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夏(五)
明明是夏日, 阴暗潮湿的过道,偶尔吹过一阵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微弱的烛光仿佛在下一秒就会歇气。
一双锦靴踏过泥泞, 走到暗牢最深处。
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双手被高高吊起,赤luo的脚下踩着块足够一人站立的冰块,周围寒气四起,为了让吊着的自己不这么难受, 男人只能拼命踮起脚尖去触碰那块冰,试图能分担一点力,直至整只脚又僵又痛,呈现紫青色。
被吊起的人始终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 只是在听到响动后男人才艰难地掀起眼皮,一身墨青色锦袍映入眼帘。
他踮着脚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只是这一动没站稳差点让他悬空,他赶紧支起脚尖寻找一个足够让他支撑的一个点,也正是因为这一动, 两只脚腕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一条鲜红的血线慢慢缠了上来, 奈何温度又太低,血流的速度比平日慢了不少。
这个漫长的过程生不如死。
男人一双眼睛如今已混沌不堪, 他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来人, 干枯的头发下半张被烧伤的脸显得格外狰狞,烧伤面积已经严重到露出了半边森森白牙。
任谁也看不出这是风光多时的大祭司空境。
洛瑾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人, 他站的位置不远不近。
空旷森冷的牢狱里, 他开口淡淡道:“还是不想说吗?”
空境漆黑的瞳孔一直跟随着站在他前方的洛瑾辞,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声音干涩得如同生了锈的齿轮, 喑哑得难听。
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您那只猫儿可真是个宝贝。”
“放干它的血就能逆天改命,殿下真的不想试试吗?”
“殿下的天煞之命也可以被改写的”
“而且神力并没有消失,是神力觉醒了”
洛瑾辞没说话,一双无波澜的眼睛望着脸上突然泛起贪婪之色的空境。
明明生命都快耗尽了,如今倒是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空镜嘴角的笑容露出了半边白牙,他道:“殿下改命就应该趁现在借助神力,不要等到星轨之力归位啊”
洛瑾辞仿佛听到了什么及其可笑的事,嘴角扬起个微小的弧度。
“可惜了,本宫从不信命。”
听到这句话,空镜嘴角的笑意顿时凝住,一边喃喃道:“您可是天煞之命呀,灾妄之格,注定无人疼无人爱无人怜”
洛瑾辞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他看着空镜被吊着的手腕处的符文,眼眸一沉,淡淡道:“既然不想说,那就再也别说了。”
冷白的手微微抬起,不知从哪冒出了两个黑衣人。
都不需要一个眼神,两人会意将空境放了下来。
即使面对着锋利的匕首,空境眼里居然也没露出任何胆怯,嘴里一直在嘀咕,脸上尽显疯狂之色,仿佛魔怔了一般。
“我已经沾染神力,神就一定会来救赎我。”
其中一个黑衣人伸手捏开空境的下颌,刀子落下去的那瞬间,凄凉的惨叫声响起。
过道的风始终带着阴冷潮湿,此间还夹着一股铁锈味。
空镜只是被割了舌头,至于死,可以慢慢来,直至脚腕放血慢慢流干,再或者说会有人来冒险救他,但对于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洛瑾辞走在回去的路上,脑子还是会不由自主想起空境刚刚说的话。
其实那几句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
说实话他对空境的胡言乱语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挺好奇那日司星阁第六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空境即使面对绝境也尽显疯狂之色。
为什么他在赶去救银粟的时候,却在草地里看到了被割手腕、昏死过去的温昀。
其实,当时他并没有打算救温昀,可是温昀身上有两种割裂开来的气味。
除了很浓的血腥味,还有一股草木香,这股草木香十分浓郁,已经浓到了似乎要盖过那股血腥味。
这股草木香他当初闻到过一次,是在云温身上闻到的,临溪镇那几日,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五官灵敏程度比往日降了许多。
他是到了和云温离开临溪镇的时候,在马车上才注意到云温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草木香,那气味很淡,还时有时无,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闻错了。
可如今这么浓郁的草木香,让他更加肯定云温身上有这股特殊的草木香。
这是很独特的草木香,如今格外浓郁但却并不腻人,其间还掺和着一丝冰雪的冷冽,总之,他很喜欢这种香味,这个香味有点像木香花的气味,他甚至眷恋这气味。
洛瑾辞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
所以在选择杀与救之间。
洛瑾辞选择先救起这个人。
至于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司星阁附近,他想这人醒来后定会给他个说法。
只是在当他看到这人那双暖色的琉璃眸时,脑中的弦仿佛突然绷断了一般
洛瑾辞的思绪渐渐飞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偏殿。
他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推开门,结果发现温昀并没有锁门。
他朝前走去,脚步轻得听不出任何声响。
清辉从窗外斜斜照进床上,只见中间微微隆起一团。
洛瑾辞放缓呼吸,生怕吵到睡梦中的人。
他细细分辨那股草木香,才发现那股草木香似乎没了,甚至捕捉不到一点点。
明明受伤的那日这么浓郁那么明显,而如今却捕捉不到一丝痕迹,洛瑾辞难得皱起了眉头,当下遇到了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洛瑾辞就这样站在床头静静看了会儿温昀才离开的。
门扉被轻轻扣上,温昀倏地睁开了眼,抓紧被子的手才松开,手心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刚才真的吓死他了,洛瑾辞在他床前站了这么久,久到他以为一下秒洛瑾辞就反悔救他了,想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夜里,毕竟洛瑾辞进屋的时候身上还携卷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也正是这股血腥味让温昀彻底清醒过来,洛瑾辞一向不好糊弄,今日这般温和反常或许只是给他一个自己坦白的机会,等到洛瑾辞真的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答案是什么或许不重要了。
所以,他究竟要怎么跟洛瑾辞解释呢?
还有洛瑾辞到底又知道多少?
温昀觉得自己真真真倒霉透了,大病初醒就要考虑这么致命的问题。
以至于半夜三更真的失眠了,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温昀听着门口支支吾吾的声音,脸都快黑成煤炭了。
什么?这些人居然以为他是洛瑾辞的宠妃。
还怕扰了他清静,太子殿下怪罪下来。
温昀:“”
实在受不了这种嘀嘀咕咕的议论声,温昀抬着手臂推开了门,只见门口两位宫女嘴巴微张,一同惊讶地望着他,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被打开,而且门背后居然会是个男人。
“两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出于礼貌,温昀微笑着问了句,他的嗓子比昨日好多了,但声音依旧喑哑。
另一个相对机灵的小宫女首先反应了过来,毕恭毕敬道:“公子,奴婢是来服侍您洗漱的。”
温昀刚想接过东西,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个手残:“那就麻烦把东西放在那儿吧,其余的我可以自己来。”
看着两个走掉的小宫女,温昀若有所思。
这次又是谁派来的。
他在重华宫呆了这么久,就从没见过这两个宫女,而且这两人在外面讨论的话过于刻意,毕竟他跟在危机重重的洛瑾辞身边这么久了,如今面对这些小伎俩多多少少能看清一些。
而且洛瑾辞居然这么高调的把他带在身边,对方究竟想干嘛。
还没等温昀细细想,他的偏殿又来人了。
傅子桑?
这回只有傅子桑一人提着药箱走进来。
傅子桑见温昀往他身后多看了几眼,好心解释道:“太子殿下今日还有些事,可能晚点回来。”
温昀一滞,他的表情这么明显吗?怎么连傅子桑都能看出来。
不过洛瑾辞近日的确会忙些,大可能是在忙前几日接过的案子,毕竟这么几日了也的确该结案了。
其实自从知道洛瑾辞是重生后,他虽稍稍放下了点心,不用担心重蹈覆辙的可能性,但它还是忍不住想把最大的隐患给拔除,就比如这次的星轨和骨玉神像。
温昀将手放在傅子桑铺好帕子的桌案上。
温昀的骨骼明显,看上去略显骨干,白皙的手腕上两道暗红色的结痂格外扰眼。
傅子桑看着温昀的伤口,有些吃惊地抬起头。
温昀也被那眼神吓一跳,有些磕巴道:“怎、怎么了?”
傅子桑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摇摇头问道:“今日,手腕这儿有什么感觉?”
温昀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手腕上,当触及那道伤口时,他又想起了空境拿着匕首割下去的场景,心里一阵恶寒。
他赶紧挪开视线,试图不去想那日的场景。
不过不得不说,这手腕比昨日好太多了,疼痛感也消去了大半,傅子桑不愧是傅子桑。
“疼痛感没有昨日明显,而且伤口处有点痒,这是发脓了还是伤口正在愈合。”
傅子桑听到温昀的后半句话,又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温昀的手腕。
那专注的程度看得温昀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实验的小白鼠。
过了一会儿,傅子桑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不用担心,这是伤口在加速愈合。”
加速愈合?
见傅子桑给他重新包了药,温昀也就没多想,毕竟傅子桑的许多药都奇奇怪怪的,能促进伤口加速愈合也不足为奇。
他比较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好?
毕竟什么地方都得用手吧,睡觉、洗澡、上厕所
鬼知道他每每经历一遍,都忍不住想骂自己一句废人。
“那我这手,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傅子桑缠布的动作一顿,他抬头望向那双暖色眸子,不冷不淡道:“以如今的愈合速度,一两日便好。”
什么,一两日就好了?这么快?
温昀心里一喜,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简直是神医!”
只要他再忍一忍,熬过这两日就好了!
温昀一时激动,没忍住就拉上了傅子桑的手。
傅子桑只感觉到指尖微凉,就如同滑入了一块上好的玉石一般,他难得的怔住,一时忘了挣开。
这时一个身影从门外窜了进来。
声音还有些气喘吁吁:“他们说,太子哥哥给我找了个嫂嫂”
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洛禹川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两人握着的手,一本正经问道:“你们是谁?”
第42章 清夏(六)
嫂嫂?
两个人明显都听到了洛禹川刚刚说的话, 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下学回来的洛禹川。
洛禹川这才注意到傅子桑一身太医装扮,他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温昀的身上。
温昀被洛禹川过于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他刚想开口说话, 没想到洛禹川就莫名其妙转移了话题。
这话是对着温昀说的。
“请问你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小猫吗?”
温昀在对方真挚的眼神下摇摇头。
果然这话刚落,就见洛禹川垂丧着小脑袋:“我已经好几日未见银粟了。”
温昀听到这句话怔愣了片刻,他发现许多人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想起银粟。
真就是奇了怪了。
傅子桑没理会洛禹川的嘀嘀咕咕,他替温昀重新包扎好,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前稍作了停留,还弯腰附在温昀耳边说了一句和他本人格格不入的话。
“皇宫处处有危机,公子和殿下走太近,注定不太平。”
温昀抬头望着傅子桑,然而对方根本没看他就转身走了。
皇宫凶险, 洛瑾辞身边更是危机重重,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知道,只是一向冷漠的傅子桑居然好心提醒他,温昀心里有道不知名的暖流淌过,怎么说傅子桑也算得上他在这儿为数不多的朋友吧。
温昀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事, 就连洛禹川什么时候站在他跟前的, 他都没注意到。
洛禹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和这个陌生的漂亮哥哥说话。
他有点紧张,但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
“我叫洛禹川, 能问下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最近洛禹川抽条了很多, 以前满满的婴儿肥也消去了不少。
温昀看着洛禹川略显局促的模样,嘴角勾起个柔和的弧度, 缓声道:“温昀。”
得知了温昀的名字, 洛禹川脸上明显挂上了大大的笑容, 他的视线落在了温昀裹着白布的手上, 小心翼翼道:“温昀哥哥是手痛吗?”
温昀随着洛禹川的视线落在了手腕上,他点点头就见洛禹川顶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道:“那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以前我摔伤的时候,太子哥哥就会给我呼呼。”
说着洛禹川探出脑袋,鼓着腮帮子朝温昀受伤的地方吹了几下。
温昀看着洛禹川认真给自己呼呼的模样,不禁在想洛瑾辞以前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如果他真的穿到洛瑾辞还是小包子的时候该多好呀。
温昀这边才想着会呼呼的洛瑾辞,当事人就来了。
看着一个认真呼呼的洛禹川和一个笑得正开心的温昀,洛瑾辞向来波澜不惊的假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温昀在察觉到洛瑾辞到来的那瞬间,突然紧张了起来。
洛瑾辞没看温昀,他开口朝洛禹川道,温柔的声音和本人无害的长相一般。
“今日怎么有空来二哥这儿。”
洛禹川一听到洛瑾辞的声音,赶紧兴奋地转过身。
“太子哥哥,你回来了。”
洛瑾辞迈进门槛,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洛禹川此时已经小跑到了洛瑾辞面前,期待着洛瑾辞摸摸头脑袋,问一下今日的学习情况。
然而洛瑾辞却径直擦着他走了过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洛瑾辞问道。
“怎么还跑来了偏殿?”
