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闻祈回公寓的时候已是深夜。
他站在玄关处慢吞吞地摘围巾, 小狗好奇地用鼻子顶着放在地板上的打包袋,嗅闻检查。
里面是闻若婵托阿姨做的咸蛋黄鸡翅——上次在外面的餐厅吃饭,闻若婵误以为闻祈喜欢这道菜, 特地叫阿姨做了两份,用保温盒让他带回去一份。
闻祈低头问小狗:“他呢?”
未点名道姓, 小狗也知道在说谁,摇摇尾巴,哒哒哒地跑向卧室, 用脑袋顶开虚掩的门。
里面隐约传出裴砚初的声音, 似在和谁通话。
闻祈提着袋子走进公寓, 取出保温盒放在餐桌上, 往卧室走了两步, 又停住。
他转而去了客厅, 拿杯子给自己倒水。
小狗刚刚扒门的动静引起卧室里某人的注意力,裴砚初很快挂断了蓝牙耳机里的通话, 走了出来, 看到闻祈,笑着问:“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看你好像在打电话,就没叫你。”闻祈放下水杯,像是随意一问,“在和谁说话?”
“不重要的人。”
裴砚初几步走近,揽抱住闻祈的腰身,低了头, 和闻祈近乎额头相抵,语气缱绻:“今天和闻阿姨聊得开心吗?”
某个词语触动了敏感的神经。
闻祈的眸光轻闪,问:“我是否开心, 很重要吗?”
裴砚初不假思索:“那肯定啊,我们家小祈开不开心,是世界上顶顶重要的事。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得负责哄你。”
他又看向小狗:“是吧元宝?”
小狗吐着舌头蹲坐在一边,脑袋左右晃晃,看起来有点傻。
裴砚初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地指挥:“元宝,翻个肚肚给我们小祈看。”
小狗接收到指令,啪叽往后一倒,露出覆着短绒毛的柔软肚肚,爪爪虚空刨刨,热情邀请摸摸。
闻祈的脸上浮现浅淡笑意,索性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狗摸它的肚肚。
小狗像只毛绒玩具,躺平任摸,只有尾巴扫来扫去,彰显愉快心境。
裴砚初跟着在旁边坐下,靠着闻祈,转头问他:“看了元宝翻肚肚,心情有变好一点吗?”
“有,但还不够。”闻祈偏头看来,语气柔和,“我还想看砚宝翻肚肚。”
裴砚初愣了愣,脸颊控制不住地蹿起热度。
是让他对着闻祈露出肚皮,像元宝那样讨好卖乖求摸摸?……
饶是他对着闻祈脸皮再厚,行事再无所顾忌,此刻也禁不住升起几分害臊。
闻祈问:“不行吗?”
“行。”
裴砚初咬牙道。
哄老婆开心的事,哪能说不行!
他待在家中,已经提前洗过澡,黑发蓬松凌乱,穿着黑灰色的真丝睡衣和长裤。
裴砚初伸手撩起自己的睡衣下摆,仰面躺倒了闻祈的腿上,又握住了他的手,带着按在自己的腹肌上,大义凛然道:“摸吧。”
男人的腰身劲窄有力,八块腹肌块垒分明,蕴着强烈的爆发力,是平时保持锻炼的自律标志。
此刻因为紧张而绷紧了线条,小麦色肌肤在光下流转着一层蜂蜜般的光亮,随着急促的呼吸而略微起伏,更显出几分属于成熟男性的性感张力。
闻祈的眸底漾开笑意。
纤长白皙的指尖按了上去,色差明显,用着挠小狗肚子的手法,轻而缓慢地挠着裴砚初的腹肌。
指腹柔软,温如暖玉,划过肌肤时,仿若拂过一阵阵酥麻电流。
裴砚初的腰身一弓,禁不住有了别的变化,伸手攥住闻祈的手腕,求饶道:“小祈,还是算了,痒。”
闻祈道:“不喜欢?”
“怎么会?”裴砚初的喉结滚了下,“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他闭了闭眼,放开了抓着闻祈的手掌,道:“你摸吧,我保证不反抗了。”
“这么听话啊。”闻祈伸手挠了挠裴砚初的下巴,微微偏头,“砚宝是我的乖狗狗吗?”
“是。”裴砚初的耳尖通红,毫不犹豫道,“是忠诚于你、永远爱你的乖狗狗。”
闻祈得了满意的答案,唇角上翘:“乖狗狗,有奖励。”
裴砚初的黑眸猛地亮了起来。
小狗被拍拍,回了自己的窝,找玩偶玩。
闻祈拉着裴砚初进了卧室。
门刚关上,闻祈的手臂似藤蔓缠上了裴砚初的颈侧,漂亮的眉眼如明月轻弯,轻声嘱咐:“今晚要轻轻的,记住了吗?”
裴砚初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炽热,黑眸似燃着火焰,哑声道:“记住了。”
分别一个月,两人又回到了青涩生疏的状态。
裴砚初捧着闻祈的脸,虔诚地吻着他,极尽克制的爱与欲都倾诉在了痴缠的唇舌之间。
动得太慢,濒临他的忍耐极限,热烫的汗水自高挺的鼻梁坠落,啪嗒砸在闻祈的脸上。
像滴落在了心湖,掀起层层涟漪。
“小祈,我想……”
裴砚初贴着他,眸光热切,声音低哑地求。
“不可以。”
闻祈也忍得难受,瞳眸浮着空濛的雾气,眼尾晕开一抹绮丽霞色,乱着呼吸,断断续续地道:“只能……这样。”
他说只能这样,裴砚初便听话地执行。
光.裸汗湿的结实手臂安静地抱着闻祈,平复了过于激烈的渴望,再缓慢地动作。
灼热的吻细细碎碎、密密麻麻地落下,闻祈沾着湿发的额角、滑落泪珠的眼尾、柔软的脸颊……没一处躲过去。
到最后的时候,两人出了一身的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彼此急促的呼吸叠在一起,暧昧纠缠。
裴砚初抱着他,神色餍足,鼻尖轻蹭着闻祈的鼻尖,哄着问:“今天出去怎么不开心了,和我说说?”
闻祈的眉尖微挑,问:“真要听?”
裴砚初道:“你愿意告诉我,我就听。”
闻祈的语气懒散:“妈妈告诉我,她的存在,一开始就被宋家父子算计好了当星乐的摇钱树,被他们处处防备着,根本拿不到管理权。她能顺利接手星乐,表面是因为和沈家合作,但其实和沈家没什么关系,后面有另一个人的身影在。是那个人在暗地里安排好了一切,不计成本,不要报酬。”
裴砚初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闻祈疑惑地问他:“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自己是隐世埋名的英雄,觉得这样做事很帅吗?”
裴砚初不知道闻祈和闻若婵都聊了些什么,心尖提了起来,谨慎开口道:“既然那个人不愿意透露姓名,说不定有他的理由在?总归结局是好的,闻阿姨拿到了星乐的管理权,有了钱,也有了圈子里的话语权,中间的过程就不用追究了吧。”
闻祈问:“你觉得是什么理由?”
裴砚初道:“兴许就是觉得没必要吧。”
闻祈起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帮了忙,能得到无非就是对方的感谢、金钱或人情往来的报酬。”裴砚初道,“对方不需要,仅此而已。”
闻祈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看得裴砚初有几分心虚,差点撑不住的时候,忽地一笑:“你说的有道理。”
裴砚初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就听得闻祈又平静地道:“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隐瞒和欺骗在我眼里都没区别,都是打破信任的一种方式。”
非公开透明、只有一方掌握的信息,代表着两人的相处从一开始就不是平等的。
闻祈道:“这样的行为,是上位者习惯操控一切,自以为是的傲慢作派。”
裴砚初彻底呆住。
“不过还好,星乐这件事和我没什么关系。”闻祈的语气一转,唇角上扬浅浅的弧度,“我也不用太介意,对吧?”
裴砚初的思绪混乱,磕磕绊绊道:“是……吧?”
闻祈轻嗯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洗洗准备睡吧。”
只做了一次,闻祈的身体虽然有些发软,但还能自己走去浴室作清洗。
等再出来的时候,闻祈看到裴砚初木木地坐在床边,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怎么了?”闻祈不动声色地问,“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裴砚初如梦初醒,目光闪烁,匆匆避开了闻祈的视线,道:“没什么,我去洗澡。”
闻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躺回床上,手指隔着睡衣搭在小肚子上,有些后悔。
好像把话说重了,反而把笨狗吓得缩回去了。
浴室传来的水声很快停止。
闻祈早已困倦,关了主灯,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给裴砚初。
裴砚初回了床上,轻轻伸手,将闻祈揽抱进怀里。
闻祈转过身,动作自然地靠进裴砚初的胸膛里。
“小祈,我认真地想了想你刚说的话。”裴砚初抱着他,突然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闻祈略微诧异,轻轻抬眸,道:“继续说。”
裴砚初道:“隐瞒和欺骗,如果本意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那的确是在滥用和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
闻祈问:“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就不算是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砚初低声道,“我想说的是,当一件事本身就涉及不平等的利益交换、且对方不可能会拒绝的时候,隐瞒下来,反而是将彼此不平等的地位变得平等。”
闻祈一怔。
“如果做这些事,是为了将选择权交给对方,应该会被原谅的吧?”裴砚初掩饰般地道,语气泄出一丝局促,“当然,我就是随便想想,随便猜猜……”
闻祈的胸腔忽然有些闷堵,像有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声音发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裴砚初忍不住笑了起来。
傻吗?
可他只是想要闻祈爱他。
无关利益。
第72章
夜色深重, 淡淡的银色月光透过薄纱窗帘,轻柔地洒落主卧,落在他们身上。
闻祈的脸埋在裴砚初的胸膛上, 思绪很乱,有些睡不着。
裴砚初的手臂沉沉地搭在他的腰间, 倒是没心没肺地先睡了过去,呼出的气息绵长安慰,薄肌胸膛下, 一颗心脏笃笃跳动, 清晰地撞击着他的耳膜。
为什么……
闻祈尚有些茫然, 就像一个只有几颗糖的小孩, 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突然有另一个小朋友蹦到了他的面前, 慷慨地将装满了五彩糖果的玻璃罐塞进他的怀里。
不容拒绝,不要报酬。
蛮横霸道, 却也纯粹赤忱。
闻祈听着裴砚初的沉稳心跳声, 手指轻蜷,慢慢地闭了眼。
如果糖果有保质期,那在这一刻,他希望期限能够久一点。
两人相拥昏睡至半夜,直到被乍响的手机铃声突然惊醒。
闻祈困得迷糊,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伸了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裴砚初跟着醒了, 撑起手臂,看了眼说明外面半昏半明的天色,声音含着倦意, 问:“天都没亮,这么早,谁找你?”
手机显示早上五点,屏幕跳动着一个名字,让人意外——Echo。
闻祈蹙了眉,道:“Echo不会无缘无故这个点来找我,可能是节目组出了什么事。”
他点了接通,对面传来Echo匆匆的声音:“小祈,出事了。”
果不其然。
闻祈问:“怎么了?”
Echo语气严肃:“小祈,你是不是还没看网上的新闻?先去看,然后今天别出门,你的地址泄露出去了,有媒体在你住的楼下堵你。”
闻祈根本没想过和自己有关,诧异问:“什么新闻?”
“你和江轲的绯闻。”
Echo言简意赅:“有人自称我们综艺的工作人员,说江轲在比赛期间和你拉拉扯扯谈恋爱。江轲那边的工作室在紧急公关,找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等会儿可能会直接和你沟通。”
“我知道了。”
闻祈的神色微凝,考虑得更多,担心一旦引人注目,会有人扒出他的身份,引火烧到闻若婵那边去。
他和Echo简单了解了基本状况,挂断电话,转去联系了闻若婵工作室的公关部,说明意图。
公关部24小时在线,接到闻祈的提醒,立刻表示会跟进。
裴砚初在旁边听了闻祈和Echo聊的全程,拿出手机,先上网搜了新闻。
社交软件上,文娱热搜榜第一正挂着江轲的名字,后面跟着爆字。
第一个热门微博是九宫格照片,打满了水印,两人或面对面交谈,或对着一张曲谱聊天,不是在舞台后台,就是在练习室,背景里还有其他人的身影。
角度刁钻,江轲的正脸面容清晰,眼眸亮亮的,唇角上翘,看起来很乖,注视着对面的闻祈。
闻祈的出镜基本只有背影,穿着低调,只除了最后一张照片,漏了半张侧脸。
江轲的脸上还带着亮晶晶的舞台妆,一脸紧张,递出一捧向日葵。
对面的青年拉着行李箱,身形纤瘦,只露出小半张侧脸,也能看出秾艳佼好的眉眼,气质清丽出尘。
照片里的两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视线交缠,中间的向日葵花束灿烂热烈,是唯一的亮色,竟像有几分偶像剧般的登对。
文字则以知情者的口吻声称两人在综艺认识,已经地下恋情一个月。
音综的热度很高,江轲的人气也一直在前三,作为上升期的爱豆类型,爆出谈恋爱的事迹相当于丑闻。
半夜出现的热搜,偷偷发酵,现在已经登顶,评论有控评、有路人吃瓜,也有不少粉丝心灰意冷,宣布脱粉,还有一些粉丝在大骂江轲对不起她们的打投。
裴砚初看过每一张照片,神色越来越沉,伸手放大最后一张照片,眉宇深皱,转头向闻祈确定:“这是……我来接你回去的那天?”
