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阔别八年 “沉大少爷那玩意儿还好用吗……
江雨浓原本是周天的飞机, 但出了这样的事,飞机没有赶上,现在买最晚的一趟航班也来不及, 只能明天一早回华川。
好在周一研究室没有特别要忙的事情,江雨浓给王美芝打了电话, 说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她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王美芝也没过问,只说注意安全。
沉澈不跟她一起回去, 他还有事要留在北安。
鼎尧一直不放弃合作, 徐晔成确实气不过,但人品好歹尚在,没有做出什么下贱或者出格的事。
虽说公司确实是签订合同后有的行政处罚, 但与合同履行并没有直接关系, 而且合同中并没有明确规定,所以不构成违约。
沉澈很清楚情况, 他也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旷日持久, 所以提前就说了按创世违约处理。
但徐晔成死咬着不放,就是不同意,一直让代理律师想办法继续促成合作,或者拖延时间。
沉澈倒是无所谓, 违约金赔偿金晚拿一天就挣一天。他主要是不想跟徐晔成再有任何纠缠瓜葛, 所以打算亲自去解决。
当然,解决方案他一早就想好了。
毕竟游戏, 还是要继续的。
本来想着跟江雨浓只能待一天的, 这下好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些,虽然只有一个晚上。
江雨浓打完电话, 两个人起身往外走,离开老院子,上车往市里赶。
车上,沉澈牵着江雨浓的手不放,就连江雨浓要喝水他也是松开给她拧好,然后继续牵住。
江雨浓看着自己的右手,有些无语,于是转头问:“沉澈,你是觉得我能跑还是能在眼前凭空消失?”
沉澈侧头,靠近她,一本正经地轻声说:“都有可能。”
“……”
算了,牵着就牵着吧。
权当把这八年没有牵过的手全部补上。
上午的酒店沉澈退了,重新定了一家。
他原本想回国泰住的,但是吧,很多事在熟悉的酒店不方便做,所以没定。
“想吃什么?”他问江雨浓。
“都行。”
“都行哪里行,”沉澈对于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说一家。”
江雨浓想了想,说:“去吃那家火锅吧。”
“图书馆附近那家?”沉澈问。
“嗯。”
沉澈点点头,明显有点开心,“行,那就去那家。”
江雨浓说得这家火锅,是北安很地道的一家涮肉。
店铺开在胡同里,相较于那几家特别有名的店,这个位置可以说十分不好,而且胡同里的餐厅,店面不算大。
但纵然所有不好的因素叠满了,这家店的人气依旧特别高。
除了味道纯正、食材新鲜以外,关键是很干净。
高中的时候,江雨浓和沉澈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沉澈经常带江雨浓去吃,甚至没在一起前,沉澈也缠着江雨浓去过一次。
去之前,江雨浓心想赶紧吃,吃完赶紧走。结果到了地方,看到这家店,塞进嘴里第一筷子肉的瞬间,江雨浓决定了。
来都来了,她要吃好。
汽车行驶到胡同口,沉澈让司机停下了,他转头征求江雨浓的意见,“走进去?”
江雨浓点头,“行。”
两人下车,手牵着手往火锅店的方向走。
幽深的巷子里,昏黄的路灯把他们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和小孩子的笑声,而且越往里走,空气中就开始渐渐弥漫煤烟味和饭菜香。
由淡至浓,并不刺鼻。
不是知道算是默契还是巧合,江雨浓和沉澈今天都穿了卡其色的风衣,只不过款式不同。
走了几步后,江雨浓垂眸看了一眼跟沉澈牵在一起的手。定格几秒,随着交织的手臂往上看,最后停留在沉澈的脸上。
沉澈察觉到她在看自己,唇角扯起愉悦的弧度,也不转头,就那样盯着前方,语气极拽地问:“看我干吗?被迷住了?”
“怎么,你不能看啊?”江雨浓问。
“能啊,”沉澈偏头,“哪敢不能。”
江雨浓轻笑,收回目光,看着烟火气十足的胡同,说:“沉澈,为什么你跟高中时几乎一样呢?”
“一样?”沉澈不敢置信,懒懒地说,“不对吧,都说我更帅了,怎么会一样呢?”
“……”
江雨浓:“我是说你的性格,还有做事的风格。就感觉,虽然成熟了,但你好像还是高中时的那个沉澈。”
沉澈:“你对我来说,也是高中时的江雨浓啊。”
江雨浓摇头,“不一样。我刚转去八中后没多久,就觉得你很纯粹,尽管那时候我们并不怎么熟。”
对于江雨浓形容自己的这个词,沉澈很喜欢,特别喜欢。
“纯粹?”他重复了一遍,唇角扯高,明显开心了,贱兮兮地故意道,“江雨浓,你要不要这么爱我啊,居然给我这么高的评价。”
江雨浓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其实很多人在孩子的时候都很纯粹,但后来进入社会,经历的人和事后,那份纯粹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退。”
说到这里,她抬头,眼睛莹亮清澈,不再冷淡,“但沉澈,你不一样。你经历的事,见过的人比普通人多不知道多少倍,可你仍然很纯粹,仍然坦荡。”
沉澈换了一只手牵她,另一只手揽过江雨浓的肩膀,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或许是因为,我生来就是为了用我的纯粹,去拥抱你的灵魂。”
用我赤城坦荡的爱,拯救深陷泥潭的你。
江雨浓听了,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笑着戳了下他的肋骨。
“干吗?”沉澈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下,不满地问。
“肉麻!”江雨浓瞥他。
“我的肺腑之言你居然说肉麻江雨浓?”沉澈又往下低了低身子,松开牵着她的手就要去捏江雨浓的脸。
江雨浓预判他的动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故意道:“本来就是啊。”
“哪里本来,江雨浓你有没有良心?”
“我怎么没有了?”
“你怎么有了……”
风经过,树叶经过。
路灯下的两个人吵吵闹闹,簇拥着往前走,地上只留下一对儿互相依偎着、扭扭歪歪的身影。
拉长再拉长。
……
第二天下午,江雨浓人刚回到研究院,衣服还没换,身后就传来一阵“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她转头,一脸痴汉笑的叶梦迪风一样冲她跑来。
“学姐!”
看这架势,一定是要往自己身上扑,所以在她即将到达的时候,江雨浓一只手伸过去,制止了叶梦迪的饿狼扑食。
“干吗啊?”她笑问。
叶梦迪没抱成江雨浓,不甘心,弓着身子往前蹭,势必要跟香香软软的学姐贴贴。
江雨浓见她这副样子,弯着唇角蹙了眉,“就非要这么近吗?”
嘴上虽然嫌弃,但手还是松了劲,任由叶梦迪抱着自己胳膊一跳一跳的。
“学姐!我太想你了,”她夸张道,“没有你的实验室,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这话要是让赵明阳听见了,指不定多伤心。”江雨浓说。
叶梦迪站直身子,一本正经,“他怎么能跟你比啊。”
说完立马又换了一副幸福的表情,笑眯眯地靠近江雨浓,小声说:“不过我俩周末去游乐园了,嘿嘿,没想到他个大直男,拍
照还挺好看。”
江雨浓拉着她一起往更衣室走,进了屋,她偏头斜了一眼叶梦迪,一边换衣服一边顺着问:“多好看?”
叶梦迪见状,身子一斜,立马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手机,“绝好看!”
她找到相册点开一张,以插进江雨浓眼睛里的架势举到江雨浓面前。江雨浓被贴脸的手机吓了一跳,头往后退了些距离才看清屏幕。
蓝天白云,阳光正好。
巨大的旋转木马前,叶梦迪做了卷的头上戴了个米妮发箍,右手伸高,左手微微捂着嘴,但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构图光线都刚刚好,确实好看。
“呦,”江雨浓感慨,“可以啊赵明阳,这照片拍得真不错!”
说完,视线转向叶梦迪,笑着补了句,“不过重点还是我们梦迪美,怎么拍都好看。”
这话直接戳中叶梦迪心巴,当即夸下海口要请江雨浓吃午饭,还说等她生日的时候,让赵明阳好好给她拍几张。
她这么一提,江雨浓才发觉自己生日确实很快了,不过到时候,估计轮不到赵明阳拍照。
但她没有拒绝,笑着答应了。
临近下班,江雨浓收到了林雪浅的电话,邀请她和沉澈周六一起吃饭。
接电话的时候,江雨浓去了走廊,微低着头往洗手间方向走。
“不一定有时间,”她说,“雪浅,这个周末发生的事有点多。除了你结婚,我父母还车祸去世了,我弟弟也因为杀人入狱了。”
最后这句话,只有20几个字,但信息量太过恐怖,林雪浅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雨浓,我知道你父母和弟弟都对你特别不好,所以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安慰你……”她小声嘟囔,“如果我恭喜你,你会不会觉得被冒犯,觉得我无情啊……”
江雨浓笑,她走进洗手间,看了一眼四扇门都是无人状态,这才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弯下身子洗手。
“怎么会呢?我自己都会恭喜我自己的,”她说,“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作过家人,当作过孩子,一心都扑在我那个弟弟身上,我对他们没有感情的。”
林雪浅听到她这样说,松了口气,“那就行。哎那你怎么直接回华川了啊?这种事不应该留在北安忙几天吗?”
江雨浓洗完手,抽过旁边的纸,擦到纸发软后扔进垃圾桶,拿过手机,转身背靠着洗手台,低头继续说:“遗体需要公安机关进一步检查,我等通知去领,就先回来了,所以我才说,可能没时间。”
“没事,”那头林雪浅说,“那我就等你时间。”说完,她又想到什么,换了个八卦语气问:“对了,你跟沉澈——你们两个,是不是和好了?”
江雨浓闻言头埋得更低,还不自觉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吼!我就知道!”林雪浅臭屁,“老实说,是不是那天睡服的?”
“嗯。”江雨浓承认。
“哦呦呦呦!天哪!”林雪浅激动到语无伦次,然后开始调侃不在场的当事人,“怎么样,阔别八年,沉大少爷那玩意儿还好用吗?”
江雨浓笑,“凑合。”
“就凑合啊!”电话那头的笑声更甚,“哎,你说我要是跟沉澈说你只觉得他凑合,他什么反应?”
“你觉得呢?”
“我觉得?”林雪浅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她永远无理由站在江雨浓这边,“我觉得他不敢造次哈哈哈哈。”
两人有的没的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江雨浓把手机揣进口袋,刚想出去,身后某个隔间里,突然传出来一声动静。
不大不小,像是不小心。
第62章 鲜花 “我觉得爬完,你会愿意在上面………
江雨浓听到声音后, 回头看了一眼。
想着无所谓,虽然不知道里面是谁,但都是同事。而且女生就那几个, 人品江雨浓都很了解,不管是谁, 都不会随意往外说的。
这样一想,她转身就要走,不想让里面的人为难,
可脚还没有迈出去, 身后传来柔柔的一句。
“学姐。”
江雨浓回头,就见叶梦迪站在一个隔间里,右手扶着门, 左手攥着白大褂的边, 一脸窘迫。
“梦迪?”江雨浓说,“是你啊。”
叶梦迪走过来, 小声跟江雨浓解释:“学姐,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我——”
“没事的,”不等她把话说完,江雨浓就打断了, “厕所又不是我家开的, 我既然能在这里打,就不怕被人听到。”
十分钟前, 叶梦迪原本想问江雨浓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间的。但她人还没到江雨浓面前, 江雨浓的手机先响了,于是她就没打扰,自己去了。
刚冲完马桶, 就听到了江雨浓的声音。
在确定江雨浓也来洗手间后,叶梦迪原本想小坏一下,等她打完电话猛地出去吓吓。
结果这一等,一听,就不敢出去了。
“学姐,抱歉啊。”她笑声地说。
江雨浓笑了,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叶梦迪任由她揉,抿着嘴不说话。
过了几秒,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调子,甚至更认真,更严肃。
“学姐,我户口本上有个曾用名,叫叶梦娣,女字旁的弟。”
江雨浓揉她头发的动作顿住了,笑容也渐渐收敛。
她放下手,站直身子认真听叶梦迪继续说。
“高考前,我妈妈怀孕了,所以18岁生日的第二天,我自己去改了名字。把女字旁的娣,改成了现在这个迪,”叶梦迪扬扬眉,特自豪地说,“迪迦的迪,报复心理,希望我爸妈生一个迪迦,天天拯救地球但就是不回家的那种。”
江雨浓没忍住笑了,“幼稚。”她问,“那现在呢?”
叶梦迪说:“现在就是表面和平,但没什么很深的感情。除了过年,我很少回去,因为那个家里没有我的卧室了。我弟结婚后,我的房间最初给了月嫂,后来给了保姆。”
“弟弟结婚了啊?”
“嗯。”
“他老婆欺负过你吗?”
叶梦迪笑,大大咧咧一扬手,“哼,她可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又收了情绪,垂眸牵起江雨浓的手,特别认真地说:“所以学姐,对于我们来说,有父母,还不如没有。过年看他们的时间,远不如跟朋友一起快乐。”
她说:“学姐,恭喜脱离苦海啦!”
叶梦迪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江雨浓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家庭和成长环境,居然跟自己相似。
所以她大概能懂自己所想,也能理解现在的心情。
不然不会跟自己说,脱离苦海了。
江雨浓弯起唇角,也笑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说:“赵明阳要是对你不好,不要将就,男人千千万,有的是比他好的,随便挑。”
这话让叶梦迪对江雨浓的看法有点变化,她惊讶道:“学姐,你这么开放的?”
江雨浓挑眉,“我看起来很保守吗?”
“倒也不是,”叶梦迪皱着小眉思考,“怎么说呢,就是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跟哪个男生走近过,而且上次跟沉先生玩儿真心话那次,你说你没谈过恋爱。”
江雨浓笑,“逗你们呢。”
“啊!”叶梦迪抱怨着打了江雨浓一下,“学姐,真心话你怎么能说谎呢!”
“不算说谎吧,我就谈过一段恋爱,但——那段感情不只是恋爱那么浅显。”
叶梦迪有点没懂,“啥意思,伪骨科啊?”
