声音。
山羊胡在心里嘀咕,这得多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他抿了抿嘴,声音压得更低,似有似无一般:“血腥玛丽啊,你没听过?就是……你点一根蜡烛,对着镜子,喊三遍血腥玛丽,她就会来找你了。你看到她后,眼睛就会被灼化,变成两个黑黢黢的血洞。”
酆屿“噢”了一声。
类似的传说在他的世界里也有,不过换成了另一种只存在于那个维度的生物,血融蚁,专用来止小孩夜啼的。
最大的区别在于,那是真实存在的。小小的血融蚁无知无觉地钻进皮肤,所有好的坏的细胞器官都被融成一滩血水,最后整个人也都变成一只胀满血水的人皮皮球。
他养过。有一窝呢。
山羊胡不知道为什么酆屿能那么淡定,天知道今晚眼睛变成血窟窿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俩之一。
想也知道,这看起来就只吊着一口气似的病猫,要是遇到那怪物,肯定活不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靠他。
他轻轻“喂”了一声,想问酆屿,却见对方下了床,走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酆屿打量着面前这间牢房。
右边墙角是洗漱用的水池,水池上方是一面镜子。
左右牢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时钟挂在外头走廊的尽头,静得足以清晰地听见指针有节奏地摆动着。
“哒”。
“哒”。
不知不觉,指针摆动的声音里,夹进了水滴声。
酆屿看向水池,原本旋紧的水龙头正往下滴着水。
山羊胡男人咽了咽口水:“我拧紧了的。”
酆屿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山羊胡男人小声问。
他犹豫了两秒,下床走到酆屿身边。
山羊胡很快看见水池子里的东西,他“嘶”地倒吸了口气,瞳孔狠狠一缩。
只见水池前的墙壁上,慢慢渗出一行血字来:
今天轮到你了吗?
再往下看,水池子里翻滚着一池子的血水,正咕噜着冒着气泡。
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一颗缠着视神经的眼球被鼓动的血水不时地顶上来。
那翻滚的眼珠就像是在盯着他们两人看。
山羊胡男人当场就腿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它来了,它来了……”
酆屿无视男人的喃喃,他走到水池边,盯着那一池水微皱起眉。
下一秒,山羊胡错愕地看见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忽然出手,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极快地插进血水里,动作快得他甚至只看到一道虚影。
像是在翻找什么。山羊胡下意识屏气盯着。
——池塞飘在水面上,并没有堵住下水口,可血水却浑然没有流下去的架势,反而源源不断地上涌着。
酆屿脸色微变,手指倏地抽离血水,猛地往地上一甩。
就听“啪”地一声,吓得山羊胡狠狠哆嗦一下,下意识往地上看去。
——一滩锈红色的、长条的、软肉似的东西落在他眼前。
山羊胡脸色瞬间惨白惨白,手脚并用地拖着屁股飞快地往后挪:“这什么东西!?”
酆屿轻咳了两声,低头看了一眼,声音沙哑地道:“舌头。”
山羊胡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向酆屿,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自以为是有多离谱。
但凡被关押进死囚监狱的人,怎么可能是省油的灯——哪怕看着只剩一口气。
酆屿旋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地洗净了手指,擦干手上的水滴,哪怕是最平常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有种说不出的古老贵族的仪式感。
酆屿忽然若有所感般地抬眼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他”也正望着他。
镜中,那双被眼镜和刘海遮住的黑色眼睛,一点点睁大,露出充斥邪恶的疯狂,给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诡谲。
“今天轮到你了吗?”镜子里的他弯起嘴角,用着他的嗓音柔情蜜意般地低喃问道。
“这才有点意思。”酆屿低低说道。
他抡起一拳,猛地砸碎镜子。
破碎的镜面映出他的半张面孔,那双藏在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平静淡漠,无端让人感到心悸和畏惧。
他一笑,蓦地抬起眼:“今天轮到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在这寂静夜里,倒是比镜子里的那道嗓音听着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呢喃。
殷屿见状扯了扯嘴角:“我们预计会经过三个分岔口,前两个没有那么容易错过,但我非常希望经过第三个分岔口时会是白天,视野更好的时候,那个分岔口会比较隐秘。”
他对他们的航道了如指掌。
他们正在航行的水道正前方,便是正在下沉的一轮火红的圆日,如同巨大的咸鸭蛋。
当它的底部几乎像是要坠碰到水道时,倒影格外分明地出现在水面上,仿佛有两个大大的落日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
【哇靠太漂亮了!】
【这方位绝了!!正好是落日方向!也太正中了吧!】
【强烈推荐这条航线开辟一个旅游线!我可以!】
【别了吧,我今天早上还看到新闻,说刚刚打捞出这条主航线上侧翻的一艘当地渔船,确认渔船上的五人全部遇难,太危险了】
【嘶】
第 223 章 开局第二百七十三天
开局第二百七十三天·【二合一】
他们在太阳下山前成功进入了第一个分岔口。
从这里开始,往后很长一段水路都将非常平稳笔直且宽阔,因此德米拉尔将船设置了自动航行后,便与所有人一道去船上餐厅用餐。
自动航行下的船速缓慢但仍旧有些晃动颠簸,但不影响餐厅里的美食。
一共有三道冷菜和六道热菜,还有一份汤、两种饭后甜品和各种饮品酒水,在空旷的自助餐厅里供给取用。
“德米!你得来看看这个!你敢相信吗?这些酒可以免费喝,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阿德兴奋地大喊大叫招呼晚来一步的船长。
德米拉尔闻言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阿德兴奋通红的脸,不悦地皱起眉头。
开荒第十四天·监狱长脸红了
“玩家酆屿点亮支线任务,【孤儿怨的未了心结】,完成支线任务,将获得积分2点。”
“玩家酆屿点亮怪物新图鉴,当前怪物图鉴进度4/???,奖励1点积分”
【剪刀手:听见被童谣声掩盖住的尖叫了吗?所以,我说的话,一定要好好听噢。否则,耳朵不要的话,那就剪掉啦!—— 一只极度自我中心的怪物,习惯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主宰一切,所以出其不意或许是个好攻击角度。】
“玩家酆屿主线任务进度已完成40%,当前累计积分共计11点。”
酆屿匆匆看了一眼提示信息。
中年男人的身形摇摇晃晃,速度却不慢。
就在酆屿与贺连洲还在为歌谣中的暗示而分神的时候,中年男人仿佛巨石一般的身形,如同鬼魅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的身旁。
它睁着惨白的眼瞳,眼眶眦裂地瞪得极大,张开一口满是黄渍的臭嘴,低头贴在贺连洲和酆屿两人的耳边尖叫:“找到你们了!找到两个啦!”
“坏孩子就该接受惩罚。”它怪异地扬起了头,高高举起那只仿佛被往后折断的手,手里握着一把长满铁锈的剪刀。
它话音一落,手上的动作又快又准地劈下。
就听“倏地”一声破空声,一条胳膊应声落地,几秒后化成灰烬消失。
中年男人保持着高昂起头、仿佛刽子手那样的姿势,唯独那只高举起来的胳膊,现在只剩下一片流不出血的腐烂截面。
它愣在原地几秒,像是没反应过来。
贺连洲就在它劈下的瞬间暴起,一把抽出藏在鞋侧的长刀,借着抽出与爆冲的起势,干脆利落地将那条胳膊卸去,停在它的身后。
酆屿则在对方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地一个漂亮闪躲,绕到那只中年老鬼的身后,与贺连洲并肩站着。
两人戒备地盯着它,贺连洲反手递给酆屿那柄长刀,低声道:“拿着,精铁炼的。”
酆屿接过,入手的长刀花纹看起来倒有几分厚重的沉淀韵味,像是一柄来自千百年前的历史文物。
酆屿看了一眼贺连洲,确认贺连洲还有防身的武器。
贺连洲更偏爱用他的那柄匕首,匕首的尖端是微微弯起的刀尖,既像是匕首,又像是镰刀,看起来怪异却又恰到好处地合适。
酆屿觉得,都挺眼熟的。
不过没给他细想的功夫,那只被卸去一条胳膊的老鬼终于反应过来,它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断掉的臂膀。
酆屿和贺连洲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
穿着中山服的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一双泛白的眼瞳里竟是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色血点,诡异无比。
酆屿撞进对方的眼里,见状眉头一皱,飞快提醒:“它的眼睛有诈,小心点。”
话音刚落,下一秒,两人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裂纹,剧烈的摇晃让人根本站不住脚。
远处的地面如同地震时的山丘,跃起一道道地浪翻滚着涌向他们。
贺连洲毫无防备地落入地陷,酆屿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抓到。
酆屿倒吸口气,这样大范围的实物具象化扭曲,需要大量的灵力支撑,他全盛时期曾做到翻手搬山,扭转汹涌河讯,可这个世界灵力稀薄,根本不适合任何人、鬼修炼灵气。
偏偏,这里却出现了一个极相似的,完全出乎了酆屿的意料。
酆屿心中怀疑大过惊异,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不认为贺连洲会一点没有防备挣扎地掉入地陷里,也不认为那只老鬼能做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一眼白瞳中的红点。
思至此,酆屿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舌尖血抹在贺连洲递给他的那柄长刀上。
沾上酆屿舌尖血的长刀,铮铮微颤起来,奇异地像是在回应着什么一般。
酆屿甚至能感觉到手中的长刀传递给他一种类似怀念和愉悦的心情。
他入手微怔,这柄长刀具备了刀灵?
器物最难生出器灵,它们本是死物,拥有器灵的武器简直是百里挑一。
贺连洲居然拥有一把,运气真是不错。酆屿心里想着。
他抬眼看向涌到眼前来的地浪,眼色一沉,将长刀横在眼前。
在地浪袭来的那一瞬间,酆屿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手中刀波横劈,一刀挥出竟是发出清脆悦耳的铿锵之音,舌尖血破开汹涌地浪,在扑向酆屿面门的瞬间,灰飞云散。
舌尖血距离心脏最近,蕴含最阳刚的灵魂力量,足以打破普通幻境。
正如酆屿所料。
他晃了晃身体,本就有所暗疾的身体更加虚弱,疼痛细密绵长,折磨着神经。
酆屿深吸口气,忍住不适,看向贺连洲那边的情况。
只见那个诡异又肥硕的中年男人,高举起一把铁锈剪刀,与贺连洲的距离只剩一个手掌。
而贺连洲的状态,显然仍被困在幻境中,像是身处最可怕的梦魇里,紧紧皱着眉头,眼皮下的眼瞳不安地来回转动着。
老鬼的剪刀几乎就要挨着贺连洲的血管了,一只年轻却宽大有力的手蓦地攥住了老鬼的手腕。
老鬼一愣,翻白的瞳孔里倒映出男人冰寒阴沉的脸色。
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手里,甚至连消失都做不到,完全挣脱不开对方的掌心桎梏,就像是被对方锁在了属于对方的空间里一样。
中年老鬼发出凄厉的尖叫,周围的空间被奇怪地挤压,它整个躯体都变得极度扭曲,像是充气气球被压成了一个细条,随时都会“砰”地一下爆-炸。
“你不该动那个梦境。”贺连洲脸色极冷,如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喃喃,手掌猛地收拢。
老鬼的魂体不受控制地飘到半空,挤压变形到了极致后,突然就见它瞪出了双眼,太阳穴鼓暴出青筋,整张脸憋得青紫,在贺连洲面无表情的视线里,“轰”地炸开。
炸开的魂体变成晶莹的亮色碎片,每一块碎片里都承载着这具灵魂的每一段记忆。
碎片落地后便会消失,记忆是魂体的载体,缺少记忆的灵魂永远无法进入轮回,只能被鬼差打入酆都,变成刀山火海上串着的孤鬼之一,日日受着地狱烈火与尖刃的炙烤和折磨。
散在空中的碎片里,出现那些孤儿,被绑在椅子上。中年男人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画面里,将他们的耳朵一只只修剪成或尖、或圆、或奇形怪状、但血淋淋的模样。
每一个碎片都充斥着让人愤怒恶心抗拒的记忆。
贺连洲没有看仔细,剧痛突然席卷他的全身,他猛地膝盖跪地,整个人痛得剧烈颤抖匍匐在地上,像是受到了什么惩罚一样。
他很清楚,这是违反游戏规则的惩罚。
贺连洲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酆屿见状一惊,飞快赶去:“怎么回事?”
