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趁春夜未燃 > 30-40
    第31章 惊喜 我女朋友会生气。

    那个晚上, 两人的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

    直到温燃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第二天回想起这一段,就连蒋雅和对薄祁闻刮目相看。

    她说,“温燃, 薄祁闻对你其实挺纵容的。”

    这样的事, 她和男朋友热恋那会儿都没有过。

    蒋雅和虽语调带笑,眼底却是凉薄的,温燃想起昨晚她跟自己说的,两人分手的原因,仍旧会唏嘘。

    蒋雅和从高中时就跟了那人。

    就因为婚前事宜没谈拢, 俩人就这么散了, 挺不值的。

    可转念一想, 又不免惆怅。

    温燃自嘲地想, 她和薄祁闻未来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都不知道。

    扯了扯嘴角,温燃安慰她,“过几天你们气消了再好好谈谈,说不定就和好了。”

    蒋雅和不是十七八岁莽撞冲动的小姑娘, 如果对方来找她, 她还是愿意谈的,但当下,她暂时不想回河北,也不想电话沟通。

    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那阵子天天在影视城里瞎溜达。

    到了晚上就给温燃煮东西吃,再收拾房间。

    有次两人还开玩笑,说等不然放弃河北的理发店,干脆过来当助理算了。

    当然只是说说。

    温燃连娱乐圈的第一步都没迈进去,以后的事情根本不敢想。

    那段时间, 薄祁闻与她的联系也都没断过,像是看穿她是个没安全感的人,但凡有闲暇时间,薄祁闻都会找她,虽然每次聊天内容都不多。

    生活方面,亦有周擎亲自找人打理。

    酒店里一些进口食材和生活家居用品从没断过。

    日子不知不觉地流逝着。

    没多久,戏前培训就结束了。

    唐义康根据这段时间大家在训练营的综合表现和评分,刷掉了一部分人。

    温燃算是比较特殊的。

    她的女三号没人和她竞争。

    私下有人嫉妒,在背后嘀咕她的来历,可说来说去,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除男女主演外的其他演员敲定,随之而来的便是试装,拍定妆照。

    《山河夜宴图》是国内知名大IP,导演又是唐义康,两位主角一位是享誉国际的老牌影帝,一位是国内顶流大花,这阵容和搭配,几乎刚一公布拍摄消息,就吸引到大量的关注。

    温燃饰演的女三号,更是故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多书粉都要求唐义康尽可能还原人物。

    温燃虽然之前并不关心娱乐圈的事,但也知道,人物还原对观众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原著,努力做功课,读剧本,写人物小传,争取从细节处尽量还原。

    或许是这些努力起到了作用。

    加上服化道方面的精雕细琢,温燃定妆照几乎一出现,就在各大平台传播,受到书粉的各种好评,甚至颇有盖过女主角阮青黛的势头。

    比起唐义康之前敲定的小花,阮青黛的年龄和样貌显然没有那么符合。

    当下的时代也不再是流量为王。

    观众没那么好买账。

    均是批判更多,更别说阮青黛仇家颇多,一时间好多黑粉都跳出来借着温燃拉踩她。

    初入娱乐圈的温燃不知娱乐圈的规则,也不知这些关注的背后暗藏怎样的风起云涌,只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地琢磨剧本与演技,配合好每一场戏的拍摄,哪怕只是背景板。

    那时的她甚至连个正经助理和经纪人都没有。

    还是博林那边,见温燃仅凭借一张定妆照,就崭露头角,才立刻给她安排随行助理和经纪人。

    还给她注册了微博账号。

    好笑的是,温燃连那账号密码是什么都不知道,从没登录过,A大的表白墙和学校论坛却已经讨论起温燃了。

    论长相,温燃在A大挺出众的。

    早年一群男生闲的无聊在论坛里封校花,就有她的一席之地。

    之所以没评选上,是因为她那时忙着打工,为了赚兼职费,一些不重要的课就翘了,在学校神出鬼没的。

    还有一些人说她太高冷,觉得她不爱打扮,太朴素。

    渐渐的,温燃大美女名声就消失了。

    直到这一次,她的初版定妆照在网上爆火。

    有人很快就扒出来,她是A大新闻系的,今年大四,成绩一般,也不爱出席活动,在学校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就是这样一号人。

    成了《山河夜宴图》的女三。

    A大的那群校友一夜之间都震惊了,表白墙投稿下的评论多达两千。

    开始大家都是惊讶和赞美。

    但评论的人多了,风向渐渐就歪了。

    是一个三无账号爆料的。

    那语气挺讽刺难听,表示这世道哪有什么素人天赋异禀啊,背后有人在捧她而已,还是个挺牛逼的金主,业内都不知道是谁。

    这条评论如同导火索。

    校内认识温燃的人逐个蹦出来。

    有人说她这几年很少在学校出现,都是在外面,专业课有时候都不上,前两年候宿舍都不住的;还有人说的确见过她被豪车送回来,不止一次。

    真真假假的流言传开。

    渐渐风向都偏了,也不知哪来的人,开始造.黄.谣,还说温燃是太妹,私底下抽烟,之前跟傅北宸暧昧过。

    沈念辞看到这些八卦的时候,谣言已经离谱到温燃给大佬堕.过胎了。

    沈念辞气得不行,把那条微博转发给薄祁闻。

    薄祁闻那晚有应酬。

    隔了好久才点开沈念辞的信息。

    沈念辞专门把那些难听的评论截出来,让薄祁闻“评理”,还说自己去举报了,结果不成功,让薄祁闻赶快处理。

    往常这种告状,薄祁闻理都不会理。

    他懒得给沈念辞惯出一身大小姐的臭毛病。

    但今时不同往日。

    这次不是沈念辞上网冲浪骂不过,而是有人给温燃造谣。

    看到堕.胎,太妹之类的字眼,男人眸色微沉,长睫在眼底投射出一片薄凉阴翳。

    那晚酒局散得早。

    薄祁闻回薄家老宅的路上,给A大校长打了个电话,之后才在微信上找温燃,问她下戏了没。

    温燃的确没下戏。

    她那晚的戏份挺重,又是和阮青黛的对手戏。

    阮青黛在片场要求很严格,但凡有一点不顺她的心意,就要推翻重拍。

    温燃是个新人,没有话语权。

    只能陪她精雕细琢。

    所幸阮青黛没较真太久,临近十点,温燃终于上了保姆车,看到薄祁闻给她发来的消息。

    很奇妙的,看到薄祁闻找她,温燃一身的疲惫像被松了绑,瞬间消失了。

    她弯了弯唇角,说刚下戏,现在要回酒店。

    薄祁闻似乎在犹豫什么,输入几次才说:【周擎给你点了宵夜,放在酒店一楼,回去趁热吃】

    薄祁闻关心人的方式其实挺单调,除了衣食住行,就是衣食住行。

    这辆保姆车就是他新给她买的。

    温燃内心感激他这样的关心,但又难免羡慕别的情侣间的腻歪和亲密。

    温燃不清楚薄祁闻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不咸不淡。

    她甚至不知道下次两人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心里莫名有些惆怅,温燃乖乖说了声好。

    或许是太累,她吃饱后洗了个澡,跟薄祁闻打了声招呼就去睡觉了。

    薄祁闻当她心情不好,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的戏都在白天。

    温燃不到六点就起床了,正因为起得早,她才从陈可媛口中,得知学校表白墙里有人对她造谣。

    说来也巧。

    那条微博刚发的时候,陈可媛就转发给她看过。

    当时风评都是正向的,大家都在夸她,感慨和明星的“近距离”。

    陈可媛还开玩笑,让她回来搞论文的时候,多给她几张签名照。

    哪曾想,不过两天的时间,那条微博下就都是对她的讽刺和鄙夷。

    陈可媛这次发信息给她是为了安慰她,她

    以为温燃早就看到了,但其实温燃什么都不知道。

    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为什么昨天晚上,沈念辞会给她发来安慰和加油的话。

    原来一切不是无迹可寻的。

    静默须臾,温燃到底还是点开那条微博,亲眼去看那些血淋淋的评论。

    她看的时候,助理在旁边心惊肉跳。

    生怕这姑娘受不了。

    偏偏温燃淡定如常,从头到尾,也不过是蹙了几下眉梢。

    中途拍摄休息时,助理试图关心温燃,说几句暖心的话,让她不要多想。

    哪曾想温燃笑了笑,“本来就不该多想。”

    小助理虽然年轻,好歹跟过几个明星,之前那些,但凡被网友骂几句,私下都气得不行,就只有温燃,情绪稳定得完全不像新人。

    小助理都佩服了,说姐,你心态也太牛了吧。

    可不牛又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这条路也是她挤破头非要往里进的。

    想吃这晚饭,玻璃心是大忌。

    只是她淡定得了,不代表别人能淡定。

    温燃的经纪人茹姐,知道这事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温燃是不是得罪人了。

    按照她这么多年的经验。

    温燃现阶段能得罪的,且能有手段报复温燃的,就只有阮青黛一个。

    可这事儿犯不着和温燃直说。

    茹姐只是安慰温燃,让她不要内耗,必要时她会用法律手段维护她的权益。

    最最主要的是,在片场要谨言慎行,不要得罪阮青黛。

    其实不用她嘱咐,温燃也能看出来,阮青黛看不上自己。

    但这些,都被温燃归类为要往上爬,注定会碰到的荆棘,如果这些小事她都遭受不住,那真不如回去过普通人的日子算了。

    一切如常地拍完白天的戏。

    晚上温燃亲自送蒋雅和去车站。

    蒋雅和准备去杭州上海玩玩,顺便和男方约了在上海见面。

    发车前,两人找了家咖啡厅待着。

    温燃嘱咐她不要再和对方吵架,有什么事心平气和地说,蒋雅和却担心温燃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心情。

    她觉得温燃在装。

    温燃却淡定自若地吃着小蛋糕,“可我觉得有些话说得也没错。”

    蒋雅和咖啡都要喷出来了,“你怎么还pua上自己了。”

    温燃也笑。

    她真心实意笑时,眉眼弯弯,有点儿像月牙。

    她自我调侃着,“没pua啊,薄祁闻不就是我背后的大佬,靠山?没有他我也进不了娱乐圈?”

    蒋雅和:“……”

    有时候她是真不懂温燃,也真佩服温燃,佩服她在关键时刻能拎得清。

    她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把薄祁闻真正放到男朋友的定位上。

    实话说,这种清醒挺好的。

    爱情这东西,沉沦一时可以,沉沦一辈子,就真的没劲了。

    那晚温燃陪蒋雅和,一直到她上高铁。

    已是晚上九点多。

    想着反正回酒店也是待着,温燃便打车去了距离酒店附近不远的夜市。

    夜市应有尽有。

    温燃一个人逛着吃着,不自觉忘了生活的烦恼,还挺开心。

    只是开心没多久。

    她就接到助理的电话,说有人找她。

    温燃嘴里塞着章鱼小丸子,愣了愣,问她,“谁啊。”

    助理说,“对方没说啊,看那架势我也不敢问,反正很帅,看起来挺权势的,哦,他去楼下大厅等你了。”

    听到“很帅,很有权势”,温燃心口一咯噔,不经思考,脑中就浮现出薄祁闻那张出尘俊逸的脸。

    是他吗?

    可是他那么忙,怎么会来?

    温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小丸子也没心思吃,点开微信就给薄祁闻发消息。

    温燃:【你来横城找我了?】

    发完,温燃心率都有些不稳。

    生怕答案叫她失望。

    可那天发生的一切,就像韩剧里浪漫至极的剧情一般不可思议,几秒之后,薄祁闻就痛痛快快给了她回复。

    薄祁闻:【本想给你惊喜的,结果你不在】

    薄祁闻:【你说你扫不扫兴】

    “……”

    温燃一颗心像是灌满氢气的气球,不需要任何托举,便轻而易举地飞起来。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甜蜜滋味。

    让人丢盔卸甲。

    丧失一切清醒自持的能力。

    就是那个瞬间,温燃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见到薄祁闻。

    后来回到酒店的一路。

    几乎都是跑着的。

    夜风吹乱长发和呼吸。

    温燃推门进酒店大厅,一眼便看到落地窗休息区,姿态舒展又优雅坐在那儿喝着咖啡的薄祁闻。

    还是那样清隽出尘,令人惊艳。

    薄祁闻本在低眸看书。

    是旁边一个金发碧眼,挽着外套的女人过来和他搭话,他才缓缓抬眸。

    那女人笑着和他说着温燃听不懂的语言。

    薄祁闻看向她,咬字慵懒磁性,同样说着温燃听不懂的话。

    也是很久以后。

    温燃学了法语,才渐渐反应过来,那天两人对话的大概。

    女人说的是,你好英俊,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薄祁闻嘴角虽浮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犹豫和动容,直白又残忍地拒绝了她——

    抱歉哦,不能。

    我女朋友会生气。

    第32章 玻璃心肝 “看来还是亲少了。”……

    然而那时的温燃, 并不知道薄祁闻无情拒绝了那朵异国风情的桃花。

    她只是出于本能的,试图捍什么,快步上前叫了声薄祁闻。

    薄祁闻闻声朝她瞥来, 眼底仍残存着淡淡笑意。

    清隽又真实的神采, 几乎一瞬间便俘获了温燃跃动的心脏。

    她不知道。

    那刻的她在薄祁闻眼里,也同样生动有趣。

    如同一只急着捍卫自己领地的猫。

    偏偏流露出的每一分神态,都透着呆萌和娇憨。

    男人嘴角轻轻牵动,揶揄她,“急什么, 我又不会消失。”

    似乎没料薄祁闻口中的女朋友会这么快到, 金发女人望着温燃先是一怔, 眼里继而流露出失望, 但很快, 又变成了洒脱。

    毕竟当下社会,像薄祁闻这样优质上乘的男人,几乎不缺女伴,金发女人很豁达地和温燃说了句法语。

    温燃依旧听不懂。

    但能感觉到女人对她的友好和赞美。

    她下意识弯唇, 也回给女人礼貌一笑。

    这一对视, 温燃才发现这女人好漂亮。

    是那种风情万种又落落大方的漂亮,不像她,无论外貌,还是心态,都是青涩的。

    回过神,薄祁闻已经挽着外套起身。

    温燃问他,“她刚刚在跟我说什么?”

