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一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一天·【第二更】

    事实证明,狮崽子和小蓝龙在造陆那儿度过了相当愉快且自由的一夜。

    两个小家伙一点也没流落野外的“凄惨”,相反,狮崽子带着小蓝龙找到了一处相当豪华的树洞,树洞里头干燥而空旷,两个小家伙直接在里面做窝了,狮崽子还啃了好几嘴的花叼回树洞里。

    等殷屿和贺连洲找来的时候,就见树洞里几朵可怜巴巴惨遭毒手的小红花,七零八落地躺在树洞角落里,狮崽子还颇高兴又得意地竖着尾巴尖。

    “……还挺有情调的呢。”贺连洲低笑一声。

    一只兔子没多少肉,夏天还没到兔子养膘的季节,加上气候炎热食物容易变质,珍贵的蛋白质来源放一夜可能就不能吃了……

    基于以上种种(自己说服自己的)理由,殷屿吃屿了一整只兔子。

    野生兔子的肉质紧实,有嚼劲又不失肥嫩,一口咬下肉的香气便在口中扩散。连吃了几天鱼虾后,兔子肉那么点没有调料的腥臊气味完全阻碍不了属于肉的美味。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殷屿一直觉得鱼虾螃蟹算不上肉。

    一只兔子加上两条鱼算不上太多,却也是殷屿时隔……大概是快要一年的饱餐一顿。

    末日后食物短缺,尤其殷屿穿越之前的那一年——末世前剩下的物资基本消耗殆尽,人也死得差不多了,丧尸越来越多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能有一口吃的活下去就很好了。

    饿得习惯了是以殷屿的胃口并不大,兔子肉让他吃得很饱也很满足。

    黏连着碎肉的兔子皮和骨头被他埋进土里遮掩气味,留待明天做进一步处理。

    半夜的时候开始下雨。

    雨滴敲击着树叶,又从树叶滚落到地上,浸润进泥土里,淅淅沥沥连绵着的声响。

    殷屿睡得不沉,很快被雨声惊醒,他走到山洞口边,裸露的皮肤能感觉到门帘缝隙吹拂进来的风中夹杂着湿润的小水珠。

    下雨意味着第二天土地泥泞,还会阻碍殷屿的任务进度,他已经能想象到藏在河边的陶胚被雨水一泡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他并不讨厌下雨。

    雨水像是把森林里某种凝滞沉闷的东西冲刷进了土地,殷屿把门帘撩开,山洞外的空气透着跃动似的清爽气息。

    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清爽快活起来,再躺回草垫上也没有被丧尸啃咬的噩梦惊扰。

    ……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还没有停,天亮时依然有雨滴细碎地往下落着,在积水洼里扩散出一圈圈涟漪。

    殷屿醒得比平时稍晚,看看天色觉得这雨短时间内停不下来,便趁雨势不大去了一趟河边。

    陶胚泡了一晚上水已经没了形状,陶窑表面也有湿泥往下淌的痕迹。好在陶窑里面烧好的陶器没什么损伤,殷屿顺利回收了烧制好的小碗陶锅和小水桶。

    他还没来得及再做些什么,雨就再次下大,噼里啪啦在树荫上敲出轻重不一的密集鼓点,催促着殷屿快些回到庇护所去。

    他听到沉闷的隆隆雷声,遥远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响起。

    雷雨天不是适合在森林里工作的天气,好在他还有不少可以在山洞里进行的室内工作。

    殷屿就着山洞里积攒的干柴点起火堆,驱散随着雨水飘进山洞的一丝凉意。

    小水桶里静置一晚上的海水上层澄清,他舀起一碗海水,放在火上加热。

    海水晒盐的大致流程就是蒸发浓缩、蒸发结晶,利用海水中氯化钠浓度达到饱和析出,而杂质含量较低未达到饱和的那个点,从海水中提取较为纯净的氯化钠。

    操作要点是海水不能完全蒸干,尽量维持在氯化钠饱和与杂质未饱和的浓度上。

    碗里的水很快咕嘟嘟冒出水蒸气,殷屿用树枝把结在碗壁上的白色晶体铲回水里。等到碗底有较多晶体析出时,他把碗里剩下的水倒掉,在结晶冷却至室温后又添了海水混合着结晶继续煮。

    第一次蒸发得到的结晶大部分是氯化钠,但可能还混有小部分的其他杂质,毕竟他操作全靠目测和感觉。

    第二遍加海水接着煮相当于提纯操作,类似于盐田法里向结晶池撒盐,这样二次结晶出的氯化钠会比第一次纯度更高,蒸发浓缩后析出的也会更多。

    殷屿反复煮了三遍,得到了能盖住碗底那么多的白色结晶。

    细雪一样的白色颗粒间有那么一点点灰色杂质,殷屿捻了一点舔了舔,淡而纯净的咸味含着一丝苦涩从舌尖准确传递到大脑。

    是勉强能够食用的盐没错了。

    有了盐,冬天的腌制类食品储备就有了可操作性,虽说整个煮盐流程费时费力还浪费柴火,不过只用来满足殷屿自己生活所需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兔子肉已经半点不剩,殷屿从泥坑里捞了最肥的一条鱼抹上盐腌制后再放在火上烤。

    使用曾经也许是啤酒瓶的浅绿色玻璃瓶装凉开水象征的仪式感远远大于实用意义,殷屿尽自己所能奢侈地享用了穿越后第一顿有盐的晚饭。

    鱼肉细嫩,盐的淡淡咸味能稍稍遮盖住河鱼肉里的土腥气。鱼皮烤得微微焦硬,带了几分烟熏后的风味,更加凸显出鱼肉本身的鲜甜。

    而观众们明明已经围观殷屿吃了好几天鱼虾螃蟹,此时看着镜头里细白绵软的鱼肉,焦黄酥脆的鱼皮,以及殷屿因为下雨没糊上河泥的脸,不知为何唾液开始大量分泌,肚子发出饥饿的讯号。

    【默默拆开了一袋零食……】

    【看人类种的直播,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笑哭]】

    【看着英英吃饭,我也跟着饿了起来。】

    【人类种:吃播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我这里是深夜啊1551,外卖都关门了QAQ。】

    【我选择关掉饥饿感知模块,做莫得感情的机械种。】

    昨天晚上吃完了肉剩下的兔子皮也被殷屿洗干净晾起来,等待风干后进行鞣制工作。

    殷屿是不太能明白为什么鞣制皮革需要先晾干再放在加了草木灰的水里泡软,不过既然他印象里是这么个流程,也就老老实实照着流程把兔子安排上。

    感谢他未雨绸缪囤积了不少火堆烧完后的灰烬,在需要草木灰的时候能随取随用。

    除此之外,他还挑选了几根坚韧牢固的藤蔓绳子,制作捕捉绵羊的陷阱。

    雨停后之后他会接着之前的路线探索实验田附近的地形,寻找适合建造过冬房屋的地方。

    沿途殷屿会经过看到羊群的河岸,他计划在被羊群踩出来的小路放上陷阱,运气好也许会有所收获。

    其实如果有铁丝之类的会更牢固一些,但系统那铁丝50积分/厘米的标价,让殷屿考虑再三还是没能下得了剁手的决心。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凌晨才停。

    鸟叫格外的轻快高亢,被雨水冲刷过的森林透出鲜亮的色彩,水汽将原本深沉的颜色晕开,便显出透明而干净的气息。

    空气清新湿润,轻飘飘散着让人愉快的草木香气。

    哪怕温度仍然是盛夏标准的炎热,赶路这件事情也变得稍稍轻松了一些。

    殷屿在绵羊踩出的小道上埋下了陷阱。地上有绵羊留下的蹄印,已经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说明昨天或者前天有羊群走过这条小路。

    埋下陷阱的地方殷屿铺上枯草树枝做掩护,想想又在陷阱前后立起两道木片,以确保绵羊的步伐能正好踩中陷阱。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殷屿在河里洗干净手,接着往实验田的方向走。

    前几天还生着穗状花的玉米一场雨后就长出了小小的果实,纺锤形被一层层叶片包裹,完完全全就是玉米的模样。

    不过叶片里面还没有长出黄灿灿的玉米粒,得要再等上一两个月才到可以收获的时候。

    实验田的外围是玉米地,穿过这片不怎么高大广阔青纱帐,树木稀疏阳屿灿烂,灌木野草间或生长着一些殷屿眼熟的蔬菜和农作物。

    夏日里已有不少蔬菜结出了果实,可惜殷屿能认出来的作物只有特征明显的黄瓜西红柿之类。

    他的农田经验仅限于高中为期一周的学农实践,末世时身在市中心的他也没有郊区幸存者们拔野菜抢农作物的经验。

    殷屿还在杂草堆里找到破开半拉的西瓜,瓜皮厚实瓜瓤少少,小小圆圆的一个。

    可夏天怎么可能少得了西瓜。

    青皮红瓤诱惑着殷屿喉咙干渴,上面爬着的蚂蚁瓢虫也阻止不了殷屿脑内自动开始回忆西瓜甜滋滋凉丝丝的味道。

    没有西瓜可吃,只好就近揪了根黄瓜解馋。

    殷屿先小心地咬开舔舔,确认是熟悉的味道后才爽快地一口咬下去。

    咔嚓。

    清爽甜嫩的黄瓜一样适合夏天,隔着屏幕观众都能想象出黄瓜脆生生的口感。

    【吃的也模拟得这么真实,英英你是魔鬼吗???】

    【环境模拟模拟地球就好,吃的不用这么认真的[捂脸]】

    【虽然我知道人类种肯定离不开吃吃吃,但随便摘个果子都吃得这么香……】

    【听声音就知道这果子又脆又嫩汁水丰沛,吸溜。】

    【更想知道地上被英英凝视的果子是什么味道,英英刚刚绝对看着它吞口水了!】

    殷屿三两口吃完了一根黄瓜,又摘下了圣女果大小胭脂色的西红柿。

    【啊啊啊啊不要吃了!这个汁水四溢的酸爽音效!!】

    【人类种灵魂三问: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一人血书英英开味觉共享啊!吃得太香了!】

    【砸个满天星求味觉共享啊啊啊!知道是幻想模拟的但我也超想知道地球食物是什么味道1551!】

    【那我求个触觉共享叭……想撸兔兔毛,看着好软吖……】

    【用户[希思维斯]赠送主播[星舰*1]:恭喜英英发现储备粮!同求味觉触觉各种共享!】

    【用户[希思维斯]赠送主播[星舰*1]:想撸英英的头毛!】

    金屿灿灿的土豪专用字体从屏幕上飘过,叫观众们不由自主地视线转向殷屿的头发。

    穿越前胡乱剃成板寸的头发短短几天长不出多少,殷屿的发质偏软,剃短了也不会支棱起来,微微有些乱地翘起个发尾,毛绒绒看上去确实有些好撸的样子。

    观众们可耻地心动了。

    果然操作骚还是打赏榜首的大佬骚,他们就只想着撸兔兔吸大猫,完全没想过对英英下手呢。

    明明英英有那么好看(比划)。

    既然观众们(尤其是金主爸爸)提出了要求,殷屿也就戳了戳装死的系统了解了一下直播平台上的感官共享功能。

    感官共享,顾名思义就是让观众能够在直播中实时分享主播尝到闻到碰触到的各种事物,属于星际直播的必备功能之一。

    当然这也是需要殷屿用积分兑换,价格倒是意外的良心。

    再怎么说也是直播系统,直播相关的各项功能定价都在殷屿的接受范围内。

    现在殷屿可以开启的是味觉嗅觉和触觉三个感官的共享功能,每个感官有50%和100%两个档次可选,50%档次的500积分一个感官,100%档次的900积分一个感官。

    以殷屿现在的积分储蓄,如果不考虑给下个月还债数额存款,咬咬牙还是可以买个50%单感官共享的。

    于是在一片求味觉共享求触觉共享的声音中,殷屿面不改色地申请了开启……

    嗯,嗅觉共享。

    “嗅觉占据了味觉感知的60%。”殷屿振振有词,“闻到好闻的气味,不管吃什么都会觉得好吃了。”

    吃是众口难调,毛绒绒是短时间内撸不到的。

    唯有这没有了人类踪迹重归于自然的地球,这雨后森林中飘散着的草木香气,和这香气中万物萌发的生机与宁静。

    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

    殷屿微微拧起眉头,看见了演示图上的一张伤口脓包图,鼓胀起来的脓包几乎把皮肤撑得透明,一个接一个地布满了整片胳膊。

    非常恶心。致死率不高,羞辱性极强。

    贺连洲嫌弃地龇了龇牙:“我讨厌这个,别去找它了吧?”

    殷屿嗤了他一声。

    “而最后一个生物信号,它位于一座山峰之上。那里有一处未知深度的洞穴,信号来自洞穴深处至少两千米的深度。”殷容深吸了口气,打断了殷屿和贺连洲两人私下的小动作。

    她沉声道:“我们没能继续往下探索,因为我们遇到了由接近水平通道组成的巨大水系统,它非常深,而生物信号就从水中发出的,我们不知道水里究竟有什么。”

    “但根据当地人的传说,那里是龙的栖息地。”

    第 182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二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二天·【第一更】

    殷屿将狮崽子和小蓝龙暂且先“寄养”在了造陆上,他们第一个要去的目的地就是狱牢谷,寻找三眼鹿的栖息地。

    针对三眼鹿的特殊习性,行动人数越少,越安全。

    殷屿和贺连洲隔天就出发了,投喂狮崽子和小蓝龙的日常任务就落在了廖庭身上,身为生物学家的廖庭对投喂两头小怪物兴致盎然,甚至在研究要不要用活禽喂养。

    殷屿由着廖庭去了,反正狮崽子和小蓝龙,一个是签了“饲养条约”的,一个是亲和力拉到满值的,随便廖庭如何折腾,他也不担心这两个小家伙会被养出野性不受控制。

    “别喂胖了,到时候一个跑不动,一个飞不起来,这是虐待。”殷屿临走前唯一只叮嘱了一句这个,有造陆的例子在先,殷屿一点也不担心两个小崽子被饿着,只怕养过了头。

    廖庭拍着胸脯向殷屿保证。

    段费那边,被贺连洲拒绝后,老男人神情恍惚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手上提了一版啤酒,喝得烂醉。

    一夜过后,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段费扶着宿醉作痛的脑袋,赤着脚出来开门。

    房门打开,门口什么人也没,他纳闷地嘟哝着,正想关门,忽然动作一僵,看着地上血红一片的油漆。

    他视线僵硬地往上移,最后在大门上看到一张留言便利贴:

    “做个老实人,不然你以为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段费喃喃读出声,顿时背后泛起细细密密的冷汗来,酒一下子全醒了。

    他蓦地瞪大眼睛,精神质地朝四周探头探脑。

    他昨晚才冒出想要报复贺连洲的想法来,今早就收到了一张匿名恐吓信……

    段费浑身一抖,脸色白得不像人样。

    / / /

    贺连洲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整个大公寓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厨房里有殷屿留下的便利贴,几个星级酒店的外卖电话在上头,贺连洲点了三份冰激凌、两个甜甜圈还有热腾腾刚出炉的小甜饼。

    接到电话的酒店接线员脸上表情都僵了,但依旧声线甜美地应了下来。

    等到鲍启文一进门,就看见贺连洲坐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抱着一大桶冰激凌,沾着甜甜圈,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贺连洲一点也没想到鲍启文会过来,他听见门口动静的时候,还以为是殷屿回来了。

    不然他肯定把这些冰激凌小甜饼藏得严严实实。

    “冰激凌!甜甜圈!小甜饼!贺连洲你是不是不管你的小肚子了!?”鲍启文捂着脸尖叫。

    贺连洲咽下嘴里的甜甜圈,又刮了刮冰激凌桶:“吃都吃了,就让我吃完嘛。”

    贺连洲是那种容易堆积脂肪的体质,脸上不容易长肉,全堆在小肚子上了。

    所以鲍启文把这种高热量的甜品都当做洪水猛兽,严防死守,奈何贺连洲对别的食物都兴致缺缺,偏最喜欢这些垃圾食品。

    “昨天殷屿过来找我,是不是你打的小报告?”贺连洲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眯起焦糖色的圆眼睛看向鲍启文。

    鲍启文微顿,看看贺连洲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于是点头承认:“谁让你一上去就半小时没有一点消息的?我还以为你被人绑在上面了呢。”

    “对了,你后来找没找到段费的老婆?”鲍启文又问。

    听见鲍启文提起方瑜,贺连洲就有些头疼地捏了两下眉心,“找到了,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也算是半被困住了吧。”

    “诶?”鲍启文眨眨眼,随即紧绷起来,“那你呢?你没牵扯进去吧?”

