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定个娃娃亲

    订婚都是自家人可以随心所欲, 但结婚要宴请客人,就必须得按北城现在的主流情况来了,尤其是两家在这个位置, 更是要以求稳为主。

    所以今天摆出来的彩礼和嫁妆都是北城目前的“行情”, 许多奔着来看这个的人见状都有些失望,他们知道以两家的实力必不可能只有这些, 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好似真似假地玩笑说沈建中太谨慎了。

    沈建中哪还有心思理他们, 他看着远去的吉普,下意识就要开车跟上去, 负责接待新娘娘家人的靳家子侄赶紧拦住他, “伯父,我送您们去饭店。”

    沈建中闻言更是心酸,沈意欢是他的心头肉,结果他这个做父亲的反而参与不了她的成亲礼,只能在饭店等人带女儿过来,这算什么事呢?

    沈建中越想越难受,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红了眼。

    沈意欢刚和靳延赶到饭店就听说了这件事, 看着多愁善感的老爸, 她有些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

    万事求稳的情况下,婚礼的仪式被精简了很多。靳延接她回靳家也不过是给靳希文敬了杯茶,全程连半小时都没用上。

    靳延见岳父这样则是有种被上了弦的感觉,他赶紧携着沈意欢去了娘家人的主桌, 恭恭敬敬地给沈建中倒了杯酒, “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欢欢的。”

    沈建中本来是很喜欢靳延的, 不然靳延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过了关。但今天靳延对沈建中来说就是抢走他女儿的人,那点儿喜欢完全不足以超越他的心酸。

    他轻哼一声,正准备说句类似于“你要敢对她不好,我就怎么怎么”的狠话,左边小腿就被人轻轻踹了一脚。

    而他的左边坐着的是蒋佩群,意识到这是妻子的暗示后,沈建中立马偃旗息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但想想沈建中还是觉得不甘,便看向靳延,压着声音警告,“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欢欢失望。”

    当然,这不仅是岳父对女婿的警告,更是父亲对女儿丈夫的请求。

    靳延心里的兴奋消了点,一脸郑重地将自己的杯中酒饮尽,又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给沈建中添满,“您放心。”

    这一桌坐的都是沈意欢的至亲,除了沈意欢的大姨二舅、沈小妹、还有从沈建中老家赶来的沈意欢的堂叔堂婶。

    沈建中并不是独生,他在家里是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但自从出了那事以后,沈建中除了汇赡养费,就基本和兄弟姐妹断了往来。蒋佩群又恨毒了那家人,更不可能让他们来玷污沈意欢的喜事。

    席上的堂叔堂婶其实和沈建中的血缘关系并不算亲近,但他们却是老家和沈建中一家联系的中介。

    除了堂叔和沈建中年少交好的原因外,更因为他们是当时唯一说了公道话的人。即使没拦住,沈建中夫妻也觉得感激。

    沈意欢不知道靳延知不知道实情,他也没问沈意欢老家来人的异常,只顺着座次挨挨敬酒过去。

    沈意欢站在他的身侧,看得分明,每一杯靳延都是喝了个干净的。

    沈意欢想起靳延的酒量,又看了眼厅里剩下的几十桌,忍不住蹙了蹙眉。这么喝下去,靳延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于是正在起哄的蒋安达就被自己的亲亲表妹瞪了一眼,他有些莫名,但很快反应过来沈意欢是在心疼靳延。

    蒋安达心中泛酸,“妹妹有妹夫了,我们这些表哥就不值钱了。”

    他这话沈意欢和靳延不好接,顾振西却是个插诨打科的好手,立马笑着拥上了他的肩膀,“欢欢这是心疼表哥呢,女孩子嘛,不懂酒的好滋味。来兄弟,我陪你喝,不醉不休。”

    跟着靳延的其他人也趁机涌了上来,主动分担了对准靳延的火力,这也是他们今天的职责。哪有让新郎官醉着回新房的道理?

    趁着人多,靳延将手里的酒杯往沈意欢唇边凑了过去,手微扬,水意漫上樱唇,靳延的眸色深了深。

    沈意欢差点以为靳延已经喝醉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喂她喝酒?但舌尖触到的瞬间,沈意欢才发现自己属实是瞎操心了。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带着酒味的水。

    她有些愧疚地看向被顾振西揽着肩一杯接一杯敬的蒋安达,决定等三表哥生日的时候一定给他补一份大礼。

    靳延今天本就春风满面,刚刚又被沈意欢护了一回,更是得意。不禁凑到沈意欢耳边,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从长辈那里下来就换了。我等这天等了快两年,怎么可能舍得把自己喝醉?”

    这句话明面上听着没问题,但沈意欢哪能听不懂他的深意。

    她还记得自己被爸妈接回杏花胡同的前一晚,他急得满头是汗,一边吻她一边在床上蹭的样子,那样色、那样

    沈意欢下意识举起装着茶水的杯子猛喝了好几口,本意是想压一下脸红,但她喝得太急了,被呛得连连咳嗽。

    见她咳得厉害,靳延什么旖旎心思也没了,连忙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轻拍她的背,很是后悔自己刚刚逗了她。

    方卫国匆匆赶到宴客厅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脸疼惜地揽着怀里的窈窕身影,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横亘过她长裙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是完完全全保护的姿态,更是完完全全的占有。

    方卫国以为早已经麻痹了的心又迟迟地钝痛起来,他垂下眸子,顺着墙边随意走到一处角落坐下。这一桌坐的都是晚到的客人,并不互相认识,他的到来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座位正好对着入口处的谭少煊。但即使是目睹了他全程神态变化的谭少煊也并没有多在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以沈师妹的风采,要是没几个暗恋的青年才比较奇怪。

    想着,谭少煊侧首看了正在敬酒的那对佳人一眼,忽然想起他和他们的初见,想起自己的误会。现在想来,那时候两个人应该还只是互相喜欢的状态吧?

    谭少煊又想到了集训时总是出现在他们方队的靳延,几乎快成为总政门口风景线的、倚着吉普的靳延,还有观众席里总是不厌其烦地看那一支都快被自己跳得厌弃了的舞的靳延

    他这算不算是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谭少煊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禁弯了弯唇,谁说国内没有罗曼蒂克?

    也许是为此感动,也许是靳家准备的酒实在醇香,也许是这会儿的气氛太好,谭少煊竟和团里的同事一杯接一杯地喝出了醉意。

    这是师妹的婚宴,要是喝醉了热出乱子就不好了。谭少煊正觉得不妥,就见靳延和沈意欢已经敬到了角落那桌,而刚刚那个风尘仆仆的青年正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谭少煊的心莫名揪了起来,却见那青年只是伸长了手臂,和沈意欢手中的茶杯轻轻碰了一下,声调温柔,像是怕吓跑她,“欢欢,祝你幸福。”

    看着这样的方卫国,沈意欢莫名有些眼酸,自从听说他去了海岛,两人就再也没见过、没联系过了,他再也没回来过北城。

    沈意欢留意到他脚下的行军包,心中叹气,面上却扬起了唇,语气里带着客套,“谢谢,也祝你早日觅”

    在他近乎哀求的视线里,沈意欢呼吸重了一瞬,虽然她希望方卫国能彻底放下,但也无法真得伤他,便硬生生改了口,“也祝你早日实现心中抱负。”

    两人说话的时候,靳延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此时见方卫国径直坐了下去,完全忽略了他,也不计较,绕过他继续了。

    桌子上的人也察觉到了三人之间的异常,但没人认识方卫国,沈意欢和靳延又太登对,一看就是情投意合的样子。便只以为方卫国是哪个喜欢新娘而不得的人,少年艾慕,并没有人多在意。

    方卫国身边的中年男人大概是也有过这样的心事,心有戚戚地主动拿过酒瓶给方卫国倒了满杯,“小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来,喝个痛快,醉一场就算过了。”

    方卫国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泪趁机藏进鬓角。醉一场就会过了吗?怪不得嘴里的酒这么苦。

    他泪眼朦胧地看向心中的倩影,却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就被另一道霸道得让他厌烦的身影挡了去。

    借着酒意,方卫国启唇,为什么是你,明明是我先到的啊。

    方卫国以为自己在质问,但实际上,连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还在絮絮叨叨地劝他想开点,成全自己

    靳延收回视线,大概猜到方卫国在问什么。但他从来不配得到他的回答,靳延不愿在大好的日子里把心神浪费在他身上,抬手光明正大地揽住了沈意欢的肩膀,解救被打趣得羞赧得不行的妻子。

    “哪能啊?我大她十岁,那时满脑子都是战斗机,是后来才熟稔起来的。不过您说的这话也是我的遗憾呢,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我一定早早地让我爸给我定个娃娃亲”

    第72章 第 72 章 心满意也足

    哪怕只是兑了酒的水, 这么一圈喝下来也积累了不少醉意。但与连神志都很难清醒的大醉不同,这样要醉不醉的程度反而是另一种意味的恰恰好。

    沈意欢今天格外漂亮,不是说五官, 她的五官从小就精致得宛若神刻。不同的是气质, 娇艳欲滴的气质。

    她的眼睛天生就多情,但之前未经情|事, 水色之下是懵懂。现在则是带着羞怯的欲拒还迎,就像是清晨趁着无人偷偷舒展的花朵, 花瓣上颤巍巍挂着露珠,将开未开, 却已能窥见彻底绽放时的风采。

    靳延醉眼朦胧地看着身侧乖乖牵着他的手的沈意欢, 忽地弯腰搂上她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沈意欢虽然已经习惯靳延在两人独处时可以称得上黏人的亲昵,但在上楼途中被猛地抱起,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好在身体已经有了记忆,沈意欢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搂上了靳延的脖颈,连带着上半身也跟着往上靠拢。

    沈意欢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色长裙,颜色出彩, 样式就比较规矩, 领口做成了半高领,将她漂亮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

    这身衣服是沈意欢的大姨蒋佩琼亲手做的,十分用心。圆领下面特意加的那一圈细白蕾丝边衬得沈意欢的脖颈越发修长,连纽扣也是特意选的云母的, 色泽温柔又细腻。

    靳延在婚车上就发现了这些不同, 沈意欢这一送,几乎等于是把肉端到了他嘴边。

    靳延怎么可能会错过?他毫不犹豫地张口衔住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唇齿合力, 本应该很快得逞,他已经很擅长做这个。

    但这条裙子的纽扣口开得特别小,靳延脚步不停,一直到了三楼卧室门口也没成功攻下第一颗。

    他难免有些急,却听见沈意欢这个时候了还在偷笑,干脆隔着衣料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胸口,哑声威胁,“还想不想要衣服了?”

    沈意欢想起那件藏在衣柜最深处的几件衣服,撇嘴,“你还好意思说…”

    “等过些天我陪你去看。”靳延用膝盖顶开卧室门,入目一片喜庆红色,“还是撕一件赔一件,行吗?”

    沈意欢下意识拢住自己的衣领,认真摇头打消他的念头,“这是我们的婚服。”

    “我知道的。”靳延已经抱着她走到了床边,他轻轻将怀里的宝贝放下,暗示性地抚摸她的侧腰,“我是说以后。”

    沈意欢在他指尖触上来的瞬间就绷紧了身子,她的心跳仿若是重鼓击出来的一般。明明已经做过心理准备,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紧张和害怕。

    于是她开始找借口,“我们不要招待客人吗?我表哥…”

    剩下的话被靳延堵在了嘴里,沈意欢有些意外,意外靳延此刻的温柔。

    他很少会这样亲她,若即若离的,像是在征询、也像是在预告。

    果然,靳延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他的吻越来越重,几乎是以席卷的姿态在沈意欢的口中逡巡。

    而那颗拒绝了靳延的纽扣,也终于臣服在靳延一次又一次的攻|占|下,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靳延今天的耐心简直超乎想象,在已经触到他曾经流连忘返之处的前提下,他竟然还能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当然,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离开,而是先抱起了已经晕晕乎乎的沈意欢,又拍拍她的腿侧示意她夹|紧|自己的腰,才安抚地亲亲她的唇边,“真乖。”

    靳延今天穿的是全套礼服,腰间的皮带扣又冷又硬,沈意欢下意识想勾着他的脖子往上避开,手臂内侧却又触上了他的肩章。

    像是突然被提醒,沈意欢脱口而出,“靳延,你不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干坏事。”

    “干坏事?”靳延挑了挑眉,模糊着避开表态,只推开卧室卫生间的门,打开手龙头细致地洗起手来。

    水柱撞在他骨节分明的麦色大掌上,明明没有施力却也能看见正在蓬勃跳动的青色血管,时不时反弹起几颗水珠,溅到正莫名移不开眼的沈意欢的脸上,逼得她的心跳也跟着重重跳了几下。

    靳延从镜子里窥着她的反应,拿过毛巾将手上的水一点点擦干净,像是将军战前擦拭武器那样,带着即将驰骋沙场的期待,也斥着生杀予夺的血性。

    沈意欢看着靳延这就要转身,连忙指了指身后的浴缸,“你先出去吧,我要洗澡。”

    说完,靳延还没给出什么反应,沈意欢先懊恼地咬了咬下唇。他们都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的,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扭捏…

    腰间一紧,耳侧响起一道轻笑,打断了沈意欢由于紧张而生起的胡思乱想。

    “会给欢欢洗的,但不是现在。”话音未落,温热已经辗转到了沈意欢的话唇边、颈侧…

    虚拢的前襟再一次被打开,靳延这一次没有再停,一路向下。他的鼻尖因为他的动作不停抬起、下|陷、摩|挲…激起越来越多的波澜。

    也因为他的鼻息太过灼热,所以当微凉的空气重新附上肌肤的时候,沈意欢几乎是立马就察觉了,她抬起埋进软枕的头,探寻地看向忽然安静了的靳延。

    留意到沈意欢的动作,靳延这才艰难地挪开视线,安抚地看向明显在紧张的沈意欢,“好美。”

    说完,他低头重新吻上沈意欢,语音低哑而含糊,“别怕…”

    在这一吻里,靳延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春天。他早起锻炼,在路边看到了一朵粉色芍药,清晨的露珠还挂在花瓣上面,在晨光下微微闪着光。

    而他仿若被蛊惑一般上前,指尖触上最外层的花瓣,枝叶摇曳,缓缓沁出一点晨露,美不胜收。

    花朵太过娇嫩,即使他已经足够温柔,但好像还是听见了芍药的轻泣,连枝叶也开始挣扎,似是想要摆脱他的冒犯。

    他心生怜惜,放弃了摘花的想法。可现在,他放不下。

    “欢欢。”靳延松开沈意欢的樱唇,轻轻将她汗湿的鬓发抚到耳后,又抹去她的眼泪,“欢欢好美。”

    如果沈意欢现在睁开眼睛,就会发现此刻的靳延有多狼狈,他额间的汗已经成了滴,双目赤红,连下颌也紧紧绷着,将本就明晰的下颌线绷得更加深刻。

    靳延完全顾不上自己,他只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人的反应。

    她似乎已经迷失在了自己给予的快乐里,眼尾鼻头都泛着动人的红,眉头蹙起,粉唇微张,时不时探出一点粉嫩。

    婚服早就与卧室里满目的红色混杂在了一起,白皙身姿窈窕而曼妙,靳延仿若听见了虎啸,一声接一声,那是欲望的化身。

    靳延听很多人夸过自己,夸他即使晒黑也黑得与人不同,夸他肤色性感,他原先不觉得,现在看着这对比鲜明的画面,倒是懂了这句话。

    入目的画面已足够惊心,更别提目不能及之处,还有他的指尖。

    靳延终于按捺不住,继续探索对手防守的细节以便待会儿的进攻可以更加顺畅。

    忽地,他的呼吸彻底乱了,从未有过、甚至从未想象出来过的触感让他心神惧震。

    像是被热水浸透的丝绸,也像是绵密的奶油,但这些都只能概括那十分之一的美好。

    靳延实在有些受不住了,抬起另一只停在沈意欢腰侧的手,皮带、拉链…一气呵成。

    而沈意欢此时已经完全分不出精力去注意靳延在做什么了,她只为靳延此时的停顿感到庆幸,她趁机缓了一缓,但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根本不容她忽视。

    “欢欢。”靳延亲了亲沈意欢的额角,唤起她的注意力,等她看向自己才开口询问,“还可以吗?”

