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除梦师 > 22、山嫁(三)
    一句话还没说完,几道青色风刃已经横空扫出!

    接着,一缕金光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玩赖?”

    萧月恒从容地甩出第二道风,闻言笑了笑:“没有,不是打过招呼?”

    打过屁的招呼。

    莫星寒无语:“你那招呼是跟我打的么?”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倏地他扫到眼前。

    同时,莫星寒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迅速弯腰俯身,右脚紧跟着往后一扫。

    风刃打了个空,那个试图偷袭的姑娘被莫星寒一脚扫到,登时仰面摔倒,翠绿色衣裙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弧度。

    不远处的萧月恒啧了声:“反应挺快。”

    莫星寒手一抬,丢出好几根金色光线,将趴伏在地的翠绿色姑娘捆了个严严实实。

    而后,他才抽空回答萧月恒:“不准抢我的。”

    萧月恒正被五个身影困住脚步,听见他这话,径直横过折扇扫出三道风刃,堂而皇之地抢走莫星寒身边几个花花绿绿的“村民”。

    在莫星寒臭着一张脸看向他时,萧月恒慢悠悠道:“谁先捉到就是谁的,怎么还能提前定呢?”

    莫星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行。”

    旁听这两人全程对话的姑娘们:“…………”

    可她们再生气狂怒也无用。

    别说扑上去攻击,就是站在原地不动都得被捉。

    一青一黑两个身影,在一群四散奔逃的花红柳绿之中上蹿下跳。

    一时间,木尧村的村口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兵荒马乱的动静才慢慢平息下来。

    萧月恒站在一处屋舍的房檐上,合起扇子道:“胜负已分?”

    几十个村民被分成两拨,少的被金线缠缚,多的则被风圈困着。

    莫星寒仔细算了三遍,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结果。

    他老大不高兴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别扭开口:“你想要什么?”

    萧月恒从屋顶下来,不慌不忙:“不急。”

    “过期不候,”莫星寒立即钻空子:“之后你要是忘了这回事,我可不会提醒你。”

    听见这话,萧月恒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说完他抬起手,指尖流光浮现。

    萧月恒在虚空中划了一道,旋即又合拢进掌心。

    莫星寒疑惑:“是什么?”

    “一点小伎俩。”

    萧月恒侧头朝他一笑:“破梦之后会提醒我,跟你讨点东西。”

    “……”

    莫星寒咬牙,又只能愿赌服输。

    没管一脸不爽的莫星寒,萧月恒几步来到那些村民跟前。

    垂眼打量片刻,他推开扇子又挥出一缕青风。

    风痕掠过之处,异象现形。

    只见这些姑娘们的裙子蓦地从丝绸般的柔软布料,变成了干瘪生硬的纸片,她们身体也在倏忽间化作胶水糊的纸团。

    这几十个村民,全部都是纸扎的纸人。

    纸扎一行有规矩,一是不给生者扎纸人,二是不给纸人点睛。

    萧月恒不清楚这些纸人的原型是否为活人,但它们每一个的双眼都落了红点。

    “之前进村,你有看见纸扎铺吗?”莫星寒上前,看着地上的纸人问。

    “没见过。”

    萧月恒回答,然后曲腿蹲下,拎起一个纸人手臂瞧着。

    莫星寒跟着弯下腰:“要不要再做个交易?”

    “……”

    好像一不小心,教了喜欢打赌交易的坏毛病。

    萧月恒无声扯了扯唇,配合道:“说来听听。”

    莫星寒侧头看向他:“我见过纸扎铺。”

    闻言,萧月恒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起眼眸,同莫星寒对上视线:“你见过?”

    从下车直到进村,他们中途没有分开过一次,莫星寒上哪儿看见的?

    像纸扎铺这种店面,一般都不会开在显眼的地方。

    如果木尧村的纸扎铺就开在路边,萧月恒绝对不会没有印象。

    思及此,他又一次对上莫星寒那双浅金色眼眸。

    莫星寒说:“我能看见很多你们视线之外的东西,比如远距离的,或者寻常人瞧不见的。”

    萧月恒顿时了然颔首:“说吧,什么交易?”

    见他这么轻易就上钩,莫星寒讶异了两秒。

    生怕萧月恒反悔,他立刻趁热打铁:“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让我看看你的剑。”

    “……”

    萧月恒无言片刻,还是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他还以为莫星寒会趁机抵消那个赌约,结果还是在剑穗上死犟。

    莫星寒被他笑得莫名,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他把自己那句话来回倒了三遍,才一脸古怪地问:“笑什么?答应不答应好歹说一声。”

    萧月恒止住笑,轻声道了句:“还真是执拗。”

    他这一句说得太小声,莫星寒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萧月恒站起身,径直将折扇幻化成长剑。

    他顺手挽了一道剑花,剑尖旋即朝下。

    接着,萧月恒朝莫星寒扬了扬手中的剑:“拿着。”

    他这么干脆,反而弄得莫星寒有些发愣。

    片刻,他才接过萧月恒握着的长剑。

    接到手里时,剑身忽闪而过一道银光。

    莫星寒啧了声:“真是认主。”

    萧月恒又蹲下去,边查看纸人边回答:“过阵子也会认得你的。”

    对这句话,莫星寒不置可否。

    反正他主要也不是为了剑。

    莫星寒拎起剑穗,放置在掌心握了握。

    与此同时,他不忘遵守约定,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之前给我们带路的那个老妇人,家里就是开纸扎铺的,往后再走两条街就是。”

    “她不进赵家门,也不跟赵家人碰面,大概是因为——”

    “赵家有人跟她做了生意?”

