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社交匮乏
白狐用爪子抓抓脑袋，从薛定谔的记忆力捞出一些零碎的知识点，一边观察伤口状态一边说道，听天命的前提是要先尽人事，云飞玉决定让徐墨阳努力一下。
希望这个草药是真的有用吧。
云飞玉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真心实意的祈祷着青年的康复，它现在只是一只屁痛的狐狸，全身上下都写着弱小可怜又无助，别说刚刚碰上的牛，就是野猫都能让它见识到社会险恶。
就算它的皮毛比寻常的狐狸要结实一点，那也比不上在大自然中厮杀出来的战斗力啊，上次以最原始的，毫无妖力的兽形战斗的时候……不好意思，它出生就被狐王捧在手心里长大，实打实的蜜罐公主。
开了灵智的知道她阿耶，不会跟它比；没开灵智的，白狐用妖力就是降维打击，根本不需要战斗，要是徐墨阳真的嘎了，就它这种娇养的小狐狸活着只能祈祷老天奶保佑。
好在草药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徐墨阳觉得应该是成材年代比较久远的原因，但伤口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一点，一人一狐只能暂时就地驻扎下来，等徐墨阳恢复到不影响行动力的时候再继续旅途。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但牛肉的滋味不错，徐墨阳也说不出自己的输赢，毕竟食材难遇光阴漫长，他很贪心，鱼和熊掌想要兼得。
“我们进来多久了？”
徐墨阳咽下一口虾肉，有些漠然的问道，他刚刚戳死了一只天狗，它也不知道是怎么跑过来的，抢肉吃也就算了，还想划瞎他的眼睛。[1]
有点过分了。
徐墨阳这么想到，情绪却十分单薄。
“不记得了。”
云飞玉的声音很平静，时间对它没有太大的意义，你不能指望数十年只是弹指一挥间，一觉醒来便可能是沧海桑田的狐狸对光阴有太大的敏感性。
那对长生种来说是一种折磨。
“我也是。”
一人一狐谈论的并非一个概念，不过徐墨阳也不在意，他只是在莫名其妙的情绪下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有没有回应其实不重要。
“我总觉得没过去多久，又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徐墨阳说着自己都觉得玄乎的话，非常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出了点问题，但也只能先咬牙硬挺着了。
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知道这个症状产生的原因和解决方法，不用去寻找这个时代根本没出现的心医生，虽说玄学大师更适合种花体质，但两者真的不是一个概念，不能混为一谈。
云飞玉看了眼明显不怎么对劲的徐墨阳，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食谱，确定没有可能造成的菌菇类食物后，一句“你没事吧”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但它现在也没法帮忙啊！
狐狸趴在地上愁的有点想掉毛，平心而论，在它见过的人类中，徐墨阳已经是属于相当坚强的一类了，能撑到现在才犯病已经非常好了，但问题是她现在找不到治病的地方啊！
云飞玉是个有见识的狐，它见过不少喜欢上人类后携手归隐山林的妖，在人比较多的情况下还好，要是真的是一人一妖，没过多久这个人就会生病，表现各有不同，徐墨阳的表现在其中都排不上号。
什么傻笑的哭嚎的上蹿下跳的，骂人的乱跑的到处上吊的……表现之精彩物种之丰富，让云飞玉好多次都觉得他们才不是人。
这种情况如果持续下去，一般两脚兽就会莫名其妙的嘎掉，好在治疗的方法也很简单，把人类放回聚集地一段时间，这些症状就会消失。
可现在云飞玉从哪找人类聚集地啊！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就是妥妥的巧狐难寻他处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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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玉愁得慌，偏它还不敢把生病的事情告诉徐墨阳，以前看过的事情让它知道人类是一种心灵脆弱的两脚兽，大部分要是不知道自己生病没准还能撑一段时间，知道没准当场就嘎了。
虽然云飞玉觉得徐墨阳不属于这种大部分，但谁敢赌呢。
烦的嘞——
“我出去的时候不会都成老头了吧？”
徐墨阳有些担心，虽然云飞玉说他们迟早能出去，但谁知道是什么时候啊，要是他成了徐滨孙呢，进门年轻小伙，出门白发老翁，多糟心啊。
“应该不会。”
关于这一点云飞玉还是挺有信心的，根据狐族的历史记载，这种秘境最短几日就能出来，最长也不过二十年，徐墨阳还是个桃李年华的郎君，出去至多徐郎半老，绝对风韵犹存。
对人族文化一知半解的云飞玉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形容有什么不对，甚至还自豪于自己能用合适的四字词语了，觉得它真是个知识渊博的狐!
“二十年……我肯定没那么倒霉！”
徐墨阳听着这个猜测都打哆嗦，这么久的时间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进来的时候美猴王还是齐天大圣，出去就成了西方的斗战胜佛？！
早知道就不走这一遭了！
然后徐墨阳又想到进不进来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顿时更气了，恰巧这个时候一只山魈冲了过来，直接就被徐家郎君当成了出气筒，咬牙切齿的狠劲看的云飞玉瑟瑟发抖，狐狸直接把自己缩成了毛团。
时间观念模糊的狐狸不是很解凡人的忧愁，但它知道这个时候再蹦跶，脑壳八成要跟山魈一样身首分离，它觉得自己还没活够，不是很想跟父王团聚。
“怎么感觉没完没了的？”
徐墨阳看着颇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山魈，面无表情的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个荷包蛋，他觉得自己真是进步了，以前稍差点的环境都吃不下东西，现在对着这片血呼啦次还能面不改色的进食。
荷包蛋没盐，差评。
徐墨阳又双叒叕的怀念起了叶娘子等人的伙食，之前还觉得大唐很多食材实在是令人伤心，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这地方风景其实还行，但再好的环境这么多天下来也腻歪了，尤其是徐墨阳要啥没啥，连仅有的打猎活动都变成了守株待兔的情况下。
“不知道。”
皮糙肉厚的狐妖跟脆弱的两脚兽在认知上有很大的差距，也许其他有经验的狐狸能看出来，但云飞玉是没点亮看伤口的技能的。
能给徐墨阳找点草药都是传承的功劳！
“希望能快点活动，这些血也太臭了。”
徐墨阳也没指望云飞玉真的能回答，他只是想让白狐多说几句话，别总给他天地之大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
人家鲁滨逊在荒岛上一个人活着，捡到鹦鹉和星期五之前都快丧失语言能力了，徐墨阳不觉得自己能比他坚强，到时候千辛万苦活着熬到了出去，结果成了阿巴阿巴就搞笑了。
“无聊就睡一觉吧。”
白狐也没什么能安慰的，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么一句，徐墨阳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但他的确没有再动了。
这种吃饭睡觉打小怪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徐墨阳的精神彻底崩溃之前，他总算是能活动了，虽然身后的血痂还经不起剧烈活动，但能移动就是好事，他知足。
“帮我看着点伤口，出血告诉我一声。”
痛感缺失在很多时候还是有好处的，但在一些时候也不方便，只能说有利就有弊，但要徐墨阳选择的话，他还是选择不疼。
毕竟之前杀狼斗熊的时候，他硬生生痛撅过去了好多回，就算有那么股心气撑着，也有好多次噶了算了的消极心思。
“我办事，你放心。”
云飞玉爽快的答应下来，其他的不敢说，这种事情找她保准没问题!
倒不是细心或者惊讶丰富，而是野兽的嗅觉能让它闻到血腥味的浓淡，对人类可能需要一定技术含量的事情它动动鼻子就一清二楚，这是独属于妖的优势。
一人一狐再次上路，徐墨阳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社交需求的事情，白狐也尽职尽责的扮演伤势检测仪和冒险小伙伴。
狩猎，观测，模拟……一人一狐都表现出乐观的模样，但徐墨阳的精神状况还是一天天糟糕下去，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种种举措都是治标不治本。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之一就是你知道病情的成因和解决措施，但你没有办法去做。
“去打猎？”
白狐用肉垫拍拍徐墨阳的手，高大的青年却只是恹恹的摇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压根没看云飞玉担心的眼神。
“你都几天没动弹了……”
云飞玉不死心的用爪子又是拍手又是踹脚，要不是之前徐墨阳的叮嘱总在耳朵旁边嗡嗡，它甚至想来个跳水+踩奶，之前它在凡间的时候看过狸奴这么做，那个小女郎嗷的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了。
“没意思。”
白狐在旁边使劲活跃气氛，却只得到一句幽幽的话，要不是现在还是青天白日，云飞玉差点以为自己梦回跟父王的黄泉赴宴。
“连口盐都吃不上，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徐墨阳真不是矫情，缺盐的后遗症之一就是身体没力气，当然比生酮时期还寡淡的饮食也是造成他求生欲不强的重要原因之一。
健康饮食什么都好，就是吃着觉得人也没什么盼头，更别说徐墨阳现在这种吊打白人饭的生命维持餐了。
不对，徐墨阳吃的还比不上白人饭，那玩意再怎么惨多少讲究一个荤素搭配，可能说不上营养均衡，但不拘是面包还是面条，好歹主食还是有的。
可这里呢？
第282章 煮盐
徐墨阳这次睡了很久，才勉强爬起来继续向前，他在陷入这种被迫离群索居的状态后就一直在自我内耗，一天的念头换八百个也不嫌多，但总体聚焦于“活着还没意思”和“还能再撑一撑”两个方面。
不太想死，但也不怎么想活。
也许是老天爷终于有了点怜悯之心，在徐墨阳维持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不知道多久后，他被一块砗磲绊倒，好在手及时撑住，脑袋才没有扎进水坑。[1]
他慢吞吞的想要起身，鼻子却闻到一种熟悉但久违的味道，反应迟钝的大脑还没做完分析，生本能就让他把栽到水坑里的手拔出来放到了嘴里。？
什么味道，又咸又苦的。？！
咸？！！
盐！
徐墨阳的大脑运转速度瞬间从节能的2G狂飙到5G，过量的信息冲击让他忘了自己现在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直接迎来熟悉的眼前一黑身体一重，要不是靠着最后的力气翻了个身，不然八成得嘎在这个半米高的水坑里。
“我这次好像还挺争气的？”
睁眼看到明亮的天色，徐墨阳难得好心情的开口调侃了下自己，虽然有点地狱笑话的味道。
“你想太多了。”
旁边传来幽幽的女声，白狐看着徐墨阳慢慢爬起来，终于合上了疲惫的眼睛，用最后的意识小小扎了一下这个自信郎君的心。
“月亮已经出来过一次了。”
所以徐墨阳不是只昏迷了一会儿，而是晕了快一天。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的。”
徐墨阳小声抗议了一句，难得有了点玩笑的性质，跟云飞玉斗了好一会儿嘴，便开始了百味之首的提炼之路。
取水，煮开，提纯……在忙碌了许久以后，徐师傅得到了一斤品质优良的雪花盐，并让云飞玉将这块地方做上标记，做好下次再来的准备。
“今天我们吃大餐！”
徐墨阳翻翻自己身上的调料，是久违的兴致勃勃，白狐动了动尾巴表示赞成，动物更适应从血液中获取盐分，但这并不代表着它们不喜欢固体盐。
说是大餐，其实也就是做了个红烧肉，徐墨阳贡献出了所有的剩余调料，小心翼翼的找出第一只狸力，决定给它一场盛大的收尾。
这是最初者的牌面！
“好饱啊……”
白狐幸福的瘫在地上，肚子鼓起一个明显的弧度，徐墨阳也不逞多让，腹肌都被撑平了许多，只想以云为被土为席的窝到天荒地老。
之前是除了盐其他的调料都有，现在是只有盐其他的调料一个没有，徐墨阳比较着两者的区别，最后发现还是后一种更得他心。
毕竟不吃盐没力气的弱点在生存战中太致命了。
更别说盐乃百味之首，食材要是没有了它，味道虽然不至于从珠穆朗玛峰下降到马里亚纳海沟，也是从毛纳基山到海平线差距。
“你守着，我睡会儿。”
吃饱喝足睡意上涌，徐墨阳却还是强撑着听到白狐答应的声音才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只留下云飞玉守在旁边以免被一锅端。
有了盐日子就有了点指望，他还能凑合着撑上一段时间。
白狐也困得慌，但一时的不舒服和永久的睡眠它还是知道选哪一个的，只能不甘不愿的爬上旁边的矮树，然后躺在树枝上摆出大头朝下的姿势保持清醒。
徐墨阳这一觉睡得不算久，醒来的时候是难得的轻松，动动跟僵尸差不多的胳膊腿，听得嘎吱作响却没有前些日子的头晕目眩，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一回。
“你有想吃的菜吗？”
可能是吃了盐脑子转得快，徐墨阳一觉醒来直接变了心态，自我定位在短时间内完成转变，从流落黄岛的鲁滨逊成了模拟经营中的第一视角玩家，思维一转换，顿觉天地宽，又能兴致勃勃的活上好长一段时间。
但现实跟游戏还是有些区别的，徐墨阳也不是很习惯全开放探索类模式，索性自己充当自己的系统，给自己发布了一个任务消磨时间。
【亲爱的玩家，您的伙伴白狐对人类饮食充满了兴趣，请为它做一道最正宗的——】
“鸡，要咸一点的。”
云飞玉没少吃鸡肉，但山里的条件……只能说甜口的鸡肉没少吃，咸口却是不怎么愿意动的，但徐墨阳提炼出来的雪花盐让它有了一点信心，想试试以前都没尝过的滋味。
【为它做一道以鸡为原料的咸口美食吧！】
任务目标确定，查找食谱中……
很神奇，在徐墨阳把自己想象成任务发布系统后，他竟然隐约听到大脑传来电子产品CPU过热发出的嗡嗡声。
德州扒鸡，常熟叫花鸡，巴蜀口水鸡，新疆大盘鸡……徐墨阳虽然是个咖啡续命的社畜，但经济水平还算可以，出差的时候也去过不少有名的地方，大众意义上的美食不说全部尝过，也吃过五六分。
去掉对厨艺要求比较高的，去掉需要特殊烹饪方式的，去掉调料寻找不到的，去掉制作有秘方的，徐墨阳最后将目标锁定在道口烧鸡上。
这可是能跟金华火腿齐名的存在！
【目标已确定，请玩家收集如下味道的材料：陈皮，肉桂……】
碎片的世界连物种都千奇百怪，徐墨阳对此看的很开——能找到一样的食材固然好，找不到的话只要味道相同也问题不大。
看多了人脸猫六腿鸡，徐墨阳已然无所畏惧……关键是云飞玉自带百科全书属性，元素抗性也点的很高，根本不怕什么食物相克食材中毒。
目标确定，系统就位，徐墨阳一把抄起云飞玉，随意选了个方向大踏步向前，突然悬空又被丢到半空，差点被摔成饼干的狐狸很想骂人，但看了眼青年难得勾起的嘴角，还是决定先忍一忍。
要是晚饭不好吃的话，就别怪它亮爪子了！
正好甩进背篓的白狐随着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摇晃，不知不觉便闭上了眼睛。
从孤独人类转职成生活玩家后，徐墨阳顿时觉得日子有滋味了起来，明明还是哪个山水花草，但在他的眼中却哪哪都不一样了起来。
天也蓝了水也清了，就连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兽都那么可爱，让徐墨阳忍不住一刀一个一箭一只的全收到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生活玩家普遍的收集癖碰上近乎无上限的仓库会发生什么？
天高三尺只是基本操作，寸草不生不过新手入局，要不是徐墨阳还有一点智撑着，他身后将一片虚无。
嗯，绝对跟储物戒指的容量没有半点关系！
晚上他们吃的是梨，跟现代差不多的黄澄澄模样，虽然一个只有小儿拳头大，却极甜，徐墨阳尝到滋味后，短暂的化身了一会儿大圣，将树上完整且成熟的梨子都摘了下来。
“这梨子……（嚼嚼嚼）……要是……（嚼嚼嚼）……没皮就好了……”
漂亮的白狐啃着雪白的梨肉，画面堪称赏心悦目，但时不时的吐皮让整个场景的话费画风都变了。
“要是没皮，都轮不到你来吃。”
徐墨阳冲着云飞玉翻了个白眼，鸟儿可精明着呢，一树的梨子，三分之一的没熟不好吃，三分之一已经被鸟儿吃掉甚至吃完，他摘下来的也就三分之一。
有皮的都被吃的这么惨，要是梨子没有这层隔绝气味的外壳，全都只有香甜的梨肉，猜猜能吸引多少飞禽走兽？
徐墨阳咔嚓一口咬下半个梨，连皮带肉一起吞到肚子里，也不知道这树是什么品种，竟然没有梨核，真是上天送来的报恩梨。
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留种。
“给我留一点幻想时间好吗。”
云飞玉冲着徐墨阳翻了个白眼，它当然知道不可能，但徐墨阳也是真的会扫兴。弄得它都不想吃……额，梨子是无辜的，它还能吃十个！
“不好。”
转换成玩家思维的徐墨阳精神满满，就是有些过于活跃了，从循规蹈矩直接变成了第四天灾，在白狐面前的主要表现就是有点嘴欠。
“要是在外面，还能做点梨膏。”
徐墨阳三两口又啃掉一个梨，有些遗憾不能自制美食，白狐不知道梨膏是什么，但也能从名字中推断出来滋味肯定不错，跟着叹了口气。
它以前跟着父王的时候不愿修炼，成天漫山遍野的跟着妖怪精灵们到处乱窜，人类的地方也没少去，却也压根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倒不是没钱，而是文化这东西向来是从文明程度高的地方传向文明程度低的地方，云飞玉长大的时候又是汉末魏晋的战乱时期，积雷山也离现在的东土大唐甚远，文化传播程度削弱再削弱，它能尝到什么美味？
有钱又怎么样，没食谱一切白搭！
“你找找附近有没有麦子，回头我做些麦芽糖给甜甜嘴，也能省点蜂蜜。”
徐墨阳转眼又换了个话题，他现在的思维跳脱的很，其实这也有些不正常，但现在的状态明显能撑的更久一些，在生存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还是那句话，人要先活下去，才有资格考虑其他事情。
“我记下了。”
白狐的眼睛一亮又一亮，赶紧将这个事情记在了心里，现在徐墨阳上蹿下跳的比猴子还能折腾，记性却差的很，要是它也忘了可就糟了。
云飞玉想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又在储物戒指里翻了半天，最后摸出一片它脑袋大的树皮，用爪子在上面比比划划半天，才找了个好位置将树叶放好。
它都记在树皮上了，这下肯定不会忘！
第283章 幻听幻视
陈皮，肉桂……香料被不紧不慢的依次放入半人高的陶罐，清水逐渐变了颜色，锅中逐渐散发出让人垂涎的香味，但这只是开始。
就如上好的女儿红要经历岁月的考验，让清水变成制作美味的卤汁也离不开时光的酝酿，徐墨阳熟练的用脚尖使了个巧劲，将云飞玉骨碌碌推远，继续皱着眉给鸡身抹蜂蜜水。
道口鸡的做法复杂他知道，但别人口述的时候徐墨阳只觉得我上我也行，结果现在就被现实教做人了。