    沈意欢透过泪眼看着靳延,只觉得他此时的气势十分矛盾,又温柔又强势,让她移不开眼。

    靳延却不知道她还没回神,只以为她是决定不下,便继续解释,“得有一次,不然你等会儿会难受。”

    闻言,沈意欢微微抬头去看那并不算陌生的东西,只觉得今天的它愈发骇人,至少沈意欢无法想象连手指都胀|痛的位置该如何才能容|纳|下它。

    但她又不忍拒绝靳延,他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额角生着汗,眉虽舒展着,眼里也都是温柔的安慰,但隐隐汗湿的衬衫、布着红血丝的眼睛都能看出强忍的姿态。

    沈意欢点了点头。她也想靳延能够快乐。

    于是靳延继续往里送,中指第二个关节成功越过了壁垒,靳延浑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放在她腰侧的手下意识收紧又很快放开。

    靳延没有再看,生怕自己被诱得不管不顾,他埋首进沈意欢的颈窝胡乱地亲,很快就被盈了一手心的温热。

    目的达成,靳延重重吐出一口气,重新跪坐起身,抬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看,中指指腹已经有些发皱发白,其他地方则都盈着水光。

    靳延又垂眸看自己,兴奋过头无疑加剧了难度,连差探过敌情的靳延自己都不太有信心。

    正想着,手臂忽然被碰了碰,靳延抬头,就看见沈意欢微微抬头注视着自己,气声婉转,“现在可以了吗?”

    她实在不想被体验刚刚的感受了,整个人被牢牢控制在靳延的手下,被动地承受着他给予的一切,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但很快,沈意欢就后悔自己说出那句话了。

    如果说被带着滚烫热意的坚|硬|压着花瓣涂抹晶莹还算可以忍受的话,现在这种几乎将要把她整个人对半分开的痛就实在无法承受了。

    沈意欢的眼泪掉得越发的凶,即使被靳延温柔地吮走也丝毫没有得到足够的安抚。

    她伸手去推靳延,手上无力,腿窝却又都被他掌在手里、压在腰侧、动弹不得。

    沈意欢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试图唤起他的怜惜。

    靳延也知道她现在不好受,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是在和本能对抗。

    他将将停下,俯身重新开始安抚她的情绪,或者说争夺她的注意力,靳延对沈意欢已很熟悉,很快就让她无心他顾。

    “欢欢…”靳延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怜惜,握在她腰间的手却毫不留情,硬生生带着她闯进另一个世界。

    在痛感迟钝地传进沈意欢的脑海里之前,靳延紧紧抱住了她,他的衬衣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除去,肌肤滚烫而细腻,惹得沈意欢又细细打起了颤。

    “还好吗?”沈意欢听见靳延的明知故问,有些气恼地咬他的舌尖,可是她早就失了力气。这一下根本不像报复,而是调|情。

    果然,靳延不仅没有收敛,还干脆就这样压着她的肩膀继续。

    速度一点点加快,沈意欢和靳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这个过程其实用了非常久的时间,因为靳延是看着她的表情推进的。

    她又格外敏|感,稍微用力一些就会哭,她一哭,靳延就不忍心继续,于是战线越拉越长,连夕阳都受不了他们的磨蹭,先于他们入了眠。

    这个过程对靳延来说绝不算是尽兴,甚至算得上是考验,他要压抑自己横冲直撞的本能,也要压抑自己被紧|咬而蠢蠢欲动想要释|放的心。

    但还好,付出是有回报的,当沈意欢明显开始得|趣以后,靳延也终于放开一切束缚,随心而动。

    绵绵春雨变成了疾风骤雨,雨滴打在不知什么叶子上,发出“啪—”地脆响,连绵不绝。

    大概是雨声太急,惊动了在叶下躲雨的小猫,她发出细弱的嘤|咛,合着雨的节奏,婉转动听。

    是因为这声音太悦耳了吗?天地间又隐隐加入了猛兽的低吼,吓得小猫的叫声愈发可怜。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才渐渐平息起来,水汽氤氲,空气里充斥着难以形容的好闻气味。

    靳延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余韵让他整个人都透着慵懒,身上湿漉漉地泛着水光,有他的、也有她的。

    另一处也完全陷在一片水汪里,靳延完全不想动,只恨不得一直一直待在里面。他垂头去亲她的唇,舒服地喟叹,“辛苦欢欢了。”

    沈意欢确实很辛苦,她的呼吸还是乱的,她艰难地回吻,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原来你以前这样辛苦。”

    沈意欢在今天才彻底懂了什么叫情|爱,也见识到了靳延在这件事上的痴迷和实力。正因如此,在回忆起他的克制以后,沈意欢才首次从这个角度后知后觉地体会到他对自己的珍爱。

    他完全可以利用她的懵懂和不设防的,他们早就约定好会共度余生,她不会拒绝、不会怪他。但他没有,总是克制地停在该有的位置上,有失态,但从不越界。

    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以后,靳延一愣。他的心像是也被泡进了一汪温泉里,胸腔里的爱意四涌,甚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的身体自作主张地替他做了回答,靳延从沈意欢的眼神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感受到它的苏醒,沈意欢真得有些害怕了,她软绵绵地祈求,“我困了。”

    靳延也没想做什么,他心里有数,他们之间的差距本来就大,沈意欢刚刚能承受他的挞|伐就已经让他很是惊喜了,他并不急于一定要在今天得到满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起了身,暧昧的“啵—”声羞得沈意欢捂住了脸,靳延轻笑,轻柔地将沈意欢抱了起来,“洗个澡再睡。”

    沈意欢贴上他的心口,乖巧应声,“嗯。”

    靳延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她去到浴室,自己先坐在早就准备好的、反映着他的预谋的椅子上,又让沈意欢继续坐在他的腿上,这才调了合适的温度替她清洗起来。

    他的动作很温柔也很仔细,沈意欢的困意越发明显,却不想早于他睡过去,这是他们的新婚夜,便强打精神想要做点什么消退困意。

    她先看了看自己丈夫帅气而深刻的侧颜、完美的肌肉线条,又情不自禁地被竖在他们之间耀武耀威的东西吸引走视线。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接而仔细地打量这里,想起刚刚的感受,突然明白了二者的联系,也明白了为什么刚刚他们会那样艰难。

    她想得出神,却没发现在她的视线下,它愈发嚣张起来。靳延体会到了,但他依旧没管。

    看着那深红的类似撕裂的伤口,靳延甚至第一次开始讨厌起自己的构造。

    他心疼地不行,指尖碰了碰,问沈意欢,“欢欢,这里是不是很痛?”

    沈意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有些羞,“水碰到会痛。”

    那就是轻微撕裂了。靳延抿唇,即使有预料,但真得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让他怎么接受呢?他只想爱她,但即使这样小心了,还是让她受了伤…

    沈意欢敏锐地察觉到靳延的愧疚,她也不是笨蛋,不会体会不到他刚刚的体贴和呵护,这是两人体|型差距带来的无法避免的伤口,与他无关。

    于是她强忍着羞,安慰他,“我没事的,其实你不问我的话我都没察觉到。”

    “没察觉到?是麻了吗。”靳延眉头微蹙。

    沈意欢看他一脸认真,眼底的愧疚也愈发明显,咬咬牙,“不是,是,是…”

    是比起他当时给她的快乐,比起那难以形容的饱|胀|满足,比起他伏|在她身上时的陶醉,这点细微的痛根本没办法被她注意到。

    沈意欢几次启唇,都还是说不出来,看她难掩疲惫,靳延收起逗弄她的心思,轻笑着接话,“好了好了,不说了,我知道欢欢的意思。”

    沈意欢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她,气得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一口,舌尖碰到他的指尖的时候不可以抑制地想起刚刚的事,又猛地丢开他的手,嫌弃的意味非常明显。

    靳延无奈,“怎么还嫌弃起自己来了。”他靠近她的耳边,分享他的发现,“是甜的,很甜。”

    沈意欢不想说话,埋在他心口,一边任他清洗,一边看着罪魁祸首随着他的动作晃,看着看着,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靳延一直留意着她,见状弯了弯唇,一颗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爱她才好。

    他就这样看着沈意欢,难得的呆,直到沈意欢因为冷而往他怀里缩,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

    小心翼翼护着她的头,将两人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靳延抱着沈意欢回到了卧室,他们俩的卧室。

    从一片狼藉的床上勉强找到一点干爽的地方,靳延先将沈意欢放了上去,又拿出干净的床品换上,这才重新将沈意欢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唇,心满意足地入睡。

    第73章 第 73 章 缘分的奇妙

    沈意欢再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因为她一睁眼就看见了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而她的印象里,他们还是在太阳落山前上的楼。

    她起身的动作被腰间的手臂压了下去,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光洁的后脖颈上, 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靳延特有的声线在耳后响起,“早上好, 老婆。”

    笑意在沈意欢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爬上了她的眉梢,沈意欢回头去看靳延, 他半隐在光线之外,五官深刻, 眼神却清亮, 赤着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清晰,胡乱地布着几道红痕。

    见她回头,靳延俯首去碰她的唇,“老婆该叫我什么?怎么不说话。”

    他的胡茬比吻更早地触到沈意欢的颊,激起一片痒意,沈意欢往后躲,却只能更深地嵌进他的怀里, 便只好偏头往被子里躲, “痒。”

    靳延穷追不舍,干脆支起身子去寻她的唇,沈意欢无处可躲,被刺得咯咯直笑。

    宽大而柔软的被子因为两人的笑闹越裹越紧, 慢慢地, 靳延的气息就变了,被他拥在怀里的沈意欢比他更早地察觉了他的变化。

    她赶紧伸手捂住靳延的唇,重新忆起正事, “靳延,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可能快中午了吧。”靳延的声音模糊地从沈意欢手心中传出来,“怎么了?”

    怎么了?沈意欢羞愤欲死。

    家里还有客人在,昨天酒席结束,爸妈心疼他们受累让他们上楼歇个午觉,他们却直到了今天中午都没露面,大家岂不是都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

    靳延从沈意欢透亮的眼睛里看出了她的心事,知道她脸皮薄,并没有在这件事上逗她,“我昨晚和今早都下楼去了的,大家都知道你不胜酒力,不会多想。”

    不会多想才怪了。沈意欢想反驳,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只能鸵鸟似的埋首进靳延的怀里,努力忽视这件一想就让人尴尬的事。

    靳延见状笑着抚她的背安慰,“都是我的错,我看你睡得太香了,实在舍不得叫醒你。”

    说着说着,靳延的手就开始在她的细腰和腿根游离,“给你涂了药,还难受吗?”

    沈意欢眼见着不对,赶紧按住他的手,“我们快点洗漱下楼吧,舅舅大姨今天是不是还要过来吃午饭?”

    这是正事,靳延只好收起自己的花花心思,泄愤似的亲了她一口,“早知道就自己申套房子了。”

    沈意欢趁他不注意,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她的想法很好,身体却软绵绵的跟不上,挣扎了半天还是乖乖伏回了靳延的怀里。

    “要我帮忙吗?”靳延搂着她的腰,暗示性地撞撞她。

    沈意欢知道靳延想要什么,俯首亲了一下他的心口,脸上带着羞,声音却沁着蜜,“早上好,老公。”

    得偿所愿,靳延惬意地眯了眯长眸,只觉得这一声“老公”的动听程度可以比得过世间所有乐曲。

    靳延决定当一个好老公,搂着沈意欢就要起身。

    “衣服!”沈意欢吓得差点尖叫,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

    靳延抱了一晚的温香软玉,确实忘了这件事,摸了摸鼻背,将沈意欢放回床上,自己起身去了衣柜。

    沈意欢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无奈,“你先把自己穿好呀。”

    靳延声音平淡,完全看不出来在耍流氓,“现在穿不上,等会儿再说。”

    沈意欢偷偷张开了点手指,看那翘得高高的、几近贴着他小腹的夸张状态,只能无奈地妥协,尽量避开不看。

    靳延却仿若故意要和她作对,拿过衣服还不算,还非要替她穿,沈意欢只能团过被子塞过去,将那处遮住。

    靳延也不躲,任她作为,只细致地替她扣衬衣的扣子,又拿起那小的可怜的布料,跃跃欲试地拍她的腿侧,“来,抬起来。”

    沈意欢紧紧按着被子,“这个我可以,这个不行。”

    靳延才不管,扯着她的脚踝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我扯烂的,当然得我来给你穿上。”

    是的,靳延最后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破坏欲,他对沈意欢独有的破坏欲。可他又舍不得伤害沈意欢,忍不住的时候,就只能发泄在别的地方。

    “没事,我不怪你。”沈意欢还是不肯,伸手去夺靳延手里的东西,“但我要自己来。”

    靳延怕逗得太过害她真得生气,只能不情不愿地放手,但视线却不肯再挪开一点,专心致志地看着沈意欢动作。

    这比让他穿还涩|情,沈意欢就坐在他对面,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更别说他那样不容人忽视的视线了。

    沈意欢微微侧身,刚抬起一点腿,本被衬衫衣摆盖住的地方立马就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条件反射地沁出蜜。

    沈意欢又羞又恼,干脆抬起腿去踹他的小腹,“不准看不准看,你快转过去。”

    靳延没做防备又看得认真,沈意欢这一下又带着情绪,靳延竟然真得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两人都吓了一跳,沈意欢下意识伸手去拉他,靳延本来稳住了,见状干脆拉着她旁边一滚,哑着声音逗她,“怎么?我昨晚伺候得不好,欢欢不满意,要谋杀亲夫?”

    沈意欢现在只想赶紧收拾好下楼,不敢接他的话,只把脑袋往旁边一偏,放弃抵挡。

    靳延见她嘟着唇,一副放弃抵抗任他作为的样子,笑着咬了咬她的腮肉,“老婆好乖。”

    沈意欢轻哼一声以作回应。靳延这才拿起那块儿代表着胜利的布料,握着她的脚腕往上套。

    沈意欢下意识绷紧了小腹,却还是没有遮盖住自己的秘密,她听见靳延的低笑,心高高悬起。

    一向爱逗她的靳延这次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似的,只是安静地替她穿好剩下的衣服,又把自己收拾好,才一把搂起她,去了卫生间。

    楼下,替靳延招待沈意欢娘家人的何修安看着一去就不见踪影的靳延,实在有些无语了,压着声音,“送个客人送到三楼去了?”