“……”
这话直接给江雨浓聊无语了,她笑弯了腰,肩膀也颤着,抬手轻拍了一下叶梦迪的脑袋,“脑子里一天天都想
些什么呢?”说完,转身往外走,催促叶梦迪,“走了。”-
果然让江雨浓猜对了,周五下班回来后,江雨浓就收到了可以去领遗体的书面通知。
她定了周六一早的票,定好后打开微信,给沉澈发信息。
江雨浓:【沉总还在忙吗?】
两人的聊天停在中午两点半,那时沉澈刚忙完,给江雨浓拍了一张午饭照片。
很朴实的一碗牛肉面。
江雨浓回他:【能吃饱?】
沉澈:【当然】
【不能(哭)】
沉澈:【江雨浓,我能宣布公司破产,然后你养我吗?】
那时的江雨浓在调整答辩PPT,其实是一件应该极其专心地工作,但电脑左下方微信图标闪动的那一刻,她左手比脑子快,迅速快捷键切了屏幕画面。
看到对面一连串的信息后,江雨浓笑着打字。
江雨浓:【行啊。】
那头几乎秒回:【好,那我现在就去开会!】
沉澈:【转圈圈.GIF】
江雨浓笑了,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她继续往上翻,发现两人重逢以来,发过的信息几分钟就翻完了,大多数都是这两天发的。
刚看完聊天记录,沉澈就回了:【沉总可以不忙(旺柴)】
江雨浓把航班信息发了过去,然后那头激动,一连发了五个叹号。
沉澈:【就知道你思念我这具躯体了(坏笑)】
江雨浓:【嗯,不过我是去领遗体的。】
沉澈:【……(托腮)】-
江雨浓到北安的时候,沉澈去接了机。
因为这次要在北安待挺久,所以江雨浓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今天是三月的倒数第二天,北安白天的气温已经达到了20多度。
上次沉澈虽然没有跟江雨浓一起回来,但江雨浓家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没别的,他把自己在华川的东西让人送去了江雨浓家,同时还买了许多情侣款衣服。江雨浓也特给面,从这些衣服里搭了几身黑色系地装进了行李箱。
所以当内里U领黑打底,下面一条皮短裙,黑色高筒长靴,外面罩了件黑色长风衣的江雨浓出现在机场的那一刻,同样穿了黑风衣的沉澈一下撞进了她眼中。
能一眼看到他,除了跟自己太过于相配的穿搭和他本身的样貌外,还因为沉澈手里捧了束鲜花。
一束巨大的,大到沉澈的整个上半身几乎都被藏在后面的花。
没有用包装纸,冷暖色调和花材也不走寻常路。除了进口的,甚至还有马路边随处可见的狗尾草。
是一束不遵循常规搭配,但看上去又极其舒服的花。
它开在沉澈的手里,开在他黑色风衣前。
很像,春天。
沉澈站在那里原本就是瞩目的,加上这样一束个性鲜明的花,来来往往无数人,就没有不回头多看他几眼的。
那一刻,江雨浓忽地明白了,为什么他昨天只说来接自己,却没说会有人带你走vip通道。
因为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相爱的样子。
他就是要高调地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们和好了,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沉澈从小就喜欢热烈张扬,但江雨浓是一个不喜欢高调的人,凡事都习惯了默默地,包括对一个人好。
但看到抱了那样一束花,耐心等在接机口,手机都没有玩的沉澈的时候,她有点想高调了。
那个帅到不行的人是我男朋友哎!
我俩高中就互相喜欢,是彼此的初恋!
他为了跟我和好,花了八年时间从美国杀回来!
这样想着,江雨浓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距离沉澈还有几米的时候,直接扔下箱子,冲着他跑了过去。
这很不江雨浓,但也很江雨浓。
不就是秀恩爱嘛,太简单了。
沉澈见她过来,右手拿花,张开双臂接住江雨浓,还顺势转了一圈儿。
那束特别的花就开在了江雨浓背后,蝴蝶骨的位置。
“江雨浓,想我没?”
“你呢?”
“我天天都在说想你啊。”
“哦。”
沉澈松开她,被气到,“哦什么哦!”他低下头,“说,想我没!”
江雨浓没说话,她凑上前,在沉澈唇上印一个很轻的吻。
然后转头走了。
沉澈愣了,因为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江雨浓会在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亲自己。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直起身子,舌尖顶了下虎牙,歪头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跑了两步追上江雨浓,伸手揽在了她脖子上。
江雨浓因为冲力,上半身往前趴了趴,然后侧头看他,“干吗?”
“江雨浓,忙完了去爬山啊?”
“不去。”
“去嘛。”
“为什么?”江雨浓问。
沉澈低头趴在她耳边轻语,“我觉得爬完,你会愿意在上面……”
“……”
江雨浓听完口腔里舌头扫了下后牙,然后偏头用同样轻的声音说:“不爬我也能。”
……
简单吃了饭,沉澈带着江雨浓前往遗体领取地点。今天没有办法火化,预约的第二天下午。办理了死亡证明、火化预约登记等一系列流程后,两人牵手前往酒店休息。
次日,两人拿着死亡证明,去了公安局邮寄的通知书上的指定地点,认领了遗体和遗物。
等到火化完,骨灰安放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沉澈和江雨浓两个人办的,没有通知其他亲戚。
沉澈对江雨浓的父母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整个流程他都十分礼貌,也很尊重地陪着江雨浓。
江雨浓尽了做女儿最后的责任。
她买了最贵的墓地,选的最好的位置,把两人合葬在一起。
等到所有整理好,她在公墓前,给江淑娴和李建山磕了三个头,沉澈一起。
起身后,两人什么都没说,牵着手离开了。
他们不会再来了。
这里,也没有人会来了。
再也没有人会来了……
第63章 上面(二合一) “那就自己放进去…………
这两天晚上沉澈没有折腾江雨浓, 虽然知道江雨浓并不难过,但他也觉得不合适。
四月的第一天,两人起床吃完早饭后前往江雨浓的老家, 收拾江淑娴和李建山的遗物。
其实东西还真不少,但沉澈没有找人, 只是带了一些纸箱子。
进院子后,江雨浓站在正中间,左右扫了一圈儿后, 转头跟沉澈说:“你负责客厅厨房, 我负责那两间卧室,怎么样?”
沉澈有点愣。
他很想跟江雨浓一起,但他没说, 因为他觉得江雨浓可能不会同意。
昨天能让他一起去领遗体、一起埋葬他已经很意外了。
他怔了两秒, 笑了,然后开始不正经, “江雨浓, 你是在请我帮忙吗?”
江雨浓也笑着点头,“是,辛苦沉大少爷动动手,跟我一起收拾呗。”
沉澈昂起下巴, 鼻孔朝天, 挑眉道:“乐意至极!”
说完,一手拎一个箱子就往客厅走。
客厅里除了家具家电, 没多少其他的, 沉澈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为了拉东西,特意开了两辆车。跟司机一起把箱子抬到车上后, 沉澈又转身去厨房,除了里面那个套间里杂物多了点,其他也没有多少东西。
等到他这边收拾完,抬步往卧室走,打算去找江雨浓。
刚迈进屋子,就见江雨浓靠在卧室的一个柜子前,逆着光,正在阅读手里的一张纸。
“看什么呢?”沉澈问。
江雨浓没答,他走过去挨着她,目光聚焦到纸上,最上面,白底黑字写着两个大字:
“遗嘱”
沉澈蹙紧了眉,继续往下看,草草看过后,发现江淑娴和李建山在活着的时候,就早早规划好了一切。
他们把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李子豪。
这份遗嘱是江雨浓刚刚收拾衣服的时候,从柜子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的。
遗嘱嘛,她熟悉。
因为在她刚满18岁不久,也曾立过一份。
但,又怎么能比呢?
沉澈看完,偏头垂下眸,看着江雨浓,声音温柔到不像他。
“江雨浓。”他轻声唤她。
“我没事,”江雨浓问,“有打火机吗?”
沉澈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有阻拦,“等着。”
他不怎么抽烟,所以兜里很少有打火机。
他去问司机借来给江雨浓,江雨浓接过,左手举起那张轻飘飘的纸,右手“噌”的一声打着火。
等火燃过纸张一角,她左手稍用力,把着了火的遗嘱扔向空中。
那双眼睛又冷了,熊熊火光也映不出半分重色,瞳孔颜色淡到不像人类。
江雨浓面无表情,目光死死盯着那张燃烧的纸。
从它起,到它落。
真的很像一条锁定猎物的巨蟒。
纸落下,江雨浓也随之蹲下。
她望着燃烧的火苗,望着逐渐化成灰烬的白纸,唇角一抹嘲讽,甚至带了狠毒。
“他们万万没想到吧,从小到大那么宝贝的儿子,那么疼爱的儿子,是这样的结局和下场……”
江雨浓冷哼,“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沉澈没说话,只是抱着江雨浓,安静听她发泄。
等到纸燃尽,江雨浓的情绪也宣泄完了。
她转头看向沉澈,云淡风轻地说:“我违法了。”
沉澈扬眉,“所以呢?”
“你会举报我吗?”
沉澈笑,“这屋里的哪样东西,不是要带出去烧掉的。”
意思是,他们又不知道里面会有遗嘱。
江雨浓笑,抱着膝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笑了许久,才又说:“沉澈,你会把我惯坏的。”
“这就能惯坏啊?”沉澈挑着唇,语气欠揍又无耻,“那你可劲儿作,我有能力给你收拾。”
这话在江雨浓听来,有多动人呢?
它不是表白,但比表白更让人心颤。
不是承诺,但又比承诺更让人心安。
能这样让江雨浓心动,究其根本,大概这是爱意吧。
地上的火彻底熄了,但另一束火起了。
是爱意圣火,它经久不灭-
收拾完东西,锁门的时候,江雨浓又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她没有感慨,更没有不舍。
她只是觉得,这个全是黑暗回忆的地方,留着没有任何意义,她要找机会卖了。
关上门,她先和沉澈找了块空地,把所有遗物都烧干净,然后带着沉澈去见了奶奶。
马上就是清明了,但江雨浓估计没有时间回来了,所以就想着不如现在去看看。
奶奶还是葬在原来的位置,江雨浓没有动。只不过后来她有能力了,花了一笔不小的费用,把那里修成了一个墓园。
江雨浓没有提前跟沉澈说会去看奶奶,但两人到地方下车的时候,沉澈居然从后备箱拎了一堆东西出来。
除了一刀纸钱,还有苹果、香蕉、点心等各种供品。
另外,还有一束鲜花。
不是菊花,沉澈拿了一束向日葵,里面还有几支白色风铃点缀。
江雨浓看着他大包小包,尤其手里还抱着那样一束花,满脸震惊,“你什么时候买的?”
沉澈拿过最后一袋子东西,“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他抬眼看着江雨浓,认真道:“第一次见她老人家,我可不能空着手。”
“你怎么知道会来?”江雨浓又问。
沉澈低头整理东西,“因为我了解你。”
江雨浓垂眸,盯着结果沉澈手里的花束,心里五味杂陈。
很多年前,在国泰,她曾跟沉澈说过,奶奶喜欢向日葵。
但只是很随意很随意地提过,如果不是看到他买了,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起。
她抬起头,鼻尖酸酸的,“沉澈,谢谢你。”
沉澈故意道:“你谢我干什么?我来看奶奶的。”
江雨浓笑,没再说什么,接过他手里的花捧着,另一只手挎住沉澈的胳膊,带他往里走。
他们沿着窄小的土路上坡后,看到了不远处一块平坦的小墓园。
在这个满是黄土的地里,那片二十几平米的位置铺了大理石,立了碑,两侧种了侧柏和樟树。
走到跟前,沉澈把东西摆好,跟江雨浓一起给奶奶烧了纸。
等到纸烧完,两人起身。
江雨浓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哽咽,“奶奶,我来看你了。”她顿住,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次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是、是……”
江雨浓抿紧嘴唇,沉澈牵着她的手,自然地接话,“奶奶您好,我叫沉澈,是江江的男朋友。”
江江。
江雨浓偏头看着沉澈的侧脸,听她这样称呼自己,眼眶彻底红了。
“抱歉,现在才来看你,”沉澈说,“其实我高中就认识江江了,但很可惜,没有见过您。”
“不过您别担心,我俩没早恋。”
沉澈絮絮叨叨,像个老年人一样在那里碎碎念。
“我知道您肯定喜欢叫江雨浓:雨浓,因为她说身边亲近的人都这样叫她。”
“上学的时候,我想叫点不一样的。那时候觉得只有叫得不一样,我在江雨浓那里就是跟别人不同的。”
“男生嘛,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会有这样的小心机。”
“不过重逢以后,我再也没有这样叫过她。奶奶你要是觉得好听,我以后天天这样叫她。”
……
说到最后,沉澈像是婚礼宣誓一样,郑重地说:“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对她好的。不管我这辈子有多长,都会对她好。”
他说完,转头看向江雨浓。
那神色,像极了见完家长后,在等夸奖自己表现如何。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雨浓没忍住,低头笑了。
“江雨浓你笑什么?”沉澈不满意。
江雨浓抬头,“笑你表现好。”
“那有奖励吗?”
“有!”江雨浓点头,然后俯身从供桌上拿了个苹果,“奖励一个苹果!”
沉澈服气了,“我自己买的,你奖励我?”
“嗯。”江雨浓理直气壮。
沉澈点点头,“行。”他接过就啃了一口,还不忘评价,“甜。”
“哎!”江雨浓没想到他会来这么出,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你都不洗洗啊,万一刚刚烧纸落了灰呢?”
沉澈满嘴苹果,口齿不清但理直气壮道:“那就当我跟奶奶灵魂链接了。”
“……”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天彻底黑之前,收了台面上的供品,跟老人道别,手牵手离开了。
是跟昨天不一样的到来,也是跟昨天不一样的离开-
六点了,上车后沉澈征求江雨浓的意见,问她:“是出了这里就近吃,还是回酒店附近?”