闻祈看了眼,轻嗯一声,解释:“江轲是想送我花,我没接。”
几张照片,足以让裴砚初看出少年的慕艾心事,又追着问:“江轲是不是晚上来敲你酒店门,找你要联系方式的那个?”
闻祈自己都忘了这件事,愣了下,才回想起来:“……是他。你怎么还记得?”
裴砚初的语气酸溜溜的:“怎么不记得?那天我俩正视频,你和我说,你和他以后不会有其他交集,现在好了,直接在热搜上官宣了。”
闻祈不喜张扬,他这个正牌男友都没有官宣的待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名字竟然抢先和闻祈绑定在一起。
假的也不行!
裴砚初越想越气:“江轲人呢,不会看到照片在被窝里偷着乐,根本没想到撤热搜吧?”
闻祈无奈道:“江轲那边估计正忙着,Echo说了他的工作室会联系我,别着急,再等会儿。”
又轻轻地拉住裴砚初的手,道:“我就在这儿,你急什么?”
裴砚初臭着一张脸,闻言勉强和缓几分。
闻祈的手机恰时再次响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以后,闻祈猜对面是江轲工作室的工作人员,礼貌打招呼:“你好,我是闻祈。”
通话对面却传出了江轲本人的声音,少年小心翼翼道:“小祈老师,是我,江轲。抱歉,我给您添麻烦了。”
他的名字一报出来,裴砚初刚好转的脸色立马黑了下去,气场冷得掉冰碴。
江轲浑然未觉,依旧带着歉意往下说:“我这边大概能猜到是谁做的,我和他曾经是队友,这段时间在争取同一个资源,所以连累到了您。我会尽快处理的。”
闻祈看了眼旁边的裴砚初,淡声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江轲道:“我们这边在花钱压热搜,找了水军控评,也和转载的媒体工作人员打了招呼撤稿。”
闻祈问:“你们不打算发澄清的声明吗?”
江轲一顿。
工作室已经拟好了声明和律师函,也发给他看过,但……
江轲低声道:“也可以冷处理,不发表声明,当这些是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让网友们自由评论……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握着闻祈手的力度蓦然变重,裴砚初听出了某种言下之意,愤怒的火噌一下起来了。
他还在这儿呢,就有人明目张胆想上位了!
“抱歉,我介意。”
闻祈捏了捏裴砚初的掌心,带着某种宽慰的含义,语气平静,不急不躁道:“麻烦你和工作室做一下沟通,发一份澄清声明吧。我不希望我的男朋友看到新闻,对我有误会。”
裴砚初的唇角疯狂上翘,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急促,没忍住,抱着闻祈的腰身,凑过去要亲闻祈的脸。
对面的江轲也听见了动静,迟疑问:“小祈老师,你和你的男朋友是住在一起吗?”
闻祈推开缠上来的某只大型粘人狗狗,道:“是。”
“是结束录制的那天,你说他看到花也会不高兴的那个人吗?”
“是。”
通话里安静一会儿,传来江轲有些失落的声音:“我明白了。”
挂断以后,裴砚初的黑眸很亮,闪动着某种奇异的光芒,道:“你拒绝他的时候,提了我?”
闻祈的唇角浮起浅笑:“恩,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没正式在一起,但我提前借用了一下你的‘男朋友’身份。你不介意吧?”
裴砚初根本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道:“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又嘱咐:“小祈,你就不要小看一些道德感低下的人,有时候你说你有男朋友,他们根本不会听的,说不定还想着撬墙角呢!你最好换个说法。”
闻祈挑眉:“换什么?”
裴砚初义正言辞:“我俩已经互相见过父母,是很快就要领证的关系!”
闻祈问:“互相见过父母?”
裴砚初理所当然:“对啊,你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我爸妈,我也见过闻阿姨……”
闻祈突然问:“你怎么知道高中的时候我见过你的父母?”
裴砚初的神色骤然一僵,又恢复如常,道:“你告诉我的。”
闻祈觉得好笑,反问:“我什么时候说的?”
他怎么不记得?
裴砚初面上看不出半分心虚:“我刚住进来那几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啊?没事,我记得就够了。反正我俩高中认识第一天,你就见我家长了。”
闻祈也不欲辩解,意味深长地笑着:“行,是我忘记了。”
江轲签约的工作室很快发表了声明,表明绯闻里的另一人是江轲在节目里合作过的编曲老师,再无别的关系。
节目录制结束那天,江轲送向日葵是想表达对老师的感谢,请勿过度解读。
江轲也下场,转发了工作室的澄清微博以及律师函。
为了方便沟通,闻祈和江轲加了工作微信,看在是个乖学生的份上,闻祈特意提醒:【对方既然是你的队友,那也知道你和沈家的关系,后续可能在上面做文章。】
江轲:【谢谢小祈老师,我猜到了,无非就是说我吃不了一点苦,在节目里的努力都是装的,背地里用特权让整个综艺组换酒店、换伙食。】
江轲:【但我舅真不是为了我这么做的!合作餐厅的那些饭菜太清淡了,根本不合我的口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舅突然搞这一套。】
若是放在前几天,闻祈听听也就过了,不当一回事,现在内心一动,下意识浮现了一些别的猜想。
自闻祈和江轲加上了微信——哪怕不是私人号,而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商务号,也把裴砚初气个够呛。
随着时间的流逝,网友们渐渐起床吃瓜,把一些别的相关话题也带了上去。
好在星乐这边的公关团队也发力,帮着一起控制热度,但裴砚初依旧不满,觉得处理的速度太慢了,找朋友打出去几通电话,问有没有渠道赶紧压下来。
闻祈抬起头,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裴砚初的身上。
裴砚初站在窗边,沉着脸,神色冷峻,身影挺拔笔直。
和通话另一边说事的时候,男人显得格外成熟稳重,让闻祈一时恍惚,错觉自己看见了曾经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那位矜贵傲慢的霈泽总裁。
【我舅真不是为我这么做的……】
【换的合作餐厅口味太清淡……】
不合江轲的口味,却恰恰合他的口味。
是裴砚初做的吗?
闻祈想。
一会儿觉得会不会是他太自作多情了,捕风捉影,听到什么都代入自己,想到裴砚初。
一会儿又觉得确实像是裴大少爷能做出来的事,背地里逞英雄,什么名字都不留下,傻。
到最后,闻祈下定决心,低了头,给江轲发消息:【可以给我沈溪的联系方式吗?我有一些问题,想当面问他。】
第73章
几方势力运作之下, 热搜词条很快消失不见,相关的照片也不可显示。
有存了图的其他路人试图上传照片,发现发江轲的照片没事, 但照片要是涉及了绯闻里的另外一个人,直接上传失败。
就连提一句“知情人爆料者”说的江轲在录制综艺期间原创的一首情歌, 是为了某编曲老师,整篇博文也会自动转仅自己可见。
热搜一路降至消失,沸沸扬扬的舆论也被压下。
两人重回床上, 只是这么闹了一通, 都没了睡意。
闻祈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应付着前同事们的打探。
裴砚初从旁边蹭过来, 手臂环抱着他的腰, 头搁在他的肩上, 开始低声卖可怜:“老婆,我刚想亲你, 你把我推开了。”
闻祈从消息的间隙里抬头看裴砚初一眼, 道:“我刚是在和江轲说正事。”
裴砚初生出一点敌意,道:“你别叫他的名字。”
叫一句名字都不行。
闻祈心生无奈,放了手机在一边,低头看他:“你要怎样?”
裴砚初委屈道:“你都和外面的野男人传绯闻了,也不安慰我。”
闻祈很想说一句江轲充其量只能算个小孩,算不上什么野男人。
但知道醋缸打翻的男人没理智可言,知趣地没吭声,伸手摸了摸裴砚初的脸, 在他的唇边落下一个宽慰的吻。
裴砚初得寸进尺:“还有呢?”
闻祈问得直接:“还要什么?”
裴砚初的手挤进闻祈的手指,十指相扣,强势又暧昧。
他含咬着闻祈的耳垂, 哑声道:“老婆,我想给你舔。”
温热的气息吹拂敏感的耳尖,叫闻祈有些腰软,神色也变得几分不自在,道:“这算什么安慰。”
裴砚初道:“老婆那里粉粉的,香香的,同意让我吃,就是给我的安慰。”
闻祈的脸颊发热,道:“你要不要脸。”
要脸怎么追得到老婆?
裴砚初没说话,眸底如清潭,漾开了粼粼闪光的笑意,淡红的薄唇微张,依恋辗转地吻着闻祈的耳垂、颈侧、锁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睡衣的扣子被一粒粒解开,炽热的吻被纵容着一路向下,亲到闻祈的小肚子的时候,不知怎的,裴砚初觉得尤为欢喜。
“老婆,你最近肚子上长肉肉了。”
裴砚初又亲了亲闻祈的肚子,越看越喜欢,笑得很傻,忍不住夸:“好可爱。”
闻祈臊得耳尖泛红,拿手掩饰性地挡了挡,道:“好了,别看了。”
他不让看,裴砚初只好遗憾地收回目光,转而注意其他地方,钻进了薄被里。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偶尔响起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再无人理会。
咕啾水声暧昧回响,似春雨绵绵不停。
过了良久,裴砚初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男人的脸上闷着异样的绯红,黑眸却很亮,声音喑哑,蕴着笑意,问:“小祈,舒服吗?”
闻祈的长睫半垂,眼波流转,眼尾洇晕开一抹胭脂般的薄红,白瓷似的脸颊透着粉,懒懒散散地靠坐着,呵气如兰,仿若一幅美人春睡图。
他的呼吸浅浅乱着,伸出纤长的指尖,拨了拨裴砚初额前汗湿的乱发,答非所问:“你练了一箱的樱桃梗打结,挺有用的。”
裴砚初被夸了一句,立刻得意起来,道:“那当然,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为了能伺候好老婆,当然得勤加练习。”
闻祈轻轻地笑起来,两人的身形贴靠在一起,自然也感受到了裴砚初的某种变化。
他仰头亲了亲裴砚初的脸侧,伸手往下探去,问:“我帮你?……”
满室旖旎,直到卧室外有某只醒来的小狗嘤嘤呜呜地刨门,缠在一起的两人才勉强分开。
裴砚初去了门外,给小狗弄些吃的,顺带给两人订早餐。
闻祈半夜被打搅清梦,又和裴砚初厮混一早上,疲惫倦怠,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过了没多久,熟悉的脚步声,裴砚初半坐在床边哄他:“我订的早餐快到了,起来吃一点再睡,别饿着胃。”
闻祈没什么胃口,但惦记着现在要吃的是两人份,勉强应一声,伸了手,让裴砚初抱他去洗漱。
他安静地依偎在裴砚初的怀里,懒洋洋的,像只品种华贵的雪白猫咪。
裴砚初抱着他走向浴室,胸腔里被热热涨涨的餍足情绪胀满了,鬼使神差问:“老婆,我们什么结婚?”
闻祈正恹恹困倦着,一下子清醒了,愕然问:“什么结婚?”
裴砚初嘴快问出口,索性往下说:“我俩都谈恋爱了,下一步不就该讨论结婚的事了?”