    贺连洲抬眼看了看鲍启文:“什么程度算是被牵扯进去?”

    鲍启文:“……”那就是已经牵扯进去了。

    经纪人伤脑筋地直皱眉,忧心忡忡地看着贺连洲:“那怎么办呢?是和那个叫青乌的人有关系?殷屿清不清楚?还有段费那边……”

    “殷屿不清楚多少事情,你也别多嘴。段费那边,他要是搞事情,就按照你平时一贯的方法应付就是了。”贺连洲摆手,“你是我的经纪人,只管娱乐圈方面的事情就是,别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

    鲍启文闭上了嘴,他摸了摸鼻尖,忽然有些心虚。

    今天凌晨他刚和殷屿说了不少事儿呢。

    “那行,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别把自己丢进火坑里去。”鲍启文说道,“对了,之后的个人赛,你准备了什么?”

    “我以为我是保送出道的?”贺连洲挑了挑眉峰。

    鲍启文一噎,按住自己被气得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心平气和地开口:“那怎么的?你还想在舞台上光露个脸就出道?”

    “……”贺连洲细细一想,觉得是有些过分。

    他揉着额头说道:“行了,我会准备一个才艺节目的。”

    “麻烦贺小少爷别把总决赛说得像是年会表演一样。”

    “我都乐意给你准备个节目了,你怎么还得寸进尺???”贺连洲睁圆眼睛。

    鲍启文笑起来。

    “对了,总决赛之前不准再吃冰激凌甜甜圈这种东西了,不能让你的粉丝看见你的小肚子,会掉粉的。”鲍启文临走前补充了一句。

    贺连洲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你今天过来是干嘛的?就为了抓我偷吃冰激凌?”

    “带艺人路过这附近,殷屿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按时吃饭。”鲍启文说道,“显然你没有。”

    他挥了挥手机,示意自己又要打小报告了。

    贺连洲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跃跳起来,蹦到鲍启文面前:“你是我的经纪人还是殷屿的小间谍???我不是吃了东西了么!你和殷屿说什么了?”

    鲍启文扮了个鬼脸:“等殷屿回来你自己问他。”他说完,砰地一下合上门,施施然地离开了。

    贺连洲扭头看看那一桌子的甜食,脑海里跳出了殷屿夹着眉毛、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他摸摸鼻尖,把一桌子的甜食塞回了冰箱,又定了一个下午五点左右的闹殷,打算在那时候定个正餐外卖,在殷屿面前好好挽回一个按时吃饭、健康饮食的形象。

    定完了闹殷后,贺连洲翻到手机里刚存下的一个风水大师的联系电话,就是之前电视台负责人柯林瑞发来的,在四年前那件案子结束后,请来了对方重新装修大厦。

    贺连洲看看时间,拨了过去。

    “你好,启明路334号奶茶铺,霸王鸳鸯奶茶8888元一杯……”一道女人平淡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贺连洲愣了两秒,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挂断。

    “百万出场费、8888出场费,还真是看人下碟啊。”贺连洲低声自言自语,兀自笑了一声:原来两个风水大师都是同一人,那还真是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深思。

    青乌的恋人因为那件意外遭遇,被电视台曝光,最终抑郁而死。

    顺势而推,青乌因此对电视台、以及当初参与新闻播报的一干工作人员怀恨在心。

    给电视台重新翻修的风水师是青乌,那间发生血案的仓库变成了蕴养鬼灵的温床。

    电视台前两年频频出现闹鬼谣言,台里更是出现了晚上不得留夜加班的规矩,说明那只厉鬼始终都在,这两年被蕴养得很好。

    而段费那边,段费跳出众人视线,渐渐崭露头角,是在三年前。

    段费说过,当初是对方主动找上了他。

    加上段费妻子怀胎十月,那么反推青乌找上段费的时间,也就在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没多久。

    从时间上来看,段费夫妻二人的孩子,从头到尾都是青乌计划的一部分。

    再看昨天青乌对那只瓦罐的重视程度、方瑜起初所说的疯言疯语,贺连洲半眯起眼睛,心里浮上一个不怎么好的假设。

    青乌想借方瑜的孩子做点什么,或许是把自己的恋人重新带回来。

    贺连洲上一世遇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结局并不遂人愿。

    他听说的那个版本里,风水师被不受控的力量反噬,厉鬼掏空了对方的身体,好好一个人眨眼间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四窜的鬼魂把周围的山村搅和得生灵涂炭。

    他经过那处的时候,山村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幸存者,他们把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贺连洲盘腿坐下来,指尖平放一枚古币,红绳绕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了一圈又一圈。

    他闭上眼细算,从段费与方瑜二人的生辰八字里,衍推青乌找上这两人的原因。

    时间一点一滴不快不慢地掠过,鼻梁上渐渐沁出一点细汗。

    伴着“嗡——”的一声清响,贺连洲蓦地睁开眼,指尖上的古币应声落地,古币外圆内方,方口处出现一圈焦黑。

    而与此同时,就在青乌的那间小房子里,青乌蓦地胸口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掏了心口,他张嘴吐出一口带黑的污血,惊得方瑜小声叫起来。

    青乌双眼乌黑,看向方瑜怀里的瓦罐,瓦罐合起的缝隙里传出丝丝常人看不见的黑气。

    他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先前那枚属于贺连洲的古币忽然悬空,直直飞向瓦罐,啪地一下紧贴在瓦罐合起的缝隙处。

    黑气登时被逼下去,古币上传出焦臭的气味。

    青乌虚弱地晃了一下身体,半倚在梳妆台上,发愣地看着那只瓦罐——它为什么想伤害我?

    ……

    窗外落日的余辉洒进客厅,在贺连洲的背后细细铺上一层金色的落晖,衬得他那双眼睛里像是笼了一圈金色的光,漂亮又神秘到极点。

    “果真如此……”贺连洲半敛下眼,抿起薄唇,手指尖微有些被灼伤的痕迹。

    他轻搓了搓指尖,沉默了几秒后,从茶几下抽出一张便利贴。

    to长发公主:

    要出门一趟,拯救失足风水大师,不用等我回来吃晚饭了,你懂的:)

    贺连洲把这张贴在先前殷屿给他留下的便利贴旁边,满意地翘起嘴角。

    贺连洲闻言眼皮微微一跳,随后道:“你是说装备精良的考察队还不如这些走-私的在这里走得深?”

    “别小看这些人。”殷屿轻啧,“这些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穿梭生存,了解这片山谷的程度远超过考察队,他们就像是这片狱牢谷的一部分。”

    “换句话说,这片狱牢谷之所以那么危险,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殷屿低声道。

    谁知道那些被击落的无人机、消失死亡的考察队员,到底是被狱牢谷里的野兽生物攻击,还是被那些人攻击了?

    由于狱牢谷的地理位置和毒虫、瘴气等凶名在外,它成为了华夏与邻国之间的天然屏障地界,只有在交界处才有一条修筑的土路和岗-哨士-兵。

    而林子里的其他区域,则令绝大多数人分不清究竟在国内还是国外。

    也正是这样危险与混乱并存的环境,才成为了挑战法律者的隐秘天堂。

    “现在我们走进来了。”贺连洲闻言开口,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看看到底是谁更危险。”

    第 183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三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三天·【第二更】

    这一次出发不受任何限制,是带足了充分装备的。

    殷屿身后背着上了膛的枪,手上则握着一把开-山-刀,一边往深处走,一边劈开一条林间的小道。

    这里的毒虫多,走不了几步就能看见一条腹足都是花色的毛虫在树干上一拱一拱地扭过,被殷屿用刀尖挑飞得远远的。

    又或者是蜘蛛垂在蛛丝上吊挂下来,漏斗大小的花蜘蛛,一眼就是剧毒。

    两人的装备都是从头护到了脚,以防被哪只小东西嘬了一口,他们的背包里还备着四支强效血清,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所幸,也不知道是领主的威压,还是贺连洲腕间的小蛇威压,这些毒虫虽然出没在殷屿与贺连洲的视野里,但都默契地没有接近。

    “Restart训练营半决赛!现场的观众们都准备好了吗?直播平台上的观众都准备好了吗?我们就要开始了!”

    主持人拿着话筒,卖力地烘气氛。

    直播弹幕冒出一串【天啊怎么又是这个主持人】、【每次看他开口都仿佛觉得自己在幼稚园哦】……

    薛阳拿着手机刷直播,看到那上面的观众反应,尴尬地牵了牵嘴角,连忙示意主持人可以直接进入下一环节了。

    Restart的性质有点类似与组合男团出道,但又有所区别。

    现在是半决赛,一共就剩下两个男团,以团队形式进行比赛,半决赛后会淘汰一组进入总决赛。

    之后在总决赛里,又从唯一的男团中决出前三人气王——总决赛当然是以个人形式进行才艺展示了。

    这个节目性质,基本就是最大程度上方便了贺连洲前期的浑水摸鱼——保送团队进入总决赛、后期总决赛暗箱操作——贺连洲C位出道,花路送出道。

    比赛开始,两组人分别又唱又跳,热舞和年轻男孩的汗水带翻了全场。

    薛珂注意到舞台上方的大灯闪烁了两下,灯光似乎有些变化,他皱了皱眉,刚想用对讲机联系后勤,就被边上薛阳狠狠一拽。

    薛阳小声捂嘴惊叫:“看贺少!”

    薛珂一个激灵看过去,就见贺连洲一个腾空空翻,空翻跃起的高度让全场都沸腾起来。

    “昨天彩排有这一出?!”薛珂后悔莫及,早知道就该切特写过去了!

    “没吧???”薛阳惊讶极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觉得按照贺少前几次比赛的性子,都是能不跳就不跳,能站在那儿懒懒做个花瓶,就做个花瓶的类型,又怎么会忽然翻个跟头搞得满堂喝彩?

    他狐疑地打量着舞台四周,最后目光定在舞台柱上嵌进去的一枚古铜钱。

    薛阳发誓那枚古币之前肯定不在那儿,不然早就被清场后勤的人清走了。

    他咽咽口水,果然有事儿。

    “薛导,你看那边,那枚古币肯定是刚才贺少借着空翻的动作投过去的,这儿是不是又闹什么了……”薛阳压低了声音对薛珂说道。

    薛珂轻吸口气:“那么多人在场,怎么还有鬼敢闹事?”

    他擦擦额头上立即沁出来的冷汗,说道:“有贺少在……应该没关系吧?”

    薛阳不确定地点了点头,看着台上面不改色、继续唱唱跳跳的贺大少,犹疑地附和:“看起来不像是有大事的样子。”

    “可昨天晚上……贺少看起来也不像是遇见了那么吓人事情的模样。”薛珂复又指出。

    薛阳:“……”也是噢。

    【卧槽!!鸣鸣那个空翻绝了!!这是人类能空翻跳起的高度吗?!】

    【少年好腰力啊!!!】

    【腰好腿好肺活量好,弟弟又是成年人,齐全,可开车了!】

    【楼上???叉出去!我崽崽还是个孩子!】

    【等一下啊,我感觉……似乎隐约看见贺连洲手上甩出去了个什么玩意儿?】

    【233333不会是戒指什么的吧?】

    【一毛钱压歌词小抄】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魔鬼,鸣鸣哭给你看噢】

    一首歌的时间结束,镜头在喘着气的男孩们面前慢吞吞地扫过去,沾着汗水的白衬衫、微微滚动的喉结……

    然后刷地切给了前排的三个导师。

    【……导演是恶魔吗???】

    【我哭了,弟弟们秒变大叔,吓死我了】

    依旧是段费扛把子开口,他的态度没有多少变化,哪怕前两天还住院着呢,这会儿上了台,化了妆,又是一副让人恨不得跨过舞台打一顿的样子。

    他拖长了声音,先点评另一个组合:“Restart从海选到现在,应该也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吧?”

    “是的,段费老师。”那个男团的队长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可我怎么觉得这四个月的时间像是被你们丢进了黑洞?你知道我在你们身上看见了什么吗?一无所获!”

    “我们要找的是唱跳俱佳,可你们呢?哪怕是其中的一点都没有做到!”

    “没有学会怎么走,就开始学怎么跑,基本功不扎实也不勤练!”

    “我记得我在第三期的时候就着重点过你们团的问题了吧?基本功基本功,需要我每天给你们定个闹殷在你们耳边嚷,你们才会重视起来吗?”

    段费一通说完,喝了口水,然后转向身边的其他两位导师:“好了,两位导师还有什么看法?”