洛禹川这才想起之前洛瑾辞问他的问题,他朝洛瑾辞边走去边道:“他们说,太子哥哥给我找了个嫂嫂,所以我一下学就想着来看看。”
洛瑾辞坐在了和温昀一排的位置上,他为自己倒了盏茶,缓缓道:“他们?”
“你大哥他们?”
洛禹川点点头。
“那你三哥呢?”
洛禹川赶紧摇摇头,还替被点到名的人辩解道:“当时三哥站我旁边,我们都不信大哥说的话。”
听到这儿,洛瑾辞拿着杯盏的手一顿,他看着洛禹川一脸认真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喝下那口茶。
温昀看着这两兄弟的交谈,在心里默默替洛禹川叹了口气。
以他对洛瑾辞的了解,对方在重生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会对如今的洛禹川释怀的,虽然现在的洛禹川还没被利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不代表在洛瑾辞那儿没有过,能做到不迁怒都谢天谢地了,更何况这么表面友好的相处。
所以这也让温昀想到了洛瑾辞是在利用洛禹川,就像当初他和洛瑾辞不太熟的时候,洛瑾辞也是这般,该利用的时候毫不含糊,至于平时怎么相处完全看心情。
不过洛瑾辞和洛禹川的恩怨他还真插不上手,也没啥立场。
温昀一边想着这事一边听两人讲话,突然听到洛禹川的问话时,倏地回过神来。
“太子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洛瑾辞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那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洛禹川犹豫地看着温昀,似乎讲了这么多才注意到他这个外人,难得稍稍聪明了一回。
温昀刚想起身说,要不我出去转转,洛瑾辞就开口道:“这没外人,你说吧。”
温昀:“”
洛瑾辞是真不把他当外人?
见洛瑾辞同意了,洛禹川这才放下心来,娓娓道来。
“重华宫里跑出了个衣衫不整的赤足美人,你们听说了没。”
拎着自己刚从别处淘到的八哥的洛昭延一听到这话立马停住了脚步,很快就加进了那群人的讨论,他一旦开口就有些口无遮拦。
“父皇前几日交予他的那案子都没办完,居然还有空私藏美人,真是艳福不浅呐。”
在一旁看书的洛淮安实在受不了这嘻嘻哈哈的吵闹声,开口道:“整日只会张着嘴胡乱说一通。”
“我们胡说?”众人让开了位置,洛昭延走到洛淮安面前忍不住笑道,“那是三弟没见到这场景,你真以为二弟不懂风月,不近女色?”
不知想到了什么,洛昭延突然压低声音道:“说不定,他比咱们知道的花样还多哈哈哈哈哈哈。”
“也对,毕竟二弟藏的还是个男人。”
洛昭延这才看到在一旁恨恨看着他的洛禹川,忍不住拍了拍洛禹川的头,佯装亲昵的调侃道:“禹川啊,你平日里不是和你的太子哥哥走得最近吗?怎么连自己要有个男嫂嫂了都不知道。”
洛禹川愤愤地拍开洛昭延的手,将这件事记了一下午,他不信太子哥哥给他找了个男嫂嫂的事,这不一散学就直接冲到了重华宫。
洛瑾辞神色淡淡地听着洛禹川说这些事。
只有一旁的温昀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在大家嘴里,他已经被传成这个样子了吗?
洛瑾辞不急不慢道:“那你跑到二哥这儿,可是瞧见了?”
洛禹川的视线在温昀那儿绕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温昀本就被刚才的那些传闻震惊得久久不得回神,结果洛瑾辞居然直接朝他扔来一道惊雷,炸得他外糊内焦。
洛瑾辞一手杵着下颌,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温昀:“这么大个人,你居然没看到。”
温昀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洛瑾辞,不禁开始怀疑他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否则为什么每个字他都听得懂,连成一句话后他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接下来他万万没想到洛禹川却替他反驳了,只是说出来的话足够他被坑死:“他不是,我明明看到他和刚才那太医拉手了,还一脸高兴,两人还说了悄悄话。”
温昀:“”
两道视线齐刷刷地都落在了他身上,温昀只好看向洛瑾辞,下意识解释道:“只是换药而已。”
而这话不知戳中了洛禹川哪个点,他似乎有话要说,温昀眼尖赶紧把对方想说的话硬塞回对方的肚子里。
现在小孩子都没作业的吗!
“太傅今日给你布置的任务做完了吗?”
果然,小孩子的话题就是比较容易转移,洛禹川一本正经的脸上立马挂上了懊恼的神色,温昀好不容易把这小祖宗哄回去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回还剩下个大的,更难搞。
温昀看着坐在位置上就没挪过窝的洛瑾辞,心一横,抱着豁出去的心态道。
“想听一个离奇的故事吗?”
见洛瑾辞没拒绝,温昀清了清嗓子,试图说了几个违禁词,发现并不同以前那般不能说,于是就把怎么穿越到这儿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一口气说完后,温昀一双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洛瑾辞,仿佛是等待对方最后的审判。
而洛瑾辞只是微微颔首,还给他倒了一杯茶润嗓。
还别说,真有点口渴,温昀尽量不转动手腕去拿那杯水,他刚抬起茶盏就听到了洛瑾辞不咸不淡的总结。
“你说你是来自千年以后的人,而不是由一只猫变成的人。”
温昀老实点点头。
洛瑾辞轻叩着桌案的手一顿,一双黑沉的眸子望向仅有一桌相隔的温昀。
“那你怎么知道很多事情?”
温昀喝水的动作一滞,他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那口茶,正准备说话又听到洛瑾辞道:“希望你别骗本宫。”
嗐,果然建立了良久的信任最终还是毁于一旦。
光听这个称呼,温昀就知道洛瑾辞在威胁他了。
无可奈何,温昀只好破罐子破摔,如实回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这只是一本书。”担心洛瑾辞听不懂,温昀又继续解释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生活在一本书里,而你是书中的人物。”
温昀努力斟酌着用词,担心刺激到洛瑾辞。
然而和他想的不一样,这话似乎勾起了洛瑾辞的兴趣,他弯了弯眼睛,嘴角带着点笑意:“那书里是怎么描述本宫的。”
“玉树兰芝,凤毛麟角,学富五车”
温昀话还没说完就被洛瑾辞打断了。
“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剧情,恐怕不止这些吧。”
洛瑾辞虽在笑,但笑意始终没到达过眼底。
温昀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但看着洛瑾辞明显等他回答的模样,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十恶不赦、丧心病狂、罔顾人伦”
温昀一口气全说完了,一边细细打量洛瑾辞的表情。
“所以你当初第一次见本宫就这么害怕。”
温昀刚想反驳这句话,但仔细一想,当初的确是怕洛瑾辞。
“我当时不是有点先入为主了吗,加之那时候又不了解你。”
“那你现在了解我了?”
温昀一滞,犹豫了片刻道:“多多少少有了解。”
毕竟他也见到了洛瑾辞这么多不堪的过往和经历,洛瑾辞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并没打算把这些事说出来。
这回反倒是洛瑾辞怔忡了片刻,眼里带了点笑意:“了解有多少。”
温昀望着洛瑾辞含笑的眸子,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把最重要的的说了出来:“你是重生的。”
而洛瑾辞似乎对温昀知道这点已经见怪不怪的了,毕竟他很多时候都没在温昀面前掩藏什么。
只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
“再或者说。”洛瑾辞顿了下,望着温昀一字一顿道,“你开始同情我、怜悯我。”
这句话不知触及到了温昀的哪根神经,他激动地噌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洛瑾辞那边靠,一双暖色的眸子温柔却又坚定。
“你根本就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怜悯,你只是凭自己的实力需要拿回属于你自己东西,明明这么强大、这么骄傲”
那两个词根本就配不上洛瑾辞。
洛瑾辞听着这番话,心里的某片柔软仿佛被轻轻戳了一下,宛若清风过境,掀起了阵阵涟漪,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蜷,喉咙上下滚动,道:“就算我利用、伤害洛禹川也没关系?”
面对洛瑾辞猝不及防转了话,温昀明显一顿,他看着对方那双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眸子,认真道。
“你要做什么,我相信你有你的思考,但同时我也是独立的个体,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温昀并没把话彻底铺开来说,他相信洛瑾辞这么聪明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洛瑾辞真做了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他会按自己的思考做出选择。
洛瑾辞和温昀相互对望了一会儿,直到温昀都快被他看得寒毛倒数,才挪开视线,洛瑾辞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烛光映在对方修长的手指上,衬得白玉一般的手泛着淡淡暖光。
“如果本宫现在提一个要求,你会答应吗?”
“什么?”
轻快的语调从洛瑾辞嘴里倾泻而出,说出来的话却把温昀吓了个半死。
“当本宫的男宠。”
第43章 清夏(七)
温昀刚听到这个词就大受震撼。
“男、男宠?”
洛瑾辞点点头。
“那你总得告诉我, 为什么非得是男宠吧?”
说实话,温昀并不想说出男宠这个词,总觉得怪怪的, 他们俩直男,用这个多不合适,只是没想到洛瑾辞的接受能力居然这么好,虽然这里的民风相对开放, 对权贵养男宠之类也见怪不怪,但这并非主流,多多少少还是会被非议的,更何况是一国的太子。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相信洛瑾辞不知道, 而且洛瑾辞也不是会拿这事开玩笑的,所以对方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这次温昀想知道答案。
既然他已经都向洛瑾辞摊牌了,那么他也希望对方有什么想法和做法,不要对他藏着掖着。
听到这句话, 洛瑾辞抬眸望着温昀, 只见对方一双琉璃色的眼瞳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俊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忍不住问了句:“就不怕知道的太多, 反而更危险吗?”
这话多么似曾相识, 温昀弯了弯眼睛:“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再多一点。”
洛瑾辞看了温昀一眼, 继续道:“你不是看过原文吗?理应知道后面的事情。”
温昀在嘴边的笑意登时凝住, 他是看过原文和番外没错, 只是原文里又不是面面俱到, 事无巨细。
看温昀不说话,洛瑾辞才不紧不慢道:“还记得洛司渊给本宫安排了一场选太子妃的盛宴吗?”
对于洛瑾辞直呼自己父亲的名讳,温昀也没太大惊讶,只是经对方这么提醒,他的确想起一点点,他点点头。
原文里有说到洛司渊在皇宫举办了一场夏日游园会,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让洛瑾辞挑选太子妃,他记得当时选中的可是女主。
可是是女主诶,就算女主一开始的确喜欢洛瑾辞,但始终是男主的官配呀。
所以洛瑾辞的太子妃注定是要泡汤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记得自己看番外的时候,洛瑾辞就算当上帝王了,后宫也一直空着,可谓是从头寡到尾。
不过那时候洛瑾辞腿脚不便,的确也不方便沉溺于男欢女爱。
温昀思绪逐渐飞远,视线不自觉地就落在了洛瑾辞的腿上。
突然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刚抬起头,就恰巧对上了洛瑾辞那双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温昀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当猫猫当太久了,容易放空发呆。”
洛瑾辞也没去纠结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继续道。
“其实太子妃的早已内定下来,接下来举办的那个游园会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听到这句话温昀倏地睁大了眼睛,洛瑾辞也看出了温昀的惊讶,顿了下,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看完整本书了吗?”
虽然的确不值得惊讶,但是这洛司渊也太狠了吧,真的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洛司渊做不出的。
表面是为了让众人看出洛司渊对他的用心和尊重,实际上也算把洛瑾辞推上了一种变相的风口浪尖,不仅看清楚了站队情况,还让洛瑾辞得罪了不少人,毕竟来参选的大多是肱股之臣的后辈,还给洛瑾辞在众皇子面前拉了一波仇恨。
这真的是亲儿子吗?要不是原文里洛瑾辞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洛司渊还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否则他都要以为洛瑾辞是洛司渊仇人的孩子,否则至亲骨肉,怎么舍得如此算计。
“你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宫。”
洛瑾辞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声音也不知不觉冷了几度。
这话倒是说得温昀不开心,他下意识反驳了回去,也不管自己的话在外人的眼里有多么的大逆不道。
“我就看不惯他这么算计你,这人就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温昀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鼓鼓的,语气也比平日重了不少。
洛瑾辞难得怔住,他甚至下意识想抬手替温昀顺顺毛,看着微曲起来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微瞌,在眼睑处留下了极小的一道阴影。
温昀没注意到洛瑾辞的异常,他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现在他对扮演洛瑾辞的男宠也没这么反感了,只要能帮到对方就行,他继续道:“那我扮演男宠的最终目的是。”
洛瑾辞的手放回了原位,他抬眸望向温昀,不紧不慢道:“看众人的反应。”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顺便推了这场婚事。”
推了婚事?
的确,这回的洛瑾辞可是重生的,尽管女主再好,再善解人意,他难免会对洛禹川和女主之间的事有膈应。
只是看众人的反应?