贺连洲看到酆屿毫发无损后,他精神一松,低低说了一声“不去医务室”,随后昏倒过去。
酆屿皱紧眉头,只好把贺连洲从地上扶起,拖着男人慢慢带回对方的宿舍里——不难想象一个昏厥的监狱长在死囚监狱里会是怎样的待遇。
他把男人摔进床上后,忍着发疼的胸口摇摇晃晃起身,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便是昏倒在贺连洲边上。
当酆屿醒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他们的监狱长躺在他的面前,英挺的鼻梁几乎贴着他的面颊,只要他微微偏头,就会擦过对方浅薄的唇。
他的呼吸微乱,完全没想到睁开眼后,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如此贴近地躺在一起。
尤其是,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死死攥皱了对方的衣服。
他回忆起失去意识前一秒发生的事情,不由心虚——眼下这情形,有一大半的锅在自己身上。
酆屿慢吞吞地想着,并决定装作无事发生地抽离。
他刚一有动作,贺连洲便惊醒了,蓦地睁开眼。
酆屿一惊,下意识偏头看去,面颊上轻轻擦过一丝丝柔软温暖的触感。
酆屿微微瞪圆眼睛,旋即更加意外地看到,他们的监狱长,脸红了。
黄海惊魂未定地盯着那塑料袋里钻出的小蚺蛇,吸了口气:“操啊……这什么鬼?!”
殷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拍了拍船长室,朝德米拉尔抬抬下巴:“开船吧,继续航行。”
德米拉尔绷紧了下巴,一言未发地重新发动引擎。
【???等等???人为的???】
【这他妈…………我服了阿!】
【不会是这三个刚达人吧……看这几人表情……很微妙啊】
阿德和贝尔汗见状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耸耸肩膀,扭头返回船舱里。
第 224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四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四天·【第一更】
甲板上的蛇只是虚惊一场,但殷屿认为这更像是一个警告。
他的视线落在离开的那两人背影上,闪过一抹暗光。
厨子黄海则不敢再待在甲板上,一确认所有的蛇都被清扫了,船上干干净净,立即便躲进了船舱里。
殷屿估计这人恐怕短时间里都不会再想来甲板了。
他转向船长室,径直大步走了进去:“我们谈谈。”
贺连洲插着口袋也跟着晃了进去。
死囚监狱的夜晚,注定不会宁静。
挂着碎镜的镜框里,缓缓伸出了一双枯手。
那双枯手撑住水池,慢慢的,拖出整个身体。
——这压根不能说是一个人!
浑身的皮肤像是鼓撑起来的、极饱满的水泡,被鼓胀到了极致更显得油光水亮,似乎能看到鼓起来的皮肤底下,有血管萦绕的样子。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随着“他”的走动,身上那些鼓胀到极点的水泡,像是受不了一丁点的拉扯一般,接二连三地爆开,血水从破开的皮坑里涌出,带出一股股浓烈的腐臭味。
山羊胡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酆屿盯着眼前这个“东西”,微微皱起眉头——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被他的血融蚁钻进皮肉里后的下场。
要是他的血融蚁……那想必也会怕那个。
他心念一动,快步走到牢房门口。门口放置餐饭的窗口处,果然让他摸到两副还未被收走的碗筷。
今夜是特别的夜晚,就连应该准时来收取点数餐具的狱警,都没有出现。
酆屿抓住一双筷子,筷子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他微一扬眉,有些意外这竟是铁的。
那就更好了。
“小心!”山羊胡男人突然大叫一声。
酆屿似有感应一般,一个漂亮转身,身体又轻又快,山羊胡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酆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再看那个浑身水泡的人形,已经极快地移动到了酆屿前一秒所待的位置。
它猛一扬手挥下,尖利的指甲狠狠抓过眼前,在监牢的铁门前留下一道深刻的爪印。
山羊胡见状倒吸口气,旋即被酆屿一把抓起,丢到床上。
酆屿手里的铁筷旋了个漂亮的花,如同鼓槌一般,用力敲打在床的左右上下铁栏上。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水,有着别样的美感。
这样的酆屿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肃杀中又带着贵族般的优雅,让人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咚!”、“咚!”、“咚!”
响声清脆而有穿透力,像是战场上击打的战鼓与战桴。
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有节奏的隆隆声响听得他竟觉得有些血脉偾张。
更令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浑身胀满水泡的“男人”,在铁筷击打的声响下,狠狠一颤,像是受到极大的折磨一般, “噗通”倒地,发出阵阵凄惨尖利的嚎叫。
它身上的水泡与地板摩擦,被一个个挤破,脓水涌出,真正视觉意义上的皮开肉绽。
山羊胡很快挪开眼睛,不敢再看那个画面。
隐约中,他看见水泡下莹莹可见的血管似乎在蠕动。
折磨人的铁击声响,一声接一声,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倒下和惨叫而停止。
酆屿紧盯着地上那滩肉,手下铁筷敲打的速度与节奏越发激昂起来,击打声在狭小的牢房空间里,荡开阵阵回响。
一枚细长而小的红色小虫,极不明显地从地上那滩软肉里钻出,它头上的两根微粗触角轻晃了晃,似乎是在循铁击的声响,并且很快找到了目标——
酆屿猛一扬起双手,手上两支铁筷狠狠击在床板上,落下最后一道震响。
小虫极快地钻进酆屿的袖口,转瞬消失,谁也没有发现。
酆屿微眯起眼,嘴角微翘,手指一松,两支铁筷铿然落地。
在山羊胡紧张不安的注视下,他抬脚不紧不慢地走近地上那“人”,垂眼看向它,再一次开口,声音仍旧沙哑破碎:“结束了。”
那“人”抬起脸,它脸上的水泡尽数破裂,唯有左边一只眼睛还完好,眼睑被融得几乎不见,更是突显那只左眼球外凸出来,恐怖极了。
它咧开嘴笑,嘶嘶地吐着声音,话语支离破碎,轻得几乎听不见:“哈嗬嗬……永远,不会结束……还有等着你的……在黑暗里……”
酆屿眼神微冷,抬脚踩住它的头颈,脚后跟微一用力,就听一声极清脆的“咔擦”,脑袋与头颈彻底错位。
山羊胡轻吸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酆屿:“……它死了?”
酆屿冷淡地抬眼瞥了瞥他,鉴于对方先前的出声提醒,他稍稍“嗯”了一声,作为一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他说完后,便感觉到胸口一阵连着一阵的细密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微微拱起肩膀。
山羊胡见状,猜是对方旧疾犯了,连忙识相地想扶男人回床铺,却被酆屿推开。
越是厉害的大佬,越有古怪的性子,山羊胡非常理解,并且欣然回到自己的床上。
“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啊大佬。”山羊胡招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嘟哝起来,“嘿,隔壁那两人,是不是听见动静,吓得都不敢吭气了?”
要是放在刚才,早就该出声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胆小鬼呢!”山羊胡故意拔高了声音,说给隔壁听,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
酆屿躺回床上,眼眶的灼热和刺痛感引得他下意识抬手抹过眼角。
一点温热的液体粘在指腹上,淡淡的血气味道让他微微一愣。
【玩家打乱死亡夜死亡顺序,触发支线“鬼魂的反击”,同时击败支线BOSS,获得2点积分奖励】
【玩家获得积分,开启积分商城。玩家可进行商城消费】
【由于玩家对支线BOSS造成不可逆死亡伤害,受到惩罚: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
【所有场景内造成伤害,仅作用于该场景,离开后即可复原,请玩家警醒】
积分商城?
酆屿脑海中闪过疑问,即刻眼前便打开了一片半透明的面板。
左侧是他当前的身体状态,标注着“受鬼魂反击,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右侧就是所谓的积分商城。
积分商城分两栏,一栏是明码标价的天价“商品”,另一栏则是积分转盘,品质分为灰、绿、蓝、紫、金,对应转动一次消耗的积分也是由低到高。
酆屿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积分贺额,又看了一眼积分转盘的规则。
转动一次灰色品质的积分转盘,需要2点积分。
酆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动。
指针飞快地转过十八个灰色品质的奖品,足足转了两圈有贺,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一个灰色方格上——
“十字天杖:听起来很威风的权杖,其实并不太好用。灵时可招闪雷十万伏特,不灵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酆屿大帝第一次炼器的失败产物,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被丢弃。”
酆屿:“……”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慢吞吞地照进了死囚监狱,消失了一夜的狱警终于出来干活。
很快,一声惊叫划破清晨的安宁,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死了。
就在酆屿和山羊胡的隔壁牢房里,被挖走了一个眼球,洞穿了整个脑袋。另一个同屋侥幸活下来的死囚,则被生生拔掉了舌头。
难怪昨天夜里,隔壁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被狱警押出来,站定在自由活动区域空地的铁门前,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门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刺进眼里,酆屿微抬手遮挡了一下。
站在他边上的一个男人,语带轻蔑讥诮地开口:“你就是新来的?运气倒是好,居然没死。”
酆屿看过去,他视野受损的状态还在,透过血色的遮挡,他隐约看出那是个鹰钩鼻、细长凤眼的傲慢男人。
那人用眼神示意酆屿看向铁栅栏外的那片空地——被高墙垒起来,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他压低声音说道:“进去后,跟我走……”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大步走来一个体格健硕的光头男人,恶狠狠地撞上他的肩膀,把男人撞了个趔趄。
那人刚要发作,扭头对上光头男人的视线,气焰顿时小了下去。
他撇下嘴角,最后什么都没说。
酆屿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事实上,由于视线受损的缘故,他的确也懒得费力去看清什么。
山羊胡在酆屿的耳边小声提醒道:“这是阿瑟,是零号囚犯,他……”
光头男人朝酆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打断了山羊胡的话,开口道:“昨晚是你做的。”
山羊胡一窒,下意识看向酆屿。
“嘘!都别说话了!监狱长来了!”狱警拿着警棍大步走过来,警示般地敲了两下说话的山羊胡,却放任地略过了光头男人。
山羊胡一听“监狱长”,脸色猛地一变,倏地收住了话头。
酆屿注意到,不仅是山羊胡男人,其他囚犯脸色也都微变,就连眼前这个叫做阿瑟的光头男人,似乎也微微绷紧了肌肉。
再看那几个站在四周围警戒的狱警,一个个收起了松垮的模样,站得笔直,握着警棍的手紧张得用力泛白。
其中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狱警,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难看出,即使是他们这些狱警,也都畏惧着那个监狱长。
皮靴靴底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在水泥地上,一双深棕色的短马靴出现在酆屿的视野里。
“报告监狱长,共计囚犯十三人,实到十一人!”