    薄祁闻轻掸灰尘,“夸你漂亮。”

    温燃:“……”

    薄祁闻见她不信,挑眉, “不然你追上去再让她说一遍?”

    温燃有些无语,“我又不会法语。”

    瞧她这不如意的样儿。

    薄祁闻几分纵容地笑,忽而俯首凑过来,一双含情桃花目,距离很近地看她,“你吃饺子了?”

    他这突然的一下。

    瞬间就搅乱了温燃所有道貌岸然的伪装。

    她眼神闪烁了一刹,佯装镇定,“……没啊,怎么了?”

    薄祁闻直起身笑,“那怎么一身醋味儿。”

    “……”

    发现他又在逗自己。

    温燃脸都红了。

    薄祁闻嘴角扯着慵懒的笑,极其自然揽过她,“等这么久了,不带我上楼?”

    那语气磁柔狎昵。

    撩得人心尖都酥软,人也轻飘飘的,像在踩上一团棉花。

    清秀白皙的一张脸,像个粉绒绒的桃子,温燃有点儿不好意思看薄祁闻,低眸应了声。

    进电梯的时候,薄祁闻主动牵起她的手。

    温燃穿着风衣外套,袖子很长,显得她手很小,相比起来,薄祁闻五指修长,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股温热感,如同电流一般传递到心尖,令温燃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她几乎都忘了,这是她第一次带男人回自己的住处。

    中途电梯又上来好多人。

    薄祁闻把她拽到身后,护在角

    落里。

    温燃心旌摇曳,心率都有几分压不住。

    前面是层层叠叠的人,她一仰头却只看得到薄祁闻的美色,薄祁闻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问她,“一个人逛那么久?”

    这语气颇有盘问的意味。

    温燃嗅出味道,抿了抿唇,现学现卖,“你也吃饺子了?”

    她声音低低的。

    不好意思引起旁人注意。

    薄祁闻神色清淡地笑,算是放她一马,没往下问。

    到了十四楼。

    温燃刷卡进门。

    套房今天才被阿姨收拾过,客厅里摆放着新鲜的百合,馨香扑鼻。

    温燃给薄祁闻摆拖鞋的功夫,猛地想起来他对鲜花过敏,转身光脚便过去,把那束百合从花瓶里拿出来,扔进垃圾桶。

    中途地板太光滑,她差点崴到。

    薄祁闻啧了声,“你慢着点儿。”

    温燃面色微窘,把窗户打开,试图把香气放出去,来回折折腾腾的,像只忙碌的仓鼠。

    薄祁闻悠然自在地靠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的住处。

    他闲闲开口,“你朋友呢。”

    “走了。”

    温燃在厨房给薄祁闻切水果,扬声问他,“还没问你呢,吃过饭了吗。”

    薄祁闻说,“还没。”

    温燃本来只是随口问,结果他真没吃,脸色都变了。

    果盘撂到薄祁闻面前,她神情严肃,“这都九点多了,你还没吃晚饭?你不知道饿吗?”

    薄祁闻是真佩服她这小管家婆的劲儿。

    但你别说。

    他还挺乐意被她管着的。

    薄祁闻眼神纵容,“还行,喝了咖啡。”

    温燃脸色那叫一个雪上加霜。

    薄祁闻蹬鼻子上脸,语调暧昧,“不过被你这么一提,倒真有点儿饿了。”

    说话间,他佯装寻找,四处扫了几眼说,“有饺子?”

    “……”

    温燃都气笑了,“哪有你这样的人。”

    转眼又板起秀致的脸,她硬邦邦地说,“饺子没有,只有面条。”

    薄祁闻扯扯嘴角,好脾气地赞同,“那就面条吧。”

    看在他饿肚子的情况下,温燃懒得和他计较,转身又进了厨房。

    煮面的期间。

    周擎来了一趟,专门给薄祁闻送笔记本电脑。

    温燃端着西红柿鸡蛋面出来,见薄祁闻对着电脑办公,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薄祁闻来之前还有公务缠身。

    温燃颇觉受宠若惊,把那碗热腾腾的面放到他面前,温吞道,“你其实可以等不忙了再过来。”

    薄祁闻从一众融资企划书中抬起眼梢,戏谑一挑,“不想见我?”

    他这明知故问的架势,温燃是真有点儿招架不住。

    她微微红着脸,说,“怎么可能。”

    想见你还来不及。

    话音刚落,薄祁闻伸出手臂揽了揽她的腰,冲旁边的椅子抬抬下巴,“陪我待会儿?”

    兴许是刚在一起的缘故。

    温燃面对薄祁闻,总有些放不开。

    薄祁闻也不是强势随便的花花公子,无论何时都绅士有度,以至于两人之间的相处,隐约有种点到为止的客气。

    温燃不知道怎么化解这种气氛。

    明明她想亲近薄祁闻的。

    可目前为止,她就只能乖乖坐在他旁边,陪他吃面,看企划书。

    那些企划书都是外文的。

    温燃一点看不懂。

    薄祁闻倒是不紧不慢的,偶尔吃几口面,和她说两句话,总之不会冷着她。

    但归根究底,两人圈层不同。

    之前也算天天联系,没什么新鲜事可说,她总不能跟他讲生活里的糟心事。

    温燃不想让薄祁闻觉得自己肤浅,便顺手把剧本拿出来,想着看几眼,权当稳固记忆。

    谁知下一秒,一通视频电话给薄祁闻打了过来。

    薄祁闻用笔记本接的,那个角度刚好避开温燃。

    笔记本传出一个女人清亮好听的声音,揶揄薄祁闻,“大忙人,几点了,刚吃饭啊。”

    温燃捏着剧本的手一紧。

    一秒就认出这个声音是乔麦妍。

    乔麦妍是那种能量高的人。

    大晚上还精力充沛,嚷嚷着让薄祁闻给她看看,在吃什么山珍美味。

    薄祁闻都无奈笑了,“西红柿鸡蛋面你也看。”

    乔麦妍在视频里眨眨眼,“那怎么了,谁让你那碗面看着这么好吃,手擀的?还是方便面?明婶儿做的?”

    她嗓音中气十足,一下问了三个问题。

    薄祁闻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干脆看了眼温燃。

    温燃下意识开口,“啊,从外面买回来的生的手擀面。”

    她这一出声。

    视频里的声音像是熄了火,瞬间安静了。

    隔了好几秒,乔麦妍才半尴不尬地问,“你没在家?旁边是念辞?”

    不知为何。

    温燃莫名从乔麦妍口中听出一点不真切的揣测。

    有那么一瞬间。

    她真想自作主张地回答她,说不是。

    可惜,她空有一副玻璃心肝,远没有感情里争强好胜的勇气。

    温燃甚至没看薄祁闻。

    就这么装做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把自己摆成一副局外人的架势,低眸翻了一页剧本。

    她不知道薄祁闻这刻有没有注意她。

    只听到男人漫不经心的语调,“没在家。”

    话点到为止。

    乔麦妍冰雪聪明的性格,自是不会继续往下问,转眼又笑兮兮地和薄祁闻聊起来。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这些年的来往又没断过,聊起来自然随意有趣得多。

    温燃其实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不想听也真不想听。

    刚巧这会儿茹姐打来电话找她,温燃便直接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视频里,乔麦妍在跟薄祁闻讨好处,薄祁闻却是视线追着温燃的身影,直到阳台的门关上,才收回目光。

    这边,温燃吹着晚风,听着茹姐的电话。

    茹姐开门见山告诉温燃,有两件好事。

    第一件就是学校表白墙关于她的黑投稿和造谣评论都被删除了,校方约谈了表白墙的几个主理人,表白墙刚发布公告,说造谣污蔑的评论会删,严重者还会引起法律纠纷,希望大家谨慎发言。

    不仅于此,学校论坛上一切关于温燃的不实不友好发言,也均被处理,造谣严重的,还会被导员私下约谈。

    对于这件事,温燃心态其实是放弃抵抗的。

    但放弃抵抗,不等于她不期待有人处理。

    而这样的结果。

    无疑超出她的心理预期,她甚至有些不真实。

    但更不真实的还在后头。

    茹姐带给她的第二个消息,是最近她给温燃撕了个饼,某企鹅视频网站下的游戏竞技类节目,过几个月会录制,据说节目热度一直很不错,都第四季了。

    游戏则是国民度很高的moba手游,常年举办KPL比赛的那种。

    一般会邀请三十个明星,作为选手,被专业电竞选手和教练指导,进行正儿八经的电竞比赛,赢了晋级,输了淘汰。

    往常那几季,就有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被送去露脸,具体能拿多少通告费,全靠自己能厮杀到第几期。

    温燃对这游戏并不算陌生。

    她同班的同学,剧组里的朋友,都爱玩。

    除了她。

    温燃高兴归高兴,但也真头大,她忍不住说了实话,“可我不会玩。”

    茹姐很震惊,“农药你都不会玩儿??游戏都没进去过?”

    温燃不太想放弃这个机会,“倒是玩过,不过是倔强青铜。”

    茹姐心都快死了。

    温燃又说,“但我可以学。”

    茹姐深吸了口气,“行吧,你先试试,看看一个月内能玩到什么程度。”

    温燃抿抿唇,说好的。

    眼看要挂断电话,她又忽然想起什么,说,“对了,谢谢你,茹姐,谢谢你帮我把造谣的事解决。”

    茹姐一听这话乐了,“谢我干什么,那些事又不是我处理的。”

    温燃闻言愣住,“……那是谁。”

    茹姐被她的慢半拍逗笑了,“你觉得是谁呢?你觉得谁有这本事把你塞到我这儿,又给你资源?”

    如同灵魂般的拷问,直抵温燃心口。

    她心下轰然,忽然就明白了,薄祁闻为什么今晚会突然出现。

    不是闲着没事,不是心血来潮。

    他是为她才来的这儿。

    回到客厅。

    乔麦妍的视频已经断了。

    偌大的空间显得几分空旷,薄祁闻一碗面吃的剩下半碗,本凝神看着文件,余光却瞥到从阳台过来的温燃。

    薄祁闻其实不太喜欢工作的时候一直被打扰。

    但温燃不一样。

    他只会觉得,是工作打扰了他们。

    见她神色雾蒙蒙的,薄祁闻冲她一笑,“这是什么表情,谁又欺负你了?”

    他语气里都是纵容,听得温燃眼眶一酸。

    薄祁闻见她泛红的眼尾,估摸着她知道了什么,默然两秒,说了句,“过来。”

    他一招手,温燃就乖乖过去。

    以为他要让她坐到旁边。

    谁知这一次,刚走到他身边,薄祁闻便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按坐自己腿上。

    那是温燃从未体会过的亲密姿势。

    靠坐在薄祁闻怀中的瞬间,她心跳几乎都停摆,耳根都烧灼起来。

    反倒是薄祁闻,镇定自若地搂着她,冲她揶揄,“这是又要哭了吗?”