“回去吧,”江雨浓说,“回去。”
她不想待在这里,一点都不想。
“好,”沉澈抬手揉了下江雨浓的头发,“那你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江雨浓仰在椅子上,歪头看着沉澈,“你也睡。”
沉澈笑着答应,“行。”
汽车一路行驶,快八点的时候抵达沉澈预订的餐厅。
他提前订好了位子,也说了餐标和预计到达时间,所以两人落座没多久菜就开始陆续上。
江雨浓是真的饿了,饭菜上的其实不慢,但她吃得更快。
但吃饭快的坏处就是很容易饱,所以后面的几个菜她就动了几口。
回到酒店后,几乎是刚进屋,沉澈就把江雨浓按在墙上亲,房间的门都是亲了好一会儿后才关的。
江雨浓被这猝不及防的吻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下意识回应着,急促呼吸和动作间,随着沉澈靠近,她感受到了他月夸下的变化。
两人抱着亲了许久,终于在江雨浓马上喘不过气的时候,沉澈放了她,在她耳鬓厮磨,“江雨浓,我忍两天了。”
呼出的热气烫得江雨浓一哆嗦,她窝在沉澈怀里,没说话。
但,她抬手解开了他的腰带……
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
甚至比上一次还要疯狂一点,因为这次放肆的不只是沉澈,还有江雨浓。
浴室、客厅,终于在又一次后,在两人倒在床上后,江雨浓双手推着沉澈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按在床上,然后起身,长腿一跨,跪坐在了他月要腹上。
她故意挨着他,却又不坐在正确的位置上。
不是上一点,就是下一点。
几个来回后,她俯身,双手撑在沉澈的头两侧,长发蹭得沉澈心痒痒。沉澈躺着不动,他左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右手绕着江雨浓的头发玩儿。
眼皮耷拉着半截,微眯的眼睛里,漆黑瞳孔满是欲望迷离。
沉澈声音沙哑,他柔着嗓子问:“玩儿够了吗?”
“没有。”江雨浓挑眉回他。
沉澈轻笑一声,歪头看她,舌尖掠过虎牙,最终停在唇角的位置,“成。”他说,右手顺着江雨浓的头发攀上她的肩,指尖一圈圈画着圆,“今天让你玩儿。”
这下江雨浓满意了,她媚眼如丝,俯下身子在沉澈脖子落了一个轻吻,然后红唇靠近他耳边,故意呼着气说:“这次我要在上面……”
沉澈抽出自己的左手,按着江雨浓的头找准她的唇,狠狠给了她一记深吻。
灯光柔柔,微风徐徐。
音乐还在继续,墙上交织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也在继续,很久很久才停下……
……
江雨浓特意多请了一天假,她要去看看董玉娟。
虽然距离上次离开刚过去半个月,但来都来了,怎么都要抽时间过去一趟。
但,沉澈不放她。
晚上折腾到她实在睁不开眼,然后早上还没睁眼又开始被他折腾。终于被他折腾完,两人刚洗完澡,饭就到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是能把时间计算到很精准……
吃饱喝足后,江雨浓要换衣服去国泰,沉澈说不急,看个电影。
江雨浓想着也行,一部电影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很久不看了,放松一下。
结果沉澈放得……倒不是瑟情片,但……差不多了,氛围感太浓了。
于是,江雨浓又一次被折腾……
这一折腾,中午了。
多巧吧,两人刚洗完澡,饭又到了。
江雨浓原本觉得自己体力很好的,她经常锻炼,没事就在校园操场跑步。
但这一顿折腾下来,她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真的软。
吃完午饭,她觉得必须要离开这个房间,但偏偏沉澈太知道她哪里敏感,怎么挑逗她能让她身子立马酥到走不动道儿。
于是这一天,从黑夜到白昼,再从白昼到黑夜,江雨浓就没有离开过屋子半步。
准确点说,她这一夜一天,都在洗手间床上,床上洗手间度过的。
再也不背后说沉澈坏话了,江雨浓想。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跟林雪浅说他那玩意儿还凑合,被他知道了……
浴室内,江雨浓整个人无骨一样靠在沉澈怀里,沉澈从后面拥着她,在浴缸中给她擦洗。
江雨浓闭着眼,有气无力道:“沉澈。”
“嗯?”
“你再碰我,我保证让你一个月都碰不到我。”
沉澈笑,故意使坏,稍用力揉了下江雨浓起伏的绵软,“这么狠心?”
“再不老实,还能更狠。”
“好好好,知道了。”
还算沉澈有良心,空了晚饭出来,也提前给董玉娟打了电话,说晚上跟江雨浓去看她。
这次两人都没有空着手,但也没有买特别见外的面子礼物。
沉澈上次知道了董玉娟最近迷上了咖啡,就买了几包上好的咖啡豆。江雨浓直接从网上挑了几株绿植,有大的有小的,有能开花的也有只长叶的,直接邮寄到了宾馆。
两人到国泰的时候,董玉娟刚收拾完卫生。
虽说宾馆平日里就已经很干净了,但家长就是如此,知道孩子会回来后,几乎是从接到通知的那一刻就开始期待。
然后当天一大早去超市,买最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买孩子爱吃的零食,然后精心摆好。
大门打开,熟悉的铜铃声响起,董玉娟抬头,满脸欢喜。
“雨浓!”说着上前给了江雨浓一个拥抱,然后拎着她薄薄的外套,问,“穿这么少,冷不冷啊?”
大人总是这样,不管什么天,都觉得你穿太少。
江雨浓笑笑,回答说:“都二十多度了阿姨,怎么会冷。”
“那也太少了。”
“不少。”
两人牵着手往屋里走,被忽视的沉澈故作不开心,在背后嘀嘀咕咕,“阿姨,你要不要问问我冷不冷呢?”
董玉娟闻言扭头看了一眼,“你又不傻,冷不会自己多穿点。”
沉澈:“?”
行吧行吧。
沉澈长叹一口气,耸耸肩,把咖啡豆放到前台,自己拉了前台的椅子,凑到江雨浓和董玉娟面前,刷存在感。
“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工作吗?”董玉娟问。
江雨浓摇头,“不是。阿姨,我父母车祸去世了,这次回来是办丧事的。”
“啊?”对于这个信息,董玉娟明显意外。
她抿唇看着江雨浓思考了两秒,先说了句,“节哀。”紧接着又补了句,“恭喜。”
“噗”
这两句话,四个字,几乎无缝衔接。
沉澈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
“笑什么?”董玉娟转头看他,不明白。
江雨浓也是,转头问:“是啊,你笑什么?”
“我笑——”沉澈顿了顿,想着措辞,“阿姨这反应,估计再没有第二个人。”
“有啊,”江雨浓说,“林雪浅也是这样说的。”
沉澈抬抬眉骨,没再说话。
董玉娟有理有据地说:“这怎么了?本来就是啊。节哀是因为两个活生生的人遭遇了那样的不测,但没有他们那样做父母的,所以他们去世了,对雨浓来说是好事,自由了,所以要恭喜。”
话虽如此,但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董玉娟这样的思想和坦诚呢?
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游说江雨浓,会跟她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父母,是生你养你的人,不论生前对你做了什么,现在他们过世了,死者为大,你不能这样。
但沉澈不是,他告诉江雨浓,你不用愧疚,因为他们就是不爱你。
林雪浅也不是,她恭喜江雨浓。
董玉娟更不是,她说他们去世了,是好事,是自由。
甚至叶梦迪,在无意得知这些后,跟自己说的都是脱离苦海了。
所以啊,来过的这一生,亲人挚友不必很多。
有那么几个同频的,足够了。
沉澈没让董玉娟做饭,理由是做饭的时间三个人聊聊天,董玉娟同意了。
他叫人送了火锅,三个人围坐在直径只有一米的玻璃圆桌上,像一家人一样吃火锅。
桌子放不下很多菜,沉澈从仓库拿了两个木板凳,擦干净后放在自己身侧,负责给两位女士下菜。
等到吃饱,锅熄了火,他们没有离开。
蒸蒸热气腾飞下,三人围坐着聊天。
“雨浓你不知道,小澈第一次晚上来宾馆,没吓着我!”董玉娟说。
江雨浓问:“为什么?”
董玉娟“啧”了一声,“还能为什么啊?他从前中午都不一定天天来这里午休的,更何况是晚上过来。”
“我那时候坐在前台,正嗑瓜子呢,他突然就开门进来了。”
“我问他‘小澈,你这个点怎么来了?’他说——”董玉娟直直身子,学着沉澈说话时懒懒的音调,“阿姨,我中午落东西了。”
董玉娟学得实在有点像,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江雨浓笑了。
学完后,董玉娟紧接着放松,看向江雨浓,“他那阵啊,落东西的频次不要太高!我就说‘你最近好容易落东西哈’,他呵呵一笑,没说话,然后就开始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你洗澡去了。”
说到这里,董玉娟提高一个音调,调侃沉澈的意味不要太明显,“哦呦你不知道他那个脸啊,耷拉到地上
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董玉娟转头看向沉澈,问:“见不到雨浓就难过成那样?”
沉澈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说:“不是。”
“那是什么?”董玉娟追问。
“……”沉澈无奈承认,“是是是。”
江雨浓笑弯了眼,也看向沉澈问:“真的吗?见不到我那么难过?”
沉澈实在不想说出实情,就顺着她的话回答:“可不呢!那时候你每天都不理我,我能不难过吗?”
董玉娟闻言,正经道:“那一开始就让你追到了,你能珍惜啊?能分开八年还回来啊?”
“对对对,阿姨说得对。”
“本来就对……”
董玉娟嘴巴一开一合,还在说着什么,沉澈被她调侃的一脸羞涩难耐,江雨浓看着两个人,声音渐渐模糊了。
她很幸福,不止此刻。
她想。
……
十一点,漆黑弯绕的南秤厂胡同,只有国泰这一家灯还亮着。
大厅正中房顶,塑料水晶的暖黄光线洒下,照耀着大门两侧高低不一的绿植。
影影绰绰间,屋内三个聊天的人格外清晰明显。
他们在热气蒸腾间前仰后合。
交谈声、欢笑声一片。
第64章 放肆 鸡都没叫,沉澈就开始折腾了…………
沉澈和江雨浓一起回了华川, 飞机上,江雨浓确定了他周六有时间后,约了林雪浅周六聚会。
因为请了假, 所以不满一周的工作日过起来格外快。
回到华川的当天,沉澈特自然的, 特彻底地入住了江雨浓家。
特别不要脸。
对此江雨浓什么都没说,条件只有一个:做|爱可以,每天都做也可以, 但不能耽误我十一点前入睡。
沉澈大大的眼睛提溜一转, 点头道:“行。”
嗯。
确实每天晚上十一点前准时入睡。
但,
第二天早上鸡都没叫,沉澈就开始折腾了。
一天早晚折腾倒是没什么。
但熬不住天天早晚折腾啊……
太堕落了,
江雨浓想。
所以周六这天, 在江雨浓的威胁下,沉澈没敢再放肆。
抱着她舒舒服服睡到了中午。
正常睡眠情况下, 江雨浓从来没有九点以后起过床, 所以醒了看到时间后,她大脑宕机了。
差七分钟十一点了!!!!
什么????
她用力放下手机,闭眼沉沉吐了一口气,然后转身, 被子下的脚猛地踹了一下沉澈, 严肃正经地警告:“沉澈,你再这样折腾我, 信不信我让你后半辈子都没有性|生活?”
冷不丁被踹了一脚的沉澈特无辜, “我又怎么了江雨浓?”
“现在几点了?”
沉澈看了眼手机,“十一点啊。”
“十一点,”江雨浓瞪着他, “我从来没有十一点起过床!”
“……”
好在跟林雪浅他们约的是晚饭,如果是午饭,现在立刻起床洗漱估计都来不及。
四人约在了一家烤鸭店。
也是神奇,都是北安人,却不约而同留在了华川。
江雨浓和沉澈先到的,沉澈还带了酒。
林雪浅和沈重云没多久也到了,拎了个蛋糕。
嫁给爱情的人果然会被滋养得很好,虽然就短短半个多月没见,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穿了件红色外套的林雪浅后,江雨浓觉得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雨浓!”林雪浅小跑过去,给了江雨浓一个拥抱。
江雨浓也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真漂亮。”
“你更漂亮!”林雪浅松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讲,“自由万岁!”
没有明说,但江雨浓知道她指什么。
“万岁。”她回。
相较于她们,一旁的两个大男人则冷静多了,互相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四人落座后,林雪浅主动说:“上次匆忙,没有让你们两个好好认识认识,现在重新介绍一下。”
她冲着沉澈指了指沈重云,“我老公,沈重云,华川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最年轻最厉害最牛最帅气的医生!”
坐在她对面的江雨浓在听到她这一连串气都不换的前缀后,没忍住低头弯了唇角。
介绍完,林雪浅又指着沉澈跟身边的沈重云说:“江雨浓老公,我俩的高中同学。”
沉澈:“?”
“完了?”他问。
林雪浅点头,“嗯,完了。”
“你这偏心得太明显了吧林雪浅,”沉澈无语,“介绍他那么一长串标签,介绍我就一句话。”
林雪浅理所当然道:“我介绍我自己老公,当然认真了!”
沉澈懂了,转头看着江雨浓,“江雨浓,上!”
“上什么?”江雨浓装作不知。
“介绍我啊!”沉澈说,“像刚刚林雪浅介绍沈重云那样。”
“……”
江雨浓看着沉澈顿了两秒,然后低头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后,把屏幕举到了沈重云面前。
林雪浅好奇地侧头看,看清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沉澈见状,大手握住江雨浓的手,连带着她的手机一块转回自己面前。
屏幕显示:百度百科。
……
饭菜上齐,四个人聊着闲天儿。
沉澈带了两瓶酒,一瓶红酒,一瓶果酒。
他大概猜到江雨浓今天晚上会想喝酒,但又太知道她的酒量了,所以特意让人拿了瓶果酒。
纵然度数低,也挡不住喝得多。
一瓶果酒,两个女生喝了个底朝天。
林雪浅和江雨浓酒量都不好,微醺后,两人吵着要坐一起。
没办法,沉澈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林雪浅。
两个女生身体内侧的手互相牵着,外面的手撑住脑袋,面对面,脸颊都有了红晕。
“你幸福吗林雪浅?”江雨浓问,“沈重云对你好吗?”
“嗯,很好!”林雪浅说,“你不要担心,他对我真的很好。”
江雨浓又问:“是对你这个人吗?”
林雪浅笑,瞥了一眼对面正在交谈的两个男人,然后手捂住嘴,靠近江雨浓耳边轻声道:“放心,他说,虽然不可能忘掉,但他从来都是对我好,他也知道我是谁。”
江雨浓抬手摸了摸林雪浅的脸,“他忘不掉,你不会难受吗?”
林雪浅摇头,“说忘了的人才假呢!而且那么好的一个女生,为什么要忘掉?再说了,他只是忘不掉,又不是时时都在想。”
是啊,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曾经。
只是生理原因忘不掉,又不是时时都在想。
揪着别人的过去不放,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
江雨浓伸手抱住林雪浅,咕哝道:“林雪浅,你一定要幸福,特别特别特别幸福。”
“你也是,江雨浓,你要跟沉澈一辈子都这么好!”说完,她又后悔了,“不对,要比现在好!一天比一天好!”