烫毛去内脏之类的就不用说了，就算手法和要求有些奇怪，也是属于处家禽的正常步骤，但刀斩脊椎肋骨什么的，实在是有点超出徐墨阳的能力范围。
而且还得用木棒撑肚腹，鸡下方的脯尖得开口，把剁了爪子的两个鸡腿交叉塞进去，两个翅膀也得塞到鸡嘴里，才能进行到风干的下一步。
早知道就再做一次叫花鸡了。
徐墨阳一边在心里后悔，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鸡缓慢吊进油锅，白狐看的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至于吗？”
云飞玉不怎么真诚的发问，换来徐墨阳幽幽一瞥，那惊悚感……总之，某只白毛狐狸一下就知道了闭嘴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鸡用吊字不是什么语法错误，而是写实——徐墨阳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薅了不少结实的藤条，系在木棍上做成了捞网，鸡被放在网兜里入油锅，徐家郎君气沉丹田操纵三米长的木棍。
“要不你来？”
徐墨阳作势要把手中的杆子往云飞玉那边递，狐狸几乎是弹射起步的拉远距离，主打一个眼明手快。
“我我我天上的鸟看着不错我去抓鱼——”
话音未落，语无伦次的白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徐墨阳冲着怂狐狸翻了个白眼，怎么都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变得又怂又爱玩的，明明刚见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丁点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锅里不断发出小小的油爆声，鸡肉逐渐变成好看的粉红色，但徐墨阳的经验不足，把肉捞起来的时候，许多地方已经有了小黑点。
*
“还没熟。”
徐墨阳摘了个翅膀下来想要尝尝味道，掰开却发现鸡骨上还带着血丝，只能撕了点鸡胸肉尝尝，然后就觉得跟普通的鸡肉好像没什么区别，顶天多了些焦糊味，索性直接把鸡放进了空间，准备回头琢磨处方案。
丢是不可能丢的，在这地方找到两个翅膀两条腿的正常野鸡可太难了。
在毁灭第三只野鸡后，徐墨阳总算是舍不得继续用这种珍贵的试验品，而是换了个尚鸟继续努力，虽然是六条腿三个翅膀的模样跟普通野鸡不太相同，却胜在目前数量众多。
炼油，炸鸡，尝味……徐墨阳试了又试，总算是摸索出一个味道火候都过得去的配比，而辛苦收集来的部分材料也在这场配平中逐渐消耗干净。
等到这个初步配方出来的时候，手上的分量只够三只鸡的了，徐墨阳瞅了瞅储物戒里剩下的三只清洁光溜的野鸡，难得陷入了沉思。
“你愿不愿意进行一点新的尝试？”
把脑子暂时捡回来的生活玩家有点期待的看着白狐。
“不愿意。”
云飞玉暂时不明白徐墨阳想干什么，但还是果断进行了否定，男人发癫是他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让它一只无辜的狐狸受苦！
“那好吧。”
徐墨阳努力劝说几回都失败后，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始处野鸡，他本来想尝试一下厨艺创新的，但天大地大任务最大，实在是说服不了白狐。
炸鸡过后便是卤制，要把整鸡放到卤水中烧开，再用文火慢慢炖煮，其中的难度远不是徐墨阳能驾驭的，他也没想过能真的做出轻轻一抖骨肉分离的佳品，只要成品能达到普通水准就算成功。
在高质量食材和低要求的双重帮助下，忙活了许多日子的徐师傅总算是交上了一份刚到及格线的答卷，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获得狐狸的夸奖x1，剩余物品卤水若干，可以抢救的鸡肉若干……
“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呢？”
盘点完自己的库存，徐墨阳自然的转向了旁边的一棵柳树，白狐用爪子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在心里不知多少次安慰自己现在的状态总比要嘎了好。
好歹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其他的就别讲究了。
【你的蜂蜜库存已经告急，请踏上寻找天然甜味的旅程吧。】
柳树回答的很快，声音是带着点暖意的中性。
“好的。”
徐墨阳毫无障碍的接收了任务，开始回忆之前有没有看到蜂窝但没摘的情况，他现在的状况越发不对劲了，不过无所谓，活着才是第一要务。
至于他怎么察觉到自己的情况……这个世界的确有妖精灵怪，非人类说话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这棵柳树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会产生光合作用的，没有灵性更没成精的植物罢了。
徐墨阳不是心医生，但前世也刷过不少短视频，智商目前也在线。
人跟植物说话是很正常的事，但植物回复了人就大不一样了。
幻听。
瘦削的青年看着柳树，竟恍惚觉得树上多出了一张人脸，他受惊般的退后一步，眨眨眼再看过去，那又只是一棵普通的柳树。
幻视。
徐墨阳这么告诉自己，却又极其顺手的将狐狸捞起来丢进背篓，准备去寻几个蜂巢，让自己晚上能有一杯温热的蜜水。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人走动的时候背篓跟着摇晃，白狐渐渐又有了睡意，在快要陷入梦想的时候，它好像听到了徐墨阳在说话。
“我快要……”
青年的声音低低的，白狐没听完便睡了过去，只留下徐墨阳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思索着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自己编造的系统音变成了外界的回应，从幻想变成幻听再到幻视，现在徐墨阳还能分清现实和幻觉，可以后呢？
【“我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啊！”】
徐墨阳突然想起了以前无意中刷到的一个角色，红衣黑发，带着铜钱面具，长什么样子早已经记不清了，但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却依旧清洗。
那个角色名字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红中？
徐墨阳没再继续想下去，自我内耗是生存的阻碍，他重新将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脑子暂时放到一边，继续对着不知在何处的野蜂巢寻寻觅觅。
蜂蜜不太好找，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去掉一些实在入不了口的，徐墨阳一天八顿的主食都不重样，味蕾每天都处于开盲盒的刺激感中。
奇奇怪怪的食材，奇奇怪怪的口味，奇奇怪怪的效果，加重了徐墨阳对世界的不真实认知，山海经中有着神奇效果的万物被他转换成了游戏中的各种道具，开始还要一些时间才能进入状态，一段时间以后却能无缝衔接了。
“我在脑袋上看到血条了。”
徐墨阳很认真的对白狐说道，还戳戳脑袋上方跟云飞玉指出位置，白狐一脸镇定的点点头，转身就疯狂翻找记录日期的树皮。
树皮乱糟糟的堆在一起，要不是徐墨阳提前打了孔还用炭笔写了页码，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最近记下的……好像也不一定？
白狐看着越到后面就越发随意的记录，有些羞愧的捂住了脸，奈何这段时间吃的太多又不怎么运动，整张脸直接圆了一圈，两个爪子加上尾巴都捂不住。
最开始的时候，用炭笔写的正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但后面就开始逐渐放飞自我，有时候一张树皮甚至只能放三个正，最后几张甚至连正字都没有了，只有狐爪横七竖八画出来的道。
“一，二，三……五十三，六十二……好像数错了。”
白狐想不起来自己数到了哪里，只能叹着气重新开始，即使在世界中心大唐的初期，识字算术基本都是贵族的特权，更别说在更加往前的时代，更加遥远的地方。
云飞玉不会算术也再正常不过，它从不在乎，过去也并不需要，就连刚刚的数数，都是跟徐墨阳来了这里以后才慢慢学起来的，还因为这片土地的同种猎物有限，从不需要白狐进行三位数以上的清点。
至于食材的消耗问题……白狐的外表实在是太有迷惑性，徐墨阳不太忍心压榨小动物的劳动力，最主要的是有了储物戒指以后，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被饿死，象征性问了一句白狐得到拒绝后，也就没再强求。
【云贵人虽然愚蠢，却实在美丽~】
白狐数着数着，脑子里就多出了一句话，它品了品意思，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但因为及时将脑袋栽进水坑，只是吐出了一串意味不明的音符，以及不断咕咚咚往上的的气泡。
扎心，实在是太扎心了，没文化怎么啦，玉帝的儿子还不识数呢！
回头它就往死里学！
不过那玉皇有儿子吗，好像没听说啊？
浅浅的疑惑转眼被抛到脑后，云飞玉抖抖湿透的脑袋毛，准备去向徐墨阳发布任务——自从徐墨阳觉得自己是那劳什子的玩家，行为就越发古怪起来，不采取一点说话的技巧，白狐可能会直接沦为背景音。
“数数？可以啊。”
徐墨阳爽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还相当贴心的买一送一。
“要不要把识字一起学了？”
不管是人是妖，多点文化总是好的。
白狐牌拨浪鼓重出江湖，徐墨阳也没再强求，只是决定至少得让狐狸学会三元一次方程。
昼夜轮转，徐墨阳记不清多少日子过去，储物戒指被塞的只剩下一个小小角落，白狐养出了油光水滑的蒜瓣毛，许多次徐墨阳都觉得自己会崩溃，但是他没有。
直到一个普通的日子，青年正跟白狐分享烤肉，就看到周围的一切以极快的速度被卷入一个漩涡。
“我们能出去了！”
白狐惊喜的声音传来，徐墨阳的大脑还没将这句话解读成功，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284章 眼巴巴护着
大唐边境，五指山下。
孙悟空深吸口气再次试图将自己拔出来，那五指山不过轻微晃动，大圣的腰却已经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若不是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吃了仙丹又进了八卦炉，把自己炼成了浑然一体，只怕现在人已经断成了两截。
大圣的确天资卓绝，修行更是一日千里，追上那玉帝如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但现在还是时日太短，想脱离五指山无异于蜉蝣撼树精卫填海。
不过若是付出足够的代价，也不是没有办法……
残阳如血，孙悟空保持着双手交叠的姿势许久，远看像极了一尊猿猴雕像，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没，他终于换了动作。
腰上已经化为褐色的红被胡乱擦去，因为粗暴的动作，很快又有新鲜的红色涌出，手掌却再没管自己造成的幺蛾子，而是用力往下摁，被千斤石碾反复滚过的结实地面现在却如豆腐一般，很快被挤压出两个手臂大小的洞。
分离神魂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孙悟空也说不出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当初被锁了琵琶骨踉跄行走，八卦炉中感觉自己被火焰炼化的两个感觉加起来，也比不得分离神魂的万一。
而这个分离神魂的分量，也只是小小一枚碎片，跟现在几乎将自己对半破开完全不同，饶是以大圣的意志力，也险些控制不住紧咬的牙，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来。
不管是什么生物，疼痛程度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大脑出于保护的本能都会采取应对措施，一般是昏迷，屏蔽痛苦的同时也屏蔽了其他的感知，但孙大圣不能晕，但凡没了意识，神魂的切割便是前功尽弃。
五指山下的猴子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只是面前的地已经变得一塌糊涂，到处都是他想抓点东西的时候捅出来的洞，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提前设了结界，外面也有徐家的娘子把持着，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
本来是不能设结界的，但徐墨阳财大气粗，为那看守山脉的五方揭谛备了丰厚的贡品，连着山神土地也没有落下，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吃了徐墨阳的供奉，他们自然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大事的时候顶雷肯定做不到，但这种需要几日结界的小事却是无妨。
神魂凝实的一个整体变成了相对单薄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容貌身段，就连象征着实力的气息都没有任何不同，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被分离出来的那半神魂闭着眼睛。
神魂只剩最后一点连着的部分，孙悟空却突然觉得心头一松，还没觉察出有什么好事发生，就感觉到最后的相连处骤然断开，那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一模一样的灼灼金瞳。
不好！
发现不对的大圣顾不得还在七窍流血，猛的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就为了一个师弟，至于么。”
嘲讽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是什么感觉？大圣觉得可能也就是自己有过这种奇妙的体验，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冒着极大的风险分裂神魂的，还不是撕下来一小块的那种，而是实力，记忆，容貌等各方面的真正平分和共享。
按照孙悟空的规划，这样分裂出来的存在应该是他双体一魂，神魂可以在两个身体中来回切换，保证不被那满头包发现的同时去找徐墨阳，不过现在的状况明显是出意外了。
虽然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意外。
“哦，人家还没当上你的师弟，就要这么眼巴巴的去护着了。”
分裂出来的悟空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丝毫没有会山下的孙悟空的意思，孙大圣也没有阻止，只是哇的喷出一口血，然后捂着额头发出叹息。
这下麻烦大了啊。
孙悟空衷心的希望分裂体不要惹出什么乱子，倒是不怎么担心徐墨阳的安全，自己的心思自己最了解，小师弟若没被他放在心上，分裂体连提都不会提上一句。
刚才走的多潇洒，那位找徐墨阳的速度就有多快。
***
徐墨阳在没有预料的时候被卷进山海经碎片，又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直接丢了出来，秘境在某种程度上能算得上有良心，他回来的时候羊肉串还没凉。
“先过来吃东西。”
徐墨阳看了眼被安娘子牢牢抓在手里的绳子，目光在那一长串水泡处顿了顿，若无其事的开口。
“这狐狸可狡猾着呢。”
灵娘子接过绳子，手指翻飞几下，徐墨阳还没弄明白她是怎么做的，就看到缠着狐狸的草绳骤然紧了一圈。
“之前学来的小手段罢了。”
灵娘子简单解释了一句，再多的却是不肯说了，徐墨阳也没有非要深究的意思，继续认真的吃起了这份他本来觉得再也尝不上的羊肉。
虽然秘境里面动植物都不缺，但徐墨阳的厨艺一般，加上调味料的缺失，这段时间看着像是黄粱一梦，他却实打实的受了不少罪。
“喝点汤。”
夏娘子端来一碗金针菇肉片蛋花汤，有些心疼的看着徐墨阳，消失之前好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跟个大号的骷髅架子一样，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不是没有更好的汤水，但这是快手汤中最合适的选择，有荤有素有蛋还顺口，徐墨阳一口下去差点汪一声哭出来。
终于从秘境出来的徐墨阳宛若归国留子，给三位娘子表演了一个饕餮在世，白狐的表现也没比徐墨阳好上多少，嘴巴一张一闭，一只鸡就连骨头直接少了四分之一。
空气中漂浮着的香味愈发浓重，三个娘子却逐渐变了脸色，年纪最轻的安娘子在跟另外两位娘子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后，直接做了决定。
“不能再吃了。”
灵娘子截停了徐墨阳的手腕，强硬的阻止了徐墨阳的动作，徐墨阳下意识的挣扎了两下，终于从机械性的进食中回神，脱离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幸福感觉。
“怎么了？”
徐墨阳有些迷茫的开口，然后就发现自己好像哪里不对，身体上的不听使唤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塞到喉咙口的食物是什么鬼？
“你再吃下去，会撑破肚子的。”
灵娘子冷静的解释，她不知道徐墨阳消失的这短暂时间遭遇了什么，但她很明白，现在继续放任徐墨阳，只会伤害徐家郎君的身体。
“可我好像……”也没吃多少？
徐墨阳有些茫然的回忆着，然后就对上了三个娘子的眼神，腹部还顺便造了个小反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都吃了什么？”
徐墨阳悄悄低下头，试探性的问道，他吃到金针菇蛋花汤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被食欲控制了，进食应该不少，但具体都有哪些什么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回应徐墨阳的是一声冷笑。
好的，徐小郎君明白了。
……
深夜，从荒野求生归来的徐墨阳把自己从上到下搓干净后，终于在柔软的床上幸福的昏迷过去，云飞玉也住了嘴，准备出门从街头吃到街尾，不指着徐家嚯嚯。
角落里的狐狸可怜巴巴的看着云飞玉，想让这位看在同族的份上发发好心，白狐却连个眼神都没递过来，甩着大尾巴就跳上墙头出了门，还是被踩醒的蛛女给红狐随便塞了点吃的，才没让红狐饿着肚子过夜。
三位娘子支着耳朵听徐墨阳房间的动静，确定郎君睡熟后，才轻手轻脚的收拾起碗筷来。
“郎君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夏娘子小心的洗着碗，跟刷锅的灵娘子咬耳朵，她年纪大了，也听不懂那狐狸说的秘境碎片之类的话，但用脑子想想也知道，把一个什么都不带的人丢到什么都没有的陌生地方，这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吃穿肯定不怎么样，你瞧见了吗，那衣服都不是布料，是兽皮!”