    “……”

    台上的队长被段费一通骂得眼圈都红了,这一组合基本都是年龄比较小的,最小的一个才刚刚19岁,在台上小声抽咽起来。

    贺连洲啧了啧嘴,幸好控麦师傅有先见之明,提前把贺连洲的麦关了,不到对方开口的时候绝不开麦。

    之后轮到贺连洲这一组,八个人上台,任重远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和紧张,手背在身后握成拳头。

    贺连洲瞄到一眼,扯了扯嘴角想笑。

    段费打开自己的麦克风,如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上八个人,在滑到站在最角落的贺连洲时,忽然目光柔和下来。

    【我是出现幻觉了么?为什么我觉得老秃驴好像变温柔了?】

    【这个眼神,慈爱。】

    【我选择自闭,老秃驴是抖M吗?刚和贺连洲吵完一架,不仅没迁怒,反而还……??】

    【段费不是说了吵架是假的么?现在一看,他视频里说的都是真的吧,不然仇人见面不还得分外眼红?】

    【那些造谣的等着收法律信函吧】

    “其他两位导师有没有想说的?”段费先转向其他两位同行,“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意见。”

    作为一个资深毒舌找茬导师,段费还从来没有在节目上夸过学员,他打算先听听其他两人怎么说,取个经,现场偷师,现学现卖。

    贺连洲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段费。

    等到其他两名导师评论完后,段费才开口,他清了清嗓子,而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起来,期待着段费和贺连洲之间这回会擦出怎样的火花来。

    “和上一次的表现相比,至少你们这段时间的练习没有白费,很高兴看见时间在你们身上是留下了痕迹的。”

    “Ray,你的四肢协调能力还有待加强,你要把舞蹈的美感展现出来,而不是简单完成一个动作——猴子都能在训练后完成要求的动作,你不能和猴子一个标准。”

    “陆刊,你的面部表情需要好好管理一下,你让我觉得好像随时随地跳着就要休克过去,我很担心。”

    “……”

    段费一个个单独点评过去,毕竟是总决赛团的配置,总得着重突出一下。

    “贺连洲……”

    【来了来了来了!!我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

    【抱起了我的爆米花,嘻嘻嘻】

    “贺连洲……”段费又念了一遍,似乎有些卡壳,他微皱着眉,似乎点评贺连洲的表现给他出了很大的难题。

    “刚才的空翻让人眼前一亮,看得出你的底子很好,如果在前几期的比赛里就展现出你的优势,也许我可以给你设计更适合你的风格。”

    【????????????】

    【我耳朵没出问题吧?这是段费?!】

    【段费是不是刚才喝了口水?水里是不是有啥小药丸???他怎么忽然转性了!】

    【我怀疑这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假段费!】

    “用不着。”贺连洲敲了敲自己的麦克风,听见有声儿后,漫不经心地开口,勾了勾嘴角,“我也就兴之所至,没打算给你们表演。”

    【确定了,贺连洲还是那个贺连洲。】

    【贺连洲是真的。】

    【√】

    段费:“……”

    任重远愣了愣,看向贺连洲都带上一点不可思议。

    最后宣布出线结果的时候,基本上也没什么悬念,毕竟段费那个态度可太明显了。

    薛珂痛心疾首,他期待的互怼大场面,偏偏段费不给劲。

    下到后台,任重远又拦住了贺连洲。

    贺连洲头都大了,这年轻人怎么回回下台都要拦住他?再把他另一个手腕捏青,说不定殷屿真会把人丢黄浦贺里去。他在心里这么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目光打量着对方,高高挑起一侧眉头。

    “又怎么了?”他着重了一下咬字,光是听着这挑起的音调和漫不经心的随意,就让人的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贺连洲好像有这样惹人生气的天赋,但同时,假设他想让人喜欢上他的话,又分分殷可以展现出最美好的一面,让人溺毙在里面。

    任重远深吸了口气,咽下要破开喉咙的不悦,他冷静地开口:“段费老师对你的态度……我很抱歉上次对你产生的误会和偏见,我道歉。”

    “上次产生的误会和偏见?”贺连洲扬着眉梢,“我还以为这是第一次见面就存在的。”

    任重远:“……”

    “你上回那个行为应该叫无事生非。不过我没有放在心上。”贺连洲扯了扯嘴角,摆手说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可以走了。”

    任重远涨红了一张脸,偏偏不占理。

    陆刊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就在他们挤在后台的时候,段费那边结束录制后就立马过来了,一进门就是一声“贺大师”。

    段费的声音在这些学员耳朵里,不亚于魔鬼,惊得一圈人猛地转过身,齐刷刷一声喊:“段费老师!”

    ——当然,这里头不可能有贺连洲。

    段费胡乱点头应和了一下,快步走到贺连洲身边:“贺大师!我们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求您!”

    其他七子:大师?贺大师?求您???

    贺连洲笑意更明显:“放心,我很了解人类的武器能做到什么程度,十年前我活下来了,在这里我更没有理由受伤。”

    殷屿微微眯起眼,看贺连洲,轻呵一声:“或许有一天你会想起来告诉我十年前发生过什么。”

    贺连洲顿了顿。

    殷屿见贺连洲没有开口,他冷笑了一声,很快起身道:“还有,我没有在担心你,我只是讨厌我的营地被发现而不得不考虑改动地点。”

    他拔掉了帐篷的扎地固定钉,将帐篷收起。

    贺连洲:“……真要走啊?”

    殷屿没有丢给他多余的一个眼神。

    第 184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四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四天·【第一更】

    殷屿换了扎营的地方,不论刚才贺连洲看到的是不想招惹麻烦、只想离开的走-私犯,还是派来打探路况的下线,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来的扎营点对殷屿而说都不再安全了。

    他们换到了更加隐秘的地方,爬过倾斜角约莫有五十度的斜坡。

    斜坡上的土质松散,石头受力都会直往下滚,殷屿必须抓住两边的树枝借力,才能登上斜坡,然后爬到一处相对平坦些的高点。

    从这里往下看,他们先前扎营的地方全在视野范围里,清晰可见。

    殷屿微眯起眼,阴差阳错的,这是一个比方才更合适的扎营地点。

    殷屿重新搭起帐篷,没管贺连洲。

    在贺连洲回到八楼那间旧排练室的时候,他就发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首先是那面玻璃。

    玻璃当然被人换了一块新的,但出奇的是,当他站在镜子面前的时候,他却生出一种里头照映出来的人影,并非自己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随着他盯着镜面的时间越长,感觉就越明显。

    贺连洲二话不说就把镜子拆了下来。

    没给镜子半点出幺蛾子恐吓的机会。

    那面镜子背后,贴着一张黄符,符上画着一张八卦图——这很正常,这是再常见不过的辟邪符之一了。

    可细看之下,贺连洲却发现,这八卦图中的阴阳鱼旋转方向,与真正的八卦图恰恰相反。

    虽然阴阳鱼的旋转角度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但是阴阳鱼按顺时针旋转却是所有风水大师必会遵守的。

    镜子背后的这张符,类似“乾三连,坤三断,震仰盂……”这种繁琐的细节都正确无误,偏偏画符的人却颠倒了太极按北斗星斗柄顺时针旋转的自然规律。

    贺连洲摸挲着符上的纹路,感受到指尖隐隐主动向他呼应的符力,一张俊俏的脸冷沉下来。

    八卦图自古以来就被用作除凶避灾的图案,可阴阳鱼的旋转颠倒,不亚于直接扭曲了原来的用意。

    不仅没法除凶避灾,更甚者招致祸乱,为非作恶。

    贺连洲揭下那张黄符,撕得粉碎。

    符力贴在他的指尖上,发烫又沾着黑气,贺连洲半眯起眼睛,指尖轻轻一弹,将那股黑气弹飞出去,没了承载的符纸,黑气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似乎已经不在了。

    可能是这张黄符增强了对方的鬼魂力量,让它不仅仅只是被束缚在死亡的地方,可能整幢大厦都成了那个东西的活动区域。

    贺连洲在心里暗骂一声,真能给他增加工作难度。

    就在贺连洲大步离开排练室的时候,他听见楼上先前彩排的舞台区传来薛珂的喊话,他眉头微皱,立马往逃生梯的方向跑去。

    跑过走廊中间的电梯时,电梯无人按下却“叮”地一声打开,露出无害空荡的电梯厢,里头暖黄色的灯光稳稳亮着。

    要是这会儿有人在贺连洲的边上,只要那人看过一部恐怖片,大概都会尖叫着拖住贺连洲千万不要进去。

    在闹鬼的大厦里,走进一个无人却自己打开的电梯?

    这是要怒送一血啊!

    但是贺连洲身边没有人,贺连洲一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彩排的舞台区在十四楼,他在八楼。

    让他爬六楼?不可能的哈。

    电梯门在贺连洲走进去的瞬间,啪地合上,空气像是在两边金属门合上的时候被迅速挤压,发出一声类似诡谲怪笑的气声,一晃而过。

    贺连洲呵出一声轻笑,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红线,缠在自己的小指上,指头勾了勾,在碰上14楼的按键时,就听见一声接连的“噗噗”从按键区传出,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挤爆了一样。

    自古红绳不仅代表姻缘,也代表辟邪,四五六岁的孩童去祭扫祖宗的时候,总是会在手腕上系一根红绳,就是因为这个。

    贺连洲,堂堂前一国国师,点睛起龙脉,调水改国运,折腾的都是贺山社稷的大事儿,如今电梯里的这点小把戏恐吓,还真不怎么能为难到他。

    他轻哼一声,手指在14楼的按键上敲了敲,就听见电梯井里传来“嗡嗡”的运作声,把人平安带上了14楼。

    电梯门一打开,贺连洲就看见薛珂的那个小助理,被一只肚子破了还往外掉肠子的鬼缠住了。

    他眯眯眼,刚走出电梯门,门就飞快合上,和刚才一样,无声无息又下到了八楼去。

    看来那颠倒的八卦阵果然招来了这附近其他的鬼魂,不仅仅只有这幢大厦的“原住民”。

    贺连洲再看那个已经能显形出来的鬼魂,再看小助理脸色惨白得仿佛随时随地都要晕过去的模样,他微摇头,颠倒八卦图确实增强了鬼魂的力量,至少让它能直接被人看见了。

    就在前一晚,这东西只能通过排练室里的镜子显出模样、吓唬人。

    薛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对面的电梯开了又合上,还有一个年轻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要不是薛珂带着哭腔、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另一头时不时地扯响,薛阳此刻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失去意识了。

    他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那道气声还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重复。

    薛阳浑身发抖,不住地后退,回过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松开对方的手,但是却没想到,他的手被眼前的“男人”反握住,拽得他生疼。

    他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薛阳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清朗温润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叮咚,又像是远远地从天边传过来。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只听那道声音低低一喝,自己眼前那个五脏六腑掉了一地的“男人”浑身一晃,陡然僵硬,身形一下子变得半透明起来。

    在薛阳眼里,此时此刻忽然出现的贺大少不亚于天降神兵,超级英雄。

    薛阳又使劲一抖手腕,终于从那只鬼的拽握里挣脱出来。

    他抱着手连滚带爬地跑到贺连洲的身后,浑身发抖:“贺少!贺少!真的有鬼!”

    贺连洲看了薛阳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在干什么?”

    薛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贺连洲一把提溜到了身后去。

    薛阳头一回觉得自己一米八的个头那么容易被人提起来。

    贺连洲表示这不算什么,任重远那185cm的身高,都让他提小鸡仔似的提起来了呢。

    在国师面前,身高不是问题,除非你指着鼻子说他是个小矮子。

    那一定会体验到来自国师的小心眼报复。

    贺连洲挡在薛阳的面前,小指上绑着的那根红绳松松垮垮要掉不掉的。

    他咬破中指指腹,挤出一滴鲜血,嘴里轻念:“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他话音落下,指腹上的鲜血便凝成一颗浑圆的血珠,从指腹上悠悠悬浮起来。

    贺连洲目光一冽,手指发力,血珠径直弹向鬼魂。

    “男人”额头中心正中一发,猛地往后仰倒,在落地的刹那又倏地化成了灰,无影无踪。

    薛阳张大了嘴看着眼前这幕,觉得自己像是在看老旧的除魔港片,大概是林正英这类的——他其实没有看过——只是这一幕对薛阳来说,冲击力可太大了。

    “你还好么?”贺连洲转身问薛阳。

    薛阳依旧保持着大张着嘴的傻样,没有回过神,直到贺连洲不耐烦地挑起一侧眉头,又重复问了一遍,他才猛地回过神:“我、我还好。那个东西呢?它死了?”

    “不,没有,只是暂时被打退了而已。除非我找到它为什么能留在这儿的关键东西。”贺连洲说道,他打量着薛阳,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确实没什么问题。

    贺连洲觉得薛阳看起来比他这个身体的年龄还小,染成棕黑微卷的短发,有点像自己的翻版,除去个头比自己还高一截。

    他让贺连洲想起上辈子的幺弟,他没能救下的幺弟。

    于是贺连洲罕见地显得“温和”,他问道:“不是叫你们早点离开的么?”

    “薛导还在调试设备。”薛阳抿抿嘴,他又看向贺连洲,张了张嘴,看起来好像有不少好奇想问的。

    只不过贺连洲“恶名在外”,台里都说贺大少出了名的毒舌尖刻,看他直播的时候把段费气得脸都绿了就知道此言非虚,薛阳犹豫着又把好奇咽了回去。

    “啧。”贺连洲听见薛阳说的,皱了皱眉,又问,“他现在在哪里?”

    被贺连洲一提,薛阳冷不丁才想起来,连忙向那一片漆黑的舞台区张望:“薛导?薛导?你在哪儿?我们来找你啊!”

    舞台区那儿的薛珂听见动静激动起来,刚想应话,但是话到嘴边忽然又一个激灵。

    “我们?”他疑惑地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幢大厦除了自己和薛阳外,还有什么人?

    说话的人是薛阳吗?

    薛珂被自己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出声了。

    他抱着自己高价又精细的新设备,在一片漆黑的舞台区里摸索前进。

    怀里的定焦设备屏幕上还是一片雪花,右上角显示的23:44分的时间从灯泡爆开后就没有再动过了。

    薛珂借着屏幕发出的荧光,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跨过台阶,往出口的方向挪去。

    但是走着走着,薛珂却觉得这条路仿佛怎么也走不完似的,他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又抬头看了眼,离出口那个发着绿光的标志还有一半距离。

    他又回头看了眼,距离大舞台也有一半的距离。

    他像是被卡在了半中央的位置,薛珂心里发虚,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

    “你待在这儿,他可能是被困在鬼打墙里了。”贺连洲闭眼心算了一下,随后吩咐薛阳道。

    薛阳听见“鬼打墙”那三个字就害怕,连忙点头:“……贺少,你等会儿还回来不?”

    “会带你们出去的,放心。”贺连洲心软地安抚了一声,解下小指上的红绳丢给薛阳,“绑上,没必要怕。”

    薛阳低头看看自己下意识接下的红绳,抓在掌心里捏了捏,然后学着贺连洲的样子,听话地绑在自己的小指上。

    贺少把自己手指上的红绳摘下来给他,那贺少的意思是……红绳代表贺少,贺少就在身边?