    温燃吸了吸鼻子,摇头。

    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薄祁闻眸底情欲渐深,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吻上她的唇。

    很微妙的。

    温燃没像上次那样,下意识闪避。

    像是身体里的开关自动打开,几乎是同一时间闭上了眼,浅浅张开唇,迎合他。

    薄祁闻接吻似乎喜欢由浅入深。

    这次也是一样,浅尝辄止地吮吻了几下她的唇舌,再退离开来,目光勾缠地撩.拨她,“看来还是亲少了。”

    说话间,薄祁闻手臂把她困得更紧,仰头凑到她的耳根处,湿.软而细碎地亲吻。

    温燃瞬间情不自禁地仰起头,只觉周身都颤.栗。

    偏偏男人暗哑磁性的嗓音震颤在耳边,“还是这么笨。”

    第33章 迷魂汤 “除非你找我要天上的月亮。”……

    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

    温燃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笨。

    可同样是那个字, 从薄祁闻口中说出来,意味就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说不清又难以启齿的享受与沉沦。

    温燃在那一刻几乎忘掉了自己。

    她的眼中, 心中, 只有薄祁闻,只知道这个忘情又旖.旎的吻。

    薄祁闻却总是运筹帷幄的那个。

    他从不急于把她品尝,而是乐于把她从身到心招.惹到失去理智,才肯撕掉儒雅外表下精心伪装过的欲.望。

    温燃第一次被吻到思绪浑噩,喘不过气。

    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被薄祁闻钳制在了布艺沙发上。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 干燥掌心在她滚.热的腰窝上流连, 游走, 掠过的每一寸肌肤, 仿佛都在散发危险的信号。

    然而那个春风沉醉的夜晚,一切的进展并没与温燃想象中吻合。

    似乎感知到她对未知的忐忑,薄祁闻对她的探索只停留到吻,就这么停下来, 细细打量她那泛红泛肿的唇。

    他其实不太理解, 她怎么就跟嫩豆腐似的。

    稍微过火就这么明显,以后可怎么欺负。

    指腹轻轻摩挲了下,男人浸过情.欲的嗓音暗沉沉的,似笑非笑地问她,“亲疼你了?”

    情人间的温存总能令人心潮激荡。

    温燃心跳仍起伏着,想起两人刚刚唇.舌.交.融的时刻,也说不清为什么,眼睛很不争气的起了雾。

    她努力平稳着呼吸,小声说没有。

    又似害羞过了头, 双颊染着绯色,像熟透的红石榴。

    薄祁闻瞧她呆呆乖乖模样,一时疼爱得过分,闷出一嗓子笑,把她搂进怀里,翻身稳稳当当地抱着。

    这下温燃躺在了他身上,她被他环抱在臂弯里,紧紧搂住他的腰。

    稍稍一凑,就听到他鲜活有力的心跳,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独一无二的清幽体香。

    那是温燃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的安全感。

    薄祁闻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问她,“想我了吗?”

    如同被灌了一大碗迷魂汤。

    温燃那会儿脑子里已经没有矜持和清醒可言,几乎脱口而出,“想的。”

    “很想。”

    要说取悦男人,有时候真是一件挺简单的事。

    就好比这会儿,单听她说了几个字,薄祁闻眼波流转间就蕴起不加掩饰的风流情动。

    算是这阵子以来,心情最好的一个晚上,薄祁闻挑眉说,“想我不知道叫我过来?”

    两人间的气氛已然没有客气疏离,只有缱.绻情浓。

    于是温燃抿唇说,“你那么忙,我哪敢,万一叫你过来你不来,我多失望。”

    后面四个字,她声音小小的。

    像是有些耻于被薄祁闻听到。

    薄祁闻听笑了,“倒会给自己找理由。”

    说话间,他轻轻捏起温燃的下巴,语调暗含嗔意,却过分宠溺,“不过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叫我我一定不来?”

    那姿态,仿佛她不好好说话,他就能堵住她的嘴,亲到她老实。

    温燃被盯得莫名有些心虚。

    只能老老实实说了句不确定。

    薄祁闻见状勾唇,又说,“还有,吃了亏也不知道告诉我,一个人硬挺着,那你把我当什么?”

    这话几乎确凿了是他给自己处理的那些造谣污蔑。

    想到之前她暗自对薄祁闻下判断,自作聪明地预支失望,温燃那股愧感更深了。

    她想解释。

    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她的确没把薄祁闻当做心灵上的依靠,她总是习惯把两人的关系想到最坏,这样关系真走到终止的那天,她也能承受住伤害。

    这想法很病态。

    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缺爱的人来说,这却是她最原始的保护机制。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薄祁闻表达。

    斟酌须臾,也只是把他楼得更紧几分,说,“那我以后,多跟你撒娇可以吗。”

    薄祁闻几乎被她气笑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心疼。

    在别的姑娘都恃宠而骄的年纪,她连撒个娇都这样小心翼翼。

    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的手。

    薄祁闻嗓音磁柔,“不用问可不可以,在我这你做什么都行,可以撒娇,可以生气,可以对我有要求。”

    说到这,他笑了下,“除非你找我要天上的月亮。”

    温燃闻言怔然几秒。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在吞噬着她的心脏。

    她什么都没说,就这么直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泪雾氤氲出一小片没出息的水渍。

    热乎乎的小姑娘,柔软的,香甜的,令人醉生梦死的。

    没有男人能抵御得了。

    薄祁闻喉结微动,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当做安抚,“现在还觉得委屈吗。”

    他指的是造谣那件事。

    刚出道的新人,一下子面对那么多负面声音,扛不住也很正常。

    但其实,温燃远没那么脆弱。

    她稍稍失控的情绪,只是因为薄祁闻对她的偏爱。

    但这种话,温燃说不出口,只摇了摇头。

    这会儿薄祁闻手机又亮了。

    温燃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是一条微信,发信人的名字很像乔麦妍三个字。

    薄祁闻却只是淡瞥了眼,随手熄屏,把手机扔到一边。

    温燃抬眼看他,“要不你继续忙?”

    说完要起身从他怀里挣脱。

    薄祁闻却直接把她揽回来,不甚在

    意道,“跟她有什么可忙的。”

    温燃微妙地心悸了一瞬。

    薄祁闻从她脸上瞧出端倪似地笑,调侃,“省得某人再吃醋。”

    “……”

    温燃莫名有种被看穿的窘然。

    她下意识解释,“我就是觉得你跟她聊得很开心,跟我都没有。”

    薄祁闻轻挑眼梢,无辜得很,“我跟她在聊合作,你哪儿看出我开心了?”

    温燃一下便卡了壳。

    原来是聊合作?

    薄祁闻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她有个朋友要做专访,约我很久了。”

    像薄祁闻这样的集团权贵,年轻企业家,一直是财经周刊眼中炙手可热的访问对象。

    温燃倒是没想过这点,一时语塞。

    薄祁闻在她耳边狎昵地亲了亲,低语,“现在还气吗?”

    他的话和吻,像小幅度的电流,不断袭击着温燃的心房。

    双颊不经意再度升起红晕。

    温燃扭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薄祁闻就已经俯首再度吻上她的唇。

    像是上了瘾。

    那天晚上的最后,薄祁闻在她套房里冲了个澡,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控制住某些反应,想着让小姑娘瞧见总是不好。

    温燃凌晨三点就有戏要拍。

    助理怕她忘了,专门过来通知她早睡。

    薄祁闻在浴室里听见两人的说话声,给周擎打了个电话,又让他给自己订了套房。

    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温燃没想过他会离开,万般不舍。

    薄祁闻穿戴整齐,手挽着风衣外套,又是一副清风霁月的矜贵模样,他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亲,眼神戏谑又勾人,“我要是留下来,你凌晨的戏就不用拍了。”

    “……”

    温燃脸色不自然地扭到一边。

    倒也无话可说。

    薄祁闻抬手捏了把她不情愿的脸蛋,笑着半哄道,“怕什么,我们来日方长。”

    温燃有些不耐烦了。

    她往外推他,说走吧走吧,快点走。

    像撵狗一样,薄祁闻就这么笑着被温燃赶走了,等门一关上,她嘴角却是压制不住地往上翘。

    总归是一夜好眠。

    特别的是,温燃又做了那个离奇的梦。

    梦里隐约是战乱年代,她救了一个年轻俊美的僧人,深深爱慕着他。

    出家人讲究五蕴皆空。

    两人最近距离的接触,也不过是牵了一手,她从没看清过他的脸。

    这个梦断断续续缠绕了温燃好几年。

    每次都像是电视剧的片段,她记不完整,只能靠拼凑。

    刚巧那阵子有个类似题材的电视剧在热播,那会儿蒋雅和听完她的梦,还揶揄过她,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温燃笑笑,也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没放在心上。

    唯独这一次,她在梦中看清了那个僧人的脸,是薄祁闻。

    醒来后,脑子里还残存着梦里的画面,真实异常。

    可越真实,越能证明她在胡思乱想。

    就这么对着镜子刷牙,温燃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

    后来去化妆师那儿化妆,喝了杯咖啡,脑子清醒些许,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才忘了。

    这天的戏,一部分是她的打戏,一部分是她和女主角阮青黛的对手戏。

    为了不耽误进度,温燃凌晨拍的都是自己的打戏。

    九点过后,阮青黛打扮得美美的过来“上班。”

    温燃饰演的杀手是阮青黛的贴身宫女。

    这天两人是场局中局的戏,阮青黛为了掩护温燃,不暴露组织,要装作与她为敌,对她严刑拷打,而严刑拷打的主要行为,就是困住温燃的手脚,把她按在浴桶的水中。

    导演的要求是,一共把她按下去三次。

    三次过后,温燃扮演的角色会假死。

    温燃需要做的是,在水中闭气,浴桶下面也会安置镜头对她多角度拍摄。

    之前训练营学过游泳,温燃觉得问题不大。

    可惜现实总是骨感。

    单不说这个被按头溺水的多角度镜头好不好拍,而是把控这段戏最关键的,是阮青黛。

    温燃主要镜头只有那么两三个个。

    阮青黛却有长达六七秒的镜头,还有台词,特写。

    温燃没办法保证阮青黛发挥完美,她只能要求自己尽量做到让导演满意,当然也努力跟阮青黛沟通了,希望能配合好她。

    奈何阮青黛始终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无论温燃说什么,她都会不经意无视她,亦或是敷衍了事,总有自己自成一派的表演方式。

    温燃又是何等聪明的姑娘。

    那时她就几乎肯定了,这场戏她不会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接连几次,阮青黛把她按到水里,都毫无力道的把控。

    有一次温燃还被狠狠呛到。

    被几个工作人员捞出来,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那架势,把小助理都吓到了。

    赶紧过来安抚温燃。

    温燃在剧组人缘挺好的,见她脸色煞白,副导演也给她时间让她休息。

    温燃摇头说没事,还可以拍。

    阮青黛悠闲地坐在椅子里,大声接话,“拍戏就是这样啊,特别是古装戏,吃不了苦怎么当演员,这都是应该的,导演。”

    副导演终究不是唐义康。

    在这种顶流大花面前,多少有些人微言轻。

    想想只能让温燃再坚持。

    温燃从小到大吃苦吃的多了,忍耐力一直比较强,她知道和阮青黛较劲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本心,拍好每个镜头。

    甚至开拍前,她已经做好了再次呛到的打算。

    唯独没想到,是那天生出了难以预料的“变故”。

    就在这个镜头再次拍的前一刻,唐义康回来了。

    不单他回来,还带了另一位,风姿绰约,英俊高挑的清贵男人。

    那会儿温燃头上盖着白毛巾,戏服也是湿淋淋的,像只落了水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造型鲜明到,薄祁闻进片场的第一眼,就看到她呆呆望着自己的这一幕。

    是真没想到她拍个戏都能把自己弄这么狼狈,薄祁闻眉梢轻蹙,眼神都凉了。

    他这颜色一变,唐义康笑容都有些僵。

    倒不是给面子,而是薄祁闻这人严肃起来,是真叫人背后生凉。

    唐义康忙解释今天的戏份。

    结果没说两句,补妆的阮青黛瞧见了薄祁闻。

    几乎是一瞬间,女人那双粉丝引以为傲的大眼睛,就流露出雀跃的神采。

    她惊叹,“薄祁闻?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甩开给她补妆的工作人员,提着戏服就走了过来。

    那阵仗,惹得在场左右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都要以为两人是多亲密的关系。

    然而,薄祁闻只是轻飘飘地撂她一眼。

    眼里没有任何友好的温度。

    偏偏阮青黛自我感觉良好,唐义康给她递了几个暗示的眼神都没看见,非要笑兮兮地问薄祁闻,是不是来探她班的。

    那撒娇的样子。

    也算是触到霉头了。

    薄祁闻还是头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当众下不来台。

    于是,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云淡风轻地嗯了声,“我来看看大明星。”

    说着,他与阮青黛对视。

    那眼神凉薄中透着股罕见狠,男人挑着眉,语调悠长,掷地有声,“是怎么霸凌小演员的。”

    话音落下。

    阮青黛的颜面如同被一道洪亮的耳光抽到,登时面若死灰。

    第34章 病态失控 “腰都能扭了”

    也不知道刮什么邪风, 往常不到开拍绝不肃静下来的片场,那天就这么诡异地安静下来。

    薄祁闻不轻不重的嗓音,轻而易举便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都清楚, 圈内挺忌讳“霸凌”这个词的。

    像阮青黛这种顶流大花, 一旦与这种新闻沾边,招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可说这话的人是薄祁闻,一个唐义康都要赏脸三

    分的年轻权贵,饶是阮青黛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利嘴,都没敢第一时间回怼。

    还是阮青黛的经纪人杨程程站出来, 笑着过来打圆场, “这不祁闻吗?什么风把您这大忙人吹来了。”