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的势力都有所被削,两人肯定也会有所行动,而洛瑾辞在这个节骨眼把喜欢男人这件事抛出去,一看就是自损的招数,只是不知道对方信不信,信了的话正好让对方抓到自己以为的“小辫子”时,洛瑾辞也才能看清如今的局势,站队的人。
毕竟知道太子喜欢男人的话,真心站洛瑾辞这边的人多多少少会心有不甘,苦口婆心的奉劝他,至于站队其他的,估计巴不得呢,说不定还利用这点各种作妖。
温昀这么想着,也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难得的,获得了洛瑾辞的一句褒奖。
洛瑾辞点点头,一手支着下颌道,眼里带了点零星的笑意:“没想到发呆久了也不会变傻。”
温昀:“”
没想到洛瑾辞会用刚刚的话来揶揄他,真的是睚眦必报,温昀有些无奈道:“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洛瑾辞望着温昀脸上的无可奈何,勾了勾嘴角:“不需要刻意演什么,你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他顺其自然的时候怎么可能像洛瑾辞的男宠!
似乎是看出了温昀的不满,洛瑾辞一只手拿过杯盏,缓缓道:“你演技太差,表演的话痕迹太明显,你只管随心所欲,剩下来交给本宫就好。”
什么?
他演技差?
温昀突然觉得他的脸面有些绷不住。
不过,在洛瑾辞这个盲人都能演正常人的影帝面前,的确稍稍逊色了一些。
“至于谣言,经过这么久应该发酵的也差不多了。”洛瑾辞轻轻抿了口茶水。
经洛瑾辞这么一提醒,温昀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问题,洛瑾辞是故意放出他的消息的,不管是对外界还是洛禹川。
看来洛瑾辞刚刚不仅利用了洛禹川,顺带还利用了他,他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丝不悦。
原来相处了这么久,洛瑾辞还是会算计他,利用他。
难怪还来他这儿吃饭,原来做戏早就开始了。
以前也就算了,毕竟他那时对洛瑾辞误会也颇多,可是在跟洛瑾辞相处这么久以后,他也自觉得真心对待了,而且也觉着自己在对方心里有了这么一丢丢的地位,当然也不排除他披着小马甲骗了洛瑾辞,虽然是为了对方好,但说到底还是欺骗,洛瑾辞前世被这么多人骗,想必恨透了这种行为,所以如今也会选择毫不犹豫利用他,最终这关系兜兜转转还是无解吗。
洛瑾辞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温昀,有些不适应,难得开口问了句:“怎么了?”
闻言,温昀抬起头,嘴巴微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毕竟现在这种情况说出来也没什么用,洛瑾辞估计也不会相信他了。
温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不如多做点事,多赚点信任值,这样再来说这些话,也就有说服力了。
想通的温昀只好摇摇头表示没事,他将视线落在了洛瑾辞面前的茶盏上,适宜地岔开了话题。
“这些茶水又苦又涩的,我却经常见你喝。”
洛瑾辞见温昀不想说也没再为难,顺着温昀的话题接了下去。
“你尝尝。”
见温昀皱着脸果断摇头,洛瑾辞下意识轻声哄道,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对待银粟一般。
“这是进贡的雪尖,比你上次喝过的好喝多了,不苦也不涩。”
一提到上次两人均是一愣,洛瑾辞先回过神来,眼里带了点笑意,他抬手倒了一杯,然后把杯盏推到温昀的面前。
温昀看着面前的茶水,不自觉地轻轻嗅了嗅,的确又淡淡的香味,而且茶水色泽也和上次不一样,犹豫了片刻他拿起杯子稍稍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带了点清香,然后在嘴里慢慢回甜,的确一点也不苦,简直和他上次喝的天差地别。
以至于他又抬起杯盏喝了一口,就听到洛瑾辞的声音。
“你的手好些了吗?”
温昀喝水的动作一滞,他望向洛瑾辞笑道:“好多了,今日疼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傅太医说伤口在加速愈合。”
洛瑾辞将视线从温昀手上缠着的纱布上收了回来,他点点头继续道:“那日在司星阁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洛瑾辞问起那日的事,温昀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凝住,他知道洛瑾辞很少会直接对什么东西发问,除非是他理不出头绪。
虽然那是一段他不太想记起的回忆,但里边疑点重重,他也想知道星轨为何会这样,空境这么沉稳淡定、心机又颇深的人,怎么突然癫狂起来。
于是,温昀把那日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遍,除了最后他跳窗的事。
只是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洛瑾辞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
“所以说,你只是打着探查消息的幌子,而真正要做的是是毁掉骨玉神像和星轨。”
一听这话温昀就有点坐不住了,而且总感觉洛瑾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觉得如芒在背。
“我这不是知道后面的事情嘛,为了想让那玩意儿少作妖,而且那个时候可是毁了它们的绝佳时机,能不心动吗。”
温昀有理有据地替自己解释了一通。
洛瑾辞望着那双暖色瞳孔,顿了下才道:“下次不可以再自作主张,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一听这话,温昀就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也应该同我商量,而不是把所有事所有计划都藏在心里,我还是猫猫的时候就想说了。”
洛瑾辞难得被温昀噎了一回。
他没接话,转口道:“近日,我在一本珍藏的古书中翻阅到了关于骨玉神像的事。”
一听到这话题,温昀顿时来了劲,倘若放以前他顶多好奇,可如今这玩意儿真的过于神秘,也成功勾起了它的好奇心。
“那玩意儿真的存在?”
“如果按你所描述的,那跟书中形容的可谓一模一样。”
听洛瑾辞这么说,温昀登时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点不淡定了:“那意思是,司星阁里那个骨玉神像是真的骨玉神像?”
第44章 盛夏(一)
“确实可以这么说, 不过能确定的是那个头一定是骨玉神像,至于半身,或许就不是了。”
温昀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儿:“你的意思是这个骨玉神像并不是完整的, 而是被人拼凑而成,真的头,假的身子。”
洛瑾辞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这么费尽心机把这玩意儿弄来,空镜到底要干嘛?”
以前他觉得空镜是受洛司渊的指使, 所以才这么预言洛瑾辞,但目前看这种情况感觉又不完全是,明明可以弄一个假的骨玉神像,毕竟谁也没见过,结果弄来了个真假掺半的。
这反倒搞得他对这个神神秘秘的骨玉神像更感兴趣了, 而且洛瑾辞不是查了古籍吗。
温昀一双凤眸眼巴巴望着洛瑾辞,开口问道:“那你能给我说说骨玉神像究竟是什么东西吗?它到底能干什么,为何空境会如此疯狂。”
原文只是随口提了一下骨玉神像在大家心里的崇高地位,其他的也没着多少笔墨来叙述。
看着温昀满脸求知的模样,洛瑾辞的视线慢慢越过对方, 看向窗外的夜色, 月亮高高挂在黑如墨汁的天边, 周围星光点点,最后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骨玉神像的传言想必你是有所了解。”
温昀赶紧点点头, 他听到洛瑾辞继续道。
“其实骨玉神像并不是为了祈福而做的, 它是神过于思念自己爱人,于是抽了自己的神骨幻化而成, 而神骨连着血肉, 所以你才会遇到骨玉神像流血的情况。”
洛瑾辞声音清冷得如同高山千年不化的积雪, 语调没一丝起伏。
神也会有爱人吗?
温昀不知为何, 听完了洛瑾辞的描述,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这个。
在他认知里,他觉得真正的神祇是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怎么会因为过于思念爱人抽了自己的神骨,先不说是否真的有神存在,单听这段悲凉凄美的故事,温昀就不太相信,总觉得是世人杜撰,太扯了。
不过,洛瑾辞会信吗?他总觉得洛瑾辞这么实际的一个人,断然不会信这些虚无,只是倘若他觉得这是假的,可如今又为何讲给他听。
温昀忍不住问了句:“你信吗?”
“信与不信重要吗?”洛瑾辞回望着温昀,稍稍一顿,继续道,“反正骨玉神像如今已毁。”
也对,反正骨玉神像已经被毁了。
只是那个神像的脸他总觉得莫名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温昀细细回想着那日看到的骨玉神像,突然发现他好像记不清那骨玉神像的脸长什么样了,脑海中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见鬼,他当时可是认真查看了,不至于忘的这么快吧。
温昀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一旁的洛瑾辞也察觉到了温昀的异样,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回想了一遍骨玉神像,但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骨玉神像的模样了。”
温昀望着洛瑾辞,突然想起洛瑾辞虽在这一世还没见过骨玉神像,但上一世肯定是见过的。
他连忙问道:“你还记得那骨玉神像长什么样吗?”
经温昀这么一提,洛瑾辞细细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根本也想不起骨玉神像的模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见洛瑾辞摇摇头,温昀忍不住喃喃道:“莫非真有神力?”
洛瑾辞记性这么好,过目不忘,当初骨玉神像将他害得这么惨,按理说不会记不住,可如今他俩对骨玉神像都没印象,这不是那所谓的神力影响,还会是什么?
事情怎么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除去骨玉神像,他能清清楚楚记得星轨和其他所有的事。
“那星轨呢?星轨的模样我还记得,而且我还亲眼看着它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不知不觉,温昀就把洛瑾辞当做了百科全书,他总觉得对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至于温昀提到的星轨,洛瑾辞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关于星轨的记载我还未查到,不过我总觉得它和骨玉神像有着脱不了的干系。”
没查到不代表没有,慢慢找总有线索的。
如今他俩这情况像极了挖到隐藏剧情。
一时间,两人都突然沉静了下来,屋内只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声音。
就在温昀正打算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气氛时,就听到洛瑾辞叫他名字。
?
“温昀,你还会变成猫吗?”
温昀本还飞速转动的大脑,突然宕机了一下,他垂眸望着自己的手,道:“我也不知道。”
这次的变身可以说是猝不及防,至于能维持多久,温昀也不知晓。
洛瑾辞听到这话,也大概猜到了温昀的这次变身有某些不可控的因素,他转口问道:“你会写字或者识字?”
温昀不知道洛瑾辞问这些干嘛,只好如实回复。
“识字,也会写字。”
“那为何本宫当初让你给出答复,你却在纸上乱画。”
“”
好家伙,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洛瑾辞怎么还记得,心眼这么小,温昀忍不住在心里诽谤了一遍。
“当时不是系统不允许嘛,我一在纸上写字,纸就莫名其妙的破了”
“系统?”
温昀这才发现自己口快说漏嘴了,系统这件事他一直没和洛瑾辞提。
无可奈何,对上洛瑾辞探究的眼神时,温昀只好点点头,把最后的家底也抖了出来。
“带我穿进这本书的是个系统。”温昀不知道洛瑾辞听不听得懂系统这个词,他只能尽可能凭自己的感受描述出来,“它是无形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会说话,却只存在我的脑海里。”
“它和你说话,只有你们能听到?”
不知为何洛瑾辞本没什么波澜的脸突然严肃了起来,温昀只好点点头,顺带解释了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所以说,系统消失不见和你变成人的事撞一起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温昀点点头。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司星阁底下的草地。”
当时他和阿里雅一直在司星阁外围,一直没看到银粟,他第一次知道等待原来这么漫长。
直到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的端倪,他果断冲进了司星阁,当时司星阁已经乱成一片,他却怎么也没找到银粟。
其实温昀并不是很想说,他是跳窗的,毕竟再怎么说那可是六七层的高度,而且直觉告诉他,说出来的话,洛瑾辞肯定会生气。
可是洛瑾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让他倍感压力,温昀的嘴动了动,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了出来。
“跳窗。”
洛瑾辞一滞,捏着白玉盏的手指微微扣紧,明明语调没什么波澜,温昀愣是从里边听出了森冷。
“六层。”
“嗯。”
“你”洛瑾辞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紧紧盯着温昀,那眼神活像要从温昀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但后面的重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难得一次被他气到无话可说。
洛瑾辞微微叹了口气,又长又直的睫毛微颤,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倒映着温昀的样子,声音难得的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温昀都已经做好了被洛瑾辞说教的准备,没想到洛瑾辞突来的道歉和服软反倒让他一愣。
只听到洛瑾辞继续说道,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下次行动的时候,我们可以提前商量,把危险降到最低。”
说实话,洛瑾辞在没找到银粟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于火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阴影,但一想到银粟还在火场里,他的心就无法放下,也不想让对方承受那种痛苦。
所以他还是义无反顾冲进了火场,只要能把银粟救出来
温昀看着洛瑾辞突然变得有些苍白的面容,心里一紧,担心之色也溢于言表。
“你怎么了?”
洛瑾辞看着好端端坐在他面前的温昀,只见对方满眼的的着急,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他摇摇头,还好温昀没出什么事。
不过温昀承受的痛苦他定会让空镜千百倍奉还。
洛瑾辞乌沉沉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温昀缠着纱布的手腕上。
偏殿的烛火一直亮到了深夜。
*
“什么?你说太子殿下到了深夜也未曾从偏殿出来。”
萧青棠浇花的手一滞,她侧过头看着兰姜问道:“那他留在偏殿了吗?”