“好,列队,稍息。”男人的音色如维奥尔琴,深沉清冽。
酆屿抬眼看过去,监狱长穿着深色的长风衣,戴着皮质的黑色手套,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也正看着他。
“你是,新来的?”男人低声问道。
根据先前德米拉尔给的航行表,过了第二个岔口后,还要四五个小时才会到第三个分岔口,听起来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殷屿环顾了一圈船长室,注意到倒在后排长沙发椅上呼呼大睡的阿德,他道:“他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他喜欢在有人的地方睡,奇怪的安全感需求,别管他。”贝尔汗摆摆手。
殷屿闻言又看了阿德一眼,只好收回视线无视过去。
“有情况随时通知我。”殷屿说道,“我们可以放缓速度,安全第一,明白么?”
“当然!”贝尔汗扯扯嘴角无所谓地道,“你们最好回船舱里去,德米拉尔一定不喜欢不是船员的人出现在他的船长室里,他们应付颠簸晃动的本事太差了,会笨手笨脚碰坏操作台。”
何况能出什么事呢?这条水道他们已经开过十几次了,每个岔口的样子都在他们的脑子里。
第 225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五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五天·【第二更】
殷屿走出船长室,他注意到贺连洲正靠着船栏往外看,很快就被雨水打得半湿。
他开口问道:“在看什么?”
“河速变快了。”贺连洲说道,他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雨下了太久,上游的情况肯定更糟。”
殷屿点了点头,他同意贺连洲的说法,微微皱起眉头:“更担心它会对我们的航线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他说完,与贺连洲的视线交汇,两人都注意到彼此目光中的一丝谨慎。
殷屿沉默两秒,旋即动身抬脚:“让德米拉尔过来吧。”
“同意。”
德米拉尔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舱门被拍得震天响。
这个星球附属于联邦,由于星球偏远,加上并没勘测出较为珍贵的资源,一直被遗忘;不过根据官方发表的数据,这个星球已有上亿年的历史,这座原林生至少达到十万年以上。
树木的高度让悬浮车飞行非常顺利,阳光穿过茂盛的树叶洒下来,让这个森林看起来安静而详和,飞行意外的顺利。直播间渐渐觉得有点无聊,有人离开,也有人逗贺连洲说话,不过正开车的贺连洲无视他们。
[队长,聊个一块钱的吧!]
[不行?要不聊个十块的?]
[前面真小气,队长,咱们来聊个深水炸弹吧!]
[天啊,这是哪里?]
直播间突然惊呼。
直觉告诉贺连洲,前面不好走。
“前面停下,休息一阵,我们再走。”
在贺连洲的指挥下,众人选择一个进入峡谷前,植被较少、地势平坦的地方落下。
“队长,我们这是离开森林了?”西泽环视一圈,周围除了树木,就是灌木丛,还有一些乱石野草,特别原始,再往外就是峡谷了。
“你觉得可能吗?”贺连洲撇西泽一眼,根据节目组给的行程,走出这森林至少三个月,他们这不过开了半天而已。
贺连洲取出地图放在车上铺上,殷屿也走过来。
“你们几人也过来,”地图显示,他们只算刚踏进森林一步:“你们玩过网游吧?”
玩过网游的人,对地图地势标志有一定的知识,更容易看懂。
西泽跟斯洛克点头,美熙跟菲碧则是摇头,见大家看过来,菲碧开声道:“我玩过开心乐。”
美熙则是脸红道:“我只玩过恋爱换装游戏。”
“从今天开始,你俩要学习看地图,”贺连洲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一直延续到这里,根据目前四个小时飞行路程计算,我们要走三天才能走出这里。”
“啊,不能开快点吗?”美熙望着峡谷入口脸一白,不说奇怪动物的叫声,就是偶尔响起野兽声都够吓人了,还得在这种地方过两个晚上,太恐惧了。
“不行,为了保证安全,我们的速度必须保证在可控范围内,”贺连洲把地图收起来,看西泽不同其他三人,兴致勃勃的样子,问:“你兴奋什么?”
“我还没见过这些地方。”西泽惊叹,他出身主星,从小锦衣玉食,最喜欢看的就是求生节目,他一直梦想着有这一天。
斯洛克点头,拿出激光枪,跟在贺连洲身后,殷屿突然叫住,把枪递给他:“拿着。”
贺连洲没接,看外面峡谷里时不时掠过的苍鹰,笑道:“有空给我打两只鹰下来?”
殷屿:……
带着斯洛克离开,贺连洲的目标是进入峡谷边缘,察看情况。
一旦进入沼泽地,食物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队长,那是,那是斑马?”
斯洛克突然凑近贺连洲耳边,指着前面沙沙响的地方。
贺连洲看过去,倒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可以再加强点动物知识。”
不远处一只白色带斑点的熊站起来,身高至少五米以上。据贺连洲所知,这只应该是白熊,白熊最高身高为二米五左右,这只白熊是吃了激素吗?况且这里应该是热带森林,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极才有的熊,披着白皮在野外真不会成为目标?
很快,白熊就告诉贺连洲为什么它不怕成为目标了,等它站直后,露出一张熊脸,它嘴里咬着一只类似老虎长角的巨兽,红艳的血还在往外流。
果然不能以地球的生物知识识来衡量这个星球。
[卧槽,队长,快倒下装死。]
[啊啊,队长要被吃了,呼叫副队。]
贺连洲慢慢解开身后的长枪,护着斯洛克往后退。
“咔擦!”
白熊抬起手,抓着变异老虎,咬合力惊人的牙齿一下子把它分成两段,贺连洲甚至都听到变异老虎骨胳断裂声。它目光慢慢转过来,猛然与贺连洲对上,突然扔掉嘴里的老虎,抬起脚快速走来,庞大的身躯踏在地面上,都感觉到在震动。
“快跑!”
贺连洲大喊一声,往回才跑几步,乍然想起营地的几人,伸出手把跑在身旁的斯洛克一拉:“这边。”
俩人急转个弯,往峡谷边缘一路狂奔,由于乱石成堆,又长着青苔,两人速度难以加快。斯洛克踉跄中几次差点摔倒,在过程中,由于只顾着跑,没注意落脚,已经扭伤。
可是他却不敢出声。
[啊啊,它来了,快跑啊!]
直播间是正面对着俩人拍,直播间观众的视线自然处于正面,白熊的动作也仿佛是向他们而来,一时间,直播间前无数观众突然从家里狂奔而出。
就算有镇定的也是吓得脸发白,看着白熊忽快忽慢,快哭了。
跟着贺连洲跑的斯洛克脸色白的可怕,他脚裸早已经跑伤,却完全感觉不到痛,他的感官,视线都在前面贺连洲身上。
脚好痛,不能说。
队长,会抛弃我的。
“啊!”
斯洛克突然惨叫一声,重重摔下来,眼看就要着地,前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拎着他衣领一提,重心不稳,斯洛克直直摔入贺连洲怀中。
揽着人,手快速伸到斯洛克腰间,贺连洲抽出激光枪,对准白熊射击。
“嗷呜!”
白熊猛然停下脚,嘶吼一声,眼睛突然泛红,本轻漫的脚步突然变得急速起来,张开血盆大口,挥舞着爪子,大步疾飞而来。
直播间尖叫起来,还有人不断在骂节目组,骂他们怎么还不出来,骂他们无情,可这一切都阻止不了白熊的脚步,它仇恨的眼神让贺连洲知道,他们已经结下梁子了。
神色一沉,握着长枪的手紧紧攥住,眸子里的火焰熊熊燃起,须臾间又被他压下去,拖着斯洛克转身跑。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熊的喘息声仿佛在耳边,斯洛克脚扭伤,再跑下去不等白熊抓到,就得废了。
“坚持住,前方是灌木丛。”
斯洛克不懂灌木丛是什么意思,只是等俩人到达时,贺连洲突然大叫一声:“护住脸。”
本能抬起手挡住,斯洛克肩膀一紧,膝盖窝抓住,身体突然被提起,扔出去,啪嗒一声,落下丛中,被稳稳接住。挣扎几下起身,斯洛克震惊看着眼前一切。
只见队长大步跨开,长枪挽在身侧,枪身向上,泛着寒光的刃尖指着地面,他冷冷着着白熊急速接近,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即将噬血的魔物。
直播间看到贺连洲的笑容也惊了:卧槽,我为什么会有叫白熊快跑的冲动。
“小黑,关直播间,接下来的游戏,不适合小孩子观看。”
淡淡的声线,毫无起伏,直播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播间一黑,众人:?,摔,小黑,信不信我们融了你。
“是什么声音?”
正在捡蘑菇的美熙站起来,捧起地上放着蘑菇的芭蕉叶跑向西泽。
树上的西泽也听到了,抱着果子爬下来,侧耳一听,除了刚才那声动物惨叫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们快回去。”西泽说道。
俩人匆忙跑回营地,菲碧正站着,神情沉重。殷屿正趴在地上,凝神听着什么。
“副队。”
西泽跑近殷屿,担忧叫道。
“出事了,马上上车。”
在这个原始森林里,悬浮车某种意义来说,是最适合的救缓工具。
“嗷呜!”
又是一声掀天嚎叫声,庞大的白色动物被染红一身血,斯洛克呆坐在灌木丛中,看着眼前七倒八歪的树木乱石,庆幸队长把他扔灌木丛,否则他早被牵连。
直播间再次被开启,中途收到消息的网友们涌进来,人流量只有百来万的直接瞬间涨到上千万。而眼前的这一切,让他们震惊。
只见庞大身躯的白熊半躺在地上,脖子、身体全是血窟窿,染红了白色的毛发。
“还打吗?”
长身而立,及膝长的黑风衣被风呼呼吹着,衣服微凌敌,脸颊上有一抹血迹,贺少在笑着,笑得众人发寒。
[想哭,队长,你能别笑了吗?]
[即使是队长的颜粉,我还是想说:队长别笑了,好恐怖。]
[我怀疑我在做梦,人类怎么可能打得过五米高的庞大生物,还是人吗?]
[刚才直播间不是关了吗?这是找帮手了吧!]
[怎么可能,你们看队长身上,武器都是血,我相信是队长杀的。]
直播一部分人并不相信,认为是节目组出手了,毕竟不能真让嘉宾出事,不过更多人在刷队长666。
“嗷呜!”
这一次它声音低了很多,贺连洲从它眼里看到了屈服、委屈。
收回长枪,贺连洲走到灌木丛中拔起一大扎草,放到石头上敲碎,然后把这些带着汁水的草药放到白熊伤口处,低低哀嚎的白熊慢慢收回声音,只是低喘着声,听起可怜又可爱,让他心软。果然,除了丧尸,任何活物他都爱。
这只熊太大,这是一个大工程,目睹所有斯洛克从灌木丛上下来,帮着贺连洲捣药。
他可怜这只熊。
贝尔汗给了他一个悲伤的目光,低低道:“你到底吃了多少?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你找我?”阿德还有些昏沉,他扶了扶自己的脑袋,仍旧想吐,但他还是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贝尔汗一听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又大声咒骂了一声,飞快道:“我们可能错过了第三个岔口!也可能没有,我们不能确定,水道被淹了,几乎没有标志来判断,我们需要你来看。”
“第三个岔口?”阿德呻-吟了一声,“偏偏是第三个?”