灵娘子接了话，她过去也算有些见识，虽然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兽的皮毛，但那粗劣的鞘制手法着实粗劣，她们郎君虽然性子散漫了些，却从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儿，连这种东西都能穿在身上，说明这兽皮已经是那块地方最好的了。
这还是往好的方面想，若是情况更糟些，没准郎君连做买卖的人都找不到，连蔽体的衣物都得自己做，这块兽皮都是他的手艺。
“而且我刚刚做饭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锅底的残渣有些顽固，灵娘子皱着眉加了些力气，其实这些杂质只要用水浸一段时间，就能跟锅完完整整的分离开来，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力气，但这些锅待会儿急着要用，也只能一力降十会。
“没看到。”
夏娘子当时是真没看到，一人一狐都是能吃的主儿（主要是狐狸），三个娘子为了赶上他们的进食速度，连锅铲都要抡冒烟了，就连收拾碗碟都是上菜的时候顺手做的，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不过郎君肯定受罪了。”
夏娘子干脆的噎住了灵娘子，顺便分享了自己的神奇经历。
“我当时揉了面，准备烙些厚饼子出来给郎君夹菜吃，结果我烙了半天往旁边瞧瞧，一个饼子都没有了。”
夏娘子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根本没揉面，结果一回头，徐墨阳张嘴就是半个饼！
那可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徐七郎啊！
面饼火候不对不吃，肉菜不够新鲜不吃，烹调火候不对不吃……结果现在一口半个饼？！
就那么一眼，夏娘子就确定以及肯定，徐墨阳是真的遭了大罪！
第285章 鸡油火爆
徐墨阳以为自己会睡上很深很沉的一大觉，但长期养成的生物钟显然没法在短时间内调整过来，他照旧在晨光熹微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要跟白狐换班，压低嗓子传出去的话没有回应，才反应过来自己已不在秘境。
出门洗漱，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三个娘子想到了徐墨阳的作息问题，昨夜便商量着轮班给徐墨阳备餐，虽然没什么数量花样，却胜在新鲜热乎。
煮到开花的新米盛在纯色的瓷碗中，不一会儿就起了厚厚一层米油，青壳的鸭蛋没腌多久，淡淡的咸味恰好配粥，桌上零散摆着几样小菜，都是极开胃的。
比起昨晚吃的都是浓油酱赤的大鱼大肉，现在的吃食不免有些清淡，却恰好对了油腻后的肠胃，一口温热的白粥下肚，徐墨阳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温柔的唤醒，整碗粥水入腹，徐墨阳总算有了重回人间的真实感。
“你要来一口吗？”
徐墨阳冲着从墙头跳下的白狐抬抬碗，大方的问道。
“没肉？算了，我要大碗的。”
白狐是一点不带客气的，在山海经里面的日子有点久，它早忘了秘境碎片掉落在多么可怕的地方，在院子里的时候还好，出去差点没被吓傻了！
“给它用海碗，”
徐墨阳自然的招呼安娘子，喝掉最后一口粥后，又顺手摘下狐狸脑袋上的半片枯叶。
“待会儿你还出去吗？”
徐墨阳准备去感受一下久违的人气，在秘境里面后期的狐狸可是懒得很，除非必要，不然都是在背篓里当随身挂件。
要不是狐狸还在喝粥，他刚刚差点顺手把云飞玉直接抄走。
“不去！！！”
云飞玉直接破了音，浑身上下每一根毛毛都诉说着对徐墨阳提议的抗拒，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直接具现化出了表情包。
对，就是那个#你不要过来啊 . jpg#的图片。
“那你帮我看好它。”
徐墨阳被女高音吓了一跳，想说什么看到云飞玉狼狈的模样后又憋了回去，指了指在角落的红狐便出了门。
他都多久没见过有人类的世界了！
“成。”
白狐利落的答应下来，尾巴一甩就是一道金光出现，冲到红狐身上的时候变成了一根细长的绳索，三两下将狐狸捆了个结结实实，还贴心的翻了个身，露出已经被挣脱大半的草绳。
红狐：……
白狐：(^▽^)
云飞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是完成好友的要求罢了。
徐墨阳出了门，原本轻快的步子却渐渐慢了下来，明明耳边已经隐约听到了喧闹的人声，心头却出现几丝怯意来。
万一又是他的幻觉呢？
“银芯你个……哎哟！”
鹰长羽倒退几步，确定不会给被她撞到的倒霉人类造成二次伤害后，才认真的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没瞧着您。”
闻着空气中多出来的细微血腥味，鹰长羽恶狠狠的瞪了银芯一眼，然后就看到那小子的脑袋在拐角处一缩，竟是当场跑路了！
鹰长羽决定回去就把那小子的羽毛一根根揪下来！
“郎君，我带您去医馆瞧瞧……”
犯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银芯跟他之间的事情与这位郎君无关，算账是一回事，现在必须有人先担责。
“不必，我并无什么不适。”
面前的女郎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紧张的耳边的羽毛都一颤一颤，徐墨阳除了手臂上的擦伤也没什么大碍，也不打算跟鹰长羽计较。
当然，这跟对方诚恳的认错态度也脱不了干系。
双方友好的分了手，鹰长羽在转身的那一刻就沉下了脸色，用手借力上了墙头，以掌挡额四处张望，锁定目标后就飞快的追了过去。
银芯一个雄鹰还想跑过她这个雌鹰？
做梦！
鹰长羽追到这只临阵脱逃的鹰后，非常直接的给了这小子一顿永生难忘的教训，期间双方的父母不是没有出来过，只是知道了原因后……
“打，给我狠狠的打！”
妖族最看不起的就是背叛，鹰长羽已经手下留情了，若是真的在野外，银芯会被直接撕碎！
“不用了，”
看着银芯的爹娘在打孩子上跃跃欲试的模样，鹰长羽反倒没那么激动了，但两妖的心里却咯噔一声，鹰家女郎的语气听着可不妙啊。
“鹰……”
银芯爹娘还想说几句好话，但鹰长羽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挨我一顿打，之前的事情就算了。”
鼻青脸肿的银芯听着鹰长羽的话，嘴角还没上扬就直接僵住了，配着地上凌乱的大羽，看着颇有几分滑稽。
“你以后也不要跟着我了。”
鹰长羽实力很强，从她的名字中就能看的出来，妖族并不像人类一般含蓄，长羽的名字看似直白，可只有足够强大的鹰才能养出长长的大羽，飞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这个名字是鹰长羽的父母起的，也象征着两只大鹰对女儿的爱，在丰沛的感情中长大的孩子从不惧怕失去，更何况银芯虽然是她的朋友，却并不占据什么重要地位，只是一时可怜让他黏上罢了，定位更像是个跟班。
“不要，我……”
银芯的脸几乎瞬间就白了，他当然知道失去了鹰长羽的友谊意味着什么，但这件事情的选择权从不在他的手上，银芯只能看着鹰长羽越走越远，那耳边的羽毛也越发模糊。
“砰！”
“先回去吧。”
鹰家大门的关闭声惊醒了银芯，也惊醒了他的父母，两只大鹰对视一眼后就做了决定，银芯绝望的将自己蜷成一团，却只是延缓了被拖走的时间。
没有人能庇护他了。
而这也是他的咎由自取。
银芯，看似好听的名字，其实不过是他原型的心脏处的羽毛是银白色，才有的这个称呼，雄鹰又比雌鹰更加弱小，若不是他缠上鹰长羽，他父母也不会勉强披上那层长辈的皮。
一切都完了。
***
徐墨阳终于鼓足勇气迈出巷子，真正意义上的进入人潮。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但每个人头顶上的血条却让他不自觉的摸向了腰侧——白狐在背篓中沉睡的时候，长刀一般被放在这里。
麻烦大了！
徐墨阳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普通人看别人的时候，是不会看到别人的脑门上顶着甲乙丙丁的NPC名字的！
“一份烤鹿肉，不要茱萸。”
徐墨阳随意点了份吃食，在顶着“小二”称号的人应答的下一秒，他脑袋上直接浮现一行方正简体字。
【宿主获得“烤鹿肉”x 1 ，铜钱 — 100 。】
很好，他这毛病是越发严重了。
悲伤的徐家郎君咬了一口鹿肉，虽然调味方面有些缺憾，但近乎完美的火候很好的弥补了这方面的劣势，极其新鲜的食材更是让人好感大增，对得起徐墨阳从鼓囊囊到扁乎乎的钱袋。
嗯，零钱大半都用来买鹿肉了，包里剩下的铜板还没有碎银多。
徐墨阳一边嚼鹿肉，一边随着人流东飘西荡，不知不觉便游到了一个小摊前，卖兔肉的老太太瞅了一眼靠着本能行动的徐家郎君，淡定的往旁边放了个小板凳。
徐墨阳跟老太太对视了一会儿，期间也不知道进行了什么电波系交流，总之等徐小郎君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小板凳上，两条缩起来的长腿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转头看老太太，果然脑袋上同样顶着文字，徐墨阳叹了口气，决定在这里暂时咸鱼一会儿。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着休息。
老太太的生意一般，但人缘不错，时不时就有人跟她打招呼，碰上年纪相仿的还能拉呱好一会儿，徐墨阳的注意力不自觉的就被吸引了过去。
徐墨阳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便悄悄听到了不少八卦，而随着他对小老太单方面的熟悉程度逐渐加深，他发现老太太头顶上的黑字正在逐渐变淡……
转眼到了日落，兔肉也被卖了个七七八八，为了感谢小老太太的一凳之恩，徐墨阳在走之前包圆了不好卖的兔头，还有两块不愁卖，但现在根本没人，所以也换不到钱的新鲜兔肝。
“明天我还在这。”
小老太高兴的跟徐墨阳道别，带着剩下的兔零件回家，徐墨阳也活动了一下嘎吱作响的骨头，慢吞吞的回院子吃晚饭。
他对自我治疗有了一点模糊的想法，但是还需要实践。
“你才回来啊，酱都要坏了。”
这话当然是夸张的说法，就算炸酱不能长时间储存，但几个小时还是不会损失什么风味的，白狐的话不过是它直气壮提前开饭的借口。
“你瞅瞅你的脸再说话吧。”
徐墨阳冲着云飞玉翻了个白眼，这狐狸嘴巴边的毛全都成褐色了，回头别又边哭边洗。
“汤饼还有多久才好？”
徐墨阳将兔头和兔肝递给安娘子，摸摸肚子问到。
“马上就好。”
汤宽水深，面条是水花大滚以后下的锅，现擀的面条也是细长的款儿，说话间就已经熟透了，过了遍冷水直接放到碗里，要什么酱要多少自己舀去。
“我还要一碗。”
徐墨阳挑酱的功夫，云飞玉已经把空碗飘到了灶台旁边，安娘子直接多抓了一撮面进锅里，直接跟她们吃的一起煮了。
也没什么好讲究的，这白狐的口味跟人的一模一样，还会说话，三个娘子再傻也不会觉得这就是普通畜生，能用喂牲口的方式养。
徐墨阳不管她们这些小琐碎，只是认真的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菜码，几个娘子都是讲究人，蒜要剥皮切碎，芹菜要留叶切丁……一碗碗摆着煞是好看。
可惜没几个徐墨阳喜欢吃的。
徐七郎挑了半天，握着勺子的手都快转成了拉磨的驴，总算是犹犹豫豫的舀了几勺掐头去尾的绿豆芽，削皮切细的黄瓜丝，没吃上光棍面。
面的滋味只能算是中上，主要是炸酱用的干黄酱要做的话，少说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还在奔波中的徐墨阳等不了这么久，交给几个娘子另一个讨巧的法子，几天就能把酱做好，但滋味就要差上许多了。
还能得个中上的评价，全靠新鲜的菜肉和筛过几遍的当年新面。
心里琢磨着回去得吃上一顿正宗的炸酱面，徐墨阳也没放过面前的平替，海碗里的每一根面条都被扫进肚子，差点把自己撑到走不动道。
吃腻？
怎么可能！
他在当徐滨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想念碳水！
米饭还好，秘境里面是有水稻的，虽然稀少的优点可怜，收集起来以后去壳也勉强能凑成一碗米饭，虽然舂米的时候累了点，吃的时候烙牙了点，可至少还有个念想挂着，但小麦他是真没见到啊。
可能这种面粉原材料在秘境中确实有，但不妨碍他看不到摸不着，只能靠着回忆解馋，弄得现在面条在他眼中直接带上了金光特效！
黄瓜丝清爽，面条滋味浓厚，徐墨阳把自己吃到发困，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勺子准备休息，不忘叮嘱几个娘子明早继续做面。
“哎哎哎——”
红狐看着徐墨阳毫不犹豫就要关门，终于放下了矜持开始嚎叫，徐墨阳愣了愣，才想起来院子里还有只狐狸。
“差点把你忘了。”
徐墨阳抓着绳子把红狐拎起来放到桌上，三位娘子也暂时放下手上的活计，商量起对红狐的处置方式，顺便跟徐墨阳科普一下前因后果。
红狐：……
四人一狐说了什么，谁拿了什么承诺什么，谁又收了什么说了什么，除了他们，便只有天知地知，只是在第二日一早，红狐在徐家有了自己的饭碗。
几人谈话的时候，云飞玉屏蔽了听觉，在角落缩成一个团子假装自己睡着了，它捆红狐的绳子虽然比不上捆仙索，却也不是普通货色，寻常人莫说解开，就连碰都碰不到的，徐墨阳摆弄的时候却跟外面寻常的草绳一般，这是普通人？
逗呢！
云飞玉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不说伪装都不走心的徐墨阳，红狐那边那么大一个隔音结界说放就放，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吗？！
听墙角也是要选对象的！
早上吃的是牛肉火锅，鹰长羽的父母赶早化了原型去买来给孩子赔罪的，到安娘子手上的时候，肉块甚至还在轻微的跳动，让徐墨阳直接放弃了早餐的面食计划，直接让三位娘子架锅涮肉，追求的就是这口现宰现吃的鲜！
十斤牛肉，在两狐一男三女的努力下，一个早上被消灭的干干净净，桌上杯盘狼藉，各个肚胀如瓜，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行走的能力。
“送过去了吧？”
徐墨阳用蜂蜜薄荷水清了口，才想起之前叮嘱灵娘子的事情，他被牛肉迷了眼，连跟鹰长羽父母的寒暄都是靠着本能，根本没注意到回礼有没有送出去。
“送了。”
灵娘子回答的很爽快，锅盖都被掀开了，东西肯定被拿走了。
“那就好。”
徐墨阳松了口气，回房间准备换掉这身火锅味的衣服，与此同时，鹰长羽一家正在争夺最后一片冷吃兔肝，两大一小的筷子打出了残影，但姜还是老的辣，鹰母夺得了食物的归属，并分了一小半给鹰父。
鹰长羽打了个饱嗝。
明明没吃什么东西，怎么觉得撑得慌呢？
“这家女郎的手艺不错。”
鹰母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肉干，平时挺喜欢的零嘴，现在却觉得少了些滋味，她的目光不自觉的瞥向桌上的碟子，即使里面只剩下一点红油和香料。
相对于实在的肉，动物的本能让妖族更喜好内脏，因为它们有着更加丰富的脂肪和热量，这是生存发出的召唤，只是成精以后的他们更喜欢烹饪后的口感，而城里少少几家做下水手艺好的鹰母都吃腻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一位新的。
“我听说徐家之前在街上摆过摊。”
鹰长羽一边接话，一边自然的伸出手，鹰母翻了个白眼，还是摸出一块碎银放到女儿的手上。
“多买点。”
“不过他们没卖过这道菜。”
母女的声音同时响起，鹰长羽在开口的时候就蹦了起来，恰巧躲过鹰母抓来的手，三两下出了门，左转右转的跑不见了，只留下一句带着点得意的话——
“要是碰到了，我会带点回来。”
鹰母没有追上去的意思，只是揪住了鹰父的耳朵笑骂。
“看你养的好女儿。”
鹰父哎哟哎哟的求饶，一分的疼痛硬是演出了十分的模样，给足了鹰母台阶，只是两人演着演着，鹰母就把眼眶微红的男人顺着腿弯一抄一颠，大步走向了房间。
鹰长羽确定爹娘不会追来，便飞快的往徐家院子跑，为了节省时间，她走的几乎都是直线，碰上墙壁也只用四指一扎，身子便能腾起来翻过去，至于引来的一片骂声和墙上的痕迹——
哪个城里的崽子不是这么长大的啊，早就习惯了！
猛禽化作人形的时候，翅膀对应着手臂，所以寻常人都以上半身辅助下半身，而鹰长羽她们往往相反。
“长羽……”
鹰长羽看着含着眼泪的银芯，暗道一声晦气，也不应声，仗着自己速度快从他旁边擦肩而过，毫不停顿的翻上银芯背后的墙，把他的叫喊甩在了身后。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鹰长羽敲响徐家院子的门的时候，徐墨阳刚好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准备重现昨日荣光和创造今日辉煌。
中文翻译一下，就是重做一遍冷吃兔肝，再做点其他的吃食，看看摆摊的反应算算成本，做到解决问题的同时再赚点铜板，，俗称双赢。
但现在摆在徐墨阳面前的有两个问题：
一、从哪里找到价格合适且充足的原材料。
二、做出来的东西缺乏当地人的品鉴微调。
这两个问题的解决其实也不算困难，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就是很不巧，徐墨阳这边最宝贵的东西之一也是时间，所以在徐家郎君犹豫动用钞能力还是钞能力还是钞能力的时候，门口的鹰长羽就显得格外可爱。
土生土长还是妖族，简直buff叠满，一下就解决了徐墨阳百分之五十的问题，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兔肝？我知道一家有卖的，绝对新鲜。”
女孩拍着胸脯努力表现出自己的可靠，奈何还没长开的身高和脸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你别不信，这个生意就是我手下小妹的爹娘做的，半个月前我才去看过，兔子处的可干净了。”
鹰长羽的性子好实力强，是这片地方未成年人的大姐头，但家里管得严，不让做收保护费之类的二流子勾当，像赚点钱就只能另辟蹊径，比如给人牵线搭桥得到点中介费，久而久之，附近的产业她摸的比许多住了几十年的都熟。
“太贵的话我们可买不起。”
鹰长羽多机灵一人啊，直接就把话茬子给接上了。
“肯定实惠，买的多还能送上门，你着急要的话，我让她们先送一点来。”
鹰长羽没提费鞋之类的话，两头吃也是要讲究对象的，徐家瞅着也算不上什么吝啬人家，让她尝完味道八成还会留下吃饭，折算出来肯定比那三瓜两枣多。
当然要是看走眼了就算她倒霉，下次会连带着这次吃的亏一起宰回来。
“先送一些来吧，灵娘子，劳烦跟着小娘子走一趟。”
徐墨阳丁点没有纠结的开口，在鹰长羽提出两个选项后表示他全都要。
“你回来的时候，兔肝也差不多做好了。”
三个娘子之前囤积起来的各种材料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正是推出新品的好时候，徐墨阳也不急着赶路，要是看人脑袋冒字的毛病不治好，以后肯定会惹出更大的乱子。
希望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吧。
徐墨阳也不知道鹰长羽是怎么沟通的，只是在灵娘子走后不久，一个光着脚的小女孩就将兔肝送了过来，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不算干净，但兔肝是用秸秆系好了的，一点没有碰到任何身体部位。
安娘子要给她钱，小女郎也摇头摆手的不肯收，说长羽姐已经付了酬劳，确定安娘子将秸秆抓稳后，便一溜烟的跑了。
冷吃兔肝做起来并不复杂，安娘子昨天做了一遍，今天已经有点轻车熟路。
洗干净的兔肝将旁边的筋扯掉，冷水下锅葱姜去腥，放酒增香后抓大料进锅，放盐调底味，水开后再煮上小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捞出切成小块了。
到了这一步，不是流程的结束，而是开始，切成小块的兔肝要放进葱姜油里爆香，炒到金黄色的时候放一把花椒，倒进提前调好的料汁，撒一把白芝麻再起锅。
徐墨阳尝了一块，味道不差，但对他来说没有灵魂——最后的辣椒粉已经拿去烤羊肉了，没有辣椒的冷吃系列是没有灵魂的！
那个卖兔肝的人家离得比徐墨阳想的远，等到盘子里的食物彻底没了热气，鹰长羽才提着篮子带着灵娘子进门，不过看灵娘子的表情，这趟应该没白跑。
“好吃！”
这趟真没白跑！
鹰长羽用签子串了块兔肝进嘴巴的时候，脑袋里就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香料和芝麻带来的香味在口中爆开，兔肝外面带着一点韧劲，最中心却是柔嫩的口感，安娘子做这道菜的时候下了重油，配上花椒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腻味，只留下最原始的进食卡路里的快乐。