兰姜摇摇头:“这倒没有,太子殿下他丑时才走的。”
萧青棠看着院里的花若有所思,涂着粉色豆蔻的手指微曲,嘴里低声喃喃道:“太子殿下他究竟想干什么,真的是男宠吗?可本宫为何从未听说他喜好男色。”
兰姜接过萧青棠手里的瓢,眼尾稍稍向下垂,轻声道:“娘娘,奴婢认为这种事一试便知,倘若真不好男色理应是藏不住的。”
兰姜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眼底深处却流露出了浓浓的厌恶。
萧青棠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嘴角噙了一抹笑容:“那你觉得如何试探最好?”
兰姜弯过身子,附在萧青棠耳边嘀咕了几句。
夏日越来越炎热,就连吹过的微风都带了点躁意,阵阵聒噪的蝉鸣声盖过了两人间的小声低语。
“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试。”没一会儿,萧青棠的额角渗了点薄汗,她接过兰姜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细细道,“昭延呢,这件事你就与他说。”
似乎想到了什么萧青棠又补充道。
“不过他做事终究大意了些,你让越子观伴着他左右,同时你也盯着点,别让他犯什么错。”说到这儿幽幽叹了口气,“人始终得成长,这些事能交给他的尽量交给他吧,本宫也不能护佑他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口号:搞事搞事搞事!
第45章 盛夏(二)
连着昏迷的日子, 温昀的确在屋里待了好几日,洛瑾辞也派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只是现在的他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再这样继续待下去迟早得发霉。
或许他可以出去转转,温昀想了想还是等洛瑾辞回来吧。
只好抱着满满的一碗冰镇葡萄坐到窗户边吹风,他本想去院子里的树荫下,其实他也这么做过一次了, 结果总有这么几道奇奇怪怪的视线望向他。
那些人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但时不时就瞟两眼也让他硌得慌。
于是他就索性连院子都不去了。
温昀躺在摇椅上,一只手从桌案摆放着的碗里捞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冰冰凉凉,汁水又多又甜。
如今他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 不过在手腕上倒是留下了一道粉粉的痕迹,衬在白皙的皮肤上过于明显,甚至还有点狰狞。
温昀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也不知消不消得掉,虽然洛瑾辞也给他找了不少名贵的药, 似乎都没太大作用。
其实男人留点疤也没啥, 但一看到这两道痕迹, 温昀就觉得手腕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于是他没再盯着自己的手看, 而是又躺回了摇椅, 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发散思维。
洛瑾辞说不用让他演,那不演的话真的能像吗, 毕竟他也没当过男宠, 也不知道现在这样子在别人眼里算是个合格的男宠吗?
温昀难得有些郁闷。
算了, 顺其自然就好。
直到满满的一大碗冰镇葡萄吃到都快见底了, 洛瑾辞还没回来,对方最近似乎很忙。
要不再等等,假如还没回来的话,他就一个人在周边没啥人的地方转转,反正就在重华宫附近。
温昀又趁机睡了个午觉,再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上了残阳的余晖。
偏殿静得没有一点响声,院子里清扫的人早已没了身影,然而洛瑾辞似乎还没回来。
温昀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出去溜达一圈,洛瑾辞今晚应该能陪他吃晚饭吧。
对于进出重华宫,温昀相当自由。
微风拂过还带了点燥热,不知不觉间,温昀已经走到了洛瑾辞种的那排木香花处,如今的木香花已经枝叶茂密,绿茵茵的一片,可惜已经错过了它的花期,要不然定是繁花簇锦,美不胜收。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么一大长排的木香花还是在洛瑾辞梦境中,那时候是冬日,他看着洛瑾辞一点一点为它们盖上衣物。
温昀望着这红墙青瓦下的整片木香花,不禁陷入了回忆。
明明那时候洛瑾辞连走路都走不稳,却每日跌跌撞撞的不忘给木香花取暖。
也正是因为在这条路跌倒了无数次,所以现在即使闭上眼也能顺畅的走到这儿。
想着想着,温昀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既心疼又苦涩。
就在他的视线越过这些木香花,回忆那些感伤的事时,一阵啜泣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虽然声音不大,但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温昀刚侧过身子就看到了不远的转角处有两个太监打扮的人在边走边争执,准确的是一前一后,前者拼命的想往前走,后者却拖着不让。
“张公公,求求您别这么说,我真没做那种事,是李侍卫他心存歹心的。”后面的蓝衣小太监拼命拖拽着走在前面的大太监,声音哽咽,哭的那是个梨花带雨。
前面的大太监却不为所动,板着张脸拂去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冷言冷语道:“你说李侍卫心存歹心就心存歹心呢,这可是对方先告发的你不知检点,放浪形骸的勾引他。”
温昀本来不想多管这些闲事,反正他也管不了,刚抬脚想离开这个聒噪的地方,小太监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抬起来的脚收了回来。
“不是的不是的,他撒谎,是他强迫我的,我不从,他来撕扯我衣裳。”小太监说到这儿有点难以启齿,但一想到再不解释就没机会了,就一边哭一边急忙解释,“当时我一慌之下就用花瓶砸了他的头,转身就逃跑了。”
“他肯定是对我怀恨在心才这么诋毁我的,张公公,求您一定要帮帮我!我没做那些下三滥的事。”
前面的大太监似乎被这人哭烦了,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对方哭的满是泪水的脸,一只手捏着对方的脸颊,左右打量,阴阳怪气笑道。
“啧啧啧,长这么好看进宫真是可惜了,李侍卫瞧得上那是抬举你,记住在这个皇宫里你就是任人宰割的玩意儿,永远卑贱,永远低人一等。”
而上一秒还哭个不停的小太监在听到这句话后,仿佛定住了一般,抓着大太监衣袖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一双含泪的杏眼满是震惊和绝望。
在看到小太监露出这幅模样的时候,大太监嘴角溢出了一抹笑容,刚想再开口讽刺几句,结果不知从哪就冒出了一个人。
“这位公公说的好有道理呀,还这么有自知之明。”
大太监看着突然多出来的青衫男子,见对方一没穿官服,二穿着也不华贵,虽然心里不悦,但在皇宫做了许久的人精,他依旧把这份不悦隐藏的很好,可说话也不见得多客气:“这位公子,咱家虽不知您为何出现在这儿,但咱家管教自己的手下,多半与您无关吧。”
这事的确与他不相干,而且他也无权无势管不了,但他就是听不得这些话,见不得这些事,特别是某些话还激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这些他就忍不了了。
温昀在心里淡淡叹了口气,看来又要给洛瑾辞惹麻烦了。
温昀看着大太监,弯起一双好看的凤眸,笑道:“的确与我无关,只是公公嗓门太大,打扰到我散步了,不过对于公公刚才的那番话,想必公公都是经历过了,否则也无法说出这般感人肺腑、醍醐灌顶的道理吧。”
“你”大太监被温昀这幅伶牙俐齿的模样气得说不出半句话,但又不太清楚温昀的具体身份,所以只敢连带着这份不快迁怒给面前的小太监。
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小太监眼泪斑驳的脸上,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小连呀,你这事咱家可帮不了你,这就是命啊,认命吧。”
然后手上一用力,就推开了小太监拉着他衣袖的手,用余光瞥了一旁的温昀一眼,就转身走了。
小太监看着突然空了的手,身子慢慢弯了下来,直至整个人怔坐在原地,他低垂着头,眼泪仿佛断了线一般,噼里啪啦往下掉。
“是我没用,是我太没用了,才会这样被别人欺辱。”
一边哭一边捏着拳头捶地,拳头很快就渗出了血丝。
温昀站在一旁看着,想开口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双白净的手上渗出来的血丝,他最终还是蹲下身子,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到对方面前,轻声道。
“你这般自我伤害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闻言,小太监这才抬起头看着温昀。
小太监长得水灵,唇红齿白,眼眶微红,漂亮的杏眼反倒被泪水浸得亮晶晶的,鼻尖因为哭的用力,染上了薄红,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怜爱。
“谢谢公子刚才帮我。”
小太监吸了吸鼻子,接过温昀手里的帕子,说话的声音还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温昀被小太监这么一谢,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然而这句话不知让小太监想到了什么,他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低声喃喃道:“的确没人帮得上我,这次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然后他慢慢抬起头视线仿佛穿过温昀,看向不远处的池子。
“与其背负这等侮辱被公开处死,还不如让我自证清白自尽而亡。”
温昀一听这话,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小太监的脑回路,就见对方倏地起身,朝他前方跑去。
温昀还没来得及思考,眼疾手快之下就扯住了对方的胳膊,但也不知道对方看着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他竟然拽都拽不住,猛地一下就落空了,反倒还扯到了受伤的手腕。
看着手里划过的衣角,温昀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痛。
然而等他回头的时候,只听到扑通一声,那小太监直接跳进了池子里。
“”
也不知道这池子深不深,担心会出人命,温昀赶紧跟上前去。
只见池子里的小太监毫无章法地乱扑腾,一看就不懂水性。
温昀真没想到对方说自尽就自尽,傻眼的他担心对方真会淹死在这池塘里,于是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救人要紧。
等温昀赶到小太监身边时,小太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疯狂抓着他,温昀被他缠的举步维艰,也被呛了好几口水。
最主要的是对方还开口试图和他说话,温昀只听到咕咕咕的水声。
温昀:“”
这人还真的一点水里常识都没有。
因为对方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加之他还要一边拖拽,手腕的疼痛感就更明显了。
以后出门定要好好看看黄历。
等温昀艰难地拖着小太监上岸,对方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温昀抹了一把脸的水,使劲缓了几口气才有力气去去看躺在地上的小太监。
他不知道对方呛了多少水,只好努力回想着别人救溺水人的片段,于是将双手压在小太监胸口处,使劲往下按压了几次,水倒是吐出了一些,可人没有任何苏醒的痕迹。
温昀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似乎很微弱,一般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人工呼吸,他不敢再犹豫,毕竟万一救晚了,真没命了怎么办。
他一个现代大好青年,怎么也做不到见死不救吧。
温昀查看了一番,小太监嘴里鼻腔里都没有异物,于是就捏住小太监的鼻子,正准备凭借着自己仅有的常识去做人工呼吸,身子才刚俯下,身后就传来了森冷的声音,明明是大夏天,愣是把他冻了个半死。
“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温昀就感受到了自己后颈的衣料被人拎起。
他下意识赶紧松开捏着小太监鼻子的手,扭过头望着脸色不太好的洛瑾辞,着急道。
“正在救人命呐。”
见对方依旧没松手,又赶紧解释:“他落水后呛了不少水,这不是吐出水也没有醒来,我就想着给他做人工呼吸。”
这时,洛瑾辞拎着温昀衣襟的手才松开,他弯腰抓住温昀的胳膊把人拉开,视线落在了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太监身上,开口淡淡道。
“本宫来。”
听到这句话温昀一下子怔住了,他没听错吧,洛瑾辞居然亲自来,只是
“你会做人工呼吸?”
对此,温昀是持怀疑态度的,总觉得古代还没这么先进。
结果就见洛瑾辞弯下腰一个手肘狠狠拄在小太监的胸口处。
温昀:“”
他看着都疼。
*
作者有话要说: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第46章 盛夏(三)
见洛瑾辞叫人将小太监送往太医院, 温昀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他是不是和水有什么解不开的孽缘,每次救人都是在水里。
温昀还没将视线收回,眼前一黑, 就被一块干帕子遮住了视线,他拿下头顶盖着的东西望向洛瑾辞,也没恼,笑着道了一句谢。
“待会儿, 本宫让傅子桑来看看你的情况。”
温昀连忙摇摇头道:“我没这么娇弱,这大夏天的,池塘也凉快正好降降温。”
“就这么爱凑热闹吗。”洛瑾辞说话的声音淡淡,虽是责备的话但却听不出任何责备的语气。
温昀用干帕子擦了擦脸,一边道:“对方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那你可曾想过,在这个深宫里,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温昀一下子顿住了,擦拭的动作也跟着缓慢了下来,但最终还是摇摇头, 声音浅浅:“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 有存在, 便有希望,有希望, 便是光明[1]。”
洛瑾辞微张的嘴最后抿成了一条直线,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温昀的手腕上。
“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 好好的”温昀顺着洛瑾辞的话题接了下去, 他抬起手给洛瑾辞看, 结果一转动手腕就痛, 他轻轻嘶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望着洛瑾辞,支支吾吾道,“可能是刚刚太用力了,所以有点扯到了。”
看着那双细白的手,洛瑾辞伸手轻轻握上,指尖一凉,吓得温昀想抽手,但看洛瑾辞似乎是很认真的在观察他的伤口,温昀就觉得他现在突然抽出手会不会太奇怪了。
于是只能尽可能忽略手心传来的凉意,任由洛瑾辞握着。
洛瑾辞见温昀手腕上那道粉色的新疤被水泡的有些红肿,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指腹如蜻蜓点水般扫过新肉,酥酥麻麻的感觉就跟触电了一般。
温昀就听到洛瑾辞又轻又缓的声音。
“疼吗?”