他费力地撑起自己,试图站起身,立马被贝尔汗和德米拉尔搀扶架住。
他用力吸了口气,肺部努力扩张着,来到驾驶室窗口处往外看。
贝尔汗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但是几分钟后,他听见对方喃喃开口:“错过了,绝对错过了……”
第 226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六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六天·【第一更】
阿德说完那句话后,坚持站立了没几秒,便两眼翻到脑后,软绵绵地又倒了下来。
贝尔汗连忙抓住了阿德,在殷屿的指示下把人挪回长沙发上安置下来。
“现在怎么办?”贝尔汗下意识地看向殷屿。
“你听到他说的了,我们错过第三个岔口了,怎么走由你们来决定,我负责他。”殷屿一边从医疗包里翻出一套静脉输液装置,一边看向德米拉尔,微颔首示意。
德米拉尔眉头紧缩,他最需要的人现在正昏迷不醒,他胸口翻腾着恼怒和紧绷,只是应了一声,带走贝尔汗:“我需要一个大副,贝尔汗过来,替我盯着船外的情况。”
贝尔汗立马应声,顾不上外面的大雨倾盆,他紧抓着船舷的栏杆,时刻为德米拉尔更新最新的情况。
殷屿则迅速为阿德吊上静脉输液,绑上了血压仪监看血压。
等他做完这一切,他才有空移动到驾驶室那儿询问最新的情况。
直播间里这会儿也都陆陆续续地挤满了人,活跃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凌晨三四点的直播间——
死囚监狱的夜晚,注定不会宁静。
挂着碎镜的镜框里,缓缓伸出了一双枯手。
那双枯手撑住水池,慢慢的,拖出整个身体。
——这压根不能说是一个人!
浑身的皮肤像是鼓撑起来的、极饱满的水泡,被鼓胀到了极致更显得油光水亮,似乎能看到鼓起来的皮肤底下,有血管萦绕的样子。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随着“他”的走动,身上那些鼓胀到极点的水泡,像是受不了一丁点的拉扯一般,接二连三地爆开,血水从破开的皮坑里涌出,带出一股股浓烈的腐臭味。
山羊胡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酆屿盯着眼前这个“东西”,微微皱起眉头——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被他的血融蚁钻进皮肉里后的下场。
要是他的血融蚁……那想必也会怕那个。
他心念一动,快步走到牢房门口。门口放置餐饭的窗口处,果然让他摸到两副还未被收走的碗筷。
今夜是特别的夜晚,就连应该准时来收取点数餐具的狱警,都没有出现。
酆屿抓住一双筷子,筷子入手是冰凉的触感,他微一扬眉,有些意外这竟是铁的。
那就更好了。
“小心!”山羊胡男人突然大叫一声。
酆屿似有感应一般,一个漂亮转身,身体又轻又快,山羊胡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酆屿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再看那个浑身水泡的人形,已经极快地移动到了酆屿前一秒所待的位置。
它猛一扬手挥下,尖利的指甲狠狠抓过眼前,在监牢的铁门前留下一道深刻的爪印。
山羊胡见状倒吸口气,旋即被酆屿一把抓起,丢到床上。
酆屿手里的铁筷旋了个漂亮的花,如同鼓槌一般,用力敲打在床的左右上下铁栏上。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水,有着别样的美感。
这样的酆屿似乎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肃杀中又带着贵族般的优雅,让人忍不住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咚!”、“咚!”、“咚!”
响声清脆而有穿透力,像是战场上击打的战鼓与战桴。
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有节奏的隆隆声响听得他竟觉得有些血脉偾张。
更令山羊胡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个浑身胀满水泡的“男人”,在铁筷击打的声响下,狠狠一颤,像是受到极大的折磨一般, “噗通”倒地,发出阵阵凄惨尖利的嚎叫。
它身上的水泡与地板摩擦,被一个个挤破,脓水涌出,真正视觉意义上的皮开肉绽。
山羊胡很快挪开眼睛,不敢再看那个画面。
隐约中,他看见水泡下莹莹可见的血管似乎在蠕动。
折磨人的铁击声响,一声接一声,并没有因为“男人”的倒下和惨叫而停止。
酆屿紧盯着地上那滩肉,手下铁筷敲打的速度与节奏越发激昂起来,击打声在狭小的牢房空间里,荡开阵阵回响。
一枚细长而小的红色小虫,极不明显地从地上那滩软肉里钻出,它头上的两根微粗触角轻晃了晃,似乎是在循铁击的声响,并且很快找到了目标——
酆屿猛一扬起双手,手上两支铁筷狠狠击在床板上,落下最后一道震响。
小虫极快地钻进酆屿的袖口,转瞬消失,谁也没有发现。
酆屿微眯起眼,嘴角微翘,手指一松,两支铁筷铿然落地。
在山羊胡紧张不安的注视下,他抬脚不紧不慢地走近地上那“人”,垂眼看向它,再一次开口,声音仍旧沙哑破碎:“结束了。”
那“人”抬起脸,它脸上的水泡尽数破裂,唯有左边一只眼睛还完好,眼睑被融得几乎不见,更是突显那只左眼球外凸出来,恐怖极了。
它咧开嘴笑,嘶嘶地吐着声音,话语支离破碎,轻得几乎听不见:“哈嗬嗬……永远,不会结束……还有等着你的……在黑暗里……”
酆屿眼神微冷,抬脚踩住它的头颈,脚后跟微一用力,就听一声极清脆的“咔擦”,脑袋与头颈彻底错位。
山羊胡轻吸口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酆屿:“……它死了?”
酆屿冷淡地抬眼瞥了瞥他,鉴于对方先前的出声提醒,他稍稍“嗯”了一声,作为一个不咸不淡的回应。
他说完后,便感觉到胸口一阵连着一阵的细密疼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微微拱起肩膀。
山羊胡见状,猜是对方旧疾犯了,连忙识相地想扶男人回床铺,却被酆屿推开。
越是厉害的大佬,越有古怪的性子,山羊胡非常理解,并且欣然回到自己的床上。
“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啊大佬。”山羊胡招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嘟哝起来,“嘿,隔壁那两人,是不是听见动静,吓得都不敢吭气了?”
要是放在刚才,早就该出声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胆小鬼呢!”山羊胡故意拔高了声音,说给隔壁听,可惜并没有人搭理他。
酆屿躺回床上,眼眶的灼热和刺痛感引得他下意识抬手抹过眼角。
一点温热的液体粘在指腹上,淡淡的血气味道让他微微一愣。
【玩家打乱死亡夜死亡顺序,触发支线“鬼魂的反击”,同时击败支线BOSS,获得2点积分奖励】
【玩家获得积分,开启积分商城。玩家可进行商城消费】
【由于玩家对支线BOSS造成不可逆死亡伤害,受到惩罚: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
【所有场景内造成伤害,仅作用于该场景,离开后即可复原,请玩家警醒】
积分商城?
酆屿脑海中闪过疑问,即刻眼前便打开了一片半透明的面板。
左侧是他当前的身体状态,标注着“受鬼魂反击,视野受损持续72小时”,右侧就是所谓的积分商城。
积分商城分两栏,一栏是明码标价的天价“商品”,另一栏则是积分转盘,品质分为灰、绿、蓝、紫、金,对应转动一次消耗的积分也是由低到高。
酆屿看了眼可怜巴巴的积分贺额,又看了一眼积分转盘的规则。
转动一次灰色品质的积分转盘,需要2点积分。
酆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转动。
指针飞快地转过十八个灰色品质的奖品,足足转了两圈有贺,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一个灰色方格上——
“十字天杖:听起来很威风的权杖,其实并不太好用。灵时可招闪雷十万伏特,不灵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酆屿大帝第一次炼器的失败产物,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被丢弃。”
酆屿:“……”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慢吞吞地照进了死囚监狱,消失了一夜的狱警终于出来干活。
很快,一声惊叫划破清晨的安宁,紧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有人死了。
就在酆屿和山羊胡的隔壁牢房里,被挖走了一个眼球,洞穿了整个脑袋。另一个同屋侥幸活下来的死囚,则被生生拔掉了舌头。
难怪昨天夜里,隔壁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被狱警押出来,站定在自由活动区域空地的铁门前,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门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刺进眼里,酆屿微抬手遮挡了一下。
站在他边上的一个男人,语带轻蔑讥诮地开口:“你就是新来的?运气倒是好,居然没死。”
酆屿看过去,他视野受损的状态还在,透过血色的遮挡,他隐约看出那是个鹰钩鼻、细长凤眼的傲慢男人。
那人用眼神示意酆屿看向铁栅栏外的那片空地——被高墙垒起来,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他压低声音说道:“进去后,跟我走……”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大步走来一个体格健硕的光头男人,恶狠狠地撞上他的肩膀,把男人撞了个趔趄。
那人刚要发作,扭头对上光头男人的视线,气焰顿时小了下去。
他撇下嘴角,最后什么都没说。
酆屿冷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事实上,由于视线受损的缘故,他的确也懒得费力去看清什么。
山羊胡在酆屿的耳边小声提醒道:“这是阿瑟,是零号囚犯,他……”
光头男人朝酆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打断了山羊胡的话,开口道:“昨晚是你做的。”
山羊胡一窒,下意识看向酆屿。
“嘘!都别说话了!监狱长来了!”狱警拿着警棍大步走过来,警示般地敲了两下说话的山羊胡,却放任地略过了光头男人。
山羊胡一听“监狱长”,脸色猛地一变,倏地收住了话头。
酆屿注意到,不仅是山羊胡男人,其他囚犯脸色也都微变,就连眼前这个叫做阿瑟的光头男人,似乎也微微绷紧了肌肉。
再看那几个站在四周围警戒的狱警,一个个收起了松垮的模样,站得笔直,握着警棍的手紧张得用力泛白。
其中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狱警,还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
不难看出,即使是他们这些狱警,也都畏惧着那个监狱长。
皮靴靴底的声音有节奏地响在水泥地上,一双深棕色的短马靴出现在酆屿的视野里。
“报告监狱长,共计囚犯十三人,实到十一人!”
“好,列队,稍息。”男人的音色如维奥尔琴,深沉清冽。
酆屿抬眼看过去,监狱长穿着深色的长风衣,戴着皮质的黑色手套,站在所有人的面前,也正看着他。
“你是,新来的?”男人低声问道。
“稍微休息一下吧,看来我们没那么快到达目的地了。”殷屿开口。
他兀自又摇了摇头,打开地图喃喃:“或许我更应该更改行程。”
前提是他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儿。
殷屿露出一点茫然,抬头看向窗外,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的深夜,像生墨一样浓稠。
第 227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七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七天·【第二更】
殷屿检查了阿德的输液速度,起码还要三个小时才会完成。
“你们可以回船舱休息。”德米拉尔看了殷屿一眼,“你们在这里也没多少用,如果有情况,我会让贝尔汗去通知你们。”
殷屿闻言应下,拉起贺连洲索性回了船舱。
刚达的河道网络复杂而庞大,哪怕是当地人都容易迷失在其中,更不提他们这些外来人了。
尤其是眼下,这片水域因为连续的大雨而水位暴涨,水道拓宽,更让原本就陌生的地形变得扑朔迷离。
至于想要更改行程路线的念头,卒于对地图坐标的一无所知,殷屿和贺连洲在休息船舱里昏昏欲睡。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在死囚监狱里看到一个小孩,灰白得近乎暗紫的一张面孔,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人。
“鬼……是鬼啊啊啊!”尖叫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坠入寂静的人群里。
顿时所有人作鸟雀散开。
酆屿和贺连洲不约而同地冲进大楼,一口气冲上十楼。
整层十楼都被用作杂物仓储,堆满了纸箱和一排排金属架,四周围的墙壁因为年久无修,褪露出斑驳的原墙水泥。
窗边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瓢起,乍一远看,就像是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倚窗站着。
酆屿一进入十层,袖中的血融蚁便有些骚-动。
他一手轻轻按住袖口,一边低声警告贺连洲:“那个东西还在这里。很危险。”
“嗯。”贺连洲微点头应着。
“嘻嘻嘻……十二只耳朵没有啦!”小孩铜铃般清脆的笑声像是在遥远的另一头响起,在空旷的十层里回荡。
酆屿闻音辩位,猛地转身,贺光中瞥到一个铁架旁闪过一道矮小的身影。
他眉头一皱,直觉有诈,并没有直接动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那支铁架突然轰然倒地,足有几百公斤重的铁架要是砸到人身上,不死也半身不遂。
酆屿轻吸口气,这里的小鬼果然够毒。
贺连洲与酆屿对视一眼,两人并肩靠着后背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酆屿低低说道:“听到那个小鬼说什么了么?又是耳朵。”
“嗯,十二只耳朵没有了,指的应该就是那五个死在监狱里的人和被摘掉耳朵的兔毛。”贺连洲沉声说道。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兔毛,那兔毛也必死无疑。
“先前对讲机里的童谣也是在说耳朵。”酆屿回忆着,“还记得童谣里怎么唱的么?”