一口两口三四口，刚刚运动完的青少年正是能吃的时候，一盘子兔肝被风卷残云的消灭干净，又吨吨吨喝了大半碗白菘鸡蛋豆腐汤，鹰长羽才舒服的叹了口气，只觉得空荡荡的肚子有了个底。
“这汤好鲜啊。”
鹰长羽以为自己会说兔肝好吃，谁知脱口而出的却是这句话，让她自己都怔了怔。
不过回味一番……
“真的好鲜。”
这就有点尴尬了。
鹰长羽试图找个地缝钻进去，鼻前却又飘来一缕香味，跟平时闻到的兔肉香不太一样，却让鹰馋得慌。
“兔头和兔腿也好了。”
安娘子说着便掀开锅盖，一股熟悉却浓郁的多的香味直接迸发出来，鹰长羽几乎是下意识的擦擦嘴角，很好，没有流口水。
“要米饭吗？”
旁边传来一个天籁之音，鹰长羽下意识的点点头，酱烧兔头固然适合空口吃或者下酒，但红焖兔腿真的很适合米饭，尤其是整只兔腿抓起来，一口咬在上面撕下来一大块肉的时候。
鹰长羽吃的很香，看着很有食欲，徐墨阳就着这个免费吃播也喝了半碗汤下去，琢磨着晚上要不要也做个兔腿吃。
不过汤是真的鲜。
热锅粮油煎好的鸡蛋随意铲碎，加开水放入豆腐咕咚一会儿，再把白菘叶子盖上去继续咕噜，等白菘熟了撒一点盐，倒几滴香油就能出国，汤是好看的奶白色，白菘触舌就化，一口下去鲜味直接到了喉咙口，让人根本合不上嘴。
“吃饱了吗？”
年轻人身体好胃口也壮，徐墨阳喝半碗汤的功夫，鹰长羽已经下肚了两海碗米饭，四个兔腿三个女郎分了一个，两个半直接被鹰长羽啃完，连接处的软骨和脆骨都干干净净。
“还能来点。”
徐墨阳不是假客气，鹰长羽也没有故作矫情，大大方方的把剩下的米饭刮干净，凑了大半碗，就着剩下的半个兔腿吃的干干净净。
“要给你煮点面吗？”
现做手擀面是不可能的，但备用的挂面不少，炒个鸡蛋切几篇熏肉进去，五分钟就能上桌，徐墨阳是真喜欢鹰长羽这股子利索劲儿，也不忍心饿着小孩儿。
“饱了。”
鹰长羽摇摇头把碗一推，开始说起她的吃后感，并从相对专业的角度给出建议，帮助徐墨阳在产品的各方面进行微调。
说其他的鹰长羽可能还会心虚，但什么吃食好吃，做成什么样子的好卖，鹰长羽敢担保同等价位她就是垄断，毕竟吃百家饭帮百家忙，好说话价钱还比较低的，这片地方就她一个。
“你们到这里卖……做成这个样子……想卖快点价钱最好定在……”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中介，鹰长羽从食材种植到销售的每个环节都经历过，针对来自外地的徐家给出不少中肯的建议，得到了以徐墨阳为首的，徐家六人的真诚感谢。
不仅限于口头上的那种。
她果然没有看错，徐家就是个大方的主儿。
夕阳西下，连吃带拿的鹰长羽心满意足的回了家，把到手的铜钱再算一遍，笑咪了漂亮的大眼睛。
小钱钱，真心甜~
第二日一早，街角就摆上了两个摊子。
一个是卖没有辣椒的兔肝兔腿等一系列冷吃产品的，三个女郎带着两个小女娃一水儿利落的装扮，另一个则只一摞蒸好的兔肉饼子，摆放着几套桌椅，还有个被盖的严实的水桶，瞧着就不像个正经做生意的模样。
这不，五个娘子那边都已经排上队了，徐墨阳这边还没开张呢，几个娘子在做生意的间隙看着着急，等客人少了些便想过来帮着吆喝几声。
“没事，我本来也不是为了挣钱。”
徐墨阳看的很开，这些饼子都是用零碎兔肉做的，属于废物利用的边角料产品，虽然味道不好售卖态度一般，但数量少价格低，也不怕卖不出去，顶多就是刚好回本和赚点辛苦钱的区别。
他摆摊也不是为了有收入，而是需要跟人产生更多的交流，然后观察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
“这饼子怎么卖？”
一个大娘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从开始的直气壮到后来的抓耳挠腮，让徐墨阳都开始疑心是不是座位上有虱子的时候，终于开口问道。
哦，原来是生意上门了。
“用钱用布都能换，在这里吃完的话只收一半钱。”
徐墨阳眼睛都没眨的报出一个低价，大娘脑袋上的黑字都快戳到他脑门上了，也愣是当没看到。
“给我来一个，我在这吃。”
李小花想都没想就选了现吃，虽然她觉得原价就已经很实惠了，但有便宜不占可不是自己的作风。
至于能不能赚钱……买的肯定没有卖的精，她一个手心朝上的小老太太，哪有担心别人的本事哦。
“自己挑。”
徐墨阳懒洋洋的应了一句，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一点要挪动的意思都没有。
“你……行吧，也就我老婆子好说话。”
李小花的话刚出口就转了个弯，嘴上虽然也不饶人，手却已经在扒拉哪个饼子看着最大了。
自己挑无非是多走几步路的事情，饼子却是有大有小的，小老太太可精明着呢。
“桶里有热汤，要喝自己舀。”
热汤！
小老太太一听眼睛就亮了，手伸过去一半却又停住，徐墨阳打了个哈欠，补上一句简单说明。
“免费的。”
小老太太的卡顿瞬间就好了！
“味道一般。”
李小花把饼子泡到汤里，张开缺了好几颗牙的嘴咬了一口，咽下慢慢去才给出评价。
“一分钱一分货。”
徐墨阳没反驳小老太太的评语，人家说的是事实。
兔肉本来就要下重料才好吃，但徐墨阳只是把焯水的兔肉和野菜剁碎混合上锅蒸熟，连盐都没怎么放，能得到一般的评价还是因为里面有肉。
“也是。”
逃过荒的小老太太没有浪费的习惯，心里觉得这肉还没自己做的好吃，不妨碍嘴巴继续嚼嚼嚼。
“汤也一般。”
李小花不小心被呛着，赶紧喝了两口汤把兔肉给顺了下去，这可是花钱买的，吐了就糟践了！
“好歹是热的。”
徐墨阳丁点不内耗，拿免费的东西跟收费的比，这不是开玩笑嘛，学校大桶里的紫菜蛋花汤，向来都是一个蛋一百个人喝，他这好歹是骨头炖的，汤上面还带着油花呢。
“还想喝汤可以去加，不过勺子不能碰碗。”
李小花听了徐墨阳的话，丁点不客气的又去桶里舀了一勺，把自己刚空的碗填了个满满当当。
徐墨阳丁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一大桶呢，二十个小老太把肚子撑破都喝不完，这汤也没什么成本，计较个啥啊。
这汤是兔骨汤，做法简单的很，剔了肉的不用的骨头砸一砸，往清水锅里一丢，扔两根葱一块姜，家里要过期的酒水往里一倒，大火煮开后撇了浮沫，转小火慢慢熬上几个时辰就行。
除了捞沫子的时候有点废人，剩下的都是柴火费，要是徐墨阳多加点水，煮一次都够小老太太泡澡的。
李小花硬是喝了三碗汤，才扶着肚子慢悠悠的走了，而有她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榜样，徐墨阳这边的生意也终于有了起色，虽然还是小猫两三只，但看着架势，天黑前收摊问题不大。
兔肉饼子虽然滋味不怎么样，却比家里的野菜饼要好，兔骨汤即使连盐都不怎么放，后面还冷了，带了油的水也比没滋没味的生水划算，人们心里都有一杆秤，下决心后掏铜板就利索的很。
最后几个兔肉饼子是在黄昏时分被买走的，金色的太阳变成了半个鸭蛋黄的橙红，徐墨阳的桌前，衣服还湿哒哒的壮汉一边咬着饼子一边喝汤，发梢上的水珠一粒粒落下，地上便显现出深色的印记。
“要是这汤是热乎的就好了。”
井五郎用下牙刮了刮上嘴唇，将黏在上面的油脂尽数卷入口中，拍拍肚皮说道，一肚子冷浆是饿不着，但哪有一肚子热汤舒服啊。
他们这些河工从早到晚都在水里，就好一口热乎东西。
“可去你的吧。”
旁边的汉子笑啐一声，仰起脖子把最后一点兔骨汤喝干净。
“人家小郎君一片好心肠，偏碰上你这么个不知足的。”
方大白了井五郎一眼，他是家中长子，早早就学着补贴家用，虽然现在娶妻生子了，柴米油盐却也知晓一二，徐墨阳卖的饼子有多实惠他是最清楚的，就算是出于占便宜的心，他也不会让这小子到处瞎咧咧。
“我也没不知足啊……”
井五郎捂着被敲的额头小声顶嘴，五大三粗的汉子冒泪花花的场景并不怎么惹人恋爱——至少方大就觉得挺辣眼睛的。
“那就闭嘴。”
方大又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们两个是同乡，井家阿翁一大把年纪还舍了脸面求他，他压根懒得带这个棒槌，这井五郎也是在家好日子过多了，连话都不会说！
方大强制性的让井五郎闭麦，又自以为隐蔽的看了徐墨阳一眼，确定那个小郎君依旧在摇椅上睡觉，才松了口气。
“走。”
有井五这个漏勺在，方大也没心情刮锅底了，见井五吃的差不多，就拎着这小子往村里走，井五郎被勒的翻白眼，只能努力用手扯着脖子前的衣物，给自己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
“方大哥，你轻点啊……”
方大只当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扯着棒槌大踏步的往前走。
轻？
怎么可能！
手上的力道轻了，这货又要张嘴叭叭了！
最后两位客人走了以后，徐墨阳也收拾桌椅准备回家，只是还没来得及搬起第二张椅子，就被五个娘子抢走了手上的活计，他只能在一边看着东西以三倍速完成归位，然后被裹挟着回院子。
“哗啦——”
这是五个娘子挣到的铜板，在桌上堆了一座小山。
“叮咚……咚……”
这是徐墨阳拿到的铜钱，数量可怜到都不用扒拉着数。
“我饿了，待会儿吃什么？”
两份铜钱在桌上的对比其实有点尴尬，但徐墨阳压根没放在心上，还是那句话，五个娘子的目标是利润，他是治病，双方压根不是一条赛道的，非要比才是脑壳有包。
“吃什么……今个儿有人背了些胡麻来换吃食，做个三杯。”
安娘子也没什么思绪，眼神飘到那一小堆换兔肉的东西突然定住，双手一合便有了主意。
芝麻常见于胡人做饼，在这个时候被称为胡麻。
定了主菜剩下的就好办了，夏娘子把东西规整好，灵娘子把鹰长羽送来的食材进行二次加工，安娘子一心二用，煮饭做菜同时进行，两个小女郎自觉蹲在灶台边当烧火工。
一杯胡麻油下锅，姜片大蒜炒香后加鸡肉，表面变白的时候淋些酒水继续翻炒，加一瓢热水进去再放酱料调味，盖上锅盖大火烧开，揭开锅盖撒一把九层塔再转小火闷了出锅。
这不是徐墨阳故乡的做法，毕竟辣椒用完，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过琉球的食谱也并不差，鸡好柴好手艺好，火候足时它自美。
六人两狐都不是饭量小的，一盆鸡一锅白米饭加一道汤，硬是一顿全给吃完了，红狐还有些不好意思，白狐则相当自在的用薄荷水漱了口，在藤编的窝里面舒舒服服的趴着了。
开玩笑，就它跟徐墨阳的交情，云飞玉能毫不客气的在徐家院子吃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
“我们得在这待一段时间了。”
徐墨阳敲敲白狐的脑袋，有点心痛流逝的时间，大圣就要出五指山了，能陪猴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啊！
但总不能带着病去见大圣吧，到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美猴王脑袋上顶着称呼战力？
抱歉，徐墨阳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承受能力，他确定以及肯定，要是这种场景真的出现，他会直接疯掉。
虽然现在好像也跟半疯没什么区别。
“哦。”
白狐打了个哈欠应了一声，它不知道这个人类又要做什么，不过无所谓，顶多是睡一觉和睡两觉的区别。
桌上的碗筷很快被收拾干净，小院随着轻轻的关门声也陷入一片安静。
月色如水，满天繁星，明天应该又是个好天气。
没有辣椒的冷吃兔系列虽然没有灵魂，但不妨碍它在猛禽中爆火，尤其是内脏部分，要不是三个娘子后来限购了，基本都是第一个客人直接包圆。
没办法，哪只猛禽能拒绝一份充斥着脂肪和热量，经过美德拉反应的新鲜内脏。
虽然又少又贵，但实在美味。
女郎们的挣钱大业进展顺利，甚至开展了外卖活动。
徐墨阳的情况也在好转，在他发现自己对某人的熟悉程度跟君头顶字体的颜色大小成反比后，他就对熟悉人类充满了热情，甚至开启了控制变量活动。
“鹰长羽，这份送到张家府邸上，这份给三宝胡同口的越阿婆，这份是第三个拐角的豆腐坊女郎的……”
夏娘子在叫出鹰长羽名字的时候，小女郎便从墙角唰的站了起来，夏娘子说一句，鹰长羽就点一个萝卜头出列，重复一遍名字地址，小郎君/女郎就带着食盒出发！
“待会儿还有，别急。”
夏娘子念完名字，还有一小半的萝卜头站在原地，那眼巴巴的模样让她的声音都柔了三分。
这些女郎和郎君虽然年纪小了些，但送个附近的外卖还是绰绰有余的，最关键的是有人管还便宜，比成年体划算多了。
除此之外，跟他们合作还有一个隐形的好处——女郎们能安稳的做生意，没有地头蛇来找麻烦，毕竟这个世上到底艰难人多，没准他们的小孩就是跑腿的一员。
“我们知道的。”
鹰长羽代表小孩们做出回复，见有人想说话便一个眼神甩过去，轻而易举的完成镇压。
这群屁大点的小孩懂什么，知道只要认路，拿得动食盒，就能跑腿赚钱的事情有多难得吗，要不是她给徐家供货又主动推销，这么好的差事还能到他们手上？！
而且徐家可是日结的！
鹰长羽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收入，就直气壮的又横了自己的手下们一眼，重点盯了其中几个人。
新来的就是这点不好，回头得找个机会磨磨刺。
鹰长羽作为这些幼崽外卖员的主管，进账主要来自手下跑腿的抽成，送货越多挣得越多，所以非必要她现在不怎么动手，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况且这些人都是她扩张又收缩后才筛选出来的，大致能满足附近的外卖需求，少了一两个还好，要是把那几个刺头全教训了，她也得去送外卖填充人手。
再等等吧，等挣了这笔钱，她再教教这群小崽子什么是天高地厚。
近处的外卖可以给幼崽送，远处的娘子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哪怕他们一再保证自己出生就满城跑也不行。
真出事就完蛋了！
“方大郎，这个送到门将巷子的陈大娘家里，这个是青贮街的王阿翁，这个是……”
“井五郎，这五份都在一条街上，你直接送过去，然后这三份……”
三个女郎点点逐渐摞起来的食盒，冲着坐在徐墨阳这边桌前的两个汉子招招手，方大和井五立刻跳了起来，支起耳朵仔细听灵娘子说话。
“好嘞！”
“门将巷，青贮街……我记下了。”
食盒被放进藤筐里，两个郎君背起来就是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几个时辰后才背着空筐回来，汗水湿透衣服神色却轻松，接过灵娘子手里的竹签后，更是直接露出两排大牙。
“挣了不少？”
徐墨阳等他们喝了碗兔骨汤解渴，才笑眯眯的问道。
“一点点一点点……”
方大还好，井五郎却是控制不住的眉飞色舞，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动，一眼就知道进账不少。
“挣钱就好。”
徐墨阳也不刨根问底，顺着井五郎的话接了一句，眼睛就又飘到天空的云上去了，两个汉子知道这老板不时走神的性子，也没放在心上，两碗热汤下肚，就又开始聊天。
徐墨阳默默竖起了耳朵，用眼角余光扫过两个郎君的头顶，那上面的黑字已经透明到几乎不可见了。
第286章 鸡油炒小青菜
“嗯。”
再不走，他回去的时候五指山都要成废墟了。
方大和井五证明了他治疗方法的可靠性——徐墨阳越了解两人的情况，他能看到的字体颜色就越淡，而他们两人对徐墨阳越熟悉，字体变淡的速度就被用了更多的加速包。
而徐墨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方井两人头上黑字彻底消失以后，他看到陌生人的时候，那些人脑袋上的字体也变淡了些许。
确定了熟人治疗法有效，而且这个熟人并不拘泥于时间地点身份后，徐墨阳便要抓紧时间上路，白狐给他带来了一场不小的机遇，可多花费的这些时间也是回不来的。
“钱赚够了，我们打算去都城看看。”
徐墨阳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凡尔赛的话，让鹰长羽莫名的牙痒痒，她现在养那帮子手下都费劲，面前这个人居然说他对钱不感兴趣。
人类温暖的嘴巴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可怜我好容易招来的手下啊。”
鹰长羽哀叹一声接受了现实，小眼神冲着徐墨阳一瞄一瞄，却只对上了似笑非笑的一张脸。
“呵。”
这小丫头的卖惨徐墨阳是半点不信，瞅着浓眉大眼的老实面相，花花肠子一堆堆的，那些手下有多少临时工他都不想说。
“你什么时候动身，要我去送你吗？”
小心思被人看破，鹰长羽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只是那张大姐大的脸实在不适合这个表情，徐墨阳被辣到直接别过了脸。
“送就不用了，你长大要是去京都闯荡，倒是可以试着找找有没有带着这个图案的店面，一些小忙应该是能帮上的。”
徐墨阳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意能不能扩展到东胜神洲，所以没把话说死。
至于女子不好出门……这世道或许在一点点给女性栓上链子，但终究还是强者为尊。
“京都啊……那至少要几年以后了。”
鹰长羽的确有出门闯荡的心思，但当翅膀不够强壮，鸟喙不够锋利的时候，强行高飞就是给猎手送菜。
鹰长羽从不怀疑自己能闯荡出成就，但她现在还需要时间。
“你可以先算算去京都的花销，然后想想你到那边能做什么。”
徐墨阳认真的给出了因为早就被想到，所以没什么用的建议，得到了鹰长羽有些敷衍的点头。
然后他就带着五人乘着半夜悄悄跑路了。
傻子才会透露出自己真实的行程呢，三天前出发的商队才是他们要跟上的，收拾东西不过是掩饰罢了。
徐墨阳是知道取舍的，装着金银的箱子里塞满布料消声，白面全都被烙成了没油有盐的饼子，采购的家伙什只带走了两口铁锅……
留下的东西虽然也不少，但跟带走的比起价钱又是天地之分。
“所以你为什么不用储物戒？”
白狐随口问道，它的储物戒分了一半的位置给徐墨阳，就算在秘境的时候没少往里面塞东西，装下小院的物件也是绰绰有余。
就这吝啬鬼的性子，怎么还能心甘情愿的留那么多东西在那边？
“要有好戏，得先搭台。”
徐墨阳笑的神神秘秘，不耐烦谜语人的云飞玉直接举起了爪子。
“在那城里盯着徐家的人不少，我留下的物件不多，一个人吞了能发一笔小财，可谁又愿意白跑一趟？”
“若是斗起来，哪方折损我们都算是出了口气；即使真的了这口气，彼此也必然留下嫌隙。”
云飞玉觉得徐墨阳笑的像偷了鸡的狐狸，让它有点想磨爪子。
“就是可怜了那房子的主家。”
白狐的话没多少情绪，比起怜悯更像是无意义的感叹。
“主家可不会吃亏。”如果他不贪心的话。
徐墨阳不是个让人吃亏的性子，在冷吃兔系列火爆的时候，他就找了房东，做出一副要在这座城市暂居的模样，在拉扯过后得到了房租上的优惠，同时一次付了几个月的租金。
按照城里的物价和他居住的时间来看，没要回来的租金足够小院里外翻修了。
如果房东按照期限收回屋子，没有牵扯其中的话。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由，真实原因是徐墨阳的那一半储物戒指使用权莫名其妙的闹脾气了。
具体表现为只有灵气充足的物品可以放入，凡间东西想放到里面也不是不行，但容量只有二十五立方分米的大小，金银之类的一般等价物还放不进去。
而且根据实验，在秘境里面放进去的不带灵气的东西被单独分为了一类，拿出来并不能使四分之一立方米的空间大小有所变化，而且这些东西只能出，重新放回去占据的是零点二五立方米的空间。
徐墨阳试出这个结果的时候心都碎了，却也只能接受残酷的现实，将相对值钱却不好存放的调料等小件一扫而空。
这事跟白狐说了也没用，云飞玉之前就说了，储物戒一分为二本来就会出现很多问题，限制物品种类只是毛毛雨，至少没有随机带走储物戒里面的部分物资。
而且白狐也说了，像他们这种只是暂时分开的情况，只要重新合二为一就会恢复如初，不然徐墨阳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赔不起！
白狐并不知道徐墨阳这边的窘况，出了秘境后双方就都没有了查看和使用对方物品的权限，如果说原来相当于一间房子中间用粉笔画了三八线，那现在就是房子中间砌了一堵没门的墙。
***
房主确实觊觎徐家这些日子的富贵，奈何徐家的速度实在太快，等房主今日上门的时候，院里的东西都带了点薄灰。
等到三流九教打算吞了徐家这块肥肉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一边笑一边唉声叹气的屋主。
笑是因为徐家留下的有价值的东西不少，卖个二手也能得上一笔小钱，哀叹是后悔自己上门太晚，若是堵着徐家，不愁榨不出更多油水。
当时的房主还是欣喜大于失落的，白来的钱，不管拿到多少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直到他收着东西哼着歌，开门跟三流九教们打了照面为止。
房东：……
三流九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徐家的房东嚎叫的撕心裂肺，他也就比这些人早来了一刻，刚刚把徐家没带走的东西清点完而已。