江雨浓闭着眼点头,“好,我一定做到。”
她们在聊天的时候,沈重云和沉澈也在聊。
沈重云敬了沉澈一杯,说:“对江雨浓好点,她是个很好的人。”
沉澈扬唇,“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放下酒杯后,沉澈问:“她初中时什么样啊?”
回想初中时的江雨浓,沈重云垂下眼,“其实我那时候跟她接触并不多,只见过几次。”
垂眸思考了一下,才又抬头说:“你应该知道她初中时有个好朋友,也叫林雪浅吧?”
“嗯,”沉澈点头,“知道。”
“江雨浓那时候因为她,特别恨我,我理解,”沈重云说,“那时候我对江雨浓的印象是——害怕。”
“她太尖锐了。虽然我比她大,但那时的我确实有些怕她,”沈重云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下,“其实现在也是。这种怕,不能称之为恐惧,但也没有很复杂。”
“究其根本,可能是心虚吧。”
他沉默了,沉澈却递过酒杯,十分平静地说:“人各有命,跟你没关系,别想那么多。”
沈重云没想
到沉澈会这样说,他拿起杯子,“嗯”了一声。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沉澈又问。
沈重云说:“那时候有个很不怎么样的富二代缠着江雨浓,那个人从前招惹过我,被我揍了一顿后,说什么都要做我小弟。”
说到这里,沈重云看着沉澈很轻地笑了一下,“我那时候啊,也跟地痞流氓差不多,看不出来吧。”
“能想象得到。”沉澈附和。
“那个人家里是暴发户,整天游手好闲,年纪轻轻就在校外带女生去开|房。他初一开始纠缠江雨浓,初三找我,说他被江雨浓设□□进派出所了,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沈重云说,“我那个时候吧,虽然坏,但我就对坏的人坏。按平常我肯定不去,但那天心情不好,就去了。”
“结果阴差阳错,没见到江雨浓,认识了林雪浅。”
沉澈听到这里拧紧了眉,“那个富二代,是怎么缠她的,你知道吗?”
沈重云想了想,“林雪浅跟我说过,好像是最开始的时候有其他人跟江雨浓表白,死活要在一起。然后这个人帮了江雨浓,结果他缠了江雨浓整个初中。”
听完,沉澈想到了什么,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跟江雨浓初见的时候,她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为什么第一次给江雨浓告白后,她立马收了伪装。
原来所有的一切,她初中的时候就有过相似的遭遇。
沈重云不知道沉澈在想这些,自顾自地说:“总之,江雨浓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重情重义。性格虽然淡了些,但对她好的人,她会用命护着。”
“当然——”沈重云低垂下头,视线注视着自己的筷子,“除了我。估计,她这辈子都会恨我……”
沉澈回过神,抬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不是的。”
沈重云抬头看他。
“她早就不恨你了,她很佩服你。”沉澈说。
沈重云不敢相信,略微睁大双眼问:“你怎么知道?”
“她跟我说的,”沉澈笑,“你结婚那天晚上,她说,她是恨你,但更佩服你。因为你没有浪费那颗心脏,你很努力地在活,而且是在好好地活。”
沈重云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沉澈,愣了大概有五秒,然后倏地笑了。
如果要选出一个人生中很特别的人,沈重云会选江雨浓。
但其实,就像他所说,
这么多年,他跟江雨浓的接触其实很少很少,十个手指能数得过来。
他对江雨浓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女生体力了得。
在身高体重差那么多的情况下,她居然能拎着自己的衣领,轻松把自己拖走,而且还能揍他那么久。
再后来,他发现这个长相性格都锋利的人,内心是滚烫的。
她警告自己离林雪浅远一点,却又威胁自己天天要去看她。
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对于吃不怎么讲究的人,却能静下心来学习怎么用水果刀削苹果皮,怎么切块更方便病人入口。
手术后,沈重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江雨浓,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只说了一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她说:
“沈重云,给我好好活着。”
从那以后,沈重云再也没有见过江雨浓。
直到,林雪浅出现。
……
第65章 礼物 “嗯,现在体力是差……”
江雨浓生日前几天, 沉澈接到了电话,说李子豪那边定刑了,死缓。
“沉总,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沉澈转动椅子,看着窗外的天, 看着一大朵棉花一样的云缓慢游走。
“不用了,”他说,“就这样。”
也是同一天, 江雨浓作为李子豪唯一的家属, 收到了公安机关的通知,以及可以探视的消息。江雨浓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对面说了一些探视相关的规定, 江雨浓一一记下, 然后道了谢。
她没有预约,准确点说, 她暂时还不想见李子豪。
答辩在即, 实验室项目也有了进展,她不想因为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自己,哪怕一点-
江雨浓26岁生日这一天,华川晴空万里, 春光明媚。
沉澈特意调整了工作, 空了三天时间出来。
但他亲爱的女朋友,伟大的江博士, 事业排第一位。
她要去上班。
两人吃完早饭后, 沉澈给江雨浓拿外套和包,然后边给她穿边委屈巴巴地问:“江雨浓,今天是不是有要给你过生日的?”
“就那几个人。”江雨浓说
穿好外套, 沉澈双手搭在江雨浓的肩膀上,整个人松垮垮的,“那你能让他们中午给你过,或者改天给你过吗”
江雨浓抬眼看他,“干吗?”
“晚上是我的时间!”
“那为什么不是你中午或者改天跟我过呢?”江雨浓说,“为什么要我朋友改时间?”
“……”
是啊,有道理啊。
沉澈低头,把整颗脑袋埋进江雨浓肩窝,“以后,我以后给他们让时间,今年晚上归我呗。”
江雨浓翻了个白眼,笑着说:“知道了。”她扒拉开沉澈,“我走了。”
沉澈拉着她不松手,“真不要我送吗?”
“有腿,送什么送,”江雨浓说,“赶紧松开。”
“行吧,”沉澈不情不愿,走过去亲了一下江雨浓才松开她,“我晚上去接你。”
“好,拜拜。”
“嘭”的一声,江雨浓门关得特别无情。
沉澈盯着门,长叹一口气。
痴情男子薄情女啊……
薄情女到了研究院就被叶梦迪缠上了,问她喜欢吃什么,晚上给她庆生。
江雨浓看着她,面露愧疚之色,“梦迪,中午吃吧。”
“啊?”叶梦迪兴致没了一半,“为什么啊?”
江雨浓也不瞒着,“晚上有人定了。”
叶梦迪听了觑着眼偏头斜看江雨浓,“学姐你不对……说,晚上是谁?男的女的?”
“男的。”
“!”叶梦迪震惊,“男的!”
她那颗八卦小脑袋提溜一转,立马有了结果,“过年那个男朋友?”
江雨浓点头,“嗯。”
叶梦迪土拨鼠一样,“嗖”的一下窜到江雨浓面前,一字一句问:“男、朋、友?”
“嗯,男朋友,”江雨浓笑,没有否认,“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所以抱歉,让我见色忘义一回。”
这哪里会是抱歉!
叶梦迪疯狂摆手,兴致立马回来了,甚至暴增200+,“不不不,你忙你的学姐!中午用不用也空出来啊?”
“……”
“不用!”江雨浓无奈,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走了。”
就这样,中午跟叶梦迪和赵明阳去外面简单吃了点,因为实在太忙。三人约好了下次跟那个神秘的男朋友一起,到时候好好吃。
林雪浅特有眼力见,转了账,跑腿了礼物,附赠留言:“老娘还额外送了你十盒避孕套,不用感谢^-^”
江雨浓:……
忙了一天,整个下午她水都没喝一口。
在家里的那位痴情男子也没闲着,收拾完卫生后,给江雨浓和自己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等到江雨浓临近下班,欢欢喜喜接人去了。
江雨浓上车后,拿过保温杯一起灌了半杯子水,然后才问他,“去哪儿吃饭啊?”
“不吃饭。”沉澈说。
“不吃饭?”江雨浓转头看着他问,想起来之前沉澈半夜带自己爬山,“你确定?”
沉澈俯身过来,给江雨浓调整了椅子,“你先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下午的时候,江雨浓趁着去洗手间的空,给沉澈回了微信,还说以后坚决要节制,她最近上班精神大不如从前,所以现在沉澈才说,让她睡一会儿。
江雨浓也不好奇,更不多想,反正也确实累,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吧。只是她没有想到,一觉醒来,人已经在机场vip候机室了。
……
桌子上是沉澈提前订好饭菜,江雨浓看着行李箱,再看看对面一脸春风得意的沉澈,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只是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别人精心准备
的惊喜,不要问,好好享受并认真感谢就好。
吃完饭没多久两人就登机了,起始地华川,目的地北安。
江雨浓虽然没有问,但是在看到目的地的时候,原本以为沉澈的安排是两人休息一晚,第二天带她回八中,看看校园,看看教室,看看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短暂时光,牵手去过的地方。
但她猜错了,他们没有去八中,也没有去任何曾经去过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沉澈带他去了奶奶家。
站在门前,沉澈牵起她的手,将一把在太阳下泛着光的银色钥匙放在了她手心。
江雨浓垂眸看了看钥匙,又抬眼看向沉澈,不敢相信,但又觉得自己猜对了。
“你买下来了?”她问。
沉澈眉梢眼角都是缱绻笑意,“嗯。”
这一刻的感受要怎么形容呢?
江雨浓没有带沉澈来过奶奶的院子,也没有说过方向,甚至没有提过这个院子被卖了。
但沉澈总能通过自己言语中很小的稀碎信息,挖掘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总是那样的懂自己。
江雨浓握了钥匙,没有去开门,而是往前一步,抱住了沉澈。
“谢谢你,沉澈,”她闭着眼,“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沉澈笑,低头靠在她耳边发梢,“进去看看吧。”
奶奶的院子能回来,江雨浓已经很开心了。但毕竟已经被别人住了很多年,江雨浓也不抱希望里面还会是记忆中的模样。
可是大门推开的刹那,江雨浓恍惚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是穿越了,不然,里面的一切怎么可能跟从前一模一样?
她呆滞了几秒,缓慢挪动脚步往里走。
奶奶家并不大,打开门后,入眼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对面也只有两间房。
一间客卧厨一体的大房间,一间放杂物的。
另外大门左侧角落里,有个单独的厕所。
院子里布局跟小时候一样,进屋后,发现房间里的所有跟记忆中也能对上。
这个院子后来住过其他人,别人不可能保留奶奶的生活习惯。
所以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一切,只有一个可能。
江雨浓侧头看着沉澈,眼眶泛红,又一次道谢:“谢谢你,沉澈。”
沉澈笑,知道她这次又是在谢什么。
他揽着她的肩,柔声道:“家里的东西多数都是新的,但也有很多原来的。改天我让人过来收拾收拾,我们有时间就回来住几天,好吗?”
“好。”
后来江雨浓的很多个生日,他们都在这个院子里度过。
那时的院子早已不是现在的模样,整个院子铺了草坪,开了石板路,种满了鲜花和蔬菜,还架起了一个凉亭。
每次回来,江雨浓都要求带着沉澈家的金毛犬。
再后来,江雨浓觉得金毛自己玩儿孤单,就又买了一只边牧。
她经常躺在凉亭下的椅子上,看着只长年纪不长心智的沉澈,跟两只狗玩闹成一团。
这些是现在的江雨浓不敢想的以后。
她清楚自己和沉澈会很幸福,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往后余生里,这个院子给了她那么多幸福-
从屋里出来后,江雨浓一样看到了院子里的压水井。
家里所有水资源全部由它提供,她甚至能看到童年夏天的时候,她帮奶奶压水,奶奶蹲在水池边洗碗的场景。
有时候江雨浓调皮,故意用力压动手柄,然后压水管里的水就喷洒的到处都是,大部分会洒在奶奶身上。
这时候奶奶就会抬起头,笑着问江雨浓,“好玩儿吗?”
江雨浓则点点头,“嗯,好玩儿!”
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她不忍心奶奶冬天还用这凉井水,就悄悄攒钱,买了个热得快。
那一种液体电加热器的工具,能快速加热水或者其他液体。
那是她送给奶奶的第一个东西,好像,也是唯一的一个。
想到这里,江雨浓看着那个压水井,问沉澈,“见过吗?”
沉澈抬手蹭了下鼻尖,轻咳了一声,“见过啊……这不正在见。”
江雨浓哼笑,“知道它是什么吗?”
沉澈撇嘴,摇头道:“不知道。”
“那知道怎么用吗?”
“也不知道。”
这下江雨浓得意了,她冲沉澈点点头,使唤他说:“去,车里拿瓶水过来,给你变个魔术。”
沉澈屁颠屁颠去拿,江雨浓接过水,走到压水井旁边,拧开瓶盖把一瓶水都倒进去了。
“看着啊。”
她说着,双手握住手柄,快速压动。
也就有个七八下,她感受到了压力。紧接着,清澈冰凉的井水顺着管子流出。
沉澈惊呆了,睁大了眼指着流出来的水,“你是怎么做到的江雨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
源源不断的水往外流,源源不断的惊讶声往外出。
江雨浓看着像看到奥特曼一样激动和开心的沉澈,笑了,“你来,你也行。”
“真的吗?”沉澈走过去,“确定我也可以吗?”
“可以,我教你,很简单,”江雨浓握着沉澈的手,“就这样往下压就行,慢一点,用力均匀一点。”
等到沉澈掌握后,江雨浓退后一步,让他自己玩儿。
果然,他上瘾了。
“为什么江雨浓!为什么!”
江雨浓笑,“因为下面有一口井。”
“井?”沉澈看她,手上的动作因为说话停了。
江雨浓指着说:“你停了一会儿就没了。”
“哦!”沉澈闻言立马站直又动了起来。
“下面是一口水井,这个东西起到一个压力抽取水的作用,所以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
“太神奇了。”沉澈感慨。
江雨浓认同,“是啊,人类的智慧。小的时候,我就在你那个位置压水,奶奶在水池洗碗……”
他们在院子里待了许久,每到一处,江雨浓就跟沉澈说自己小时候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
那是她童年为数不多幸福的日子。
虽然很少。
看了一圈后,江雨浓依依不舍地锁了大门。
往车上走的时候,江雨浓看了看江淑娴院子的方向,然后跟沉澈说:“高中运动会,我是1000米冠军,记得吧?”
“当然记得!”沉澈说,“何止1000米,你100、200都拿了冠军。”说完,他弯下身子,偏头看着江雨浓的侧脸,“那时候我还在想,怪不得你那么难追,原来是因为太能跑了。”
江雨浓被他逗笑了。
“我练出来的,”她指着远方,“从奶奶家到江淑娴家,差不多两公里。小时候她不让我来,来一次打一次。但后来我发现,我放学和她下班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差,然后我就从在奶奶家待五分钟,变成十分钟,再变成十五分钟。”
沉澈惊了,“所以你五分钟能跑两公里!!!”