闻祈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背着一堆债吧?我们上高中的时候,英语老师还特地嘱咐我们,婚前一定要查对方的征信报告,查看对方的债务情况——哦,你失忆了,不记得这些了。”
裴砚初一愣。
他名下的房产被查封得七七八八,银行卡账户也被冻结,只进不出,在闻祈眼皮子底下炒股赚的钱,做样子填了几场判决的赔偿款,但还有天大的窟窿没补上。
裴砚初的思维转得快,笑起来道:“那没关系啊,婚前债务不会影响到你……”
闻祈的脸色冷了下来,道:“放我下来。”
正好走到了浴室门口,裴砚初把闻祈放了下来,试探着问:“老婆,你生气了吗?”
闻祈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往前走去。
啪的一声,浴室门重重关上,拦裴砚初在外面,少见的情绪化表露。
裴砚初没听到回应,又吃了个闭门羹,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郁闷,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算了,还是他太心急了。
两个人谈恋爱谈得好好的,不涉及任何利益,他平白无故提什么结婚。
他现在这状况,闻祈有所顾虑也正常。
裴砚初很快自己调整好心态,等闻祈重新出来了,又可怜巴巴地凑过去:“老婆——”
闻祈停了脚步,静静看来,听他打算说什么。
裴砚初讨好道:“你别生气,当我刚什么都没说。你饿不饿?我让餐厅送的海参蔬菜粥,他们新推出了一道秋葵厚蛋烧……”
“裴砚初。”
闻祈语调平静地打断。
裴砚初悚然一惊,在闻祈的眼神下站得溜儿直,磕磕巴巴问:“怎、怎么了?”
闻祈深深地望着他,道:“我接那档综艺,考虑的因素不只有Echo介绍的资源,还有你。”
综艺来钱快,录制一个月,不仅能扩宽人脉资源,报酬也丰厚,能抵他个人接单一年的收入。
他甚至动摇过一秒Echo说的选手组。
但是他小时候有一次被闻若婵带着去游乐场玩,被粉丝和媒体围追堵截过,实在不想再次体验那样的生活,年龄也和选手组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们格格不入,最后还是拒绝了。
裴砚初张了张口,脸上的笑容险些撑不住:“考虑我什么?谈个恋爱,你不会还想着帮我还债吧……”
那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天方夜谭。
闻祈确实考虑过。
那些经济纠纷的官司,多数是因为合作崩盘,或者是因为裴砚初被推出来当替罪羊。
闻祈带元宝出去散步,等待小狗们社交的时候,曾经碰到过有位狗狗主人愁眉苦脸,抱怨着自己突然发现男朋友在外面因为赌博欠下了几十万的债务,又因为十几年的感情,实在难以割舍说分手。
赌博成瘾,欠下欠债,有一就有二,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再看裴砚初,虽然债台高筑,但也不算是他本性的过错,那些金额慢慢还,总能还完,无非就是少买一些昂贵的衣物,多接一些工作,也不是不能接受。
【谈个恋爱,你不会还想着帮我还债吧?】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是他把裴砚初的一场游戏当了真,还想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出去。
闻祈的胸腔像有一股火焰燃烧,呼吸艰涩,带着疼意,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撞开了裴砚初的肩膀,往外走。
裴砚初呆立在原地几秒,猛地回过神,急忙追上去,攥住他的手腕:“小祈——”
闻祈被迫停下,轻飘飘地暼他一眼:“喊我做什么?你都说了,婚前债务和我没关系,我还不至于上赶着自找麻烦。”
裴砚初也知道自己刚说错了话,有些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颠三倒四,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订购的早餐正好送到,按响了门铃。
闻祈闭了闭眼,抽回自己的手,道:“够了,去开门吧。”
裴砚初面露踌躇,怕耽搁时间,闻祈吃不到早饭胃会难受,先去开了门。
闻祈去了客厅,帮吃完饭的小狗擦嘴,又让小狗坐好,给它梳毛。
小狗察觉到了闻祈的心情不好,表现得尤为乖巧,舔了舔他的手腕。
裴砚初一边将菜品摆放在餐桌上,一边时不时偷看闻祈几眼。
闻祈的眉眼低垂,安安静静地给小狗顺毛,看起来和平常无异,裴砚初却觉得愈发心慌,隐隐感觉有什么失了控,脱离了他的计划。
“小祈,可以吃饭了。”裴砚初道。
闻祈轻嗯一声,摸摸小狗脑袋,起身去洗了手,而后坐在了餐桌前。
裴砚初坐在对面,正斟酌着怎么开口,听得闻祈道:“我下午出去一趟。”
他下意识追问:“你去哪儿?”
闻祈淡淡道:“谈个恋爱,去哪儿,去见谁,每件事都要向对方报备吗?”
裴砚初语塞。
他自己对闻祈都隐瞒了行程,又凭什么要求闻祈给他报备?
裴砚初讷讷:“我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送你……”
闻祈道:“不用了。”
气氛彻底降至冰点,一顿早餐尴尬地用完,到了平时带小狗出门散步的时间。
裴砚初收拾完桌面,和蹲守的小狗同时望向闻祈,眼神流露某种渴望的光芒,带着求和的信号。
闻祈径直无视了,道:“你带元宝出门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裴砚初眼眸里的亮光啪地熄灭了,垂头丧气道:“好吧,那你在家好好休息,记得吃维生素片。”
一人一狗出了门,公寓重回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空落落的,像是被遗忘在了世界罅隙。
闻祈慢慢地走回工作室,坐在桌前,从文件夹里找出藏起来的孕检报告。
他低着头,手指轻轻地抚过上面的文字,凝视许久。
超声检查报告上,照片黑糊糊的,只能看到隐约的一团形状,好似一个隐没在黑暗里的小小胚芽。
闻祈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肚子,神色落寞,低声喃喃:“宝宝,我明明……给了他很多次机会。”
第74章
【Rosette Nebula】的花体字, 坐落于热烈绽放的红玫瑰花墙之中。
有几个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在花墙前言笑晏晏地排队,等着照相。
闻祈停了步,远远地注视着墙上那排英文, 若有所思。
负责引路的侍应生笑着道:“客人是想拍照吗?我们餐厅自从换了名字和这面花墙,有很多客人都来排队打卡。”
这家情侣餐厅以前订位就需要提前半个月, 现在因为这堵出片浪漫的花墙,更是声名远播,订座的难度到了夸张的地步。
闻祈摇摇头:“我不拍照。”
又问:“新收购你们餐厅的老板, 有说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吗?”
Rosette Nebula, 玫瑰星云。
闻祈的记性好, 联想过去的种种不对劲的地方, 轻而易举就想起了这个半路突然被收购, 又改了名的叁生餐厅。
【叁这个字不好, 我看了受刺激——】
某人嫌弃的声音仿佛再次回响在耳边。
如果餐厅被收购也和裴砚初有关,那就说通了当时他是怎么找到沈溪谈合作这件事。
侍应生像是被询问过许多次, 微笑开口:“我们老板给餐厅起名玫瑰星云, 是因为玫瑰代表爱意,但容易凋谢,而星星横亘时间,代表永恒。星云凝聚的玫瑰,是他对喜欢的人表达的永恒爱意。”
餐厅里这堵花墙,也永远用最新鲜、最娇艳的红玫瑰,仿若有情人间永不凋谢的爱意。
也是这里成为网红情侣餐厅,吸引打卡的噱头之一。
闻祈的眸光微微波动起来, 又悄然变得平静,最后看了眼花墙中间簇拥的餐厅名字,对侍应生道:“请带我去包厢吧。”
这家餐厅现在一座难求, 内里的包厢位置只开放给尊贵的vip客人。
闻祈打电话给餐厅,想要预订桌位,对方歉意地表示只有一个月后的位置。
但报了名字以后,对方的态度一个急转,请示了餐厅经理后,表示正好有空余的包厢可以提供使用。
来的路上堵了车,闻祈比预订的时间晚到了十分钟。
侍应生引路到包厢门口,礼貌推门:“闻先生,请进。”
闻祈微微颔首道谢,迈步走近。
【老板,闻先生已经到包厢了。】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跳出最新的消息通知,修长骨感的手指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裴砚初扫了一眼,面沉如水。
闻祈预订玫瑰星云餐厅的时候,裴砚初正在外面遛元宝。
他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打在头上,被劈得呆立当场,恨不得立刻掉头回公寓,问闻祈打算约谁去情侣餐厅,又怀了一丝隐秘的希望,万一闻祈是想和他在外面约会呢,给他一个惊喜呢?
他让经理给闻祈安排一间包厢,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神色如常地回去,等着闻祈开口。
但等了大半天,闻祈像忘了这件事,根本没提。
下午三四点,才冷冷淡淡说了一句他今晚不回来吃饭,离开了公寓。
裴砚初送闻祈到玄关处,几次想问都找不到机会,眼巴巴地看他出门,茫然又委屈。
他老婆为什么不给他说去哪儿,要去见谁?
因为还在生气,所以不想理他?
背着他,预订了情侣餐厅……而已!
谁说朋友不可以一起去情侣餐厅了?
他老婆养他和元宝就够烦了的了,在外面肯定没有别的狗……
裴砚初浮想联翩,焦躁不安,现在收到了经理发来的消息,忍了又忍,没忍住,打字问:【他约的人来了吗?】
经理:【还没有。】
什么人这么大架子!敢让他家小祈等!
裴砚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恨不得闪现到餐厅,蹲在角落里等着闻祈约的人看到底是谁。
经理:【老板,人来了。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但穿得很年轻。】
裴砚初猛地瞪大双眼,第一时间想到和闻祈传绯闻的某个人。
靠,不会是江轲吧!
他火速去微博找了几张图,发给经理,问:【你看看是不是这人。】
经理实话实说:【刚在外面没看出来,等会儿闻先生让上菜的时候,我让人帮忙看看。】
裴砚初:【行。】
裴砚初又给闻祈发消息,超绝刻意地打听:【小祈,你到餐厅了吗?见到朋友了吗?】
隔了两分钟,闻祈的消息姗姗来迟:【到了,见到了。】
回他的,就这?
裴砚初一脸不敢相信,翻来覆去地看这五个字,委屈憋闷的情绪像气球迅速膨胀,差一个临界点就要爆炸。
他给闻祈拨去视频通话,响了没两秒,显示被对面挂断。
闻祈发来新的消息,语气敷衍:【在说正事。别闹,乖一点。】
在情侣餐厅里能说什么正事!
裴砚初快气炸了,又去催经理:【看到人了吗?】
经理叫苦不迭:【老板,闻先生只让人进去倒了两杯水,看不清是不是您发的照片那人。】
他老婆到底在见谁!
裴砚初从早上开始,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不安没有半分减缓,反而更加强烈。
他在公寓里急得团团转,小狗在窝里咬着自己的玩偶玩,疑惑地望着他。
裴砚初几步过去,蹲下身,抓着小狗爪子,凝重道:“小祈要跟别人跑了!”
小狗呆呆的,嘴里咬的小黄鸭玩偶啪地掉了。
裴砚初越说越心酸:“他去外面见别的人,不愿意带我们,还不告诉我们是谁!他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小狗听懂了最后一句,震惊地“嗷?!”一声,又着急地“嗷嗷嗷!”叫起来。
裴砚初下定决心,怂恿:“元宝你快去宠物摄像头那里找小祈,让他知道你想他了,我就可以带你去找他。”
小狗肩负重任,昂着毛绒绒的小脑袋,哒哒哒跑去客厅中间的宠物摄像头,爪爪刨着摄像头,嗷呜嗷呜地撒娇。
宠物摄像头监控到小狗身影,联结的App自动发送通知到闻祈的手机上。
摆在餐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不停闪进宠物摄像头app的提醒,闻祈在和沈溪说话的间隙里划开屏幕,看到怼着屏幕的小狗脸。
小狗东张西望,黑豆眼睛水润润,嘤嘤呜呜,看起来像要被丢了,可怜极了。
裴砚初还发来消息,故作无辜地打着配合:【小祈,元宝想你了,闹着要找你。我怎么都哄不住,怎么办啊?】
闻祈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对面的沈溪叹气道:“我姐就江轲这一个孩子,江轲也是死心眼的……我知道他给你添了麻烦,要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我这个舅舅替他向你道歉。”
沈溪自在家族企业里任职以后就变得忙碌,后续也不怎么过问那档综艺的事,看到热搜,差点被吓傻了。
他那小外甥招惹谁不好,去招惹裴砚初看中的人!
那是他们沈家能得罪得起的人吗?