    杨程程是圈里出名金牌经纪人。

    名气和当年的金子坤不相上下, 精明能干, 在圈中地位很高, 最重要的是,家世背景牛,还嫁了个房地产大亨。

    当初阮青黛还没红的时候,就是她在中间给两人牵线搭桥, 只是不太成功。

    怎么说是老“熟人”, 薄祁闻这个面子还是会给,他淡淡一笑,“程姐也在。”

    “唐导三年磨一剑的大项目,我不放心她这个没规矩的,就跟着来了。”

    杨程程比阮青黛高壮很多,这会儿搂着阮青黛的肩膀,颇有几分护犊子的意味。

    有她在,阮青黛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

    薄祁闻却是哼笑了声, 接下杨程程的话,“那的确是需要好好看管。”

    距离有点儿远。

    坐在浴桶斜后方休息的温燃听不太清几个人说什么,只知道薄祁闻这会儿心情应该不太好。

    别看他这人多数都是和颜悦色的,真动起脾气来,眼神冷得能杀人。

    就连唐义康看起来都有点儿头大。

    几人说了什么。

    唐义康一台下巴,薄祁闻和杨程程同时朝温燃看来。

    温燃再笨也知道他们在说自己,一时间脊背都坐直了,琥珀色的眼睛却只知道看着薄祁闻。

    就像迷失在丛林中的小鹿。

    看到他就看到了希望似的。

    薄祁闻见她这样,有一瞬间想笑,但转念想,要是真笑了,估摸着她今天受到血淋淋教训也不知道疼了,那还不如冷着一张脸,让她“长点儿记性”。

    事实证明。

    他对温燃的个性了如指掌。

    他就这么清清冷冷地瞧她几眼,温燃嘴边浮起的笑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小心翼翼。

    她实在不懂。

    自己哪里惹到薄祁闻了。

    薄祁闻也没给她沟通的机会,简单聊了几句,便和唐义康一起离开。

    那架势不像来探班。

    倒像纡尊降贵过来考察项目的。

    他一走,温燃心都飞到不知哪儿去,还是杨程程过来找她,她才回过神。

    杨程程今年快四十,保养极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笑起来也相当亲和。

    只是这亲和,从前是没有温燃的份儿的。

    如今也不知道拖了谁的福,杨程程殷切地笑给她看,“小美女,现在好点儿没?不要紧吧?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温燃不太适应她这么变脸,但面子上的事,始终重要过得去。

    她挤出一丝笑说,“不要紧,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杨程程叹了口气,特人精地小声道,“别怪你青黛姐哈,她也是第一次拍这种类型的戏,拿捏不好分寸,又怕导演不满意,你多担待。”

    好一个担待。

    温燃嘴角的弧度都快扯成了讥讽。

    杨程程又说,“不过你放心,接下来她会好好拍的,有需要叫我就行。”

    她亲切地拍了拍温燃的肩膀。

    温燃回敬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也不知是谁下了通牒,戏再开拍时,氛围紧张不少,副导演一再给阮青黛讲戏,细致到每个角度,每个镜头,还找替身给她演示了按下水的动作。

    这一次阮青黛没那么浮躁,把话听进去了,没再作妖。

    等正式开拍时,没有悬念的,温燃那条一次就过了。

    其实之前关于她的镜头,副导演也很满意,是问题一直出在阮青黛身上,但又没人敢说。

    这场戏结束后,温燃剩下的就都是打戏。

    虽然累点儿,但总不至于一遍遍重拍亦或是被针对,也算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中途去换戏服改妆的时候,阮青黛也在化妆室。

    这个化妆室是给小演员共用的,阮青黛平时根本不会来,是那天她的专属化妆室电路出了问题,化妆师就只能劝说她来这间。

    要搁阮青黛平时的脾气,肯定要骂人的。

    但谁让之前已经被薄祁闻怼了。

    权势压人,她愤懑难言,让她更无语的是这会儿温燃也在。

    两人无意识对上视线。

    温燃意外之情还没浮现出来,阮青黛就翻了个写满“晦气”的白眼。

    “……”

    温燃在那刻忽然就想到“金玉其表”这个词,或者另一个说法——“祛魅”。

    阮青黛一定不知道,温燃前些年喜欢过她,她当初爆火的那部谍战剧,温燃刷了三遍。

    进组之前,温燃还有些期待,想多和阮青黛接触,学学表演。

    但现在,这种想法烟消云散。

    也许那群网友说的对,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滑稽怪诞草台班子,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全靠能不能抓对机遇,跟对人。

    薄祁闻就是温燃命里的贵人。

    他只要随意说上几句话,她的世界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荆棘变成王冠。

    温燃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可她也知道,自己好像没那么开心。

    正盘算着要不要给薄祁闻发条信息,问他为什么没回去,一旁的阮青黛终于忍不住,开口和她说话了。

    她语气轻蔑,“你跟薄祁闻多久了。”

    说话间,她偏头看温燃,眼神看似不屑却掺杂妒忌,“一个月?半年?一年?”

    那个“跟”字还挺刺耳的。

    后面的问题更是突兀。

    温燃知道阮青黛试图羞辱自己,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阮青黛,说,“薄先生这么告诉你的?”

    那神态不卑不亢。

    年轻又倔强。

    倒真有几分娇养玫瑰的滋味。

    阮青黛心里不舒服,收回视线说,“这还用告诉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要真只是博林旗下的小艺人,至于他亲自来片场给她撑场面?

    他可是薄祁闻。

    阮青黛越想越觉得好笑。

    见过别人使尽浑身解数想跟薄祁闻扯上关系的,头一次见这种不想承认关系的。

    她风一阵雨一阵的。

    温燃不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也不想听,干脆闭上眼,配合化妆师的工作。

    阮青黛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隔了会儿,她阴阳怪气道,“你命挺好的,薄祁闻这棵树不好爬,爬不好,还容易摔个粉身碎骨。”

    阮青黛又笑,“之前有个女爱豆,不知道你听过没,从韩国回来的,开始不温不火的,直到搭上薄祁闻,后面就飞到一线了。”

    她轻啧了声,“又是上综艺,当导师,又是出新歌,拍电视剧,开演唱会,忙得不亦乐乎,那三年好风光,但又怎样,别人轻松一出手,她就摔下来,现在还在封杀名单里待着呢。”

    伴着女人八卦的碎碎念。

    温燃缓缓睁开眼,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冷寂。

    阮青黛忽然又说,“知道她为什么被封杀吗?”

    “……”

    温燃鬼使神差地开口,“为什么。”

    “新闻里写的是被人举报偷税漏税,但谁知道呢,兴许挡人路了呗。”

    再往深,阮青黛没细说,像是故意吊温燃胃口,最后佯装感叹地来了句,“薄祁闻这种男人,可不是谁都能跟。”

    其实挺奇特的。

    温燃不喜欢阮青黛这人,也知道她的话别有用意,真假难辨。

    可她就是把那番话听了进去。

    甚至在下午拍戏休息的时候,她还专门在网上搜了这个爱豆,最后破译出来是谁,据网友说,那爱豆去了泰国,现在都在泰国混。

    至于长相,是跟温燃完全不同的类型。

    挺有欧美范儿的野性美女,身材也火辣得过分。

    温燃很难想象,薄祁闻是怎么接受与上一位风格相差这么大的自己的……也不怪他始终把自己当“小孩子”,和那种风格的女人比,她可不就是小孩子。

    那个下午,温燃忙到起飞。

    为了赶之前被阮青

    黛耽误的进度,她和武术指导都着急了点儿,结果不慎扭了腰。

    当时那一下是真有点儿疼,之后就只变成了闷胀。

    武术指导告诉她腰伤不能小觑,建议她去找个地方按摩,然而刚收工,温燃就接到唐义康的通知,要她参加晚上的饭局。

    唐义康亲自通知,谁敢拒绝。

    温燃回了句好,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直奔酒店。

    往常这种饭局,剧组里只有男女主角有资本去,温燃还是第一次被叫过去。

    以至于在前往包间的路上,温燃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期待和忐忑。

    果不其然。

    她进门后的第一眼,就看到豪华套间的餐桌上,坐在主位的薄祁闻。

    兴许是气氛所致。

    薄祁闻指尖夹着根烟,靠坐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一身高贵又风流的气韵,让人移不开眼。

    不知是谁说了声“温燃来了”,他才懒懒掀起桃花眼,不紧不慢地朝她望来。

    那是何等漆邃的一双眼,深情有之,凉薄亦有。

    不知谁浓谁淡。

    可无论谁浓谁淡。

    温燃都很难抵抗他的注视,只知道心率好似又快起来。

    偏偏她又较着一股劲。

    在别人都期待她与薄祁闻碰撞出怎样的火花时,她非要对唐义康说,“抱歉唐导,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唐义康又哪里看得出这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笑说,“没事,刚上菜,快坐过来。”

    他指的方向,明显是薄祁闻身边的位置。

    温燃却随便抽了个椅子,在另一位制片人的身边坐下来。

    服务生开始走菜。

    包间里热热闹闹的,大家各自热络地聊着天,很微妙地粉饰了一些“太平”。

    可菜总有走完的时候。

    薄祁闻的耐性也总有用光的时候。

    捻灭烟蒂,薄祁闻到底还是开了口,他声嗓淡淡,却蕴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唐导要你坐这儿来,是听不懂话吗?”

    说这话时,他分明没直视温燃,也没点名道姓。

    可包间就是倏然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两人身上,直到温燃抬起眼,看向薄祁闻。

    只见薄祁闻晦暗着眼眸,近乎睥睨地看着她,眼角眉梢压着不易察觉的恼怒。

    好像,终于不再是温柔的他。

    而是更真实的,居高临下的,杀伐果断的他。

    可就是很微妙的,温燃更迷恋真实的他,她甚至在病态的沉迷于他为自己失控。

    抿了抿唇,温燃不自觉起身,从善如流地在薄祁闻身边坐下。

    本以为等待她的会是暴风雨。

    却不想,在她伸出手,拽住他桌下的裤腿布料,试图讨好他时,薄祁闻那只微凉宽厚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覆在她的手背上,再牵住。

    温燃心口一咯噔。

    只觉呼吸都轻了。

    薄祁闻却一副淡定如常的神情,跟唐义康搭了句话。

    唐义康会意,马上跟大家打起哈哈,让大家别愣着快吃饭,就这样,包间里的气氛很快恢复如常,没人再敢盯着薄祁闻打量。

    就是这会儿。

    薄祁闻给她夹了两只油焖虾,视线也光明正大地落在她脸上。

    他不笑时,总会给人一种薄情冷漠之感。

    可谁又知道呢,他在桌下紧紧牵着温燃的手,掌心燥热,力道紧到温燃生生觉得疼。

    最终还是温燃认输,皱着秀气的眉,小声叫了句,“你轻点儿,我疼。”

    薄祁闻终于还是笑了。

    即便是冷笑。

    他说,“活该。”

    话虽如此,他却松开了她的手。

    转眼桎梏消失,痛感也消失。

    温燃眼底流露出一丝怅惘的神色,刚拿起筷子准备吃虾,后腰处就被一只大手抚上来,温柔地揉,一下又一下。

    那力道不轻不重,灌满宠溺与疼惜。

    温燃心口小鹿一撞,抬眸就对上男人幽深又无奈的眼。

    薄祁闻心情不怎么好地看着她,眼神却是缠绵的,他嗤笑了声,“人才。”

    “……”

    “腰都能扭了。”

    第35章 爱巢 能清晰感觉到,薄祁闻很喜欢她……

    薄祁闻语气难得有种刻薄意味。

    可恰恰是这种不寻常的“刻薄”, 证明了温燃于他而言的特别。

    原来面对在乎的人和事,他也不总是那么君子又有风度的。

    心下油然升起一股熨帖。

    温燃很珍惜这点特别。

    偏偏后腰上的力道不肯松懈,就这么一下下舒缓着闷胀感, 在这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的饭局上, 显得过分狎昵。

    温燃不长记性地在心中“原谅”薄祁闻。

    也不知是怕旁人看到,还是这个行为本身就带有几分情.涩意味。

    温燃总归是红了脸。

    她抿起唇,抬手绕到背后,试图制止住男人不断揉捏的手,小声说, “不那么疼了。”

    薄祁闻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他人目光的样子, 睨她几秒, 倏地把手收了回去。

    “……”

    温燃几乎是眼疾手快地追过去, 在桌底下主动牵住他的手。

    开始薄祁闻是不搭理她的。

    就这么冷着一张生人勿进的俊脸, 神色淡淡地听着饭桌上的男人们谈笑。

    偶尔毫无感情色彩地扯一扯唇,那些人便像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表演得更为起劲,直到温燃很笨拙地, 把她那几根纤细的手指, 塞到他的指缝里去。

    暗戳戳,傻乎乎的一股犟劲儿。

    气度矜贵的男人到底侧过眸斜觑着她,虽没在笑,眼波里的涟漪却早已恢复了纵容。

    温燃抿了抿唇,干脆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朝嘴里塞了几口虾,还不忘给薄祁闻夹了一大头鲍鱼。