“嗯,”江雨浓点头,“估计现在不行了。”
“嗯,”沉澈学着她的语气说,“现在体力是差。”
江雨浓:“……”
她侧头,跟低着脑袋的沉澈对视,笑骂他,“有病啊”
沉澈歪头看她,勾着唇,露出虎牙,装作无辜道:“我又怎么了?”
“……”
江雨浓白了他一眼,“算了,看在你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
“这就惊喜了?”沉澈低头,靠江雨浓更近,嘴唇几乎贴着她脸,“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呢……”
第66章
生日快乐 玉龙雪山在背后,爱的人在身……
要说沉澈折腾起来, 是有点吓人的。
两人上车后,汽车一路行驶到就近的一幢高楼前,然后沉澈牵着江雨浓直奔楼顶, 那里一架直升机正等着两人。
“去哪儿?”江雨浓问。
沉澈眉梢一挑,“保密!”
周末两天, 直升机旅行。
疯狂吗?
可太疯狂了。
但……
18岁没有陪沉澈放肆的那个青春,江雨浓想补上。
所以她没再追问,任由沉澈牵着自己上了飞机, 佩戴好一切安全设备, 就这么离开了北安。
两个多小时后,江雨浓看着舷窗外,在内心感慨:昨天的这个时候, 自己还在实验室, 今天居然在直升机上看雪山。
她望着窗外美如画的风景,看着皑皑白雪,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高中时, 沉澈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不要总是闷头学习,出去走走,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那是2016年的春分,是感受春天、享受自然的好时候。
那天沉澈一大早就去了宾馆, 手里还拿着一个风筝, 说要带江雨浓出去放风筝。
江雨浓抬眼,看着他手里那个足有半米长的金鱼, 没什么兴趣。
“你自己去吧, 我没空。”说完,她埋头继续做题。
被拒绝的沉澈也不气馁,他把鱼放在前台大理石台面上, 然后整个人跟过往无数次一样,趴在那个台面上垂眸盯着江雨浓,语气轻柔,连哄带商量,“就一上午江雨浓,我们就出去一会儿,最多两个小时。”
“不去。”
“去呗~”
“看店。”
“我已经跟董阿姨请好假了,”沉澈笑着,“她说了,不扣钱。”
“……”
好一个先斩后奏,江雨浓想。
她没再说话。
沉澈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又往前探了探身子,个子高的原因,他这一探,头几乎就要挨着江雨浓的头。
“江雨浓,不要总是闷头学习,出去走走,你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这话令江雨浓顿住了笔。
她愣了两秒,然后抬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去哪里?”
沉澈盯着她,笑容一点点绽放,最后直接绕进前台,一手牵着江雨浓的手腕,一手拎着他的金鱼,风风火火出门了。
还是那辆自行车,他载着江雨浓,带着风筝,动力十足地往胡同外骑。
但那个金鱼实在有些大,偶尔会被风吹得面朝前,无形中给沉澈增加了很多阻力。
几次以后,江雨浓说:“风筝给我拿吧。”
沉澈不给,“不用,我拿着。”
“你拿着很碍事。”
“不碍事!”
“……”
江雨浓没再争执,只是在他们等红灯的时候,轻轻扶着沉澈的腰,探过身子从他手里接过了那只风筝。
初春的阳光浓烈却不灼人。
虽然刺眼,但温度刚好。
可是沉澈觉得,在腰际被江雨浓轻轻触碰的那一刻,在感觉到身后的人靠近自己的那一刻。
微风带过来的不只是江雨浓独特的气味,还有热浪。
一波接着一波,蒸腾着他。
尤其在江雨浓的发丝擦过他脸侧的时候,他觉得今年的春天有点过了。
今年的春天,
有点,过于躁动了。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风筝被江雨浓拿走,然后视线随着那只白皙的手往后看,看江雨浓把风筝平放在腿上,身子就此僵住。
绿灯亮了,他却愣在原地。
江雨浓见他还不走,抬眼看他,问:“等什么呢?绿灯了。”
“啊?哦哦哦。”沉澈反应了一秒,连忙转回身子,手忙脚乱地重新出发。
他没有直接带江雨浓去放风筝,而是先带她去了一家花鸟鱼虫市场。
江雨浓看着各种动物乱窜的市场,问沉澈,“来这里干吗?”
沉澈偏头,略微低了低,神神秘秘地说:“带你看个东西。”
两人走走绕绕,最终在一家鱼馆停下。
卖鱼的老板好像是认识沉澈,两人沟通几句后,老板就走了。
这家鱼馆很大,但很干净。偌大的一家店,鱼腥味都没怎么有。
宽阔的店面里,各种各样的鱼缸里放着各种各样的鱼,从地面到房顶,花花绿绿一大片,目光所及全是鱼。江雨浓看着,甚至觉得自己有种晕鱼的错觉。
沉澈像是经常来这里,老板走了以后,他带着江雨浓轻车熟路地走到一缸鱼前。
那是一缸全白色的鱼,牌子上写着品种,“凤高”。
它们像水中的精灵一样,身形优雅,鳞片洁白如雪。
最引人瞩目的是宽大飘逸的尾巴,轻盈灵动,随着水流摇曳,如同凤凰展翅,美丽到无与伦比。
江雨浓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不自觉靠近,睁大了双眼专注欣赏里面的每一条鱼。
过了几秒,沉澈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响起。
“江雨浓,你知道鱼有软鳞和硬鳞之分吗?”
江雨浓回答:“有听过。”
“那知道区别吗?”
“不知道。”
沉澈靠近她,温声解释道:“硬鳞鱼的鳞片很明显,像我们熟知的鲫鱼、鲤鱼这些,都是硬鳞鱼。而软鳞鱼的鳞片较小,不易察觉。虽然叫软鳞,但这类鱼的鳞片并不是软的,也具有一定硬度,只是相对于硬鳞鱼来说,鳞片不明显。”
说完后,沉澈转头,“江雨浓,这很像你。”
江雨浓闻言也侧头看向沉澈,盯着他听他继续说。
“你总说你的温暖是伪装的,总说你不是表面那样的好。”
“可实际上,那些好,只是你不想被放大,不想被人看到。”
沉澈彻底转正身子,歪头盯着江雨浓的侧脸,极其认真地说:“换个角度说,江雨浓,你整个人裹着一层表面看上去坚硬无情的鳞,可实际上是软的。”
他停了两秒,弯下身子,跟江雨浓平视。
浓墨一样的瞳孔,清澈明亮。
他说:“江雨浓,我拥抱过你。”
鱼缸是透明的,但背板是蓝色的。
灯光洒下来,水波纹就映在了沉澈的眼中、脸上。
江雨浓跟他对视,目光流转,看看旁边的鱼,再看回沉澈。
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情绪。
大约过了近半分钟,她才开口。
“沉澈,你做这么多,我们还是没有结果。”
“没事啊,”沉澈站直,转身面向鱼缸,声音轻到像是在自言自语,“带你来看鱼而已,不是让你跟我在一起。”
江雨浓不知道别人,但那时,她听懂了沉澈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沉澈说她身上的鳞是软的。
而这层软鳞,只有拥抱过她的人才会懂。
这么多年,唯一拥抱过她的,是沉澈。
他说他拥抱过自己,没说出口的话其实是:
我拥抱过你,所以我懂。
后来,两人去了公园,江雨浓负责拿着风筝线,在沉澈跑出去,在风筝成功起飞后,手一点点送线,然后看着风筝越飞越高。
等到风筝上了一定高度,两人躺在草地上,静静看着在蓝天上自由翱翔的鱼,许久才回去。
那天跟沉澈出去,是因为江雨浓听进去了他说的“多出去走走,你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这句话。也因为他的这句话,江雨浓在考入华川大学后,只要有空就出去走走。
一个人的那几年,她也确实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只是这些风景没有人陪她欣赏。
那年在鱼缸前,江雨浓说没结果,沉澈当然知道。
他当然知道,做再多,都可能没有结果。
但,他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就是那样偏执、固执、倔强地喜欢着江雨浓。
因为江雨浓的锋利冷漠,别人喜欢她,小心翼翼到甚至不敢开口。只有沉澈,他永远那样热烈、坦荡,执着地喜欢着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记忆中看过的白色凤高,此刻逐渐幻化
成窗外山上洁净的雪。
江雨浓转过身,恰巧对上沉澈的目光。
好像从认识起,从沉澈第一次说喜欢自己起,只要他们两个相处,他的目光就从来都是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些,江雨浓垂眸,主动牵过沉澈的手,一直到飞机降落。
从停机坪往车里走的时候,江雨浓偏头,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了句,“沉澈,谢谢你。”
沉澈抬眉,有些不懂,“又谢?江雨浓你最近谢我的频次有点高啊。这次又谢什么?”
江雨浓笑,“很多。”
不知道沉澈有没有真的听懂,反正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低头在江雨浓耳边懒懒地道:“那不如晚上来点实际的。”
“……”
江雨浓给了他一锤,笑着转回头,没再搭理他。
两人乘车先去了餐厅,吃完了略迟的午饭后,沉澈带着江雨浓去了玉龙雪山上的一个民宿,说要休息。
其实江雨浓不怎么累,尤其在看到雪山后,想征服它的心早就攀至巅峰。
“我不累沉澈,去爬雪山吧,我第一次来。”
“雪山又不会跑,着什么急,”沉澈说着,把江雨浓安顿在房间,“你先休息,我出去拿东西。”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确定不累?”
这语气,像是确认,又像是邀请。
江雨浓没多想,点点头,“不累。”
“那行。”沉澈勾唇,点点头出去了。
大约五分钟后,房门敲响,脱了外套在窗前欣赏雪山的江雨浓跑去开门。
几乎是房门打开的瞬间沉澈就挤了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随便往地上一扔,捧着江雨浓的脸就开始接吻。
门甚至都是在两人亲了好久后才用脚关上的。
沉澈抱着江雨浓,边伆边往浴室走,炙热呼吸蔓延在唇齿间,偶尔夹杂口水声和江雨浓的轻哼。
衣服一件件脱落,等到两人哧/身相对的时候,沉澈一口咬在江雨浓脖颈,声音带了勾引,“不累,那就做点别的……”
水流声哗啦啦作响,掩盖了两人的喘/息声。
氤氲热气没一会儿就朦胧了浴室的玻璃,只剩能看到两道佼织的身影,还有黏匿的声音。
一次之后,沉澈并没有打算放过江雨浓。
他抱着江雨浓回到床上,调好灯光后打开手机连接音响,重新缠上她。
昏暗光线下,江雨浓匈前一片斑驳暧/昧痕迹,沉澈不知足,又盖了层水/痕。
浴室喷淋没有关好,淅淅沥沥的水声伴随着Isabel LaRosad 《eyes dont lie》,鼓声一下下,密集用力。
音乐高/潮时,沉澈一把捞起躺着的江雨浓,猛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佼/合的位置甚至没有分开过。
他故意用力一鼎,江雨浓左手搂着他的脖子,右手锤他匈膛,颤着声音骂他,“要死啊你沉澈!”
沉澈盯着她,瞳孔迷离失焦,笑得蔫坏,“不塽吗?”他凑近,用力亲了江雨浓一口,“不是最喜欢这个姿/势?”
江雨浓不服,“我喜欢的姿、势多了去。”
沉澈笑,声音低沉,带了点哑,“那就作个遍……”
……
一番折腾,洗干净后沉澈抱着江雨浓浅浅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两人穿上沉澈一早准备好的情侣装,出门奔赴雪山。
上山前,沉澈让民宿老板娘帮忙给他们两个拍了张照片。晚上的时候,江雨浓在沉澈朋友圈看到了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两个人军旅鞋、束脚裤、冲锋衣、黑墨镜。
她环臂站着,江雨浓一手插兜,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两人的头都稍稍往彼此的方向倾斜。
玉龙雪山在背后,爱的人在身边。
他写道:
“26岁的江雨浓,生日快乐。”
第67章 钓虾 “沉澈,这是上天送我们的烟花!……
两人周天下午就回来了, 休整半天,第二天继续牛马生活。
赵明阳有沉澈的微信,他知道意味着叶梦迪知道, 叶梦迪知道意味着整个研究院知道。
这段恋情江雨浓原本也没想藏着掖着,所以做好了被叶梦迪缠着的准备。
叶梦迪确实缠江雨浓了, 她双手搂着江雨浓的胳膊,大眼睛盯着她的脸,问出口的问题却是, “学姐, 从实招来!男朋友是谁?我有没有见过?”
江雨浓懵了,她偏头看着叶梦迪,抬眉道:“你不知道?”
叶梦迪被她反问的更懵, “我怎么会知道。”
天意吧, 江雨浓想,把这位八卦女王的神通收了。
她转回头, 故意说:“八卦女王, 你这也不行啊。”
“什么意思!”叶梦迪的好奇心被江雨浓钓得死死的,“到底是谁啊学姐!”
江雨浓拍了下她的头,“自己发现。”然后挣脱开束缚,走了。
叶梦迪愣在原地, 嘀嘀咕咕, “自己发现?难不成我认识?可我认识的人里,没人能配得上我学姐啊!”
她双手叉腰, 泄了口气, 仰头望着天。
“那我不认识?可如果我不认识,我怎么发现啊?”她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 “会不会发朋友圈了!”
这么说着,叶梦迪立马掏出手机点进江雨浓朋友圈。
什么都没有。
……
这怎么发现???
为了解开谜底,叶梦迪撒娇缠了江雨浓一整天,但江雨浓就是不说,甚至下班的时候还激她,“你不是自称八卦女王吗?怎么,准备卸任啊?”
“才不!”叶梦迪不服,“好,我自己发现!”
逗够了小朋友,江雨浓笑笑,拿包走了。
原本还不服的叶梦迪,在看到江雨浓脸上可以用“灿烂”形容的笑容以后,有点痴迷。
学姐刚刚那个笑,也太好看了吧。
就像是冷了一整个冬天的花,在春天阳光明媚下绽放时那样惊艳漂亮。
叶梦迪印象中的江雨浓虽然会笑,但从来没有这样笑过。
也确实,自从跟沉澈和好以后,江雨浓笑的次数也确实越来越多,这一点估计她自己并没有察觉。
沉澈一连休息了三天,恢复工作后忙到晕头转向,但他还是赶着时间,跟江雨浓一个点下班。
他让司机去接江雨浓,自己则留在家里买菜做饭。
是的,做饭。
这些年在国外,除了学业工作,他还专门研究了厨艺。
对于他隐瞒厨艺这件事,江雨浓还冷落过他一天。
那时刚和好没多久,江雨浓有一天下班回到家,刚打开门,饭香味儿扑面而来。江雨浓转头往厨房里看,沉澈正围着围裙,娴熟地颠勺。?