不知为何,温昀总觉得手腕的那阵酥麻感好似会移动一般,很快就流经四肢。
他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垂眸看着手腕泛红的地方,如实回答:“稍微有点。”
洛瑾辞这才松开手,一双温润的桃花眼定定望着温昀,又长又直的睫毛宛如一只停歇的蝴蝶,只有在和他说话时微微颤动。
温昀从这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洛瑾辞的眼神太过专注,专注到仿佛这双眼睛只能装的下他一人。
“回去吧,我帮你上药。”
见洛瑾辞转身温昀才回过神,他捏着干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刚刚好像快了几分,看着洛瑾辞挺立的背影,温昀慢慢吐了口气,那种怪异的感觉才彻底消散,他快步跟了上去。
洛瑾辞本就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帮他上药时那专注的样子,仿佛在对待什么精密仪器,搞得温昀全身都不自在,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
手腕上的药膏冰冰凉凉的,还带了点清香,抹着很是舒服,只是下一秒这份舒服就消失得荡然无存了。
帮他擦着药的洛瑾辞一边垂眸擦着药,一边问道:“什么是人工呼吸?”
温昀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
见温昀不说话,洛瑾辞抬起眸子望着对方似乎在等一个回答,鼻子里发出了一个疑惑地鼻音。
“嗯?”
温昀喉咙一滚,斟酌好用词:“也就是渡气。”
果然他刚讲完洛瑾辞的脸色有些微变,帮他上药的手也停止了动作,温昀总觉得这是不好的预兆。
接着,只听到对方开口又问了一句。
“怎么个渡气法。”
烛光的映照下,洛瑾辞的眸子特别黑,宛若一滴墨水滴在了一张白纸上。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但对于温昀来说简直是死亡拷问,本来没啥的,结果在洛瑾辞这样层层盘问下,气氛却怪到不行。
实在受不了洛瑾辞过于直白的眼神,温昀只好别过眼,认命道:“用嘴渡气。”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努力的为自己稍稍辩解一下。
“当时情况紧急,他呛了这么多水,还昏迷不醒,我们那儿的人救溺水的都是这么做的,而且救人一命”
温昀叭叭叭说了一堆,等他再看向洛瑾辞的时候,发现对方没在听他说话,视线居然落在了
他顺着洛瑾辞的目光看去,发现对方的视线居然落在了他的嘴上,脑子就突然一瞬间空白,不一会儿又猛地炸起了烟花似的,噼里啪啦。
他看着洛瑾辞那双深幽的眸子,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开口道:“洛瑾辞,你”
听到温昀叫自己名字,洛瑾辞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视线,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好,淡淡道:“以后不许做什么人工呼吸。”
看着洛瑾辞那一脸的淡定,以及嘴里吐出的一本正经的话语,不禁让温昀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最近究竟怎么了,特别是自从洛瑾辞说了男宠之后,两人一旦有点什么亲密的行为,他就不自觉地想歪。
温昀不禁在心里愤愤道,温昀啊温昀,你脑袋里究竟装的什么。
见温昀不说话,洛瑾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怎么了?”
温昀被洛瑾辞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他哪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洛瑾辞,他赶紧摇摇头,嘴里道:“没有下次了。”
一定是他想太多了,洛瑾辞就算是寡王,也只能是直男寡王,这怎么说也是本权谋言情文。
而且洛瑾辞刚知道猫猫是他,总不能对一只猫有什么吧
温昀连忙把这么危险的想法从自己脑子里彻底粉碎掉,试图找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结果就想起小太监的事,忍不住问了句:“刚才那个小太监你打算怎么处理?”
洛瑾辞收完东西坐到了温昀的对面,一只手支着下颌望着温昀,表情无害,语气不紧不慢:“你似乎很关心他。”
温昀顿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那小太监让他想起了洛瑾辞梦里的过往吧。
其实关于他进入过洛瑾辞的梦境这件事,他一直也没提,也不知道洛瑾辞知道吗?
温昀觉得对方知道,又觉得对方不知道。
毕竟他在洛瑾辞梦境里接触的全是小洛瑾辞,加之对方还眼盲。
可这些归根到底都是洛瑾辞的梦境,洛瑾辞知道这件事吗,但这么多天了,一点提这事的迹象都没有。
温昀思来想去觉得这么落魄狼狈不堪的一面,不想提也很正常,而且要是知道他看到了这些禁忌,估计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毕竟以洛瑾辞这么骄傲的性子来说,是绝对不允许的。
想当初他还是云温的时候就才看到洛瑾辞摔倒的场景,对方就已经动了杀心,如今要是让对方知道他还进过他的梦境,看到了那些过往
温昀不敢继续想了。
那这事还是不提好了,最好烂肚子里,假装不知道。
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
“也算不上关心,只是见不惯开口就羞辱别人的人。”
闻言,洛瑾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温昀又不好意思再开口问,只好眼巴巴继续望着洛瑾辞,希望对方懂他的意思。
洛瑾辞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思,顺着他所思所想问了下去。
“你是想帮他?”
说实话,让洛瑾辞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插手帮忙,温昀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能得到洛瑾辞的帮助的确是最快的办法。
“嗯。”
洛瑾辞看着温昀,像是在思考是否应下,就在温昀以为洛瑾辞会拒绝他的请求的时候,洛瑾辞居然点头应下了。
“真的?”
温昀一喜,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一双暖色的眸子仿佛盛了点点星光。
洛瑾辞看着这样开心的温昀微怔,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翘,声音也不由自主放缓。
“我何时骗过你。”
温昀弯了弯眼睛。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两日后那小太监竟自己找上门,听着通传,温昀让人把他放了进来,结果小太监当场就给温昀行了个大礼,吓得温昀差点没坐稳。
他赶紧上前制止了小太监的行为:“别这样,我压力大。”
小太监却不为所动,红着眼眶,眼里蓄满了水雾,道:“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连越永生永世都不会忘的。”
“言重了,我能帮你的也只能这些了。”温昀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连越坐了下来。
连越哪敢坐下,实在执拗不过对方,温昀只好让他站在一旁,还把盛满水果的盘子推到了连越的面前。
温昀整日待在这偏殿也没什么说话的人,难得来了个能与他说话的人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好些没?”
“谢谢公子挂念,已无大碍。”连越似乎有些拘谨,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两朵红晕。
“那就好。”温昀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连越抓着衣角的手微微绞弄着衣服,一双湿润的杏眼望着温昀,糯糯道。
“昨日有人让我搬去品轩阁打理杂物,我就知道定是受了公子的嘱托,毕竟在这儿,除了公子,没人会愿意帮我。”
说到这儿连越又感激地望了温昀一眼,继续道:“于是向那人打探了消息,得知是太子殿下下的令,我虽没见过太子殿下,但那日看张公公的反应,就知道您不是太子殿下,然后又结合着这几日关于重华宫的传言,也就大概猜到了您的身份。”
温昀听着连越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禁感叹这人虽爱哭了点,但还挺机灵。
不过连越话中关于他的身份这事,温昀还是蛮好奇的,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传的他。
于是问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关于我的身份。”
连越微张着嘴,一边观察着温昀的表情,犹豫了片刻才咬牙道:“公子是要听实话吗?”
“当然。”温昀点点头,不过看对方难以启齿的模样,估计不是什么好的。
“他们都说您是太子殿下的禁脔。”
乍一听这个词,温昀怔愣了三秒,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
这就变成禁脔了。
这些人脑子里都装的啥。
连越见温昀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忍不住多说了句:“公子,这些话您别往心里去,他们不了解情况就恶言猜测”
连越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温昀问:“难道不像吗?”
这回倒是轮到连越愣住了,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问道:“您是吗?”
“差不多吧。”
男宠和禁脔好像没什么区别。
洛瑾辞都说了他随意发挥。
禁脔就禁脔呗,只要他们觉得像就行,反正他这脸皮早撑不住了。
连越看着一脸惆怅吃着上好进贡水果的禁·温昀·脔陷入了沉默。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鲁迅
第47章 盛夏(四)
经过一下午的交谈, 温昀也了解了连越的身世,是前不久被家里人卖进宫的可怜人。
看这连越微红的眼眶和眼尾,温昀在心里叹了口气, 缓声安慰道。
“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我们并没有贵贱之分,虽然有时候会遇到不公平的事, 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连越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眼前坐在桌案边的人,只见倾泻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 整个人恍若置身于灿阳之中,他将这句话低声喃喃了几遍。
温昀没得到回复,他侧过头看着一旁的连越,刚想说话就听到对方开口了。
“公子,我能留在您身边吗?做什么我都愿意, 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由于逆着光, 温昀看不清连越的表情, 只听到少年糯糯的声音带着点怯意,生怕被拒绝一般。
然而, 温昀的确拒绝了。
连越扣弄着衣角, 眼里已经蓄起了水雾,就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能问下公子为什么不愿意收留我吗?”
温昀被连越这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吓了一跳, 他最见不得别人哭了, 虽然连越是个男孩子, 但哭起来居然没一丝违和感, 反而身上那种破碎感惹人怜爱。
“你别哭呀。”温昀有些坐不住,随口就道,“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人决定的。”
连越努力把眼泪逼了回去,伸手摸了摸眼角,努力佯笑道:“公子不喜欢连越哭,连越就不哭。”
“”
这个回答倒是打得温昀猝不及防,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这个意思,不禁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憋了半天实在找不出理由只好胡扯了句,“就是哭太多眼睛会受损,还容易导致失明,以前我有个朋友就这么看不见的。”
刚说完温昀就后悔了,他讲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连越居然信了,一脸既担心又震惊的模样,紧张道:“那以后我再也不哭了。”
沉默不语的温昀不禁在想这人也太好骗了吧。
“没事,偶尔哭哭,眼泪可以排毒,只要不动不动就哭就行。”
连越立马点点头,见温昀不说话又怯生生问了句:“那公子是不是得太子殿下同意,我才能够跟着您。”
这话乍听好像没什么毛病,毕竟这可是重华宫,是洛瑾辞说了算。
温昀刚点完头,就听到连越继续道。
“那太子殿下那么宠您,只要您愿意,他多半会答应的吧。”
连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温昀,眼底还流露出莫名的期待。
温昀:“”
这话居然说得他无法反驳。
同意不是,不同意也不是,简直是两难。
温昀最后只好道:“那我今晚跟他说说吧。”
一听这话,连越黑白分明的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状:“谢谢公子,您真好!”
*
今晚洛瑾辞回来的比往日都早,见温昀吃饭时都有些心不在焉,夹菜也只夹面前那碗,洛瑾辞捏着筷子的手微楞,抬筷夹了几片鱼肉到温昀碗里。
温昀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鱼肉,吃饭的动作才停下来,他抬眸望着洛瑾辞,就听到洛瑾辞清浅的声音:“虽然这鱼肉没什么鱼刺,但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
“好。”
温昀夹起来尝了口,还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就听到就听到洛瑾辞问:“你今日是怎么了,吃饭都不专心。”
听到这句话,温昀终于停了筷,他咽下最后一口肉,抬眸望着洛瑾辞,把今天连越来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洛瑾辞听完后,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所以,你想把他带在身边。”
温昀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但经过这一下午的观察,他觉得连越的胆子其实挺小的,动不动就爱哭,那日做出自尽的举动,估计是被逼急了,应该不是什么有心之人。
洛瑾辞看着温昀犹豫的表情,说实话他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又看着温昀又有些期待的模样,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最终只好开口道:“还记得文惠吗。”
听洛瑾辞提到文惠,温昀眼睛有一瞬间的动容,的确,当初他也没觉得文惠是那种人,毕竟一开始文惠也对他挺好,还总是傻里傻气的,谁会猜到他居然是萧青棠收买的人
见温昀不说话了表情逐渐变得凝沉,洛瑾辞第一次后悔开口戳破事实。
其实之前关于文惠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可这次他怕温昀被有心人骗了去,毕竟温昀一向心软。
正在他难得一次懊恼准备说点什么弥补的时候,温昀开口了:“虽然我还是觉得连越他没什么问题,但考虑到这件事,让他留在重华宫的事还是暂时搁置吧。”
毕竟他们现在也处在危险中,随便招人进重华宫确实是不妥。
洛瑾辞没说话,一直望着温昀,他确确实实后悔提文惠的事了,原来看到温昀不开心,他也会心里不舒服,什么时候自己的情绪也会被别人所影响了。
洛瑾辞又给温昀碗里多夹了几道温昀平日爱吃的菜,他垂下眸子望着那些菜,眼睑落下了一小片阴影,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恍若飘雪,但却稳稳地落进了温昀的耳朵里。
“我只是怕你受伤。”
温昀看着碗里满满的小山丘,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洛瑾辞的脸上。
看着洛瑾辞一副恍若做错事的模样,不知为何,温昀心里有种怪异的欣喜在滋滋滋往外冒,这是他第一次见洛瑾辞有这么生动且符合这个年纪的表情。
很奇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让他之前的难过一扫而空,温昀放下手里的筷子,坐直身子,看着洛瑾辞道:“洛瑾辞,我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
这是温昀第一次直呼洛瑾辞的名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一直看着碗里饭菜的洛瑾辞不禁有一丝的紧张,捏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垂着眸子始终没抬起来,开口的声音还跟往日一般清冷。
“你问就好。”
难得看到这样的洛瑾辞,温昀嘴角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住,但他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稳定。
“那日,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洛瑾辞没想到温昀问的竟是这个,他夹菜的动作一滞,开口淡淡道:“有宫女看到你往那边走了。”
“真的是这样吗?”温昀将说话的节奏放慢,“你前几日才说过何时骗过我,没想到今日就面不改色的骗我了。”
洛瑾辞扣着筷子的手越发的紧,他喉咙一滚,道:“我派人跟着你的。”
“是因为不相信我,觉得我有异心才派人跟着我吗?”