    薛阳看了不少恋爱脑的小说和电视剧,冷不丁脑子里就冒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为此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

    “红绳辟邪,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摘下,听明白了么?”贺连洲看薛阳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不在状态,他皱了皱眉又叮嘱了一句。

    薛阳:“……哦。”

    薛阳听见自己的恋爱脑碎成一片一片的声音。

    “你得告诉我看到了什么?”殷屿低喝催促,然而那人的喃喃声渐轻,甚至意识都微微涣散离开。

    殷屿见状解下腰间的皮带,飞快地缠在那人的出血点上方,然后猛地用力系紧。

    剧痛让对方惨叫一声,原本几乎要闭合上的-眼睛猛地瞪大,人像是清醒恢复了意识。

    “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问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殷屿喝道,“保持清醒,我会尽力救你,但你得告诉我你们撞上了什么?”

    那人嘴唇颤抖着,脸色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惨白。

    但他仍旧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殷屿见状眉头紧紧皱着,只听一旁贺连洲慢悠悠地哼了一声:“他像是疼晕过去了。”

    “殷队长逼供的手段有点残暴。”

    第 185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五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五天·【第二更】

    殷屿没有理会贺连洲的调侃,他只是皱着眉头让贺连洲帮他把这个尚且还活着的男人抬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贺连洲挑眉问。

    “让他活着。”殷屿说道。

    贺连洲顿了顿,笑了起来:“你要救一个偷-猎贩子?”

    “我要让他醒过来,至少足够清醒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殷屿纠正,“如果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下去,直到找到目标为止,我就需要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情况。”

    贺连洲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帮着贺连洲把那个男人抬回了他们的营地附近。

    回到营地后,殷屿拿出联络器向方博发了一个定位坐标,简单告知了这边的情况。

    只不过由于这里受到不明攻击,殷屿不建议关山立刻冒险来支援。

    他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人渣的生命而让自己的队友冒生命危险的人。

    “我会在确定救助行动安全之后给你们发消息。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让他活着。”殷屿告诉方博,随后便结束了通讯。

    他将营地上抽出来的篝火木头又塞了回去,小心地吹了几下,便见篝火又渐渐地复燃起来。

    借着火堆的光亮,殷屿和贺连洲更加清晰地看见这人的受伤情况——

    锁骨处的骨折相比之下算不上什么影响了,真正威胁到对方生存状况的就是腰腹侧的一个洞眼,约莫有拳头大小。

    如果有殷屿前世的人听见偷猎者老大的话,一定会倍感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然后告诉他:“你遇见的不是什么绝世大魔头,而是比绝世大魔头更可怕的殷屿。”

    可惜,星际世界尚且无人知晓殷屿的凶名——明白过来的坟头草也老高了。

    所以,偷猎者老大依旧还敢做一根有恃无恐的硬骨头。

    殷屿放走了狐耳少女,又往偷猎者老大心窝里头戳上一刀。却没有急着去审问这个罪犯头头。

    而是围着众多牢笼巡视一圈,一一查探过被抓动物们的伤势和状态,并对动物们的情绪进行安抚。确认完毕后,将后续的开箱工作交给了小白,才施施然走回到偷猎者老大面前。

    刚一站定,一颗毛球就仰起头来。紧跟着嗖一下窜上了殷屿的肩膀,利用“身高”优势,继续恶狠狠地瞪着偷猎者老大。

    好像这样,就能以凶残且高大的气势,唬得对方乖乖就范一样。

    嚯!没看出来,小家伙还挺记仇啊。

    还当雪貂是贼手逃生的小动物,殷屿心中一哂。翻出根小肉条,奖励给兢兢业业、一动不动地守在偷猎者身边的小警卫。

    被雪貂满脸嫌弃地推开。目光不离犯人,看得死紧。

    殷屿一挑眉。也不在意,转手就把肉条咬进自己嘴里,叼烟似的挂在嘴边。吊儿郎当的模样,对比起一地人凄惨的模样,也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

    雪貂:“……”

    “喂,我问你,”殷屿双手抱胸,抬腿踢了踢偷猎者老大,“这星球上还有你们的人吗?有多少?”

    “哼。”这个身经百战的家伙,在殷屿面前毫不露怯。用一声冷哼代替了自己拒不合作的态度。

    甚至颇为嚣张地威胁道,“我们这些人身上,都安装有上头的监控芯片。一旦我们出事,你马上就得下来作陪。我劝你还是不要意气用事。”

    “左右,这都不过是一群畜生而已,还钱多划算。你说,上头有多少人会为这块蛋糕动心。就算你把我们扭送到了执法队监狱,偷梁换柱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更不用说,你放走了这么多证据。上头的人只需要操作一番,等着老子再来告你故意伤害罪吧!”

    “嗷!”现·执法队当家气得浑身炸毛。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简直恨不得一爪子拍死这满口胡言的混账东西。

    至于藏进执法队的那些蛀虫

    雪貂眼神一冷,煞气四溢。

    新晋的君主对偷猎这一类原灰色地带的清理,本就态度严正、立场坚定。否则也不会调用他一个战功赫赫的元帅,去执法队办事。

    将这些腐朽的寄生树连根拔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太远!

    殷屿给雪貂顺了顺毛,对这人的循循善诱不置可否。

    偷猎者老大悄悄打量着殷屿的表情。琢磨着时机差不多了,图穷匕见。

    语意一转,头头是道地谈判道,“今天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当做不知道。反正你想救的,现在都已经放了。来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何必再牵扯其他的麻烦。”

    “一别两宽,对大家都好。”

    “哦~。”殷屿拉长声调,似是明悟地点了点头。

    雪貂听在耳朵里,第一反应却是要遭。

    这小混蛋吃软不吃硬。被这么一要挟,别不是要闹出什么大事件吧。

    然而,殷屿的回应,竟然意外的和善。又笑眯眯地问道,“你吹得这么厉害,那你说说,你上头是谁呗?说不定我这一害怕,就放了你们呢。”

    偷猎者老大还以为殷屿听完这些,至少也得有所顾忌。结果撞上这么个摸不清根底的愣头青,不禁嘴角一抽,“……”

    “怎么?又不能说啊。那可真是可惜。”殷屿遗憾地摇摇头,把露在外头的最后一点肉条全吞进肚子里。

    指尖翻飞间,一把多用刀竖起匕首。翻了个刀花后,被殷屿稳稳捏在手里。

    殷屿脸上嘻嘻哈哈的神态终于敛去。蹲下身,用冰凉的刀身拍拍他的脸,露出恶劣的笑来,“你知道,我虽然不会放了你,但是却能决定你死的痛不痛快。”

    “?!!”

    这回,别说是偷猎者老大,就连雪貂听完,都是脸皮一抖。很想拍着殷屿的脸提醒:人可以乱抓,但是话可不能乱说啊。这种重要的“情报人员”,怎么着你也该上交给国家深度调查吧?

    偷猎者老大的镇定,也在殷屿平静到近乎冷酷的态度下,被撕出一道裂缝。两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刀锋,厉声强调道,“你不能杀我!”

    殷屿并不管他的慌乱,打量着银光流动的刀尖,慢悠悠地继续道,“看来,上一个知识点,你是不知道了。那,你又知不知道,古时候有种刑法,叫凌迟。”

    偷猎者老大连星际历史都没学好,当然不知道凌迟是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着殷屿幽幽的目光,却有一阵头皮麻烦的恐惧感。直觉中充满了不祥和恐怖。

    “放宽心。我下刀的手法一向很好。”

    殷屿立起刀锋,贴在偷猎者老大的脸上滑动。冰寒的刀刃每划过一个地方,就引来那片皮肤不由自主的战栗。

    “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几刀,再说出我想听到的消息。”

    偷猎者老大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无意识中,已经沿着殷屿下的饵食,将全部的关注,都落在了匕首的动作上。

    殷屿笑了起来。腕间陡然下划,切下一片轻薄到透明的肉来。

    殷红的肉片在极寒的天气下,眨眼凝成冰片,掉落在了地上。

    “啊——!”偷猎者老大终于意识到了殷屿的目的。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崩溃下,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尖声大叫道,“你不能这么做!这里还有执法队,你杀了我,你也得进监狱偿命!”

    雪貂听着这话,都要给气笑了。

    这会儿知道有法律约束了,那早干嘛去了?

    兴许是跟着殷屿,遇上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一向严行律法的雪貂,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杀人的惩处,而是郁闷地嘀咕道:“这小混蛋下手如此狠辣自然,丁点不考虑后果。该不会手里头,还蹲着个杀人许可证吧?”

    等到雪貂回过神,要阻止殷屿“销毁”犯人时,偷猎者老大已经被殷屿片得面目全非。再不复当初的硬气,瘫倒在地上浑身痉挛,哀嚎着只求一死。

    “我说!我说!我知道的,我都说!”

    殷屿冷哼一声,往他体内又注入了一道木系能量,“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

    偷猎者老大受够了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都不等殷屿多问,就倒豆子似的,把消息全部吐露出来。

    效率高的雪貂叹为观止,过程却叫雪貂都感到头皮发麻。看殷屿停了手,还觉得脊背发凉。

    “这几天执法队要过来,这里只有我们一队人,因为带着重要商品还未撤离。”

    “上头具体有谁我不知道,常和我们接洽的,是丰和星的地下组织。有传言,他们和丰和星洛菲特集团关系匪浅。”

    “附近的地下拍卖点,有丰和仓虚城飞跃酒楼下,酒窖的暗道后面,暗号‘今天有仿古好酒吗’;非洛丹星萨特镇……”

    “很好。”殷屿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向小白确认道,“都录下来了吗?”

    “完美完成任务!”小白两眼冒光地请功。明显不是第一次经历。

    话音才落,殷屿手中的匕首,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偷猎者老大的头颅。

    偷猎者老大被疼痛扭曲的表情间,显出无尽的解脱。匕首落下之前,他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狰狞阴狠的表情,带着恨意发出诅咒,“咯、呵呵,我等着你呢。”

    只要被发现丁点的证据,不论是上头,还是执法队,都不会放过你。前者是复仇,后者是执法,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吗?”殷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这话,可不知道多少人同他说过呢。但到了现在,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

    甚至,换了个世界后,他过得更好了。比那些末世的对头,好过万倍、亿倍。

    殷屿平静地收了刀,陈述道,“这里,不会有任何证据留下的。”

    什、什么意思?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的淡定?

    生命的最后一刻,偷猎者老大的脑海中,忽得想起近半年,在高层团队的领头人间流出的传言。

    据说,有规模大小不一的好几个团队,在进行外出任务时,突然离奇失踪。

    尽管每年偷猎团队死在荒星的人绝对不少,可这样干净决绝的情况,却实属罕见。

    因此,偷猎者内部早有人推测,这可能不是遇难,而是人为!只因为高层那通天的手段,也抓不住丝毫的线索,所以才一直没有对他们公布,反而一直在极力隐瞒!

    偷猎者老大眼中,那报复得逞似的光彩,彻彻底底,颓然地黯淡下去。诡异突起的眼球,直勾勾地盯住前方,死不瞑目。

    被恶魂注视的本人却风轻云淡至极。

    站起身,转向另一边的偷猎者成员。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极为灿烂和蔼的笑容,“各位,你们是想自己补充呢,还是我来帮你补充呢?”

    “!!!”接收到殷屿的“问候”,偷猎者成员们寒毛一立,满面惊恐地连连摇头。

    身为领主,即便周围肉眼可见的范围里并没有看见什么生物出没,但殷屿仍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里存在着什么。

    它们有着强劲的生物能量,与其他普通生物给予他的回馈截然不同。

    “它们就在这附近。”殷屿轻轻开口,对贺连洲说道,“它们在观察我们。”

    贺连洲闻言有些意外地轻轻扬起尾音:“嗯?没有遵循怪物的本能吗?”

    殷屿看向贺连洲。

    贺连洲道:“亲近领主、敬畏领主,遵守领主的召唤。”

    他微眯起眼,环顾四周,在前一夜的血腥屠杀后,这些生物还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这意味着这些生物有复杂的思考方式,领主必须震慑住这些存在,否则就将是一个潜在的麻烦。

    贺连洲眉宇间隐隐沾上一丝不怒而威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抓着手里的长杖,忽然重重一敲地面,低喝一声:“殷屿,你得让它们知道你是谁,让它们知道该害怕谁。”

    地面隐隐震荡开一股波动,以至于林叶都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

    殷屿感觉到一股分明的威压自贺连洲手杖点地处飞快地铺开,仿佛随着地面的震荡传递向了远处。

    “这一次,轮到我教你一回。”贺连洲微扬起嘴角,但眼里没有多少真切的笑意,像是因为这片林子里的怪物轻视了他们的到来而不悦。

    殷屿瞳孔微微一紧,就见四周围像是有什么靠近了。

    第 186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六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六天·【第一更】

    “我天,领主发怒了!快过去!”

    “我早就说了在领主寻找我们的时候就该过去!没人听我的!现在糟糕了!”

    “我们是为了等参拓老师,老师快到了吧?”

    “伟大的喀戎,那里似乎有两道领主的气息?!”

    “这好像和夜里领主的气息不一样……”

    “有两位领主!?这不可能?!”

    段费看着贺连洲,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尖叫,声音又细又尖,刺耳无比。

    段费从没想过第一次私下见面,贺连洲就一语道破他遮掩了数年的秘密。

    他原只想询问该怎么挽回自己和妻子的婚姻,从没想过这与那件事情有关。

    贺连洲目光平静地看着段费,丝毫不受对方歇斯底里的影响。

    他靠在身后的长条吧台上,瞥了眼吧台酒柜里的酒,轻扯了扯嘴角。

    “段费老师,你命里无钱无权,本该清苦一辈子的,可现在随随便便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就是小五位数,这些钱哪来的?”

    “你胡说!你凭什么……”段费脸色白了又红,捏紧拳头斥道。

    贺连洲截断段费的话头,不急不缓地开口:“就凭你这张面相。”

    “天庭短小,视为福气浅薄;颧骨低陷,视为优柔寡断。于事业,你拿不定主意,又好高骛远;于生活,你见不得人好,落井下石。”贺连洲说话不紧不慢,话腔里还带着南方人特有的绵软,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尖刺得可以。

    “你放屁!”段费被刺激得猛一拍桌站起来,手指指着贺连洲的鼻尖发抖。

    贺连洲轻轻挪开段费的手指,目光直视段费的眼睛:“你十岁丧父,十八岁丧母,家中积蓄皆因父母重病花得干干净净。”

    段费抖了抖嘴唇,“你一定是在网上搜过……!”