今天过来一趟,沈溪主要存了亲自道歉的心思,也如实回答了闻祈的问题,说换酒店换盒饭供应餐厅是谁谁谁托他帮忙的意思。
他说的名字,是高中聚会那天其中一个裴砚初的朋友的名字。
闻祈心里有了数,低头给裴砚初发了玫瑰星云的地址,面色依旧淡淡的,对沈溪道:“没关系,江轲也给其他工作人员订了花,没有我,绯闻也会闹到其他人头上。”
只不过那束花,是江轲留到了最后,亲自跑来送给他的。
见闻祈没在意,沈溪放松几分,笑着道:“江轲那混小子,你就当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他还跑去问我姐沈家还需不需要和星乐联姻,说如果有需要,他也能行,气得我姐差点抽他一顿。我们这一代谁都不想被家里安排婚事,他倒好,上赶着呢。”
闻祈感兴趣地问:“你家里还在安排联姻吗?”
沈溪道:“安排着呢,不过我现在在公司里混了个职位,比以前有话语权,他们不像以前那样催得厉害了。”
他又忍不住看了眼闻祈,心生一阵惋惜。
只可惜,见过闻祈后,再看其他相亲对象,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两人坦坦荡荡地聊着天,沈溪之前在娱乐圈里混得开,认识的人多,存了补偿讨好的心思,主动给闻祈介绍音乐方面的资源。
他们正聊着,裴砚初拿到地址像拿到了准许,在公寓里给元宝套上小衣服,摩拳擦掌,准备带上小狗,亲自去捉奸,看看闻祈藏着掖着约见的到底是谁。
小狗知道要出门找闻祈,也迫不及待地转着圈催着裴砚初。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
裴砚初去了玄关处,抓起车钥匙正准备出门,突然注意到放在一边的纸袋子。
纸袋子放在鞋柜旁,就像是出门换鞋时,随手放下了袋子,再起身的时候,却不小心忘了带走。
裴砚初觉得既然闻祈没提,那应该也不怎么重要,只低了头,随意瞄了眼,发现里面有个粉色册子和一张纸。
他本没打算看,小狗却从后面冒冒失失地冲来,啪地撞倒了袋子。
粉色封皮的小册子飞了出来,正正好掉到了裴砚初的眼前,首页大字明显,夺人视线。
【孕产健康建档手册】
【登记者:闻祈】
这是……什么?
裴砚初傻愣愣地盯着,像不认识上面的这几个字,头晕目眩,眼前晃得厉害,胸口里的心脏越跳越快,响如惊雷,急促得像要撞出来。
他的手指都颤抖起来,去捡掉落在地上的袋子。
白纸黑字,带着照片的纸张,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75章
【老板, 第一位找闻先生的人走了,现在又来了一位说要找闻先生的,看起来很年轻。】
【呃老板, 第二位呆了十分钟走了,现在来了第三个……】
五六点正是下班高峰的点, 又是周五晚上,市中心人流聚集之时,饶是再昂贵的跑车, 也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被堵在路上。
裴砚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看着前面见不到头的长龙, 像过河探不到底,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为什么闻祈要见这么多人?
手机屏幕接连不断地跳出新消息。
【老板, 闻先生好像是在相亲。】
【刚侍应生进去倒水, 偷听了一耳朵,对面在介绍自己的工资和房车状况。】
裴砚初看到消息, 心脏差点骤停。
怎么可能?
闻祈都有他了, 还有他俩的宝宝了,怎么可能去和其他人相亲?
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裴砚初回想起那张孕检报告,唇角浮现几分笑意,焦躁的情绪稍稍缓解,安定下来。
文字里诊断的孕周数明明白白,他和小祈第一次就……
下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打断思绪。
【闻先生亲自送的第三个人出包厢门,好像很满意, 说以后有空再约。】
以后有空再约?……
裴砚初紧盯屏幕,笑意凝结在唇角,染上几分不知所措, 心间弥漫一阵恐慌。
交警在交通口指挥,前方的道路终于通了,车后的叭叭鸣笛声此起彼伏,提醒着正在看手机的裴砚初。
红色跑车声浪轰鸣,如离弦之箭,疾驰飞出。
餐厅经理得了消息,在门口早早等待,见嚣张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赶紧迎了上去。
裴砚初将车钥匙抛给工作人员,黑着脸,大步跟着经理往里走。
餐厅经理一边带路,一边语速飞快道:“vip包厢在二楼,很安静,没有接待别的客人。闻先生四点半到的餐厅,到现在一共见了四位,现在这一位,已经聊了有大概半小时……”
裴砚初的脑袋似蜂群嗡嗡,内心的火焰愈发旺盛。
他到的时候,正好碰见闻祈送第四位客人出来,陌生男人气宇轩昂,西装革履,剪裁考究,约莫三十来岁,气质沉稳。
两人面对面站着,正笑着攀谈。
裴砚初一想到可能是相亲,就难以忍受闻祈的视线放在对面的男人身上,迫不及待地出言:“小祈——”
走廊上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交谈的两人。
闻祈轻轻抬眸,便见着走廊几步之外,裴砚初大踏步走来,直勾勾地望着他。
醋意隐忍,眸底被怒火淬得发亮,看起来像被争夺猎物、撕破了乖犬伪装的野狼,凶悍又可怕。
“不介绍一下?”
裴砚初的手臂揽上闻祈的腰身,带着十足的占有欲,脸上虽在笑,但语气却不怎么好惹。
对面的西装男人推了推眼镜,莞尔一笑,无视了裴砚初的敌意,转头对闻道:“既然你有其他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闻祈想拉下裴砚初的手,却没拉动,歉意道:“薛先生,那下次再聊。”
还下次再聊?
每个字都像点爆了怒火,裴砚初的胸腔起伏几下,又强行按捺下来。
万一有什么误会在呢?
薛先生离开了,闻祈走回包厢里,裴砚初几步追了上去,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问:“小祈,他谁啊?”
闻祈看他一眼,冷冷淡淡道:“相亲对象。”
裴砚初的神色骤然僵硬,脚步也停了。
闻祈没理他,坐回长桌前,拿起放在一边的纸笔,低头写着什么,随口问:“不是说元宝想我,元宝呢?”
“在车上呢。小祈,你别开玩笑说什么相亲了,不好笑……”
裴砚初若无其事,脸上强撑着笑意,走近几步,扫了一眼,轻而易举地看清了纸张内容。
是刚才那位薛先生的个人信息,像个相亲用的简历,年龄身高体重等基本内容详尽,更详细地介绍了爱情理念、对婚姻的看法,还有生活里的兴趣爱好。
闻祈眉眼低垂,在下方的空白处写着评价。
笔尖沙沙作响,字迹清隽。
【时间观念强,准时到达。性格沉稳,说话有分寸,聊天选择的话题也很合适……】
旁边还散落了另外两张档案,晃眼看去,也有着闻祈仔细批注的笔迹。
裴砚初像被锤子当头敲打了一下,视线晕眩,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积攒已久的不安似山峦倒塌,溃然爆发。
裴砚初红着眼,不可置信地质问:“你怀着我的孩子,和别的男人相亲?!”
落在纸张上的笔尖一顿。
“你知道了?”
闻祈抬起脸,语气平和:“是看到产检报告了吗?我本来打算带出门的,不小心忘了。”
“你今天出门是想把产检报告带给谁看?刚才你见的相亲对象?”
裴砚初猛地攥住闻祈的手腕,胸口灼烧着痛意,语气急切:“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今天发现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他的情绪一句比一句激烈,闻祈的神色毫无波动,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告诉你做什么?你都破产了,我不去相亲不去联姻,孩子的奶粉钱哪里来?”
闻祈偏了头,认真请教:“靠你欠的债吗?”
裴砚初的眼眶彻底红了,胸膛起起伏伏,心生茫然。
在清晨的时候,两人还缠绵床榻,耳鬓厮磨,亲亲我我不肯分开,转眼之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裴砚初的嗓音发着颤,不敢相信地追问:“你要带着宝宝去相亲,那我呢?你不要我了?”
“你?”
闻祈望着他,一根一根掰开裴砚初握着自己的手指,轻笑起来,“放心好了,念在你是孩子亲生父亲,那晚上出了力的份上,我让你做小。”
裴砚初的呼吸颤抖急促,心尖像被荆棘贯穿撕裂,滴着血,脸上煞白,质问差点问出口。
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裴砚初的身形摇晃起来,像要倒下去,那双黑眸闪动泪光,执着地盯着闻祈,像还在等待着什么,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你把元宝送过来,就可以回去了。”
闻祈从卡夹里抽出一张黑金卡,拍了拍裴砚初的脸,语气带着点哄:“乖一点,别闹。我等会儿要见其他人,拿着钱,自己去别的地方吃晚餐吧。”
裴砚初下意识接住了卡,低头看去,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脊背发寒。
他以前也有这张卡,自是知道条件有多苛刻,以闻祈现在的资产,绝无可能申请到这张卡。
是刚才那个薛先生给的?
对闻祈一见钟情,为了展示自身的财力,第一次见面就送卡,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他家小祈回去……
裴砚初遍体生寒,骨缝都像浸着冰水,思维越来越乱,近乎哽咽地求:“小祈,你不要见他们,我有钱的,我、我以后也会努力挣钱,养你和宝宝……”
闻祈轻声问:“你哪来的钱?”
裴砚初的话语倏然止住,神色变得慌张。
现在说吗?说什么?说多少?
他太久没回应,闻祈的语气冷了下来,道:“把元宝带过来,你回去吧,别影响我。”
裴砚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机械地找到自己的车,抱着小狗,重回餐厅。
小狗趴在裴砚初的怀里,感知到了他的情绪,眼里满是担心,用爪爪扒拉了一下他。
裴砚初闷不吭声地重回了包厢门口,闻祈从他的怀里接过小狗,淡淡道:“你走吧,晚上也不用接我,我会自己回去。”
裴砚初低声道:“很多网约车师傅会抽烟提神,对你还有宝宝不好……”
闻祈道:“有人送我。”
裴砚初的呼吸一窒,手指猛地攥紧。
他想问是谁,却不敢。
包厢门关上,闻祈的身影也消失。
裴砚初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茫茫然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许千钧远远地就看见了人,疑惑问:“裴砚初?你怎么站外面不进去?……”
他走近了,注意到裴砚初泛着红的眼,吓一跳:“你怎么了?”
裴砚初的声音很低:“……小祈不要我了。”
许千钧认识了裴砚初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落魄失意的模样,愣了愣,道:“你和小祈吵架了?不是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帮你去劝劝?”
裴砚初的眼里爆发出璀璨的亮光,透着希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摇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他找我。”
许千钧没话可说,只好点了头,敲门进了包厢。
闻祈心情不是很好,见许千钧到了,也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道:“你来了?看看菜单,有什么想吃的。”
他将菜单递了过去,许千钧一边脱外套,一边纳闷问:“小祈,你和裴砚初怎么了?”
闻祈的动作一停:“什么?”
许千钧道:“裴大少爷在门口跟罚站似的守着,看着还挺可怜。你俩吵架了?”
闻祈蹙起眉尖:“他还在外面?”
许千钧嗯了声,又问:“这个点了,他吃没?要叫他进来一起吃饭吗?”
闻祈顿了顿,态度难得冷硬:“不用。他爱站就站吧。我们点菜吃饭。”
许千钧看他这样,估计是劝不了了,转而道:“行,这顿我请,你别和我抢啊。谢谢你帮我应付相亲对象。”
许千钧的父母催婚得厉害,还在相亲佳缘网上给许千钧注册了账号,填了资料,靠大数据匹配合适的人选,还一口气安排了三场相亲。
今天本来该许千钧和他们见面的,但他临时有工作,赶不过去,猜着相亲对象十有八九都是歪瓜裂枣,走个过场给父母交差的事,索性让闻祈帮他去见人。
闻祈正好约了沈溪问事,知道以后,也没推脱,只是让许千钧通知相亲对象们从咖啡厅改到玫瑰星云餐厅,把一杯咖啡的聊天改成一杯柠檬水的聊天。
毕竟他现在怀着宝宝,需要避免咖啡因的摄入。
侍应生很快送来菜单,开门的时候,闻祈心不在焉,下意识往外面瞄了眼,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许千钧来回奔波,饿得不行,一口气点了一溜儿的菜,合上菜单递还给侍应生,再抬头看对面的时候,发现闻祈微微出神,视线正看向外面。
许千钧突然道:“去找他吧。”
闻祈一怔,看向对面的许千钧。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你就是坐这儿,魂也不在这儿。”许千钧笑着道,“小祈,你变得不像你了。”
宠物推车里的小狗也在呜呜呜地叫,张头张脑望着外面,像在找人。
闻祈沉默两秒,站起了身,哑声道:“我出去一趟。”
第76章
闻祈出了门, 只看到空荡荡的走廊,却没看见熟悉的身影。
真走了?