江雨浓歪头,眉心皱成一个隐隐的“川”字。
厨房开着油烟机,沉澈所有注意力又在面前的锅中,所以没有发现家里进人了。
等他盛完菜,转身准备洗锅的时候,才发现背靠在玄关柜,双手环臂,一脸审视模样的江雨浓。
他放下锅,嘿嘿一笑,走出厨房。
“回来啦。”
江雨浓冲着厨房抬抬下巴,“解释一下。”
“解释——”沉澈装傻,“什么啊?”
他走上前要抱江雨浓,被她推开,“解释解释你这五星级酒店标准的厨艺。”
“哪有五星级,就家常水准。”沉澈说着还要往江雨浓怀里蹭,再次被江雨浓无情推开。
“走开!油烟味儿!”她问,“所以之前你都是装的?买菜不会买,做菜不会做?”
沉澈装无辜,“那我要是不装,你过年肯定不收留我,也不给我做饭吃……”
“还挺有理啊沉澈?”江雨浓点点头,转身换衣服,“行,不跟你计较,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江雨浓嘴上说着不计较,但她整整三天没有让沉澈碰自己。任由他每天晚上和早上抱着自己撒娇耍赖,任由那个硬邦邦又滚烫烫的东西蹭她半天,就是不松口。
不过后
来,沉澈再也没有让江雨浓进过厨房,不管是做饭还是洗碗。
周五晚上,两人出去吃的。而且吃饭的这个地方还有点特殊,食材需要自己钓。
不是鱼,是虾。
“钓虾?”江雨浓一脸惊讶,“哪个虾?”
沉澈说:“就是我们平常吃的虾。”
“……”江雨浓有点无语,吐槽沉澈说,“有钱人的活动都这么另类吗?鱼都已经不够你钓的了。”
“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而且钓虾本身也不贵,”沉澈说,“所以我就说,多出来走走,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江雨浓:“我走了啊,不然遇见那天,王教授为什么让我带你逛华川。”
“你都去过哪儿?”
“华川著名不著名的景点,我都看过。”
“哦,”沉澈拖着尾音应了一声,然后偏头看她一眼,略有不满地说,“可那几天,江导也没带我逛哪里啊。”
江雨浓转头,眼神冷淡,“是你自己一会饿了一会累了的。”
“成,怪我,”沉澈说,“那辛苦江导,改天再带我重新转转呗?”
江雨浓坐直,看着前方,昂头道:“那我得收费。”
“怎么收?”
“没想好。”
“肉/偿行吗?”
“滚!”江雨浓偏头,笑骂沉澈,“是不是有病!”
沉澈呵呵地笑,开心得不行。
钓虾的地方在一个很有情调的半山里,进去后,正中央有一个教室大小的水池,四周围了一圈茅草亭子,每个亭子下面放着两套桌椅。
沉澈带江雨浓往里走,最里面有几个独立的私密池子,用半人高的绿植隔开,每个池子旁只有一个茅草亭和一套桌椅,不需要多人共享。
两人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亭子下,四周一圈都是用沙子铺的路,走上去软软的,像在沙滩。
桌子上有饮品,落座后,工作人员送来了新鲜的鸡心和其他工具。
江雨浓从来没有钓过虾,但她学习能力很强,沉澈在旁边一步步地教,她一步步地跟。
鸡心工作人员已经处理成了小块,沉澈拿过江雨浓的钓竿,把鸡心给她挂上,然后把钓竿递给她,手把手耐心给她讲解。
“把钓钩放到水底,因为虾喜欢在水底觅食。”
“跟钓鱼一样,也需要耐心。”
给江雨浓弄完,沉澈又给自己弄了一个。
“注意钓竿位置的波纹和气泡,如果感觉到钓线有了拉力,一定不要立刻拉竿,过个四五秒再慢慢提起来,不然虾就跑了。”
几分钟后,他的手里的竿有了感觉,侧头轻声招呼江雨浓,“江雨浓,看,我的竿有虾上钩!”
“提的时候也不用整个手臂用力,虾跟鱼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力道挣脱,”他边说边操作,“手背稍用力,轻轻提起来就行。”
不远处的水面,随着沉澈的话落地,一只青灰色的罗氏虾破水而出。
沉澈把那只虾取下来,举到江雨浓面前,嘚瑟又臭屁,“看到没,厉害吧。”
江雨浓白他一眼,不屑道:“等着。”
说完,她转头专心盯着自己的钓竿。
沉澈是个好老师,江雨浓更是一个出色的学生。
没多久,她也成功钓上来一只肥大的罗氏虾。
说实话,没有虾上钩前,江雨浓并不觉得这项运动有多大的乐趣。可是当她亲眼看到自己真的钓上来一只虾后,突然就笑了。
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成就感和快乐。
她举着竿,把虾荡悠到沉澈面前,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挑眉问:“怎么样?”
“嗯,厉害!”沉澈夸她。
有了第一只,第二只第三只也接踵而来。
沉澈注意力全都在江雨浓身上,他看着她从稍有波澜,到激动兴奋,最后直接开怀大笑,就觉得这种活动以后要多安排。
它能让江雨浓开心。
两人钓得正起劲的时候,天空突然开始飘雨。
这场春雨来得急,几乎是眨眼间,雨滴就从米粒大小变成了豆子一样大。
铺天盖地的雨像是巨大的屏障,把不好的一切隔绝在了亭子外面。
很多人不喜欢雨天,但江雨浓喜欢。
她垂眸看着水面、地面,想起了山本起司说的:雨是神的烟花。
雨下大的时候,沉澈要进屋,但江雨浓不想。
她的心情随着这场大雨一起高涨,莫名觉得在这场雨烟花中跟沉澈一起钓虾,很浪漫。
她说:“沉澈,这是上天送我们的烟花!”
沉澈闻言宠溺地笑了,只好把桌子往后移,让江雨浓往亭子的中心坐,尽可能不被淋到。
这场雨下了许久,久到两人把亲手钓的虾做成菜端上桌,都还没有停。
江雨浓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瓢泼大雨,心中在盘算。
她原本想答辩完再去见李子豪的,但看着外面的大雨,她突然改了想法。
她要答辩前去。
她要在人生重大节点前,解决完所有不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转回头看向沉澈。
“沉澈。”
“嗯。”
“我准备明天预约去看李子豪。”
沉澈抬眼,问:“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江雨浓说:“想先把不好的事解决了。”
沉澈点头,“行,那约好时间跟我说,一起。”
“好。”
江雨浓是在网上预约的,时间定在5月3号,周五,恰逢五一节假日。
按理来说,沉澈是没有放假这一说的,但他还是空出了时间,因为除了陪江雨浓回北安探视李子豪,还有一件事。
冯曼君女士在知道两人和好后坐不住了,天天催沉澈带江雨浓去家里吃饭。
正好了,两件事一起办。
当然,如果顺利的话。
第68章 重生(二合一) 有人能被时间打磨得耀……
五一假期共五天, 伟大的江雨浓江博士,放假第一天就去加班了。
原本沉澈安排的是假期第一天就回北安,但江雨浓说3号一早回去就行, 对此沉澈不理解,假期那么多呢, 为什么要把时间安排这么紧呢?
“为什么啊?”
“因为我前两天要加班。”
“????????”
他紧赶慢赶,把自己的工作赶驴一样往前撵,为的就是把前两天空出来。
现在好了, 他特意空出来的二人世界就此泡汤。所以假期第一天的早上, 在送走江雨浓后,沉澈像个望妻石一样,在门口站了好久好久, 才决定向自己的妻子学习——
回公司加班……
两人都是作息规律又自律的人, 去北安的行李提前就收拾好了,沉澈甚至还精心搭配了情侣装。
3号当天, 两人从华川出发, 前往北安。
探视李子豪的时间约在了下午两点,两人到了华川后,简单吃过午饭就过去了,因为需要提前半小时到, 办理各种手续。
所有手续办理完,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沉澈牵着江雨浓的手前往会见室。
到了门口, 江雨浓驻足了脚, 他抬头看向沉澈,商量的语气问:“沉澈,能让我自己去吗?”
沉澈没有思考, 他尊重她的想法,点头道:“好。”然后抬手揉了一下江雨浓的头,略微弯腰:“有事叫我,我就在这里。”
“嗯。”江雨浓点头。
说完,两人松开手,沉澈留在了原地,江雨浓转身,往会见室里走。
进去后,江雨浓打量了一圈。
她不想让沉澈一起来,是不想让他接触这些。
这里原本就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来的地方,江雨浓也不想沉澈因为自己的原因,进来这里,了解这里。
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很小的房间,沉澈在
李子豪关押的第一天就已经来过了。
困难的道路,他其实早就已经为她提前趟好了。
在椅子上坐了没多久,李子豪就从对面矮小厚重的铁门里出来了。
江雨浓看着他,头发被剃成了寸头,皮肤暗沉粗糙,人也瘦了许多,两侧脸颊凹陷得厉害。身上穿着统一的蓝白色条纹衣服,手腕上一副镣铐,在工作人员的钳制下,一步步缓慢坐到椅子上。
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没有想到。
在看见江雨浓的那一刻,李子豪唇角微扯,笑了。
他坐下,昂着下巴。
监狱生活改变了他的外貌,但却并没有磨去他浑身的戾气和痞劲儿。
上次沉澈走了之后,他害怕了许久,只因为沉澈最后那句让自己下地狱的话。
李子豪不知道沉澈到底多有钱有势,但很清楚的是,他那样的人拿捏自己这样人的生死,简直易如反掌。所以那天之后的很多个日夜,他都在惶恐中度过。
他不敢睡,每分每秒都活在沉澈那句话的阴影中。
但后来的某一天,他在外面活动的时候,抬头看着湛蓝天空上的白云,看着刺眼的阳光,突然想通了。
爸妈也一定知道了沉澈要让自己下地狱的消息,所以他们一定在想办法,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呢?
他们一定是想等到事情办成了,等到自己可以减刑了,再来看自己,跟自己说好消息。
所以那天之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性子,又变回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目中无人的李子豪。
他蔑视着江雨浓,“是你啊江雨浓,我还以为是爸妈呢。”
江雨浓看着他,语气没有起伏,“他们不会来看你了。”
“放屁,”这话李子豪自然不信,他眯着眼,笃定道,“他们从小到大最疼的就是我了,少在这忽悠我。”
“疼你?”江雨浓挑眉,“李子豪,他们如果真的疼你,就会让你去上学,去读书。会让你走光明磊落的道路,让你有灿烂的人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垂眼,冲着李子豪手上的镣铐抬抬下巴,不屑道,“把你送进监狱。”
“你踏马懂什么江雨浓!”李子豪吼道,“你个从小被扔出去的野孩子,懂什么是疼人,什么是爱人吗?”
如果硬要说李子豪的一个优点,那就是护短。
他可以骂江淑娴,可以骂李建山,可以对他们百般不好,但是其他人不行。
包括江雨浓。
可如果往深了想,他这样做,与其说是护短,不如说是害怕。
他护着江淑娴和李建山,无非就是害怕他们不在了,就没有人养着自己了。
所以说他护短,不如说他自私。
多巧,亲姐弟,这一点既像,但又不一样。
李子豪还在继续喊,像是喊给江雨浓听,又像是喊给自己听。
“爸妈就是要养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干!怎么着,羡慕我啊?羡慕我直说啊江雨浓,拐什么弯儿绕什么道儿啊?”
“呵,”江雨浓冷笑,情绪仍旧淡漠,“果然废物一个。”
“江雨浓你踏马说什么呢!”李子豪被江雨浓激怒了,整个人身子冲向前,但被椅子和手铐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因为愤怒,额头青筋明显,眉心也拧成一团,可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骂下去。
几秒后,他倏地泄气,整个人肩膀往下沉了一大截,然后缓慢靠回椅背,又恢复了往日目中无人的姿态。
他笑,整个人看上去阴沉可怖,“江雨浓,你那个高中起就相好的,叫沉澈,是吧?”
江雨浓闻言神色猛地严肃,眉梢抬了抬,睫毛抖动,“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李子豪笑,“你高中搞破/鞋,你以为,你是怎么顺利高考的?”
“什么意思?”江雨浓蹙眉问。
见自己成功拿捏了江雨浓,李子豪立马换了副上位者的姿态。
他调整坐姿,耷拉着眼皮,不屑道:“要不说,还是你会呢江雨浓。凭着这张脸还有你这个身段,勾引了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
“那年5月,我忘了哪天了,反正差不多月底吧。他带了一堆人来家里,哎呦那个架势呀,现在想都觉得有牌面,”李子豪咂咂嘴,继续说,“他呢,给了家里一大笔钱,不许妈妈再去找你。”
“今年,钱花完了。那纸醉金迷的生活过惯了,我可过不了苦日子啊。于是呢,就拐了个女生,让她假装我女朋友,以结婚为幌子,让妈找你要钱。”
“本来想着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是高中时的感情,男人嘛,能长情多久?你俩别说复合了,联系估计都没有了,”说到这里,李子豪突然笑了,“但是结果你猜怎么着?妈妈又碰上他了哈哈哈哈,你说巧不巧江雨浓?是不是缘分?老天都看不下去我过苦日子啊,哈哈哈哈。”
“然后呢,你那个财大气粗的傻男人,诶!又给了家里一笔钱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了近一分钟,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整张脸通红才停下,又说:“江雨浓,你以为自己多厉害呢?还真以为是靠自己摆脱了那个家啊?是你男人花钱砸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江雨浓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睛甚至都没有眨一下。
当年江淑娴大闹学校和宾馆以后,江雨浓做好了跟她长久对峙、永远斗争下去的准备。她甚至想好了要如何做,才能保证自己可以顺利高考。
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是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第四第五第六天都没有……
一个月没有,两个月没有,甚至高考结束,她都没有再来过。
那时候江雨浓回想当初,再想到她对董玉娟说的那句:“行,你喜欢她是吧,喜欢闺女这种赔钱货是吧,那给你了,我巴不得没生她呢!”,就以为江淑娴是真的不要自己了,她嫌自己丢了李家的人,所以才不管自己。
原来,不是。
江淑娴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她。
所以那一年,自己保全了沉澈的同时,他也保全了自己。
在爱情萌生的年纪,在还不懂什么是爱的年纪。
只有18岁的江雨浓和沉澈,用尽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为对方撑起了一片天。
这片天空并不宽旷,但足够澄净。
所以尽管两人的做法都不完美,但却足够用力。
江雨浓在思索,李子豪却以为自己的这些话足以让她跟沉澈决裂。
毕竟,她是那样要强的江雨浓,她怎么能接受别人用钱收买自己的父母呢?又怎么会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沉澈继续在一起呢?