    靳延注视着沈意欢被蒋佩群牵着去了蒋佩琼身边,才收回视线转移话题,“大家都到了吗?小星怎么没来。”

    从恋爱开始,靳延就没有和别人讨论他和沈意欢相处细节的爱好,更何况现在这种明显涉及隐私的暧昧话题?他完全不接茬,哪怕何修安可能并没有那个意思。

    见靳延这样,何修安也自知失言,便也顺着他的话将这件事翻页,和靳延一起去了餐厅招待沈意欢的表哥们。

    沈意欢见到妈妈和大姨两个长辈还有些紧张,她怕妈妈问她为何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没出现,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蒋佩琼虽没问这个,但她的问题比这个更难回答。

    听清问题的沈意欢垂着头,只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蒋佩琼见女儿只有羞没有怕,也就知道了答案。年轻人、又近两年才结婚,没有节制很正常,只要女儿没受伤,一切都好说。

    但她在北城待不了多久,便还是忍不住叮嘱,“不要事事都顺着他,不舒服了就要说,不想也要拒绝…”

    沈意欢见妈妈误会了,虽然实在不好意思说出真相,但还是红着脸替靳延解释,“他很尊重我,别担心妈妈。”

    闻言,蒋佩琼暗暗挑了挑眉,结束了这个话题。

    结婚这种喜事,热闹的并不只有结婚当天,从备婚开始,靳家就常有宴客的时候,婚后这几天也都做了安排。

    昨晚靳家招待的是他们这边特别亲近的、但平时不在北城的亲戚,别人因为靳延结婚特意来北城祝贺,他们自然也不能一顿喜宴就打发,按照礼数,靳希文至少要带着儿子儿媳再单独招待这些客人一次。

    所以靳延昨晚一个人下楼是挨了靳希文冷脸的,靳希文是想他带着沈意欢休息休息,好应付晚上的聚餐,可没想到儿子反而把人欺负得下不了楼。

    但毕竟是自己儿子,靳希文只能顺着他的话遮掩,结果今早靳延又是一个人下的楼,靳希文是真有些怕儿子色令智昏,惹急了沈建中。

    但他作为长辈,又不好直说,只能提醒。只提醒也不安心,靳希文直到看见靳延牵着沈意欢下了楼,没有比沈蒋两家人晚多久。而沈意欢面色看着也很好,这才真的沉心进和沈建中的棋局里。

    靳延不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暗暗担心他近三十才结婚会失了分寸,这确实算是冤枉他了。

    他确实是头饿狼,靳延自己也承认。但对靳延来说,沈意欢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至爱,几乎凌驾于一切之上,何况欲望?

    靳延不否认自己对沈意欢的欲望强烈,但就像靳延可以在过去近两年里始终忍住不越雷池一步一样,靳延也不会在拥有名分后就理直气壮地让沈意欢配合他。

    爱和欲是同时产生的没错,但靳延对沈意欢的爱也始终是大于欲的。

    因为他不仅仅是从男女的角度去爱沈意欢,更以哥哥的角度疼惜宠爱她、以观众的角度追捧喜爱她…

    相反,沈意欢对靳延的爱倒是更加单纯一些,她爱靳延、崇拜靳延、依赖靳延,但都是以男女的角度。

    靳延最初是以“特别优秀的世交哥哥”出现在小沈意欢的认知里,此后多年也一直是这样笼统而模糊的概念。

    直到除了靳阳明的事,沈意欢搬到了靳家,两人真正开始相处起来。

    但那会儿沈意欢已经长大了,她虽然没成年,但已经出了社会、有了工作,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年人,和靳延之间的十岁年龄差也因此模糊了。

    所以自始至终,靳延对于沈意欢来说都只是靳延,他如兄般的照顾是体贴,他在工作上的成就是优秀…

    她把靳延只当靳延来看,所以才能体会到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和她有可能的男人的魅力。

    这大概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他们本来有许多个时间点可以认识,却恰好在最合适的时机相遇,然后顺利地相知、相爱、相许。

    靳希文和沈建中夫妻看着并列而立致谢宾客的小夫妻,心中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

    第74章 第 74 章 模糊的视线

    靳延二十九岁才结婚, 在遇见沈意欢之前还是队里有名的“老大难”,前些年又基本没有因为私事请过假,大概因为这个原因, 新任师政委给靳延放了不短的婚假。

    靳延备婚用了一些时间, 但他还有整个五月可以挥霍,反而是沈意欢, 婚假只有半个月。所以靳延干脆把所有与人情往来都安排在了一起,一口气熬完, 他们也才能心无旁骛地享受新婚时光。

    靳延虽然没有申请空院的住房,选择随着靳希文住在陆军大院里, 但宴请战友、拜访领导却依旧是新婚小夫妻必做之事。正好结婚第二天是周日, 靳延干脆把前者安排在了那天下午。

    所以送走沈意欢的大姨舅舅两家人后,靳延也跟着出了门,他要确定下午饭店的订餐和陪客。

    沈意欢一个人回了三楼睡午觉,她的身体明明隐隐还觉得疲累,但真躺在床上后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她呆呆看着天花板上的喜庆装饰、看着卧室里满目的红色,明明是有些喧闹的气氛,沈意欢却总觉得有些冷清, 背后空落落的、连腰间似乎也缺少了一点重量。

    沈意欢哪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只是有些感慨, 只不过一个晚上而已,她竟然就开始习惯、眷恋靳延了。

    她叹口气,又翻了个身,身体软软下陷, 是靳延特意找遍北城百货大楼买的新床垫。因为练舞的原因, 她其实也习惯睡偏硬些的,靳延从小跟着靳希文行军,也是如此。

    但在两人婚期定下后, 靳延却坚持要换一个“柔软却有支撑力”的床垫,莫名的形容词,她便让靳延细说。他却只勾唇轻笑,浓眉高挑、长眸半垂,痞痞的样子。

    她不知为何也没再问下去,却不想他还记得这件事。昨晚半搂着她跪下的时候,还不忘为她解密

    沈意欢的脸越来越烫,那些画面随着思维的放松一股脑地涌入了她的脑海,混乱而疯狂。鼻息像是重新盈满了他的味道,沈意欢猛地坐起,离开了这个让她无法直视的地方。

    三楼选作了他们的婚房,在沈意欢搬回杏花胡同待嫁以后,她留在二楼的东西也被靳延趁机尽数搬了上来,妥善安放着。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有些区别,卧室要比二楼的大一圈,直通隔壁的书房。卧室对面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杂物间,现在则被改成了他们俩的衣帽间。

    因为二楼已经有了练功房,所以三楼中间的开阔房间还是保留了会客厅的样子,虽然叫会客厅,但只看里面冷清的样子就知道靳延从没在三楼接待过客人。

    他实在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沈意欢有些无奈地看过新房的布置。无论是梳妆台、卫生间,还是衣帽间,几乎每一个地方他都要在她的物品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沈意欢将大咧咧放在她护肤品正中间的剃须刀收好,拿起旁边一瓶写着“男士润肤露”的东西仔细打量,毫不意外看见了从未被打开过的封印和已经过期近一年的效期

    也是难为靳延了,为了在梳妆台上染上他的痕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这个东西。沈意欢啼笑皆非,心口却又酸又软,她突然好想靳延,好想揭穿他的心思,再捧着他理直气壮的脸亲他。

    沈意欢有些呆地笑了一会儿,将靳延的东西归位,开始重新整理起衣帽间来。靳延大概只是想把两人的衣服混合挂在一起,却忘了区分颜色和季节,他们俩又有很多的衬衫,混在一起实在是有些难以区分

    沈意欢噙着笑将挂衣区收拾好,又半蹲下身子开始整理衣柜的深处。忽然,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有些像纸盒。

    沈意欢往出拿的时候没有多想,她其实也是有些霸道的性子,根本不觉得靳延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看不得的。所以当她看见纸盒里那个穿着裙子的小人时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靳延把这个藏在衣柜里干什么?

    沈意欢第一时间是想到了靳延的两个甥女,正是爱玩这个的年龄,可她又很快否定了,如果是送她们的,靳延完全没必要藏在这里。

    而且他一向是个很大方的长辈,对几个小辈从不吝啬,每次碰上什么他们会喜欢的玩具,都是直接买下来送过去的,并不会讲究节气生日。

    哪又是送给谁的呢?沈意欢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把纸盒放在了衣帽间的桌子上,准备等会儿直接问靳延。

    但这一放就忘了时候,靳延从外面回来就到了他们出门的时候,沈意欢急着收拾自己给靳延的战友留个好印象,再想起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沈意欢搂着靳延的脖子,视线从半开着的衣帽间扫过,忽然想起了那个纸盒。

    她推了推靳延埋首在自己胸口的头,呼吸急促,“靳延,你在衣帽间藏个玩偶做什么?”

    靳延的神思本来已经彻底飞远,他对沈意欢全身上下都是痴迷的,但唇齿游离之处还是特别的,从新省初见起就占了他不小的心神。

    靳延实在没有想过沈意欢那样纤瘦的身子竟然还能藏着这样的丰腴,尤其是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和精致的、透着骨感的肩颈的映衬下,这里就美得愈发惊心动魄起来。

    靳延很忙,并觉得沈意欢现在还能分神是自己的过错,于是他用牙尖轻轻地刺了下去,可沈意欢竟然只是倒吸了一口气,就又重复了刚刚的问题,“靳延,你在衣帽间藏个娃娃做什么?”

    靳延只好顺着她的话往衣帽间看了一眼,疑惑,“什么娃娃?”

    但只是一眼,靳延箍在沈意欢腿弯的手就忽然僵了一下,与之相关的回忆清晰重现。这是他最初给沈意欢准备的乔迁礼物。

    靳延有些尴尬,他不想告诉沈意欢自己两年前还以为她是稚童,这会显得他之前太过忽视她的消息,于是他重新吻上了沈意欢的唇,答得含糊,“买错了。”

    沈意欢不知为什么特别在意起这个娃娃来,她还想问靳延为什么会买错、是买给谁的,为什么一直藏在衣帽间没有转送给家里的小朋友。

    但她的清醒已经随着靳延夺走的氧气而跟着脱离,她应接不暇他的花招,哪里还顾得上那个娃娃?

    靳延昨晚就没有尽兴,但他今天依旧不敢胡来,他希望沈意欢想起这一切都是快乐的。于是靳延将卧室的灯全部都打了开来,屋里光亮得像是白日,他按着沈意欢的腿仔仔细细查看了伤处,见只是有些轻微的红才安了心。

    也不算是安心,毕竟两人的差距始终在那里,这是他无法消弭的难题。

    但靳延可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尤其是在关乎沈意欢的事上,他只会像一个瘾君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于是沈意欢又哭了,浴缸放水的声音还响彻在她的耳边,她却先被靳延抱着坐在浴缸外失了防守。

    沈意欢以前很喜欢看靳延的手,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麦色肌肤上的青筋看着性感又生动,他的手掌宽大而干燥,连接着肌肉线条格外好看的小臂,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力量美。

    但当这力量用在她身上后,当她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动承受这只手翻云覆雨的时候,她再看这只手,就只觉得爱恨交缠、还有隐约的怕。

    更可恨的是,她明明是想摆脱他,身体却根本不听她的话,努力半天,他的手背却在她腿根的软肉里越陷越深,他的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也越来越远。

    沈意欢泣不成声,手指在靳延的小臂上留下一个个月牙儿,有几个还冒出了血丝,他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不停地吻她,声音紧绷,“再忍忍,乖乖,马上就好了。”

    这时候听见这个称呼是致命的,这对于沈意欢来说本来是父母单纯的宠爱,却在此刻被他染上了涩情,沈意欢的腿胡乱地蹬了几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靳延一只手要抱着她,一只手不忍离开,只能用下巴抚开她汗湿的鬓发,“做得好。”

    听见这话,沈意欢睨了他一眼,惹出靳延低低的笑声。

    他没有关浴缸的水龙头,就这样抱着沈意欢沉入有些烫的水里。

    靳延的个子很高,所以即使是市面上最大的浴缸,也难以完全容下他们俩,水漫了一地。

    靳延曲着腿,但他不得不忍受空间的狭小,他需要更多的辅助,即使沈意欢已经给了很多。

    他让沈意欢靠在他的颈窝,双手扶着她的腰,耐心地试探。

    水汽模糊了浴室里的一切,包括那张靳延特意换的、尺寸大得有些突兀的镜子。镜子不管氤氲的水汽,尽职尽责地照着所能辐射的一切地方。

    万物都是静止的,除了那交缠的麦色和白皙,那样鲜明的对比、那样显眼的大开大合,怎么甘心被人遗忘、忽视?

    破水声传来,大掌粗鲁地抚开了镜子上的水汽,衬得他的声音越发温柔,“欢欢,往前看。”

    与镜子不同,沈意欢视野里的一切都是运动着的,甚至带上了残影。

    她看不清,不想看,钳着她下巴的手却不容她退缩,硬逼着她看清了镜中的画面,暧昧的、吟乱的、摄人心魄的

    沈意欢忽然绷紧了身子,她几乎不能移开眼睛,耳边传来靳延的轻笑,“欢欢好美,对不对?”

    沈意欢已经做不了回答,他也不需要她言明的回答,她的反应就已经是答案。

    夜还很深,明日无事,正是好时间。

    第75章 第 75 章 胜不过靳延

    沈意欢从学舞开始, 除了生病实在没精力,或者有要事没时间,从来没有误过早功。但婚后不过两天, 她就误了两次早功。

    再一次看见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后, 沈意欢转身,望着沉睡的靳延叹了口气。

    靳延下意识收紧了横在她腰间的手臂, 将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立体的五官被朦胧的睡意涂上柔软的懵懂, 难得的惹人怜爱。

    沈意欢却依旧觉得牙痒,不说她已经错过了时间, 只软绵绵的四肢也不允许她再练什么功。

    沈意欢越想越气, 仰头咬靳延的下巴,却被他硬邦邦的下颌骨硌得牙疼。而罪魁祸首竟只是往枕头里埋了埋,一点都没被影响。

    他的鼻息打在她光洁的肩膀上,惹得沈意欢不禁打了个颤,但即使这样,靳延也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手掌甚至像是有了自主意识, 环过她的肩膀, 重新搭上了心口。

    沈意欢想起自己刚醒的时候,靳延是从背后拥着她的,两人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他的左手也停在她的胸口。自己特意转了身避开, 他竟然眼也不睁就能重新握上来。

    这算什么技能吗?沈意欢实在不知道该说靳延什么才好, 拉开他的手,低嗔,“真是个色胚。”

    大掌忽然施力, 连带着她的手重新落了回去,沈意欢感受到手背下的柔软滑腻,吓得连连抽手。

    靳延却偏不许,带着她的手转了一圈,才好整以暇地替自己辩解,“这不能怪我,欢欢,你自己感受感受,要是你,你会不会爱不释手?”