“哦。”
为首的花臂打了个哈欠，不管这房主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没有白跑一趟的道，谁让他收拾院子里东西，还被他们撞见了呢。
不过现在榨油归榨油，回头分好处的时候，他们可要拿最大的一份。
房主也看出了花臂等人的意思，顿时心里一凉，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平平安安的收租子不好吗，怎么就对这徐家起了贪心！
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莫说家产，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
紧赶慢赶追上商队，六人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只是晚上依旧会出一个人守夜，饭菜单独负责。
“待会儿炒个青菜吃。”
商队行到一个村里的时候，已是半下午的光景，他们打算在这里修整到明天再上路，跟着一起走的六人没什么意见，徐墨阳却在散步的时候被地里的菜馋住了。
“用猪油炒吗？”
霜降后的青菜味道的确不差，路菜她们也吃腻了，正想吃口新鲜素。
“用鸡油，可以多买些，我只想吃菜心。”
徐墨阳谴责了一下自己的奢侈，想到自己花了钱，又没有故意糟践东西，良心顿时舒服了。
第287章 白切鸡
他用原价买菜，虽然除了菜心以外的部分不会进他的嘴巴，但肯定会进其他人的嘴，又不是直接被丢到粪坑沤肥，有什么心虚的？
“行。”
她们的坛罐都被丢在了租住的院子里，也要重新做点腌菜和咸菜。
“我去捉鸡。”
夏娘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他们跑路的匆忙，只带走了大半坛雪白的猪油，这几天又一直在赶路，要鸡油还得现熬。
“多捉几只，晚上吃白斩鸡，吃不完还能路上打牙祭。”
这年头可都是正宗的老母鸡，徐墨阳想着就有些馋。
“行。”
夏娘子的话尾还没落地，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安娘子和灵娘子紧随其后，一个买青菜和其他配菜，一个寻摸各种大料，刚刚还喧闹的小院转眼寂静下来，只有火焰舔噬柴火的细微声响。
“好饿~”
哦，还有这只白狐的腹中轰鸣和深深怨气。
“现在只有面饼，你自己去热热？”
什么深沉的情绪都没有了，徐墨阳现在只想问那只红狐去哪里了，能不能把这只一天八顿的白色同族带走，再这么下去他要养不起了！
“我再忍忍。”
白狐的选择根本不需要思考。
“咕——”
就是肚子好像不太听话。
“你还有吃的吗？”
徐墨阳有些哭笑不得，抬头冲着树上问到，只是他目光所至之处除了枝叶空无一物。
红狐是要跟着他们一路去京都的，只是为了避开一些麻烦，才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但徐墨阳找红狐的踪迹就是一瞧一个准，连本人都不知道原因。
比如现在，红狐就跟另一位在树上歇着呢，明明用了隐身的术法，就算是有些道行的都找不到红狐踪迹，可徐墨阳就是觉得树上不对劲。
“别问那臭狐狸，它肯定没有！”
红狐还没回答，云飞玉就先炸了毛，徐墨阳叹了口气，认命的开始哄白狐……然后不出意外的越哄越炸。
好在五个娘子的动作快，在云飞玉跟徐墨阳彻底割席前进了门，于是双方默契的休战，做好享受美味的准备。
这边的青菜有些像徐墨阳前世的沪市矮脚青，只是体型要更小一些，里面的菜心看着水灵灵嫩生生，用刚熬出来的鸡油炒了，只觉得入口细腻微甜，梗糯叶嫩，滋味奇佳。
连云飞玉这个标准的肉食主义者都吃了好几口。
白切鸡要光鸡下锅，水放到鸡身的四分之三，加葱姜酒水大火煮沸后转小火持续大半刻钟，熄火后焖大半刻钟捞出，在凉水中冲透斩件，配着蘸碟就能入口了。
“要是有清酱油就好了。”
白切鸡的蘸碟不少，徐墨阳习惯了就地取材，但也偶尔会怀念一下记忆中的滋味。
“好吃。”
云飞玉吃的头都不抬，安娘子的手艺极好，鸡皮紧致，口感韧中带脆，白狐仗着自己妖体强横，连鸡骨头都细细的嚼进肚子。
“这鸡挑的好。”
白切鸡的做法简单，只是其中细节不少，其一就是鸡最好净重两斤半上下，二是煮熟过程中只翻一次身，三是要等到冷透，表面略干的时候才能动刀。
夏娘子手上颠一颠就知道鸡的重量，刚刚安娘子心血来潮称了称，每只光鸡的净重不超过三两！
“还是你的手艺好。”
花花轿子人台人，几个女郎一边吃一边互夸，嘴角被其他人的彩虹屁吹得翘了又翘。
两个小姑娘没有大人的各种心思，只是悄悄说着刚刚带回来的鸡毛哪根好看，琢磨着待会儿去做个毽子。
几个女郎为了节省工作量，鸡都是让人家杀好的，鸡毛鸡血和内脏作为杀鸡的酬劳，她们只要鸡身和鸡腹的脂肪。
鸡毛说是酬劳，其实拿几根也无妨。
前几天的面饼和咸肉把众人都吃伤了，对着白切鸡和小青菜就是可劲儿的造，吃的肚子高高鼓起，最后白切鸡还剩大半盆，安娘子用细盐抹了，准备明早做了吃。
“泡好酒里，能做醉鸡；泡槽油里，就成槽鸡；便是用我们的虾油卤了，也能吃一口虾油卤鸡……”
徐墨阳对着桌上的白切鸡絮絮叨叨，安娘子一句话完成绝杀。
“没材料。”
安娘子难为无调料之炊。
徐墨阳跟几个女郎说秘境中的事情的时候有意避开了储物戒，也没在她们或者除白狐以外的人面前用过储物戒，进入秘境是可遇不可求的幸运，但有形的宝物却是能被人抢夺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二天早上吃的是鸡丝粥，有点咸，但很能补充体力，没了菜心的青菜被连夜做成了腌菜和咸菜，预备着以后给主食添点滋味。
“时间还是太短了，不然还能多备些东西。”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娘子对着饼子露出痛苦面具，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她忘了做点新鲜的主食。
“那地方也小，合适的罐子都找不到几个。”
夏娘子接了话，她们做腌菜的容器都是买了人家二手的，但就算放低要求也只有两个合格品。
其实是三个，但第三个是被原来的主人当尿罐用的，就算被仔细清洗再多遍，几个女郎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更别说那罐子被人使用实在太久，就算看着很干净，那人体下半身产物特有的气味依旧悠悠飘散了。
总而言之，主家非常用心，但徐家实在消受不起。
“到了镇上买几个新罐子吧，这两个直接连小菜一起卖了。”
灵娘子提出建议，这两个容器原来装的是稻谷和粟米，只是第三个罐子造成的心冲击实在有点大，让她们对同一批次的无辜者产生了连带效应，宁可干巴巴啃饼子，也不愿筷子进罐子。
“吃饭呢，就别提这些东西了。”
安娘子控制着自己不要回忆昨天的阴影，但大脑这个不听话的东西颇为逆反，不但调节了该事件的清晰度，还加上了三百六十度的环绕音特效。
她比另外两个女郎更倒霉一点，具体表现在她直面了那个大老爷们拎尿罐的卖货现场。
“我儿子的童子尿，煮鸡蛋大补的！”
那个男人满脸自豪，那个时候的罐子甚至还没有做过清，满当当的不明液体在里面一晃一晃，安娘子看的胆战心惊，生怕不小心就被溅上。
洗衣服很累的！
“我吃不下了。”
没受过这种精神冲击的安娘子脸色一白，放了碗筷爬到车上自闭去了，夏娘子和灵娘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收拾掉安娘子的吃食。
“我下午吃。”
现在吃不下归现在，安娘子是不会浪费吃食的，徐墨阳请来的大夫可是说了，她现在还没拔节完，多吃些东西好好养着，没准还能长高些。
安娘子还挺想再窜一窜的。
说到做到，安娘子下午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把午饭吃了干净，徐墨阳只能感叹人跟人之间果然是有差别的，车上吃东西还不吐，这个天赋点着实让人有些羡慕。
在午饭事件过去后，几人一致决定将两个影响食欲的罐子放到车的最底下，除非将东西翻个底朝天，不然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中。
这个商队的配置相当上档次，尤其是拉车的大牲口速度极快，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到了一个相当繁华的城镇，熟门熟路的找了邸店，简单分工后一哄而散。
“我们会在这待五天。”
商队的负责人还算有点良心，给了徐家一个汇合的时间点，当然如果他不是说完这句话也撒丫子跑路的话，徐墨阳会更高兴一些。
有时候徐墨阳都怀疑自己和商队的负责人谁是现代人，毕竟他都不会把“今天少跑二十里，一月少跑六百里！”“少睡觉多干活，入土随你睡多久。”等话挂在嘴边。
这个负责人真的是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践行到了极致，更可怕的是他自己卷就算了，还能给商队里的人来个提纯，让他们一起跟着卷。
在颠簸程度达到能让屁股离地二十公分的车上搓草绳，徐墨阳这么多年也就看到过这一支有本事的队伍！
至于把时间看的这么重的队伍为什么肯放慢脚步等徐墨阳他们……徐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在知道有五天的空档期后，几个娘子立刻开始规划小生意，其他的都没定下来，有件事情却是全票通过——将那两罐腌菜和咸菜卖出去，连着罐子一起出手！
“所以我的伙食……”
徐墨阳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
三个娘子的目光缓缓移过来。
十分钟后。
徐墨阳抓着鼓囊囊的钱袋，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脸茫然。
三个娘子说话都很好听，也很有礼貌，但他现在应该在餐桌上大快朵颐，为什么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明虾焖笋，鲜掉舌头嘞——”
这吆喝声听着有些怪，但徐墨阳的脚却不听使唤，空气中的食物香味越来越浓，等到徐家郎君回神的时候，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叠明虾焖笋，另配一大碗雪白的稻米饭。
来都来了……
“这虾竟是带膏的！”
徐墨阳夹起一个硕大的虾仁，背后一条粗粗的红线清晰可见，眼距很宽的老板见徐墨阳识货，笑成了一朵冬日的喇叭花。
“我这虾可都是在水里一只只挑的！”
她要价是高了些，可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春日带膏的明虾都是顶尖的货色，更别说现在可是冬天了。
“你那边还有几份？我都要了。”
这老板在路边随意摆摊，烹饪工具也只有一个小陶罐，连碗筷桌椅都是借了旁边摊主的，明显不是长期的生意人，徐墨阳索性包圆了。
“那算你便宜点。”
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等旁边围观群众确定徐墨阳不是托的时候，老板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徐墨阳首战告捷，对在城市中觅食也有了热情，他到处寻找美味，娘子们努力赚钱，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第288章 填满小空间
商队准时出发，徐家跟着走走停停，三个娘子渐渐将之前的家伙什逐渐备齐，碰上富裕的地方就摆个临时摊，让自己多少有点进账。
徐墨阳不参与娘子们的买进卖出活动，只是在商队停下休息的时候揣点铜钱出去，等回来钱袋子就瘪了下去，娘子们忙着自己的生意，并不知道徐墨阳一点点填满了自己的迷你小空间。
商队换了一个又一个，金银在匣中进进出出，等站在京都脚下一盘账，好家伙，要不是三个娘子见缝插针的摆摊，他们连房都租不起了！
灵力契约安全是安全，就是有点太费钱了！
第289章 人咬狗
居京都，大不易
徐家的的确够在京都租房，前提是不看地位置和风水邻居，就像有人说在沪市能有一个月八百的房子出租，结果一看离公共交通两个小时起步，还是地下室。
“要不先在外面住着，等存了点钱再去租房？”
徐墨阳带着几个娘子在京都逛了一天，犹豫着开口。
要是能联系上大唐的徐家娘子们也就罢了，虽然他失踪了不少时候，但要些花销的钱财还是不难的。
但这不是找不到人吗。
徐墨阳今天基本将京都比较大型的联络点都跑遍了，根本没有徐家的消息，唯一一个挨着点边的，是以鸟类为主的一个族群在寻找一位许姓郎君，虽然样貌上也是一双凤眼，却是心善大方，观之可亲。
从不觉得自己跟心善大方有什么关系的徐墨阳：……
确定了，这肯定找的不是他。
徐墨阳有点失落，但更多的是眼馋。
要是他能找到这位许郎君就好了，那边财大气粗，给的报酬可高呢。
***
五指山下，喻娘子不知道多少次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还没有消息吗？”
燕燕摇摇头，昨天她才跟族群传了信，把报酬又提高了些，要是有消息，那边肯定不会瞒着。
族群是它在东胜神洲接受基础教育的时候加入的，修为相似又不在食物链上的妖们相互抱团，不至于被别人欺负，类似比较松散的团队，互帮互助说不上，有多人任务的时候一起完成还是可以的。
它当年上学的时候，主要经济来源就是族群里的各种小任务，不过也没多少就是了。
“我至多再等上两月，若是还没消息便撤了，我带人亲自去找。”
喻娘子不愿意思索最坏的可能性，她更愿意相信徐墨阳只是在偏僻的地方，还没收到徐家找人的消息，或是燕燕那边找到了人却将其藏了起来，想要更多的报酬。
别说这种事情不可能，从古到今都是财帛动人心，这已经是喻娘子往最好的方向想了。
“……好。”
燕燕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应了一声，族群人口繁多，找到徐家郎君的确能宽裕很长一段时间，可这么久都没消息，那可能有些钱真的不是它们能赚的。
话是这么说，燕燕还是找了个空闲时间传了消息回去，希望它们加大力度，把这笔报酬收入囊中。
***
“好。”
几个娘子一口答应下来，不止徐墨阳，其实她们也没看上京都里面的住房，便是郎君不说出去住，她们自己也是要说的。
“那我们今晚住哪？”
夏朝阳看着已经沉下去一半的太阳，弱弱的问道。
他们的车还有半个时辰的租期，京都又是初来乍到，难道他们还要顶着星星跟没头苍蝇一样找住处？
徐墨阳陷入了沉思。
小半个时辰后。
“您来找我算是来对了，我们车行在京都可都是有名的，不管是吃喝还是……”
带路的小女郎嘴巴比寻常人要尖些，一路上就没停下叭叭，好在能被徐墨阳嘴动切换频道，在几次抗议后，小女郎便跟爆豆子一样说起了物价，还不忘推销自己，说能找到又便宜又好的店铺。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容易跑偏了，要不是一直引导，分分钟就能把话头转个十万八千里。
跟徐墨阳以前用ai写公文的时候一样。
“你是妖吗？”
徐墨阳在小女郎跟他们告别的时候，才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没办法，小女郎太能叨叨了，除非他放弃礼貌问题，不然根本没法插嘴。
“是啊，”
小女郎明显不是第一次被人问了，指指自己的嘴巴自然的开口。
“我是画眉鸟，可漂亮可漂亮啦。”
小女郎骄傲的说道，不像大唐的敬鬼神而远之，东胜神洲这边从一开始就是人妖混居，虽然偏远地方还有些忌讳，但这可是最开放的京都，妖怪灵物化作原型都是常事呢。
就前两天，街上还有小孩咬小狗呢。
当时小画眉还去凑了个热闹，当时看的云里雾里，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狗是狗妖，骗了人家小姑娘的钱去买面人，小女郎追了几条街才把这狗逮住，实在是没力气揍狗，越想越气，就一口咬了上去。
反正狗屁股肉多，咬不坏！
小画眉热情的跟徐墨阳分享了人咬狗的有趣小事，才蹦蹦跳跳的走了，头发上的流苏一晃一晃，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变成鸟儿飞走了？！
徐墨阳就看着小女郎蹦啊蹦啊蹦，眨个眼睛的功夫，小女郎就唰一下变成了一只小小鸟，然后扑棱着翅膀一拐就不见了。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徐墨阳还是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首童谣？歌曲？总之就是一段挺顺口的词。
【小燕子飞，五阿哥追，尔康喜欢夏紫薇……蝴蝶蝴蝶飞走了，香妃香妃不见了！】
徐墨阳一边回忆，一边想到了那个著名的动图表情包，还是自带语音的版本。
#皇上，不好啦，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gif#
虽然一只小画眉跟一群蝴蝶不太一样，但徐墨阳就是觉得这个表情包特别合适。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画眉妖呢，以前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跟妹妹看到过画眉嘴国王的图画。
那个画图的肯定没见过画眉妖，没准连画眉鸟都没见过，不然那个嘴巴怎么可能只比正常人要凸出一点点！
“郎君，该进来休息了。”
徐墨阳一抬头，才发现女郎们都已经进了房间，然后从二楼的窗户中探出一二三四五个脑袋叫唤。
“来了。”
徐墨阳应了一声，洗漱上楼关门，又取出笔墨开始做行程规划，尤其是关于女郎们的安置问题。
接下来的路他只能一个人走，但在走之前，至少要给女郎们一个保障，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徐墨阳不想言而无信。
房间的光亮到了三更后才熄灭，徐墨阳没睡多久就被拍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完成清洁工作就被女郎们带了下去，往他手里塞了个馒头就把他怼上了车。
等徐墨阳总算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拉出了城，手上的馒头被挤的变形，带着明显的指印。
“……你们这是要把我卖了？”
徐墨阳看着正在跟人叭叭的灵娘子，不是他想太多，实在是灵娘子说几句话就要指指他，然后冲着人家一顿挤眉弄眼，然后那个女郎就会看过来，还带着点头的动作和表情变换。
这既视感也太强了！
“对啊，正在商谈价钱呢。”
安娘子也皮了一把，徐墨阳到车上就睡得昏天暗地人事不知，一瞅就知道是熬了大夜的，找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娘子们一商量，索性也先不打扰徐墨阳，等把看的上的房子都扒拉出来，再让郎君过目。
“那你可得把我卖到富裕人家去，我吃不得苦。”
徐墨阳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果他不是说完就啃了一口馒头的话，这张脸还真挺有说服力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趣了好一会儿，灵娘子气咻咻的回来了，上车就使劲拍拍灵兽的屁股，连人带车一溜烟跑路，房主变了脸色一路狂追，最后也只能在车后吃灰。
“怎么回事？”
安娘子皱着眉头问道，要不是这车周边都有护栏，就刚刚拉车灵兽蹿出去的那股子虎劲儿，徐墨阳又要复刻大头葱的名场面。
“那不是正常租房的人家。”
灵娘子的脸冷得像冰，说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徐墨阳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安娘子默默把绳子系的更紧了些，其他的女郎也学了安娘子的动作，车上一时沉默下来。
绳子类似汽车上的安全带，废了不少心思做的，防止车高速行驶的时候把人甩出去。
“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灵娘子也没有在车上说话的意思，几人就这么沉默的进了京都，看着灵娘子用小金库买了不少味道浓重的药材，把车上里里外外都撒了个遍。
瞅着这架势，要不是这车改造的实在费劲，灵娘子连这车都不想要了。
“晚上去佛寺或是道观住，今天去人多的地方待着，最好别在一个地方停太久。”
灵娘子将一根厚实的绸带递给夏娘子，自己也将同样的绸带系在自己和小孙女的手腕上，解了灵兽就要出门。
“有什么问题晚上再问，现在先出去逛逛，最好挂个香囊。”
灵娘子带着孙女上了灵兽背，跟骑猪一样把灵兽骑走了，看她前行的方向，应该是要把灵兽提前还回去。
“要不先出去逛逛？”