闻祈的脚步一顿,往外走了几步, 旁边的空包厢毫无征兆地开了门。
一只手攥紧他的手腕,拉了进去。
房间没开灯, 视野一片昏暗,只能看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谁?……”
房门哐地关上,下一刻, 熟悉的怀抱猛地抱住了闻祈。
闻祈下意识的挣扎停了下来。
急促的呼吸靠近, 潮热的吻以急切的姿态落在了唇上, 火热的舌撬开齿关, 缠着小舌含吮, 疯狂又激烈, 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偏执占有欲。
裴砚初吻得太急太凶,唇舌黏腻痴缠, 含不住的涎水从闻祈的唇角溢出。
闻祈面红耳热, 推了两下,没推动,有些恼。
裴砚初发疯也该看场合吧!
“老婆……”
随着裴砚初含糊不清的痛苦低唤,苦涩的泪混进了这个吻,叫闻祈推拒的力度也减弱。
闻祈在心里很轻地叹一口气,温柔地回应着,传递着安抚的情绪。
裴砚初躁动不安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稳,只是呼吸依旧紊乱。
他微微偏了头, 埋在闻祈的颈侧,烫灼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吹拂。
闻祈等了会儿,低声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裴砚初顿了下, 收紧了抱着闻祈的力度,声音很轻:“……我爱你。”
又有一滴泪滑落,烫在了肌肤上,让闻祈的心尖也颤了下,像被留下一个烙印。
“我刚刚……真的有考虑过你说的话——你不要我了,要带着宝宝去和另一个人生活,我该怎么办。你和他会做我们做过的事吗?你给我的吻,会给他,你给我的注意力,也会分给他,我只是想一想,心都要碎了……”
裴砚初抱着他,气息抽噎,声音断断续续。
“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地就可以推开我?不是说了会靠近我吗?小祈,是你把我带回家的,我是你的,你不能不要我……”
越说到后面,越委屈难忍,越泣不成声。
闻祈掰起裴砚初的脸,指腹擦过,摸到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裴砚初低了头,咬了下闻祈的指腹,带着某种泄愤的情绪。
很快后悔了般,又很轻地亲了亲刚才他咬过的地方,抽抽搭搭地问:“有、有没有把你咬疼?”
“不疼,元宝咬我玩的力度都比你重。”
闻祈拉起他的手腕,隔着薄薄布料,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上。
他哄着道:“摸摸我们的宝宝。”
裴砚初的手掌宽大,覆在柔软的小肚子上,僵直得不敢用力,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忘了哭:“我刚说得那些话,宝宝刚会不会都听到了?”
闻祈无奈道:“宝宝在第六周开始发育听力神经,但还没有形成听觉,他现在听不见的。”
“对,你的孕检报告显示是八周,宝宝还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你最近经常吐,肚子上还长肉了,我居然都没有想到……”
裴砚初接收的信息太多,思绪混乱,想哭又想笑,最后小心翼翼问:“宝宝健康吗?”
闻祈轻嗯一声:“医生说了,宝宝很健康。”
裴砚初又问:“那你呢?”
闻祈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需要补充叶酸和维生素。”
裴砚初庆幸:“那就好。”
闻祈沉默了瞬,道:“我饿了。”
裴砚初想抱着闻祈,想问很多很多的问题,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道:“那你回去吃饭吧。”
闻祈道:“这边卫生间在哪儿?”
裴砚初的声线紧绷,担忧问:“你身体不舒服,想吐吗?”
“……不是。”闻祈道,“我是想让你去洗个脸,我们再一起回去。”
为隐私性,包厢都设有单独的卫生间。
裴砚初先去开了房间的主灯,让闻祈坐着等他会儿,而后去了内里的卫生间。
门一关上,裴砚初从镜子里看到两眼通红的自己,却没时间去在意,拿出手机,赶紧给发小发消息:【急!!我现在需要一个合理的突然有钱的理由!!】
但时差问题,发小没回。
裴砚初转去问自己的其他朋友,有一个给他出了主意:【你说你突然中了张彩票?】
好主意!
裴砚初虚心求教:【中彩票是怎么个流程?】
朋友:【我也不清楚,要不然你去网上问问吧。】
又甩来一个热门论坛的链接。
裴砚初怕闻祈在外面等急了,火速打开注册发帖。
标题:【急!如何自然又不突兀地告诉老婆我中了一张大额彩票,其实我还挺有钱这件事】
主楼:【本人有点小钱,但一直瞒着老婆,最近老婆因为我没钱,在带着孩子和别人相亲,想和我分手!十万火急,有没有朋友知道中彩票的流程,教教我!!】
下面很快出现回复:【有钱还瞒着老婆?你算什么男人?让老婆带着孩子改嫁去吧。】
裴砚初气炸了:【我是来求助的!不是来让你们劝分的!】
也有人嘻嘻哈哈地提问:【你先说说你要中的大额彩票有多大?五百块这点小事就不用通知大家了哈。】
裴砚初思索两秒。
要让老婆相信他有钱养他和宝宝,那肯定是数额越大越好。
他慎重打字:【大概霈泽集团现在的市值,五百亿那么大吧。有这个面值的彩票吗?】
下面出现一连串的问号。
【夺少???】
【你管这叫有点小钱?】
【鉴定为假,散了吧。编也编得靠谱一点吧,当谁是傻子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而后是闻祈等久了后,疑惑的声音:“裴砚初?”
裴砚初立刻收了手机,道:“我这就出来。”
他匆匆洗了个脸,出了卫生间,对闻祈勉强露出个笑。
闻祈注意到裴砚初泛红的眼角,迟疑心想:刚不会在里面又哭了吧?
他有几分没辙,伸手拉住了裴砚初的手,道:“回去吃饭吧。”
裴砚初有几分受宠若惊地应了声。
他们在外面耽搁的时间里,许千钧点的菜已经到了包厢,摆了满满一桌。
许千钧逗着小狗玩,见他俩牵着手进了门,笑着道:“吵完回来了?”
小狗兴奋地嗷一声,冲到两人的面前,尾巴摇摇。
裴砚初抱起小狗,闻祈拉开长桌对面的椅子,看到满桌的菜,问:“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许千钧调侃:“这不是猜到你要把家属带回来吗?”
裴砚初回到这个地方,就想起闻祈刚在这里相亲的事,听到家属这个词,扯了扯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安静地落坐在闻祈身边的座位上。
这两人不会还没吵完吧?
许千钧见裴砚初脸色难看,心里嘀咕着,对闻祈道:“对了小祈,谢谢你帮我相亲啊,我刚看到你写在他们简历上的笔记了……”
裴砚初倏地抬起头,反应有些大,急切追问:“小祈帮你相亲?”
“是啊。”许千钧不明所以,“我坐的飞机延误了,赶不上,就让小祈帮我相亲了,没想到机长开战斗机出身,延误还能早到,我就过来找他吃饭了。怎么了?”
裴砚初呆呆傻傻,像脑子转不过来,问:“所以……刚才小祈见的那些人,都是你的相亲对象?”
许千钧点头:“是啊。”
裴砚初的心脏重重地鼓跳起来,又转头去看闻祈,黑眸灼亮得像星星,闪动光亮。
桌上有一份许千钧特意让后厨不放酱汁的牛油果沙拉,闻祈正用空盘分出一小碟,打算给小狗吃。
旁边的人眼神太炽热,存在感太强,闻祈忍不住看了裴砚初一眼。
裴砚初可怜巴巴的:“小祈……”
闻祈淡淡道:“我只说是相亲对象,又没说是谁的相亲对象。”
裴砚初的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太好了!
他都在思考哪套别墅适合玩囚禁,得距离孕产医院近,方便定时体检,又离繁华市区远,人声安静。
还得有小花园,给元宝玩,然后再请来专业的营养师、保姆、育儿师、随时看诊的家庭医生……
结果小祈是帮许千钧见的相亲对象。
他就说,小祈怎么会舍得不要他?
裴砚初的脸色几度变换,注视闻祈的眼神却愈发灼热。
许千钧听他们这几句,明白过来,哭笑不得:“你以为小祈自己在相亲?怪不得……”
在走廊上露出那样一副神情。
裴砚初的黑眸亮闪闪的,又凑过来撒娇:“小祈,你刚吓死我了……”
闻祈见裴砚初又恢复了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微微笑着,问:“被骗的感觉,有趣吗?”
裴砚初的大脑空白一瞬,想笑,笑不出来:“小祈,你怎么……”
许千钧突然想什么,兴致勃勃地打断道:“对了,小祈你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来着?”
闻祈又问裴砚初:“你把报告带过了吗?”
“报告在……”
裴砚初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不告诉我,是想第一个让许千钧知道?!”
坐对面的许千钧一抖,神色茫然。
发生什么了?裴砚初都生气到直接喊他正名了?
闻祈淡淡道:“是打算告诉水水,但他不是第一个我告诉的人。”
裴砚初一拍桌,怒火中烧:“是谁?!”
闻祈道:“我妈。”
满腔的怒火被泼了一桶冰水,呲一下熄灭了。
裴砚初的唇角抽动两下,尴尬笑道:“原来是闻阿姨啊哈哈哈哈——”
他舔了舔唇,紧张地问:“你告诉了闻阿姨,然后呢,闻阿姨没骂你吧?”
闻祈似笑非笑:“没骂我。托你的福,她还给了我一张卡。”
裴砚初问:“那张黑金卡?”
闻祈嗯一声。
原来是这样。
裴砚初的表情纠结又复杂,声音喑哑:“小祈,你真是……”
——快把我玩死了。
许千钧坐在对面,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裴砚初不情不愿地道:“元宝的宠物推车下面有个袋子,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又叮嘱:“你拿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弄坏了。”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许千钧一阵好奇,拿了宠物推车下面的袋子,拿出一看,疑惑地念:“早孕八周……?这什么啊?你们是不是拿错谁的产检报告了?”
闻祈喝了口柠檬水,平静道:“你看看名字。”
许千钧的视线上移,扫了一遍,突然顿住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又看了一遍,露出天崩地裂的表情,道:“啊?啊??啊???”
裴砚初不高兴了:“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别吓着小祈和宝宝。”
闻祈差点呛水,道:“我倒也没有那么脆弱。”
对面的许千钧人都傻了,问:“不是,这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
闻祈道:“我也是做检查的那天才知道的。”
许千钧又看了一眼日期,惊奇道:“这不是我们吃饭的那天吗?我说那天你怎么这么晚才找我……”
裴砚初愣了神。
哪天?
他的记性好,记忆画面如相机定格,清晰可见,顷刻之间,裴砚初就回想起了他拿到报告时,情绪过于激动忘了注意的细节。
产检报告上的医院名称、报告出具的日期……
裴砚初的神色一变,胸口里的心脏越跳越快,横冲直撞,弥漫一股慌张。
这几天里,闻祈反常的举动和言语,突然有了出处。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被骗的感觉,有趣吗?】
轻声询问的话语一次次回响在耳边。
裴砚初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完了,他家小祈……好像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了。
第77章
裴砚初魂不守舍地用着餐, 频频看向闻祈。
闻祈和许千钧说着话,许千钧兴致高昂,从做了哪些检查, 宝宝是什么情况,问到给宝宝取什么名字, 说他一个表姐最近两月刚生过孩子,在医院接生时就得登记宝宝的名字。
闻祈道:“还没想过,打算再仔细考虑一下。”
又淡淡地暼了眼旁边放空的裴砚初。
裴砚初正机械地往嘴里塞一根香菜, 思绪乱成一团麻, 根本没接收到闻祈的视线。
许千钧热心道:“是不是胎教要做起来了啊?你们现在住的公寓是不是要改个房间成宝宝房?我表姐说现在好的月子中心特别难约, 得提前排上……”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炮弹砸了过来, 裴砚初如梦初醒, 回了神, 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慌张起来,道:“对, 都得准备。房间要收拾, 还有宝宝的小衣服、尿布、奶粉都要买上……”
闻祈目露无奈:“不用这么着急,宝宝又不是明天就蹦出来,慢慢准备也来得及。”
裴砚初却根本听不进去,打开手机开始查资料,一脸紧绷。
许千钧坐在对面,忍不住感慨:“当初我们几个凑在一起,都觉得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追到你,没想到小祈你第一个……直接跳了中间的过程, 有宝宝了。”
他险险咽下恋爱结婚的话语,视线在闻祈和裴砚初之间来回打转,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闻祈笑了下, 也没做解释,把话题引回到许千钧的身上,道:“我看薛先生挺不错的,我告诉他你临时有工作来不了,他是唯一一个表示理解的,我们聊了会儿,他的爱好和你比较合,资产状况也正常。”
“是吗?我妈注册的那相亲网站还能捞到正常人?”