    薄祁闻看了看盘子里的鲍鱼,又看她,挑眉, “这会儿知道讨好我了。”

    温燃知道他没再气,呼吸都轻快不少。

    可能脸皮也厚了。

    她凑过去,小声跟薄祁闻说,“这儿人多,你乖一点。”

    这三十来年,薄祁闻当婴儿的时候都没听过几句你乖一点,如今倒是从一个小姑娘口中听到了。

    薄祁闻一下便气笑了,“你现在是真胆儿肥。”

    温燃嘴角翘了下。

    眼底流露出很自然的清甜笑意。

    那天的饭局,远比温燃想象中轻松顺利。

    不需要她恭维谁,讨好谁,也不需要人情世故,她只需要乖乖坐在薄祁闻身边,默默把自己喂饱。

    中途有人过来给薄祁闻敬酒。

    温燃很懂事地把手松开,让开距离,回头还是薄祁闻想起来,再漫不经心地把她的手牵起来。

    后来温燃才知道,那天的饭局,是薄祁闻为她打点铺路的。

    《山河夜宴图》电影组群星荟萃大佬云集。

    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初来乍到就演这么重要的角色,很难不招致非议和麻烦。

    只有把人拉倒台面上,告诉大家她是谁的人,有些人才会知分寸。

    很明显。

    薄祁闻的决策是有用的。

    一场饭局下来,那些人都对温燃改了称呼,不再是满不在乎的“小演员”,“小姑娘”,而是亲切的“温小姐”,“温美女”。

    饭局结束后,演员统筹特意过来跟温燃说,让她明天不用凌晨早起拍戏,会把她戏份的挪到九点后去。

    温燃听到这消息还挺意外的。

    不意外的是她身后的薄祁闻。

    西装革履的高贵男人,站在她身后,姿态慵懒地环住温燃的肩膀,吐息间透着淡淡酒气,笑说,“还不谢谢敏姐。”

    好一句“敏姐”。

    女人可太遭受不起了,忙摆手说,“薄总您可真是说爱说笑,都是小事,小事。”

    望着女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温燃再一次真切地体会到权势的魔力。

    从酒店出来。

    周擎正等再门外。

    薄祁闻被敬了不少酒,酒气正盛,温燃不放心,便扶着他上了车。

    薄祁闻其实酒量不浅。

    只是今晚喝的都是白的,他稍稍有些头疼,当然最

    头疼的,是要连夜返京。

    明早要和一位厅局级干部见面,薄祁闻不回去不行。

    温燃也是上车后才知道他要回去。

    见她恍然的模样,薄祁闻松了松领口,单手把她环过来,抱在怀里,很从容的样子。

    温燃怔了下。

    像是有些不适应。

    但转念又想,以她和薄祁闻现在的关系,在车上搂搂抱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于是从善如流地靠在他怀里,温燃回搂住他的精瘦腰身,问他,“其实你白天就要回去的,对不对?”

    薄祁闻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温燃可不觉得他在夸自己。

    她稍稍直起身,仍在薄祁闻的怀抱里,微仰着头看他,说,“你对我好我又不是不知道。”

    薄祁闻实在是喜欢她这幅动不动就很虔诚的模样,愉悦地笑了。

    他这一笑,尤为风流勾人。

    两相对望,也说不清谁先迷失了心智,温燃正想凑上去吻他一下,薄祁闻就俯首过来,先一步含住她的唇。

    那是一个带着醉人的酒精味的吻,混着男人独有的清冽甘甜,几乎要把人融化。

    温燃被亲得心猿意马。

    完全忘了自己要“拷问”薄祁闻的事,甚至忘了驾驶位还有个周擎,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溢出两声轻哼。

    反应过来,薄祁闻已经坏笑出声了。

    到底是没经历过太多情事的小姑娘,脸皮薄得泛红,马上停下来,有点儿生气地咬了薄祁闻一口。

    薄祁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推开的。

    稍一用力,就把她搂回来,笑了声,“这牛脾气,这么不好惹吗?”

    温燃伏薄祁闻肩膀上浅浅呼吸,虽不乐意,却把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占有。

    她想到他这一走,下次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见面,心口就发闷。

    薄祁闻知道她舍不得自己,摸着她的后脑勺说,“不然你一起跟我回去。”

    他那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温燃肩膀僵了一瞬,直起身看他,“那拍戏怎么办。”

    薄祁闻不甚在意,“推了,不拍。”

    他抬手帮她蹭了蹭唇边被他亲花的口红,漫不经心的语调,“买栋楼,把你接过去,你想做什么都行。“

    温燃一时语塞。

    那毕竟是多少年轻姑娘羡慕的神仙日子。

    薄祁闻端详她几秒,笑了,“被诱惑到了?”

    “……”

    温燃嘴角无意识擎动了一瞬。

    薄祁闻捏捏她的脸,“行了,逗你呢,难不成指望你真会答应?”

    这话倒是说进了温燃心坎儿里。

    虽然她想常常见到薄祁闻,和他在一起,但她始终要有自己的事要做,她并不甘愿做谁的笼中雀。

    这一点,薄祁闻心里很明白。

    温燃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薄祁闻却是有些困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他重新把她搂过来,说,“等会儿把你送到酒店,今晚早点休息。”

    温燃已经习惯了他单手抱自己,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里说,“可我想送你去机场,行不行?”

    薄祁闻笑了,“你知道开车去萧山机场要多久,就跟我去。”

    “知道,”温燃说,“一个半小时。”

    薄祁闻哦了声,“把我送到了,你再自己一个人往回赶,是这样吗?”

    温燃偏头看他,“不行吗?”

    薄祁闻不置可否,“你乐意就行。”

    温燃瞬间提上一口气,堵了两秒,肩膀一塌,“那我现在不乐意了,等会儿就送我回酒店。”

    不得不说,看年轻小姑娘闹脾气就是有意思。

    薄祁闻纵容宠溺地笑,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下,压低声音说,“急什么,又不是以后见不到。”

    温燃被亲得心跳一乱。

    薄祁闻又吻了下她的耳垂,磁磁的嗓音在她耳畔发出灵魂般共振,“想见你还不有的是办法。”

    温燃这时候才发现,薄祁闻这人,特别擅长哄女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吻。

    她就已经招架不住,臣服于他的美色。

    温燃不自知地点了下头,乖得不止一点。

    薄祁闻还算满意,抬手帮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说,“拍戏的时候再让人欺负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这话颇有威慑的意味。

    也算点了今晚这场饭局的目的。

    这么兢兢业业地给她铺路,她再不珍惜,就真是说不过去了。

    温燃不至于冰雪聪明,但也了解薄祁闻的苦心,作为回报,她目前就只能凑上去抱住他软声软气地说,“知道了。”

    薄祁闻揉了揉她的腰,“明天再去找人按按摩。”

    温燃嘴角浅浅弯着,说好。

    那晚的后来,温燃很多埋藏在心里的问题都没再问,她心里清楚,其实问不问意义都不大,薄祁闻只会回答他想回答的,而有些问题,不需要问,就有答案。

    温燃从不是一个爱较真的人。

    更何况有些事,根本没有较真的意义。

    最重要的是,薄祁闻在意她。

    不管这样的在意,会持续多久,起码当下,那是真实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温燃的戏份有条不紊地拍摄着,大制作,每个镜头都要精雕细琢,温燃在剧组的这段时间正好学到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好几个新朋友。

    想着茹姐给她撕来的电竞综艺要上,温燃那段时间在私下一直和这些人打游戏,练英雄。

    有个男演员打游戏特别厉害,顺手教了温燃,谁都没想到,就那一个月,温燃进步特别大。

    茹姐一看她这么有天赋,当即跟节目方敲定合同,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博林要开年会,博林的艺人都要空出档期回来参加,温燃就请假从剧组回来了。

    那时已是十月下旬。

    天气转冷。

    温燃回北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茹姐薅去奢侈品商场购物。

    茹姐一直嫌弃她的那些又平价又没风格可言的私服,说她这样以后被人拍,肯定会被挂到某瓣嘲笑。

    温燃在这方面自觉没话语权。

    也就随了茹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至于那些衣服和名牌包的钱,她一开始以为是茹姐出的,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经纪人哪里会管艺人的私服,她拿的那张金卡,是周擎给的。

    温燃知道后有些意外。

    她没直接问茹姐,而是发信息给薄祁闻。

    薄祁闻那阵子在温哥华出差,回应倒挺直白,他说:【直接把卡给你,你这钱怕是一年半载都花不出去】

    薄祁闻了解温燃。

    这姑娘打骨子里有股就清高骄傲,心安理得拿着薄祁闻的钱大肆挥霍,这是她绝对做不出的事。

    所以她生活上的方方面面,薄祁闻都让周擎去打点。

    而温燃觉得和薄祁闻在一起特别舒服的地方,恰恰就是薄祁闻懂她,宠她,且尊重她。

    这些优待,哪怕是一个普通男人给的,都已经不易,更何况他是薄祁闻。

    温燃心里很知足,自然就不会计较薄祁闻这个大忙人,一个月都没来见她。

    其实回想起来,那一个月,两人的相处很纯粹。

    薄祁闻虽然时常忙到没时间顾及她,却也会隔三差五和她打一次视频,哄她睡觉。

    感情这回事,似乎也遵循着物以稀为贵。

    以至于那段时间温燃能清晰感觉到,薄祁闻很喜欢她。

    或许正是这种被喜欢的底气。

    那天温燃主动选了一只她很喜欢的包。

    后来结了账,才知道那包足足二十万,然而退货已经来不及了,茹姐也不让她退,说配她特别好。

    温燃颇有些骑虎难下,不知道要怎么安置这些名牌行头,她在北城没有家,在别的城市也同样没有,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送到宿舍去。

    正纠结着怎么办,茹姐一脸无语地跟她说,“回什么学校啊,公司给你准备了房子

    ,你不知道?”

    “……”

    温燃无措摇头。

    茹姐说的都是真的,那天两人买完行头,茹姐就带她去了房子那边。

    按照北城的房价,温燃以为会是那种普通的住宅楼小区,结果是市区二环黄金地带的高级公寓。

    不仅是公寓,还是一梯一户的平层。

    32楼高,站在落地窗前,几乎能俯视整个城市的景色。

    温燃有点被震撼到。

    回过神时,薄祁闻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薄祁闻问她,“喜欢么?”

    温燃唇瓣抖了抖,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薄祁闻,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受不了人宠的姑娘,薄祁闻轻轻笑起来,他语气玩味,“又不只有你一个人住,那么受宠若惊做什么。”

    温燃慢半拍地啊了声,“我还有室友?”

    薄祁闻靠坐在沙发里,点燃一片沉香,听到这话,嘴角好笑地勾起来,他说,“是呢,你有室友。”

    温燃心跳微妙地乱了一拍,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诞生。

    她抿抿唇,小声问,“那是谁啊。”

    薄祁闻故意卖关子,“去衣帽间看看不就知道了。”

    “……”

    “对方”连行李都放进来了?

    温燃心中戚戚,老老实实地踩着崭新的拖鞋去找衣帽间。

    这套房子的衣帽间有两个,一个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放置,而绕到另一边,才看到薄祁闻口中说的衣帽间。

    偌大的房间展柜里,罗列着属于男人的各种服饰,皮带,皮鞋,手表,以及各种昂贵珠宝玉石配件。

    单拿出一样,都是温燃买不起的精贵。

    根本无需判断,她就已经看出这间衣帽间是谁的地盘,就连熏香都是她闻过好多次的。

    然而,让温燃双颊发烫,兵荒马乱的,却不只是这位“室友”的信息。

    还有桌子台面上,不知谁摆放的两盒崭新的计生用品。

    那牌子的套,温燃曾在邹小洁包里看见过。

    邹小洁还热情大方地给温燃推荐,说贵嘛,是贵了点,但特别好用,是个男人都喜欢。

    那时的温燃听得莫名红了脸。

    也从没想过,未来的某天,她会在薄祁闻给她筑建的爱巢里,亲眼看见。

    第36章 茉莉调 让你总觉得欠着她,想疼她

    北城与温哥华的时差大约十五小时。

    温燃接到这通电话时, 薄祁闻那边已是夜里八点多。

    对接公司为庆祝合作,专门办了酒会,薄祁闻就是那晚的主角, 很快就要动身启程。

    那通电话, 两人并没聊上几分钟。

    温燃也没好意思问他那两盒计生用品是怎么回事,只在挂电话之前,嘱咐他,“那你少喝点酒。”

    薄祁闻心知肚明她舍不得挂电话,笑了声, 耐心道, “知道了, 小管家婆。”

    “……”

    “还有别的事要说?”

    温燃抿了下唇,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个小礼物……想送给你。”

    薄祁闻有些意外,“还有礼物?”