徐墨阳嘴上还是疑问的语气，脚下已经很诚实的出了门，灵娘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可不是那种恐怖片里的那种炮灰角色，非得跟人对着干。
灵娘子还了灵兽，将孙女暂时托付给租借行看着，便骑了租借行里最快的灵兽，一路狂奔到府衙，毫不犹豫的报了官。
“京都往西二十余里，山上有幻伥出现。”
执勤的剑修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幻伥是伥鬼的变异品种，形成原因不祥，寻常伥鬼是老虎的口粮自动添置器，但幻伥引诱人是为了自己食用，因为能制造幻想，故而被成为幻伥。
幻伥会在夜晚，在梦境中根据气味找到被它标记的存在，无视空间时间的距离，但并不能持久，要是几天以后还是没找到人，那就想不起来是什么气味了，人也就逃过一劫。
而对剑修来说最关键的是，幻伥死后会化为一颗灵珠，可以用来增加武器的锋利度。
灵娘子看着这群摩拳擦掌的剑修，想到的却是一张面目模糊的少女脸庞，那是她从幼年就一直相伴的好友。
当年灵娘子十四岁，她也十四岁。
现在灵娘子四十不止，她依旧是十四岁。
而那个幻伥只是换了时间身份与姓名，那脖子上还带着自己好友挠出来的，转瞬结痂的痕迹。
第290章 卤牛杂
灵娘子敢跑来报官，自然不是没有依仗，幻伥幻伥，重点便在一个幻字上，他们只要不随意显形，仙人之下都探究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万事万物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幻伥的的能力强大，却并非毫无限制。
幻伥定了目标便不可随意更改，在追捕到目标之前，原本虚无缥缈的踪迹也会被固定，虽然依旧可以遮蔽身形，但只要有着目标带路，他们便如黑暗中的火光般显眼。
而这，也是脱离幻伥的第二条道路。
“我愿为女君带路。”
灵娘子冲着最前方的持剑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眼中一片凉意。
她要亲眼看着那恶鬼形神俱灭！
***
徐墨阳走的果断，站到大街上的时候却又迷茫起来。
去哪里，吃什么，买多少……密密麻麻的问题纠缠住他的脚步，前后左右好像都不是想要的方向，有人走过来他便避开，让着挪着就闻到一股肉香。
不用想，就这家了。
徐墨阳顺着香味走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小摊旁，他偷感不怎么重的观察了一会儿，得了老板的一个笑脸。
“这是？”
徐墨阳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太敢肯定。
“牛下水，小郎君要来一份吗？”
拿着大勺的娘子打扮利落，面前的锅跟现代办大席的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没有风，滚滚的白汽不断上升，很快模糊了刚刚清晰的眉眼。
“都有什么？”
唐朝杀牛犯法，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陈咬金家里的牛三天两头横遭意外也没人敢管，问起来就是家门不幸。
不过这种情况也仅限于上层阶级，至少在徐墨阳这里，要吃牛肉真的只能靠运气，也就是到了东胜神洲这边，能代替牛的大牲口随着地段的繁华逐渐增加，牛肉才逐渐出现在市场上。
等到了最热闹的京都，人只要不懒又出得起钱，每天总能买到些牛肉，牛下水也抢手的很，食肉的妖族往往喜之。
“除了正经牛肉，什么都有。”
摊子不算大，三张桌子九把椅子，四根竹竿顶起一张草席遮阳，但老板的指甲被修剪的平滑干净，头巾扎的很紧，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瞧着就让人觉得吃食干净。
“心肝肠胃一样来一些，有牛肺边的话也来一点。”
徐墨阳的确很久没吃过牛杂了，但不妨碍他装成这行的老手。
“行家啊！”
牛肺边三个字一出，老板就知道碰上吃主儿了，牛飞大片的脆嫩的确吃起来爽快，但真正好吃的还是边角处的小份细嫩，就像肝尖肚头，杂碎也追求个尖上尖。
“我这还有点牛膀，你要吗？”
这话说的时候声音就小了，牛膀是牛的胰腺，在牛杂中的地位宛如龙睛，但寻常人听了便觉得难以接受，老板虽然乐得自家享受，可能卖钱当然最好。
“要，有牛脆骨和牛沙瓜吗？”
徐墨阳果断应了下来，顺便问了更稀缺的两个食材，这两个放现代的时候都是老饕们抢着吃的，徐墨阳也只尝到过一次，但味道真是绝了。
“脆骨有，沙瓜……是这个吗？”
老板翻找了一会儿，避开旁人的目光悄悄给徐墨阳看，得到小郎君的猛点头。
就是它，牛的第四个胃！
“对，多给我放点萝卜，我去买碗米饭。”
牛杂是个万能配菜，但徐墨阳只喜欢配米饭和家乡的米粉，他不指望能碰上口味恰好的粉，米饭却还是能努力一下的。
“哪里需要郎君自己去呢，让我家三娘去就是了。”
老板听到徐墨阳要买全家桶，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太阳花，在徐墨阳提出去买米饭的时候一僵，脑袋里几乎是飞快的闪过各种生意黄了的可能性。
路上碰到好吃的了怎么办，嫌弃太远不想回来怎么办，觉得花钱太多索性跑路怎么办，脑子转悠一会儿不想要这么多品种怎么办……
别说什么聊得投缘，众所周知，在菜没上桌，钱没到手的时候什么都是虚的！
“三娘——”
老板生怕这笔生意跑了，跟徐墨阳说了一句，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然后徐墨阳就看到拐角处冒出来一个脑袋，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哒哒哒跑了过来。
“去那边的店里，要一碗上好的米饭。”
稻谷打成晶莹的米粒后，也会根据成色和杂质分成几个档次，徐墨阳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老板也不会做无谓的俭省。
“若是碗小的话，多要几碗也可。”
吃不完还可以带走，徐墨阳想的很开。
“好嘞。”
老板没说钱的事，女孩也没问，只是应了阿娘一句，就飞快的跑出了棚子，徐墨阳看着那个人肉风火轮，觉得她很适合灯笼裤。
方便高抬腿和大踏步。
老板家的姑娘还没回来，徐墨阳面前已经摆了两个海碗，一碗结结实实的牛杂，一碗莱菔，碗有徐墨阳的脑袋大，让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买饭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很好，的确冲动了。
徐墨阳看着三个堆着冒尖的米饭，跟牛杂碗差不多容量的大碗摆到桌子上，整个人都是有点绝望的。
米饭看上去的确很好，萝卜和牛杂也是真的美味……但他真的吃不下这么多啊！
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经过的人看向徐墨阳的时候，眼中都会带上三分震撼三分疑惑，两份惊艳和两份恐惧，而徐墨阳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努力进食，争取让自己带回去的分量不要太可怕。
端起米饭，先肉后菜。
徐墨阳夹了一筷子金钱肚放到嘴里，口感是熟悉的软而柔韧，不太一样的鲜香从舌尖一直到咽喉，火候也恰到好处，只是……
“少了点东西。”
徐墨阳将每样食材都尝过，才确定了原因，单一品种缺少滋味有许多原因，所有的都缺了点什么，那就是源头出了问题。
好吃，能吃，但没有灵魂。
“你们有加候柱酱吗？”
徐墨阳不太会做但会吃，这高汤一尝就知道是潮州做法，花椒八角陈皮各种香料全部下锅，干葱头和整个的姜蒜也不少，但就是少了点能让人魂牵梦萦的滋味。
“那是啥？”
很好，看来是真的没加……不过加了才奇怪，这玩意是清朝的厨子研究出来的，也就徐墨阳在秘境中快被憋疯了，不然也不会做酱料来打发时间。
“没什么。”
酱料生意挺好做的，回头把方子留个几个娘子，要是他能回来，就一起去徐家赚大钱，要是回不来徐家也没找来……以后多少是个保障。
徐墨阳一边思索一边进食，竟然也消灭了不少饭菜，剩下的饭菜被他用竹筒装了，拎到手上便溜溜达达的走了。
时间还早，他在路上消消食，没准还能再塞点。
当晚，灵娘子没有回来，徐墨阳跟两个娘子汇合后，在租兽行留了口信，前往道观借住。
第二天，第三天……摆摊的时间地点品类客户群体都看好了，东西都置办齐全了，灵娘子依旧不见踪迹。
“我去府衙那边问问，要是有事耽搁了就再等两天。”
徐墨阳没说其他的可能，剩下的人也没问，林小娘子的眼睛含了泪，被安娘子搂在怀里一遍遍顺气。
“没事。”
安娘子的话不知是安慰林小娘子，还是说服自己。
徐墨阳骑着灵兽到京都门口，就看到一群剑修嗖嗖嗖的从上空飞过，速度很快姿势很帅——然后抛物线式自由落体，脚上头下的栽进了地里，最深的只剩一双靴子露在外面。
还打了三个补丁。
徐家郎君看的分明，在剑修们到了城墙边缘的上空的时候，原本没有任何东西的上方突然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半圆形罩子，剑修撞上去的那个地方浮现出水波般的纹路，然后将闯入者以同样的力度反弹出去。
“真是飘了。”
几个没玩无规则蹦床的剑修默默离地上的大葱们远了些，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
徐墨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擅闯城门，罚款五十。”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队剑修跟饿虎扑食一般冲了过来，先用八个字定下基础，一根绳将大葱们捆好，才施施然伸出手。
“我们没有……”
有新剑修试图抗议，毕竟双方都是熟人，给个面子这事也就过去了。
“顶撞府衙，罪加一等，罚款一百。”
府衙剑修努力控制着上扬的嘴角，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熟人下手才狠，毕竟这些钱可是外快。
现在多榨出来的每一文钱，都是以后老婆穗子上的一点花样！
生命诚可贵，友情价更高，若为宝剑故，两者皆可抛！
笑容从来不会转移，只会消失。
“他们今天怎么敢直接撞上去？”
地上交钱认栽的如丧考妣，天空的几个剑修挤在一起叽叽咕咕，站在最前方的剑修耳朵动了动，好心情的给了答案。
“他们觉得能跟我一样。”
这话说的……徐墨阳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场景，然后发现这个剑修是在陈述事实——刚刚她也是直接往结界上冲的，只不过她在离结界厘毫之距的时候停住了，而其他人则成了饺子。
自作自受，罚钱活该。
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徐墨阳就又把注意力投向了交钱的剑修们，现在上演的大戏是“诸剑修龇牙咧嘴，甩罚款千般手段。”
花招很多，方法各异，徐墨阳完美融入旁边的吃瓜群众，手上还被塞了把果干，吃一口酸的差点兜不住口水。
难怪那个大娘那么大方。
徐墨阳哀怨的看了大娘一眼，努力把注意力从舌头上挪开，继续观赏面前的大戏。
至于找灵娘子……那个冲上去没撞着的剑修身后不就是吗。
第291章 冬日包子
门口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交了钱放了人，大家又都是好同事，徐墨阳在进城门的时候叫住了灵娘子，也终于知道了灵娘子失踪的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她竟胆大包天的给一群剑修指路，跟着他们去围剿上次几人逃跑的地方的那个妖魔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
徐墨阳想到林小娘子就想叹气，看看灵娘子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平安就好。
“现在回去，还是待会儿再回？”
徐墨阳问灵娘子，刚刚那个剑修看到灵娘子跟他认识，便直接把灵娘子放了过来，他们还要去府衙做个结束的流程，但这事不急，凡人跟他们走了这么一遭，修养几天也是应当的。
“先去府衙。”
灵娘子连丁点犹豫都没有，休息早点晚点都行，府衙的德行可不好说，钱只有拿到手上才算作数。
两人去了府衙，没有碰到最坏的情况，灵娘子揣了钱问了住处骑上灵兽就走，只留下徐墨阳无语凝噎。
好歹等等他啊！
灵兽的速度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灵娘子已经连兽带人跑的影子都不剩了，徐墨阳只能接受自己被弄丢的事实，骑上灵兽往道观的方向跑。
跑着跑着……就把自己拐进了冬街。
“呼——”
“好冷。”
徐墨阳穿的单薄，身上的热量很快被带走，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战，灵兽的步子也慢了下来，但一人一兽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哪怕被吹得哆哆嗦嗦也要继续往前。
原因无他，那股子香味实在是太馋人/兽了！
长安有东西二市，京都有四季长街，但跟长安按照方位称呼的不不同，京都的街道是真的有春夏秋冬。
以这冬街为例，这条街一年四季都是冬季，刮北风飘飞雪落冻雨，卖的也是厚重的衣物热腾腾的菜肴，来往的行人也都做了保暖的打扮，只是有些是自家的衣物，有些是临时裹了街口的免费大衣。
这衣物的放置也有意思，街头街尾都有个巴掌大小的店铺，进去才发现用了袖里乾坤，里面是一根很长的单杠，冬衣用架子穿了挂在上面，没形没款，只有大小之分。
要逛街的人看中了哪件就取下来，不讲究的直接往身上一套，讲究些的便会转身，墙上就会有一扇小门，开了进去便是一个独立的换衣小空间，等要离开街道的时候，再把衣服放回来便是。
不是没人打过这些衣服的主意，只是这衣服都被做过标记，来了几次杀鸡儆猴以后，就再没人敢打它们的主意。
“终于到了。”
徐墨阳长出一口气，下了坐骑掀开厚重的门帘，原本就不怎么单薄的香气顿时又浓郁许多，灵兽在外面也叫的着急，徐墨阳只当听不见。
“老板，来三个包子！”
灵兽他不会亏待，但总得先让自己解解馋。
“来喽……小郎君怎么穿的这么少！”
老板应了一声，眼神从徐墨阳身上扫过又倒回来，确定自己没看错后，顿时变了脸色。
“松果儿，快给客人让个位置，瞧瞧这娃儿脸都冻白了。”
一边说着，老板顺手从锅中舀了一碗汤水出来，让女儿给徐墨阳送过去。
“我都长大了，叫我松果行不行。”
女儿嘴上抱怨着，动作却利索得很，起身待客端碗一气呵成，徐墨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放到了座位上，对面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歪着脑袋看他。
“下次一定。”
老板熟练的对女儿的抱怨左耳进右耳出，条件反射的给了个一点都不真诚的回复，大半的注意力还放在徐墨阳身上。
“这是馄饨汤，喝了暖身子的。”
饺子在南北朝时期称为馄饨，唐代多在前面加偃月形三字作为区分。
徐墨阳并不是矮小的身形，奈何穿的单薄身子骨现在也单薄，配着清俊的脸颇显出几分病弱的味道，完美戳中了老板的心疼点。
一碗热汤不值什么钱，暖身子却是极好的。
“掌柜，你这包子里怎么有头发！”
徐墨阳自然的放下碗，跟众人一起看向声音的发源地，原本喧闹的店铺一片几斤，只有外面的风声和……驴叫？！
这灵兽怎么这么不懂事，很破坏气氛的好吗！
而且明明可以发出马的嘶鸣，为什么偏要这么叫啊，还跟着里面的节奏，男人说话它就叫，没声音它就停。
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尤其是捏着头发的男人已经声泪俱下的说到他对这家店有多么期待，但他的情绪甚至没有灵兽的嚎叫来的撕心裂肺……徐墨阳努力控制住不听话的脚趾，深感钱难赚屎难吃。
看着挑事的男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老板的怒火早已消失不见，甚至有了几分怜悯。
“赶紧走吧。”
老板难得网开一面，而这分宽容却被男人当成了胆怯，伴随着外面接连不断的驴叫，男人将手上的头发高高举起，勇敢的控诉了这家店的产品质量问题，并要求赔偿。
一点都没注意到松果叹了口气，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庭有路你不走啊！
“首先，这包子里的头发绝不是我的。”
老板站了起来，徐墨阳这才发现她身高竟然跟自己差不多。
“你……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啊……”
男人显然被老板的身形震住，一句话硬是分了三次才说完。
该死的，那边只说这家店从老到小都是女的，没说这女人这么大个子啊！
“当然。”
老板点点头，然后展现了决定性的证据。
“因为我的头发还没长出来。”
徐墨阳目瞪口呆的看着老板一把揪掉了自己的发套，露出带着青茬的脑袋，当真是一摘鸦青乌云鬓，不见三千烦恼丝。
此时此刻，店里静的可怕。
连驴叫声都没了。
徐墨阳看看男子，再看看周遭的客人，很好，除了那个松果，其他人的表情跟他相似程度高达百分百。
不是他一个人震惊就行。
“该你了。”
老板以一己之力打破凝固，冲着男人笑的非常和善。
“什么？”
男人下意识的开口，熟客眼神中已经带了怜悯。
“你来我店里挑事，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是给钱还是肉偿？”
男人直接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不慎将桌上其他食客的汤碗带下来，被烫的一声惨叫。
“还要加一个碗，一碗馄饨，给钱还是肉偿？”
老板又问了一遍，男人扭曲着脸摸遍全身，也只找出几个铜钱。
“看来你选了肉偿。”
老板满意的点点头，她不算有钱，但更想出气。
“松果，帮我拿好。”
老板将假发递给女儿，直接脱下了外衫，引得一片惊呼，有些人转身不看，有些人睁大了眼睛。
“拿好，回头还要穿的。”
徐墨阳听这话觉得不对劲，又听到拳头接触人体部位的声音，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居然真的是这样啊。”
老板娘的外衫下面是一套方便活动的练功服，而现在这个伟岸的身影正将她砂钵大的拳头与男子的身体隔着布料进行亲密接触，那扬起的手臂上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
再一看那沙包，嚯，脸上红的青的紫的一起出现，恰似开了个染料铺子，脸肿成了原来的两倍，身子胖成了原本的三倍，刨掉满地乱爬的姿势和皮肤颜色等一系列外因，看着倒是富贵了许多。
“咔吧。”
“咔吧。”
“啊啊啊——”
两个声音响起，男人惨叫到半截戛然而止，徐墨阳伸长脖子一瞧，哦，晕过去了。
手应该是断了。
“啪！啪！”
老板晃了晃男人，确定他不是装的以后，直接往脸上又给了两巴掌，徐墨阳看的真真的，那嘴里飞出来好几颗牙。
“醒了就滚，下次就不只是两只手了。”
男人晕头晕脑的被打醒，听到这句话后丁点不敢耽搁，一边咳嗽着吐血一边去了帘子外面，行动上是字面意义的连滚带爬。
面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保住性命才是真的！
男人一边逃命，一边在心里狠毒了那个怂恿他接任务的人，他说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高的酬劳，他这是成了其他人的趟路石！
但凡他活着，沾染了这件事情的上上下下都别想好过！
男人那边的鸡飞狗跳跟徐墨阳无关，店主给的好处却是真真切切的。
“各位受惊了，今日买的东西都按八成的价钱算。”
地上的各种液体被飞快的擦干净，老板穿好外衫又戴上发髻，又是一位富态的大娘子，虽比寻常人略高些，可那圆脸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
但老板说完这句话后，店里依旧安静的可怕，老板娘的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僵硬。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好像还不够多。
“能给我先拿三个包子吗，我快要饿晕了。”
徐墨阳并不想做凸出的那个，但是他真的好饿好饿好饿——
“松果儿，小郎君的吃食整上来！”
老板娘一怔，冲着徐墨阳笑开了花，连说话都带了乡音。
“哎——”
姑娘应了一声，众人的嘴巴终于解封，乱哄哄的说话声差点掀翻了屋顶，徐墨阳却顾不得许多，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一口下去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可算是吃到了！