    酥麻顺着心口传到脚尖,沈意欢羞愤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下抢回来,正想说话,声音却在他肆意的揉捏里断断续续起来。

    与他动作相映衬的是他的苏醒,沈意欢感受到腰间的温度,又看他的眼里似乎蕴着风暴,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双手,“不要了。”

    连着两晚靳延都是从手开始作乱,沈意欢便以为自己控制住了这双可恶的手就可以万事大吉。

    但她还是太稚嫩了,对她,靳延浑身都是武器。

    他没有从她掌下夺回自己的手,即使她的力气简直算不上什么阻挡,但温香软玉在怀,靳延才懒得起身去卫生间洗手。

    他用膝盖顶上她的,轻而易举就把她防备状态的修长双腿分了开来,蓄势待发的箭矢很轻松就贴了上去。

    沈意欢被烫得一抖,与之相关的回忆因为熟悉的温度重新涌上心头,隔着两层布料都有那样大的杀伤力,何况现在。

    见识过的沈意欢慌不择路,也顾不上继续按住他的手,探手逮住了外露的箭尾,绷在弦上的箭因此发颤,但很快又重振旗鼓,甚至蕴上了更大的力量。

    沈意欢的指尖被迫后退,已能从手下的触感想象到被射中的痛,她赶紧看向执箭之人,“靳延,不许这样。”

    靳延半垂着眸,额间隐有些汗,他还记得昨晚涂药时看见的已经无法收回的开关,其实并不敢再妄为。

    但看着她水涟涟的、带着哀求的双眸,靳延无法抑制地意动了。他想看这双柔软的眼睛里只剩他一个人的影子,想在她的眼尾抹上红色,想看她因为他流泪。

    但他要是真能舍得,又不会是眼下这个窘境了。

    于是他只能埋首进她的芳香里,看似威胁地哀求,“我不动可以,但老婆要帮我才行。”

    沈意欢当然知道靳延是什么意思,想起那些掌握着他情绪的午后,她忽然也有些心动。

    于是她不甚熟练地开始摩挲。初次已经可以追溯到年初,之后也有过几次,靳延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教她如何取悦他。

    但他没有,他近乎疯狂地爱着她的青涩,痛苦地享受着她的没轻没重和难以捉摸。此刻也是。

    沈意欢还是有长进了的,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至少这次,她不需要靳延再握着她的手帮她。

    掌下的肌肉鼓动,像是苏醒的火山,沈意欢却忽然停了下来。

    靳延快被她不合时宜的休息逼疯了,他在沈意欢颈侧重重吮着,以此催促她快点继续。

    但沈意欢却不肯,她甚至握紧了他的命脉,开始和他闲聊起来,“靳延,衣帽间的那个娃”

    “是买给你的,我那时记错了你的年龄,以为你会喜欢。后来在家里看见了你,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不好意思送你又觉得送你的礼物转送给别人不妥,就藏了起来。”靳延的语速很快。

    说完,他撑起身子,半跪在沈意欢身侧,胡乱地亲她,“宝宝,老婆,我都告诉你了,快给我。”

    沈意欢觉得现在的靳延好迷人啊,他只有在此刻才会这样“软弱”地求她,沈意欢忽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就像他对自己做的那样。

    她这样想着,也便这样做了。但沈意欢却没有想过后果,没想过靳延不愿意配合了怎么办。

    于是还是变成了自讨苦吃,即使靳延及时用吻堵住她的泣声,但崩溃的岂止只有这一处。

    一塌糊涂,明天要洗的床单又多了一套,但靳延依旧觉得满足。

    沈意欢却有些崩溃。她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的自尊摇摇欲坠,她无法抑制地开始哭泣。

    靳延吓了一跳,他赶紧问自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婆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意欢没回答他的询问,靳延却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垂眸看了眼犹挂在自己小腹上的水珠,掩去脸上的笑意和自得,温柔地宽慰沈意欢。

    他的声音很低,不容忽视地从沈意欢的耳侧传进她的大脑,沈意欢逐渐止住了哭泣。

    可她依旧觉得不公平,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靳延,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为什么你不会这样?”

    靳延哭笑不得,他倒是想,可他能舍得吗?于是他只是低头亲她,“脏。”

    又在她发问之前提前给了她答案,“我不嫌弃欢欢,这对于男人来说其实是很值得自得的事。但欢欢和我不一样。”靳延暗示地动了动,“这里不能进这么脏的东西。”

    沈意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蠢问题,但她依旧觉得难受,她一向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哪里能忍受这样的事只单方面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咬着唇,听着自己说出了一个特别无理的要求。

    靳延先是一愣,紧接着而来的就是觉得她可爱,她怎么会觉得这样才算公平呢?但她想看,他自然不吝啬满足她的要求。

    于是他抱着沈意欢起了身,迈着缓慢而刻意的步子,走到了卫生间,才在她重新迷蒙起来的视线里退开,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反应,握着犹带水光的东西,满足她的要求。

    沈意欢只看了一眼,就仿若被烫到般收回了视线,她将脸埋进靳延的怀里,只恨不得能空出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才好。

    靳延见她这样,轻笑,“欢欢现在满意了?”

    沈意欢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脏了,她悔不当初,“你快点,我不想在这里了。”

    沈意欢朝令夕改,靳延竟也全盘承受。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被她看着的时候,他的耳尖有多烫。

    经过这一早上的兵荒马乱,沈意欢深刻意识到了,比脸皮,自己永远胜不过靳延。

    于是之后一周,她吃一堑长一智,再也没犯过类似的错。靳延一边享受她的配合,一边却又觉得遗憾。

    但综合来说,靳延这婚假还是过得十分幸福的。三层小楼里,其他人都只在一楼活动,而只要不误了饭点让沈意欢不好意思,他几乎都可以为所欲为。

    他也确实为所欲为了,在掌握不让她受伤的秘诀以后。他空白了近三十年的经历,在这一周多呈指数型的疯狂上涨着。

    男人在此事上总是无师自通的,靳延又聪明,触类旁通,花招应接不暇。

    而沈意欢虽然柔弱,体力也远跟不上他,但她从小练舞,身体的柔韧超乎想象,几乎可以满足靳延的每一个“奇思妙想”。

    于是食髓知味的靳延愈发欲罢不能起来,别说让沈意欢正常练早功,三楼的窗帘就从来没有拉开过。

    要不是顾忌着家里还有长辈而沈意欢面薄,靳延根本不会下楼,更别提配合沈意欢在长辈在家的时候装模作样。

    他愈发后悔起来,后悔自己没有单独出去住。于是在又一次失神之际,靳延开始诱拐沈意欢和他离开,“欢欢,我们自己申套房子好不好?在空院。”

    沈意欢用残存的理智坚定地摇头,“不要,我们俩都不会做饭,出去住难道要把表姑带上吗?那爸又怎么办。”

    “我做。”靳延只恨不得起誓,“家里的卫生也我来,保证不会麻烦你。”

    沈意欢想起生日时靳延亲手煮的那碗面,面色古怪,转头埋进枕头里,“不要,我习惯了住在这边。”

    靳延却还不肯放弃,举起自己布着咬痕的虎口给她看,“在家里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要是出去了,你就不用咬我了。而且。”靳延顿了顿,“你不是喜欢听我喘吗?出去了就随便你听了。”

    沈意欢受不了靳延的言语无忌了,她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反正就是不要。”

    她又不傻,靳延现在能分到的住房是家属楼,上下左右都是邻居,还没有长辈在,靳延只会把她欺负得更惨,她却还是得忍。

    靳延见她这样坚决,虽然早就知道无望,还是没忍住有些失望。

    沈意欢察觉到他的安静,又有些不忍,她总是对他心软,即使为此付出了一次次惨痛代价。她抿抿唇,艰难地许诺,“等你生日。”

    靳延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他用吻做印章,将这件事定了下来,“生日好呀,不冷,比现在合适。”

    沈意欢真不知道靳延哪里来的那么多想法,也不懂他非要回到金山岭的执念,即使还有三个月,她却已经感到了紧张。

    靳延被她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依旧懒懒地半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你出去。”沈意欢有些困了,便不肯他再这样,推了推他的肩膀。

    靳延伸手环住她,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声音里也有困意,“就这样吧,反正睡不了多久就要起来吃饭了。”

    是的,现在还是午后。沈意欢后知后觉地羞耻,她也不知道睡个午觉怎么就到了眼下这个地步的。

    大概是吉普发动的声音才从院子里传来,靳延就不容她拒绝地贴了上来。她那会半梦半醒,他又特别温柔,竟就这样上了当。

    一转眼又虚度了两小时的光阴,表姑大概都在来做饭的路上了吧,不知道今天晚上她会做什么好吃的,倒是有点想喝鸡汤了…

    沈意欢胡乱想着,在靳延毫无规律却充满温情的抚摸里合上了眼睛。

    闹铃准时响起,沈意欢却还觉得困倦,她闭着眼睛任靳延给她穿衣服,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

    靳延看她这样,心中终于涌现出了一些愧疚,他摸了摸沈意欢依旧有些圆的小腹,试探着问,“要不要帮你?不然等会儿你又吃不下饭。”

    沈意欢立马摇头,那样的经历实在不算舒服,她有些气,“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怪你。”

    沈意欢说不下去了,靳延也觉得心虚,他摸摸鼻背,在心里不知第多少次下定决心要适可而止。

    但既然有累累前科,就知道这件事对靳延来说有多难。再一次违背誓言的时候,靳延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言明,不至于在老婆面前失去可信度。

    而那时已经到了沈意欢婚假的尾声,靳延不得不主动砍掉了自己的福利,只一次后就安安稳稳地抱着沈意欢入睡。

    ————

    沈意欢婚假这两周,最不适应的是谭少煊,因为沈意欢是他在娘子军的搭档。他明明已经跳烦了这支舞的,但真的换了舞伴后,谭少煊竟然开始想念曾经和沈意欢共舞的时光。

    大概是新舞伴和沈师妹的差距太大吧,谭少煊推测。

    所以当谭少煊看见沈意欢休完婚假回来的时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比起跳不喜欢的舞,和无法同步的舞伴共演这支舞更让他难以忍受。

    但谭少煊并没有轻松多久,沈意欢五月下旬的时候恢复的演出,而不过两月,也就是八月份的时候,她就又申请了停演,因为她怀孕了。

    谭少煊不可置信地看着肖沁洁,一向平稳的表情都裂出了缝隙,“沁洁,你开玩笑吧?沈师妹怎么可能不跳了?”

    “什么不跳了,只是这一年不演出了而已。”肖沁洁若有所思,因而忽略了谭少煊的异常。

    她还在想刚刚沈意欢的话,用这段空白生育么?听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肖沁洁很快就打消了效仿的想法。她没有那么强烈的生育想法,也没有自由选择的底气。

    安全地生育一个孩子需要细致的照料、需要医疗资源的倾斜,产后恢复更是需要孕妇全身心的投入,这些条件对沈意欢来说触手可及,对她来说却是难题。

    肖沁洁彻底打消心头微微的意动,重新回到正题,“少煊,咱们把后面涉及到沈师妹的演出重新排一下吧。”

    话音落,迟迟得不到回应,肖沁洁这才抬眸看向谭少煊,却见他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肖沁洁有些好笑,只以为他是不忍沈意欢沉寂,解释,“不用担心的,我相信师妹最迟明年就会重返舞台的。生孩子其实并不意味着不能跳,养育孩子占去的精力才是阻碍女舞者重返舞台的关键。”

    她说得笃定,谭少煊正想反问,母子连心,要是师妹生产过后一心想着孩子家庭怎么办?

    却听见肖沁洁的自言自语,“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啊,我们只是同事罢了。”

    谭少煊忽然沉默了,肖沁洁说得没错,他们这些同事除了现在送祝福、满月送礼以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但谭少煊还是觉得失望。沈意欢是他回国后遇见的最近接“天才舞者”的国内舞者,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比得过国外那些同龄舞者。

    但因为环境,她却只能跳红白,珍珠蒙尘。她现在甚至还早早地就选择了结婚生子,谭少煊不否认沈意欢丈夫的优秀,但有太多舞者在结婚生子后就回归了家庭,谭少煊实在是担心,沈意欢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但沈意欢却从没想过离开舞台。她听从妈妈的建议,选择趁行业的这段停滞期提前生育,是为了把生育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并不是本末倒置地提前结束跳舞生涯。

    连靳延和靳希文也是知道和支持她这个想法的,事实上,他们只为沈意欢的体贴欣喜。

    沈意欢才二十岁,她完全不需要急着当一个母亲的,她也不需要用生育在婆家站稳脚跟。她之所以愿意选择在现在就生孩子,更多的是考虑到了靳延的处境。

    这件事,靳延知道得最清楚。

    他还记得两年前,沈意欢因为惧怕结婚生子,而选择回避对他的感情。而现在,她却愿意为了他,勇敢地面对心中的恐惧。

    靳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他的感动与感谢,他近乎虔诚地亲吻她依旧平平的小腹,带着无尽爱怜。

    沈意欢垂眸看着他的动作,正想笑他几句,却发现了他眼尾的泪光。

    沈意欢一怔,靳延抬起了头,沈意欢注意到他的眼尾确实泛着红,她眼里的笑意愈发明显。

    靳延却没注意到这个,他的声音温柔,却掩饰不住他的郑重,“欢欢,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甚至有些唠叨,“我已经提前联系过军院的产科主任,他会照顾你的孕期,保证咱们孩子健康的同时降低对你的影响。”

    他温柔地抱着沈意欢,说自己的打算,“小星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全靠姥姥找的擅长调理的保姆。我已经和姥姥说好了,让那个阿姨早早地就住到咱们家来,现在照顾你,以后照顾宝宝,你只要照顾自己就好。等以后,我就抱着宝宝去看你的演出”

    沈意欢伏在他的胸口,听他絮絮叨叨,心里最后一点忐忑也消散。

    她是信任靳延的,不是信任他,她不会和他相爱、更不会动结婚的念头,也不会敢现在就生孩子。

    但当知道自己真得怀孕了以后,当看着团里的演出表上真得没了自己的名字后,沈意欢还是有些害怕。

    可现在,这些害怕都消失了。靳延用他的行动让她坚定了对于他、对于两人未来的信任。

    沈意欢伸手抚在靳延停在她小腹的手掌上,心中的满足无法言喻。这里,孕育着他和她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们血脉的延续。

    靳延反手握住沈意欢的手,亲吻她的发顶,“谢谢你,欢欢。谢谢你愿意为了我一次次改变自己的计划,谢谢你为了我勇敢地尝试做一个母亲。”

    靳延的吻下落,从鬓角到眼尾。他的声音也更加温柔,似乎还带着颤,“谢谢你爱我,欢欢。”

    沈意欢眉眼弯弯,仰头回吻,语音含糊,“是你足够好,我才会这样做,笨蛋。”

    靳延的唇边溢出一点笑,温柔地亲吻她的唇,“这点儿好算什么呢?”

    之后,像是为了应证这句话,靳延再一次突破了周围人对他的认知,从桀骜的雄鹰彻底变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

    沈意欢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孕吐得特别严重,靳延一下班就跟前跟后地照顾,为了沈意欢突发想吃的东西跑前跑后,用了不少人情。

    好不容易等沈意欢好了,他却又开始吐了起来,比沈意欢吐得还厉害,硬生生瘦了一圈。

    大院和队里的人还从没听说过男人孕吐的。托了靳延的福,倒是知道了一个偏冷的名词,妊娠伴随综合征。

    也就是说,在妻子怀孕期间,有些丈夫会因为过度紧张,心疼妻子孕期辛苦,就出现和妻子相同的妊娠症状。不止孕吐,甚至还会头昏乏力、食欲不振靳延就是如此。

    周围的人听说了这件稀奇事,有的觉得欣慰,金童玉女感情好,他们看着也高兴啊。有的却听得心中泛酸,觉得不过是人之常情,靳延和沈意欢却小题大做,惹人厌烦。

    而何修霞就是后者。

    第76章 第 76 章 靳灿小朋友

    何修霞看着自己原先矜贵非常的表弟一顿晚饭又是盛汤夹菜、又是添水增衣, 时不时还要低声问询几句,而姑父全程也常常侧首关心沈意欢的情况,握着筷子的手越收越紧。

    今天靳、何两家人齐聚, 是为了庆祝靳希文的升职, 他在北城军|政|委这个职位上呆了近五年,功绩斐然, 于六九年底顺利升入了总|政|治|部,任副主任。

    这也是他的长兄靳阳明曾经任职过的位置, 所以靳希文走到这一步并不算容易,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能力和资历足够强, 才让其余人忽略这一点本该避讳的联系。

    这是高升, 是大喜事,无论对于靳家,还是靳家的姻亲熟人。作为靳希文的独子,靳延和沈意欢也因此受到了更多的恭维和尊重。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靳延还为此牺牲了。

    作为靳希文的儿子,靳希文在任一天,靳延就只能在军区内部待着, 华国并不允许直系亲属直接任上下级, 要不是靳延是在空军,他甚至会因靳希文的这一次升职而PMDUJIA直接被调到地方去。

    靳延要是个借助父辈荣光的,这自然就不会算是什么牺牲。但靳延不是,他展现出的能力、做出的功绩, 并没有比自己父亲年轻时逊色多少。

    当然, 一定有人会因为他的背景给他行一些方便,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也确实都是靠他自己争取的。

    从军校到团|长,都是只属于他自己的成绩。他不仅没有借助过父辈荣光, 在靳希文走进中|央以后,他的升职、调动甚至还会因此变得比正常标准更高。

    靳延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他虽然总是和靳希文插诨打科,但其实非常尊重和敬爱靳希文。

    他也不觉得这是为了父亲的牺牲,凭什么只有父亲为儿子的发展让路?父亲的前途比自己好,自己暂避锋芒不是应该的吗?积累够了,焉知以后没有父亲为自己让路的份呢?