许千钧一下子来了兴趣。
闲散聊天之间,一顿饭用完,许千钧和他们作别。
裴砚初和闻祈上了车,回往公寓,夜色深黑,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堵的,亮着一排的红灯。
闻祈懒散靠坐,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小狗下巴,小狗四脚朝天躺在他腿上,舒服得直哼哼唧唧。
“我打算把车换了。”裴砚初突然道,“跑车只有两座,空间不够,suv更合适。”
时间仿佛静止几秒,闻祈轻嗯了声。
“要换公寓吗?现在住的地方会不会太小。”
闻祈道:“不用,我不想去适应陌生的环境,而且这里离我建档的医院近。”
裴砚初道了句好。
闻祈微微偏头,问:“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车内恢复一片寂静,街景上霓虹灯变换,流彩光影落在两人之间。
裴砚初握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握紧几分,道:“你看到产检报告的时候……害怕吗?”
闻祈全然没想到裴砚初要说的是这个,顿了下,道:“说不上害怕,应该算觉得意外吧,我确实没有想过会在现在的情况下有一个宝宝。”
那时候的他还会有一丝隐秘的不安,毕竟在他的眼里,裴砚初的“记忆”自始至终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裴砚初会不会接受这个宝宝。
不过……
闻祈看向怀里的小狗。
小狗的脑袋贴着他的小肚子,黑葡萄眼珠亮晶晶,水润润的,像在说话。
“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元宝一直在努力地保护我和宝宝。”闻祈的语气带着笑意,摸摸小狗脑袋,“元宝喜欢宝宝的话,我也忍不住变得期待。”
多个小崽子,给小狗作伴玩,听起来也不错。
裴砚初低声道:“我在家看到你的产检报告的时候,开心得快疯了,以为自己在做梦。”
闻祈的心脏猛地震跳了一下,撞着胸口。
“嘟——”
鸣笛声响起,前方的道路通了。
裴砚初不再言语,启动引擎。
终于过了拥堵的时间段,回程一路畅通,跑车疾驰,到了公寓楼下。
两人一起回了公寓,闻祈有几分累,先去泡了个澡。
他裹着睡袍出来,却见主卧黑了灯,只余淡淡的月色透过薄纱窗帘洒落房间,给目之所及的一切笼罩一层银辉。
闻祈的脚步一停,迟疑地唤:“裴砚初?”
窗边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转过身,像怕吓到他,很轻地应一声。
“怎么不开灯?”
闻祈问,正准备去找灯座,又听得裴砚初唤他:“小祈。”
语气郑重,不似往日。
闻祈意识到了什么,身形顿住。
裴砚初问:“孕检报告,是你留给我看的吗?”
丢落东西不像会发生在闻祈身上的事,况且,只要简单一复盘,裴砚初就能发现闻祈言辞里的漏洞。
要是想让许千钧看报告,拍个照发过去,几分钟的事,没必要特意带出门。
玄关处“遗忘”的产检报告,是特意忘给他的。
闻祈道:“是。”
裴砚初轻轻地笑了起来,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道:“你开灯吧。”
闻祈不知道裴砚初又在玩什么,去床边的灯座边按亮了灯,转身看去,整个人倏忽愣了神。
明亮的光线下,高挺的男人站在几步之外,面容深邃俊美,宽肩窄腰,此时正身着一套手工订制西服。
深灰色的戗驳领双排扣西服外套,款式简约,缎面温莎结低调沉稳,西裤包裹着笔直的两腿,衬出修长身段。
只在简单的沙发背景下,竟也像在拍贵公子为主题的杂志大片。
闻祈从医院做检查的那天,裴砚初从大厦走出来时,穿的正是这套西装。
“小祈。”
裴砚初深深地注视着他,声音喑哑:“你知道了,是不是?”
他一步步走来,和闻祈记忆里的画面近乎重叠。
同样的矜贵,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傲慢,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的具象化意义。
合该众星捧月,光辉夺目,成为人群的焦点,就像高中时,永远是话题的中心,走到哪里都会听到的名字。
闻祈的眸光微微闪动起来。
这样一个仿若被周围捧惯了的人站在他的面前,而后膝盖弯曲,缓缓地跪了下去。
男人身着昂贵的西装,腰背挺直,双腿微微分开,膝盖抵着地毯,西裤面料绷紧线条。
是十足的臣服姿态,像被彻底驯化、忠诚乖巧的犬。
只是闻祈知道,这更像只表面被驯化,实则爪牙尖利、野心勃勃的野狼。
裴砚初仰着脸,黑眸似燃动着一簇火光,手臂圈抱着闻祈,神色依恋,轻声道:“我骗了你很多,但有一句话自始至终都是真的——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为你心动。高中翻过墙,抬头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但知道,我要是放你走,一定会后悔。”
闻祈饶是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的这一刻,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你高中做的那些事,真的都是因为喜欢我?”
投他当校花,不是为了羞辱他,而是真心地在捧他?
擅自扔他收到的情书,说因为看不惯有人比他更受欢迎,实则是因为吃醋?
在物理课上踢他凳子,不是因为没事找事,是想让物理老师罚扰乱课堂的两人去教室后面手牵手?
一些裴砚初曾经说过,又被他忽视的话,在回忆中浮现。
【……好比在教室门口突然跳起来摸门框,扔垃圾的时候离很远进行一个三分球投篮,看起来毫无理由的突发行为背后,其实就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
闻祈的额角跳动。
这些事,裴砚初自己确实也做过。
裴砚初讷讷道:“我那时候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等真的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你开始不理我了。”
他又不甘心地问:“小祈,我生日那天本来没去学校,听他们说你也送了我礼物,是一杯果茶。我还特意回学校,找出来喝了,你怎么反而开始不理我了?”
闻祈面无表情道:“把芒果过敏的某人害进医院,我妈特意赶过来,叫我和你不要作对了,我也觉得没意思,就开始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了。”
裴砚初吭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
闻祈忍无可忍地推他脑袋,道:“起来,别跪着说话。”
裴砚初抱紧了他,死赖着不肯起:“不行!你还没说原谅我!”
闻祈干脆利落道:“行,那你就跪着吧。”
他掰开裴砚初的手,径直上了床。
裴砚初傻了眼,膝行几步,追到床边,可怜巴巴地喊:“老婆——”
闻祈冷淡问:“裴砚初,你是不是觉得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心软,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他穿着真丝睡袍,半靠半坐,衣摆散落,露出一双白皙如玉的光.裸长腿,流转着朦胧的光晕,一只脚点在地毯上,漂亮的足尖透着粉。
裴砚初还跪着,视线和他的腿平齐,满目春色,迷晕了眼,咕咚咽了下口水,鬼迷心窍道:“小祈,你要不罚罚我吧?我给你舔……”
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祈忍无可忍地踢了下肩膀:“你要不要脸!”
裴砚初没防备,跌坐在地上,又凑过来,亲亲他的白玉足背,讨好道:“老婆,脚踢痛没有?我的肩膀骨头硬,你下次踢我胸口。”
闻祈收了脚,反手将枕头扔他脸上,昳丽的面容上眼尾晕粉,染着薄薄怒意,声音也提高:“裴砚初!”
裴砚初一个激灵,哄着道:“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我的错,要不你来想怎么罚我?”
闻祈低眸凝视他许久,掀起唇角,忽地一笑:“好啊。”
又勾勾手指,音色慵懒,像藏着钩子:“领带脱下来给我。”
第78章
缎面的领带隐着银线暗纹, 低调奢华,窄长的一条,悬在闻祈纤长的手指间, 反射流动般的细碎银光。
闻祈微微偏头,道:“上来。”
裴砚初被迷得神魂颠倒, 灼热的视线只知道直勾勾地盯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听命行事,爬跪上床。
他的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 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正随着过于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要、要……”裴砚初控制不住地磕巴起来, “脱吗?”
桃花面的漂亮美人轻嗤一声, 将他推倒在床, 冷玉般的手指划着那一点胸膛肌肤往下, 撩起一路的火星,停留在了存在感异常灼热的某处。
轻微的拉链声响仿若被放大在耳边, 裴砚初的喉结滚动, 胸口里的心脏砰咚如雷霆跳动,幸福得快晕厥。
这是惩罚?是小祈给他的奖励吧?
下一刻,凉凉滑滑的真丝面料却一圈圈地缠了上来,束缚、收紧,系成了一个礼物包装般的蝴蝶结。
裴砚初的手肘撑在床面上,看看下面,又看看闻祈,俊美的眉眼间蕴着迷茫, 唤:“老婆?……”
闻祈骑坐在他的身上,神色冷淡,高高在上, 仿佛一只不肯让人轻易亲近的高傲猫咪,又缓慢地倒伏了下来,淡红的唇伸出一点舌尖。
濡湿的柔软触感隔着薄薄的真丝领带透了过来,让裴砚初整个身体都禁不住发颤,呼吸也变得紊乱短促。
比起生理性的刺激,更让裴砚初几欲发疯的是眼前这一幕——年少时就朝思暮想、捧在心尖尖的人肯为自己做这样的事。
身体的血液如岩浆沸腾,倒灌集中,又被束缚的冰凉面料一寸寸勒紧。
反反复复,极致的痛苦与欢.愉交织,拉扯着神经燃烧着理智,让人近乎疯狂。
裴砚初的颈项赤红,滚落着细密汗珠,青筋隐忍,而后再也忍受不住,拉起闻祈到身前,吻了上去。
他的气息烫,唇舌也带着灼热,吃着闻祈的小舌,像只亢奋到极点、绷不住的伪装的饿狼,亲得又狠又凶,只顾着痴缠吞吃。
闻祈偏了头躲开,又用手挡住裴砚初追来的的唇,长睫轻轻一掀,问:“我让你亲了么?”
裴砚初的眼圈通红,低下头,道歉:“对不起小祈,我没忍住……”
见裴砚初的认错态度好,闻祈恩赐般倾身靠近,含咬住裴砚初的喉结。
柔软的舌尖轻而缓、慢条斯理地舔吮磨蹭,带着看似无心的撩拨意味,却能轻而易举地掀起一场风暴。
他干净的手心,复又伸了下去。
裴砚初的身形如弦紧绷,弓了腰,止不住地颤栗,忍了一会儿,实在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哑声求道:“老婆,解开我好不好?”
闻祈不答反问:“不喜欢和我做这样的事?”
裴砚初的额角汗涔涔的,脸上露出一个难看又狼狈的笑。
他是喜欢和闻祈做这种事……但不代表喜欢这种被挑了起来,又被硬生生堵住的折磨。
闻祈的手上动作不停,咬着裴砚初的耳尖,气息吹拂,声音轻轻柔柔,问:“知道错了吗?”
裴砚初的声线抖着,又疼又爽,断断续续道:“知道……”
他又贴过去,急切地蹭着闻祈的脸,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没得到指令,不敢真的亲他,低低哀求:“小祈,我真的知道错了,给我解开吧。”
闻祈仿若未察,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直到裴砚初濒临崩溃的顶端,才降尊纡贵地解开了束缚。
裴砚初整个人一抖,撑不住了般,猛地将脸埋在闻祈的颈侧,吹拂的呼吸沉重滚烫,喉咙溢出一声难以控制的闷哼。
缓了会儿,又偏过头,依恋地、偷偷亲了亲闻祈几缕柔软的栗色发丝。
闻祈察觉了他的小动作,没管,只低头看了看手掌,道:“你把我弄脏了。”
“对不起小祈。”裴砚初讨好道,“我给你舔干净。”
他正要低下头,闻祈却道:“不用你。”
裴砚初一愣,失魂落魄,神色闪过几分受伤。
老婆不给亲,也不让他舔了……
闻祈抽了床头柜上的纸巾,懒懒地擦手,闹了一通,人也倦了,道:“西服哪来的?”