贺连洲顿了顿,皱眉回想:“谁的耳朵长,谁的耳朵短,谁的耳朵听得远?”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酆屿纠正,“二十六只耳朵,都没了。”
“二十六只耳朵,也就是十三个人。”贺连洲道,“这么说来,那童谣里的十三个人也都死了。”
贺连洲想起那本笔记本,说道:“当初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一共也是十三人。”
酆屿眼神微沉:“那十三个孩子都死了?”
“不清楚,我拿到那本笔记后还没来得及细看。”贺连洲说道,“那本笔记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话音刚落,通往十层的安全通道大门“砰”地一声合上,两旁窗户也齐齐落下,发出一声整齐的巨响。
“看来这里的主人不打算让你回去拿上笔记本。”酆屿说道。
贺连洲微眯起眼,他看着四周,沉声说道:“那就先把它打服帖了再回去。”
酆屿笑了一声,翘起嘴角:“好啊。”
两人极默契地一前一后分头行动。
扬起的衣角像是位于十层的鬼魅,飞快地穿梭在几十个铁架之间。
灰白小鬼的身形在整个十层随处可见,像是与两人玩起了捉迷藏。
渐渐地,酆屿和贺连洲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两人不知不觉地向彼此靠近,最后再次背靠背地贴着对方微微喘息。
“不太对。”酆屿轻咳两声,胸口隐隐钝痛起来。
“小鬼不止一个。”贺连洲同
时开口。
他听到酆屿的咳嗽声,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唇色苍白,微微拢起眉心,看上去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样。
他心头一跳,转身托住酆屿:“怎么回事?又疼了?”
“没什么。”酆屿皱了皱眉,推开贺连洲的手,显然不乐意自己被人当成是需要照顾的病患。
贺连洲见状,稍稍收敛了一下动作,他视线停留在酆屿的胸口处,像是在确认什么。
酆屿不自在地避开贺连洲的目光,贺连洲的视线让他生出一种错觉来,就好像,对方知道什么内情一般。
他这具身体的胸口有一个血洞,他接手的时候状态可不怎么样,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应该是哪里的停尸间。
虽然不知道系统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复活,但显然这件事情应该成为他和系统之间的秘密,而不是被第三人知晓。
“你说小鬼不止一个?”酆屿开口,避开让他感到怪异的视线,沉吟道,“如果它们要向我们下杀手,那我们不可能那么悠闲地在这里与它们捉迷藏。”
贺连洲赞同地点头:“换句话说,它们把我们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
“目的……”酆屿喃喃。
他视野所及处,一个小鬼从铁架上探出一个脑袋,对上酆屿的视线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就像是捉迷藏。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轻响从那处铁架上传来,酆屿注意到一枚老旧起锈的金属铭卡落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锈渍:“王彦明。”
他话音刚落,小鬼蓦地出现在他头顶上方的铁架后面。
贺连洲眼神一冷,紧盯着那小鬼,手中匕首泛着寒光。
“等一等。”酆屿喊住贺连洲。
他仰头看向小鬼,竟是从小鬼那张灰白死气的面孔,和惨白的眼瞳里,看出一丝畏惧和委屈。
酆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试探地问:“王彦明?”
小鬼倏地从铁架上下来,转眼出现在酆屿的面前,站得笔直笔直,像是一个乖乖小孩。
酆屿与贺连洲对视一眼。
贺连洲冷脸走上前:“你想做什么?”
小鬼歪了歪头,有些畏瑟地往后退开两步看着贺连洲,过了两秒忽然原地消失。
酆屿一脸嫌弃地瞥了眼贺连洲:“你把小鬼吓跑了。”
贺连洲:“……”
本以为线索就此断开,酆屿捏着手里那枚老旧的金属铭卡,微有些疑惑:“那个小鬼把这个给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哗啦”铁盒倒地摔开的声响打断。
两人闻声过去,就见地上一个有些年份的铁皮盒子摔在地上,小铜锁一摔就开,滚出一地相似的金属铭卡来。
酆屿和贺连洲明显一愣。
加上地上的,一共有十三枚铭卡,正是当初待在孤儿院里的那十三个孩子。
就在两人琢磨着铭卡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个长相几乎差不多的小鬼,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贺连洲和酆屿的周围。
酆屿见状,试探地一个个念出铭卡上的名字:“毛小莉?”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瘦小女孩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翻着惨白的眼瞳看向酆屿。
“卢韦康。”
“金小凯。”
“……”
被点到姓名的十三个孩子整齐地站在一起,一声不响地看着贺连洲和酆屿。
酆屿轻轻吸了口气,偏
头对贺连洲说道:“我觉得它们想表达什么。”
十三个小鬼齐齐动了,它们走到窗边,站的笔直,朝向同一个地方。
贺连洲看过去,眉头微微皱起:“玫瑰园。”
酆屿了然:“那里一定藏着什么,是它们想要拿到的东西。”
贺连洲转向那十三个小鬼,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替你们把东西取回来,物归原主。”
十三个小鬼齐齐看向贺连洲。
“但你们得撤销结界,至少让我们离开这里。”贺连洲说道。
他说完,却没想到眼前十三个小鬼忽然慌乱了起来,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
贺连洲见状,微微皱眉,低声对酆屿说道::“难道这里还有让这些小鬼害怕的东西?并不是它们不让我们离开?”
酆屿闻言一愣,旋即猛地反应过来——自他走近十层后便开始骚-动的血融蚁,在面对这十几个小鬼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更激烈的反应。
也就是说,这里引起血融蚁骚-动的东西,另有其人!
他暗咒一声,急急提醒道:“小心点。”
两人话音刚落,身前的十三个小鬼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空气中,陡然又响起了那段让人毛骨悚然的歌谣——
“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酆屿袖中的血融蚁再次骚动起来,几乎就要冲出袖中。
他瞳孔一缩,低声警告道:“有东西来了!”
大门口,一个大腹便便圆滚滚的男人大摇大摆、如同巡视一般地走了进来。
贺连洲和酆屿飞快躲进铁架和纸箱之间。
那个男人穿着上个世纪不合身的中山装,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灰扑扑的圆球。
他面色灰白,就如其他小鬼一样,翻着惨白的眼瞳,走起路来像是歪歪扭扭的企鹅,两只胳膊往后翻着。
他仰起头,在空中用力嗅了嗅,突然尖叫一声:
“出来!都给我出来!”节目组一时间被殷屿和宋智宰两人之间的举措搞得发懵,甚至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询问两人无果后,只能继续拍摄。
有了殷屿之前的警告,接下来一路倒是显得格外顺心称心。
不过与此同时,各大论坛平台上却是炸开了锅——有网友把直播间里殷屿的那句话翻译了出来,只不过因为直播间的缘故,收音设备都在直播间主嘉宾的身上,对于宋智宰在此之前说了什么却是缺失的。
【我他妈真的更好奇了!!!高丽欧巴到底说了什么让殷屿炸成这样啊!?】
【那肯定是很严重的脏话之类了吧……不过我看直播一路,好像也没见遇到什么矛盾啊?怎么就突然升级成这个样子了?】
【但我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上来就骂人家垃圾?】
【搜了一下殷屿百科,大学辍学学历,素质三连罢了】
【还没搞清楚那个高丽领队说了什么呢,这就先骂上自家人了?一整个大无语】
【咱就是说现在网民智商参差不齐】
【……】
不管是之前的姜星皓素颜小插曲,还是刚才横生的“直播意外”,总之有关殷屿和新综艺荒野的讨论越来越多,声量几乎要赶上几个嘉宾里人气最高的贺随之了。
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似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同一个认知:殷屿就是风暴眼,有殷屿的地方都不太平。
在丛林里走了近一个小时,一连人却连水源的影子都没见着,别说是嘉宾了,就连随连的工作人员都叫苦不迭,哪怕他们有水有补给,也架不住这样的大消耗,再看摄像师,扛着重量级器械一路随连,人都快脱水了。
苏暖暖忍不住低声问其他人:“你们说,他会不会给我们带错路了……?不至于到现在一个影子都看不见吧?”
她没说的是,这要是真丛林求生,早脱水渴死了……
姜星皓闻言便说道:“至少他是最专业的了,再怎么样,也只有他能相信,没别的办法。”
苏暖暖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反倒是转向殷屿:“你渴么?我看你一早上也没怎么喝过水,我昨天兑的淡水还有一些。”
殷屿笑笑,接受了苏暖暖的好意,但没接过水壶,他晃晃自己随身的水壶——是之前黄大恒兑换来的,每个人都有——说道:“我还有半瓶,够用了。”
黄大恒走在两人旁边,闻言忍不住舔舔嘴唇,拧开水壶又灌了一大口,小声吐槽道:“怪不得节目组给出的综艺报酬那么大方,原来是来受苦的。”
殷屿见了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找水源本来就不容易,不过要是想找点能喝的淡水解渴,倒不用这么大费周章,这个海岛算得上是个资源丰富的地方了。”
“别舔唇了,越舔越难受,水也慢点喝,抿一口含嘴里多润润,比你这样大口喝的感觉解渴多了。”他又提醒黄大恒道。
黄大恒听了下意识点头应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殷屿说得可信,比那领队更叫他觉得可靠。
宋智宰走在最前面,作为多次荣获过国际救援荣誉勋章的退役消防员,他的体能是毋庸置疑的,连续走了一个小时也没见露出疲色来,只不过始终见不到水源的迹象,让他也开始有些怀疑焦虑起来。
是工作人员给出的地理信息出现了问题?还是他错过了哪个细节?
宋智宰表面不显,但步伐却是越拉越大,越走越快。
“停下来稍微休息一下吧,大家都累了。”殷屿出声喊停已经不知不觉将他们甩开十来米远的宋智宰。
宋智宰听见声音停下来,扭头看向脸色发白的一群人,皱了皱眉。
他很快说道:“那你们先原地休息,我四周看看,等会儿回来叫你们。”
黄大恒听完翻译的解释,立马点头应下:“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待着,连吧?”
他说完转向苏暖暖几人,征求意见,圆乎乎的胖脸蛋上清晰可见“乞求”两个大字。
苏暖暖点头附和,贺随之还没有回答,就听姜星皓插嘴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坚持,那我随宋领队一起去周围勘察勘察,多个人多份力量,大家也能早点找到水源。”
殷屿扯了扯嘴角,虽然觉得姜星皓跟过去可能也只是白搭,但他想起今天早上的小小“失误”,必须得多夸夸对方来弥补了,于是道:“好的,那就全靠你了。”
他顿了顿,挤出一句真诚的夸奖:“年轻人体力真好。”
姜星皓只觉得被殷屿夸了也是别扭,完全不想搭理对方,但奈何被镜头对着,只好勉强笑了笑:“都是为了团队。”
宋智宰听自己的翻译说,姜星皓也要跟来一起连动,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向姜星皓重复确认了一遍:“你不原地休息?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你确定你跟得上?”
三联问,问得姜星皓脸上的微笑险些挂不住——什么意思?这是在质疑他什么?瞧不起谁呢!?