“我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而我又不能一直”
一听温昀这么说,完全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洛瑾辞难得有片刻急切的解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温昀眼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说到一半的话就戛然而止,一双桃花眼怔怔望着温昀。
脸上的薄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这模样倒是和梦境中的小洛瑾辞一模一样。
但看着温昀一脸期待他说下去的模样,洛瑾辞最终还是把话补齐了。
“我近日一直忙着前些日子朝廷要犯逃走的事,这里这么危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于是就自作主张派人暗中保护你。”
其实他害怕会重演之前的事。
“那意思说,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一丢丢重要的?”
温昀一阵见血地抓住了重点,边说边掐着手指尖比划。
洛瑾辞看着对方比划的一丁点距离没再说话。
其实,温昀在他心里的地位比温昀想象的多,同时也比他自己认为的还要多。
明明不应该把这么危险的人留在身边,他也不需要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可是他就忍不住的想
或许真的是一个人走太久了,遇到像温昀这么温暖的人就忍不住靠近。
温昀见洛瑾辞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一直盯着他看,倒是看得他头皮发麻,立刻收起了逗弄之心。
试图转移话题道:“你最近忙的那个案子可以给我说说吗。”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问了,关于洛瑾辞的事他都想知道,毕竟这样也才知道哪些剧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前些日子他始终不知道洛瑾辞究竟对他是什么态度,是试探、利用或者其他。
倒是今日洛瑾辞这番话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能亲口听到对方承认自己在他心中是有地位的,温昀甭提有多开心了,以前总觉得有,但很快又觉得没有,没想到如今根本不用猜了,顶多是多与少的问题,相信假以时日定会越来越多的。
今晚的事给了他不少信心,于是就着现在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洛瑾辞看着温昀,思虑了片刻才把手里的案子跟他说了一遍。
温昀一边认真地听,一边吃洛瑾辞夹到他碗里的菜,还真别说别人夹的就是香些。
温昀咽下嘴里的菜,才插嘴道:“你是说其实这个案子跟龚星尧有关,那个犯人是你助他放走的?”
洛瑾辞点点头:“其实这个案子是龚星尧为他父亲伸冤最好的机会。”
原文中根本没提到这件事,温昀不禁有些好奇。
看着温昀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洛瑾辞继续道:“龚星尧的父亲龚平珍本是景太尉下面的一名都尉,可因为人耿直不知变通,得罪了不少军中同伙,被奸人合伙算计,以有异心为由,蒙冤受死。”
说到这儿洛瑾辞顿了一下:“而这次跑了犯的人就当初龚平珍的案子有关,那人就是当初陷害龚平珍的人其中之一,不过这群人窝内斗,最终另一方过河拆桥给这人安了个罪名关了起来。”
“龚星尧放出这人后,这人气不过被同伴反咬,就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态把这件事抖了出来,民间流言四起,再加上之前的预言,惹得洛司渊大怒,然后就把这个案子交给了我。”
一听到洛司渊把这个案子交给洛瑾辞,温昀就觉得那货肯定没安好心,不知在算计什么。
似乎看懂了温昀在担心什么,洛瑾辞主动分析道:“如今的兵权主要由两股势力掌握着,一个是保皇党,宋老将军,再一个就是洛淮安的外祖父景太尉。”
洛瑾辞继续说着,仿佛和自己无关一般,眼底深处却有一抹紫光流转:“你看过原著,应当知道洛司渊一直保的谁,他断然会一点点收回洛淮安外祖父景天宏的兵权,明知道这个案子是个大好的机会,他让我去,不过是想让三皇子一党记恨我,顺便再给我找点麻烦,妄图一石二鸟。”
洛瑾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基本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听不出喜怒,反倒是温昀听得牙痒痒,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洛瑾辞继续道。
“如今,洛司渊想把龚星尧安排到景天宏的下面,想让他慢慢渗透,接手对方的权力。”说到这儿,洛瑾辞眼里带上了玩味的笑意,“他这主意倒是打得不错,看人也毒辣,一面帮龚星尧一家平反冤情,施予恩惠,一面又看中了龚星尧的品行和能力,想收归自己所有,放手一搏让龚星尧铤而走险收回兵权,真是好计谋。”
只是洛司渊万万没想到的却是龚星尧早已归附洛瑾辞。
温昀一向不知道这些阴谋阳谋里的弯弯绕绕,他看着表面带笑的洛瑾辞,心里更多的是心疼,这两世加起来,洛瑾辞也就才满十八吧,在现代顶多是个刚踏入大学的大学生,如今却一直活在尔虞我诈的深渊里。
洛瑾辞见温昀不说话,抬眸问道:“怎么了?”
温昀摇摇头,转移了话题:“那如今这案子算结束了吗?”
“嗯,今日结束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没等温昀说些什么,洛瑾辞就问道,“你想见见龚星尧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一下子给温昀整蒙了。
见温昀一脸困惑,洛瑾辞又补充道:“他过些日子就要随兵出征了,他倒是十分想见见你。”
温昀:“”
龚星尧哪是想见他,分明是想见见猫猫。
而且他这个样子去见对方,恐怕会吓到龚星尧吧。
这么一想,温昀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龚星尧曾经可是在临溪镇见过他的,如今他们俩要是碰面的话,而且他还是以洛瑾辞男宠的身份出现,那可就难搞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本来还有一丢丢想念老朋友的,这么一番思索之下那还是算了吧。
温昀连忙摇摇头,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小猫自己跑了。”
温昀:“”
他像这样的猫吗?
温昀刚想替自己反驳几句就听到洛瑾辞道:“不过这回你不想见他可能有点难,洛司渊可是亲自拜托他负责这次的游园会的安全。”
“对了,游园的日子刚定,就在三日后。那日我会带你一同出现。”
“”
这么快,温昀突然觉得生活压力倍大,最近宅在偏殿当米虫的日子过于舒服。
似乎看出了温昀的担心,洛瑾辞开口缓声安慰道:“你不必担心,就当与我散步,放心,一切有我。”
听着洛瑾辞的承诺,温昀一下子悬空的心又慢慢落了回来,洛瑾辞整个人似乎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很快的心安,有十足的安全感。
洛瑾辞在离开前,犹豫了片刻,收回了抬起的脚,转头道。
“如果你真想把那个小太监留在身边的话,待我查清他的来历,也是可以的。”
这是他的让步。
温昀知道洛瑾辞顾虑什么,他摇摇头:“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吧。”
洛瑾辞说的对,在这个深宫里藏着许多居心叵测的人,他不能仅凭一时的心软,就什么人都往身边塞。
第48章 盛夏(五)
盛夏, 天朗气清,林间传来阵阵悦耳的鸟叫声,偶尔掺着蝉鸣, 还好此时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温昀才刚走一会儿额头就出了不少薄汗。
今日的他穿了件乳白色的暗纹云锦袍,外面罩了一件天缥色的薄衫,整个人宛若夏日里的一抹清凉, 一路上,他同洛瑾辞并肩而行,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整大的同洛瑾辞走在一起,而且还是以这种身份。
洛瑾辞也看出了温昀的不舒适,他放慢了步调, 侧过头低语道:“待会儿你跟着我,不想说话就不用说。”
温昀走路的速度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洛瑾辞慢了下来,他点点头。
其实他也没这么紧张,就只是想着以男宠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一点点别扭,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以后洛瑾辞若真的遇到了心仪的姑娘, 对方听闻曾有过这样的谣言, 估计多多少少也会介意吧。
虽然他俩之间的确什么都没有。
温昀不知不觉就胡思乱想了起来,直到洛瑾辞的突然靠近, 这些想法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身旁的洛瑾辞停了下来, 温昀刚想问怎么了,就感受到有些微凉的指尖划过脖颈,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阵凉意, 洛瑾辞就把手收了回去, 人也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衣襟歪了。”
“走吧,你也闷了好几日,今日就当逛逛。”
看着前方的洛瑾辞,温昀只觉得脸颊蓦然一热,这突来的热意和脖颈间还残留的那抹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赶紧跟了上去,走到洛瑾辞身侧,也学着对方放低声音说话,问了一个他刚刚纠结的问题:“洛瑾辞,待会儿我该怎么称呼你?”
他平日里就算叫洛瑾辞,大多就直呼名字,对方也不在意这个称呼,但今日是在外人面前,断然不能这般叫,要不然这可是大逆不道。
听到温昀这个问题,洛瑾辞也来了兴趣,含笑道:“像刚才这般直呼名字就可。”
“这样会不会太越距了。”
虽然洛瑾辞这样说,但温昀觉得对方就是在打趣他。
“那你想叫什么?”
叫什么?
温昀立即在脑内思索了一番,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宠应该叫自己的金主什么?
殿下?
会不会太生疏,显得不够受宠
思前想后他才想出了一个勉强叫得出口的。
“阿瑾?”
温昀试探性的叫了一遍,但又觉得这样过于亲昵,会不会不太好,于是刚想改口,就听到洛瑾辞带着笑意的声音。
“嗯。”
这是答应了?
温昀又把这个称呼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生怕待会儿没叫顺口。
一路走来,不少人朝洛瑾辞行礼,洛瑾辞都礼貌的浅笑着点点头,一副温润少年郎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洛瑾辞在的缘故,那些人都不敢多看他,连偷瞟都不曾有,这倒是让温昀松了口气。
曲亭廊。
温昀抬头望着拱门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这就是今日的游园地点,也是皇宫里的观景圣地。
道路上绿荫遮掩,花草繁茂,曲折的亭台楼榭不失美感,错落有致,长廊环湖而建,湖里成片的莲花,不少锦鲤在其间嬉戏。
繁华且热闹。
不知是不是这里绿植足够多,温昀觉得自己进来后凉快了不少。结果他们才刚走两步就有人眼尖的看到了洛瑾辞,赶紧上前打招呼。
其实这些人有不少也注意到他了,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最终洛瑾辞也没多做解释,不知看到了什么,洛瑾辞引着他走到一个正在赏花的老者面前。
温昀记得这人,就是洛瑾辞生日宴上差点看到洛瑾辞眼睛异变的慕太傅,也就是女主慕灵若的爷爷。
“老师。”洛瑾辞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朝慕老掬了个礼,一旁的温昀见洛瑾辞这幅恭敬的模样也跟着掬了个礼。
慕老赶紧抬起洛瑾辞的胳膊,缓声道:“殿下不必多礼。”
“这是应当的。”洛瑾辞姿态和谦,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凡的气度。
慕老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带的一帮皇子中,就洛瑾辞最守礼,最尊师重道,也是最聪颖,最讨他喜欢的,所以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他当太子妃,也是他最放心的,他相信洛瑾辞这般重情重义的人定会对他孙女好,他对即将到来的这门婚事很是满意。
慕老摸着胡子,视线这才落到洛瑾辞一旁的温昀身上,他从未在宫中见过这人,便疑惑道:“这位是?”