所以在看到她这副神情后,李子豪满足了,开心了。
“怎么着,没想到吧?”他半抬着头,拿鼻孔看江雨浓,不屑道,“江雨浓你也不过如此,整天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死样子,到头来不还是靠男人解决根本问题?”
他再次俯身往前,挑着眉得意道:“没有他,你早就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看着近乎入魔的李子豪,江雨浓嗤之以鼻。
人和人是不同的。
有人能被时间打磨得耀眼闪烁,有人却在时间里逐渐堕落。
她知道李子豪的心思和想法,她知道他想通过这些真相,通过这些沉澈瞒着自己的事,让自己跟他决裂,失去所有。
但,他太不了解自己了。
李子豪、江淑娴、李建山,
他们都太不了解自己了。
她冷淡看着李子豪,过了许久,突兀地冒出一句,“李子豪,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你口中那么疼你的爸爸妈妈,一点活儿都不舍得让你做的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你?”
李子豪靠回椅子,坚定地说:“指定在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呗。”
“呵,”江雨浓扯扯唇角,“今天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也是最后一次——”
“无所谓江雨浓,老子不屑你来看,”李子豪昂着下巴,不知道这样的他,从哪里来的自信,挑衅一般盯着江雨浓,“等我出去,照样过好日子。”
“我话还没有说完,”江雨浓用最淡的情绪,说了最狠的话,“再也没有人来看你了,李子豪,因为疼你爱你的父母,死了。”
李子豪闻言愣神
,随后敛了狂傲,皱着眉大声骂道:“江雨浓你踏马说什么呢?”
“你被抓的那天,他们接到了通知,”江雨浓说到这里终于有了情绪,她笑了,轻声嘲讽道,“就像你说的,因为太疼你了,太着急了,高速上超速行驶,连车带人翻下了山,死无全尸。”
“不可能!”李子豪红了脸,弓着身子向前,仿佛一只要极力挣脱牢笼锁链的凶兽,“不可能江雨浓你踏马骗老子!老子才不信呢!!!”
“你爱信不信,我就是来通知你的,”江雨浓语气还是那样淡,四两拨千斤,“李子豪,在这个世界上,你只剩一个人了。”
她收了笑,那极淡的瞳孔再次出现巨蟒凝视。
“不管是死还是活,你都只剩你自己了。”
“如果表现好,死缓变无期,又或者减刑,但出了监狱,你也找不到我。”
“你知道的,我能做到。”
说到这里,江雨浓上半身也往前靠,语气轻飘飘的,但说出口的话又有千斤重。
“换句话说,你口中那样厉害的沉澈,能做到。”
江雨浓没给李子豪再说话的机会,她说完起身走了,独留下李子豪一个人在后面怒吼,然后被看管人员暴力制止按住后,拽着他起身,钳着他的两个肩膀用力往下压,强制带走了。
最初,他的怒吼声很大。
但随着江雨浓往外走,声音逐渐变弱。
等到她走到沉澈面前,声音彻底消失。
“走吧,”沉澈笑着去牵她的手,嗓音温柔,“晚上想吃什么?”
江雨浓深深看了他一眼,很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依着他回答,“都行。”
“那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想吃什么,晚上再出去吃。”
“好。”
两人牵着手往外走,上车后,江雨浓跟沉澈说有话要说,沉澈了然,让司机在外面稍等。
他隐约知道江雨浓要说什么,但没有主动开口,安静听江雨浓先说完。
“为什么要给他们钱?”江雨浓问得很平静,没有一丝生气的态度。
“因为他们想要的,恰巧是我富余的,”沉澈语气也很平静,“江雨浓,上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就不怕他们赖上你?就不怕他们的欲望像无底洞?”江雨浓皱眉,但语气仍算不上重,只是充满无奈,“沉澈,钱不是你这样花的。”
“怎么不是?钱不就是用来换取想要的东西吗?不就是这么简单?”沉澈往前探身,一手握着江雨浓的手,一手抚摸着她的头,“江雨浓,我想你过得好,不想他们再纠缠你,所以我拿一点钱换他们的不打扰,这很值。”
“一点?”江雨浓眉头皱得更深,“多大的一点,能让那样的一家挥霍八年?”
沉澈捏着她的手背,哄着说:“我有底线的。”
“你的底线就是八年后再给一次?”江雨浓声线稍提高,“沉澈,你给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了,我们两个会是什么结局?”
“我想过啊!”沉澈抬抬眉骨,懒着嗓子,理直气壮又带了点撒娇道,“你要是问,我就说提前给的彩礼。”
“谁家彩礼给这么多!?”江雨浓无语。
“我家啊!”沉澈说,“而且还不止呢。”
“……”
江雨浓瞪他,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知道沉澈故意逗她,不想让她生气。
后排中央扶手收不起来,沉澈只好极力向前。
他左手牵着江雨浓的,右手捧着她的脸,大拇指一下下轻柔地蹭着,满眼缱绻,收了刚刚的赖皮,像哄孩子一样温柔。
“江雨浓,钱这种东西,赚不完也花不完的,是身外物。有就用力享受,没有就轻点享受,不然死了可带不走,”他认真地说,“我不告诉你,是不想给你压力,也不想给你负担。但我从来都不怕被你知道,因为我太懂你了,所以很清楚,这件事不足以成为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阻碍,甚至都无法成为我和你吵架的理由。”
“也正因为如此,不管是当年还是前不久,给钱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犹豫过,给之后也没有后悔过。”
沉澈又压了压身子,低沉着嗓音。
“因为我的第一笔钱换了你八年安稳的生活,第二笔钱又换了你几个月安稳的日子,真的特别值。”
说完,他靠近江雨浓,调皮又得意,“再说了,前段时间我又把他们所有的资产都收了,还小赚了一笔呢。”
“骗人,”江雨浓瞪他,“他们能有多少资产。”
“吼!”沉澈扬眉,“你可不要小巧人,他们八年前买的那大房子,翻了好几倍呢!”
江雨浓知道他在宽慰自己,就算那家人真的买了房子,买了大房子,但庆谷区的房子,又怎么可能让他赚回来。
沉澈见江雨浓不再说话,双手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下,然后抵着她的额头,像说悄悄话一样轻语,“江雨浓,这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或者你觉得亏欠,那以后少骂我两句呗。”
江雨浓:“我哪有骂你?”
沉澈:“怎么没有,天天嫌弃我。”
江雨浓:“谁嫌弃你了?”
沉澈:“现在不就是?”
“……”
两人抵着头厮磨了许久,江雨浓轻吁一口气后,抬起头看着沉澈,特别特别认真地说:“沉澈,虽然我确实特别想骂你,但更想谢谢你。”
对于钱,每个人的看法不同,它在每个人心中和生活中的比重就不同。
有人觉得它能换物换人换所有,有人觉得它也只配换物换人换所有。
江雨浓从来都不觉得横亘在她和沉澈之间的是钱。
她曾经犹豫的是思想差距和阶级差距,是两家人三观的差距,是两个家庭的阶级。
他们看似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但又止只是天上地下那么简单。
如果沉澈出生在一个暴发户的家庭中,纵然同样有钱,但江雨浓不会有这么多顾虑。
可他出生在那样一个干净幸福的家庭中,而自己又生活在那样一团黏糊糊的污泥中。
这才是她真正在乎的。
刚刚在那个小屋子里,在知道自己这八年的安稳日子,是沉澈拿钱换来的时候,江雨浓震惊、诧异。
但,她更多的感受是庆幸。
她庆幸沉澈拿身外物,换了那八年。
那八年不只是时间和安稳这么简单,是她成长了、沉淀了。是她学会了出去看风景,是她不再埋头只处理自己眼前那些烂事。
她懂了与人相处可以不用伪装,她明白了爱别人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要多爱自己。
金钱会模糊情谊,但也可以模糊时间的距离。
所以如果没有那八年,她不会跟沉澈和好,哪怕遇到了。
被那样的家庭蹂躏、折磨八年,她不知道自己会在何处,又成为了什么样的人。
这些,沉澈当然也知道,所以他明白江雨浓在谢什么。
他挑眉,故意贱贱地说,“又口头谢?江雨浓你从上学到现在谢过我那么多次,每次谢我都是口头表达,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认真的,”江雨浓无视他的无理取闹,说,“真的谢谢你沉澈,很多。”
沉澈抿唇,也不再玩闹,挑着好看的左眉,又亲了江雨浓一下,同样认真地点头道:“行,我收下。”
司机回到车上,车辆驶离出发。
江雨浓看着窗外,看着汽车穿过一层又一层铁门,一面又一面高墙,最终驶向宽阔大道。
那些从前包裹着她的铁壁铜墙,那些从前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越过的东西,在这
一刻,彻底被她甩在了身后。
它们一点点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心中的结可以解开,但它存在过的痕迹无法磨灭。
从前的江雨浓想摆脱,想冲破。
但现在她发现,那些东西就在那里。
遇见过的人,发生过的事不会消失。
童年的阴影无法除根,但可以带着它走下去,活下去。
她彻底剥离了那层鳞,无论硬的软的。
她不再是从前的江雨浓,
她重生了,自由了,脱离苦海了。
她会紧紧握住林雪浅的手、董玉娟的手、沉澈的手,
她会紧紧握着他们的手好好活下去。
她不会再跟自己说坚持,不会再在窗前看着月亮,跟自己保证未来的日子,
因为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更好。
这里她不会再来,
而过往种种,那些坎坎,也不会再出现……
第69章 八年(二合一) 沉澈的秘密……
回华川的飞机上, 沉澈才跟江雨浓说,冯曼君和沉启林邀请她去家里吃饭。
江雨浓想着既然复合了,见家长不可避免, 于是坦然答应,“可以啊,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江雨浓转头睁眼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沉澈老实道:“来之前。”
“你是不是有病啊沉澈!”江雨浓抬手打他,“来之前就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
沉澈捂着自己被打的胳膊, 假装疼到皱眉,“江雨浓你昨天刚答应我,少骂我的。”
“今天晚上吃饭, 你现在才跟我说, 还怪我骂你?”江雨浓坐直,嘀咕道, “买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沉澈凑过去, 讨好道:“我已经买好了。”
江雨浓也不客气,偏头睨着他问:“买的什么?”
“放心,保证那两位满意!”
“切。”江雨浓给他一个白眼,“我才不信。”
骂完沉澈, 江雨浓打开手机备忘录, 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下要买的东西。
两人乘坐的是十一点的飞机,落地华川刚好三点, 还有时间买东西, 但没时间回家换身衣服了。
不过江雨浓计划得很清楚,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顺便买套新衣服。
沉澈闻言看她, 说:“没关系,你现在这身就很好看。”
江雨浓低头,Selfwho的黑色中式皮衣,内里一件白色吊带,下面搭了件CHICJOJO家的黑色阔腿裤。
好看是好看,但——不行。
她抬头看着沉澈,认真道:“不吉利。”
“?”沉澈问,“哪里不吉利?”
“这身衣服去过庆谷看守所。”
“?”
沉澈说:“你昨天穿的不是这身啊?”
“但我昨天穿得那身,跟这身在酒店里见过面。”江雨浓一本正经道,“所以不行。”
沉澈被江雨浓逗笑了,难不成飞机上那杯香槟也醉人?
他转动身子,歪头看着她,“江雨浓,你还信这个呢?”
“不信的。”江雨浓扬眉,“但凡事注意点,总是好的。”
沉澈懂了,她现在一无所有,所以不想让一点不好,或者寓意不好的东西出现在两个人的世界中。
还是那句话。
因为爱,所以怕,所以胆怯,所以如履薄冰。
他伸手揉了揉江雨浓的头,轻声道:“江雨浓,我不会再走了,你也不会再一个人。至少这辈子,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说完,沉澈又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着情话,“上学时我说过,我们的结局一定是在一起,那时候没骗你,现在也是。”
江雨浓侧头,两人距离近到视线甚至无法聚焦,但没人后退,甚至在江雨浓看过来后,沉澈头又低了低,额头碰着江雨浓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不要怕,江雨浓。”他说。
江雨浓闭眼,沉了大约五秒钟,轻声回应:“好。”
不过——
说是这样说,江雨浓还是买了身新衣服。沉澈叹气,觉得车上所有的温存这一刻全消失了。
行吧,她开心就好。
江雨浓给冯曼君买了瓶香水,淡香;给沉启林买了条领带,烟紫色,沉重但不老气。
沉澈看着江雨浓挑的礼物,撇嘴道:“江雨浓你说实话,是不是早就想好去我家要拿什么了?”
江雨浓刷卡,按着密码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你这东西选得也太快了点,而且直奔主题,都不挑一挑。”沉澈说。
江雨浓签完字,把笔递给服务员,转头看着沉澈,“你就说,是不是比你买的好?”
沉澈点头,不情不愿道:“是……”说完又不服,“但我的也很好!你一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确实挺好,江雨浓站在后备厢腹诽。
除了好,还挺豪……
沉澈没让司机来,自己开车。
汽车一路行驶,刚进院子,还没停下,江雨浓就看到了早早等在门口的冯曼君和沉启林。
另外,还有一只脖子上戴了鲜花,昂首挺胸的金毛犬。
看到汽车进院,冯曼君激动到想要跳脚。
车子刚停下,江雨浓下车的瞬间,冯曼君直接一个熊扑抱住了她,“雨浓!终于来家里啦!”说完,松开江雨浓,告状道:“之前我就让沉澈带你来家里,他一直不同意,还说你工作忙,我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找借口!”
江雨浓回抱她,笑道:“我工作确实挺忙的阿姨。”
“你不用给他找台阶。”冯曼君松开她说,“他什么德行我还是了解的。”
说完,拉着江雨浓给沉启林介绍,“怎么样老沉,是不是比照片还要好看?”