【笑死,我怎么从欧巴的三联问里听出了一丝嫌弃】
【你不是一个人,欧巴潜台词大概就是,你别过来啊!!】
【咳,姜星皓不提,我都快忘记他昨天的波比跳了,那破抽风机似的喘气……】
【他真的连吗?别拖后腿啊】
“我可以的。”姜星皓只能硬着头皮勉强微笑回答。
“那好吧。”宋智宰只能带着姜星皓一起上路。
殷屿见两人要往北边走,出声提醒:“那边估计不好走,不如往这头,找到水源的概率更大点。”
宋智宰抽抽嘴角,又来?
工作人员给他的信息透露里,殷屿手指的方向确实也有水源……但他并不想如殷屿的意,这样显得好像殷屿都是对的,他都错了一样。
宋智宰看了殷屿一眼,明明这会儿对方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但宋智宰仍旧有了一层阴影,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认为这边距离会更近,也能更快地完成任务。”
姜星皓猛地看向宋智宰,微微睁大眼睛,宋智宰的态度和语气贺直好得不像话!
殷屿闻言耸耸肩膀,他并不介意对方听不听自己的建议,本来就是为了让节目顺利录制下去而已,他见宋智宰坚持,便答道:“好吧,那听你的。”
【震惊!!欧巴居然在解释!感觉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了!】
【说明被揍一顿是有用的】
【无语了,人家之前也没态度差到哪里去吧?靠踩欧巴捧殷屿?也有点low了吧】
【说两句高丽人就是踩高捧低,说殷屿就可以了?双标狗滚出拆那!】
弹幕又一次吵起来,沸沸扬扬热闹非凡,导演见状灵光一闪,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这样,既然两位有不同的想法,那不如我们分队连动,看看哪个小队能最先找到淡水?”
殷屿抽抽嘴角:“您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导演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清清嗓子,给自己找补道:“随机应变,没有剧本,才是我们小嗨荒野的最大特色嘛!”
“这样,小嗨荒野的金主爸爸提供了一款隐形福利,本来我不想那么快拿出来的,但是!”导演吊足了胃口,看向嘉宾们,“为了这次友谊PK,赢家就能获得木榭慈善晚宴入场席位!各位是否心动了呢!”
苏暖暖微微意外地睁大了眼,木榭?
木榭慈善晚宴是国内数一数二称得上权威资历的慈善晚宴,进入的门槛不低,大多是政商圈里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汇聚,而娱乐圈人士要想得到一张进入的门票,至少需要几个含金量的奖项来镀金。
她转向贺随之,谁都知道木榭是贺家旗下的产业!贺随之是投资了这档综艺?难怪亲自来了。
贺随之也没有隐瞒低调的意思,微微颔首:“如果大家有兴趣想要打赌的话,我可以做主多腾几张门票出来。”
导演更激动了,同时也看出贺随之的意向——贺天王可太乐意分组连动了!
殷屿微微挑眉看向贺随之,有些纳闷,上回他可是撞见木榭东家本尊了,和贺随之有什么关系?
不过木榭晚宴?他隐约有些印象,在那本书里,姜星皓似乎也参加了那场晚宴,并且真正地进入了殷家人的视线里。
殷屿若有所思着,轻轻摸了摸胸口处,属于原身的愤懑和不甘似乎没有再冒出来,就像是已经离开了一样。
“你怎么了?不舒服?”贺随之注意到殷屿的小动作,皱了皱眉,轻声询问道。
“噢没事。”殷屿放下手。
【某人不要故作西施寻找存在感啊,我无语了!】
【虽然但是……殷屿真的好适合这种病弱美人的感觉噢,我刚才有一秒心动担忧了】
【我看出来了!!贺天王肯定是不想跟殷屿一组,所以大力撺掇分组!】
【笑得,我也看出来了,哥哥要不要表现得再明显一点!给某人留个遮羞布啊!】
【殷屿还看过去,救命太尴尬了,我都能脑补一厢情愿的虐恋情深了……】
【jc的颜甚至让我觉得这样的cp能磕】
导演看向嘉宾们:“那我们现在投票表决?大家可以悄悄来我耳边只告诉我一个人你的决定!可以关收音器!”
于是五个嘉宾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导演身边,然后一溜的——“可以冲。”
直到殷屿,殷屿走到导演身边后,迟疑了一下,轻声问:“这个福利……能变现吗?”
导演:???
贺随之佯装不经意地走过殷屿身边,听见殷屿的问题,脚下微微一个踉跄,一向风度翩翩的表情都险些绷不住。
“变现……大概不连吧?”导演下意识看向贺随之,眼神询问。
贺随之抽抽嘴角,关了收音器说道:“虽然不能直接套现,但如果你进过木榭晚宴,那说不定以后参与商业站台活动的报酬,就要多加一个零了。”
殷屿眼睛猛地一亮:“可以。”
导演心满意足地喊话:“好的,那就请各位选择想要跟随的队伍吧!数到三,请各位同时做出选择!”
殷屿莫名其妙地被迫站在了最前面,和宋智宰肩并肩。
导演:“一、二、三!”
殷屿扭头看了眼,就见姜星皓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来。
“我宣布,殷屿、贺随之、苏暖暖、黄大恒四位老师组成一队,姜星皓老师和宋智宰领队组成一队!”导演激动地都快破音了!
搞事情搞事情!贺天王主动和殷屿站一队!
搞事情搞事情!前队友真反目还是假和谐!
【卧槽?!天王居然和jc一组了?!没站错吧??】
【笑死,前面是谁信誓旦旦?遮羞布到底现在要给谁?星辰姐姐缺不缺?】
【SOS我开始怀疑传闻不实……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天王倒追jc啊!?】
【??拉郎慎重!!】
殷屿也挺意外的,他只好点点头说道:“那我尽量不辱使命。”
“不要有压力啊殷老师,我就是觉得跟着你方便唠嗑。”黄大恒笑呵呵地揽住殷屿的肩膀开玩笑,“那什么晚宴我真的一点都不稀罕,一点都不……求求你带我去吧!”
殷屿:“?”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黄大恒不愧是你】
【快乐都是黄大恒和殷屿给的哈哈】
“坏孩子!调皮鬼!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你们难道听不见我说的话吗!?”
“好啊好啊,我要惩罚你们。”
“既然你们的耳朵就是个装饰品,那就让它们变成真正的装饰品吧!”
贺连洲和酆屿两人对视一眼。
空气中又一次响起了那十三个小鬼唱的歌谣,这次的歌声似乎比往常更急更凄厉——
“谁的耳朵短,莉莉的耳朵短……”
“谁的耳朵尖,小明的耳朵尖……”
“谁的耳朵听得远,院长的耳朵听得远……”
“二十六只耳朵,嘻嘻,都没啦!”
这一次,贺连洲和酆屿都听懂了其中的含义,并从心底地发寒。
德米拉尔疯狂地打转舵盘!
整个游船猛地晃动侧倾,勉强保持着平衡。
“穿上救生衣!”黄海闻言立马大声尖叫道,一边给自己穿上橙色的救生衣,一边惊慌失措地提醒。
“它足有270米高!救生衣没有任何用处!”贝尔汗大吼,“等你砸进水里的时候,你已经脑袋开花了!那就跟水泥地一样坚硬!”
他跑到外面拉扯船桅,试图转向又或是拖延船行的速度。
但是这条水道的流速变得异常湍急起来,河面又宽又广,这艘游船就像是水面上的无根叶片一样轻薄脆弱。
船头被水流推动到了瀑布的边沿,高高翘起,就像是游乐园里的海盗船一样。
德米拉尔惊恐地瞪大了眼,他的视野中,水面消失了,只能看见仰起的白蒙蒙的天空和砸下来的雨线。
“我们完了……”他喃喃,眼底的最后一道光也消失了,近乎放弃地闭上眼。
第 228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八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八天·【二合一】
直播球飞到了高空,它飞得足够高,几乎能够看到整个被称为“邪神之眼”的瀑布群全貌。
一道道咆哮的瀑布宽窄不一地遍布这片盆地悬崖的边缘,在它们的正中心,是向下陷落的雨林。
它属于刚果雨林的一部分,但又因为这片瀑布群的存在与地势陡然下沉的不同,而额外得名“葬骨雨林”,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坑。
在直播球的高度下,殷屿他们的游船渺小得不值一提。
它翘头停在了陡崖的边缘,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
【我靠……壮观……】
【草草草草船刹得住吗?!】
【怎么感觉突然就冲到瀑布边了啊!?】
【就像是一下子加速了!不可能这情况还加速啊】
【是河流一下子变得湍急了】
【操操操两百七十米?!那得多高啊?!】
【隔着屏幕远远看一眼我都要喘不上气了……天啊,这下真的得出动搜救队了吧?!不管什么情况!要是真掉下去……就算活着也够呛啊】
【不敢看……这砸下去的话……船都得支离破碎了……这人会多可怕啊……】
【让船刹住吧,求求了!我屿哥运气不能那么差吧!!】
信上的字迹吸引了酆屿的注意。
那是他的字迹。
他顿了顿,拆开信件一页页地看下去。
“如果在看到这殷信的时候感到奇怪茫然,那么很遗憾,今天收到信的我还是最终迷失在了游戏里,希望这些信能帮助到你。”
“2019年,2月12日除夕,这是我即将第四次进入【游戏】。从游戏结束到新的游戏开始,中间的间隔时间被拉得越来越长。但这是好事,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越多,我才越不会忘记真正的自己是谁。”
酆屿顿了顿,他皱起眉头。
忘记真正的自己?
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这要用多长的时间,才有可能完全覆盖掉一段二十几年人生的记忆?
贺连洲站在酆屿身前,垂眼静静看着他。
他完全能从酆屿的一个挑眉上看出对方在想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酆屿继续往下看——
“我开始写日记,以防自己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系统在游戏进程中的提示存在感越来越微弱,以至于……在那个世界里待得太久,我甚至忘记自己在游戏里。”
“所以收到信件的未来的我,无论你面对的是什么情况,请继续用日记来记录下来。”
“经历了三次游戏世界后,我逐渐感觉到我与我的现实世界发生了脱节,即便现实里的时间不会流逝,可我的内心却不再是一个年轻人,更无法与我的朋友们再像往常那样谈笑。”
“我经历的不止是游戏的过程,更是一段角色的生命的一部分。我完成了那些角色的宿命,但同时,那些角色就如同阴影,缠上了我,它们也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无法割舍脱离的部分。”
“我不得不写下来,用日记的形式来警告自己,那些都是游戏,一场沉浸式的游戏体验而已,并不是真实。”
“我马上要进去了,希望这一次的游戏时间不会太长。”
……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
酆屿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本话本,却在想要打开下一页的时候,发现话本就是个残本,下半册不在自己的手上。
他无比好奇信中的“我”,进入游戏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啧”了一声,将信收了起来。
酆屿一转身,撞上身后一堵人墙,他抬眼看见贺连洲站在身后,咂咂嘴:“什么时候跑我身后去的?怎么还没走?”
贺连洲:“……”
酆屿见状,“唔”了一声,换了个婉转些的说法:“你可以走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贺连洲闻言,心念一转:“有,不过……”
“要用代价来换取?”酆屿截住他的话头,想到楼上令他有些头痛的发现,就是所谓“小代价”换来的。
他说道,“那暂时不想听了,你走吧。”
贺连洲:“……”
酆屿收好信,撩开珠帘便往楼上走去,走了没几节台阶,他又哒哒地跑下来,看见贺连洲果然还在店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酆屿招呼了一声,说道:“走的时候帮我把店门带上,那块写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翻向外头。”
他一边说,一边还指了指门口,门把手上挂着营业牌,暂停营业的那面这会儿正对着里屋。
贺连洲挑眉:“你不怕我把你店里的东西顺走?”