裴砚初小心翼翼道:“客卧的衣柜里。”
这段时间里,公寓都由裴砚初打理,闻祈根本没进去过客卧,自然也不知道里面多了什么东西。
“行。”闻祈平静点头,“既然你的衣服在客卧,人也滚去隔壁睡吧。”
裴砚初立刻道:“小祈,当初我们说好了的,就算以后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能赶我去隔壁睡。”
又装着可怜:“你要是实在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睡地上,打地铺。”
闻祈从记忆的边角里找出自己的确答应过这一句——是他刚录制完综艺回来,决定不考虑其他,打算和裴砚初试试的那天。
闻祈忍不住问:“你存心等着今天的吧?”
裴砚初心虚道:“也不是,我惹你生气的可能性太多了,有备无患。”
他用来打地铺的床垫都早早准备好了,在衣柜最上面放着呢。
闻祈冷笑:“还有什么有备无患在等着我,说说看。”
裴砚初谨慎地问:“好像没其他的了。”
也就设想了几栋适合囚禁的别墅,应该不算什么吧?
闻祈被他闹得头疼,揉了揉眉心,道:“滚去洗干净。”
裴砚初去洗了个澡,回来试探性地爬上床,见闻祈没赶他,又关了主灯,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伸了手,将昏昏欲睡的闻祈揽进自己的怀里。
闻祈靠着他的胸膛,闭着眼,语气懒散:“你最好没有别的瞒着我的事了。”
裴砚初道:“呃……”
闻祈不可置信地睁开眼:“还有?”
昏黄的小夜灯下,裴砚初抱着他,道:“霈泽牵扯的问题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骗了你,也瞒了你很多事,是我的错,但你相信我,我喜欢你是真的。”
他正惴惴不安着,却听闻祈安静了会儿,道:“我知道。”
裴砚初像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带着点惶恐,问:“你信我?”
“要不是因为相信你,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等你坦白。”
出门时替他围上的围巾是真,送他的玩偶熊是真,注视着他时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是真,费尽心力办的狗狗派对,帮他庆生哄他开心也是真。
纯粹又热烈的爱意,隐藏在这几月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里,扰人心境,掀起阵阵涟漪,也成了一次又一次闻祈给出的机会。
闻祈低声道:“笨死了,我都提醒了你这么多次……”
裴砚初被他骂了,反倒露出一个傻兮兮、喜不自胜的笑:“小祈,你是不是也好喜欢我的?”
不然怎么会给他机会,还同意他上床?
裴砚初的黑眸亮晶晶的,像落着无数璀璨的星星。
闻祈的的视线微闪,像被灼烧到了般移开,语气硬邦邦:“不喜欢。”
裴砚初美滋滋道:“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想报复我。”
闻祈哼笑一声,道:“知道了还问。”
这一句无异于承认喜欢他得要命,哄得裴砚初的唇角翘起,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又追问:“小祈,那你是不是高中的时候也有一点喜欢我啊?”
闻祈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想多了,那时候我是真烦你。”
裴砚初反应激烈:“我不信,明明我每次跳起来摸门框,你都有看我!”
闻祈的困意上涌,抬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你摸门框?我那是在想,怎么有人光长个不长脑子。”
裴砚初不死心:“我在后排座位睡觉,有一次醒过来,就抓到你趁着捡笔偷看我!说不定还有好多次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在偷偷看我。”
闻祈没一点印象,想了会儿,也没想起来有这样一回事,反问:“你确定我是在看你?”
裴砚初黑了脸:“你不会是在看别人吧?”
闻祈很直接地道:“不会有别人,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
裴砚初被他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哼哼唧唧往他颈侧里拱,像撒娇的大型犬,又黏黏糊糊地问:“小祈,那我俩都说开了,什么时候去结婚领证啊?周末民政局不开门,我们下周一就去好不好?赶民政局最早的开门时间,九点过去……”
闻祈觉得好笑,问:“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结婚了?”
裴砚初抬起头,笑意凝固在脸上,不知所措地问:“我们都有宝宝了,怎么可能不结婚?”
他又自己找好理由:“你刚这句也是在骗我,对吧?我求婚太草率了,你不开心,不想就这样答应我……”
裴砚初现在知道被骗是什么感受了,患得患失,诚惶诚恐,不知道对方随口说的一句到底是真是假,不知道该信,还是该不在意。
闻祈道:“和你是否求婚没关系,单纯是我自己的意愿。单身生育的法律很完善,我还不至于为了宝宝就想和你绑在一起。”
婚姻是相伴余生的事,在法律意义和世俗意义上坚定地认定对方,而他和裴砚初的恋爱从一场骗局开始,都还没彻底理清说透,遑论婚姻。
裴砚初的唇角颤抖起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那、那我们要是不结婚,宝宝出来了,认我吗?”
闻祈笑了笑:“你说呢?”
裴砚初试图挣扎:“我那天晚上也出了力……”
闻祈点点头,大方道:“嗯,宝宝的小名由你取。”
裴砚初彻底傻了眼。
第79章
裴砚初失眠了。
他睡不着, 又怕影响闻祈的睡眠,大半夜悄悄爬坐起来,去了客厅喝水, 打开手机,就看到发小给他分享一个帖子链接——【急!如何自然又不突兀地告诉老婆……】
发小发来三连大笑。
【快看我发你的链接!有个渣男骗老婆自己没钱, 现在老婆要跑了,终于知道慌了,发帖问怎么中彩票假装突然暴富, 还拿霈泽举例自己的身家, 给我笑发财了。】
【哪来的傻叼在这儿充大款呢, 还身价五百亿, 能有个五百万都算抬举他。】
【下面全在阴阳怪气, 让霈泽赶紧挪个总裁位置给楼主当当哈哈哈哈哈。】
裴砚初面无表情地呵呵一声, 回复:【那是我发的帖。】
发小:【?】
发小:【啥玩意儿?什么情况?】
客厅里的小狗发现有人类半夜醒来了,半梦半醒、歪歪扭扭从窝里爬起来, 蹲坐在裴砚初的身边。
裴砚初俯下身, 摸摸小狗脑袋,道:“不用陪我,去睡吧。”
小狗啪叽趴地板上,成了张面饼。
裴砚初笑了下,看向手机,就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发小大为震撼,又发来一连串的追问消息。
裴砚初:【小祈发现我装失忆了。】
发小:【完了完了, 偏偏这时候发现了。】
发小:【闻校花是不是特生气,是不是把你赶出来了?】
裴砚初郁闷回:【没赶我,就是不打算让孩子认我, 愁得我半夜睡不着。】
发小还当裴砚初是在说闻祈养的元宝,语气充满疑惑:【狗认不认你这么重要吗?】
裴砚初:【……】
裴砚初严肃地回复:【是我和小祈,八周的孩子。】
发小更加茫然:【八周是谁?】
裴砚初本来在发愁,硬生生给气笑了。
他揉了揉眉心,低头对元宝道:“还是你聪明。”
小狗仰着脑袋,听懂了夸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被夸,但不妨碍它立刻来了精神,神气地嗷一声。
裴砚初赶紧轻嘘:“小祈在睡觉,不能吵。”
手机里对话框对面的某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啊??你和闻祈搞出孩子了??】
【不是,这才过去多久啊?】
【这么小的概率也能被你碰上!又让你小子幸福上了!】
裴砚初得意了没两秒,又继续发愁:【小祈不给我名分,宝宝出来也不认我。】
发小:【废话,闻校花才发现你在骗他,肯定还在生你的气,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你多哄哄人呗。】
裴砚初虚心请教:【怎么哄,有没有什么高招。】
发小单身至今,支起招来毫不手软:【你都被发现装失忆了,那就不装了呗,坐回你霈泽总裁的位置去。你没钱的时候追人还得我帮你送车,现在你名正言顺有钱了,追校花那还不简单?你看的那么多偶像剧干什么吃的?】
裴砚初一下子豁然开朗:【有道理!】
两人商量了大半晚,裴砚初心满意足地回去了,陪伴模式的小狗被他熬成了圈圈眼,也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小窝。
等闻祈在生物钟醒来,身边的裴砚初罕见地睡得昏天黑地,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某只小狗扒门的动静,闻祈猜着裴砚初昨晚大概起来过,连带着元宝也没睡够。
闻祈想自己先起,拿开裴砚初圈抱着他的手臂。
裴砚初人还没醒,迷迷糊糊地哼唧一声,修长的手臂又缠了上来,怕他跑似的,还收紧几分。
真是……
闻祈的眸底闪过无奈,没有继续动作,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看消息。
因着上次闹了和江轲的那一通绯闻,作为素人的一方,他的信息反而被保护得更严实,业内隐隐有了他背景的风声,不断示好,抛来工作的橄榄枝。
闻祈以前不提是怕麻烦,现在有了可挑选的工作机会,也在仔细斟酌。
但体温灼热的男人从后抱着他。高挺的鼻尖贴着颈侧,温热的气息缓缓地吹拂,撩动细碎的发丝,掀起一阵阵的痒,存在感实在太强。
闻祈看不进去工作消息,索性放下手机,小幅度转过身。
裴砚初沉睡着,面容线条锋利,几缕碎发落在额前,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此刻静静地阖着,黑睫投下一层淡淡阴翳,显出几分柔和。
闻祈想,要是个女儿,继承裴砚初这双桃花眼就好了。
又想,最好性子随他,可别随裴砚初,不然家里本来就闹腾,再加一个精力充沛的小崽子,不知道会鸡飞狗跳成什么样。
这样想着,闻祈忍不住微微弯了眼眸。
就在这时,裴砚初恍惚醒来,睁开了眼。
逐渐聚集的视线里,喜欢的人发丝柔软,漂亮的眉眼弯弯,盈着潋滟笑意注视着他,蔷薇色的唇轻掀,仿若幻想般美好不真实。
温热的肌肤相贴,暖融融的,属于柚子的清甜香气盈满怀抱,舒缓着神经,反应也变得迟钝,裴砚初痴痴的,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早啊,砚宝。”
闻祈笑着道。
裴砚初的心脏瞬时重重地跳动一下。
就像是初见时,有只小雀啄破蛋壳,碎片咔嚓掉落,光线一束束洒落进来,整个世界因眼前的这个人而明亮,风声雀跃。
裴砚初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此时此刻,正在他的身边。
裴砚初凑过去,亲了下闻祈的唇角,音色温柔:“小祈,早。”
两人起了床,挤在盥洗室一起洗漱。
裴砚初问他:“你今天有工作要忙吗?”
闻祈放下洗脸巾,道:“没有。怎么了?”
裴砚初有些紧张,面上神情却风轻云淡,仿若一个随意的邀请:“那要不要陪我去一趟霈泽的总部大楼,看看总裁办公室长什么样。”
闻祈偏头看他,眉尖轻挑:“彻底不装了?”
裴砚初干脆承认:“你都知道了,我还装什么,还不如回去工作,早点把我攒的老婆本解封了,给你用。”
闻祈倒真有几分意动,好奇裴砚初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问:“你刚回去不会很忙吗,我会不会打扰你?”
裴砚初直白道:“不会,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好啊。”闻祈的唇角轻勾,“那我给来裴大总裁当一天的助理。”
裴砚初差点想到一些不能外播的内容,又及时克制住了,拿捏着当总裁的气势,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可以。”
他们带着小狗下楼,裴砚初按下电梯楼层键,去的却不是往日的停车场,而是一楼大厅。
闻祈看向身边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手里抱着只毛绒绒小白狗的裴砚初,问:“今天不开车吗?”
裴砚初嗯了声:“让司机来接我们,工作结束后,再试试新车。”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公寓楼外停有一辆香槟金撞黑色的迈巴赫,奢华又张扬。
一位带着白手套的年轻司机等候在外,见他们出来了,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打招呼:“裴总、闻先生,请。”
闻祈脚步一顿,不适应地看向裴砚初。
裴砚初拧了眉宇,好似也有几分不赞同,神色凝重地道:“下次不用帮我们开车门,给我老婆开车门是我的权利。”
给老婆服务的机会,怎么能让给别人?
司机立即道歉:“抱歉裴总,我知道了。”
闻祈的额角跳了两下,被裴砚初这副作派搞得有点羞耻,耳尖也泛红,忍了忍,没在司机面前落裴砚初的面子,抱过小狗,神色僵硬地坐上后排。
裴砚初却没坐上来,打开副驾驶车门,拿出了一大捧裸粉色的娇艳玫瑰花束。
在闻祈惊愕的视线里,那一大捧玫瑰猛地怼在了他的面前。
裴砚初拿捏着低沉又性感的气泡音,深沉道:“老婆,这束花送给你。卡布奇诺玫瑰的花语是不期而遇的爱,就像再度重逢的我们。”
他心里得意。
回归有钱身份就是好,可以放开手脚砸钱追人,这不得把他家小祈迷死?