    靳希文虽然没有担心过这一点,但等知晓了靳延的想法后还是十分感动和骄傲。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无论表面如何不羁,却还是践行着君子之道。清醒而坦荡地面对着人生,胜时不骄,落后时也绝不失直追而上的信心。

    面对这样的靳延,靳希文又怎么会不爱?又怎么会不爱屋及乌地在意他在意的一切?

    但这藏于水面之下的一切,何修霞都不知道,她只能看见最表面的东西。

    其实哪怕是至亲,食物链也依旧是隐隐存在的。靳延从小在何家小辈里地位超然,不仅是因为他的母亲何韵受宠,更因为他的父亲是靳希文。

    就像何修霞去了其他不如何家的亲戚家也会受到追捧一样,本质还是利益的体现。

    就像对于何家人来说,和何修霞相比,沈意欢永远是外人一样。他们尊的、捧的是沈意欢“靳延妻子”的身份,是靳希文对儿媳的重视,其实和沈意欢本人关系不大。

    但何修霞却意识不到这一点,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刺眼极了。

    在座所有女性,谁没生育过孩子?她生了林凌、还失去过一个孩子,堂弟妹李桐更是接连诞下了小星、小川两兄弟,何至于就让一大家子围着她一个人转了?还不是恃宠生娇。

    何修霞从初见就不太喜欢沈意欢,那时候何修霞只觉得她容貌太盛,不跟着长辈反跟着表弟乱跑也很没礼数,还以为她是姑父哪位下属家的女儿,想借着好颜色攀附靳家。

    后来何修霞知道了沈意欢的背景,即使沈家也算优越,但她依旧依旧觉得离簪缨靳家差远了。

    更何况,沈意欢还是个文艺兵。何修霞可不管什么最高殿堂,她只觉得沈意欢不配当她的表弟媳。

    可惜没人问过她的意见。她回国没多久,表弟就以“对象”的身份把沈意欢正式介绍给了家里。而那时她又正忙于林元赫的复职,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其他事。

    在何修霞看来,在她出国以前,虽然和表弟靳延不算亲近,但也无嫌隙。姑父靳希文对她更是非常之好,她那时简直事事顺心。

    但不过四年,一切就都变了。林元赫的位置不进反退,连姑父一家也和她日渐生疏,甚至要她用上最后的情分才能换来他们的帮忙

    何修霞越想越心酸,本来想挪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却正好看见靳延只是起身时不小心碰了沈意欢一下,靳希文就立马斥他马虎,而脾气绝不算好的靳延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赔不是。

    何修霞彻底按捺不住心中的嫉妒,忽地开了口,“二弟妹还是别这么小心,有时候太过小心了反而对胎儿不好,我上个孩子”

    说到这儿,她像是意识不对,立马捂住了嘴。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闭嘴有什么意义?

    何修霞的表演实在太过拙劣,一桌子人精哪能看不懂她的心思,本来很是热闹的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上首几个长辈更是面沉如水。

    靳延最近本来就格外紧张,因为沈意欢上次孕检的时候查出来有些轻微贫血。虽然军院产科方主任再三解释这是比较常见的情况不用特别在意,但靳延还是无法安心,这才恨不得把饭菜喂到沈意欢嘴里。

    此刻听见何修霞这话,靳延又岂能不生气?要知道上次小产,何修霞对外的说法可是胎儿发育不良导致的胎停。

    且即使不追究原因,只小产两字也算得上是最恶毒的诅咒,靳延想不通何修霞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

    就算她的性格变了,就算不谈沈意欢是她的表弟妹,只说她也是个母亲,她能对一个孕妇说出这种话就足以见心思的恶毒。

    靳延觉得何修霞已经彻底没救了。

    聚会本就到了末尾,长辈们都回房休息了,小辈们也都被何修雯带着去了正厅听收音机,靳延也就不再收敛他的怒气。

    他停下去给沈意欢拿披肩的步子,居高临下地睨着还在装模作样的何修霞,满眼讽刺。

    靳延唇角微勾,语调却极其冰冷,“表姐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吗?你要是能把你操的这些空心分给我那个可怜的外甥,他又何至于夭折?”

    靳延话头一转,继续,“不过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比起给母亲当筹码,那也许是解脱。”

    靳延的回应太快也太出乎意料,言辞更是不留情面的狠,何修霞的脸霎地白了。她顾不上心底涌现上来的痛和愧疚,看向身边的林元赫,却见林元赫也一脸恍然。

    靳延脸上的笑更冷了,“不关姐夫的事,是我自己查的。表姐,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和舅舅们坦白比较好。”

    坦白?何修霞怎么敢坦白,要是换一个人,她只会冲上去让对方闭嘴。但靳延的坏脾气他们这些家里人最清楚,何修霞很清楚,自己要敢这么做,靳延只会更不留情面。

    可她不知道靳延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什么,哪里甘心就这样坦白,哪里敢坦白?

    在她纠结之际,靳延已经扶起了沈意欢,对着靳希文示意,“爸,我先带欢欢回去了。”

    靳希文能怎么办?只能任着儿子护着媳妇躲清闲,留自己陷在何家这堆家务事的泥潭里。

    好在何永经历过何修霞逼靳希文帮林元赫的事之后,已经不再是对家事万事不上心的状态,他主动承接了后续。

    何永已经对女儿何修霞不抱任何希望,便看向林元赫,“元赫,你来说,什么叫‘拿孩子当筹码’?”

    林元赫闻言眼神更暗了几分,他看了眼妻子,沉默了几息,启唇,“没什么,爸。那时我和修霞起冲突了,修霞气急了,就拿孩子和我争了几句,她没有别的意思。”

    即使林元赫把一切都往轻了说,往自己身上揽,何永还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于是他拿出办公的态度,冷声要求他详细解释。

    “一,你们为什么事起了冲突?二、如果只是置气,孩子是怎么没了的?三、孩子到底是不是发育不良才导致的胎停?”

    这三个问题一出,林元赫的手心立马就冒出了汗,他在心中苦笑,真不知道妻子惹靳延做什么,看吧,现在不好过的成他们自己了。

    何修霞也有些后悔,她倒不是后悔刚刚说那句话,她很痛快吐了那口恶气。她后悔的是她在小产的事上露了纰漏,还让靳延抓住了把柄。

    但真相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林元赫已经回到了该有的位置,表现得也很好,危机已经解除,她不需要再哀求什么了。

    于是她的回话甚至带上了讽刺,“还能吵什么?不就是爸您太讲究公正,不肯帮女婿,你女婿又太听你的话,我气急就争了几句么。”

    果然还是为了林元赫的职位,何永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却依旧觉得失望。他语气艰涩,“争了几句就把孩子争没了?”

    何修霞的小产自然不简单,从她一直用“发育不良胎停”这个理由搪塞长辈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她的过错,不然以她的性子,只会叫嚷出来,让所有人都因此让着她。

    事实也是如此,孩子是一次何修霞又用孩子逼林元赫,却不小心失足摔了一跤才丢掉的。

    但何修霞怎么可能认错,她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但她也没有能立得住的缘由,便选择胡搅蛮缠、倒打一耙,“我才是丢了孩子的那个人,你一个抛弃妻女的人有什么资格反过来责问我?”

    听到这里,靳希文再一次意识到了何修霞原先隐藏着的本性有多恶劣和不可救药。他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看向大舅子,“大哥,最近家里客人多,只留两个孩子在家我不放心,我还是先回去了。”

    这个借口很拙劣,这么晚了哪里会有客人登门,靳希文甚至懒得想一个更好的,他只想表明自己不想再掺和的态度。

    实际上,自从何修霞去年做了那样的事后,靳希文来何家的次数比之以前已经少了很多很多。

    何永兄弟对此毫无办法,此时也只能起身送他离开。

    靳希文微微抬手,止住两位舅兄的步子,“家里都还有事,不用送了。”

    何修安见状赶紧跟了上去,“姑父,我送你吧,靳延估计已经走了。”

    靳希文同意了。他并没有和何家断了往来的意思,更何况何修安一直是个很贴心的子侄。

    何修霞沉默坐在角落,看着头也不回离开了的靳希文,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忙,以前如父般的姑父就这样舍弃了她。

    他不是最爱姑姑的吗,他不是答应过姑姑会照顾好自己的吗?原来即使如姑父这样风光霁月的人,也不能永远坚贞

    车内,靳希文和何修安也在说这件事。

    何修霞的事靳延早就告诉了靳希文,在去年何修霞逼靳希文为林元赫调职想办法的时候,靳延就把视线从姐夫林元赫身上挪到了表姐何修霞身上。

    靳延察觉到林元赫每次提起何修霞的小产时,都有些太过悲伤和懊悔了,并不像只是意外丧子的样子。于是靳延便找到了何修霞当时治疗的医院,查问她小产的真实原因。

    这个过程甚至没费什么力气,因为何修霞摔得突然,只能就近去了家附近的医院,那个医院并没有保护病人隐私的意识。何修霞之所以能瞒过其他人,不过是因为他们以前没往这里想没有查而已。

    所以靳延很轻松就知道了真相,何修霞是因为摔跤导致的小产。有了这个事实就不难倒推真相了。

    即使是摔倒导致小产,也绝不算是什么过错,但何修霞却选择了撒谎隐瞒,那就证明她摔倒的原因不能付诸于口。

    再结合何修雯说那段时间老听见何修霞和林元赫吵架,何修霞回国后又一直为着林元赫的职位不肯罢休,导致了小产的吵架原因不外如是。

    虽然不知道何修霞为何不用这件事卖惨让长辈心软,在靳延看来这远比何修霞后来用的法子更高明,但靳延已经不关心这个了。

    他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大表姐,不是因为她娇纵,也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势利,会因为父辈官职决定如何和人来往,只是因为靳延觉得她辜负了母亲的疼爱。

    也许是他那会儿还小,何修霞并不防备他,所以靳延见到了很多次何修霞“利用”母亲关心的事,也见到了何修霞如何在父母面前卖乖而在外人面前仗势欺人。

    靳延自然不爽,但还没等他“收拾”这个表姐,母亲何韵就提前找到了他谈心。

    何韵何等细腻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懂一个小孩儿的把戏?她只是性子太软,心疼何修霞年少丧母、父亲又从小不在身边的苦楚罢了。

    何韵以为自己有很多时间可以照顾、教导何修霞,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早逝,所以临终才那样不放心何修霞,她知道这个孩子歪了,便希望丈夫能多看顾她。

    靳希文也应诺看顾了,如果不是何修霞自掘坟墓的话。

    “修安,你们几姊妹里你性子最好、也最懂事。你妹妹还小,天真浪漫;你弟弟太傲,万事轻易都不放在心上,脾气也硬,不肯说软话;你二姐、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和我们团聚;你大姐”

    靳希文顿了顿才继续,“你大姐年龄最大,却是最小儿心性的那个。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能使上劲的人,要多帮你大伯父。”

    何修安这两年和何修霞一直住在一起,岂会不知道靳希文的言下之意,他抿抿唇,还是想要争取一下,靳希文这话听起来完全就是不愿再管何修霞的意思,“大姐确实做了不少错事,但好在,她的心还是好的。”

    心还是好的?靳希文没有接话。人的言行都是从心出发的,何修霞能对无仇无怨的沈意欢说出那样恶毒的诅咒,心真得还正吗?

    靳家,靳延也越想越气,他半撑着躺在沈意欢身侧,隔着被子抚摸她已经圆润了许多的小腹,眉心依旧紧蹙。

    沈意欢感受到他的情绪,将手里的书塞给他,不想他在为此生气,不值得。“爷爷给的任务,你自己来读吧。”

    靳延接过,认出是什么后有些无语,“爷爷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不是我小时候启蒙用的书么,宝宝才多大,现在读这个做什么?”

    “胎教。”沈意欢看书页上明显是由老爷子亲手写出来的字迹,心中其实还挺感动的,“爷爷前天来的,除了这个还带了好多东西,我看连摇篮都准备了。”

    说起摇篮,靳老爷子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凡物,而是靳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摇床,样式简朴,却是由紫檀木做成的。不止靳延靳飏,连靳阳明靳希文小时候都是在这张床上长大的。

    而靳家之所以这么做,不是节俭。而是婴儿床寓意着香火,有很重的象征意义,轻易不可舍弃。

    沈意欢不知道这些细节,但靳延知道,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和沈意欢言明。

    怕她察觉异常,靳延甚至主动拿起了那本由靳老爷子亲写的书,一字一句地给不知听不听得见的小团子读了起来。

    他的声音偏低,天生带着共鸣,沈意欢本来还听得认真,但很快就被这声音哄得睡了过去。

    靳延听她的呼吸逐渐绵长,也没了读书的心思,他隔着被子亲了亲妻子的肚子,喃喃,“乖宝,你只管照顾自己、心疼妈妈。不管别人怎么想,爸爸妈妈只要你一个宝贝。”

    靳延和沈意欢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也都很恩爱。他们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享受了父母全心全意的爱的孩子,更何况无论靳希文夫妻还是沈建中夫妻,都是难得开明又智慧的父母。

    他们的童年幸福得难以形概括,所以即使到了现在,也依旧能保留几分孩子气,就是因为他们俩从没缺过爱。

    所以靳延很早就下定决心只要一个孩子了,他不想沈意欢冒险,也不信自己一定能把水端平。他才舍不得自己和沈意欢的孩子经历他们俩从未吃过的苦,无论是被偏心还是偏心的苦,都不舍得。

    他也相信靳希文不会在意这个,但对于祖父靳老爷子,靳延没有信心。祖父虽然不是重男轻女的人,但他有些思维依旧古板,无可避免地会在意所谓的香火。

    那张婴儿床,他睡过、堂弟靳飏睡过,但堂姐靳语没睡过。

    靳延越想越烦,恨不得把那张婴儿床扔出去。谁稀罕那个破玩意儿了?他能给自己宝贝闺女打十张八张,一晚睡一个。

    但靳延这次属实是冤枉自家祖父了,他的宝贝女儿靳灿出生以后,别说婴儿床,靳老爷子连自己最爱惜的长须也能乐呵呵地递给曾孙女揪着玩儿。

    其实单看这个名字,就能看出靳灿远比她爸还会投胎、还受宠。

    靳延的名字“延”,一取“延续”,是靳老爷子对长孙要求,要他延续靳家的光辉;一取“长行”,是希望靳延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踏实前行,努力超越前辈的成就。

    无论取哪个释义,都带着仿若千钧的重担。

    而靳老爷子这么个文绉绉又古板的人,在见了曾孙女之后,竟然舍弃了所有提前准备好的名字,而重新选择了“灿”字。

    灿,光彩、鲜明、耀眼、明白。靳灿,音同金灿(灿),通常用来形容宝物、太阳等一切带着黄金般色泽的耀眼之物。

    名字就是长辈对于小辈的祝福和期许,显然,靳老爷子对于这个曾孙女是极其重视和疼爱的。既隐喻她是靳家的宝物,在所有人的期盼里降生,又祝福她的人生永远灿烂,心智清明而无需烦忧。

    靳延听到这个名字,既为爷爷的反常而惊讶,又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该拥有所有人的疼爱。