    温燃嘴角不自禁浮上一抹笑:“片酬发了,不少的一笔钱呢。”

    温燃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一笔钱, 收到转账通知的时候, 她心跳都没出息地停了一拍。

    不过那点钱对薄祁闻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温燃没指望能送他多贵重的礼物。

    只想表达自己的微薄心意。

    她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平白无故地享受着薄祁闻对她的好,那样的话,她怕是真成了他圈养的一只鸟。

    好在薄祁闻没拒绝,也没问她具体赚了多少钱,说那种“让她留着自己花”的话。

    思考了一下行程。

    薄祁闻告诉她差不多就这两天,毕竟是博林最大的股东,没意外年会他也要出席。

    有这话, 温燃一颗心便落了地。

    安置好行李,她下午去了一趟养老院探望温素玲。

    按照时间来算,她该给她续费了,结果到那儿一问才知道,前一个月就已经有人给温素玲续费并升级了病房。

    温燃开始挺意外,可一看交钱的人名上写着周擎,又不那么意外了。

    ……原来薄祁闻对她已经细致体贴到了这个地步。

    倒不是不感激。

    她只是恍惚间有些感慨,对于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普通人的人生,好像完全没有秘密。

    薄祁闻都不需要问,就足以了解她的所有。

    可她对他的了解呢,永远浮于表面,就连他的生日,都是从维基百科上检索到的。

    温燃头一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在大厅长椅上枯坐了会儿,她到底没去找薄祁闻,而是起身去了病房,陪温素玲。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温素玲的状况也很好,不止有精神,人也清醒许多。

    她难得把温燃认出来。

    不过是把她当做小时候的温燃,牵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叫她小椿,要她好好学习,考好的大学,不要为了省钱不吃饭,这样以后就长不高了。

    温燃就很乖地笑,说不会的,我已经长到一米六八了。

    后来把温素玲送回去。

    还是因为老人家晒久了太阳,昏昏欲睡。

    温燃亲自把她扶到床上躺下,直到她睡熟了才离开。

    本打算直接回公寓,但中途莫名其妙就想回学校一趟。

    临近傍晚,天空被一片绯金色的晚霞铺盖。

    周末的校园很平静。

    约莫是学生们都出去玩了。

    温燃开始是有些心理负担的,特意戴了眼镜和鸭舌帽,但真走在甬道上,发现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反而轻松了。

    可能是以前每天忙于打工和上课。

    鲜少有时间真的闲下来享受校园时光,温燃几乎是出于任性的,独自逛了大半个学校,又去了一趟操场散步。

    傍晚时分,好多学生们都聚集在操场上玩乐,说笑。

    主席楼的广播里,放着当下流行的抒情歌,拿出手机随便对着晚霞拍一段视频,都是青春最好的模样。

    这样的光景。

    在从前从不属于温燃。

    很显然,未来她也不再会拥有了。

    那感觉,真叫人遗憾-

    那天从操场出来,温燃还是回了趟宿舍。

    她还有一部分重要的东西没带走。

    也是挺巧的。

    那会儿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倒是省去了寒暄的时间。

    等再回到公寓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温燃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上了游戏,和几个朋友开黑。

    期间为了学习技巧,她还看了两个小时的KPL联赛。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拿起手机,没有信息,没有电话,但也不是很想去找薄祁闻。

    就这么一个人抱着双膝,坐在沙发里。

    温燃看着落地窗外流光般的街景,说不清为什么,一股难言的孤独感和割裂感涌上心头。

    像是与从前的生活,彻底划清界限,再也回不去。

    有一瞬间,温燃觉得自己挺作的。

    明明这条路是她选的,明明这条路是那么光鲜亮丽,那么让人生羡。

    可真走上这条路了,她又开始惧怕担忧,担忧未来会不会一直这样,一个人守着一套房子,就这么傻傻等着另一个人回来,抑或是,对方哪天不高兴了,就把她从这里赶出去。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

    温燃忍不住笑。

    薄祁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如果真到那一天,也只会是他主动先搬走,或者干脆不回来。

    越想越觉得离谱,温燃揉了揉肩膀,吃了半片褪黑素,忍着联系薄祁闻的冲动,洗漱准备睡觉。

    这套房子的设计其实挺奇怪的。

    虽然是套两百多平米的平层。

    却仅有一个卧室。

    卧室的设计,是那种色彩偏低调的北欧风设计,每一个角落都品控精致,只是这风格,很明显

    是为男性打造的巢穴。

    床也很大,大到仿佛能躺上去四五个人。

    这个想法让温燃无端觉得旖.旎,她僵硬地躺在上面,望着天花板时,突然就想,薄祁闻睡觉时会怎样呢?

    会不会像她一样,喜欢来回翻滚,还踢被子?

    他会抱她吗?

    反正她肯定忍不住的,她一定会主动去抱他。

    越想眼皮越沉。

    脑中也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想,一定是她以前太忙了,没空想他,所以她突然闲下来,才会这么无所适从。

    到底是年纪轻,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有几分生硬,但总归,深夜的情绪慢慢舒缓下来。

    温燃在僵硬的睡姿中就这么渐渐睡着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也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她隐约感觉到有人给她掖了掖被子。

    再然后,是开关门的声音,还有男人不真切的说话声。

    梦中温燃呓语了一句薄祁闻。

    像是被热到闷了汗,翻了几个身,却仍觉下半身潮腻腻的难受,腹部也是一阵阵的闷疼。

    温燃出于本能地醒过来,开灯下床直奔卫生间,果然是亲戚来了。

    不止来,还来得很汹涌。

    睡裤都染了一大片血红色。

    睡意没散,又气血翻涌的,温燃额头下意识渗出几分虚汗。

    卫生间里显然没有卫生巾。

    温燃行李箱里的存货也只有一两片护垫,大半夜的,点外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还不如下楼去买。

    兵荒马乱的时刻,温燃随便寻了一件长外套穿,刚路过客厅要出门,却发现沙发旁立着一个黑金色的行李箱。

    不仅是行李箱,茶几上,也放着之前没有的烟灰缸,烟灰缸上,还倒着半截烟。

    “……”

    温燃脚步顿住。

    鬼使神差地上前,摸了摸烟,居然真的还有一丝温度。

    她按亮手机屏幕来看,果然看到薄祁闻一小时前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设置了免打扰,没听见。

    温燃突然很懊悔为什么刚刚没有早点醒来。

    她一边给薄祁闻发信息,一面出门,上电梯,下楼去便利店。

    快凌晨三点。

    她想,也许薄祁闻已经睡了,应该不会回她信息,这样也好,免得打扰他休息。

    然而,总有例外的。

    就像温燃本身就是薄祁闻的例外。

    就在车即将行驶进院门的时候,薄祁闻看到了那条消息,黑夜中一点淡蓝色的光亮,他蹙了一下眉。

    温燃只是很平常的一句:【你回来过?怎么没叫醒我】

    那个时间,那个地点,薄祁闻其实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下。

    这会儿她醒了,难免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害怕了。

    她似乎永远是这种性格。

    怕麻烦别人,打扰别人,什么事都自己扛,别人不问,她绝对不说。

    做情人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可对薄祁闻来说,未免让人过于头疼了。

    嫌发信息太慢,薄祁闻让司机把车停下,给温燃打了电话。

    温燃已经到了楼下便利店,正裹着外套选卫生巾,怀里还抱了两大盒牛奶。

    看到薄祁闻的来电显。

    她怔了一下,心跳都仿佛踩空两拍。

    接起来,她鼻音微哑地喂了声。

    薄祁闻声音透着三分关切,柔声说,“不是睡得好好的,怎么醒了?”

    一听到他的声音。

    温燃从身到心都柔软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保持着平常的语调,却仍掩盖不了那一点委屈,她说,“嗯,就是有点饿,就醒了。”

    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你怎么还没睡?”

    按照正常逻辑,她应该问薄祁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不留下来陪我之类的。

    可她酝酿着说出口的,就只有关心的——“你怎么还没睡”。

    就好像,她明明心里不舒服,明明在失落,却还要做出一副懂事的样子,只关心他在意他,不知道抱怨。

    思及此,薄祁闻短暂地沉默几秒。

    忽然笑了。

    温燃问他,“你笑什么。”

    薄祁闻说,“没什么。”

    他只是忽然觉得,这姑娘挺厉害的,永远用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出最让人抓心挠肝的话,让你总觉得欠着她,想疼她,就这样越陷越深,直到完全败给她。

    那天晚上,薄祁闻到底没回老宅住下,也没管第二天早上,薄老太太看不到他会不会大发雷霆,就那么义无反顾地回了公寓。

    温燃并不知道薄祁闻会回来。

    下楼一趟,她差不多清醒了。

    满脑子都是自己把床单弄脏了好烦躁,要赶紧洗干净弄好。

    几番折腾下来,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她腰酸背痛的,还不忘洗了个澡。

    薄祁闻就是那会儿回来的。

    门被温燃反锁了,他没打开,只能敲门,敲门温燃也听不到,薄祁闻便打电话给她。

    手机就在温燃旁边。

    看到是薄祁闻打来的,她几乎没犹豫就接通了,结果就是那么不小心的,潮湿的手没握住,手机打滑啪嗒一下摔在地上,整个屏幕都碎了。

    唯一庆幸的,是她按了接通键。

    薄祁闻以为她出事了,嗓音明显有些急躁,问她怎么不开门,结果下一秒就听到温燃罕见的哀嚎声。

    她说,“薄祁闻,我手机碎了。”

    难得带着懊恼的腔调,跟她平时那股冷淡劲儿完全不符,听着还怪可爱。

    薄祁闻:“……”那股烦躁感总算平静下来。

    刚挂断电话,门锁就咔哒一声开了,茉莉调的香气扑面而来。

    薄祁闻抬眸一看,就看到温燃单手捂着胸口,窈窕清瘦身.子裹着一条不长的白浴巾,露出一双纤纤玉腿,连头发都是湿的。

    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的回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双颊都透着洗澡时没消退的红晕。

    薄祁闻喉结突兀地一咽,眸色暗沉下来。

    关门进去,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温燃,近乎危险的一种眼神。

    再年轻稚嫩也不是小孩子。

    温燃能感知出薄祁闻那一刻的变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薄祁闻。

    温燃眼眶再次酸得厉害,心跳也快了起来。

    薄祁闻拖起她的腿弯,直接将她从原地抱起来。

    一个月未见的想念。

    在这刻化成了具象化的拥抱与缠.绵。

    已经说不清是谁主动吻住的谁,只知道回过神时,她正岔腿坐在薄祁闻身上,霸道又娇横的姿态,却是薄祁闻把她吻得节节败退,没有丝毫换气的间隙。

    也不知是动作幅度大,还是浴巾本就没裹好,那一块不大不小的布料倏地松开,从前胸往下掉。

    那股坠空感尤为明显。

    温燃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一面把薄祁闻推开,一面用手死死捂住胸口,防止乍.泄.春光。

    可惜她当下的姿势,把那布料利用得太彻底。

    遮住了下面,就很难遮住上面。

    意识到这点,温燃双颊火速升温。

    偏偏薄祁闻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喘息间浮浪不经地凑过来,笑着揶揄她,“都遮不住了,还捂着做什么。”

    温燃羞愤地咬住唇。

    清丽漂亮的一张脸,硬是被情/欲熏染得过分妖艳。

    像古代话本里初入尘世纯/欲而不自知的精灵,她羞臊抬手捂住男人狭长的桃花眼,“薄祁闻,你不许看!”

    第37章 草莓印 写满贪恋的眼

    这种时候, 这种氛围,但凡是个男人,都很难克.制得住。

    可薄祁闻不是寻常男人。

    他的人生, 是从荆棘泥泞和勾心斗角中摸爬滚打向上攀爬赢来的, 钱权富贵尚不能迷他的眼,女色又何妨。

    归根究底,只看他想不想,而想不想的前提,是温燃愿不愿。

    薄祁闻其实很少用纯粹男人的眼光审视她。

    这算是第一次。

    不夸张地说, 温燃的确具备一个当红流量小花的基本要素。

    无论颜值还是身材, 她都无可挑剔。

    他从前只觉得她瘦, 如今才知道, 她是瘦而不柴, 比例黄金,该丰腴的地方一个不落,该袅娜的地方毫不逊色。

    是

    她太爱把自己的性.吸引力隐藏起来,才会让人觉得她没有诱惑力, 如同蒙尘的璞玉。

    但其实, 她是最璀璨的明珠。

    薄祁闻又怎么忍心为了一己私欲,让他的明珠哭?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薄祁闻闷笑一声,把她柔若无骨的手从眼睛上摘下来,一面把她搂进怀里抱住。

    沙发扶手上刚好个珊瑚绒的毛毯。

    薄祁闻扯过来,直接盖在她的上半身。

    室内是开着空调的。

    温燃躲在他怀中被他裹得像个蚕,这才意识到刚刚温度有点儿低,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薄祁闻低眸睨她,顺手摸了把她还湿漉漉的长发, 浅嗔道,“着凉了不是?”