闻祈的全部视线都被热烈绽放的玫瑰花束遮挡,鼻尖传来一阵细密的痒意,一句话没来的及说,猛地打了个喷嚏。
“哈啾!——”
裴砚初赶紧拿开花束,紧张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他伸手去探闻祈的额头温度,闻祈无奈道:“没感冒,没发烧。花香太浓了,有点呛人。”
应证似的,怀里小狗的脑袋一晃一晃,噗呲噗呲地打了俩响亮的喷嚏,看起来晕乎乎的。
闻祈的眸底闪过笑意,道:“嗯,也呛狗。”
裴砚初大惊失色,把玫瑰花束扔给司机:“丢了丢了。”
“不用丢。”闻祈拉住裴砚初的手腕,“其实离远了,香味就没那么浓了,放副驾驶吧。”
“好吧。”
裴砚初面色懊恼,坐在了闻祈的身边,握住他的手。
花束放在了副驾,司机回到座位,车辆启动,往前开去。
闻祈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哼笑问:“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玫瑰?”
裴砚初讪讪:“偶像剧里都这样演的,追一个人就送他玫瑰嘛。要不是公寓不够大,我都想让人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过来……”
“我生日的那天,你托元宝送过我一枝玫瑰了。对于我来说,那一支玫瑰,就胜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闻祈的唇角掀起弧度,道:“而且,你都追上我了,不用再追了。”
“不行,那不一样。”
裴砚初毫不犹豫道:“那是‘失忆’的我送你的玫瑰,是欺骗状态下送出的爱,不做数。现在在你面前的才是真实的我,送出的花、作出的诺言,说的每一句我爱你,才是真的。”
他的黑眸光亮灼灼,宣布:“小祈,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都要重新追你一遍。”
语气执着,蛮横又霸道。
闻祈眸底的笑意渐深,道:“好,我很期待。”
第80章
车辆在霈泽的门口徐徐停稳。
因为近期的业务重组, 上上下下大洗牌,霈泽在周末也在紧急加班。
金黑撞色的迈巴赫车标显眼,闪动微光, 是奢华的代名词,吸引了不少职工的注意力, 不由纷纷放缓脚步,投去视线。
车后门打开,一双手工的皮鞋踏在地面, 薄袜包裹瘦削脚踝, 银灰色西裤裤脚边缘窄而锋利, 气质矜贵得不可方物。
下一刻, 后座出来一位面容俊美而冷厉的男人, 黑色大衣简约利落, 衬得身材如松如柏,格外高大挺拔。
有员工认出了人, 和同伴窃窃私语:“小裴总又回来了?不是说出车祸, 被踢出霈泽了吗?”
“看样子身体养好了吧,裴总作为负责人和那些公司在打的官司呢?”
“听说好几个官司,对面的公司撤诉了,还有几个因为出现新的材料,责任也转移了……”
随着裴砚初的出现,无数的消息传递着,像翻飞的白鸽跨过霈泽整栋大楼。
处于话题中心的裴砚初却没向众人以为的往大楼里走,却是侧了身, 薄唇扬起弧度,往车厢内伸出了宽大的手掌。
还有人?
不远处的员工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看裴砚初要亲自接的人是什么人。
下一刻, 纤长雪白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裴砚初的掌心上。
闻祈长睫低垂,下了车。
半张脸被米色的羊绒围巾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漂亮柔和的眉眼,连天边落下的光线仿佛也偏爱他,打下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浅栗色发丝在阳光下仿若微微透明,像降落凡间的神祇。
闻祈一只手抱着小狗,另一只手被裴砚初紧握着,踩在地面上,刚抬眼,就看到周围远远近近地站着一圈人,都惊诧地直直看他。
“怎么……都在看我们?”
闻祈有些窘迫,想收回裴砚初牵着他的手:“是不是我俩太高调了?”
裴砚初早注意到了附近的员工,根本没当一回事,见闻祈想把手抽回去,反而握得更紧,道:“不高调啊,这有什么?我只是牵着你的手,又不是抱着你进去。”
他已经很克制了!
闻祈想象了一下裴砚初说的画面,神色纠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有句话说在前面,你追归追,能不能别把偶像剧那一套放我身上?”
裴砚初愣住:“你不喜欢吗?不觉得很拉风吗?”
闻祈委婉道:“我们俩都不是高中生了,偶像剧的套路不适合我们。你就普普通通来就行。”
“那好吧。”
裴砚初遗憾道。
那么他打算安排的无人机表演告白、烟花拼PYC[爱心]WQ,飞机空中写字1314520,看样子都不会让闻祈喜欢,还是先搁浅吧。
毛绒绒的小狗趴在闻祈的怀里,张头张脑地探看,和一个小姐姐职工对上眼,热情吐出粉粉的舌头,迎得一片强压激动的低低呼声:“好可爱的狗狗——”
小狗一被夸就得意,神气十足地嗷呜一声,毛发柔顺飞扬。
“我们走吧。”裴砚初道。
他牵着闻祈,正打算进楼,闻祈又拽住他的手腕,贴过去,低声道:“你别让司机把花扔了,等我们上去了,麻烦他再把花送上来吧。”
闻祈不想扔掉裴砚初的心意,但也做不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裴砚初把那一大捧张扬的玫瑰给带上去。
裴砚初明白他的意思,笑起来,嗯了一声。
助理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下楼迎接裴砚初和闻祈,坐高层专用电梯去往顶层。
总裁办公室敞亮宽阔,有一整面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颈项,闻祈把小狗放了下来,四处走走,打量环境,助理已抱着pad向裴砚初报告今日的工作安排。
因着裴砚初刚回来,工作堆积如山。
裴砚初坐在沙发上,西裤包裹的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阅着文件,语气冷淡又快速,让推迟会议或是让某个部门主管提前来找他,有条不紊地发布指令,气质沉稳。
正经起来……还挺像那回事儿。
闻祈的眸底晕开笑意。
忽地,助理转了身,对他彬彬有礼道:“闻先生,这里有一份文件,请您过目。”
“我?”
闻祈诧异指自己,下意识望向裴砚初。
裴砚初像早就知道,不见异色,点点头。
闻祈起了好奇心,走来几步,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坐在裴砚初的身边。
文件打开,一个区域的设计图纸,以附注详细介绍功能分区。
助理在旁道:“裴总通知霈泽以后改宠物友好型公司,只要宠物有免疫证明,就可以带来公司上班,每层楼新设一个专门的宠物社交玩耍区域。我们这边初步作了方案,想请闻先生看看,是否有改进的建议。”
这个方案,为了谁,不做他想。
不远处,某只小狗正到处闻闻嗅嗅,昂着脑袋检阅自己的新地盘,尾巴摇晃,看起来很是开心。
裴砚初低眸注视着他,道:“小祈,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闻祈翻了翻后面几页——申请带宠物上班的证件要求、清洁卫生管理条例,都写得很完善,不像是临时拼凑出来的。
闻祈的心里被戳动一下,道:“挺好的,我没有其他建议。”
又看向助理,问:“你们准备了多久?
助理实事求是道:“裴总一个月前让我们着手准备,这是裴总过目后的第三个方案。”
一个月……
闻祈忍不住瞥向身边的裴砚初。
裴砚初轻咳一声,有点不自在。
——这和提醒闻祈他那时候还在被自己骗有什么区别?
闻祈递还文件,道:“我了解了,谢谢。”
办公室的门很快关上,留上宽阔的空间给两人。
闻祈似笑非笑,开始算账:“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吃定了这时候的我和恢复记忆的你继续在一起?”
裴砚初尴尬道:“不是,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你每次出门,想去商场、去餐厅,都得提前搜那边能不能让宠物进去,要是霈泽带头做宠物友好型公司,说不定会带动更多的公司、行业也这样……”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望着闻祈,道:“这样以后,说不定有更多的地方,可以让我们带元宝一起去玩。”
闻祈没想到是这样,心尖像有一片羽毛轻轻挠动,痒酥酥的,凑过去,奖励似的亲了亲裴砚初的唇角,低声道:“好乖。”
裴砚初的耳尖噌地红了。
闻祈的手臂柔软,揽上裴砚初的颈侧,笑吟吟地问:“裴总需要我做什么吗?要我给你端咖啡,还是……?”
裴砚初被闻祈又轻又软的裴总两个字喊得心神荡漾,听到后一句,清醒了,果断又坚决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能给倒咖啡,要是我喝了咖啡,又和你亲亲,咖啡因影响到宝宝怎么办?”
……什么?
闻祈的笑意僵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冷漠收回手,道:“我本来不担心,但现在是真的害怕你的智商会影响宝宝了。”
裴砚初呆愣一秒,赶紧道:“不会的,我去的国外大学qs排名虽然比不上B大,但是录取要求也挺高的,我智商肯定没问题,家族也没有遗传性疾病,我们的宝宝肯定聪明又健康。”
闻祈哭笑不得,旖旎心思尽数消失,放松下来,手指掐着裴砚初的下巴,让他看向助理放办公桌上的那一沓文件,半敷衍半哄:“好了知道了,去工作吧。”
裴砚初听话地收起心思,过去工作。
毕竟昨晚他发小信誓旦旦地鼓动——工作中的男人认真起来最有魅力。
办公室很快再次响起敲门声,是司机将花束和装满小狗用品的提包送了上来。
闻祈托办公室外间的助理找来一个花瓶和一把剪刀,处理起了那一大捧卡布奇诺玫瑰。
小狗逛完一大圈地盘,回来乖巧地守在闻祈的脚边,像只尽职尽责的护卫犬。
玫瑰娇艳欲滴,茎长叶绿,被拿在白玉手指中,好似一幅油画。
闻祈神色沉静,剪着茎条,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裴砚初手执钢笔,却心不在焉,看不进桌上的报告,时不时向沙发区投去一眼。
闻祈若有所感,抬起视线,正正好抓住了偷看的某人。
他放下手中的玫瑰,语气有几分无奈:“要不我还是出去吧?我好像在影响你。”
又道:“再安排给我一个人,带我和元宝逛逛你的公司?”
裴砚初低估了闻祈坐在那儿对自己的影响力,怕再这样下去,别说用“工作中的男人魅力”打动闻祈了,现有的印象分也打折,干脆点头,道:“行,我给你找个人。”
消息很快通知下去,来了人等在办公室外间,闻祈将小狗系上牵引绳,出去了。
面前这位助理是个活泼性子,嘴甜爱笑,说话讨喜,带着闻祈从上往下参观主要部门的开放区域,顺带介绍公司结构。
隔着光洁的玻璃墙,可清晰地看见里面忙碌的光景,助理解释:“霈泽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周末也需要加班,但是我们正常给加班费,员工们也可申请调休。”
他是助理部门的一员,临时接到任务,不知道闻祈的身份,只从总助的交代里隐隐感觉到了面前这人和裴砚初关系的不一般。
助理带着点奉承道:“裴总前两年在霈泽很受大家的欢迎,很多同事看到车祸的新闻,都想托我问候裴总。现在听说下周公司就对外公布人事任命,宣布裴总回来继续任职,大家都很高兴。”
闻祈像是随口一问:“裴总很受欢迎?”
这一路闻祈都显得很好说话,助理猜闻祈和裴砚初是朋友,顾忌不知不觉消弭,笑着道:“那肯定,裴总人长得帅,身价又这么高,走哪儿都受欢迎——有次周一去会议室开个早会,路上碰到两个‘不小心’泼他咖啡的女员工,还有个男职工站不稳,想摔我们裴总怀里,被裴总给躲开了。”
闻祈的脚步渐缓,问:“他这么受欢迎?”
助理当闻祈对这感兴趣,立刻扬扬沸沸说起了裴砚初的战绩。
包括但不限于,出差和别家公司老总谈合作,酒店房间的床上突然多出个人;商业宴会上,执着酒杯,来给裴砚初敬酒的俊男美女没个完,还有两个男的因为互看不顺眼,直接大打出手;裴砚初去霈泽旗下的产业视察,递房卡、塞写有电话号码小纸条的更是不知凡几。
助理起劲儿地聊着裴总的“风流轶事”,闻祈弯了眸,慢慢地、轻轻柔柔地笑了:“嗯,很好。”
办公室里,在桌前翻着文件的裴砚初突然感觉背上涌上一阵寒意,纳了闷。
谁在说他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