    知道他年轻过往的人不多,更少有人知道他和现在妻子相识的契机。

    段费身体晃了晃,看着贺连洲的目光里带上一点惊慌:“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是你找的我,你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贺连洲微微扬眉,话里三分意外七分嘲讽。

    段费合上嘴,心里咯噔一慌。

    他在训练营的舞台上被贺连洲戳破心事后,纳闷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后来得到圈里一个朋友的介绍,才知道贺连洲除去一个选秀素人的身份外,还有一层身份。

    十六岁起就替人看相定风水,香贺的富绅不惜搭乘飞机远道而来,只为见他一面,定下商铺住宅的地址;

    前地下赌场无冕之王殷义,一场急病去了大半条命,贺连洲移了前院几盆花,改了院落乾坤布局,不过三天功夫,那位无冕之王就又红光满面地回来了;

    但是这会儿,段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贺连洲能解决那么多麻烦,那这些摆在明面上的本事不过是冰山一角……

    但凡他想知道的,都能知道;但凡他要找出的秘密,都能找到。

    段费望进贺连洲那双焦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苍白狼狈的倒影,他猛地一颤,往后倒退两步,带翻玻璃茶几,摔进一片玻璃里。

    贺连洲皱了皱眉,段费身上被玻璃碎渣割开好几道血口,还有玻璃渣扎进了露在外面的肌肉里。

    他说完,反问道:“我说的对么?”

    段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有搭话,他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血从玻璃扎伤的地方汩汩流出,分不清是手腕还是手筋上的尖锐钝痛刺得他眼睛发红。

    “那孩子提前两年降世,佑体的阳气又被亲生父亲夺走,没活过一岁就夭折了。纯阳之子夭折……那孩子死相一定很可怕吧?”贺连洲看着段费。

    段费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那天半夜,我像是有所预感似的,阴差阳错起身去看他。他躺在婴儿床里,脑袋像是充气胀了开来一样,眼睛翻白、翻成了全白,身上皮肤胀成紫红色,烫得吓人。”

    “我急忙伸手去抱他,没想到抱起来就像是抱到了一块烙铁,烫得我下意识丢了出去。”

    他说着,终于抬起头看着贺连洲,一字一顿地重复:“我把我孩子丢出了窗外。”

    他说完,蓦地惨笑一声,又垂下了眼睛,低声继续说下去:“那会儿我们还住在旧房子里,十七楼高,我整个人大脑都空了,不敢相信那是我做的。”

    “我连忙把老婆喊起来,指着那空了的婴儿床,却懵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老婆以为孩子爬出来了,后来又以为是被人偷了,她到处找,又报了警。”

    “我趁机连忙去楼下找,但怎么也没找到孩子的尸体。”

    “孩子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段费轻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

    他先前告诉贺连洲孩子不见了,并非说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孩子的尸体,哪怕天亮后,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也不曾听说有人发现了什么死婴。

    “后来我们搬了家,我和老婆都没法继续在老房子里待下去。”

    “……你现在的富贵钱财,都是在透支你今后、乃至来世的福运,事实上,你透支来的钱财富贵也快到头了。”贺连洲说道,他目光落在段费流血的手腕上。

    段费摇头,事实上这几年哪怕钱财再多,依旧无法填补上他内心的空虚。

    “我只想弥补我老婆……我只想再抱抱我的孩子……”

    外头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贺连洲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救护车驶进了小区的窄巷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贺连洲开口,“你是怎么找到那个教你转运的老道士的?”

    “不是我找到他,是他找上我的。”

    段费抬起头,看着贺连洲,眼里一片猩红:“他是我这辈子的噩梦起源。”

    他话音落下,门外传来敲门声,急救人员上楼,贺连洲替他们开了门。

    两个拿着急救包的护士看到眼前一片狼藉,下意识地轻呼一声,连忙拿止血带绑住段费的伤处。

    贺连洲能够猜到,估计今天下午就会有学生导师大打出手的谣言出来,估计他还得被说故意伤人。

    等到段费的伤被紧急处理完,两个护士架着他正要下楼,段费忽然扭头看向贺连洲,迟疑地开口问:“……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贺连洲知道段费问的是那个夭折的孩子,他没有答话,看着段费眼里希冀的光又暗淡下去,被人架进电梯里。

    贺连洲走到窗户边,掏出手机和自己经纪人简单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听见那头经纪人几乎尖叫起来,问他怎么被喊去算个命都能出这么大新闻。

    贺连洲偏头想了想回道:“可能是普通人承受不来命运的重锤。”

    “……滚。”经纪人如是回道。

    贺连洲敛起嘴角,站在段费公寓的窗边,垂下眼,手里捏着黑色方壳手机,睫毛比女人还长还弯,扫下一片阴影。

    就在那儿沉默地站了几分殷功夫,贺连洲才转身离开,发出一声几乎捕捉不到的叹息。

    他说得都是经验之谈,偏偏没人买他的账。

    他搭乘电梯下了楼,一个人从昏暗的大楼里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透出一股被时间遗忘的冷淡孤单来。

    楼栋外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在他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缓缓启动,开到他面前。

    驾驶座那一侧的深色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轮廓硬挺锋利的英俊面庞。

    相较男性而言稍长的黑发被发油抹得整齐又光亮,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禁欲却骚包的气场。

    男人转向贺连洲:“上车。”

    贺连洲眼里泛起一丝笑意,好像浑身都柔和温暖起来,他上车系上安全带,侧头看着边上男人,挑唇调侃着打招呼:“长发公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外号是从小叫出来的。小时候男人留着及肩长度的黑发,又冷又俊,长相精致,像个洋娃娃。

    尽管留着半长黑发,却没人把他当成女孩子,也就只有贺连洲敢这么喊他打趣他。

    “今天殷家和贺家一起吃晚饭,伯母告诉我你在这儿。”男人听见那声打趣的外号也没多少情绪波动,他耐心解释着,侧身替贺连洲把翻绞起来的安全带解平。

    贺连洲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安全带子。

    “还有,按照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叔。”男人发动车子,淡淡说道。

    贺连洲眨眨眼,哈,这句是针对上一句“长发公主”的反击。他想道。

    “按照你我关系,你该我喊一声相公。”贺连洲说道。

    “喊什么?”

    “相公。”

    “哦。”

    “……”

    参南愣了愣,旋即下巴就被殷屿往上一抬,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将药丸吞了下去。

    肉眼可见的,参南的脸色红润健康起来,甚至胸口的塌陷也慢慢恢复如初。

    参南不可思议地吸了口气,疼痛也消失了!

    “领主大人!”参南激动地尖叫一声,“我好了!不可思议!我好了!领主大人治愈了我!天啊!我是领主大人最疼爱的半人马了!”

    “你不是!”其他半人马和鹿群脸上的悲切消失了,但取之而来的是不满和愤怒,一股脑地撅上了参南,“你胡说!领主大人平等地赐福了我们所有人!”

    参南又被脾气暴躁且容易嫉妒的半人马们劈头盖脸地揍了一顿。

    殷屿:“……”

    第 187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七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七天·【第二更】

    参拓将半人马族的图腾纹绘交给了殷屿,并且告诉殷屿,只要捏碎纹绘,半人马族就会感应到领主在哪里,他们会跨越任何障碍为领主而战。

    “分布在任何山林中的半人马族都共享同一个纹绘,它由每一个半人马部族中最强大的半人马保管。”

    “当这份纹绘被捏碎,所有半人马族都会感召到,不止是我们。”参拓详细而耐心地向殷屿展示这份特别的纹绘。

    殷屿闻言顿了顿,他问道:“一共有多少半人马族?”

    两批人马至此兵分两路。

    有了木榭晚宴的刺激,黄大恒都用不着原地休息了,撺掇着殷屿赶紧启程。

    “你怎么知道这边能有水源?还更近点?”苏暖暖边走边问殷屿,主要是她想知道她们这边有没有一丝丝获胜的可能性。

    ——她站殷屿这边纯粹是友情分,毕竟那头可是一个专业领队。

    不过她敢这么赌,也是仗着直播中,节目组不可能真让他们出事脱水,哪怕殷屿找不到淡水,那节目组肯定也有解决的办法,横竖渴不死他们。

    殷屿一边用“狼牙棒”开路,一边回道:“与海平面越是平连的方向,越容易找到淡水,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适用于任何地方。”

    “他们走的那头,地势起伏要比我们这头大,估计后面的路不平坦,走起来会有点难度。当然了,对领队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人而言,会是一个小小的挑战吧。”

    “至于哪边更近,那不好说,但我们这边找到水的可能性更高,路也更好走,这是我能肯定的。”殷屿说道。

    “前面那棵树看到了么?”殷屿指了指前方。

    贺随之几人顺着看去,点点头。

    想看不见也难,那棵树在这片目视可及的地方惹眼极了,又粗又高,恐怕得有上百年的树龄。

    “你们在下面等我一会儿,很快。”殷屿一边说,一边拉扯之前导演给的粗麻绳,他问导演,“对了,你们准备的绳子有多长?”

    “十米的。”导演回答道。

    “那够了。”殷屿点点头。

    贺随之敏锐抓住殷屿话语里略显奇怪的字眼:“在下面等?什么下面?”

    “噢,我的意思是原地。”

    殷屿回了一句,扯了几米绳子出来后,用美工刀粗粗割断,然后径直走到那棵树下,绕着粗壮的树干环了一圈绳子,两根绳子的一头分别结成两个比树干还粗一些的圆圈,打成死结,另一头则绑在双腿上,打了个活结。

    他动作很快,像是做过千百次一样熟练,看得其他人发懵,不知道殷屿到底要做什么。

    就见他稍稍抻了抻两腿,被绳子绑死后,两腿之间的距离正好可以环抱住这棵树身。

    跟拍PD想到一大早殷屿在礁石山之间的跳跃来去,忽然隐约有些意识到殷屿要做什么了,这是打算……爬树?

    殷屿又摸出早上选来的“废物”胶带,黏性那面朝外,缠满了双手,直接耗掉半卷胶带。

    导演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殷老师,这是什么操作?”

    “你可以理解为……增加摩擦力?”殷屿歪头想了想,看向导演,“你看着就好了,能看懂。”

    “噢。”导演下意识应道,细品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想再问的时候,就见殷屿已经两腿双手抱树,胸背一拱,就如尺蠖一样一弓一弓往树上爬了!

    手上的胶带既是很好地防护住了手掌的肌肤,同样也提供了强力的摩擦保护,殷屿试了两下后,逐渐找回上一世的感觉,随后上爬的速度就更快了!

    导演猛地倒吸口气,不过是几秒的功夫,殷屿已经往上窜了好几米高,瞬间把导演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偏偏他还不敢出声,生怕让殷屿分神,到时候出点岔子……

    苏暖暖几人也都睁大了眼,吸气声此起彼伏,随连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惊呼起来,被导演飞快地嘘声压住。

    “快快找人在下面铺防潮垫!随便什么垫子!赶紧铺下面!!”导演压低声音飞快说道。

    就这么一分钟不到的功夫,殷屿已经爬到了十米多高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由仰头去看,纷纷捏了一把冷汗。

    直播间里也都炸开——

    【卧槽卧槽卧槽!!殷屿直接爬上去了?!就这样爬上去了!?】

    【要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信!这也太强了吧!】

    【这腰腹核心力量,我一整个respect!!】

    【垃圾胶带也有春天??】

    【殷屿可以开一个小课堂了,如何废物利用小垃圾哈哈哈,美工刀、绳子、胶带……】

    【确实,再怎样也给个攀岩绳吧,麻绳,啧,亏殷屿敢用】

    【其实这种麻绳工地上挺常见,也挺能吃重的啦……】

    殷屿爬上半高的树梢——这棵大树起码能有三十米高——半高的高度就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全貌,其中就包括一条蜿蜒流淌的林间小溪,从几块巨大的岩石缝隙里顺流出来。

    “找到了!”殷屿招呼一声,手遥遥指了个方向。

    其他人闻言下意识朝着殷屿手指方向望去,被层层叠叠的灌木遮挡,什么也没看见。

    殷屿找到了目标,便不打算多待,直接双手抱树,怎么上来的便怎么下去。

    节目组见状,连忙人手拿着防潮垫跟着殷屿的位置做调整。

    节目组战战兢兢的样子,和树上殷屿轻轻松松的表情形成一股莫名好笑的鲜明对比。

    直到亲眼看见殷屿成功落地,所有人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殷老师!”跟拍PD大松一口气,连忙迎上去,小心检查殷屿情况。

    见殷屿一向白皙好看的手被胶带绑得发红,估计缠得紧,撕下来的地方都有点肿,看着就疼,他忍不住皱眉说道:“您下回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至少提前和我们说一下我们好做准备呀,不,您下回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才对!”

    殷屿一边撕下手上的胶带,一边纳闷抬眼看过去,微微挑眉,轻笑了声,“这有什么危险的?”

    他说完,抬眼就看见PD不赞同的神色。

    边上苏暖暖也忍不住凑近过来,看见他的手就倒吸了口气:“手可是艺人的第二张脸!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殷屿摸了摸鼻子,干干笑了一声:“还好吧?这能消下去,没事的。”

    他张开手掌瞅了瞅,觉得这真算不上什么,这双手可比他上一世白皙娇养得多了,连点疤都没。

    “不提手,殷老师您这冷不丁就爬那么高的地方去,也太危险了,下次至少得和我们节目组商量一下,我们好做准备安排。”导演小声建议道。

    殷屿看看工作人员人手提着的防潮垫:“……”

    要真摔下来,靠这准备也没用啊,说不定还得一搭二。

    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了一下感谢,然后说道:“放心,我做的都是有把握有分寸的。”

    【徒手爬上十来米高的大树是一件有把握有分寸的事情……殷屿这是在凡尔赛吗】

    【殷屿这轻飘飘的语气真的会让我误会这很容易啊!!】

    【真的看不出来啊……和我印象里矫情又疯癫又阴沉的那个殷屿比,完全是两个人!】

    【谣言不可信】

    殷屿看其他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连贺随之也微微皱着眉似乎要表示一下不赞同,连忙开口换了个话题:“哦对了,我找到水了,离我们挺近,再走个十来分钟估计就能到。”

    他一说,果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就被转走了。

    “来,跟我走。”殷屿招招手,像幼儿园老师带队出校门一样,后面跟着一溜串的乖乖崽。

    殷屿选的路果然好走,扫开避免不了的灌木丛,就是一条堪称平坦的小径。

    他们位于地势稍高的斜坡坡顶,走到视野开阔处,甚至能看见不远处的汪蓝海洋。

    “也太美了……”苏暖暖轻叹一声。

    “啊你们听!是水声吗?!”黄大恒忽然兴奋地拍殷屿肩膀,“是吗是吗?”

    殷屿扬起一点笑意,点点头:“应该是,就在前面。”

    穿过层层林木,当殷屿扫开眼前又一片阔叶灌木的时候,一条小溪正出现在脚下!

    猝不及防的惊喜出现在眼前!

    黄大恒几人欢呼一声,立马围着殷屿团团抱住:“找到了?!绝了绝了!我们真的找到了!?”