洛瑾辞主动接过话:“这是学生前些日子落难时的救命恩人,学生近日才寻到,固请进宫,以礼相待,想好好感谢恩人。”
这些话明明没什么问题,但慕老却若有所思的望着温昀,他想起了近些日子的传闻,本来他是坚信太子殿下不会如此荒唐,可是如今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太子殿下却带着这人出现,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毕竟在他看来,洛瑾辞一向懂事,守规矩,不是这种不分场合不分轻重的人。
他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背后就传了他的宝贝孙女的声音。
“爷爷!那边花好多,您陪我过去看嘛。”
此时的慕灵若只有十三四岁,声音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如今一身鹅黄色纱裙,领口袖口都用银丝绣着朵朵小雏菊,没了宫宴那日沉稳端庄的打扮,反倒多了几丝俏皮,使整个人更加灵动。
由于慕老背对着慕灵若的,正好遮挡住了洛瑾辞,等慕老回过头,慕灵若才看到洛瑾辞,于是赶紧收起了身上那股俏皮劲,端庄的朝洛瑾辞行了个礼,白皙的脸颊透着一抹粉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洛瑾辞含笑朝对方点点头。
慕老有意让慕灵若和洛瑾辞有交流的空间,回想起慕灵若刚才的话,赶紧继续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聊,老夫不喜欢看花,不如让殿下陪你去看那些花吧。”
慕灵若羞怯地抬眸望了前方站着的洛瑾辞,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一旁毫无参与感的温昀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不过慕太傅都这么说了,洛瑾辞应该会应下吧,这样的话,假若是三个人同行,这得是什么怪异的场面,想想他就顶不住,算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干脆就找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待着。
然而,洛瑾辞接下来的回答彻底扼杀了他这个想法。
“抱歉慕小姐,今日本宫约了朋友一同游园,一起同行恐怕不方便。”
其实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洛瑾辞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即使方便也得不方便。
听到洛瑾辞拒绝的话,慕老再次将视线落在了温昀身上,那探究的眼神让温昀头皮发麻,他正想要不要礼貌的回个微笑什么的,视线就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了。
洛瑾辞身子稍稍往前,正好站在了他前方。
慕老这才自知失礼,收回了视线,假意咳嗽了两声,看向护着温昀的洛瑾辞道:“既然殿下要带朋友游园,那我们爷孙也就不打扰了。”
一旁的慕灵若恋恋不舍地看了洛瑾辞一眼,刚挪开视线就和温昀对上,她朝温昀礼貌地浅浅一笑。
温昀一愣,刚想回以同礼,结果小臂一紧,洛瑾辞朝着两人颔首,就拉着他走开。
温昀任由洛瑾辞拉着他,两人走到离人群稍远一点的曲廊,洛瑾辞才松了手,温昀见周围虽没什么人,但身子还是稍稍往洛瑾辞身边靠了靠,他看着满池塘的莲花,压低声音道:“不是说好的男宠吗,怎么变救命恩人了。”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猝不及防的轻笑,刚扭过头就看到了洛瑾辞含笑的眼睛
他是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吗。
“你是想让我逢人就说你是我的男宠?”
揶揄的语气根本不用藏。
温昀:“”
洛瑾辞好心解释道:“是不是男宠,大家用眼睛就能看出来,不用我刻意挂在嘴边,倘若我挂在嘴边那才是反常。”
温昀一听这话,莫名其妙卡顿了的脑子突然转了过来。
洛瑾辞不愧是洛瑾辞,果然还是他太菜,宫斗权谋啥的就不适合他。
“所以你对外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有的居心叵测的人就妄加猜测,甚至散布谣言,结果谣言越演越烈,最终大家都误以为其实我是你私底下养的男宠。”
温昀在说这话的时候极小声,两人挨得很近,他鼻尖的气息全喷在了洛瑾辞的耳边。
两人肩擦着肩,温昀才发现洛瑾辞居然比他还要高些,他微微仰头,没注意到洛瑾辞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悄然捏上了衣袖的布料。
从远处看,两人仿佛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般,亭台楼阁,绿荫相掩,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
“还称什么救命恩人,本宫看就是私养的男宠无误了,你见过哪两个男人会贴这么近说话,还找的如此僻静的地方,没想到我二弟这般圣人也会动了凡心,还喜欢的是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洛昭延看着远处站在长亭子边的两人,噗嗤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越子观始终没有接话,他随意看了眼就撇开了视线,对此并不感兴趣。
洛昭延发现身后的人半晌没有反应,本来还挺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畅快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结果发现越子观竟盯着他桌上的玉壶在发呆,根本没听他说话。
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但一想到萧青棠的嘱托,愣是把那口气憋了下去,可嘴里依旧不饶人。
“也不知道带你这个闷葫芦出来干什么?”
近日,不管他走到哪儿,萧青棠都让他带上越子观,还不让他和平日那帮朋友有过多的来往,其实带上也没啥,但这个人就是太闷,经常不接他的话,搞得他自言自语似的,以前还能发火,自从被萧青棠狠狠教训了一次之后,更多时候只能生闷气了。
越子观听到洛昭延提起他,便把视线收了回来,望着洛昭延,恭恭敬敬道:“若殿下无事可做,可随臣一同去藏书阁。”
洛昭延:“”
这狗东西就是专门来气他的吧,每次太傅罚他都让他去藏书阁背书、抄书,明知道他最讨厌那个地方,还这么说,仗着他母妃撑腰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可这次洛昭延没说什么夹枪带棍的话,他视线一滞,立马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好心情地拍了拍褶皱的衣角,嘴角一勾就道:“走,带你去会会我二弟的男宠。”
越子观闻言抬眸朝远处望去,这才发现刚才的地方只剩下那抹天缥色的背影,而洛瑾辞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作为一个合格的男宠应该叫自己的金主什么?
第49章 盛夏(六)
阳光照在水面泛着波光, 莲叶下两条红鲤在追逐嬉戏,莲叶的一角藏着一抹白色,直到两条红鲤游走了, 才探出头来。
不知为何,温昀在看到这条白鲤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今日的慕灵若。
于是忍不住提了句。
“那个慕小姐好像挺喜欢你的。”
洛瑾辞听到这句话,轻轻睨了温昀一眼,淡淡应了一声, 便没有后话了。
温昀本想调侃一番,结果被洛瑾辞这么一搞,顿时失去的兴趣,转而正言道:“不过我觉得那个慕太傅应该是看出我们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
“男宠关系啊。”
不然还能看出什么关系。
听温昀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洛瑾辞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开口道:“在此之前老师应该也听到了不少传闻, 以他对我的了解,多半是觉得那些都是谣言。”
说到这儿,洛瑾辞顿了一下,侧过头望着温昀,继续给他分析道:“所以今日所见, 他定会重新审视, 以老师疼爱孙女那儿劲, 断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那古板执拗的性子多半会和洛司渊闹起来。”
“老师又是两朝帝师, 洛司渊就算再不满也会尊重老师。”
阳光从藤蔓间穿透过来, 细碎的光洒在洛瑾辞身上,给他镀上了星星点点的暖光, 今日的洛瑾辞穿了一身月牙白, 金丝镶边在阳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温昀怔怔望着眼前美目含笑的俊雅少年郎, 一时间挪不开眼。
良久,温昀才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见洛瑾辞没说话,犹豫着问出口:“你为什么不想立慕太傅的孙女为太子妃?”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温昀就后悔了,他这不是废话吗。
可是洛瑾辞给出的理由却和他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是不想立慕灵若为太子妃。”看着温昀一脸疑惑的模样,洛瑾辞继续解释道,“是不想立太子妃。”
原来是还不着急成家。
温昀对此点点头表示理解,男人有点事业心是好事,但洛瑾辞真打算打一辈子,不对,是两辈子的光棍?
前世或多或少会有残疾的缘故,但如今他身上都没半点事,却也要当寡王吗。
这不禁让温昀多了点八卦之心。
他问道:“你是不打算娶妻生子了吗?”
洛瑾辞长长的睫毛微瞌,遮住了眼底的眸光,反问道:“你似乎很关心我这方面的事。”
温昀一听这话,立马张开了嘴,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最后只好闭上。
那郁闷的模样将一旁的洛瑾辞逗乐了,洛瑾辞抬手折了朵高处藤蔓上吊坠着的不知名的粉花,他摊开手心,将花送到温昀面前道。
“你喜欢这朵花吗?”
虽不知道洛瑾辞是什么意思,温昀还是如实的摇摇头。
他就听到洛瑾辞继续道:“是因为它不够好看?”
闻言,温昀细细观察着洛瑾辞手心里躺着的花,只见小小的花瓣呈心形,片片锦簇,十分娇嫩可爱。
“这倒不是,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温昀收回视线,望着洛瑾辞道。
“那你会把它带回去吗?”
“都不喜欢了,我为什么还要把它带回去”
温昀话刚说完就立马反应过来洛瑾辞是什么意思了。
他微微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是说你想立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为太子妃。”
其实这个答案是温昀万万没想到的,虽然这样的答案看似很普通,但不知为何安放在洛瑾辞身上,他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总觉得洛瑾辞经历了这么多,对这些缥缈的东西早就没了想法,没想到对待情爱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然而母胎solo的他,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拉过就已经看淡了这些。
洛瑾辞没有回答温昀这个问题,继续道:“以前,我想着鲜衣怒马,要寻个知书达理,情投意合的人相守一生。”
温昀点点头,这的确是很多男人的理想状态,他开口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洛瑾辞重复一遍这个词,透过温昀像是想起了什么,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想寻个温暖的人。”
温暖的人?这种形容是不是太宽泛了,而且他觉得这个比洛瑾辞刚才形容的还要好找,于是想着也就说了出来。
“你这要求是不是降了太多。”
闻言,洛瑾辞摇摇头,他将视线转移到了湖面上,水面泛起的波光刺得他眼睛有些不舒服,他稍稍眯了眯眼睛,轻声道:“这才是最好的。”
“那”
温昀刚想问洛瑾辞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看见了不远处一副脸熟的面孔朝他们走来,声音戛然而止。
他知道这个小太监,就是接替了安望那阉狗,成为皇上身边红人的许远山。
洛瑾辞也注意到了温昀的目光,他顺着望过去,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他收回视线看着温昀,低语道。
“多半是洛司渊找我,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本来他想问温昀要不要同他一起过去,但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温昀留在这儿会比较好些。
温昀点点头,反正洛瑾辞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他了。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他才收回视线,他隐隐觉得,洛司渊找洛瑾辞多半是询问关于他的事。
也不知道这次洛司渊会干嘛。
如今这里只有温昀一个人,他也不想随意乱走,索性坐了下来,侧身搭在栏杆上,望着这满池粉莲,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用余光就瞥见了两抹身影朝他走来,两人一前一后。
温昀看清了为首的穿着一身黄色锦服的是大皇子洛昭延。
他知道自己会被找麻烦,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洛瑾辞前脚刚走,找麻烦的人后脚就跟上了。
而且第一个来的居然是洛昭延。
虽然他对洛昭延的了解不多,但经过几次简单的接触下来,洛昭延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有勇无谋。
还得靠他母妃萧青棠的庇护,否则在这皇宫估计早就凉了。
温昀敛去脸上的情绪,将余光收了回来,继续漫不经心的欣赏风景。
洛昭延在走近的同时稍稍弄出了些响声,试图引起温昀的注意,然而对方依旧一只手曲着搭在凭栏上,脑袋都不曾动一下。
于是,洛昭延假意咳嗽了一声,这才引起一旁人的注意。
温昀扭过头看着洛昭延,只见洛昭延的视线定格在了他脸上,瞳孔慢慢放大,似乎很惊讶。
来之前洛昭延就知道洛瑾辞的男宠姿色断然不会差到哪去,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好看,特别是那双琉璃色眼睛,恍若将阳光揉碎了融在里边,晶莹剔透。
这是一双标准的凤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凌冽之气,可柔和的五官又把这份凌冽抹去了一半,使得这份英气恰到好处。
直到看到对方微微皱眉,洛昭延才回过神来。
心里不禁懊恼,他竟然对着一个男人发呆,还是洛瑾辞的男宠,一想到这儿,洛昭延心里的不快立马又涌跃了上来。
说话的语气更加傲慢,他微微抬起下颌,俯视着温昀道:“你是何人,本殿下怎从未见过你。”
温昀看着洛昭延这幅欠打的模样,起身毕恭毕敬行了个礼:“草民见过殿下。”
见温昀态度还不错,洛昭延用鼻子嗯了一声。
温昀直起身子看着洛昭延继续道:“草民并非宫廷之人,只是有幸受了太子殿下的邀约,一同游园。”
听到温昀这句话,洛昭延嗤笑了一声,转身坐了下来,双手敞开搭在凭栏上,上下打量了温昀几眼,笑道:“受了我二弟的邀约。”
“本殿下怎么就没听说他带了人来游园。”说到这儿,洛昭延顿了顿,眼里含笑道,“毕竟这明面上是世家大族携女眷游园,可私底下却是太子选妃之日。”
说到后面,洛昭延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
只是没想到温昀不为所动,反而笑道:“这草民就不知道了。”
洛昭延见这没用,转口道:“既然是受了我二弟的邀约,本殿下听说二弟近日带回了前些日子他遇险救他的救命恩人,这人应当就是你吧。”
温昀摇摇头:“草民不敢当,当时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从举手之劳再到同吃同住。”洛昭延望着温昀的眼神都不禁带上了点暧昧,“我二弟当真是待你不错呀!”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常怀感恩之心,草民感激的同时也很钦佩。”温昀装作没听懂,回答的不紧不慢。
然而,洛昭延越觉得有鬼,毕竟越是想撇清什么就越是什么。
他开口讥笑道:“啧,钦佩、感激。”
“所以就以身侍主,入住重华宫。”
见温昀没说话,洛昭延就来了兴趣:“不过,你确实有几分姿色,不知多少人想爬上太子的床,但我那二弟跟圣人似的,从不近女色,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好这口”
洛昭延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了,他刚侧过头就看到从头到尾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越子观紧蹙着眉头朝他摇摇头,低声提醒道:“殿下,慎言。”
洛昭延微张着的嘴张也不是,闭也不是,他烦躁地拂去越子观的手,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男宠就是男宠,没什么好遮掩的,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传太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
温昀的大脑突然宕机了一下,也只有谣言才会这么离谱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我啥都想写,先婚后爱啊,末世啊,种田然而开文永远跟不上我想挖的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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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他找上门了》
所有人都以为谢郁和未熵两个优质Alpha天生敌对,可没人知道他们恨不得把彼此融进血肉。
就像未熵说的:哥哥,没人能比我更爱你。
*
时隔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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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谢郁知道,那是曾在他冰原上野蛮生长的一株红玫瑰。
浓烈的玫瑰和冷冽的冰相交融,炙热且疼痛。
*
未熵作为顶级Alpha拥有最纯正的血统,却天生反骨,与家族割裂关系后一意孤行踏入娱乐圈。
某日,从不接受采访的他回答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会进军娱乐圈?