    旖旎氛围散去不少,却阻止不了温燃无处躲藏的心动。

    刚被薄祁闻蹂/躏过的唇瓣隐约残存着火辣辣的触感,她埋怨地看他,“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催。”

    说话间,她主动从薄祁闻腿上下来。

    薄祁闻敞着两条长腿,往后闲闲一靠,慵懒的姿态颇有几分旧时醉生梦死后世家公子的风采。

    兴许是累了,他笑声里融了些疲倦,“还怪上我了。”

    公寓仅开了玄关灯。

    光线都是昏黄不清的。

    温燃瞧着他清隽的脸庞,心疼他连夜赶过来,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薄祁闻坦然地笑,“心疼我了?”

    又煞有介事地看她一眼,说,“先进去把衣服换了。”

    温燃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样子,她红着脸进了卧室。

    穿好睡裙出来,薄祁闻已经去了另一件浴室洗澡。

    意识到今晚两人要共处一室,温燃无端紧张。

    不知道是她没寻到,还是公寓本身就没有预留出另一床被子,总之两人连被子都只能盖一条。

    温燃倒是无所谓。

    就是怕薄祁闻睡不舒服。

    奈何这男人洗澡洗得尤为漫长,等他出来的时候,温燃已经困得缩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

    睡裙虽长,却遮不住双脚。

    看着她如珍珠一般圆润洁净的脚趾被冻得泛红,薄祁闻过去把空调温度往高调了调。

    温燃听到动静,揉揉眼,坐起身,“洗好了?”

    薄祁闻俯身凑过去,结实有力的双臂撑在她两边的沙发上,说,“嫌我时间长?”

    这话听着就不是什么好意味。

    偏偏他的睡袍松松垮垮的,好一副春光袒露在温燃眼中,她甚至看得到他交错向下的人鱼线,和微突泛青的血管。

    性.张.力太强。

    温燃不自禁咽了咽嗓。

    薄祁闻浑笑一声,“瞎看什么呢。“

    说着就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这次倒不是缠绵悠长的吻,而是吃糖似的,在她唇上肆意地吮咬几口,顺道发出几声不太文雅的亲吻声。

    退离开来,温燃眼睛困到水润,她说,“薄祁闻,没有被子了,你要不要和我将就一晚?”

    薄祁闻好笑,“怎么将就?”

    他顺手把温燃拉起来,想要抱她,谁知这姑娘不解风情,自己踩上拖鞋站了起来,倒是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薄祁闻扶住她,让她栽进自己怀里。

    温燃仰头说,“不然我睡沙发?”

    这下是真把薄祁闻气笑了。

    他掐着她的细腰,低声道,“我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跟你抢床的是吧。”

    “……”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温燃觉得自己再装傻下去,就真令人作呕了。

    于是她老实说,“那提前告诉你,我睡觉习惯可能不大好,你别嫌弃。”

    薄祁闻饶有兴味地轻笑一声,那表情明显一副——“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不好”。

    挺梦幻的。

    温燃就这么和薄祁闻不知不觉走到要睡一张床上的田地,甚至躺在他身边的时候,她还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那会儿已经凌晨三点了。

    温燃却睡意全无。

    卧室里的加湿器发出轻微的运作声,她轻轻扭了个身,悄悄看着薄祁闻。

    从他英气的眉峰,到高耸的鼻梁,再到薄却有型的唇上,那样精致俊美,出尘脱俗的男人,居然是她喜欢的人。

    温燃以为他睡着了,不想薄祁闻就在这时缓缓睁开眼,也侧过眸看她,刚好逮住她一双写满贪恋的眼睛。

    他短促一笑,翻过身,在被子底下捏了把她的腰,“温燃同学,你是不是真不打算睡了。”

    温燃心头一热。

    知道自己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和他聊天不懂事,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就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嘀咕起来,又满腹心事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薄祁闻一时心软,伸过手臂,把她搂进怀中抱住,指腹摩挲着她手臂处滑嫩的肌肤,他闭着眼睛说,“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说,“你什么都懂,还总喜欢问。”

    那语气纵容得不行。

    温燃咬了下唇,像是作弊被抓到似的,把他搂得更紧一些。

    黑夜总会让人的胆量和欲望无限扩张。

    她听着薄祁闻的心跳,很轻很轻地说,“……我就是要确定。”

    实在是太困。

    这句说完以后,薄祁闻就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连绵不休的电话吵醒。

    薄老太太本等着薄祁闻回来,一起去庙里上香的,结果一大家子都凑齐了,唯独他没来。

    老太太信佛,最重视这种日子,知道他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去见劳什子的女人,气得早饭都不吃了,拿起电话劈头盖脸就是骂他。

    温燃醒来的时候,薄祁闻已经挨完骂,不咸不淡地哄人了。

    男人云淡风轻的磁嗓在客厅里回荡着,说您可别气了,再气下去进了ICU,到时候薄家真归我,您下去可怎么见老爷子。

    这话听着气人。

    倒是真好用。

    果然老太太熄了火,啐了声便挂断电话。

    薄祁闻耳膜震得生疼,坐在沙发上点了一片沉香,抬眸就看温燃怯生生地站在拐角去看他。

    刚睡醒,她唇瓣都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特别干净的一个小姑娘。

    想到昨晚,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清晨的时候,他还像揉面团一样欺负她好几次,心情就不自觉好着。

    薄祁闻勾唇一笑,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过来。”

    温燃过去是过去了,就是早上刚睡醒有点儿呆。

    薄祁闻就亲手剥了橘子,抽了丝,送进她嘴里。

    微微凉,酸酸甜甜。

    他问她,“好吃吗?”

    温燃慢慢咀嚼着,说好吃。

    薄祁闻嗯了声,又给她把其他橘子瓣都剥了,他剥一瓣,喂一瓣,来不及温燃就乖乖等着。

    周擎就是那会儿来的。

    还带了粤味楼的早餐。

    薄祁闻说了句放那儿吧,抽出湿巾擦擦手,捏了把温燃的脸,说,“你今天先自己待着,我回家有些事要办。”

    温燃多少知道一点薄祁闻的家事。

    也能从他早上的电话里,听出他因为昨晚没回去,耽误了什么行程挨骂。

    温燃挺内疚的。

    但又帮不上什么,只能点头说好。

    薄祁闻又说,“下午你经纪人应该会带造型师过来,剩下的一切事宜,听她的就行。”

    博林年会就在今晚。

    被他提醒,温燃才反应过来。

    她问薄祁闻,“那我晚上是不是又能见到你了?”

    薄祁闻笑了,“我这还没走呢,就惦记着下回怎么见面了。”

    “……”

    温燃别开头不理他,拿起一个青桔色的橘子自己剥。

    眼看时间真不多了。

    薄祁闻起身前,扣住她的后脑勺,也没管周擎在不在旁边,在温燃额头上亲了一口,就这么拎着外套走了。

    他一走。

    温燃莫名空落落的。

    只觉整个公寓都是薄祁闻的气息,让她上瘾,麻痹,欲罢不能。

    温燃不想沉沦其中,吃完早餐便一个人去附近逛了逛,之后随便找了个咖啡厅上游戏。

    下午的时候,茹姐带着造型师来找温燃。

    虽是博林的年会,但也算温燃第一个公开出席的晚会,这场晚会也算众星云集,会有很多业界的传媒报道。

    茹姐很重视她的这次出镜,礼服都是借的高订。

    温燃暂时还不太懂这些乱七八糟的,只知道茹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造型师给她做研究造型的时候,茹姐就陪她聊天。

    为了让她晚上别露怯,还给她讲了现在公司当红的那些艺人是谁,分别是什么性格,有哪些偏好和禁忌,免得私下聊天的时候,触到别人霉头。

    正聊着呢,造型师诶呀一声,说温燃,你这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一开口,把两人都拉回神。

    温燃愣了愣,问造型师怎么了。

    造型师是个gay,脾气也不怎么好,轻轻翻了个小白眼,让温燃看镜子,“你看你脖子这红痕这么明显,高清镜头我怎么给你遮能遮得住吧。”

    话音落下。

    温燃猝不及防地哽住。

    朝镜子看去,果然发现自己的脖子,还有锁骨上,那两枚明显的草莓印。

    ……全都是薄祁闻这一大清早的杰作。

    居然还没消。

    第38章 吻蝶 在她身上,看到早年薄祁闻的影子……

    高清镜头能有多高清, 温燃不清楚。

    她没走过红毯,没上过类似晚会,她也很少当别人面表现出难堪。

    那造型师平时嘴巴多损, 茹姐是最清楚的。

    见温燃面色讪然, 她立马打岔,“不过是两个印子,还能为难你这大造型师吗。”

    谁人被吹捧又能不给三分颜面。

    况且造型师也回过味儿,缓了缓神色说,“那就给她画两个彩绘吧, 倒配合她今天的造型。”

    温燃自知没话语权。

    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 她都像个没有感情的人体模特, 任由造型师摆弄。

    中间痛经实在难受, 她出去吃了片止痛药, 又去了一次卫生间,薄祁闻就是那会儿给她发的消息。

    薄祁闻问她:【造型做得怎么样】

    那时彩绘画了一半,红印半遮半掩的,瞧不出模样。

    温燃拍了张照片“指责”他。

    她说:【没有你, 造型师早下班了】

    薄祁闻应该是在忙, 直到她重新换好卫生棉都没回复。

    温燃对洗好手准备出去,却在拉开门的瞬间,听到外头几人在说话。

    之所以说几人,是因为那天过来给她做造型的不只有茹姐和造型师,还有茹姐的下属,两个小助理。

    其中一个助理是温燃的。

    另外那个,是造型师的。

    也不知是谁把话题聊到这儿,茹姐正在责备造型师,“你说话给我注意着点儿啊, 你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吗,就敢这么开玩笑,回头把人惹急了吹个枕边风,我看你往后都别混了。”

    造型师将信将疑地笑,“茹姐,你可别吓我啊,我好歹也在圈子里混这么久了,什么人没见过。“

    这明摆着不肯服软。

    “再说了,”他又说,“我也没当她面儿说啊,你怎么不说她为了伺候大佬不顾及我们打工人死活呢。”

    这话瞬间引出两个姑娘暧昧的笑声。

    其中有一个就是跟了温燃快两个月的助理。

    温燃握着门把手的手收紧。

    茹姐算是待她最良心的,见她助理笑得那么开心,冷着嗓音骂,“说你主子呢,你笑这么开心给谁看?”

    茹姐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

    常年身居高位,训下属时总有股旧时皇城人的作派。

    显而易见,那句“主子”并不好听。

    小姑娘像是被吓到,变了语调慌乱道,“对不起,茹姐,对不起。”

    第一次见茹姐这么维护一个还没正式出道的小艺人,造型师终于收敛笑意,压低声音试探道,“茹姐,她不会是……先生的人吧。”

    中间那个字,他咬字飘忽不清,让人不能确定。

    茹姐也没有给他肯定的答案,只是点到为止地说,“养得精心着呢,以后早晚要红的……你嘴巴也给我闭紧点,他在京城里什么作派你还不清楚,回头惹出事,你看他迁怒不迁怒到你头上。”

    那语气,没有任何鄙夷的意味,只有警告。

    明明在威慑别人。

    却在温燃心中不经意划开一道豁口。

    莫名生涩的滋味涌上心头。

    让人无端觉得,她以为的热恋,兴许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外人眼里,甚至在薄祁闻眼里,她仅是他精心圈养的一只宠物,抑或是,一朵温室里的花。

    那场谈话的最后,到底是造型师意外到,服了软。

    他说,“我靠,还真是啊,我说怎么一个小艺人都能分你手底下去,不是传他今年就要订婚了吗?”