包子有他拳头那么大，里面的馅料是肥带瘦的烧肉炖烂了，剁成骰子大小，再混了豆角丁炒香做的，肉汤浸透了发面的皮，刚出锅的温度烫的人龇牙咧嘴，长大嘴巴喘气也舍不得往下咽。
“掌柜，剩下的包子我都要了！”
人吃饱了，也不能亏了外面的灵兽。
第292章 素食摊
徐墨阳空手出门，满载而归。
“快吃，我特意给你们买的。”
京都房贵，徐墨阳却也不至于缺了买吃食的钱，卖肉包的掌柜虽然处的及时，但生意较寻常还是有些惨淡，徐墨阳估量了下女郎们的食量，索性来了个包圆。
“好吃！”
三个大女郎还有几分矜持，两个小女郎却已经包子迷了眼，给出了简单但大声的称赞。
她们是真的饿啊！
灵娘子回来的时候安夏两个娘子正准备煮饭，结果三人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等两个小女郎满头大汗拎着一串小鱼回来，本以为桌上会有饭菜，结果对上的只有冷锅冷灶。
肚子打雷的两个小娘子：……
两人正是半大小子的年纪，一天三顿还得加份夜宵才不会被饿醒，现在还被加了剧烈运动的buff，可想而知带着食物回来的徐墨阳在她们眼中是个什么形象了。
包子冷了有什么关系，上锅大火一会儿就热了，两个小娘子实在是饿得慌，甚至连这点功夫都等不了，抓了几个包子用木签一串，伸到灶火旁边略放一放就吃起了烤包子。
“我觉得你们应该能跟那掌柜合得来。”
两个小女郎一心只想着填饱肚子，三位大娘子却并不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食物上，反倒对徐墨阳口中的那位包子铺掌柜更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那娘子来自辽东？”
辽东是三国时期对辽宁一带的称呼，东北在唐朝被叫做黑水。
“听她说话的语调，再看她肉馒头的做法，最重要的是……”
徐墨阳卖了个关子，三个娘子配合的捧哏。
“我问了她的籍贯。”
“噫——”
三人对这个答案表示鄙视，浪费她们的感情。
“回头生意做起来了，倒是能去瞧瞧。”
说归说，那掌柜若是跟她们家郎君描述的一样，那倒是真的对胃口，虽然在世俗的眼中算不上好女郎，但她们要有一个是循规蹈矩的，也不会一路跟徐墨阳来都城。
不过这事也不着急，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寻个地方支了摊子，填了那日益空荡的钱匣。
“你们想好卖什么了吗？”
这次做的是长期生意，徐墨阳便顺口问了一句，然后得到了三个左右摇晃的脑袋。？！
“放心，我们有计划。”
安娘子非常有自信的接话，多少压下了徐墨阳的担忧。
“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徐墨阳目瞪口呆的看着摊子，只得到三个女郎的点头。
摊子倒是摆的有模有样，还用木架秸秆草席弄了个简单的防风棚，但东西是不是有点……？
看着案板上的一大块面团，旁边中等型号的铁锅和一堆小号容器，徐墨阳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这几天只是试试，虽然不指望挣钱，却也不会亏本。”
安娘子忙着扯面没跟徐墨阳多说，等收了摊子在回去的路上，才细细的将她们的想法吐了出来。
她们依旧打算做最趁手的饮食生意，但跟之前的城镇不同，京都的繁华堪比盛世长安，鱼龙混杂在人间可能只是形容词，可在这里却是写实的描述，在吃食上就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三个娘子摸不清食客的偏好。
虽说一力降十会，可安娘子的厨艺虽然上佳，却也没到能无视种族差异的地步，都城里面居住的又繁杂，可能人族旁边住着虎妖，灵竹旁边有块宝玉。
那有名的铺子自然不乏远客，但她们的小摊初来乍到，能抓住的只有周边的客流量，若是不小心找错了定位，那除非撞了大运，不然好些便是摊位转让，差了可能还要负债离开。
“这几天多捣鼓些花样，看哪个能卖的最好。”
累肯定是累的，而且小份装八成也赚不了钱，可熬过去就是亮堂的天光，靠着这股劲儿撑着，几个娘子的眼中都是有光的。
“……肯定会成功的。”
这个计划其实有不少漏洞，比如没有将这几天出门的客人考虑进去，还有天气之类的影响，但徐墨阳想了想还是没有扫兴。
不过回头可以找人提醒一下。
摊子摆了三天，主食从细米白面到杂粮粗食，配菜从野菜蔬果到骨肉杂碎，做法从煎炒蒸炸到腌焗焖炖，最后总算试出几样合适的吃食。
在此期间徐墨阳试图过去帮忙，然后被女郎们毫不客气的赶走了，倒不是因为笨手笨脚越帮越忙，而是徐墨阳长得有点过于出色，她们怕男色因素对生意影响过大，最后得出错误结论。
徐墨阳提出自己可以戴面具，还是被女郎们拒绝，只能在都城里到处乱转，一边消费一边等待消息。
“我们打算摆个素菜摊，兼卖个几斤荤菜，再准备几碗刀削面。”
安娘子边想边说，夏娘子和灵娘子时不时帮着补充。
之前的三两天小摊也就算了，这种打算长期摆着的正经摊位，女郎们还是要跟徐墨阳说一声的。
“这边住着的妖族大多是松鼠兔子之类的，相较米面肉，还是更偏向于果物菜蔬。”
灵娘子擅长交际，已经将以她们摊位为原型的周围两三公里打听的七七八八，性情短时间肯定没法摸透，知晓种族却不是什么难事。
“我昨天看到一位比我还高半头的娘子，你知道她是什么种族吗？”
徐墨阳想到昨天那个健壮的身影，突然有些好奇。
“耳朵是不是比寻常人要大些，头上只簪了朵手掌大的花？”
徐墨阳给出的特征太过鲜明，灵娘子几乎是瞬间就跟脑海中的人物对上了号，但为了确认，还是多描述了两句。
“对。”
那个女郎的型号虽然大，却给人一种憨厚可亲的感觉，而奇怪的是只要多看两眼 ，还能瞧出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委实奇怪的很。
“那是象大耳，据说是象族的小族长。”
说到这个女郎的时候灵娘子来了兴趣，还附赠了一则关于名字的小八卦。
“据说那女郎本来是想叫象长牙的，但好几个象族的族长都想要这个名字，这几位就打了一架，她得了个第三，粗腿和长牙两个名字都被人选走了，她只能叫了这个名。”
这些名字不算难听，带着点质朴的强大意味，只是徐墨阳压根没听清灵娘子说了什么，在他听到那个娘子是象族后，他的思绪就飘了。
象族跟虎鲸一样，都是母系氏族，即使化为人形也以女为尊，那象大耳矛盾的气质就能解释的通了。
“若是你们能做上她的生意，钱肯定不少挣。”
大象能占个大字，自然是什么都大，在徐墨阳的记忆中，一只成年大象一天能吃一百到两百斤的食物，要是将她发展成固定客人，徐家小摊将会直接跳过房租回本阶段，进入盈利模式。
“我们也觉得，”
夏娘子赞同徐墨阳的观点，顺便端上来一碟琥珀核桃，这是今天卖剩下的，味道不差，只是碰上了下雨天，没几只松鼠仓鼠愿意出门。
“只是她家中有人送餐，我们只能做些零嘴点心，想要正餐不容易啊。”
安娘子叹了口气接上话茬，徐墨阳这才知道那象大耳在这边租房是为了方便干活，她家有贤夫幼女，挣得多也花的多，从她身上挣点小钱容易，想赚大钱就难了。
“没事，寻常能打好关系也不错。”
几个女郎都是没根基的，徐墨阳琢磨着得赶紧让他们跟卖包子的掌柜见见，若是聊得来，日后碰上麻烦也有个帮手。
在安全方面不怕花钱，就怕连花钱请人的交情都没有。
“我们也这么想。”
象大耳要养家糊口，她的同族总有几个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吧，现在留了好印象，日后她们被顺嘴一提，那可就是大生意。
就算都是舍不得在外面吃饭的穷象，多几个买零嘴的也是好的啊。
“荤菜也不用多费心思，每日卤上两三只整鸡就是，我瞧着这边有狐族还有黄大仙，只要不贪多，卖出去问题不大。”
食物链在动物化作人形后作用依旧有，但是不多，起主导的还是实力，只要实力够强，兔吃狐也不是问题，所以这边也住了些杂食动物，只是大多也是中小型，而且跟纯素食的关系算不上好。
“刀削面做起来挺好看的，没准能引来几个客人，就算没人买，我们自己也能当餐食吃了，不怕浪费。”
吃腻了刀削面也不怕，安娘子的手可巧了，对着面团摔打揉捏一番，想吃什么都行，若是不怕费时间，她们还能吃上面果。
几个娘子商量的颇为周全，徐墨阳补了几个零碎的细节就不再说话，只举起杯子以茶代酒，祝小摊开张顺利。
也许是祝福起了效果，正式营业的小摊不算热闹，但回去一盘账，除了房租食材竟也略有盈余，算是开了个好头。
几个娘子并没有在素食摊上开展以前的病毒式营销，一点点多起来的客人不像之前临时摊上的声势浩大，却能让她们安心。
那种哄抢式的，狂热的氛围让她们欣喜，但她们总觉得自己是借风上天，心中更多充斥的是不安，而现在则是垒土造阶，虽然有些慢，却是脚踏实地的一步步向上。
徐墨阳没干预女郎们的生意，只是寻了个空档，带着女郎们去包子铺那边走了一遭，跟他预料的丁点不差，四人堪称一见如故，就连松果和两个小女郎都玩的跟姐妹一般。
“若是碰上麻烦，尽管来寻！”
包子铺老板拍着胸脯给出承诺，徐墨阳的担心少了许多。
几日后，徐墨阳带着一位大妖，坐着飞行灵兽离开都城，前往海外的那片国土。
与此同时，有着金红瞳孔的男子终于寻到了一个东胜神洲的入口。
第293章 抵达花果山
“你怎么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金刀有些好奇的问道，那傲来国在东胜神洲的犄角旮旯，之前那花果山倒是天生地养的无二灵脉，可那二郎真君一把火下去也被毁了大半，上面的灵气也成了鸡肋。
非要说有什么好东西的话，也只有些猴子了。
“还一份因果。”
徐墨阳答的简单，金刀也没有再问下去，能谈的事情多了去，何必在不想说的地方纠缠。
金刀自觉换了话题，徐墨阳也配合的接了下去，他们没有大圣的筋斗云，长路漫漫，谈天算是一项打发时间的重要活动。
“吃吗？”
一部分时间在闲聊中消耗，一部分时间被牙齿咀嚼掉，至少对徐墨阳来说是这样。
“不吃。”
安娘子的手艺不错，但徐墨阳不能暴露空间又没什么厨艺，中途还不打算补充食材，安娘子就算有再多的点子，一道道门槛筛下来也没多少选择了。
小灶台里点火，锅里倒一瓢水，手工的挂面放进去，莱菔削几块，再夹两块纯瘦的坛子肉剪碎，舀一勺混合调料就等出锅。
“真不吃？”
别看卖相不怎么样，但有荤有素，卡路里蛋白质一点不少。
“我吃两块点心就好。”
金刀依旧摇头，她对连汤带水的食物不太感兴趣，倒是那些黄色的香甜点心更合胃口，就是名字不太好记，叫什么蛐蛐？
这东西长得跟虫子也不像啊。
“曲奇饼干都有，你自己拿。”
金刀不吃，徐墨阳也懒得洗碗，抄了筷子直接往锅里怼，说实话味道也就那样，但有口热乎的他就不想吃冷食。
“此间是我保……”
徐墨阳正洗锅呢，正前方就出来好几个人，金刀双眼发亮跃跃欲试，徐墨阳却已经做了决定。
“绕过去。”
徐墨阳也是到了东胜神洲才知道，这边竟然发展出了极具特色的空中盗匪，而且遵循了经济学原，从京都到傲来国的这条路上，他们的聚集数量和队伍也随之先增多再减少。
他们甚至还发展了自己的打劫特色口号！
果然是好一只市场的无形的手！
徐墨阳不欲浪费时间，奈何避让被当做软弱可欺，几个盗匪不断换着方向挡路，实在是活够了要硬闯鬼门关。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徐墨阳看向蠢蠢欲动的金雕，发了最后一份善心。
跟折磨人要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关系。
“好。”
短发的女郎一跃而下，转瞬化为一只庞大的金雕，几个贼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鹰爪剖开了肚子，一堆肠子争先恐后的涌出来，仔细一瞧还冒着热气。
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些吓人，但金刀的动作太过利落，几个盗匪只觉得脑袋一凉，就在空中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边喷血一边下坠。
开玩笑，金刀的姓氏来源于品种，但那个刀字讲的可就是鹰爪的锋利了，一爪子没有人首分离，回去可是会被嘲笑几十上百年的！
“让开。”
徐墨阳的声音传来，金刀利落的换了角度直冲云霄，下一秒，这几天刷锅洗脸的残水全都冲着盗匪泼了过去，主打一个死都死不干净。
从头到尾灵兽没有停脚，徐墨阳能把角度找这么准全靠熟能生巧。
“把爪子洗了再上来。”
徐墨阳舀了些水在盆里，示意金雕稍稍清一下，金刀配合的沾沾水，才重新变了人形坐下。
以金刀的实力对付这些贼子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但徐墨阳没有战斗力，金刀也只能顶一顶。
跟徐家郎君给的太多了没有任何关系。
灵兽往上飞了飞，到了徐墨阳睁大双眼也看不到盗贼落地的的高度，小郎君便收了视线往后一靠，抓了个烤馍嚼起来。
血肉横飞的场景虽然刺激神经，但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因为他并不是直接坐在灵兽的背上，而是在灵兽背着的，类似马车车厢的空间内。
车厢被牢牢锁在训练良好的灵兽身上，赶路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颠簸，而且外面还被安了防护罩，除非他主动将手伸出边缘，不然一丝风都吹不着。
也不知这防护罩的制作者是怎么做到的，人体只要超过防护罩大概三成，就会被直接弹回正中间，完美规避一不小心掉下去的可能性。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
“噗通。”
“您怎么又去抓云了？”
徐墨阳尴尬的把手缩回来，假装没有听到金刀说话。
虽然，但是……那云就这么一大团一大团的在身边，他控制不住很正常吧。
退一万步说，它们那么像棉花糖就没有错吗！
***
傲来国孤悬海外，却并非是那不知魏晋的世外桃源，只因他们这能买到一样别处都没有的好物——猴子。
那花果山的猴子常年有人高价收购，也不拘是断手少尾还是破相，总之只要活着，都能卖出个好价钱，若是有那猴中统帅，一只千金也是常事。
也因着有这么一桩生意在，傲来国堪称家家有猎手，户户做船只，只等碰上那好天气，便跳上小舟去花果山寻猴。
不拘那老少雌雄，只要能带回来一只喘气的，便是一大笔银钱。
“我听说那猴子也是有个妖王的，你们就不怕报复？”
徐墨阳将那千般骇浪都压在心底，做出一副好奇的公子哥模样。
“哈哈哈……小兄弟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也就是碰上了我，不然也注定是解惑不成的。”
大汉拍拍徐墨阳的肩膀，有些得意的说道。
徐墨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一叠声的叫店家上了好酒好菜，又当了捧哏给与了大汉充分的精神价值，才终于让大汉松了口。
“我们跟那边的猴子是有仇的。”
大汉将碗重重掷在桌上，一句话直接将徐墨阳炸蒙了。
猴子能跟他们有什么仇，双方的连生活环境都没有多少交集啊，除非……
徐墨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凤眼睁的滚圆。
不会那么巧吧……
“说起来这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在男人的口中，徐墨阳听到了一个故事。
几百年前，花果山跟傲来国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或许高层会有往来，底层百姓也会为了搏出路去花果山找高价药材，但总体来说，双方依旧处于基本没有交流的阶段。
直到那一天……
“你知道那风多大吗，百年古树吹折好几颗，有些草屋直接被连根卷起，脑袋那么大的石头就在空中不停的转！”
男人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试图让徐墨阳领会到那风的厉害，这场景其实有几分可笑，但徐墨阳却笑不出来。
这故事实在是有些熟悉。
“好容易等风停，再一瞧，那满当当的兵器库都能跑耗子了！”
男人说到这里又压低了嗓子，徐墨阳配合的凑近了些。
“我听说啊，有人在那库房的角落发现了几根猴毛。”
徐墨阳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装的。
大圣学成以后根本不掉毛，这傲来国估计也摸不清楚是何方所为，便随意寻了个最近的充作凶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有人看出了什么，只是说出来不好引人信服，才将这猴毛做了证据。
“真的啊？！”
心里不管转了多少念头，徐七郎在面上依旧当着合格的捧哏，那壮汉被劝了几杯酒下肚，便更是藏不住话了。
“那可不，不光是那兵器丢了，连那国库都空了！”
这些事情算不上什么秘密，壮汉说起来也并不避人。
“那上面的官儿有一个算一个，少了一半家当都是好运气，有的是那祖传的金银，历年的积蓄都被风刮干净了的。”
壮汉越说越起劲，徐墨阳越听越震惊，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他家猴哥还真是个平账大圣！
虽然平的是傲来国的账。
壮汉的嘴巴嘚啵嘚啵说个不停，徐墨阳听完了整个故事，发现后半段跟他想的差不多。
因为上层人都受了“很大的损失”，他们肯定不会自己承担，所以朝廷决定加税，底层的人不敢去恨君王百官，便恨上了那带来妖风的花果山。
只是那花果山跟傲来国隔着二百海里，云遮雾绕不说，还时常有身影踏空而来，寻常人一看便知招惹不起，于是那份恨意只能憋在心里，直到听着风灾的那一代人长大，那山上突然竖起一张大旗。
平民百姓不知道大圣闹天宫，但二郎神火烧花果山的动静太大，他们这边也看得到那冲天红光，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花果山没了庇护成了焦山，又有那商人千里迢迢到来，高价收购那山上的活猴——
前往焦山的人从一两个到成群结队，兵器从木棍麻绳到枪弓斧戟，几百年下来，国中捉猴已然成风。
左牵黄，又擎苍，千骑入山；鬓微霜，又何妨，弓开满月，捉猴金银忙。
“就没人觉得那风不是花果山来的吗？”
徐墨阳小声问道，壮汉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含糊着半天才做答。
“当然有，那金银谁不喜欢。”
一猴换千金，财帛动人心啊。
“而且那山上可真有几件残损的器械。”
我说你吃了两碗粉，你说你只吃了一口，就算将肚子剖开也没用，因为里面有粉。
大圣只拿了兵器没有金银珠宝？
谁能证明？！
它们是一起丢的，兵器在这边，金银肯定也是花果山拿的，至于到底在哪里重要吗？重要的是有合的借口抓值钱的猴子！
别说有证据了，就算没有证据他们也能创造证据，仿着打造几件兵器，做成毁损的样子再丢到花果山，不就是明晃晃的铁证吗！
当时是假的又怎么样，几百年下来，现在双方也结了死仇！
仇恨成了常态，谁又会探究最初的起源呢？
徐墨阳没再说话，只是拿出银锞子结账出门，看着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
这个月的天气都不怎么样，没有船只敢在这个时候出海，不然那大汉也不会有空跟徐墨阳扯闲天。
“我要去花果山，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花果山和傲来国最初的是非已经掩盖在了时光的洪流中，徐墨阳暂时抽不出时间去寻那雪泥鸿爪，抽丝剥茧还原真相。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在所谓的狩猎季到来之前，把剩下的猴子连带着花果山一起护住。
“没有。”
金刀摇摇头，这边的东西她都看不太上。
“那就动身。”
徐墨阳将灵兽寄存在邸店，故意没栓绳，悄悄叮嘱它见势不妙就直接回去，便跟金刀出了城，到了人少的地方，金刀便化了原型，准备背着徐墨阳过海上山。
飞行灵兽在这二百海里是用不了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我要飞了。”
金刀不适的扭了扭脖子，转瞬便腾空而起，徐墨阳下意识的抓紧手中的鞍绳，却还是险些落了下去，好在他提前将自己捆在金刀背上，保住一条小命。
冷。
这是徐墨阳唯一的念头，提前穿上的冬日衣物也没多少御寒能力，寒风跟刀子一样吹过徐墨阳的脸侧，他睁不开眼也张不了嘴，彻底明白了防风摩托头盔的重要性。
已知海拔每上升一百米，气温就会下降零点六摄氏度，那他现在的海拔是多少？
徐墨阳不合时宜的想起一道高中的基础数学题，然后被自己逗笑了。
***
孙不饿是花果山的一只小猴，爹娘给起了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它能一辈子不挨饿，但孙不饿大半的时间里还是饿着肚子。
花果山的树长得很快，结出来的果子也又大又多，但也架不住那些捉猴人一来就放火烧山，所以孙不饿总是找不到吃的。
爹娘总说等大王回来就好了，但直到他们被捉走，孙不饿都没看到大王的影子。