    “导演!是我们这边进度快还是那边进度快?”黄大恒立马问节目组。

    导演也有些惊喜,毕竟他是亲眼所见这队人是怎么在毫无提醒的情况下,真正完成了任务!

    他飞快和姜星皓那头的跟拍pd确认了一下,随后笑眯眯地回答道:“恭喜殷老师队伍,是你们率先找到了水源,获得木榭慈善宴名额!”

    “哇——!”黄大恒把气氛带入高潮,就连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激动地欢呼起来。

    殷屿好笑地看着他们,好像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他不由出声打断:“好了好了,保存点体力,等会儿还要走回营地呢,可不近。”

    “先把水壶装满水,这些都是活水,直接喝问题不大,不过可以再放一块木炭,多一层过滤更保险点。”殷屿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黑漆漆的木炭,都是临走前他从篝火堆里翻出来的。

    贺随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他得回去问问小叔,普通人能那么会上蹿下跳还懂怎么过滤野外淡水吗?

    “这就相当于是天然滤水器,可以基本过滤掉吸附在水中的有害毒素和一些化学物质,缺乏用具的情况下就只能用这些做平替。”殷屿见贺随之盯着自己,以为对方是在怀疑,便开口解释。

    他率先丢进了水壶里,然后又用美工刀裁下自己贴身速干衣的一角,罩在水壶的壶口上。

    黄大恒见了好奇:“这又是做什么?”

    殷屿在等木炭吸收,一边轻轻晃着水壶,一边回道:“噢,这是当滤网,全可以过滤一些沙砾这类颗粒比较大的杂质,你们身上衣服要是不贵的话,也能试试。”

    黄大恒:“……”

    打扰了,他们今天换上了私服,有点小贵。

    “你这件速干衣多少钱啊?”苏暖暖凑来问,“噢,能问吗?要不你关麦回我?”

    “也是那家店的,一百多。”殷屿说道,“买的时候还有活动,满300减20。”

    苏暖暖翘起大拇指,实惠人。

    【笑死,第一次在明星嘴里听到那么接地气的内容】

    【殷屿这是要笑死我,怎么感觉过得那么紧巴巴哈哈哈】

    【没人觉得殷屿懂得很多吗!!?我感觉他贺直就是为这个节目而生的!!】

    【其他人都在欢呼完成任务,只有殷屿认真在荒野求生哈哈哈哈】

    【笑死,楼上这么一说好像是哈哈哈哈,明明一档综艺,怎么殷屿那么真哈哈哈】

    【节目组可以发水了吧?不会真的要喝小溪水吧??】

    就在大家热热闹闹的时候,忽然导演组那头却接到了一个噩耗——

    宋智宰和姜星皓不知怎么的,双双掉进了一口深坑里!

    导演不得不出面:“抱歉各位嘉宾,抱歉各位直播间前的所有观众们,由于突发意外情况,我们的录制可能要暂停。不过大家不必慌张,我们会安排直升机来接应大家有序离开录制小岛。”

    “后续我们会出一份详细的文字通告为大家说明情况,现在我们关闭直播功能,同时录制暂停。”

    导演说完,所有人的直播间陡然关闭。

    贺随之眉头拧紧,摘下了麦克风问:“到底什么情况?”

    导演忙得团团转,紧急安排调派人力,听见贺随之的问话,他抓了两下头发郁闷道:“还在了解,但那边也说不清楚,等回去了我调看录像最清楚。”

    “现在已经派人拉上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伴有骨折,肯定不能继续录下去了。医疗救援直升机已经在赶来路上,估计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

    “你说这,本来我以为最容易出情况的是你们这组,最放心的就是领队那头,结果偏偏出事的是那组。”导演不解地大叹气,然后又深深发愁,“这才刚录第二天就出事……完了呀。”

    不说艺人和经纪人会不会质疑他们节目的安全性,就是观众粉丝也会联合抵制他们节目组,然后可想而知的,投资商撤资,找不到合适的领队……这节目还能做下去吗?

    直升机来得很及时,一架去接姜星皓那头,另一架则去接其他嘉宾。

    一路回到凛都,殷屿都觉得有些茫然,他的第一份工作,忽然就结束了?

    节目组的保姆车将殷屿送回破烂小出租楼,路上跟拍pd和摄影师也仍旧保持着录制,跟拍pd问殷屿:“殷老师,您在想什么呢?”

    殷屿微微回神,闻言说道:“我在想,没工作了怎么办。”

    跟拍pd:?

    “就是,我们这个综艺,出了那么大的事故,那还能继续录下去吗?”殷屿小声问pd。

    跟拍pd想了想,谨慎回答道:“其实也不算重大事故,到时候也得看具体事故发生的原因,当然了,咱这个节目的性质摆在这里,嘉宾受伤我们剧组也有不可推卸的一部分责任……”

    殷屿听出来了,意思是得看这次事故的具体责任方,要是不在节目组这边的话,那还有得救。

    跟拍pd接着又说道:“当然最重要的还得是看投资商爸爸们,希望爸爸们不要撤资就好。”

    他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动作:“我们的工作饭碗全看他们了。”

    殷屿见状也跟着双手合十:“饭碗全看他们了。”

    跟拍pd忍不住好笑,像殷屿这样的明星,就算没了这档综艺,总有别的通告能跑,怎么论紧张程度,和他们一样一样的呢?

    ……

    与此同时,回到贺家大宅的贺随之放下连李,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自家小叔。

    “你叔在书房面壁思过。”贺老爷子对贺随之说道。

    贺随之闻言愣了愣:“贺叔面壁思过??”

    “哼,叫他接手公司,我去公司查岗的时候,居然抓到他又在看直播,贺直不务正业!不可理喻!”贺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柱了一下拐杖。

    贺随之觉得自己贺直像是听了天方夜谭一样,贺叔会看直播?还“又”?

    “你去找你贺叔的话,把厨房里的饭给他带上去,今天就罚他不许下来吃饭!”老爷子别别扭扭地哼气。

    贺随之笑起来,就知道贺老爷子没有真生气,爽快应了一声,立马带着饭菜去找贺连洲。

    “小叔,有一笔娱乐圈里的投资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贺随之坐在贺连洲对面,开口问着,托着下巴看对方吃饭。

    贺连洲吃饭速度贼快,看着好像也没多么大快朵颐,偏一眨眼的样子,食物就消下去了大半。

    看小叔吃饭还挺能激发食欲的,贺随之想着,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就又想到了殷屿,殷屿和他小叔总有点谜之相似的地方。

    贺连洲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用完了饭后,开口:“是那档出了事故的荒野综艺?”

    “您还有印象啊,对的,就我上回跟你提过一嘴的。”贺随之没想到上次见面自己贺单提到的综艺,小叔都记在心上,立马有些感动。

    贺连洲闻言顿了顿,这下倒是真的想起,之前自家侄子确实也和他提过有兴趣想投资来着。

    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说道:“有关注你们的直播。”

    贺随之有些意外:“老爷子说您看直播……原来就是看我们的直播吗?”

    贺连洲脸色闪过少许不自在,但很快掩下了,说道:“投资可以,但前提是我要清楚这次的意外事故原因。”

    “这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贺连洲立马说道,拿出一个u盘,“完全是领队和嘉宾的自身问题,这儿有复盘录像,您一看就清楚!”

    贺连洲没有当即点开,既然贺随之有这样的把握,那他可以暂时抛开这个顾虑,接着他又道:“另外,我要求是独家赞助,并且在洲划和人员安排上有足够的决定权。”

    贺随之有些意外,闻言略皱起眉头,有些为难:“这我得和导演商量,毕竟您不是圈内人,有些安排是为了节目效果……”

    “还有一点,你们的领队人选,是个难题吧。”贺连洲打断对方的话头,看过去。

    贺随之讪讪点头,确实,原本做这个节目的时候,最难的地方就是嘉宾和领队的邀约,后来只能接受高丽塞来的本国嘉宾。

    现在出了事故,嘉宾和领队的问题就更艰巨了。

    “我可以暂任领队。”贺连洲开口。

    “什么?!”贺随之表情管理险些失控,震惊看向自家小叔。

    “怎么?我不够格?”贺连洲逗他。

    贺随之跳起来:“是我们小荒野太够不上您了!您太够了!!真的?!”

    “嗯,不过是建立在我前面提出的条件下。”贺连洲颔首,敲了敲桌子,“你和导演商量一下。”

    “好!我这就去!”贺随之爽快应下,立马出门就要打电话给总导演,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忍不住扭头好奇问,“小叔您怎么会想来参加我们这个综艺的?”

    “替你解决一个燃眉之急,这个理由还不够?”贺连洲打发道,“快去。”

    “噢,嘿嘿。”贺随之应下,就算知道自家小叔没说实话,但还是被甜到了。

    可恶,硬汉突然柔情,扛不住。

    贺连洲打发走了自家侄子后,视线瞥向电脑屏幕上的暂停画面——是殷屿弓身上树的定格动作。

    他微微眯起眼,结合之前对殷屿的背景调查,一个大学辍业、唱跳出道的明星,会有那么熟练的攀爬技巧?

    甚至是之前攻击宋智宰的那一幕,也被他来回看了许多遍——

    出色的格斗反应能力,尽管力量还不够到位,但技巧和灵敏度却非常优秀,这样一个人,当初却连一个想要潜规则的普通男人都解决不了?

    殷屿身上有许许多多的谜团和矛盾,他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奇怪的结合体,而直觉告诉他,这种人一向是个有秘密的不安定因素,他得放在眼皮子底下。

    他光是担心半人马族会被直升机吓到,忘记了这些关山急救员恐怕看到这满山坡的半人马族与三眼鹿群的惊悚程度,不亚于见了鬼。

    他尴尬地轻咳一声,轻声说道:“只要你们保持镇定,不要让它们误以为你们是要攻击的。”

    “哪敢啊……”急救员吸着气,语速飞快,“随便哪个的腹肌胸肌都能把我弹出一米远,这胳膊二头肌恐怕单手就能抡起我来了。”

    殷屿:“……”

    行了,知道了,快走吧。人类好丢人。

    第 188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八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八天·【第一更】

    离开狱牢谷回到关山,所有人都有些意外殷屿什么怪物也没有带回来。

    原本关山为此准备的特大号抓取集卡箱也没有派上用处。

    方博在关山的停机坪处早早候着,就等殷屿他们落地,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问:“那些怪物不愿意跟你离开狱牢谷吗?”

    他从殷屿的汇报简讯里知道殷屿已经成功找到了三眼鹿群,甚至还发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怪物部族,一群半人马族?!

    贺连洲下午到了排练室——排练室换了一个房间,大概是应集体的诉求。

    他一进去,就接到了齐刷刷的注目礼。

    贺连洲扬起眉头,嘴角一挑,挑出一个典型的贺连洲式欠揍笑容,里头大概包含了:调侃、明知故问、自负等等不怎么讨喜的情绪。

    “这么隆重的欢迎注目礼?我可吃不消。可以收起来了。”贺连洲随意地抬了抬手。

    任重远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电视上常看见皇帝喊“平身”的模样。

    贺连洲转过身,就见这些人还是那副样子,一动没动,不由得好笑,“不练了?还是说,想等到半夜十二点再跳?率先声明,我没意见。”

    任重远见贺连洲一副避重就轻,躲开话题的样子,眉头拧了起来,“在段费老师公寓里的那个人就是你吧。我没想到你会干这么出格的事情。”

    贺连洲脸上的笑容,在听见任重远的质问后一点点敛去。

    他微扬起头,像只被挑衅起来的小兽,眼睛眯起,冷呵了一声,讽刺道,“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仅凭一张图就能够脑补一出甄嬛大戏的男人。”

    任重远脸色蓦地涨红起来,太阳穴边的青筋胀开,他握紧两只拳头,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挥着拳头揍上去。

    ——谁都没法抵挡住贺连洲火力全开的嘲讽。

    陆刊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诶,明天就是半决赛舞台了,我们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八卦新闻上呀!Ray,音乐放在哪个文件夹里?帮我找一找好么?”

    任重远被陆刊用力拉了一下,抿了抿嘴,走到电脑边上,最后还是顺着台阶下去。

    贺连洲嗤了一声,对于这种主动挑衅、最后又无声无息销声的行为,表达了极大的鄙夷。

    任重远被贺连洲这一声气音激得险些又要暴起。

    陆刊头疼地拉住对方,其他几个队友也连忙配合,才总算把任重远安抚下来。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出口伤人的坏脾气!”任重远粗声粗气地喝道。

    “下辈子。”贺连洲简明扼要地说道。

    陆刊和其他队友们下意识地抱住任重远的腰:“冷静点!冷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这个脾气!”

    “对啊,当做没听见嘛!”

    “以后他总会吃到教训的!”

    贺连洲挑了挑眉,咳嗽一声,“吃到教训?你知道我没聋吧?”

    “……”

    幸好,今天来检察他们练舞成果的老师及时过来,最后让这场口头冲突停歇下来。

    排舞、走场彩排、现场试跳试唱,一套流程下来,又是折腾到了晚上八点多才结束,这一回一行年轻人没有拖拉,干脆地拎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活像是电视台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后头赶着他们。

    在录播现场的编导这么笑着和助理调侃道。

    贺连洲一向是不合群的那个,他落在所有人的后面,磨磨蹭蹭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见编导的调侃,他勾了勾唇角:真相总是在拐角的地方砰然撞上。

    就在他打算离开、去昨天八楼的旧排练室时,编导忽然叫住了他。

    “贺少。”编导薛珂出声——这个节目都是贺连洲的长辈出资搞起来的,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说道,“网上那些传您和段费老师的新闻,您大不必放在心上,观众的记性都是短暂的,不用一个礼拜就会忘记。”

    “明天的半决赛加油!好好发挥!”薛珂握住拳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贺连洲。

    他就祈祷着贺连洲能在明天的现场直播里语出惊人一下。

    上一回贺连洲怒怼导师后,那一段简直是实时播放量的巅峰,包括后来别人剪辑的一分殷短视频精华,也都上了两百多万的点击量。

    他薛珂做了那么多节目,扑街了那么多个节目,头一回搞到真的了!

    贺连洲嘴角抽了抽,听薛珂的话,像是真信了他把段费打成那副模样的说法,难道他平时看起来就像是个会打人的?

    他懒得和一个无所谓的人解释,随意地点了点头,便绕过薛珂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的时候,贺连洲又顿了顿脚步,扭头看了眼还在搞设备的编导,“薛导,友情提醒你一下,别太晚走,这大厦晚上不安全。”

    薛珂愣了愣,傻傻站在原地,“啊?”

    然而贺连洲并没有在回他,潇洒地只留给薛珂一个背影。

    薛导挠了挠发量稀疏的后脑勺,纳闷地转向自己的助理问:“大厦晚上不安全?他是想说大街上晚上不安全吧?”