    是的,即使靳灿小朋友还没有她爸爸的小臂长,但靳延已经认定他的女儿是天底下最漂亮、最机灵的宝贝了。

    其实这话也不算完全没有依据。靳灿小朋友胎发浓密、皮肤白皙,小小一张脸上竟然连五官都煞有其事地精致。

    还有些浅淡的弯月眉来自妈妈,又大又圆、黑亮亮的眸子大概是结合了父母之长,鼻子也已有了直挺的雏形,唇形饱满、唇珠亦很明显。

    靳延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骄傲,这是他和沈意欢的女儿啊。

    正因为是他们的女儿,正因为是他们用爱孕育出来的宝贝,所以靳灿才会集父母之所长,一出生就是当之无愧的美人胚子。

    沈意欢听靳延煞有其事的瞎扯,忍住笑意,“你这又是从哪里学到的歪理,还当着灿灿的面胡说,小心宝宝笑你。”

    靳延还没说话,“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沈小妹先帮腔了,“小延哪里是乱说,咱们老家那边也有这个说法呢,爸妈感情越好,生的孩子越漂亮。”

    她示意靳延把孩子放下来,用温毛巾细致地擦过小肉团的手,温柔而亲昵地和她絮叨,“看我们灿灿多好看呀,谁家小宝宝刚出生就能这么漂亮的。我们灿灿还知道心疼妈妈,一点儿没让妈妈多受罪,是个孝顺的乖宝宝…”

    说起这个,沈意欢也觉得奇妙。

    沈意欢的预产期其实要到五月上旬了,但当她过完二十岁生日,刚洗漱好躺在床上,就没有任何征兆地发动了。产道开得也很快,靳灿小朋友在当天夜里就用一声响亮的哭泣昭示了她的到来。

    靳灿又是沈意欢全程听医嘱孕育的,身体健康,个头却不大,所以沈意欢于生产上确实没受太多的罪。这当然得益于医生和丈夫亲人在孕期的照顾,但沈意欢也愿意相信这是她和女儿的缘分。

    是靳灿小朋友特意选着和妈妈同一天生日提前降生,是小棉袄心疼妈妈辛苦,才那样配合地早早结束了生产。

    不过也因为沈意欢生得突然,蒋佩群没赶上外孙女的出生,甚至因为手头工作没安排好,一时都不得脱身。

    这是沈意欢唯一的遗憾,她从产房里出来的时候最想看见的就是妈妈。生儿方知父母恩,沈意欢在那刻才真正懂了蒋佩群的伟大。

    但好在,靳延的陪伴弥补了这一点缺憾。

    想起前天晚上靳延守夜时埋在自己手心的落泪,想起女儿小靳灿的可爱模样,沈意欢又便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77章 第 77 章 看妈妈跳舞

    随着靳希文升职, 靳沈两家再无人在陆军首军区任职,住房自然也不可能保留,两家人也算是彻底离开了这待了近二十年的家属院。

    虽然军|委家属院和陆院之间只隔了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但这对于沈意欢来说意义也是完全不同的。

    她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里, 从平房到家属楼再到独立小院,从类似营地到现在的万事俱全, 这里不止见证了沈意欢的成长,沈意欢也见证了这里是如何一点点强大起来的。

    所以搬家那天沈意欢还挺怅然的, 后来到了新家,即使住房条件没变甚至更好了, 偶尔也会觉得不适应。

    但这一切在有了靳灿以后就变了, 新的三层小楼里,只是多了一个小人儿,就多了无尽的热闹与欢喜。

    新的住房虽也是三层小楼,但每层的面积都要比陆院那边大,前后院的布置也更精致。前院依旧是硬化过的地面,只沿着围墙修了花坛,其余地方都是空着的, 即使并排放了靳家父子俩的配车也有很大空余。

    后院要小一些, 除了那些一看年岁就不小的树木外,整个后院都有着开垦的痕迹,应该是前任主人的习惯。

    但由于家里现在没人会种地,靳家每天又都会有菜肉供应, 所以靳希文干脆从老爷子那里要了些花种, 将菜地完全改成了花园。

    虽然叫花园,但为了不惹闲话,靳希文这花种得很讲究。粗粗看过去很是随意, 就像是没修整的样子,但留心看的话,就会发现高低错落有致、连开花季节都是考虑了进去的。

    靳希文很忙,所以这花园打造用时不短,但靳灿刚一出生,他就像是又有了空闲,不仅又把花园休整了一番,还挑了最粗壮的树,朝着风景最好的方向给孙女扎了秋千和吊床。

    浑然像是忘了小靳灿都还没满月,除了出院连屋子都没出过。沈意欢也是从这儿才看出来了,靳希文内敛却毫不逊于靳延爷孙的爱灿心。

    靳希文因为腿伤的原因,还是住在一楼,他的书房、警卫员的值班室也都依旧如此。

    靳延和沈意欢还是占据了整个三层,夫妻的主卧、书房、放置各种零碎物件的衣帽间也都要比以前更大。除此之外,靳延还趁机把沈意欢的练功房搬到了主卧对面,美其名曰更方便。

    自从结婚以后,沈意欢的作息就彻底被靳延毁了,倒不是她意志力不强,而是靳延白天都在空军那边,每天六点多才能到家,偶尔还会值班或者到周边基地出短期任务,夫妻相聚的时间其实并不算是非常之多。

    如果沈意欢还坚持老作息的话,那他们九点就得关灯,只这一点就是天方夜谭,除非两人用过晚饭就开始“干活”,不然靳延必然“做不完饭”。

    家里还有长辈有警卫员,有时候还会有来和靳希文谈事的客人,即使是靳延也做不出这种吃完饭就拉着老婆上楼的事。

    于是沈意欢不得不把入睡时间延后,睡得晚了,沈意欢即使坚持和军区的早训铃一起早起,也会因为睡眠不足没什么力气。

    但好在团里演出少,工作日的时候沈意欢有大把时间可以在团里自己练。至于周末沈意欢没有周末早晨。

    靳延一直有爱睡懒觉的癖好,认识沈意欢之前周末也是从来不吃早饭的,婚后,这就成了他胡作非为的借口。

    “只要你不出声,爸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在睡懒觉。”

    借着这个挡箭牌,靳延要么在头一天晚上使劲拉着沈意欢熬夜,要么就要攒到第二天早上陪沈意欢“练早功”

    所以沈意欢在出月子之前就已经和靳延三令五申过,“不准再拦着我起床练功了,我这段时间要配合于婶做恢复。”

    于婶就是靳延姥姥找来的懂药理的保姆,照顾过何小星的保姆是她的姐姐,现在也在一家不俗的人家里照顾小孩,分不开身,就介绍来了她的妹妹。

    她们一家是家学渊源,听说祖上有人做到了太医院,留下了不少照顾女子和幼儿的方子。

    于婶从沈意欢查出有孕就被接到了家里,后来一直配合着军院的方主任照顾沈意欢,很是尽心,沈意欢顺利生产她占不少功。

    但沈意欢最喜欢她的一点还是,她听得懂话。

    于婶第一天来家里的时候是靳延亲自去接的,他直接对于婶说了自己的诉求,“我妻子是舞蹈演员,产后还要回到舞台上去,我希望你能配合大夫,尽量降低怀孕生产对她的影响。”

    这和何姥姥对她的叮嘱是不一样的,甚至和大众认知都是不一样的,哪个孕妇不是以孩子为重的额啊?但于婶一句多的话也没说,一直以此为工作宗旨。

    比如沈意欢孕中期的时候忽然胃口大开,家里人几乎对她百依百顺,想吃什么都会努力给她搞来,毕竟沈意欢即使怀孕也很瘦。

    但于婶就敢顶着靳延的冷脸,一次次阻止沈意欢多吃,控制她的体重和胎儿的大小。也多亏她,沈意欢孕期没白长一斤肉、多长一条纹。

    后来沈意欢要生了,她又主动找到了沈意欢,建议她不要亲自喂养,因为这必然导致她的胸型走样,且会影响睡眠和工作。

    这已经不是听话了,而是全心全意为沈意欢打算,至少沈意欢自己都还没想到这个程度。

    于婶只让沈意欢给小靳灿喂了初乳,就开始给她熬制回奶的东西。配合着她的按摩手法,沈意欢只难受了两天,就把这关给度过了。

    唯一可惜的只有靳延,因为不敢让小靳灿吃,怕她认奶后不肯再喝奶粉和别人的奶,所以那两天都是便宜了靳延的。

    靳延至今还在怀念那两天的幸福生活,他心里有更龌龊的想法,可惜鱼与熊掌注定不可兼得,他注定只能想想。

    但靳延也只是小小的可惜了一下,他现在白天努力工作,下班回来就围着老婆和女儿转,生活岂止美满二字可以概括的。

    靳灿有于婶和沈小妹照顾,尤其是于婶,虽然除了母女俩的事其他家务都不做,但她做本职工作是完全没得说的,靳家找她本来也是奔着这个来的,倒也是各得其所。

    所以靳延陪女儿其实就真的只是陪而已,他倒是也想帮女儿换换尿布、喂喂奶、做做排气操什么的,但于婶嫌他笨手笨脚,只让他做了一次就再也没给他机会。

    这天下午,靳延百无聊赖地看着女儿在摇床里啃手,忽地起了心思,伸手将女儿抱了起来,“宝宝想不想看妈妈跳舞,爸爸带你去看好不好呀?”

    小靳灿才两个月大,哪里懂他在说什么,但对于靳延的味道声音还是很熟悉的,便乐呵呵地张开了小嘴,挥了挥小手。

    靳延小心翼翼地用垫在她下巴处的口水巾擦干净她下巴处的口水,这才稳稳抱着她往三楼走。

    沈意欢刚做完一套拉伸,就见练功房的门被人推开了,靳延抱着女儿,像是举着什么令牌一样,大咧咧地走了进来,“老婆,我带灿灿来看你跳舞。”

    沈意欢其实还没开始跳舞,她才出月子没几天,现在只是做一些简单动作,拉伸拉伸筋骨罢了。

    她之所以不让靳延进来陪她,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人有前科。在有靳灿之前,他也美其名曰要看她跳舞,但最后呢,都练到了卧室去。

    沈意欢现在可不敢招惹靳延,她拿过毛巾按了按额上的汗,主动走到了沙发旁边,“灿灿还没睡?”

    是的,靳延在新的练功房里放了一张双人沙发。说是后勤配的没地放,但靳延之心,两人皆知。

    靳延见沈意欢即使过来看女儿也站在离自己半人远的位置,有些无语,拽着她的细腕轻轻拉了一把,沈意欢就坐到了他旁边。

    他抱着女儿不好动作,便干脆伸长了腿挡住她的去处,语气幽怨,“你现在是把我当狼防么?”

    又看了眼女儿,继续质问,“还是欢欢有女万事足,准备去父留女了?”

    沈意欢被他的话惹得想笑,但看他好像真有些难过,赶紧靠上他的肩膀,又安慰地亲了亲他的颊侧,“真生气啦,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

    沈意欢是4月25号生产的,做了两个月满月子,她的产假有三个多月,团里让她九月前回去上班。这里的上班并不是指恢复演出,大概类似于她怀孕的时候,每天正常时间上下班,但都是帮团里做一些轻松的文职工作。

    总政这方面的待遇非常好,也没人规定她要什么时候恢复演出,但沈意欢自己对自己有要求,她想赶上今年的国庆,所以一出月子就开始做恢复训练。

    于婶看了几次她的训练,又问了她的安排,便隐晦说让她这个月也先和靳延分房,免得两头耗精力、伤身体。

    这分房自然不是真的分房,毕竟靳延即使在坐月子期间也没离开过沈意欢,宁愿睡行军床也不去二楼客房,更何况现在?

    靳延不满她这样敷衍,转头就要去捉她的唇,“你的道歉一点儿也不诚心。”

    沈意欢本来是要顺着他的,但余光看见女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头一歪就躲到了靳延的颈窝,“宝宝在看。”

    靳延闻言,一下就停下了动作,垂头果见小靳灿一脸懵懂的认真,见他回头还对着他咧嘴乐呵呵地笑,晶莹的口水又溢了出来。

    虽然知道她不懂,但被这样天真可爱的笑容对着,即使是靳延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早知道就不用她当借口了,靳延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替女儿擦掉口水。

    第78章 第 78 章 小妹的私事

    沈意欢看靳延尖着两根手指去夹女儿的口水巾, 宽大的手掌比女儿整张脸还要大,动作却透着无尽的小心和温柔,心蓦地软了。

    她也不急着去做下面的训练了, 伸手挡住女儿太过清澈的目光, 探身献吻。

    靳延自然也不客气,他从不拒绝沈意欢任何形式的亲近。但也只是浅尝辄止, 他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关乎沈意欢的所有事都非常配合。

    沈意欢贴在他的颈侧, 没有移开手掌,任由女儿抓着她的手指玩弄。她的语音含糊, “等周末。不过你要先想想办法。”

    靳延自然懂她的意思, 笑着回答,“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沈意欢被他笑得脸烫,干脆起身撵人,“好了,你快带女儿下去吧,爸等下忙完了肯定要找灿灿的。”

    靳延得了许诺, 也不再坐这儿碍事了, 心情颇好地抱着女儿下了楼。

    果然,靳希文正准备找孙女呢,见他抱着孩子下了楼,立马就接了过去, 还不忘交代靳延, “你爷爷让周六去老宅那边玩。”

    靳延闻言心头一动,故作迟疑,“天气热起来了, 欢欢才出月子,出门折腾一身汗又吹不了风扇,岂不是找罪受。您自己带着于婶和灿灿去吧,我在家陪她。”

    靳希文知道老爷子是为了看曾孙女,有于婶在也不怕哄不住,便也无所谓靳延去不去,“行,那我们一早就过去,太阳下山了再回来,免得把我们宝贝灿灿热着了。”

    最后一句是对着小靳灿说的,她竟也像是听懂了,对着靳希文笑得灿烂。靳希文看了更是喜欢,还是孙女乖,不像她爸爸,襁褓里就总冷着一张小脸。

    靳延不知道靳希文的腹诽,他心中暗喜,满口应下,又看向餐厅里的沈小妹,“那表姑周六也休息一天吧,欢欢好久没吃天福的饭菜了,我去给她打包改改口味。”

    靳延说完,却没听到沈小妹回话,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沈小妹是个很简单的人,怎么这会儿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靳延正准备开口问,就见靳希文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只好忍住好奇,等沈小妹回家的时候又和她说了一次周六放假的事,才在人走远后问靳希文,“表姑怎么了?”

    靳希文笑着亲了亲孙女奶香奶香的手背过了瘾,回答靳延的问题,“私事,你表姑自己都没想好,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婴儿抵抗力差,大人身上菌群复杂,家里人都是有见识的,更何况还有于婶在,所以几辈人都不会随意和小靳灿近距离接触。即使是亲手这样的动作也会特意闭着嘴,还会避开手指,毕竟小靳灿很爱把手指往嘴里塞。

    私事?靳延听到这儿本准备放下,但想到沈意欢对沈小妹的看重,还是追问了,“您知道是谁?”

    靳希文没有隐瞒,“冯文书。”怕儿子想不起来这号人,他提醒,“冯文宝的哥哥。”

    冯文宝,靳希文的勤务员,去年底随着靳希文升职而调职回了队里。现在靳希文身边的是军委新配的两个级别更高的警卫员,办公则是单独安排了秘书。

    靳延从记忆里找到了这两兄弟,想起以前在陆院,冯文书经常在家里请客的时候来帮厨,他烧的小排很得沈意欢的喜欢。但除此之外,就再无印象了。

    靳希文既然知情却放任,可见对方应该是靠谱的。但靳延怕沈意欢追问,便先问了靳希文,“您是怎么知道的?对方什么情况啊。”

    靳希文已经习惯了儿子在面对儿媳妇的事上就事必躬亲地“啰嗦”,便简单说了来龙去脉,“我也没知道多久,是小冯离开前和我说的。”

    “具体的我也知道得不多,我估计小冯自己也不清楚。”靳希文笑了一下,“以前他哥来家里帮忙不是他提的么,他怕我误会他们哥俩蓄谋已久。这小子,自己的事马马虎虎,倒是对他哥的事挺上心。”

    靳延听了半天,只知道冯文书可能在追求沈小妹,还追了很久,不然冯文宝不会提前来替他哥解释。至于别的,什么也没听出来。

    他皱了皱眉,“那冯文书什么情况您查了吗?”