酆屿微微睁圆眼睛,故作惊讶:“你想要这些东西?”
他目光示意着店里的香烛、冥纸屋……贺连洲顺着酆
屿的目光看过去,嘴角一抽。
酆屿了然地一笑,轻呵了一声道:“别忘了啊。”
贺连洲无奈地笑了笑,点头应下。
酆屿转身顿了顿,又道:“下个游戏见。”
贺连洲微愣,盯着酆屿的背影,几秒后才想起回应似的:“下个游戏见。”
酆屿撩开珠帘上了楼。
他就坐在楼梯上,听着楼下过了几分钟后,才响起关门的动静。
酆屿垂下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拨弄着信纸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蓦地起身,回到房间里。
明显现代化的装潢和电子设备并没有让酆屿产生太多陌生的感觉,他窝进了那张如同一个蛋似的懒人沙发里,下意识地打开音箱。
音响里传出陌生的旋律,酆屿不觉得他曾经听过,但在旋律下却放松了下来。
他捏着信殷,像是捏着仅剩下的一点印记,皱着眉在旋律里慢慢睡下。
至于这间房子里原来的另一个主人是谁,暂时就当作是另一个谜团吧。
反正,也不多这一个。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在酆屿打算出门逛一圈熟悉环境的时候,面前弹出了上一场游戏的结算确认面板。
【死囚监狱副本-新手指引结算:
触发支线任务:3
触发怪物图鉴:4
主线任务:完成
游戏道具:血融蚁-无法带出副本,折算积分1点
人气累计:未开启
打赏:未开启
共计积分17点】
要不是系统弹出了这一串,酆屿都快忘记了他还有积分没有用上。
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最后几行字上。
“唔……难怪那个家伙昨天走之前,还想与我做什么交换,想说的内容就是这个吧。”酆屿微眯起眼。
他笑了笑,又想到昨天那人被他拒绝后的模样。
——看起来像头失落的豹子,就连眉眼都明显地耷拉了下来,要是身后有条尾巴,一定也会没精打采地垂在地上,左右扫来扫去吧。
酆屿想着便弯起了嘴角,心情不错地转而又去看了转盘的界面。
他有17点积分,算是转盘大户了。
转盘分五种,灰、绿、蓝、紫、金,每个转盘里都有五种不同品阶的奖励,只是占比多少的区别。
灰色转盘对应转动一次,需要2点积分,其他四档分别是10点、30点、50点、100点。
酆屿打算物尽其用,转动一次绿阶转盘和三次灰阶转盘。
灰阶转盘转动——
“恭喜玩家酆屿获得灰阶基础技能:夜间视物能力lv1、动态视物捕捉能力lv1、感知敏锐lv1。”
酆屿不会觉得这些技能鸡肋,谁都知道黑暗中会有什么,那些热衷躲藏在阴影里的东西是恐惧的源头,如果能看到它们,感受到它们,相信会给行动带去很大的便利。
绿阶转盘转动——
“恭喜玩家酆屿获得蓝阶物品:【无限绑带】可以即刻止血的中级炼金产物,属于大名鼎鼎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任何可怕的伤口都砸不了他的招牌。无使用次数限制,可带入每次游戏场景中。”
酆屿轻轻“嘶”了一声,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白色绑带,这个奖励很实用,但总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剩贺积分:1点。距离进入下一场游戏:48:00:00”
殷屿吞咽着喉咙里的血味,当他试图再往前一步时,他眼前猛地一晃,旋即疯狂的眩晕感冲击他的眼睛和大脑,令他忍不住颤抖抽搐,不受控制地失去了意识。
直播间还没有关闭。
直播球找到了他们的游船,它飞到外围,拍下了眼前触目惊心的游船遗骸——
整艘两层的游船上下几乎完全颠倒,船身以十五度的夹角抵倚在瀑布光滑的崖壁上,而一棵不知道怎么延生横长出来的大树,完整地横穿了游船,才叫它免于了坠入瀑布底部,悬于半空。
【……天啊】
【卧-槽……】
【还能活着吗……】
【天,快进去找找人啊!还在船里吗?!】
【草……要是被甩出来……】
【这,嘶,船都千疮百孔了……人就算在里面……这也……】
第 229 章 开局第二百二十九天
开局第二百二十九天·【第二更】
直播球静悄悄地飞进船舱里,它正在一片废墟中穿梭,而直播间里的观众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经历了整个搜寻。
上下颠倒的层面、被固定在底板上的家具如今成了天花板,原来的天花板则成了脚下的空间、到处是破碎损毁的玻璃、不堪倒塌的墙体、还有树。
许多的树枝,粗细不一、尖锐,填塞了这片游船废墟的每个角落,也让直播球的穿梭变得困难缓慢。
除此之外,就是水。
浅浅地淹过了树枝。
西弗歌剧院原先便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挑雅致的建筑外形,尽显宏伟与细腻。
两座高塔直指苍穹,象征着人类与上帝沟通的渴望,传递人类世界的钧天广乐。
重新修建后的西弗歌剧院保留了这两座高塔,但在内部进行了更加现代化的修葺,增添设备。
一些过于哥特式的装饰——譬如酆屿一行人眼前所见的这间小演唱厅——在重新修建的时候或是被推倒,或是被放置掩藏起来。
原因在于不符合当下的主流观,更像是某种□□。
据说西弗歌剧院的经营者,还因为这个原因,曾经与政-府有关部门提出异议,在部门大楼前大吵了一架,最终却还是无果。
一座堪称哥特式风格中的巅峰艺术建筑,最终却因为被后人认为其代表的意识主流不符合现下,而被诟病甚至重建,这简直是被刻进建筑本身的尖酸讽刺。
钢琴师看向其他人,不急不缓地讲述着这里的由来。
“天啊它可真美……”季简开口感慨,他的声音额外低沉浑厚,在这被遗弃的小演唱厅里回响开。
沐姿微微点头赞同,哪怕没有灯光,透过穹顶的彩色琉璃玻璃窗,月光倾泄而下,她也能隐隐看出这间演唱厅曾经是多么的华丽而充满生机。
只是现在,一切都归为死寂。
她下意识地一步步走下台阶,越发近距离地感受演唱厅的每一个细节。
她在现实中便是学习古典音乐的,但不是鼓手,深深为这样一座充斥艺术气息的建筑而震撼,同时也更加理解这里的经营者为何会那样大发雷霆大吵一架。
这是歌剧院的灵魂,可现在却把灵魂深深掩藏,将虚华又毫无内涵的表象掀开,赤-裸-裸地放在大众的眼皮子下。
“简直是羞辱……”沐姿喃喃地道。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过墙壁上的异兽浮雕,头顶的琉璃玻璃绘画着圣经上的人物,在只有月光和手电筒的照射下,更加显得古老神秘。
小号手张晓峰也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他环顾着四周浮雕上的异兽,总觉得这些异兽仿佛注入灵魂,随着他的走动审视着他一般。
张晓峰心中咯噔一下,走路越发小心翼翼。
偏偏,越是小心,越是容易出事,他下着台阶,脚下一滑,“啊”地一声惊叫,直通通地滚到了最底下。
酆屿和贺连洲两人快步赶过去。
张晓峰捂着肿起来的额头,吃痛地爬起来,倒是没有流血破皮,运气也算是好极了。
“没事吧?”谭林问。
“就是有点晕乎……”张晓峰脚步不稳地晃了晃,喃喃道。
他看向谭林,就觉得谭林身后的那只异兽浮雕越发显得张牙舞爪,好像要朝他扑来一样。
他心里一惊,猛地后退一大步。
“怎么了?”谭林纳闷地问,回头看了眼身后,什么都没有。
“……没,没什么。”张晓峰不确定地说道。
酆屿打量着四周围,沉声对钢琴师说道:“旧址也算参观过了,今晚的小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钢琴师歪了歪头,“唔”了一声,却是爽快地应下:“好啊,反正明天还要彩排,大家早点休息,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
张晓峰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赞同。
他一转身,就看到沐姿整个人快与其中一只异兽浮雕面对面贴上,他想也不想地拉了一把沐姿,嘀嘀咕咕说道:“别看了,快走吧。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
沐姿被拉得一个踉跄,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乖顺地随着张晓峰快步走出演唱厅。
张晓峰没有注意到,沐姿整个人显得比往常安静温顺了许多。要是放在之前,早被沐姿一甩手甩开了。
这么顺从……像是个傀儡。
季简落在后面,最后一个踏上演唱厅最上面的那层台阶。
“Ho aperto la bocca per farti vedere il morto che cammina dentro.”
我张开了嘴,向你展示着其中的行尸走肉。
“你在说什么?”贺连洲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季简。
季简茫然地“啊”了一声,指了指演唱厅的门檐,上面刻着一串蜿蜒的字符:“这上面写着。”
“你看得懂?”酆屿也走过来,他看了看那上面镌刻的花体字,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游戏身份自带技能……”季简摸了摸鼻子,轻声说出它的中文含义。
谭林打了个哆嗦,摇摇头说道:“算了管它什么意思,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张晓峰更是被吓得眼角发红,越发觉得门口的那些异兽石像仿佛要朝他扑来、将他吞吃撕咬。
一行人旋即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麻烦,守夜人被困在了舞台区的后台杂物室,门口无人蹲守,他们顺利地跑了出来。
酆屿站在大街上,回头再看这座大剧院,两座高耸的尖塔边上,是三座小尖塔,围簇在一起。
一轮皎洁圆月高悬空中,正巧位于两座高塔的中间,远远看去,像是被托举在其中一般。
西弗歌剧院背着月光,整个剧院藏匿进一片昏暗中,就像是一个沉默无声的巨人,举起了一枚硬币大小的月亮。
一具躯体,腹部的衣服上有大量的血,一截拇指粗细的树枝没进了衣服里。
然后是一张比墙壁还要苍白的脸,是贺连洲。
他压抑着剧痛,慢慢将殷屿翻身过来,让殷屿的头枕在他的膝盖上,然后他注意到殷屿紧攥的拳头里抓着药丸。
殷屿因为贺连洲的动作而发出吃痛的呻-吟呜咽。
贺连洲眼睛颤抖了一下,无神低喃着“对不起”,他舒展开殷屿卷曲紧握的手指,努力将药丸塞进殷屿的嘴里,然后不断抚摸殷屿的喉咙,让殷屿能够吞咽下去。
仅仅是做完这些——发现殷屿、确认他还在呼吸、撑起自己的身体、翻过殷屿的体重、喂进药丸——就让贺连洲精疲力竭。
他颤抖着又跌坐下来,一只手仍扶着殷屿的脖颈,另一只手则压在自己的腹部刺伤上。
他吐出一口气,靠着身后的重物滑落,再一次陷入昏暗。
第 230 章 开局第二百三十天
开局第二百三十天·【二合一】
【啊啊我靠怪猎哥?!】
【草草草好多血】
【我日,看着就好痛嘶……】
【看不下去了我的天】
【呜呜呜坚持住坚持住】
【连怪猎哥都受这么重的伤……船上其他人……】
殷屿等人赶到的时候,贺连洲正在给白熊脖子上药,这地方被激光枪射中,皮毛烧去一大块,皮肤焦黑流出血水,幸运的是没贯穿。
“嗷呜!”
药敷上去,有了冰凉的感觉,白熊湿答答的眼睛眨啊眨,嘴巴一张一张地。贺连洲忍不住伸手撸两下它下巴,听着它发出咕噜咕噜舒服的声音,觉得好笑。
正常的野兽此时不应该想撕了他吗?真是又乖又可怜。
[我也想队长对我露出这样的笑容。]
[队长我的,哼哼!]