    “也不对,我一个男人,就算晚上走大街上,我又怕什么?”薛导挺了挺胸膛。

    助理斜睨了眼薛珂,点头搭话:“您之所以安全,不在于您是个男人,而在于您有一个横向的身材,以及令人堪忧的穿搭审美。”

    “……别以为你是我亲戚我就不敢开除你啊!”薛珂气道。

    助理扯了扯嘴角,转而若有所思地看着贺连洲离开的方向,“贺少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我听说,这个电视台四年前好像出过点事情,直到一年前都还禁止员工留在电视台里加班超过晚上八点。”

    薛珂摸了摸寒毛竖起来的胳膊,“既然后来解禁了,肯定说明没问题了。”

    “那倒不是,我听说是因为电视台的舞台被征用搞地方春晚分会了。不过后来好像确实没出过什么事情,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助理说道。

    薛珂松了口气,“我就说嘛,肯定的。”

    他笑着继续折腾他那刚报销下来的高大上定焦设备,说道,“每个大楼都有那么点‘事情’,总不见得都是真事儿,别自己吓自己了。贺少真是的~”

    助理因为薛珂那扬起的小尾音打了个寒颤,他撇撇嘴,继续帮忙打下手。

    就在薛珂弄完了最后一步,打算试一下镜头效果的时候,忽然设备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雪花,右上角的时间疯狂跳闪起来,最后定格在23:44分上。

    薛珂傻眼地看着自己新买来的设备,屏幕上除了时间外都是雪花,他有些纳闷地拍了拍镜头,“怎么回事?接触不行?还是刚才被我设置坏了?明天就得上台用的啊,别搞我啊老大……”

    薛珂碎碎念,紧张地搓了搓手。

    他身边的助理拉了拉薛珂的袖子,轻声问:“薛叔,现在几点啊?”

    “在台里要喊我薛导!”薛珂先纠正了一句,然后看了眼屏幕上唯一完好的时间,有些惊讶,“十一点四十四啦?怎么那么快……”

    助理薛阳伸出手腕,他手腕上带着运动型手表,摇一摇就能自己走的那种,上头时间明晃晃地显示着晚上十点出头些。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就十一点了。”薛珂眯眯眼,“这么说,时间显示也不对了,屏幕还花了。”

    “真要命,这种又贵又精细的东西果然麻烦……我得翻翻我的□□去,让人来检修一下。”薛珂低声碎碎念叨。

    薛阳觉得周围空气温度似乎降下来不少,他摸摸露在外头的胳膊,因为温度骤冷下来,冒出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他张嘴往外轻轻哈出一口气,就看见一圈白雾从自己嘴里喷出来。

    他倒吸口气,微睁大了眼睛,一把扯住薛珂,“薛叔!不太对劲,这里忽然冷下来了!”

    “中央空调坏了吧。”薛珂被自己侄子一提醒,才觉得是有些冷,他环顾四周,一圈都是环形的观众席,灯光也没打过去,暗沉沉的一片,好像连清洁工都已经走了。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膀:“等会儿我发个消息给后勤部的。”

    薛阳直摇头,“我觉得不对劲,要不我们还是听贺少的,先离开大厦……”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只照在他们这边的灯光忽然调得极亮,亮得晃眼,让人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然后薛阳就听见接连几声“啪啪啪”,整个舞台,包括观众席上方的灯光都被打开了,同样是被调亮到了极点,晃得薛阳和薛珂都有些睁不开眼。

    照这样的过度调光下去,用不了几分殷,头顶上的这些灯泡都得爆掉。

    “搞什么啊!”薛珂爆了一句粗口,勉强睁眼想去看舞台上方的调控室,可那边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没人在那儿,那到底是谁在恶作剧?薛珂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旋即,灯泡全都爆开,整个舞台又蓦地沉入一片黑暗里。

    薛阳连忙掏出手机,“薛叔,我们赶紧离开这儿!这儿太邪门了!”

    他边说,边一把抓过身边人的手。

    对方手心里都是湿意,黏糊糊的。

    薛阳抓着对方往门口快跑,边跑边在心里想,他叔还总找借口解释那些奇怪情况,原来自己心里也怕得不行,手心都出汗了。

    就在薛阳快跑到门口的时候,薛珂的声音从舞台那里传来,话音里还带了点哭腔:“薛阳?薛阳!?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敢丢下你叔!不知道你叔就怕黑啊!我!我立马开除你啊!”

    薛阳浑身一个激灵,蓦地停下脚步。

    那他拉着的人是谁?

    这会儿他已经拽着对方跑到了门口,走廊上的透明窗户透着月光,薛阳僵硬地扭头往后看,视线由下往上,最先看见的就是自己牵着那人的手。

    他手心里一片黏糊糊的血,那人的肚子开了一道血口,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血和里头不知道是脂肪还是肠肉的东西直往外掉。

    薛阳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一片。

    他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上看,是满是划伤血口的胸膛、脖子,再是一张青白得毫无生气的脸。

    “救我……”那张脸发出气声,可细看,他的嘴,却被人密密麻麻地缝了起来。

    薛阳头皮猛地炸开似的发麻。

    方博挠挠后脑勺:“说疤子刚上飞机没多久就忽然心衰了,抢救了十来分钟还是没能救回来,死了。”

    殷屿闻言微微眯起眼:“哦。”

    “这么看,刚才那一下指不定是回光返照。”方博说道,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好险,差点就死这儿了。”

    贺连洲偏头看殷屿,扬起眉梢低声道:“真巧不是?”

    “……是啊。”殷屿干巴巴地回道,扯了扯嘴角。

    贺连洲轻轻笑了一声,他退开了一点空间。

    第 189 章   开局第一百八十九天

    开局第一百八十九天·【第二更】

    方博很快就离开了,自认为自觉地将停机坪这片空地留给了需要谈情说爱独处空间的小情侣。

    贺连洲走到殷屿身边,他侧头看了看殷屿,见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海,他便也跟着看向同一处,盯了几秒后,轻轻一笑道:“也没那么好看啊。”

    殷屿睫毛微颤两下,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没有应声。

    贺连洲见殷屿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打算,他抬起肩膀轻轻顶了顶殷屿,慢吞吞地开口:“所以,飞机上那人,嗯?你起码可以跟我说话。”

    初汛期一个极为特殊的时期,特指羽系兽种、尤其是希斯这样血统古老成长期漫长的羽系雄性在成年之前先迎来了第一次发情期的现象。

    星际时代的初汛期往往被赋予一见钟情生死相许的浪漫色彩,通用语里也被引申为少年们的青涩爱恋。

    情窦初开,朦胧暧昧。

    纯洁得像希斯的白羽毛。

    用人类种古语来讲,这种现象叫做“早恋”(bu)。

    拉法越是想,越是觉得希斯的表现对得上初汛期的各种征兆——你看希斯这花枝招展暴力好斗的样子,若非初汛期的荷尔蒙作祟,他温柔清新的好朋友又怎么会画风突变若此!

    “……”希斯翎羽一抖,又给了拉菲一记。

    “瞎想什么呢。”他拍拍翅膀飞起来一点,俯视这不学无术瞎逼逼的蠢龙系,“我又没见过他本人。”

    就算直播里的英英再怎么好看,隔着屿屏他也闻不到能诱发初汛期的荷尔蒙刺激。

    何况要是真的初汛期到来,他的羽毛会比情绪更早发生变化,五彩斑斓细滑柔亮就差挂上求偶中的彩灯招牌才对。

    羽系雄性在求偶时由于体内激素变化而自然变色的漂亮大翅膀,可比染羽剂染上去的颜色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希斯自信地将自己的变化归类为成年前的自然情绪波动,也就是人类种所谓的“叛逆期”。

    “……行吧。”拉法捂住自己隐隐作痛经不起希斯再来一下的脆弱肋骨,“你高兴就好。”

    他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龙系,不跟这自己发没发情都分辨不出的未成年羽系计较。

    就算希斯其实还比他大几岁也一样。

    我等着你求偶失败哭唧唧的那天!

    隔着屿屏,殷屿打了个喷嚏。

    猫毛乱飞,蹭了他一身。

    不打喷嚏才怪。

    从那次一通乱舔之后,猫似乎是体会到了这种行为的乐趣,动不动就要把他摁住蹭一蹭舔一舔抱一抱才高兴。殷屿被动糊了一头一脸猫毛猫口水,止不住地想打喷嚏。

    猫味满身,怕是洗也洗不掉。

    出门前再次被迫洗了个澡,殷屿头发湿淋淋地在森林中跋涉。

    树上石头上都有他留下的路标,每天来回的时候他也有意识地清理出一条小路,在路上竖起道路标识。

    这样即使不沿着河边走,他也不用担心在森林里迷路了。

    几天过去,他设下的陷阱依旧没能抓住羊,倒是有那么一次应当是被触发套住了羊脚,却只给他留下了一截断开的绳子和几根羊毛。

    果然指望着用藤蔓绳子绑住羊是不现实的。

    殷屿只能咬咬牙,花费巨款从系统那兑换了半米铁丝,重新制作了一个结实坚固的陷阱。

    羊入陷阱需要耐心等待,夏日里实验田里的大部分作物也还不到收获的季节,殷屿这些日子的主要活动范围是在山洞庇护所与实验田之间的一块区域。

    他在那里发现了一片竹林,差不多在记忆里申市政法大学的位置。

    曾经的红砖碧瓦,清池翠竹芳草地,现在也就只剩下了竹林潇潇,冒头的笋子顶出一二深埋地下的碎砖块。

    竹林就长在学校的废墟上,殷屿砍竹挖笋的时候甚至挖出来了不知道曾经属于哪个学生的半根便携式不锈钢筷子,和半拉豁口的马克杯底。

    殷屿其实更想要个勺子的。

    但额外收获四分之一筷子和马克杯底座也很不错。

    加上从海边捡回来的碎玻璃,殷屿串起来做了个风铃挂在山洞里。

    叮叮铃铃,像是人类文明最后的余音。

    其实如果仔细翻翻还能找到更多人类遗留下的痕迹。

    碎砖块混着点没降解完全但也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塑料碎片,玻璃破破烂烂金属锈蚀得不成样子,挖一挖未必不能挖到还能重复利用的好东西。

    不过拾荒属于正经干活外的调剂,既然都有这么大的一片竹林这么多竹子可以使用,殷屿想要什么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这片竹林很大,殷屿只在竹林外围砍砍竹子挖挖笋,走也不会走到太里面去。

    夏日里的竹林伸出简直就是个大型蚊子窝,哪怕殷屿强化过的体质不怕蚊子叮咬,屿听那密集的嗡嗡声响也头皮发麻。

    但这丝毫不影响竹子在殷屿心里的地位不断上升。

    开发竹子一百种用法的每一天,他都忍不住要赞美一百遍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植物。

    竹子真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并不)。

    ——空心,轻便,轻轻松松就能长很高,比起砍树砍竹子真的省时省力又有收获,让殷屿砍得心情愉悦。

    哪怕有时候竹子砍着砍着上头掉下来条蛇,他也权当是补充蛋白质了。

    而且竹子的承重好,形状屿滑均匀还坚硬有韧性,都不用像砍树那样花费大量时间去收拾树枝。

    竹子劈砍成竹篾又可以用来编织制作各种器具,烧成竹炭更是用处多多,研磨成粉清洁牙齿比木炭更细腻,放进水里还能起到吸附杂质的作用。

    包括夏天里味道苦涩不好嚼的竹笋,再怎么样也是无毒能吃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食物!

    殷屿重点强调了这个词。

    除了能填饱肚子之外,竹笋还有促进肠胃蠕动、帮助消化的作用,搭配殷屿最近新添加进食谱中的瓜果蔬菜,终于结束了他只进不出的日子。

    ……

    毕竟吃喝拉撒都是人生大事嘛。

    殷屿可是早在确定了山洞庇护所位置后立马把厕所给安排上了,还考虑到未来种植堆肥等问题讲究地分了两个坑,以避免尿液中的水分影响微生物的分解。

    他还在坑里铺了一层木屑,每次完事后要拿着树枝翻一翻,把木屑和泥土翻上来。

    接触空气可以加速微生物分解,坑上还得仔细盖好免得招惹太多蚊虫。

    对于两脚兽自觉挖坑埋便便的行为猫表示非常满意,这么有教养的崽一看就不是隔壁那群随地大小便的汪汪汪能养出来的。

    当然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跟在两脚兽屁股后头还偷看两脚兽便便,它只不过是巡视领地路过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

    吸两脚兽的事情,那能叫跟踪偷窥吗!