    沈小妹单纯且已经在婚恋上吃过大亏,岳父母相当于把她交给了自家,要是再出什么事,不仅是不好交代,靳延自己也觉得对不住。

    靳希文点点头,“书房有,你想看自己去拿吧。没什么问题。”

    靳延还是想知道得清楚些,好转述给沈意欢,便进了书房,从桌面上找到了冯文书的资料。

    冯文书,冀省人,三十一岁,离异。靳延看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对方比沈小妹小五岁,他不至于这样迂腐,而是因为紧跟着的一句话。

    冯文书结婚一年就离了婚,离婚原因却写得很官方、含糊,只一句感情不合。要知道现在即使在北城,离婚也是一件不太能被人接受的事,更何况在六年前的农村?

    要是有后续,这事儿要着重关注。靳延继续往下看,越过对方在单位的工作表现,直奔家庭背景。

    长子,有弟妹四人,母早逝、父有腿疾,故十六岁离家,经老家人介绍至陆军家属院食堂后厨打杂。

    这不是男版沈小妹么?靳延眉头微挑,将资料重新放回了书桌上。

    冯文书还不知道自己的生平已经出现在了靳家父子的书房里,他看沈小妹从自行车上下来,连忙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小妹。”

    沈小妹听见他的声音就是一僵,她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院门,快走几步躲到冯文书刚刚在的位置,挑了离他最远的地方站定,才压着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冯文书掩去眼底的眷恋,将身后的几个餐盒拿了出来,“我今天休假,做了点吃的。这是宝珠最爱吃的酸菜鱼、宝华的糖醋小排,还有你喜、还有酸辣鸡杂,你”

    沈小妹第一次不听别人把话说完,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冯文书一眼,就连连摆手、还后退了一步,身体力行地表达自己的拒绝,“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这几个菜文宝也爱吃。”

    一向温和的冯文书却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拉过她的手将网兜挂了上去,“这是我给你做的,文宝想吃什么我会再给他做。”

    沈小妹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扔了,但不知为什么想起了自己和他这一年多的相处。他总是安静地待在自己身边,很少和她说话,却总能在她需要某种调料的时候及时地递上

    不知道靳哥以后找来帮忙的人还能不能和自己配合得这么好。沈小妹心口蓦地一酸,胡乱想着。

    她不说话,冯文书也不说话,只借着身高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视线很温和,但并不平静。

    “姐姐,妈妈怎么还没回家啊?”院子里传来沈宝华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莫名透着温情的氛围。

    沈小妹如梦初醒,握紧手里的网兜,声音很低,“谢谢你了,你等我下,我把餐盒腾给你。以后,还是别破费了。”

    冯文书忽然抬手碰了碰沈小妹的小臂,沈小妹条件反射地抬头看他,就见冯文书定定看着她,眼睛幽深得像是深潭,笑容却温柔,“好。”

    这是自那天冯文宝忽然跑来厨房揭穿了冯文书的心思后,沈小妹第一次直视冯文书,其实沈小妹也不记得自己以前有没有这样和他对视过。

    但这会儿,她竟然觉得冯文书的温柔很熟悉、也很灼人,于是她几乎是乱着步子跑回了小院。

    冯文书听见沈宝华笑着叫她“妈妈”的声音,听见她一边回答女儿的问题一边往角落走去,弯唇笑了笑,眼底却都是黯然。

    他最后看了一次这个小院,他明面上第一次来,最后却也真的再无机会踏进去的地方。

    冯文书正准备转身离去,院门却再一次被打开了,走出来的少女叫住了他,“冯叔叔。”

    是沈宝珠。她掩上了院门,开门见山,“冯叔叔,我想和您聊聊。”

    冯文书有些惊讶,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沈小妹和两个女儿感情好,沈宝珠看着文静不爱凑热闹,但其实很关注她妈妈。

    可能是不知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心思了吧?冯文书苦笑,也就自己还觉得自己隐瞒得很好。

    他跟了上去,直到沈宝珠带着他走到了那个长椅处才震惊地停下。她怎么知道这里?

    沈宝珠没给冯文书乱想的时间,指着长椅,转身问他,“叔叔,您以后是不是不会来这里了?”

    冯文书面对着她那双和沈小妹很像的眼睛,忽地有些开不了口,但沉默几息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不想让你妈妈为难,自然不会再来了。”

    沈宝珠看了他一会儿,主动在长椅上坐下,说起的却不是刚刚的话题。她的声音有些哑,是天生的哑,此刻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一道冰锤,敲在了冯文书的心上。

    “我妈妈这辈子没为自己活过一秒。小时候抚养弟妹,后来一颗心都给了表姐,再后来又多了我和妹妹,她就更忙了,只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好几块儿一人身边放一个才好。”

    “她的心很大,大到放了无数人,我和妹妹、舅舅一家、表姐一家。”沈宝珠看着不远处的家,都能想象母亲此刻在厨房忙碌的姿态,“她的心又很小,小到连自己也放不下。”

    冯文书更沉默了,他的眼里满是疼惜。

    沈宝珠看见了,她弯唇笑了笑,没再为难这个不善言辞的长辈,“我妈妈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到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了,她即使能懂爱人先爱己的道理,也依旧会把我们放在她自己之前。”

    “但我也希望,有个人能懂她的委屈,能让她做自己,不是妈妈、不是姐姐妹妹、不是表姑,而是沈小妹自己。”

    她定定看着冯文书的眼睛,“叔叔,您会是这个人吗?”

    冯文书忍住心头的震颤,稳住声音,“我想是,但你妈妈对我并没有别的什么感情,我不能强求。”说到最后,难免带了几分苦涩。

    “真的没有吗?”沈宝珠抬了抬下巴,示意冯文书回头。

    两人在的位置很隐蔽,能看见小院,小院里的人却很难看见这里。要不是如此,冯文书也不会来了这么多次从没被沈小妹发现过。

    冯文书回头,他清楚地看见:沈小妹推开了院门,却在迈步出去之前下意识拉了拉衣摆,又理了理鬓发。

    她出了门,手上提着干净的餐盒和一袋子水果。她去了两人刚刚在的位置,正如他最开始打算的那样,她没有看见他。

    可沈小妹却没有像他预料那般觉得松了口气,她着急忙慌地往家属院大门口的方向追了过去,却又在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只看着大门的方向站着,背影竟有些落寞。

    冯文书移不开眼,他的心里涌起无限的惊喜,却又不敢相信,她原来并不是毫无想法的吗?

    那、那,冯文书回头看向她的女儿,就见沈宝珠对着他笑了笑,“叔叔,妈妈在找您。”

    冯文书已经来不及细想沈宝华的意思了,他的脑海里翻涌着刚刚的画面,迈步朝小院走去,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沈宝珠见状,明明是想笑的,不知为何,却盈了满眼的泪。她抬头,看着天上圆盘似的月亮。

    她默默想着自己这一年多观察、打听到的事,一遍遍肯定自己的决定。

    冯文书是个很靠谱的人,他和妈妈有相同的经历,他懂妈妈的委屈,只是和妈妈一样少了点儿勇敢,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妈妈会幸福的

    但沈宝珠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再早熟,再尽己所能做了完全的考虑,也会怕自己不仅没让妈妈幸福,还反而自作主张给她带去了麻烦。

    沈宝珠不敢侧首往院门口看,却听见了两道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轻的那道还很熟悉。

    她猛地回头,就见冯文书牵着沈小妹的手,笑着走了过来,“宝珠,回家了。”

    他的脸上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笑,那笑一下就引活了他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十分俊朗。

    沈宝珠连忙看向沈小妹,就见沈小妹正也偷偷在看冯文书,脸上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笑,带着害羞,少女般的害羞,和表姐看表姐夫时很相似的表情。

    这就够了。沈宝珠忽地笑了,她应声,“来了。”

    第79章 第 79 章 靳家两父子

    “我去问下团长吧。”何宁浩皱眉看着手里的文件, 对旁边的战友说,“你先在我这儿等会儿,问清楚了我们再接着谈。”

    话音刚落, 下班铃就响了起来。但何宁浩完全没当回事儿, 靳延虽不至于夙兴夜寐,但也不至于踩点下班。

    可惜, 这周五的靳延是后者。何宁浩是在楼梯间遇见的靳延,他有些惊讶, “哥,你咋这么快?”

    靳延本来很欢快的步子猛地顿住, 等看见何宁浩手上还拿着个文件袋, 心中涌起不妙的预感,“回家看老婆女儿啊,你不去接你老婆?”

    何宁浩比靳延还早结婚一些,但他是营长,外出任务的时候更多,所以两人一直到上个月才传来喜讯。

    何宁浩没听懂靳延的暗示,几步上前把文件了递过去, “竹溪坐公车回来, 我骑车带她反而不安全。哥,你看看这个”

    靳延在心里叹气,但真接了东西还是很认真的,一边翻一边和何宁浩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样处理可以, 但”

    ————

    自从于婶来了靳家以后,沈意欢的饮食一直是独立出来的。现在虽然出了月子,但正是调理恢复的时候, 于婶自然也依旧是单独给她做的。

    沈意欢考虑到于婶吃饭时女儿的看护问题,便主动把自己的吃饭时间往前挪了一点。有她看着,于婶和表姑就能安心用餐了。

    沈意欢今天和以前一样吃完自己的饭,又从于婶怀里接过了女儿,明明已经到了饭点,却迟迟没见靳延回来,她便踱着步去了院子里。

    靳延好不容易才从何宁浩的十万个为什么里逃出来,一看已经五点半了,心里难免有些着急,才刚把车开进家属院,就远远看见了家门口抱着女儿的妻子。

    她穿着一身浅蓝的宽松棉质及踝长裙,系带只松松垮垮地在腰侧打了个活结,本该是不显身姿的打扮,但在晚风的加持下,她的曼妙还是被勾勒出了几分。

    乌黑的长发低低挽在脑后,鬓发难得随风飘着,倒误打误撞给这宛若仕女图般的美景添了几分生机。

    直面美人图的靳延只觉得那发丝像是萦在了他的心尖,惹得他从心口一直到四肢都生出了细密的酥痒,若有似无、不容忽视。

    他想加速走到佳人身侧去。但事实上,他的车速越来越慢,大概是潜意识不愿惊动这样的美。

    但佳人却主动抬头望向了来客,莹白的小脸在夕阳里似乎发着光,五官的精致即使因此模糊,但却也增添了几分可以亲近的温柔。

    靳延听见自己心跳加快的声音,每一声都宛若擂鼓。

    这样的时刻并不算陌生,在遇见她之后,这甚至变得非常常见,以至于靳延思绪纷飞的时候总会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心脏会因此出问题。

    毕竟这样的时刻实在有点太多了,有时候只是不经意的一个转眸,就会被她美到心惊。

    但更多的时候,是无关美貌的,甚至是没有理由的。也许可能只是她一个带着俏皮的偷吻,他都会报以完全失衡的心跳

    “爸爸回来啦,灿灿给爸爸打个招呼好不好呀?”温柔又甜蜜的声音唤回了靳延的心神,妻子和女儿就站在车门不远处,一大一小都正笑望着他。

    靳延忽然按开了安全带,猛地探身,从爱人唇边撷去一丝芳香,温柔地唤,“老婆。”

    沈意欢看着半边身子还探在车外的丈夫,有些懵、又后知后觉得羞,但更多的还是甜蜜。所以即使想起现在还在人来人往的傍晚,也依旧不忍责怪他。

    眉梢的笑意比她自己预料的还要温柔,沈意欢抿抿唇,娇娇地睨了靳延一眼,“干嘛。”

    靳延忽的又探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在女儿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的注视下,在被夕阳笼罩的大开的院子里。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想吻她。

    沈意欢的耳尖烧得更厉害,她明明想斥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两人的心照不宣,“老公。”

    像是信众终于确定神女的青睐不是梦,靳延的眼神也清明了起来。

    他拉开车门,走到沈意欢身边,伸手接过女儿胖乎乎的小身子,真心实意地感慨,“真幸福呀,有老婆和女儿接下班的日子。”

    “谁接你了。”沈意欢整理了一下女儿的衣摆,故意不看靳延,“妈妈是在抱灿灿看晚霞呢,对不对呀。”

    靳延看了眼沈意欢额角的汗,唇角微扬,却舍不得揭穿她惹她羞恼,只空出一只手揽上她的肩,作怪逗她,“今天下午风太大了,我都听不见你说什么了,是在说想我吗?”

    沈意欢倚在他坚实的臂膀上,他比初夏更高的体温隔着布料在她的肩颈留下印记,沈意欢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不敢再聊下去,“走吧,爸应该还在等你吃饭。”

    还说不是在等自己?靳延脸上的笑意更重,乖乖跟着妻子进了屋。

    靳希文被儿子灿烂的笑灼了一下,但看他一手牵着沈意欢一手抱着女儿,便又不觉得意外。

    靳希文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下班回来在院门口看见做着游戏等他的妻子儿子时,大概笑得也没比现在的靳延收敛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靳希文虽欣慰,为儿子的美满。但难免也有些寂寥,在有了孙女以后,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要是妻子还在,他们一家该有多幸福

    靳希文不着痕迹地掩去心绪,像往日一样叫了开饭。

    坐在实木餐桌下首的于婶在来上工之前就听大姐细致讲过靳家的事,她心思细腻,顺着靳希文的视线看了一眼靳延就懂了靳希文那一瞬间的怔愣。

    她在心里感慨,靳家这父子俩。儿子看起来是个硬的、花的,实际专一又深情,小夫妻感情恩爱得她常常牙倒。

    年长的这个也不遑多让,位高权重却依旧孑然一人,除了工作,所有时间和温情都留给儿子一家。要不是病魔无情,现在不知道该是多幸福的一家人呢

    可惜了,即使是这样的人家,也无法事事圆满。于婶在心头默默叹了口气。

    沈意欢虽然已经吃过饭了,但因为靳延一直拉着她不放,便也抱着女儿陪坐在旁边。这会儿看见于婶只埋头夹面前那道菜,她伸手按在转盘上,将那道肚丝转到了于婶的面前。

    于婶刚一回神,就见自己最喜欢的菜被沈意欢特意转了过来,而她从未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的。

    于婶心头一暖,连忙夹了一筷子,把心里那些有的没的统统都挥了开去。遇上这样的主家,是她的幸运,她只要尽心照顾好这金贵的母女俩就好了。

    于婶余光看了眼笑盈盈的沈小妹,只看她的姿态哪里像是个三十五岁、常年伺候人的保姆?倒比那普通人家的妇人看起来还雍容些。

    想起沈小妹自述的人生经历,于婶心里多了几分斗志。

    她今年也不过四十大一点,要是能把靳灿照顾好,以靳灿的金贵、几家的人品,自己不说像沈小妹这样被改写命运,养老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于婶越想越激动,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她一边吃着晚饭,即使在职业生涯也算得上最好待遇的晚饭,一边开始思考起该怎么样更好地照顾沈意欢母女来

    沈小妹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同事的羡慕对象和努力方向,她还在纠结怎么给沈意欢坦白冯文书的事。

    不过即使知道了,沈小妹也不会多想,她只会拉着于婶肯定她的想法,再滔滔不绝地讲述她对沈家的感激。

    毕竟她的人生,确实因为遇见了沈家人而彻底改写了。不仅她的,连她的女儿也是。

    晚饭结束,靳希文照惯例和孙女培养感情,留意到餐厅里忙碌的沈小妹,他忽然想起了因为升职和添丁而被短暂遗忘了的事,“小妹,宝珠是不是要毕业了?”