    莫星寒手中力道一紧,低头去看出声的萧月恒:“你知道?”

    他是看见了纸扎铺的客单,这家伙又是从哪得知的?

    萧月恒重新站起身,轻轻拍掉双手上的纸屑。

    “原本只是有些猜测,经你一说才确定。”他说。

    当时老妇刻意不进屋实在太可疑,萧月恒不多想都不行。

    再加上胡小莲一些反常举动,他就隐隐觉得这二人可能有什么交集。

    但萧月恒找不出她们之间存在的联系,也就没有细想。

    萧月恒思索几秒,“与那个妇人做生意的,是不是胡小莲?”

    莫星寒点头:“确实是她,不过时间有点奇怪。”

    他松开手中的剑穗,抬眼看向萧月恒:“三年前,胡小莲找那位老妇做过纸扎活。”

    “没看错?”萧月恒从他手中接回长剑,问道。

    莫星寒抱起双臂,语气笃定:“没错,不然为什么说时间有点怪。”

    纸扎之物,无非就是用于祭祀或丧葬这两种活动上。

    那么三年前,赵家是因为哪个情况,才需要用到这东西?

    萧月恒抬眼看了看天色,问莫星寒:“还认得路吗?”

    莫星寒一扬眉:“你要去?”

    萧月恒:“过去看看。”

    “那这些呢?不管了?”莫星寒抬了抬下巴,示意地上堆着的纸扎人。

    萧月恒回头看了眼,思忖片刻。

    “找个地儿放好吧。”他说。

    ……

    萧月恒跟莫星寒并肩往巷子里走时,天边已经开始渐渐黯淡。

    那几十个纸扎人被他们摞成一堆,放置在茶水摊后面。

    直到他们的身影没入小巷深处,茶水摊挂着的纸灯笼才噗地亮了起来。

    豆黄色的亮光映照在纸人灰白的脸上,被风吹得忽明忽灭。

    暮色四合,几只通体墨黑的乌鸦从密林之中飞出,扑楞着翅膀缓缓落在茶水摊顶上。

    黑鸦转了转眼珠,而后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的纸扎人。

    片刻,一个穿绛紫色烟罗裙的纸人忽地抽搐两下!

    旋即她的眼球往上一翻,对上黑鸦的目光。

    再之后,纸人血色般的红唇翘起,露出一个弯月般的笑容。

    -

    “看出什么了?”

    萧月恒蓦然出声,莫星寒才从心不在焉回过神。

    他收起思绪,随口问:“什么?”

    萧月恒晃了晃扇子:“你的剑穗。”

    “……”

    莫星寒暗自在心底骂了句小气,然后才回答:“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

    确实是他的鬃毛没错,但莫星寒当真想不通为什么萧月恒会有。

    他刚有灵识时,这家伙都已经死好几百年了。

    而且明明是莫星寒的东西,上面却沾满了萧月恒的气息。

    拿着剑穗那短暂几分钟里,莫星寒浑身都别扭。

    比身体里有萧月恒的禁制还别扭。

    听了莫星寒那句评价,萧月恒静默两秒,而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是吗。”

    “……”

    没人再开口,话题到此结束。

    接下来一整路,他们也始终沉默着。

    直到拐过不知道第多少个弯,莫星寒才打破沉寂:“前面那家就是。”

    萧月恒停下脚步,顺着莫星寒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舍,门窗紧闭,从外面看起来同其他村民的房子别无二致。

    但就在很不惹眼的一个角落处,堆着半人高一摞五颜六色的废纸,有些还穿插着充当支架的竹木枝。

    莫星寒:“要进去吗?”

    萧月恒嗯了声,抬脚走向木门:“你是怎么知道胡小莲跟这家店做过生意的?”

    “柜台有客单。”莫星寒说。

    他跟上萧月恒的步伐,鬼使神差又说了句:“我没有偷看,那张客单就被老妇摊在桌上,一眼就能看见……”

    话没说完,尾音一点点被莫星寒咽了回去。

    他加快脚步,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直接进去吗?”

    萧月恒却偏要拆穿:“是在跟我解释?”

    “不是,”莫星寒飞快反驳:“我解释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这样啊。”

    萧月恒颔首说:“那我觉着,你就是在解释。”

    “……”

    莫星寒不理他了。

    萧月恒心情大好,总算说回正题:“先进去。”

    他又一次打量起天色:“不能待太久,随便看看就走。”

    无论有没有收获,天黑之前他们都必须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