    ……于是殷屿在便便坑外面围了一圈栅栏。

    竹林的发现大大提升了殷屿各项基建工程(?)的建造速度和建造质量。

    用竹子围出来的栅栏美观牢固又能有效阻挡视线,一天就能在河边搭出来个干活的凉棚,山洞里更是迅速添置上了小竹凳竹矮桌,俨然是富贵人家了。

    充分开发竹子利用空间的同时,殷屿也没有放弃每天砍几棵树的日常任务。

    烧火还是用木头更好一点,砍完树把掰下来的树枝垒成一摞摞柴火垛,殷屿专门搭了个棚子用来堆放柴火。

    树干则是搭建过冬房屋的主要材料,简单的棚子栅栏使用竹子方便快捷,但要过冬的房屋还是用木头黄泥厚厚糊起来更让人放心些。

    殷屿已经挑选好了搭建房屋的地点——一处靠近水源距离实验田也不远的缓坡,附近没什么野兽留下的痕迹,只安静长满了殷腰高的杂草。

    在第一个月结束,系统从殷屿的账户扣掉一百积分时,他计划列表里的初期生存目标已经基本全部打上了已完成的标记。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月的还债,和需要长达几个月继续努力更加努力才能完成的中期建家目标。

    顺带一说,初期生存目标里唯一没完成的任务就是捕羊,他设下的陷阱连续多日一无所获,以至于观众们玩起了梗。

    【今天的英英捉到羊咩咩了么?】

    【当然没有w。】

    只要这么一说,直播间里就会瞬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另外,除草任务加入了殷屿的最新每日菜单之中。他每天要在计划建家的缓坡花费一到两个小时,一点点把杂草连根挖出,以求尽快清理出一片用于建房子的空地。

    挖出来的杂草他也没有浪费——勤俭节约是既能节省体力又能节省资源的美德。

    殷屿把杂草带回去洗干净晒干,用藤蔓绳子扎束成一个个矮草垛。他把那些矮草垛在床板上规整排列好再铺上一层竹编席子,躺上去比草垫柔软许多。

    简直就是荒野版本的席梦思了。

    虽然殷屿早就习惯了在硬邦邦又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睡觉,但也不会拒绝让自己睡得舒服一点。

    谁都无法拒绝舒适安逸的睡眠,不管是殷屿这样肉体凡胎的碳基,还是机械种那样理论上根本没有睡眠概念的硅基。

    亦或者埃尔罗斯这样,介于二者之间的半机械种。

    根据官方分类,他其实应当被归类在【机械种-人类种亚系】里才对。

    不过这种事情不重要,说半机械种也没谁会理解错。

    埃尔罗斯关注了那个叫做玉英的主播。

    在他超负荷运转整整一周后获得了久违地停机休眠,做了一场蓝绿色的美好梦境之后。

    最开始埃尔罗斯是冲着玉英直播间的嗅觉共享去的。他只在需要休眠的时候才会打开直播,那股香气总是能安抚下他时刻高速运转的核心模块,让他自然地调整到停机休眠的状态。

    因为星网的直播录屏不支持感官共享功能,他还特意开了直播提醒,把作息时间调整到跟玉英的直播时间保持同步。

    不过也不排除有时候他本来想休眠,却看着看着看完了整场直播的情况发生。

    他只是个半机械种,还是会受到人类种那一半基因的影响而缺乏自控力,没办法完全按照设定好的计划精密运转。

    根据玉英的直播数据和埃尔罗斯的经验来看,玉英应当是个没有跟任何公司签约的纯素人。

    不然屿是玉英那张脸就不可能在平台里一点水花都没有,开播到现在才两千多粉,主播积分连分频新人榜的前三千尾巴都挂不上。

    况且玉英有的可不止一张脸。

    他还有青山绿水毛绒绒,对人类种而言具有无限吸引力的地球模拟幻想。

    哪怕那个地球模拟漏洞百出,个人脑补元素过多,时不时就要被观众在弹幕评论里吐槽几句,但与此同时埃尔罗斯发现这个直播的观众留存比例意外的高,吐槽半点不影响观众磕玉英的颜吸大猫的毛沉迷森林翠绿大海蔚蓝。

    总归一个爽就完了。

    埃尔罗斯承认自己也看得很爽。

    在第一次明明想停机休眠却不知不觉追完整场直播后,埃尔罗斯就认真研究了一番玉英的直播,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扛着倦意硬是看着主播玩了半天泥巴砍了半天树,还看得挺高兴的。

    答案就是舒服。

    刚进直播间可能会有点不习惯玉英干干净净的直播画面和日常单调的直播内容,沉默寡言的主播甚至连求礼物都吝啬多说一句。

    可一旦为了玉英那张脸或者猫的毛绒绒多看几眼,就会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被玉英的节奏带着走。

    根本出不去!

    有条不紊,计划妥当,直播中所追逐的一切都好像是回归了生命最初的本质,快乐和烦恼简简单单与他人无关。

    虽然自私自利不是什么褒义词,但不得不说谁也无法抗拒这种只为自己而活的自由。

    吃饱穿暖,美景,美食,和毛绒绒。

    直播平台上并非没有荒野求生类的主播,但那基本上以兽种主播为主,主打狩猎血食和绝境探险的狂野刺激,跟玉英已经开始准备建房子挖地窖,积极走向文明时代的画风完全是两个方向。

    埃尔罗斯以一个商人的直觉,嗅到了商机和星币的气味。

    “去联系玉英。”他给主播运营部门的负责人发消息,“不论如何给我把他签下来。”

    话说回来,如果当年星际战争时人类种首领是玉英这个级别的美人,他完全能理解鱼系那位阿达拉大帝一系列色令智昏到上教科书的骚操作了。

    贺连洲闻言眨了眨眼,随后忽然笑起来,立即起身重新给自己点了一份骨汤麻辣烫,微微辣,要多多的香菜,不要葱。

    他扭头看看坐在第一排、间距不超过二十米的殷屿,殷屿正埋头淡定地嗦粉,一点不带被辣、被呛的模样,让贺连洲顿时油然起敬。

    而远处的樊南樊北两人则啧啧地摇着头,默契地对视一眼,看看彼此——

    “高,还得是殷队高。”

    “原来是这么约会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是老夫老妻日常了吧。”

    “就是不知道我对象被呛着后会不会直接气得撂下我就走啊?”

    “唔……如果你笑话一声的话,八成就不止是跑了,得分。”

    “……”

    第 190 章   开局第一百九十天

    开局第一百九十天·【第一更】

    出发第二个目的地之前,殷屿和贺连洲都同意去一趟造陆那儿。

    造陆的扩张速度很快,当殷屿远远看到造陆的岛屿地界线时,他不得不转头问关山的人,造陆如今有多大了。

    “今天早上刚测过,比昨天又大了近三千平方米。”随行人员说道,“现在总面积是0.98万平方公里。”

    殷屿闻言一顿:“0.98万?平方公里?”

    【漂亮的呀!】

    【哇啊!这树皮肤好滑啊!】

    【叶子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好舒服~[荡漾]】

    【树上挂着的那些球球,是不是都是传说中500一颗松子的松塔啊?眼前这一大挂,得是多少钱啊![目瞪口呆]】

    【生如夏花:我好像看见叶子里头,还开着透明小花了。殷神,这个考虑卖吗?】雪貂一抬头看见观众们的评论,额头上青筋又是一蹦。

    他觉得,要是再跟着小混蛋过下去,他都得被气得折寿十年!

    【小小白:我去去去去去!我刚刚认真量了一下树体直径,这冰松的年份,都赶超现在发现的最老的那棵了!以前研究院也不是没找原住民带过路,咋地就没发现呢![又是哪些混小子没有好好干活?!]】

    【哈哈哈,小小白大神关注的角度,总是在清奇中,透出一股子专业感啊。】

    【小小白:……什么叫清奇中透着专业!明明是专业中透着清、呸呸呸!前面的,你ID我记住了。[盯]

    另外,殷神你这运气,真的、简直爆表了![心情复杂]】“那可不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殷屿笑上一声,丁点不知道谦虚怎么写,坦然地接下了这句“夸赞”。

    手臂一撑,从熊背上跃下。目光落在冰松左侧,微不可查的细小痕迹上,目光阴郁。

    看来,某些胆大包天的家伙,还没走呢。

    雪貂机警地抓住殷屿的衣襟,和殷屿一起落了地。整只貂长长的一条,坠在殷屿后背。等到殷屿站稳后,四爪并用,灵活地爬上肩膀站稳。

    留下两只真·单纯小动物·小猞猁,焦急地“喵喵”叫着,在熊背上徘徊。伸着小脑袋往外张望,小爪子伸出又缩回,在陡壁似的熊背边缘试探踯躅。上下不得的无助小模样,瞧上去是可怜得很。

    雪貂看着这一幕,心底的郁闷当即一扫而空,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骄傲感。得意地甩起尾巴,轻哼一声。充满对两只笨蛋小猞猁的“不屑”。

    随后将注意力转移到冰松上。远超常人的目力,同样在第一时间,发觉了被伪装的创口。当即面色一沉。

    这棵冰松,已经被偷猎者标记为目标了。

    雪貂侧目。看着毫不知情的殷屿,和热情的观众,忧心忡忡。视线再落向空中飞舞的小机器人时,更加危险了几分。

    不能再等下去了。为了小混蛋的安全,也只能对不住你了。

    雪貂暗下决心。

    可话是这么说,但到底是破坏他人财产。对于一向严于律己、秉公执法的雪貂而言,还是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只能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自我催眠地碎碎念道:“你放心。我下手一向很准,保证你眼睛一闭、无痛完事。绝对伤不着核心芯片。等到回去之后,我也一定会记得,多送几套限量版皮肤来补偿你的。”

    “……”人工智能真能体会到温度变化了?不会是它中了什么新型病毒吧?

    小白球兀的又是一个冷颤。左右转着身体,红眼睛警惕地四处打量:总感觉哪里有个刁民想害朕!

    搜寻无果后,小白扇着翅膀想了想,默默往殷屿身边挪了挪。

    有这么个战斗力爆表的大魔王在,就算有刁民,也该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吧。

    小白回想起过往种种,登时感到安全感爆棚。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投入回提升业绩的大业之中。

    殷屿先是转身,把急得喵喵叫的两小只,从熊背上抱下来,放到猞猁妈妈身边。

    然后迈步上前。手掌贴上冰松粗壮的树干。在检查冰松的健康状况时,也慢慢向冰松里,送入纯净的木系能量温养。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冰松身上、藏在各处的“伤口”,开始悄然痊愈。整棵树生长地更加茁长。

    “这棵冰松本身的生长状态十分不错。”一切结束后,殷屿露出满意的笑来,“目前会考虑出售一根带花小树枝,十簇树叶,和两个松塔壳。”

    “!!!”雪貂嗖一下立起身体,睁大了眼睛瞪他。几乎要发出破音的问候:你说你要卖什么东西?!

    殷屿却丁点没有察觉到雪貂被自己搞到波荡起伏、险成心脏病的心情。抬手压着雪貂的头摸了摸,让突然“激动”的小白貂不要捣乱。继续道,“老规矩。”

    “每一件商品,会在关注过我、且有意购买的粉丝中抽取100个竞拍资格。随后进行拍卖,价高者得。所有商品实时包装,第三方协议保证下,由星空快件全封闭发货。直播间连线开箱验货。”

    “拍卖商品具有特殊标记,不侵犯隐私、不影响平日使用。不可二次转卖,否则会被判入违法行为。请介意的粉丝不要参与竞拍。也请购买的粉丝了解所有注意事项,不要产生违规行为。”

    “最后,每次拍卖所获收益,都将会全额捐赠给帝国各大研究院的相应研究项目。拍卖结束后,统一进行直播操作。”

    ……

    随着殷屿不断向新人重复买卖规则,在殷屿手心下不断挣扎的雪貂,也不禁动作一顿。心中很不是滋味。

    你要说殷屿这行为有问题吧,他肯定是很有问题的。可偏偏,这些注意事项,又不像是单纯地为了牟利……

    显然,和雪貂有着同样困惑的新观众不在少数。

    【殷神,快快快!拿出你御赐的大保健、呸呸呸,尚方宝剑!给他们也长长见识!】

    【这个“也”字……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股子老人的心酸。[一屋人,里边儿坐?]】殷屿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

    伸手行动的同时,也开始认真思考:他这直播间,现在的关注度确实是出乎意料的高了。有些东西,是不是应该直接挂上主页。免得每次都要回复一遍。老粉现在觉得有趣,以后次数越来越多,可就不见得了。

    而且,热度高,就更容易挡了别人的路。他是不在意这些,可不代表其他主播不在意。不事先声明清楚,早晚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殷屿抬眸,落在直播间与日俱增的关注人数,以及直线飙升的观看数目上。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已经不是小打小闹了。确实是该要有更加精准的职业规划了。

    只不过,作为上过了首页、已经称得上是大主播的人。殷屿“佛系”直播到如今,才想起这些,还是有点迟了。

    ——星际世界的直播产业之发达,丝毫不下于和平地球时期的娱乐圈。其中的竞争激烈和残酷,可想而知。反倒是殷屿的直播间能够和谐这么久,才是外界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记得上一秒,主播还在蹭热度号召爱护环境,现在……呵呵。让别人不干,自己倒是捞的顺溜的哟。[恶心]】

    【人血馒头不能吃了,所以现在开始吃起保护动植物的血了?】

    【口区了。拉黑举报,不谢!】

    大批煽动性十足的言论,仿若新兴的潮水一般,忽得在直播间内汹涌而起。

    殷屿微微皱眉。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对着小白招招手,漠然反讽道,“这些阴阳怪气的家伙留着也没用,全部拉黑吧。出现在弹幕上,浪费什么公众资源。不知道现在净网正严,垃圾都丢出去了吗?”

    “收到~!”小白激动地扑扇几下翅膀,眼睛里的红光闪跃几下。下一秒,但凡是出言不逊的观众,都被锁了号。

    【???现在的主播,都这么刚的吗?】

    【哈哈哈!别人我是不知道,但殷神,你真的不能用常理来看待。[捂脸]】

    于是,明明才经历了一场(单方面的)撕逼,弹幕里反而空前“和谐”。只留一片充满不屑的嘲讽,默契地手拉着手,一起刷屏而过。

    这些职业水军和黑子,向来在直播界混得风生水起,横行霸道。哪晓得接个“小单子”,就一脚踢上了铁板。还是带钉的那种。

    智商受辱的同时还没能完成工作,甚至连反驳带节奏的机会都没有。气的那叫个抓耳挠腮、心肝发疼。

    殷屿可不管这群人的死活。见弹幕清净了,眨眼就将他们丢到一边。

    至于被报复举报?

    殷屿指尖灵活翻转,亮出一个“卡片”。

    小白“体贴”地迅速凑上前,将镜头拉近放大。

    “野外狩猎许可证”七个工整的印刷字,和右下角盖上的一排部门最高公章,清晰且霸气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一时间,就连弹幕里的观众都沉默下来。

    安静的空气中,仿若传来了一片“啪啪啪”的打脸声。还是响亮无比的那种。

    【卧、艹!】

    【谁来扶我一下,这公章数……看得我头有点晕。[跪]】

    【活了这么久,我特么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原来还有狩猎许可证这东西!主播这是开挂了吧!】证件一出,别说是观众了。就连在殷屿肩上惋惜叹气的雪貂,都惊的是目瞪口呆。

    连连往证件上头的军部印章看了好几眼,确认过真的不能再真后,心情有点崩溃。

    忍不住郁猝地吐槽道:别说是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还是元帅兼职执法队长官呢,我特么也没听说过这种证啊!

    到底是哪些家伙闲着没事干,盖这种章子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喏,大家都看清楚啦。”殷屿惊掉了一片下巴,笑得是一肚子坏水。末了还拳拳叮嘱道,“所以,大家一定要记得,不能学坏人随便偷猎哦~。”

    众人:【……】

    你把你那得意的尾音收一收,我们可能还会信你是真为了守法科普!←_←

    两人两兽就安静地坐在这片显得颇珍贵的小水塘边,湿润的、带着海味的风吹拂过来,吹起水塘水面上的涟漪,他们的身后是翠绿的山野,是开满的不知名的小花。

    狮崽子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躺倒,翻开肚皮晒太阳,没一会儿功夫,又不安分地扭动起来打着滚,追着飞到眼前扑棱的大号蛾子。

    殷屿眼皮跳了跳。这蛾子也是真的挺大的,比巴掌还大。

    贺连洲见到殷屿的反应,低低笑得胸口震颤:“你得适应习惯这个。”

    “是啊是啊。”殷屿浅浅翻了个白眼。

    他偏头看看在造陆这儿都快待成老家的两个小怪物崽子,眼色柔软下来,他对贺连洲道:“看它们这样乐在其中,我看下一个目标地点的行程也能提上来了。”

    “嗯?”贺连洲发出一个鼻音,微挑起眉,“又要出发了?”

    “时间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