山里有趣的事情实在少见，那崩芭元帅，马流将军最喜欢讲的就是他们大王的故事，孙不饿也喜欢听，听了一遍又一遍，都能背下来了。
但大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孙不饿摸摸干瘪的肚子，仔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果子。
一年也就这个时候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在花果山出现，那些船只跨不过掀起风浪的大海，他们会抓紧每一个时间储存粮食，等到那些捉猴子的人来了，藏起来的时候可就得全靠这些存粮了。
海岸边有一棵新长起来的椰子树，孙不饿爬上去寻摸半天，还是没瞧见一个能吃的椰子，就在它想下去的时候，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只大鸟直冲过来。
孙不饿的眼神很好，一下便发现那大鸟背上的颜色不对，仔细一瞧，竟然是个趴着的人！
孙不饿的毛几乎是瞬间就炸了起来，在这几百年中，会来花果山的人只有一种，就是捉了它们去卖钱的猎人！
要赶紧去告诉元帅和将军！
孙不饿想的很好，但大鸟的速度实在太快，它爬到树的半中央的时候，那大鸟已经在树下停住，立起来的鸟头跟它的猴头处于同一条线上。
这鸟怎么这么大！
孙不饿还没从金雕的体型中回神，就看到那鸟背上的人抬头坐起，露出一张比雪还白的脸。
“小猴儿，我是来帮大圣守山的，你们这可还有能做主的？”
第294章 花果山四将
徐墨阳是见过很多猴的。
现代乖巧的金丝猴，峨眉山的泼猴，古代长不大的小猴，吃香蕉的野猴……花果山的猴绝不是最惨的，可徐墨阳看着却心疼的很。
可能是爱屋及乌？
徐墨阳没摸清楚这份情绪的来源，也懒得多想，只是跟着孙不饿一路走到了一座瀑布前，金刀默不作声的跟在一人一猴身后，充当安静的武力背景板。
“在这等着。”
孙不饿冲着瀑布跃进去，徐墨阳下意识的想要跟着跳，在半空中就被金刀伸手捞了回来。
“那有结界，你跳上去只会顺水而下。”
肉体凡胎又没武艺傍身，这瀑布飞泉又险峻的很，摔下去筋折骨断都是轻的。
为了验证自己所言非虚，金刀还将右手化了翅膀，顶着水雾往瀑布伸去，徐墨阳看的分明，在那翅膀跟瀑布还有一掌距离的时候，便有淡淡的透明涟漪出现，那翅膀再进不得分毫。
“这结界很强吗？”
徐墨阳挠挠头问道，他记得原著里也没有这一茬啊？
“很强。”
金刀也算的上少年天才，但在孙不饿跃进水帘洞之前，她完全没发现结界的痕迹。
要知道她老祖可是阵法上的奇才，但老祖花了大心思隐藏结界，都能被她觉察到不对劲，窥一管而知全豹，若只是单纯的隐蔽阵法，那下面也不会有那么多白骨了。
“那好吧。”
金刀都这么严肃了，徐墨阳自然乖乖缩回了脚，也没说自己刚刚碰到了瀑布的大水花。
情况不对，先看看。
“你是大圣派来的？”
徐墨阳也没等上多久，就看到一只猴子探出脑袋问道。
真探出脑袋。
那猴子根本没出瀑布，只有个脑袋在外面跟他们说话，而且还没探出来太多，大部分水流从脑袋上的破草帽哗啦啦往两边淌，小部分顺着脸流下来，一会儿的功夫让猴子揉了三四次眼睛。
“你把头伸出来些……”
徐墨阳的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猴子坚决的摇摇头，破草帽随着他这个动作摇摇欲坠，吓得它慌忙伸手扶住。
“就这么说。”
难受和没命猴子还是分得清的，它们实在是被骗怕了。
“……行。”
徐墨阳多少知道猴子们的顾虑，只觉心酸。
“怎么证明你是大圣派来的？”
之前也有人说是来照顾他们一窝孙的，结果猴子猴孙被抓走不少，后面倒是有了些警惕，但狡猾的人类花样百出，猴子是吃一垫吃一垫吃一垫，弄得现在都成了惊弓之鸟，没有确切证据根本不出来。
“我带了信物，但丢在路上了。”
跟徐墨阳预料的一样，猴子那边瞬间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细微的期待直接变成了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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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徐墨阳也觉得自己像极了骗子，但他说的是真的啊。
东胜神洲这边的门开的匆忙，他来不及找那种丢不了的信物，只抓了个石子便匆匆上路，结果先遇狼后碰虎，等他好容易恢复，那石子早就跌进茫茫大山寻不到踪迹了。
那石子是他没来之前大圣时不时盘着玩的，就算这两年转移了注意力，上面的气息却依旧浓厚，亮出来肯定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奈何一朝丢失便再寻觅不到了。
幸好他做了两手准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就是了。
“总之信物暂时拿不出来，但我有其他法子证明。”
见猴子的脸一点点往回缩，徐墨阳赶紧叫停。
“当年大圣封了马流二元帅，崩芭两将军，跟我说过那通背猿猴的一件趣事。”
除了信物，说出曾经的往事也是一个证明方法，只是后者的弊端太多，不到万不得已徐墨阳并不想用。
五百年的时光太过漫长，虽然在原著中那四个老猿直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之后还活着，但谁知道这个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
万一就被捕猴人抓走了呢。
“大圣说那芭将军……”
一心二用对徐墨阳来说有点困难，所以他在叙述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张探出来的猴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
“您真的是大圣派来的！”
徐墨阳说到一半就被探脑袋的猴子打断了，真挚的声音中带着激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徐墨阳的错觉，他总觉得猴子反应那么大是为了让他不继续说下去。
难道……
“芭将军，您的手往上抬抬。”
哦霍，黑历史舞到正主面前了！
看着一个接一个探出来的猴脑袋，徐墨阳脚趾默默开启了动工模式。
“大王现在怎么样了？”
“大圣何日归来？”
“大王有没有给我们带话？”
……
确定徐墨阳话语的真实性后，他就飞快的被猴子们包围了，耳边尽是叽叽喳喳的问句，让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哪一个。
热闹的氛围终止于批量嚎叫的肚子。
通背猿猴芭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被人听到了黑历史也就算了，当面蛐蛐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为什么连肚子的叫声他都一骑绝尘啊！
不就是多饿了些，少吃了点吗！
真不争气！
通背猿猴试着把肚子上的草绳又收紧了些，作用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我也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徐墨阳淡定的打了圆场，再着急也不差填肚子的一会儿。
“花果山上还有多少猴子？”
徐墨阳试着自己数，然后干脆的选择了放弃。
“只有千余只……”
赤尻马猴的情绪酝酿到一半就被徐墨阳不配合的打断。
“究竟多少只，一千三百八十九还是一千五百六十二？”
“有多少老猴，多少小猴，多少年轻猴和揣崽猴？”
“所有的猴都在这吗，有没有跟带我来的那只一样外出的？”
……
徐墨阳要的是确切的数据！
赤尻马猴被这一连串问题弄得有些头昏脑涨，最后还是四大将通力合作才答了个七七八八，徐墨阳被一连串的大概应该弄得有些暴躁，但想到花果山的情况又没了火气。
先把大致情况摸清楚，剩下的回头再说吧。
在几个老猴回答问题的时候，猴子们已经被提前开饭的好消息炸蒙了，老猴的手下率先反应过来，开始熟练的分配食物。
“你们一顿就吃这些？”
徐墨阳有些不敢相信，那猴子分到的果子还没它拳头大呢。
“当然不是。”
被盯着的小猴摇摇头，徐墨阳松了口气，他就知道……
“以前一天可没吃过这么多。”
小猴三两口把果子咽下去，一脸满足的拍拍根本没变化的肚子，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咕咚咚喝水，徐墨阳看的脸皱成一团，果断让老猴架锅烧火，准备开仓放粮。
“排好队，一人一份。”
徐墨阳举着勺子装模作样的指挥，四个老猴飞快的让猴群排好长队，小猴们带着石碗排在最前面。
“吃完记得把碗给没排到的人。”
徐墨阳忍住摸小猴脑袋的冲动，一勺糊糊将碗装了个满满当当，小猴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使劲点头，只是也不知道记住了多少。
石碗还是美猴王发现水帘洞时候的家当，原本数量不少，但日常使用毁了些，放火烧山废了些，被捉猴人顺手牵羊了些，剩下的数量已经是幼年猴子人手一只都艰难了。
剩下的猴子在他们吃完前只能用叶子编碗，或者寻找其他能被替代的容器，实在不行两个爪子一合当肉碗，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锅子够大的。”
所有的猴子轮完一回，四个老猴总算上前领了他们的一份，徐墨阳将石碗打的冒尖尖递过去，瞧瞧金刀那边果然也有多，不由惊叹石锅的容量。
“锅子大，猴子也多啊，当年我们好几口锅……”
通背猿猴说到半截的时候止住了话头，花果山的过去是它们的荣光，也是它们磨不灭的伤疤。
当年的猴群兴旺足有万余，放火烧山去了大半，瓜果不足走了大半，猎猴人来了又捉大半，只剩它们千余只苟延残喘苦熬岁月。[1]
“也亏你们还有锅子，不然就我那个小锅，煮了半天还没喂饱一般，打头的猴子就又饿了。”
徐墨阳自然的转了话题，几个老猴也相当配合，一边说一边也没停嘴，糊糊很快就见了底。
“对了，这是什么做的啊，又有肉味又有草味。”
赤尻马猴指指碗问道，他们只看到徐墨阳倒了些块状物进锅里，水烧热了那些块块一搅合就融化膨胀了。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都是能吃的。”
这些块状是徐墨阳在秘境中自制的压缩饼干，作为一个有着屯屯鼠性子的郎君，他在填满储物戒指后就开始断舍离，但食物总是舍不得扔。
在所有的非必要空间都被食物填满以后，徐墨阳就对食物之间的缝隙看不顺眼了，果断开启食物再加工模式。
具体表现为将各种非灵性食材制成干燥状态，包括且不限于肉干菜干果干等一系列产品。
而在所有食材干了依旧塞满空间后，徐墨阳开启了二度加工，具体表现在将干食材磨成粉，然后压成好存放的方块状，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放水里煮开就行。
干净，快捷，难吃，完美的生命体征维持餐。
徐墨阳叫它营养块，除非真的走投无路，不然他宁可啃树皮。
“只要你们不嫌弃，还能吃上不少日子。”
徐墨阳出来的时候，空间只有两个立方米是不放这种营养块的，所以在知道空间有了凡物限制进出体积的规则后徐墨阳很淡定，毕竟也的确放不了多少东西。
第295章 准备封山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敢嫌弃啊。”
四个老猴以前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但几百年下来早就习惯了忍饥挨饿，能吃饱就已经是享福啦。
猴子们的食量不同，在第二次的排队的猴子们的帮助下，两口大锅被刮得跟舔过一样光滑，不少小猴出生后都是第一次知道饱了是什么滋味，惊奇的跟爹娘说个不停。
吃了饱饭的大部分猴子们能休息，徐墨阳和四猴却是休息不了的，他可还记得自己是带了任务的，但要在短时间内完美达成，少不了猴群的帮忙。
“你是说要让花果山能进不能出？”
赤尻马猴惊呼一声，好在跟猴群离得远，没引来多少视线。
“是只有花果山的猴族能进，等大圣回来就解开了。”
徐墨阳无奈的纠正，他只打算建立一个暂时的自然保护区，没打算把花果山变成牢房。
“在布置好阵法之前，我会留下足够的粮食，山上也要重新栽上果树，到时候就不怕被人放火烧山了。”
四猴依旧犹豫着没说话，徐墨阳也不着急，只是让金刀飞出花果山找粮食，自己一日三餐用营养块投喂猴子，时不时提一句猎猴人还有多久会渡海而来。
“我们要先看到吃食。”
四猴还是妥协了，他们的数量在这些年有减无增，猴总得先活着才能谈其他的事情。
“可以。”
金刀前两天打听到有一个部落的山魈准备集体搬家，徐墨阳琢磨着去抄个底，左右不过离傲来国二百里路，三天就能打个来回。
“这边有便于存粮的地方吗？”
空间戒指留下来也用不了，徐墨阳没少看到过发霉的食物，把情况问清楚了，才不会碰上守着粮食活活饿死的事情。
“有。”
老猴回答的斩钉截铁，五百年前自然是没有这玩意的，当年的花果山树草丰茂果药俱全，就是最普通的小猴，冬天也是非百年黄精不吃的，但时过境迁，现在的他们各个都是存粮的好手。
“是你带我去，还是你们过来搬？”
徐墨阳别的没有，营养块管够。
“我们搬就是了，”
老猴果断拒绝了徐墨阳的帮忙，倒不是不信任，事实上它们对徐墨阳有着天生的亲近，明明这就是个分明的人类，但老猴却总觉得徐家郎君也是它们的一员。
有时候老猴看着徐墨阳，甚至恍惚觉得看到了当年的大圣。
明明两人毫不相像。
“封山不是件小事，得让它们先有些底气。”
只有自己搬了一次又一次的粮食，确定了食物的真假，猴子们才会真的相信已经不缺吃食了，否则徐墨阳再怎么样都免不了迎来一波庞大的，足够将其淹没的不好听的言论。
“好。”
徐墨阳跟着老猴找了个空地将营养块全放了出来，只是瞬间的功夫，老猴们就再也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四猴将脑袋使劲往上成了仰角，才勉强看到营养块的最顶端。
“往哪搬你们自己决定，我还有一批粮食要去拿，到时候在水帘洞门口见。”
徐墨阳的话已经传不到几个猴子的耳朵里了，他们满心满眼都是粮山，金刀的目光在徐墨阳的脖颈上一扫而过，又垂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储物戒固然宝贵，但有了限制价值便会大大降低，尤其是那戒指上布满裂痕，顶多再用上一回就成了废品，而且根据金刀从徐墨阳那边隐晦打探的来看，这储物戒竟是只能装米面肉食，还没有保鲜的能力。
这种东西还不值得金刀坏了自己的口碑。
“几日能回？”
老猴有些担心的问道，之前是担心徐墨阳留下来让它们封山，现在反倒是担心他一去不回，果然是猴心善变。
“最多四日。”
徐墨阳给自己留了一天的空余，心里却琢磨着要快些再快些，海上的风浪已经渐渐小了，再平静些就有那要钱不要命的上船了。
“行。”
老猴们干脆的答应下来，三个去叫猴群搬粮，剩下一个准备多找几个猴子在水帘洞门口守着，临时门卫进行全日无休的排班制上岗。
真等几天后再安排？
说什么蠢话，事关粮食，当然要快点再快点！
老猴们忙着存粮动员，徐墨阳也没耽搁，绳子把自己一捆就上了金刀的背，那有几个徐墨阳长的翅膀一伸，徐墨阳呼吸的空气顿时冷了下来。
这个世界依旧遵守着不怎么多的科学规律，比如上升气温下降，但也不是全部遵守，因为徐墨阳在这个高度也能正常呼吸。
金刀并不知道她背着的人类在想些什么，只是正常的做着大鸟快递，将把自己裹成粽子的徐墨阳送到了山魈族中。
“你们有多少粮食？”
徐墨阳哆嗦着烤了半天火才缓过来，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问山魈首领。
“很多！”
山魈首领自豪的开口，奈何徐墨阳想听的不是这种普遍的形容词，而是更精确的量词。
“很多是多少？”
徐墨阳耐心的问道，刚跟花果山的猴子打完交道，他对这种情况还算接受良好。
“就是很多啊，那么那么那么多！”
山魈完全没有解徐墨阳需要精确数据的意思，只是重复着很多的话，还加上了手舞足蹈的肢体语言帮助徐墨阳解。
类似的对话重复几次后，徐墨阳已经感到了不妙，但他还是抱着希望开口：
“粮食有多少斤？”
“……”
“你们这边是怎么计算数量的？”
“……”
“有秤吗？”
“……”
“装粮食的筐子总有吧？！”
“……”
“那你们的菽是怎么带回来的？”
总不可能是用手一捧捧弄回来的吧！
这么多豆子呢！
“是从农人那边借了筐子背回来的。”
这题山魈首领会答。
“那筐子呢？”
徐墨阳燃起了一点希望，好歹总要有个估算价啊。
“还回去了。”
山魈首领所当然，徐墨阳很想两眼一翻。
“还能借来吗？”
好歹是个容器。
“不能，”
山魈首领拒绝的斩钉截铁。
“粮食大不了随便给点钱换，我族绝对不可能再上他们的门！”
嚯，这就好说了。
徐墨阳根据自己的体型估计了一下粮食数量，又想了想傲来国的粮价，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后给了个价钱，山魈首领一口便应了下来。
给高了。
徐墨阳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就将其打散，他现在的出价已经赚了不少，太贪心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不上农人门的事情，能具体说说吗？”
粮食收拢要一些功夫，徐墨阳在石头上闲的晒太阳，也有了八卦的心思。
“行啊。”
山魈首领是个爽快的性子，况且这里面做坏事的人又不是它们，有什么不好说的。
“山魈就跟你们人一样，有不少种族。”
徐墨阳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出言打断。
“山魈还有不一样的？”
来这个世界后徐墨阳就一直注重收集资料，奈何修行人的够不着，凡间的书籍又大部分在富贵之家，流传民间不但贵重，还少之又少，弄得徐墨阳进展缓慢，事半功倍都属于夸奖。
“人还有不一样的呢。”
他们这边的确偏，但架不住离海近啊，总有那么些倒霉蛋一路顺水飘过来，那脑袋和眼睛五颜六色的，让山魈也长了不少见识。
“那……也是。”
徐墨阳想反驳这两个不一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便歇了嘴继续听山魈讲故事。
“我们这一族很会种地，只要不碰上特别大的天灾，一般都会丰收，只是我们不擅开荒，有农人知晓便主动找来，说可以把田地租给我们耕种。”
这些事情也是山魈首领从长辈那边听来的，在它小的时候，农民和山魈一族的约定就已经相当成熟，但具体是怎么发展的，它其实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租金是多少？”
徐墨阳有些好奇的问道。
“祖辈约定是一半的收成。”
山魈首领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的开始咬牙切齿，徐墨阳在旁边识趣的缩小了存在感，生怕因为自己的种族被抓过去嚼了。
“然后呢？”
徐墨阳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确定山魈首领平静下来后才问道，虽然熟读套路文的徐家郎君已经大概猜到了后面的事情，但故事不听完整就没那个味儿了。
“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们不太擅长算术。”
那是不擅长吗，你们是一点不会啊。
徐墨阳在心里吐槽，面上点头做好一个合格的捧哏。
“农人那边出了个会数数的，主动提出帮我们算粮食。”
山魈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气上心头，没注意到手上的力气，编了一半的麻绳直接被扯断了。
“开始我们还有些信不过，那小子算完以后我们还要自己算一遍，但十几年都没有出错，我们就不愿费这个心思了。”
山魈首领把绳子重新接上，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不少。
“然后他们就开始动起歪心思了。”
“可能最开始只有十几斤，几十斤，后面看我们没动静，就变成了上百甚至上千斤……”
贪心是被一点点滋养起来的，徐墨阳对此深有体会，只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你们不识数，是怎么知道粮食少了的呢？”
这是徐墨阳最好奇的一点，在没有确切对照的情况下，改变是最难被人发现的。
“他们的确挺聪明的，粮食少了就给我们换小背篓，跑起来不累就说是我们又健壮了。”
山魈首领笑的很怪，让徐墨阳想到了恐怖谷效应。
“但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习俗是每年收来的粮食都要盖新粮仓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