“叔叔好。”江雨浓礼貌打招呼。
沉启林看着江雨浓一脸笑,“你好雨浓,很高兴见到你。”说完又看向自己媳妇,“还好小澈随了咱俩的优点,不然还真配不上雨浓。”
冯曼君点头同意,“我觉得也是!”
夫妻俩有意让气氛轻松,江雨浓感受出来了。
或许沉澈嘱咐过,或许冯曼君提议过。
总之,他们都在尽力让江雨浓舒服,不让她不自在。
一旁的金毛扑向沉澈,围着他转圈,但转了没两下后,来到了江雨浓身边,疯狂摇尾巴,明显很喜欢她。
江雨浓感受到它的喜欢,俯下身子,双手捧着它的头揉,“你好啊,你不害怕我吗?”
“它为什么会害怕你啊?”冯曼君也一起蹲着。
江雨浓偏头看她,说:“狗狗的嗅觉很灵敏的,我们虽然闻不到,但在它的嗅觉中,我身上有药水的味道,还有实验小白鼠的气息,所有很多狗都不怎么亲近我。”
“这样啊。”冯曼君一挥手,“那你放心吧,金毛是被沉澈养大的,天不怕地不怕!”
“它就叫金毛吗?”对于这个名字,江雨浓觉得不可思议。
冯曼君点头,“对,沉澈起的。”
“……”
嗯,是他的风格。
玩儿了会儿金毛,冯曼君牵着江雨浓的手往屋里走,沉澈把车钥匙给保安,然后让阿姨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沉启林见江雨浓往房间走,才拍着沉澈的肩膀,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沉澈点头,“是一个全新的江雨浓了。”
“你给钱的事,确定雨浓心里没有结?”沉启林侧头看了一眼江雨浓和自己的妻子,又转回头悄声说,“我经常听曼君说起雨浓,是一个骨子里都倔强的姑娘,你确定处理好了?”
沉澈靠近沉启林,两人个头相当,沉启林年纪也并不算大,仍意气风发。
并肩站着,很具有欣赏性。
他问:“老沉,你看中钱吗?”
“还好。”沉启林说。
沉澈又问:“那冯女士呢?”
沉启林笑,“她就更不用说了。”
沉澈:“那都不看重,咱家为什么会有钱?”
这话可回答性很高,沉启林双手插进裤兜,往沉澈的方向转了转身子,认真道:“除了本身有家底,最主要的是认知和思想。思想对了,赚钱不难。”
“所以——”沉澈轻扬眉,“你也觉得钱是身外物?”
“不然呢?”沉启林也同样挑眉。
说到这里,沉澈乐了。
他往沉启林的方向偏了偏头
,破天荒喊了句“爸”,然后继续说:“你们觉得钱是身外物,作为从小在这个家里长大的我,同样也觉得是。而同频才会共振,所以江雨浓对于钱,也是一样的看法。”
“那你说,我拿身外物,换取了真正想要的东西,她又怎么会跟我生气呢?”沉澈拍拍沉启林的肩膀,得意道,“你儿媳妇很厉害的!”
沉启林听了,放心了,抬手轻弹了沉澈一个脑瓜翁,“臭小子,好好对人家。”
两人在身后嘀嘀咕咕,冯曼君知道,但不想搭理。
她带着江雨浓往屋里走,刚进门花瓣就洒了满天,还伴随着“欢迎雨浓回家”的整齐口号。
江雨浓被突如其来的花瓣吓了一瞬,两秒后,笑容洋溢开。她看着门口的人,看着他们跟自己问好丝毫不怯,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笑着回应大家。
花瓣落地后,有人给她拿来拖鞋,两人换鞋的时候,冯曼君小声在江雨浓耳边蛐蛐:“我设计的仪式感还行吗?老沉不让弄,说再吓到你。但我说不行,我们女生就喜欢这些有的没的仪式感。”
说完,歪头看着江雨浓,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全是俏皮的期待。
她忽闪着卷翘睫毛的眼皮,问:“怎么样,是不是喜欢?”
江雨浓笑着点头,“嗯,喜欢。”
“我就知道!”冯曼君激动地拍手,“走,阿姨带你参观参观家里,你把我当成售楼中心的顾问,看看我专不专业!”
对于冯曼君,江雨浓的初印象是温柔,然后是优雅美丽。上次单独吃饭后,她又觉得她是一个十分活泼可爱的人。
但现在,江雨浓知道了。
她就是一个被老公和儿子宠着的孩子,还是有些调皮贪玩儿的那种。
所以江雨浓实在没有想到,人生中第一次玩儿过家家,居然是跟自己的未来婆婆。
沉澈的放肆,好像找到原因了。
她看着冯曼君笑,点头答应:“好。”
冯曼君兴致盎然,拉着江雨浓往里走,热情澎湃地介绍。
她指着客厅正中央的吊灯,说:“这个灯,卡什么拉的水晶吊灯,很贵哦。”说完,头挪到江雨浓的旁边,神神秘秘地讲:“清洁费更贵哦。”
江雨浓被她的可爱逗笑。
“这个沙发,什么什么国家进口的。”冯曼君说完靠近江雨浓,轻声问,“如果我说这一套几百万,你会不会觉得太浪费?”
江雨浓点头,“有点。”
冯曼君两手一拍,“啧,我也觉得!”
江雨浓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锁了下脖子,然后又笑了。
冯曼君牵着她,把所有房间的位置,一层的布局等全部介绍了一个遍,然后带着江雨浓往二楼走。
两人走的是楼梯,冯曼君指着楼梯扶手上的鎏金雕花,挑着好看的眉毛,说:“镀金的,厉害吧!”
说来奇怪,冯曼君明明是炫耀的语气,但丝毫不会让江雨浓觉得难受,更没有任何反感,甚至还觉得自己得夸,因为冯曼君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于是,江雨浓笑着冲冯曼君竖了个大拇指,道:“太厉害了!”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冯曼君一把扯过江雨浓竖大拇指的手,牵在自己掌心,拎着她继续往上走。
整栋别墅逛得差不多,最后来到了沉澈的房间。
在门外,冯曼君说这里是沉澈的房间时,江雨浓脑海中有大概想过里面会是什么样的装修和布局。
只是房门打开的那一瞬,江雨浓愣住了。
篮球、吉他、游戏机、电竞空间、乐高玩具……
各式各样的东西堆满房间。
这是一间跟这栋别墅完全不同的温暖风。
不豪华,不奢侈,活脱脱一间大男孩的秘密基地。
冯曼君带着江雨浓往里走,刚进门,左手边的一整面墙瞬间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面墙打了整体柜子,放的全是音响、留声机、胶片、卡带等各式各样的音乐设备,每样东西都有专属的格子房间。
江雨浓走过去,欣赏整齐摆放的胶片和各式各样的播放设备。冯曼君在她身边悄声问:“小澈喜欢听音乐,你应该知道吧?”
“……”江雨浓侧头,轻笑两声,“知道。”
何止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我跟你说,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大到布局家具,小到——”冯曼君指了指两人面前的一盒磁带,“一盒CD,都跟他小时候的房间一模一样。”
“?”江雨浓惊讶,“真的吗?”
冯曼君点头,“嗯,真的啊。”
“他真的有被好好养大。”江雨浓说。
“你也会的,”冯曼君笑着说,“往后的日子,你会被他、被我们,好好养大的。”
江雨浓笑,“好。”
冯曼君见她笑,自己也笑,然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来,给你看看小澈的秘密。”
她拉着江雨浓往里走,来到一个落地鱼缸前。
别墅一楼客厅有个很大的鱼缸,是整面墙的那种,而且贯穿了几间屋子,江雨浓刚刚看到的时候,觉得这种把水族馆搬到家里的感觉太奇妙了。
不过沉澈房间里的这个鱼缸不同,一楼的鱼缸一看就是装饰作用,而他的这个,很温馨,是精心打理后的效果。
江雨浓很意外。
尤其在看清里面的鱼后。
“这是——”江雨浓说,“白色凤高。”
“你怎么知道?”冯曼君好奇,“你对鱼还有研究呀雨浓?不愧是我家知识渊博的江博士啊。”
江雨浓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恰巧见过。”
冯曼君点点头,然后凑近江雨浓,八卦又小声地问:“你猜猜小澈养的这两条鱼,多大了?”
江雨浓也小声,“多大?”
冯曼君抬起左手,在江雨浓面前比了个9。
“八岁了。”
“!”江雨浓先是震惊,然后盯着她的手又问,“是八岁还是九岁?”
冯曼君顺着江雨浓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立马换成8,“八岁!”
“这么大!”江雨浓说。
“是不是想不到?”冯曼君说完,转头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鱼,微微俯下身,“小澈啊,他从小就不擅长消耗时间的东西,所以他能花八年时间养这两条鱼,我和他爸都很吃惊。”
“这鱼带回来的那天,我记得很清楚,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风筝,也是鱼的样子,不知道他那会儿怎么就这么喜欢鱼……”
冯曼君还在跟江雨浓分享着沉澈的过去,可江雨浓的心思却飘远了。
八年前,一只金鱼形状的风筝。
那不就是,他带自己放风筝,看鱼的那天吗?
想到这里,江雨浓倏地把视线重新移到那两条白凤高身上。
所以,沉澈那天买了那两条鱼?
而且他不仅买了回去,还精心照料他们活了八年之久。
想到这里,江雨浓鼻尖眼眶酸涩一片。
这个傻子。
等到冯曼君说得差不多,江雨浓也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转身,指了指房间一角,问:“阿姨,那个是什么?”
冯曼君顺着江雨浓的手看过去,在看到她指的地方后,先是笑笑,然后牵着江雨浓的手往那里走。
在房间一角,有一个树墩形状的木头小屋。两人走过去后,冯曼君打开门,带着江雨浓进去。
这个木头屋占地面积并不小,但从外面看是全封闭的,所以江雨浓原本以为里面会很暗。
可进去后却发现并不是,里面虽然是封闭的,但光线很像闭上眼睛沐浴阳光时的亮度,而且空气中的湿润度都跟外面不同,特别舒服。
里面很空旷,除了柔软的地垫和几个抱枕,什么都没有。
冯曼君关上小门的刹那,树洞中有声音缓慢响起。轻柔的背景音中,夹杂着呼吸声、
蠕动声,还有微弱的心跳声。
所有的所有交织在一起,立体到仿佛被包裹其中,让人莫名治愈。
而且这个环境,加上这个声音,这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阿姨,这是什么声音。”江雨浓问。
冯曼君往江雨浓身边挪了挪,坐在她旁边,“这是胎儿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听到的声音。”
江雨浓微睁大眼睛和嘴巴,听冯曼君继续说。
“这个地方,是我专门给小澈设计的。他小时候难过了,伤心了,或者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都会来这里,在这里待一会儿他就没事了。”冯曼君说,“受过的伤,想要完全抚平很难,但如药膏够好,再有个能安静治疗的地方,好起来也不难,所以我给他打造了这样一个地方。”
冯曼君抬头看了看树洞内全景,摊开双手说:“不过上初中后他再也没进来过,直到——”她看向江雨浓,上半身靠近,笑着分享,“你俩分手,他在这里待了一夜。”
听完这些,江雨浓没有隐藏内心的想法,直白道:“他的童年很美好。”
“人生是艰难的,所以童年要是金色的。”冯曼君说完,垂眸牵过江雨浓的手,然后抬眼看她,温柔又真诚地说,“如果童年不是金色的,那就找一个童年是金色的人。”
“因为他会治愈你的余生。”
江雨浓看着她,笑容一点点变大。
她点头同意,“嗯。”
冯曼君抬手,微凉的掌心揉了揉江雨浓的脸颊,温声询问:“会不会觉得,八年有些长?”
江雨浓视线移向别处,她打量着这个安全感满满的“树洞”,略微思索后答:“这八年,确实短暂又漫长。”她看回冯曼君,“但,很充实。”
冯曼君稍用力揉了下江雨浓的脸颊,然后放下手,“小澈出国后,三年完成了本科,双学位毕业。两年完成了硕士学位,两年熟悉公司,一年把业务集中往国内拓展。所有一切妥当后,他回国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研究院的投资。”
“雨浓,沉澈确实家庭好、学历好、能力好、长得还很好。”冯曼君说到这里,精致的双眉略微挑起,又说,“但这么优秀的他,义无反顾地爱了你这么多年。你想想,你得有多好?”
江雨浓从来不自卑,不论面对谁。
可即便是这样的她,在过往26年的人生中,仍然觉得绝绝好的,要配更更好的。
但现在,她的想法变了。
绝绝好的配更更好的,没错。
只不过那个更更好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人生来就有差距,或大或小。
出生在地面的人,如果非要跟出生在天上的人争个种种都要般配,除非让对方停下来,等一等自己。
毕竟你努力的时候,别人不会原地不动。
可如果对方真的就那样停下来,当你追到他的那一天,真的还会喜欢他吗?
是否又会觉得他因为一句话,居然就这样不上进了?
纵然你明白,是你让他等的。
再如果,你暗下决心拼命去追。
别人的一分努力,你花十分去追,直到两人在同一位置。
但,
拼尽全力的100分,跟信手拈来的100分,分数看似一样,但在你心中,分量会是一样的吗?
再无所谓,也会心有不甘吧。
既然如此,何苦要追寻外在极致的平等呢?
你生来或许够高,但我更壮。
这何尝不也是一种般配?
如果我已经够壮,又在努力变高,谁又能说不般配呢?
江雨浓不再是圈养在屋子里的笼中鸟,她早已蜕变成金丝雀。
所以她眼神平淡、温柔、释然。
她笑着对冯曼君说:“嗯,我确实很优秀。”
听她这样说,冯曼君双手抚上她的脸颊,笑着摇了摇她,然后整个人往江雨浓的方向又近了一些,轻声道:“阿姨再跟你说个秘密。”
“好。”江雨浓说。
冯曼君:“说一遍我的名字。”
江雨浓不懂,但还是听话地说:“冯曼君。”
“对,冯曼君,君子的君。”她说,“阿姨小时候,也曾被给予过是个男孩子的期望。后来离开那个家,明明知道这些事,但我也没有改名字。”
“因为现在不是大清了,‘君子’,也可以用来形容女生了。”冯曼君说,“我跟我妈妈姓,弟弟跟爸爸姓。他继承家业,我不缺吃喝,挺好的,我也不想操心那些破事。”
江雨浓看着冯曼君,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有些复杂的神色。
见她这样,冯曼君笑,右手食指俏皮地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是我们家里的秘密哦。”
江雨浓笑了,她点头,“好。”
我们家里的秘密。
是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