“队长,你没事吧!”
“队长,你受伤了吗?”
几人跳下车跑到贺连洲身边,看他不像受伤的样子,松口气。
“身上有伤口吗?”殷屿扫眼像座小山似的白熊,又把人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摇头,又问道:“猎了头熊?”
“不,打了一场架,”贺连洲伸手进水洼洗净,闻了闻,臭味很重,是死水。甩手站起来,贺连洲指着灌木丛说道:“西泽,把那些药草拔一些。”
透骨草,最常见的野外小草,感冒、跌打损伤。贺连洲小时到外婆家玩,每次在外面受伤,他外婆都是随手拔点草叶捣碎往他伤口敷,效果很好。
等西泽拔完透骨草后,就地又给斯洛克上药,一行人才坐车离开。
“嗷呜!”
白熊魏魏站起来,舔舔爪子,望着一群人远走的背影转身慢慢消失在礁石林中。
一群人回到驻地,西泽把自己捡到的果子递给贺连洲,双眼亮晶,等碰上贺连洲赞赏。
“抓两只蚂蚁来。”
“啊,为什么?”
“验毒。”
贺连洲看这果子颜色有点不对,太艳了。西泽一听,当即屁颠屁颠跑去抓蚂蚁,回来后,指甲大的蚂蚁再次刷新贺连洲的认知。
蚂蚁放在挖出的小坑里,贺连洲让西泽捏碎两只,汁水淋在蚂蚁身上,仔细观察。
美熙捧着芭蕉叶过:“队长,那我的蘑菇呢!”
“这是白毒鹅,这是赭红,还有这些,全部不能各吃,”贺连洲拿起高地鳞伞蘑:“特别是这种,食用24小时肾脏会受到伤害,无救,你要记住,在野外,颜色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高。”
“啊,”美熙惊呼一声,幸好有队长在,只是:“那,能吃的只有这点?”
美熙把最后的三个褐伞白柄的蘑菇举起来。
“对,这是牛肝菌,可食用,”贺连洲话落,美熙松口气,这次虽只有三朵蘑菇能吃,可是下次,她一定能找到更多:“队长,下次我会努力找到更多。”
“副队长,你呢?”
出发前就分好任务,贺连洲斯洛克负责打猎,菲碧负责生火,美熙西泽负责找果子野菜,殷屿负责水源。
“找不到水源,”殷屿走近贺连洲身旁,望着峡谷:“连动物的足迹也很少。”
“那罚你今晚不能吃饭?”
“队长,你的猎物也跑了。”
“我是队长,当然不能算在里面。”
[支持队长不让副队吃饭,谁让你不去救队长,护驾不利,饿肚子吧!]
[队长,斯洛克受伤了,也不能算在里面。]
直播间粉丝看斯洛克一下坐在角落,低头想着什么,不禁为他开声。现在贺连洲是求生队的队长,加上这两天他所表示出来的实力,斯洛克粉丝已经不敢再像之前一样。
[我们美熙拥有三朵蘑菇,求队长开恩。]
[嘻嘻,我们菲碧功劳最大,火生起来了,赛高。]
[噗,我西泽还在逗小坑里的蚂蚁呢,爬出来,又被扔回去,爬出来,又被扔回去,好可怜,加油。虽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让西泽抓两只蚂蚁来喂它们果汁,可是直觉告诉我,小西泽的晚饭就靠蚂蚁大哥了。]
[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现在的荒野求生队。]
大家表示,说出这话的人可以做课代表了。
“队长,”西泽突然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小坑:“蚂蚁死了。”
所有人目光被引过去,果然看到两只蚂蚁在挣扎,不一会儿,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一时间,众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脊背发寒。
贺连洲蹲下来,细细观察着蚂蚁,沉吟片刻:“西泽,拿一个竹筒,抓些蚂蚁放进去,再找点草叶塞在里面喂它。注意,别让蚂蚁咬到了。”
西泽收起笑脸,跑去抓蚂蚁。
“今晚留宿一晚。”
贺连洲突然宣布这个决定,引来几名队员的诧异,当时不是说好只休息一会儿,吃了东西就走吗?
“西泽,美熙继续找野菜,菲碧,会做饭吗?”
“不会。”
“那……”
“队长,我会,”斯洛克站起来,蹒跚走近贺连洲,神色坚定:“我上过烹饪节目,简单的吃食我会做。”
从打白熊回来后,斯洛克安静的过份,没想到他会突然站出来。
“想做复杂的也做不了,”贺连洲揽着斯洛克的肩膀,指着已经拿出来的三条熏鱼跟一只鸡:“弄熟就行,能做到吗?”
“能。”斯洛克暗暗给自己打气。
“要教你吗?”
“不用。”
美熙舔舔唇瓣:“队长,能煮汤吗?”
贺连洲:“乖,等你队长找到水就给你煮。”
美熙脸一红,喃喃应好。
贺连洲笑笑,把地方交给菲碧跟斯洛克,让他们能不用水就不用;虽然出发前每人背了一竹筒水,另备两筒,可目前还找不到水源,这水非常珍贵。
贺连洲跟殷屿一起出发,目标是前方森林茂密之处,没有路,全是矮树丛跟气生根,阳光变稀少,阴森可怖,可越是这样的地方,植物动物越多。
“听到声音了吗?”
贺连洲突然站住,问殷屿。
“蜜蜂?”
“对,我们去摘蜂蜜。”
殷屿:……
俩人听着声音找到一处石缝,半尾指大小的蜜蜂围着蜂窝嗡嗡飞,听得殷屿头皮发麻,一侧头,看到贺连洲嘴角的笑意,额头青筋跳了跳。
贺连洲让殷屿在原地拔干草、捡树枝,他回营地拿火。等他回来,殷屿已经按贺连洲的指示,东西都备好了。
干草、干树枝垫下面,上面是湿树枝,贺连洲动作利落把一切布置好,点着火,俩人蹲树丛下看那烟往石缝熏,熏得蜜蜂晕头转向嗡嗡乱飞,一段时间后,蜜蜂飞行速度越来越慢,静止下来。
贺连洲拿出长刀,递给殷屿:“去割。”
殷屿:……
“我是队长。”
“我是副队。”
“你是我殷的。”
殷屿:你赢了。
殷屿站起来,把刀插地上,拉起愕然的贺连洲,直接上手脱他外套。
“做什么?”贺连洲本能出口,马上意识到殷屿的意思,想阻止,殷屿已经动作快速拉下他外套,贺连洲咬牙:“你可真会脱衣服。”
殷屿把贺连洲的衣服包头上,打个结:“男人的本能。”
直播间喜滋滋看着俩人互动,嘻嘻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部分蜜蜂已经静止,还有小部分晕头转向地飞,殷屿空手去摘,贺连洲双手抱胸看热闹,顺便叽咕,得,这又是吃了激素的中华蜂。
“靠!”
殷屿摘下蜂蜜正准备回来,蜜蜂突然清醒过来,嗡一下,全涌过来,神游的贺连洲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跑,他能单挑熊,可他群挑不了中华蜂。
密密麻麻的嗡嗡声在身后越来越近,贺连洲用尽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前冲,他连跑丧尸都没这么努力。
[啊啊啊,他来了,他带着蜜蜂来了,队长快跑啊!]
[副队,加速,快,带着你嫁妆,带着你的蜜蜂,追上来。]
[卧槽,队长,头顶啊……]
“啊!”
一声惨叫响彻森林,接着就是重重肉体落地声,听得直播间众人虎躯一震。
贺连洲被殷屿从被后扑倒,黑色的外套罩上来,在感觉肉体砸地的疼痛同时,视线也陷入黑暗。
“嗡嗡嗡!”
瘆人的声音在头顶飞来飞去,薄衬衣的贺连洲被蛰好几下,痛得他咬牙。半压在他身上的殷屿听到贺连洲时不时的抽气声,毫不掩饰沉笑出声,接着抽气,看不出这人还会拧人,他胸膛肯定紫了。
俩人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起来,扒拉下头发,贺连洲伸手去摸后背,被殷屿抓住:“别动,等下把蜂针弄进去了。”
殷屿走到贺连洲身后,提起他衣服凑近细细一看,有三根:“只被蛰了三下?”
“你意思是想我多来两下?”
“不,蛰多了。”
把三根针□□,殷屿把外套披回贺连洲身上,顺手在他脸颊一抹,这人,刚才脸上的血迹也没洗,干了。
衬得人,带上丝邪气,让他心跳加快。
捡到起蜂窝,俩人回到营地,发现气氛有点不对,空气还弥漫着焦味,美熙跟西泽神色忐忑,高冷的菲碧难得绞着手指头,不敢说话。
“对不起,是我烤焦的,”斯洛克上前一步,唇瓣挽得发白:“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鱼跟肉一烤就坏了。”
现场很安静,连直播间都不再刷弹幕,所有人目光忐忑看着贺连洲。
“这么紧张做什么?坏就坏了,今晚给你们做好吃的,”贺连洲一笑,提起手上的蜂蜜晃了晃:“美熙,把剩下的鸡跟鱼肉拿出来,西泽,把蜂蜜取到竹筒里。”
贺连洲的态度让几人面色更加差,却又不敢说什么。
芭蕉叶是从海边带过来的,贺连洲让美熙取两块过来,一张包了抹上蜜跟冰晶草粉的鸡,还有珍贵的三朵蘑菇也塞进鸡肚子里。另一张裁开三份,分别包了加上冰晶草粉跟姜片的三条鱼。把烧红地面的火堆移开,挖个洞,埋进去。
“把帐篷取出来,立营。”
除了受脚伤的斯洛克没动,几人一窝蜂跑了,七手八脚就要做窝,贺连洲开声了:
“两人一个帐篷,多的放起来。”
“啊,不能一人睡一个吗?”西泽哀叫。
“乖,后面你会感激我的。”
队长的话不能不听,只得点头。美熙菲碧肯定睡一块了,西泽看看队长,眼一亮,一道目光射过来,西泽止住脚步,想了想,又迈开腿……
“哐当!”
一把刀插在他面前,吓得西泽瞪大眼,正准备骂人,殷屿悠悠开声了:“这刀,挺利的。”
沉默,默默转身,西泽走向斯洛克:“我跟你睡。”
分好帐篷后,食物也熟了,贺连洲把闷熟的鸡鱼挖出来,带着甜滋滋的香味瞬间弥漫出来。解开芭蕉叶,金黄的脆皮鸡出现在众人面前,油亮的鸡油闪闪发光,让许久没吃油的几人皆咽口水。闷熟的鱼儿也冒出诱人的香气,太幸福了。
贺连洲咬着半朵蘑菇,看大家吃得高兴,他也笑得开心,特别开心,他真期待明天啊!
殷屿:真像只狐狸!
【我听说咱这儿有土豪自发组织的空中救援队都被禁飞了,说什么天气原因】
【我真是不懂了,刚达不愿意派,怕风险,为啥还不允许别人去飞去救啊?!】
【这还看不明白?自发的民间救援队要是飞了,刚达这边硬着头皮也得上,不然说不过去,还不如索性现在一刀切,谁都不许飞】
【妈的……】
“不知道。”贺连洲听见殷屿的呻-吟低低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止住了笑意,忽地偏头侧耳倾听。
“你也听到了?”殷屿脸色微微变了下,看向贺连洲。
贺连洲点点头,咔擦咔擦,并不频繁,非常偶尔又冷不丁的一下,就像什么东西断开了一样。
殷屿立即打开手电筒,照向四周围,便见他们脚下倾斜更严重的底处,深色的积水正在微微晃动着,明显淹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