他对着镜头笑道,想让我的爱人一抬头就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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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盛夏(七)
见温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洛昭延嘴角一翘,继续道:“不过这里是皇宫,洛瑾辞又身为太子,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子是注定不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
洛昭延边说边观察着温昀的表情变化,他微微垂眸就看到了温昀身侧蜷起的双手,凑近低笑道:“所以想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不能仅靠姿色, 毕竟容颜会老去,皇宫最不缺以色侍人的人。”
“只有拥有权力才是长久之计。”
说到后面,洛昭延的声音很轻很轻,带了点蛊惑的意味。
“所以,你得拥有权力, 这样才能帮到他,也才能站到他身边。”
洛昭延觉得温昀进了皇宫就一定有想法,要么就是真喜欢洛瑾辞,要么就是贪恋荣华富贵和权势,毕竟有多少人钻破脑袋都想到皇宫里, 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信对方会放过。
于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
“但终归说到底, 不如说是为了你在皇宫的生存, 毕竟离开了太子,你便什么都不是了, 到时候就连生死也由不得你。”
洛昭延在说话的时候, 视线就没挪开过一分,他不想错过温昀脸上一丝一毫微妙的变化,
而且他也不怕温昀将这些话说给洛瑾辞听, 毕竟他向来就和洛瑾辞不合,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所以说了他也不介意洛瑾辞再记恨他几分。
但倘若温昀真是洛瑾辞的男宠,还想紧紧抓牢洛瑾辞,争得一分半点的宠爱,这些话更该守口如瓶。
温昀微微一滞,他抬眸看着离他很近的洛昭延。
感情讲了这么多,对方这是想拉拢他?
难怪洛昭延会是第一个被踢出局的。
温昀看着洛昭延那双带有笑意的眼睛,出生帝王家多半多疑,反正洛瑾辞也说过可以按他意愿来说,不用顾虑太多,那他只好开口道:“殿下您误会了,草民只是乡野莽夫,对这些权力一窍不通,而且草民与太子殿下并非传言那般。”
洛昭延微微蹙眉,认真打量起面前的温昀,只见对方眉眼含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和洛瑾辞像极了。
难不成真不是。
但很快洛昭延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人一定是在骗他,欲盖弥彰。
毕竟刚刚他可是亲眼所见,向来和别人交流都保持一定距离的洛瑾辞刚刚和这人贴得极近,低声耳语的模样过于密切,而且他还看到洛瑾辞摘了一朵花给对方,试问有哪个男子会对其他男子这般亲密。
而且他母妃派去的人还和他说洛瑾辞每日的晚膳都是去偏殿吃的,而且一待就待到深夜才走,这很难不让别人想歪。
再说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任谁都没料到洛瑾辞居然会带上这人。
这不是洛瑾辞脑袋被驴踢了,就是洛瑾辞真喜欢眼前这个男宠,要不然也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
这一件接一件的事还不够证明这两人的关系吗。
结果这个愚蠢的男宠还妄图替洛瑾辞掩盖事实。
啧,好一个深情的男人。
洛昭延这般想着,眼里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鄙夷。
然而,温昀哪知道对方脑子里居然一下子脑补出了这么一场大戏,只是觉得洛昭延挺傻的,根本不适合宫斗,毕竟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
反观他身后的伴读,一脸神色淡淡,与他视线对上的瞬间,嘴角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难怪萧青棠会让越子观一直跟着洛昭延,不得不说跟在洛昭延身边越子观的确屈才了,而且结局还挺惨的。
温昀回以一笑后收回了视线,开口道:“殿下如果无事的话,草民就不打扰您赏风景了。”
说着刚要抬脚走,就被洛昭延拦了下来。
洛昭延挡在他面前,一脸的不爽:“本殿下什么时候让你走了,这么没有规矩。”
本来想着洛瑾辞假若真喜欢男人,这倒是他喜闻乐见的,毕竟以洛瑾辞那重情重义的性格,断然不会委屈这个人。
当时不悦的心情刚好了几分。
毕竟只要他再推波助澜几下,他不信洛瑾辞还能是众人眼里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稍稍觉得这个男宠顺眼了许多,结果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抬举,向来只有别人顺从他的份,观子越时不时忤逆他也就算了,这区区一个乡下贱民居然也敢这样。
“不知殿下还有何事。”
温昀收回了迈出去的步子,抬眸望着比他稍高一点的洛昭延,声音不冷不淡。
洛昭延身子微微前倾,两人距离又近了些,温昀不适应的往后稍稍挪了点距离就听到洛昭延嘲讽的语气。
“难道洛瑾辞没让人教你宫中的规矩吗,还是说你只要会以色侍人就好。”
见一时兴起的拉拢不行,洛昭延也懒得对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多费口舌,索性就恢复了恶劣的本质,说话便口无遮拦了起来。
他本想再接着羞辱几句,结果突然眼前飘过一抹白色,那团白色的玩意儿居然擦着他的头顶飞过,途中还携带了什么不知名的液体,正好掉落在他的肩膀处。
洛昭延怔愣了几秒,还没晃过神,突然间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朝他们这边慌慌张张跑来,撞得洛昭延一个踉跄。
那人嘴里还喊着。
“对不起对不起,麻烦你们帮我抓住那只鸟。”
温昀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微微一愣。
连越?
他侧过头看着对方慌慌张张指着的方向,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从廊下飞走了。
“你是想找死吗?”一旁的洛昭延压着声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连越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刚抬起头就看清了洛昭延的脸,一看是大皇子,吓得立即跪到了地上,红了眼,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奴才不知道是您。”
洛昭延没理会地上跪着的人,他侧头看着肩上那畜生排泄的粪便,眼神嫌恶至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恨不得将那作祟的畜生千刀万剐了,他何时这般出过糗。
就在他要抬脚踹开这个始作俑者时,他的衣袖又被人轻轻扯了扯,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洛昭延现在本就在气头上,结果这个闷葫芦木头人却在这时候烦他,简直就是找死,
洛昭延刚想顺势发作,只见一块灰白色的帕子递到了他面前,帕子的左上角还绣着一棵绿竹。
他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看了过去,只见越子观一言不发的望着他,见他没什么动作,越子观微微蹙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了肩上的东西,脸上没半分嫌弃的神色。
本还满腔怒火的他,那股火气好似一下子浇灭了。
就很奇怪。
擦干净后,越子观站直了身子,手里捏着帕子,朝洛昭延道:“殿下,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洛昭延看着对方没什么表情的脸,想着干脆给对方一个面子,听勉勉强强答应算了,结果,对方接下来的后半句话,愣是让他刚熄下去的火又重燃了起来。
越子观定定望着洛昭延,一本正经道:“孙太傅让您抄的兵书,明早就要检阅了。”
洛昭延:“”
这狗东西每天不起气他几次就不舒服。
他又不能对对方发火,余光瞥见跪在一旁的蓝衣小太假,于是烦躁地抬脚踹了一下,嘴里骂道:“狗东西,挡道了。”
估计脚下发力也不小,连越被踢了一个踉跄,嘴里溢出了一阵轻哼。
看着连越弓成虾米的姿势,一旁的温昀微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
结果刚抬眸,就见不远处洛瑾辞正朝这边走来,两人视线在对上的瞬间,温昀本有些烦躁的心居然莫名其妙的缓了下来。
他看向洛瑾辞身后的两个小尾巴,一个是洛禹川,另一个则是洛淮安。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由于洛昭延的注意力全在那个被他踢了的小太监身上,就没察觉到这三个人到来,他不耐烦地问了句:“你是哪个院的,宫里怎么会有你这种笨手笨脚的奴才”
结果话还没说完,身侧就传来了熟悉又欠揍的声音 。
“怎么最近见到大哥,大哥的火气都如此之大,不如让太医院的太医给你开点去火药,降降火。”
洛昭延刚侧过头就对上了一脸笑得无辜的洛淮安。
“本殿下管教下人,三弟为免管得也太宽了吧。”
“这不是怕大哥被气坏身子嘛。”洛淮安一张娃娃脸略显无辜,怎么看也像是兄弟间的关爱,结果反被误会受了委屈。
洛昭延见洛淮安暗讽他,嘴上也不留情:“三弟还是管好自己吧,别整日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别人身后转。”
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边洛瑾辞。
可见对方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禁开始纳闷。
刚刚他可是看见许远山将洛瑾辞叫走的,这一看就是父皇的命令,他本来还打算看好戏的,毕竟就算父皇再宠洛瑾辞,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龙颜大怒,失望至极,只是如今洛瑾辞居然还能这么淡定的站在这儿。
难不成父皇真对他的宠爱已经无度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嫉妒就在心里疯狂发芽。
从小到大,在父皇的眼里就才有洛瑾辞,所有人眼里都只有洛瑾辞,仿佛父皇只有他一个儿子一般。
越想越气的洛昭延,忍不住开口刺了两句。
“没想到从小知礼、守礼的二弟这次居然能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说到这儿,他往洛瑾辞站着的地方走了几步,“不过不得不说,二弟的眼光不错,这样的美人任谁都拒绝不了。”
洛瑾辞抬眸看着一脸笑意的洛昭延,不急不慢道:“大哥何出此言。”
一时间几人之间形成了剑拔弩张的微妙局面。
然而跪在角落的连越见洛昭延和他拉开了些许距离,而且还没空理他,才怯怯地挪到一旁,伸手轻轻拽了拽温昀的衣角,见温昀看过来才仰着头低声问了一句。
“公子,您没事吧。”
温昀一愣,摇摇头。
连越顿时松了口气,压低声音继续道:“没事就好,我听说大皇子贯会欺负人还和太子殿下不和,所以看到您和他站一起,我当时可慌了,还好你没事。”
听到这,温昀问道:“所以你刚刚是故意放飞那只鸟的?”
连越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但惨白的脸色让他看起了楚楚可怜。
温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了眼那四人站着的位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想将连越扶起来。
连越赶紧摇摇头,怎么也不肯起来,糯糯道:“我会连累公子的。”
温昀愣住,皱起了眉头:“那你又可知得罪了大皇子,在这个宫中你将寸步难行。”
连越一听这话就摇摇头:“我这条命是您给的,做这些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公子帮我,我也理应知恩图报。”
说着一双水灵的杏眼定定望着温昀。
只是还没等到温昀的回复就听到不远处突然有人提起他时,立马躬下身子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和温昀拉开了距离,继续埋头跪在地上。
期间温昀听到了对方嘶了一声,似乎是碰到了受伤的地方。
温昀再抬起头的时候,洛昭延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似乎给这三人气走了,脚下的步子极快,身后的越子观还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温昀收回视线,看向朝他走来的洛瑾辞。
洛瑾辞走到他身边,视线在跪着的小太监身上停留了几秒,转向温昀道:“你没事吗?”
温昀摇摇头,刚想说话,一旁的洛淮安就窜了上来,看着温昀的眼睛满是赞叹:“二哥,没想到你居然给我们找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嫂子,难怪父皇这么生气,气到摔杯子砸伤你,你也没反驳。”
温昀对前半句话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直接自动忽略,把重点落在了后半句话。
受伤了?
他一怔,有些焦急的上下扫视着洛瑾辞:“你伤哪了?”
一双暖色的眸子里满是关心。
看着温昀有些着急的模样,洛瑾辞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隽秀的眉眼如雨后山水图一般清丽,淡淡嗓音轻轻应了一声。
“嗯。”
温昀刚要去拉洛瑾辞的手微顿,他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洛瑾辞应的是哪句话,刚抬眸就对上了洛瑾辞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宛若三月的春水,让人情不自禁就陷进去。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连越听到洛瑾辞的答复后,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直,搭在地上的手指微蜷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个小时就2023了,提前祝小可爱们新年快乐呀!愿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喜乐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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