    “对。”沈小妹应声。

    沈意欢也才后知后觉大表妹已经十五岁了,而在学制缩短以后,她今年已经到了毕业的时间。

    沈意欢感激地看了眼靳希文,要不是靳希文记得,自己差点把这样大的事忘了。

    自从高考废除以后,虽然恢复了教学,但各学校、各阶段的教学质量和之前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沈意欢虽然是舞蹈生,但文化课也没有落下过。她看过沈宝珠的功课,自然明白靳希文问话的意图,便接了过去,“宝珠和您说过吗,她接下来是什么想法?”

    现在读大学是要靠推荐的,由学校或者单位往上推。沈宝珠是在军区附属的学校上的学,成绩虽然也算不错,但推荐名额稀缺、也不只看成绩,大概并不能落到她头上。

    既大学无望,那他们就要赶紧想办法给沈宝珠安排工作了,要是晚了,被街道办收进知青名单,就麻烦了。

    沈小妹停下手上的活,讪讪,“哎呀,我也忘了问,但我记得她小时候过家家最喜欢当护士了”

    沈宝珠和沈宝华每天中午是在食堂吃的饭,晚上有时候去食堂有时候自己热沈小妹提前做好的饭菜。

    虽然靳希文说过好几次要她们来家里一起吃,但沈小妹并不愿意侄女在婆家矮一头,毕竟除了靳希文,靳延也有不太好相处的其他亲戚。所以除了偶尔假期过来玩的时候被留饭以外,她从不让女儿们在靳家吃饭。

    这会儿两姐妹大概都在家里。沈意欢看眼时间,七点半,她站起身,“我和您一块儿回去吧,正好问问表妹这件事。”

    关系到以后可能要做一辈子的事,自然不能只是“可能”、“以前喜欢”。

    靳延闻声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跟着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晚上你一个人回来我不安心。”

    沈意欢摇摇头,要不是想着沈宝珠会害羞,她也不会专门去到表姑家里问,“我和表姑一起过去,你等一个小时再来接我就好了。”

    第80章 第 80 章 想保护你们

    得到这个结果, 靳延有点不开心,放周末干嘛?不就是让他和老婆黏在一起的吗。

    但他也知道这是正事,对着沈意欢瘪了瘪嘴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后, 还是乖乖坐了回去, “好,我八点半来接你。”

    他这神态太像一只大狗狗, 沈意欢的手心痒痒的,轻咳一声转移视线, “爸,那我就出去啦?”

    “去吧, 好好问问宝珠的意见, 要她自己感兴趣的才好。”靳希文即使现在也有些不习惯,沈意欢太乖了,自从来家里住以后,每次出门都会给他报备。如果他不在家,就会留一张小纸条在他书桌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哪里像靳延,自从十岁以后即使自己这个当爹的也很难知道他的去向。想到这儿,靳希文越觉得沈意欢这个大宝贝给他家生了个小宝贝。

    看小靳灿现在这软萌可爱的模样, 以后想必也和她妈妈一样乖巧贴心, 靳希文一厢情愿地期待着。

    见沈意欢在等沈小妹,于婶赶紧接过了沈小妹手里的毛巾,“妹子,我来吧。”

    沈小妹有些惊讶, 毕竟于婶以前除了沈意欢和靳灿的事, 家里其他的家务统统都是不经手的,这还是第一次做“分外之事”。

    但沈小妹性格好心思也单纯,并不会多想, 高高兴兴地谢过了于婶,就和沈意欢一起出了门往家里去。

    沈小妹不敢骑车带沈意欢,便推着车子走在她外侧,又把顺手从家里拿出来的大蒲扇递给她,“今年热得早,蚊子现在就出来了,你留心些。要是被咬了,晚上指定睡不好”

    沈意欢接过,她和宝宝都涂了靳延爷爷送来的纯中药制的防蚊膏,并不怕蚊子,便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爸爸今年好像格外忙,又是两天没来电话了。”

    沈小妹正在纠结要不要现在和沈意欢坦白冯文书的事,沈意欢声音又小,竟没听见她说的话。

    沈意欢正觉得意外呢,还没来得及问,就见转角处出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拿着手电正朝她们这边张望。

    沈意欢记性很好,她一眼就认出了人,有些惊讶,“冯大哥?”这可不是陆军家属院,冯文书大晚上的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沈小妹听见这个姓就条件反射地紧张,她比冯文书反应更快,说出的话也将她的“秘密”暴露了个彻底,“哎呀,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接吗?”

    冯文书本来还在为沈意欢的称呼尴尬,毕竟自己好像突然升了个辈分,自家弟弟好像也跟着成了靳首长的同辈

    等听见沈小妹这毫不遮掩的话,他便只顾得上惊喜了,小妹竟已经和家里人坦白了他们的关系了吗?这是不是能证明,她比自己以为的还在乎自己?

    看见两人的互动,沈意欢眉头微蹙,“他接你?表姑,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担心沈小妹,也因为潜意识里把沈小妹当作要保护的对象,沈意欢的语气有些严肃。

    沈小妹这下更紧张了,她既觉得羞,自己竟然接受了一个小自己五岁的弟弟的追求;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为难该怎么和意欢坦白了。

    见沈小妹紧张得都结巴了,冯文书压着心里的忐忑,主动上前,“是这样,沈同志。我在追求小妹”

    沈小妹眼见着沈意欢的眉又蹙紧了几分,又见冯文书也是掩不住的紧张,忽地闭上了眼,直言,“欢欢,我答应了他,他现在是、是我的对象。”

    沈意欢差点没反应过来,不是冯文书和表姑在一起了这件事,而是一向没什么主见的表姑竟然能独立做这样大一个决定了!

    沈意欢觉得惊喜,自从沈小妹离婚后,她就有意识想要通过一些闲聊慢慢改变沈小妹的思维方式。

    但等发现这样的尝试和改变只会让沈小妹惶恐和不适之后,沈意欢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

    沈小妹没有接受过教育,她至今认识的字还是在自己启蒙阶段跟着学的,她的所有为人之道都是潜移默化出的,她没有思考的习惯。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前半生都习惯臣服于父权之下,她习惯了听从、依附。

    所以即使来了北城,即使已经改变了命运,她还是习惯性地寻找所在环境最强大、最无害的人作为依赖,以前是沈建中夫妻,现在是沈意欢和靳家父子。

    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是她的生存之道。要改变,必然会似凤凰涅槃般艰辛。

    沈小妹不是能重生的凤凰,不是能独自面对风雨的木棉,她是菟丝子,她是凌霄花。沈意欢在看清这一点后就不再强求。

    沈小妹受过的磨难已经足够多了,既然她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沈意欢也就相信自己能一直庇佑她,一直让她幸福下去。

    但现在?沈意欢惊喜地看向沈小妹,正想说话就被沈小妹接下来的话彻底按捺住了兴奋的心。

    是表妹促成的啊,沈意欢竟然不觉得意外。

    沈宝珠十二岁的时候就敢留在长辈争执的现场,在知道妈妈受欺负后,还会主动提出想要跟着妈妈姓,足以见她心思的成熟和性格的坚韧。

    沈意欢伸手抚上沈小妹的小臂,宽慰她显而易见的忐忑,“走吧,回家再说。”又看向冯文书,“您也和我们一起吧。”

    冯文书自然不会拒绝,主动接过了沈小妹的自行车,安静地跟在姑侄俩身边。

    沈意欢没有再问冯文书和沈小妹任何问题,她准备直接问表妹,正好借此看看她的心性,也好安排她的后续。

    三人到家的时候沈宝珠正在督促妹妹洗漱,见着他们一起回来,脸上有明显的惊讶和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挨着唤人,“妈妈,冯叔叔,姐姐。”

    听见她的称呼,沈意欢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还是个小孩呢,瞒着大人做了事会紧张。

    沈宝珠长大以后都是直接唤她表姐或者姐,姐姐这样的叫法已经是很早之前的事了。包括小表妹沈宝华,现在也只有在撒娇卖乖时才会这样叫。

    她没有惊动在卫生间的沈宝华,只看向沈小妹,“表姑,我先和表妹聊下工作的事。”

    沈小妹闻言松了口气,竟有些殷勤地主动拉开了沈宝珠的卧室门,“好,你们聊。”

    沈宝珠见状心跳更快了几分,手也下意识攥紧了衣摆。这一切都被冯文书看在眼里,他不是很清楚沈意欢的性格,关心则乱,“沈”

    自己现在很吓人?沈意欢选择继续晾着冯文书,假装没发现他的意图,拉着沈宝珠进了房间,还关上了门。即使已经成了对象,她也要探探冯文书的。

    见沈宝珠呆呆站在门边,沈意欢笑着拉开椅子,“吓着了?”

    沈宝珠抿唇,坦白心思,“有点儿。毕竟妈妈之所以能迈出这一步,都是我在后面鼓劲。”

    沈意欢没打断她,任她像是个给老师汇报作业的孩子一样,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心思和做过的事倒了个干净。

    听到沈宝珠说她是怎么通过冯文宝的态度确认冯文书的感情,又怎么从冯文书同事那里确认冯文宝嘴里给出的信息的时候,沈意欢还在为表妹的聪颖细致骄傲。

    但等听见她主动找到冯文宝合作,又在冯文书和沈小妹各自退缩时主动出面推动的时候,沈意欢忽然笑不出来了。

    她一直等沈宝珠说完,才放柔了声音开口,“宝珠,做决定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辛苦你了。”

    这样一句话像是彻底打开了沈宝珠的情绪开关,原来还头头是道的少女忽然滚了满脸的泪。脸上的冷静也被忐忑覆盖。

    她重重点头,“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妈妈会更幸福的。却又一次次地做噩梦,梦见我亲手给妈妈带去了不幸。”

    即使情绪已经崩溃,她还是压着哭泣的声音,顾忌着院子里的母亲妹妹。

    沈意欢心头的酸涩更重,她一点点抚去沈宝珠的泪,“我们宝珠真厉害,辛苦了。”

    沈宝珠反握住沈意欢的手,抽噎,“姐,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我又怕”

    即使知道沈意欢不会是那样的人,但因为太紧张这件关乎妈妈幸福的事,还是会怕冯文书的地位太低成阻挠,还是会怕沈意欢因为生父迁怒这样的关系

    沈宝珠知道这样想很对不起沈意欢,但这些想法却总是在她想要找沈意欢坦白时冒出来。

    于是沈宝珠还是退缩了,她懦弱地自我安慰:表姐迟早会知道的,她知道了就一定会再查证一次,只要冯文书没问题,表姐看在妈妈喜欢也不会阻拦。只要妈妈幸福,那即使姐姐和自己生了间隙也是值得的

    沈意欢没有让这个殚精竭虑爱着母亲的女孩儿说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胡思乱想,她只心疼沈宝珠,并为她和沈小妹之间这双向付出的母女情感动。

    她伸手将沈宝珠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她在抖。沈意欢心中更酸,她努力稳着声线,怕自己情绪崩了会让沈宝珠更难稳住情绪。

    “没事儿,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表姑一定会幸福的,不是因为其他任何人,只是因为有你这个女儿。”沈意欢一字一顿,说得无比真诚。

    沈宝珠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巨大的心安,她那颗自十二岁那年起就摇摇欲坠的心在此刻第一次得到了安稳。

    她也成了妈妈的依靠了吗?她终于成了妈妈的依靠了吗?

    听见沈宝珠的喃喃自语,沈意欢更是心疼,她不顾被沈宝珠勒得有点痛的手臂,不厌其烦地一次次肯定,“是的,宝珠做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意欢的腰都开始酸痛,沈宝珠才后知后觉地放开沈意欢,紧张地扶着她,“姐,我是不是勒痛你了,你难不难受?”

    “没有,我好着的。”沈意欢哪里舍得她再责怪自己,赶紧否定。

    又主动安她的心,“你说的我都会去查证,但大概是没有问题的。宝珠,姐姐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心细、勇敢,表姑也许就会错失一段真诚的感情了。”

    和表姐聊过以后,沈宝珠现在只觉得无比轻松。在她眼里,表姐一家都是无所不能的,只要表姐答应了的事就不会再有问题。

    “是啊,我就是看出来妈妈也不是无动于衷,才咬咬牙做了这个决定的。我知道的,妈妈从来没爱过那个人。”说到这儿,沈宝珠顿了顿。

    但她很快就收起了情绪,依恋地看向沈意欢,“我也想妈妈能有一段美满的感情,就像姐和姐夫那样。”

    被表妹这样真诚地称赞感情,沈意欢有些脸红,“会有的。”

    话音刚落,靳延的声音就在小院里响了起来,“宝华,你姐姐呢?今晚蚊子这样多,她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沈宝珠闻言立马笑着看向沈意欢,“姐夫来了,我就知道,他一下班就要跟着表姐,寸步不离。”

    沈意欢其实羞得不行,但还是故作镇定,扬声,“靳延,我在表妹屋里呢,你再等我会儿。”

    “屋里热不热,要不要出来我给你扇风?”靳延的声音紧跟着响起,絮絮叨叨,“你手边有没有水喝?要是凉了就叫我来添,别贪那一时的痛快。”

    真啰嗦!在表妹打趣的眼神里,沈意欢气急败坏,“不热不渴,我说话呢。”

    靳延终于安静了,沈意欢却又怕自己语气太急害他误会委屈,放柔声音,“靳延?我很快就出来了。”

    “嗯,我等你。”靳延的声音带着笑,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心软。

    目睹沈意欢所有神情的沈宝华捂嘴偷笑,喜获表姐的一记嗔,也终于老实了。

    解决完一大一小两个麻烦,沈意欢这才回到另一件正事,“宝珠,你马上就要毕业了吧,关于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谈到这个,沈宝珠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姐,我只想离家近一些。”

    沈意欢哪能不懂她的心思,先解决她的后顾之忧,“宝珠,姐保证会照顾好表姑和宝华。你只管思考,你想做什么?”

    她看了眼窗外,又收回视线,认真看着沈宝珠的眼睛。

    “就像我选择跳舞、像你姐夫选择空军,我们都是真心热爱,所以你姐夫才能不顾当时空军在三大兵种里成立最晚、最弱,所以我才能不畏惧眼下的困难和空白。只有你从事的是你热爱的,你才能一直坚持为之奋斗,你才能因此获得幸福。”

    沈意欢握住沈宝珠的手,“宝珠,我们有这个条件,你不用考虑别的所有。只要思考一件事:你想做什么,你愿意为什么献出你最宝贵的青春、乃至一辈子的精力?”

    随着沈意欢的话,沈宝珠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她只沉默了几息,就坚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当医生,当军医。”

    “姐,我妈妈、我们一家都是被华国军人保护着的。于公,是万千战士守护着疆土,才有我们现在的安稳。于私,因为有舅舅你们一家人,我和妈妈才能从不被重视、不被选择的命运里逃离出来。”

    沈宝珠起身,对着沈意欢行了一个特别标准的军礼,“姐,我也想保护你们,保护所有像你们这样可亲可敬的华国战士。”

    沈意欢说不出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最终汇成一句话,妹妹长大了。

    她没再赘述那些辛苦和危险,沈宝珠很清醒、很理智,她只需要自己的承诺。

    沈意欢起身,还礼,“我相信你,沈宝珠同志,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且合格的军医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