    茹姐翻了个白眼,想让他别问了,没来得及说,就见温燃回来了。

    她悄无声息地出现。

    造型师和两个小助理脸色都有几分变样,完全不确定刚刚说的话温燃有没有听见。

    偏偏温燃没有任何表态。

    仍旧那副冷淡中又有几分疏离的姿态。

    让人瞧着清高不好接近。

    见造型师微微愣神,她偏头看他,难得一笑,“老师,继续啊。”

    那双浅浅弯着的眼睛里,让人猜不透情绪,更挑不出错。

    那是一种近似于海纳百川的气质。

    有一瞬间,茹姐都有些恍惚,总觉在她身上,看到早年薄祁闻的影子……一种成大事的人,身上才会有的影子。

    也是很久以后,温燃火遍大江南北,接受了国内最顶尖杂志的采访,才有记者真正描述出茹姐那时最深刻的感觉。

    记者说——很少有短期出道的女星,会是这种大花气质。

    不骄不躁,沉稳,清透,又洒脱。

    她的高傲像是像是藏在眼睛里的宝石,迸发出来的光芒,只会让你觉得绚烂夺目,却从不会刺伤你。

    但凡接触过她的人,很难不被她罕见的气质与魅力迷倒。

    她生来就是注定不凡的-

    那天的妆造,最终在晚会开始前一小时弄完了。

    本来造型师是打算给她快速了事的,没想到中间聊天聊出了岔子,他心里多少有些内疚,就又对温燃多花了几分心思。

    事实证明,温燃的确是尚好的璞玉。

    经他这样“精雕细琢”下来,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光彩照人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用最通俗的讲法,别说小小年会,就算是参加微博之夜的那类厮杀场面,她也有希望艳压全场。

    只可惜时间有些紧促。

    茹姐叫来的摄影师只能在公寓里给她拍几张写真特写,当做宣传照。

    本以为会迟到。

    结果温燃下楼坐上保姆车,还不到二十分钟的路,就到了会场,还算上堵车的功夫。

    由此可知,薄祁闻给她选的这套公寓地段有多寸土寸金。

    还是茹姐告诉她,说之前有别的选择,是最后薄祁闻亲自在他房产里,选的这套。

    这套房当初傅北宸和沈念辞都还找他要过,他都没同意。

    也是巧,想到这人,这人消息就来了。

    薄祁闻看到她的彩绘照片,回道:【这是什么?】

    温燃那会儿还在车上等着排队进场,一时有些紧张,正好和他聊天,分一分神。

    她说:【造型师给做的彩绘,遮住吻痕的】

    薄祁闻还在陪着薄老太太参加世交的寿宴。

    几番人情世故下来,他喝了几杯,出来抽烟的功夫,才得以透气。

    看到她说吻痕。

    薄祁闻想起两人清早在被子里的温存,眉宇间终于有了点儿松散的痕迹。

    别看这姑娘平时淡定得像模像样。

    在情事上,她总是害羞,生涩的,可越是这样,越会让人产生探索征服的欲望。

    薄祁闻勾唇轻笑,把那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问她到哪儿了,是不是晚会已经开始了。

    温燃说没有,她在排队。

    毕竟咖位小,还没正式出道,记者都不认识她,她只能和其他小艺人一起打包入场。

    她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来?】

    薄祁闻本想说,看这架势够呛了。

    但又不想让她失望。

    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公开场面,理应去给她撑撑场。

    于是他柔声发了句语音:【‘等这场应酬散了就去’】

    只要一听到他磁性真实的嗓音。

    温燃心中那股微妙的悬浮游离感,就会神奇地消失一阵。

    就好像,在告诉她,什么都是真的。

    她在拥有薄祁闻,即便那是暂时。

    温燃靠坐在保姆车的座位里,莫名走了会儿神,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轮到她进场。

    小助理高高兴兴地给她开门下车,拖着礼服裙,那感觉,还真有几分伺候主子的模样。

    温燃对这种优待并不受用。

    好几次都对她说我来就行。

    或许是第一次公开露面的缘故,关于那晚温燃其实很多细节都照顾不到,甚至感觉一切都是匆忙的,混乱的。

    她只知道闪光灯好多好亮,她在冷风中要做好表情管理,努力不闭眼,保持微笑。

    然而,对温燃来说,那晚最大的难点,不仅在于此。

    更在于那晚的主持人,是她那时并不太想遇到的一个人——乔麦妍。

    比起她在镜头下的各种生涩不适应。

    光鲜亮丽优雅大方的乔麦妍,早就适应了这种生存之道,游刃有余驾轻就熟。

    作为主持人,她早早就知道了今晚的艺人出席名单。

    温燃不知道她是否认得出自己是当年的季椿。

    她只是在看到乔麦妍后,心情很难以形容地,想起很多年以前,初见她时的晦涩时光。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那样自信,漂亮。

    和薄祁闻的关系还是那样亲密,那样好,听说她现在仍旧没有婚配,甚至没有对象。

    很没出息的,在乔麦妍采访其他小艺人时,温燃莫名其妙地走神了。

    后来还是乔麦妍叫住她的名字,把她扯回神。

    乔麦妍眼中没有任何“旧情”可言,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按部就班地根据稿子来采访她。

    都是茹姐之前给她打过草稿的问题。

    比如介绍自己,和自己当下在拍的戏之类的。

    之前温燃在车里演练过好多遍,最终的呈现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她微笑对着镜头介绍自己,利落大方亭亭玉立,完全没有新人的局促紧绷感。

    就像茹姐说的。

    她是个在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的选手。

    天生就该活在大荧幕。

    即便平时看着再内向,不爱说话,可只要把她拉到镜头面前,她就不会让你失望。

    而当晚,更利于她的是,博林这届年会是现场直播。

    大概真应了“时也命也”这句话,温燃之后出场的是博林的一线男顶流,为了等男顶流,很多网友都在看直播。

    因此,那晚很多人都发现了温燃这个气质独特的新人。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漂亮,太出众。

    且还是电影《山河夜宴图》中最还原的角色。

    当然,造型师的功劳也不少。

    造型师给她做的是黑蝴蝶主题,脖颈处的两块吻痕,也都是翩翩欲飞的黑色蝴蝶。

    茹姐见网友讨论很热烈。

    当即砸钱买了个热搜。

    就是那会儿,薄祁闻在外面透气回来,刚回到座位,就听白萍生说,“老薄,你家这小姑娘也太厉害了,头一次公开露面就上了热搜。”

    薄祁闻其实是有些倦的。

    可在听到温燃的名头时,还是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

    拿出手机,他难得上了一次微博,果然看到有关温燃的热搜词条。

    点进采访视频,是她在介绍今晚造型的一段。

    大抵是临场发挥,她笑说,这次造型的名字叫吻蝶,脖子上的彩绘,就是这套造型的主题。

    言谈举止款款得体。

    耀眼得让人没法不记住。

    至于造型的灵感。

    回到这个问题时,温燃明显斟酌了一下,眼神略带几分青涩说,“灵感,来自一位我很敬重的人……他送我很贵重的礼物。”

    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薄祁闻眸光一滞。

    转念明白过来她话中只有他能听懂的“秘密”,嘴角很轻地翘起来。

    那一刻,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吻一吻他的蝴蝶。

    第39章 沉香木 “我人都是你的”

    说完这些, 乔麦妍对温燃的采访才算结束。

    薄祁闻也是这会儿才注意到,七年过去,温燃早已比乔麦妍高挑, 亮眼。

    虽然关于过去的记忆不甚明晰。

    但薄祁闻并未忘记, 那时那个叫做季椿的少女,青涩稚嫩的一张脸。

    是个听乔麦妍讲怎样吃鱼子酱,都会认真倾听的小女孩。

    如今,小女孩长大。

    因缘际会下,成了第一个走进他心里的人, 这种姻缘, 很难不人感觉到奇妙。

    那是一种近乎清醒的沉沦感, 薄祁闻仿佛站在旁观角度, 短暂失神了一瞬, 恰逢这时,乔麦妍发来两条信息。

    Joy.m:【看见你的小金丝雀了】

    Joy.m:【薄总这次眼光不错哦,是个稳当踏实的好孩子】

    大概是主持人记者当久了,乔麦妍这人聊起天, 总会时不时透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说话艺术”。

    薄祁闻眸底升起一丝冷淡, 压根没理,把手机反扣到桌面。

    白萍生过来给他倒了半杯伏特加,“说好了啊,等会儿饭局结束,去我那儿打牌,老沈老赵他们都去,新定制的麻将呢,忒贵。”

    薄祁闻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喝掉那半杯伏特加,没给任何人留面子, 拎起外套起身离席。

    后头还是听白萍生说的。

    说他如果不提前走,薄老太太肯定又和老友商量着把谁家千金牵线给他。

    薄祁闻在车上伴着晚风抽了半根烟。

    之所以抽半根,是因为等会儿要去见温燃。

    他不想让她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烟味跟男人一样,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边,晚会已经行进到节目表演。

    博林头部艺人就那么几个,其余的都是不温不火的三线开外,好不容易有曝光机会,都要逮着上台,会唱歌的就唱歌,会跳舞的就跳舞。

    整个公司,大概只有温燃,和另一位小生闲着,也是巧,那小生是上一季电竞综艺的冠军,叫颜一舟。

    让温燃没想到的是,颜一舟居然认识温燃。

    两个i人坐在一块儿,还是单独一桌,也忘了是什么情景,莫名其妙地搭起话来。

    颜一舟颜值不错,个子也高,笑起来很好看,跟温燃说,“我听茹姐说你要参加这一季,你打什么位置。”

    温燃恶补过前几季节目,知道他得过冠军,看待他颇有看待前辈的感觉。

    她忙说,“暂时只会打辅助,法师和射手也还凑合。”

    颜一舟点头,“辅助不错,一般来这个节目的辅助比较少,你多练习,争取拿到高光,到时镜头和话题度也会多一些。”

    温燃点头,说了几个最近常练的英雄和段位。

    对方拿出手机,自然而然道,“我们加个好友吧,正好我认识几个俱乐部的教练和头部主播,回头你有时间,可以拉你五排。”

    再牛的玩家,也比不过专业教练。

    温燃一瞬便心动了,和他加上好友。

    正是这个机会,颜一舟笑说,“知道为什么我记得你吗。”

    温燃其实不太擅长,也不愿与不熟悉的人过度攀谈,但颜一舟这人,有种圈中人难有的真实感,叫人很容易就放下防备。

    她笑,“为什么。”

    颜一舟说,“我其实也姓温,颜一舟是艺名,我本名叫温梁,栋梁的梁。”

    倒

    是没料到这个原因。

    温燃眉梢微松,露出一点恍然之情。

    颜一舟笑容几分大男孩的清爽,“还挺巧的是吧。”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这桌怎么就你们俩啊。”

    温燃回过头,见乔麦妍提着裙摆摇曳生姿地过来。

    做主持人这行的天生就有亲和力,即便乔麦妍双瞧人的笑眼里并没有什么温度,看着也是春风和煦的。

    见来人前辈,颜一舟马上站起来,说麦妍姐好。

    他起身,温燃就跟着起身,可还没说话,就被乔麦妍按着坐下来。

    乔麦妍一副跟温燃很熟的姿态,笑着对二人说,“什么前辈啊,过来帮你们薄总忙罢了,别拿这套刻板规矩对我。”

    听她说薄总,颜一舟眼神微滞。

    显然不清楚薄总是谁。

    毕竟薄祁闻只是幕后股东,博林的挂名老总是林行涛,温燃也是从薄祁闻那会儿知道的。

    她猜乔麦妍是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乔麦妍的下一句就是对温燃说的,“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管怎样,场面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温燃淡定笑说,“麦妍姐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乔麦妍笑出声,“瞧你,这么多年没见,不止女大十八变,说话也八面玲珑了。”

    颜一舟和乔麦妍以前上过一个节目,还算熟,便搭话进来,“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认识啊,”乔麦妍说,“当年我和你们薄总一起资助了一批贫困生,其中就有温燃。”

    “哦,不是温燃,是季椿,你看,我还记得你以前叫什么呢。”

    颜一舟愣了下。

    温燃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态度,笑意不达眼底说,“多谢麦妍姐记得。”

    顿了顿,又说,“不过,麦妍姐你当年资助的是另一所中学。”

    当年乔麦妍是先过来凑热闹,之后才被薄祁闻影响,开始资助学生,所以,并不存在她和薄祁闻一起资助温燃一说。

    只是这些实情,没必要放到台面上解释。

    乔麦妍也没想到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会有这样较真的“胆识”,脸色尴尬了一瞬,笑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说着,她又歪头打量温燃,故意怼回来似的,“嗯,看来这些年你薄叔叔把你养得不错,看起来比以前自信多了。”

    好一出明褒暗贬。

    特别“养”这个字,用在当下处境,就很暧昧,只是那暧昧并不浪漫,倒像若有似无的针对。

    颜一舟作为旁观者,无端有些尴尬。

    温燃眼眸微敛,转眼就见乔麦妍又把话绕回来,笑着对颜一舟说,“你别误会啊,我说的养,就是资助的意思,你们薄总早年爱心泛滥,长期资助不少贫困生,现在这些孩子长大了,都是他的小辈,时常也走动的,亲近得很。”

    那言外之意,就好像在说,作为被资助的孩子,与薄祁闻亲近,不是什么稀罕事。

    作为旁观者,会觉得她在帮温燃撇清关系。

    可在温燃看来,这里头的意思,就像洋葱剥皮,左一层又一层,一层一个意思。

    乔麦妍还想说什么。

    谁知博林的某位女高层就在这时过来叫她。

    女高层凑在她耳畔说了什么,乔麦妍一脸意外,说很急吗?

    对方点点头。

    乔麦妍说了句好,要走的功夫,她亲切地挽住温燃的肩膀,说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温燃当然没拒绝。

    不是不想,而是没法儿。

    她很清楚,面对乔麦妍这种人,即便和她们跃级到同一个圈层,自己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左右朋友圈什么都不发,乔麦妍爱看什么随她去看。

    她只是有些在意,为什么乔麦妍身上的香调,是和薄祁闻近乎一样,清冷又有距离感的雪松沉香木,只不过,多了一点女香的调调。

    莫名其妙地想到薄祁闻身上的气味,他的拥抱。

    温燃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加了果汁和冰的酒。

    知道自己酒量差,她就喝了一点,后面闲着无聊,干脆和颜一舟开了两局游戏。

    她打游戏的时候特别讨厌弹窗,会影响她操作,就习惯性地开了免打扰。

    不想薄祁闻就在那期间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见她好久都没回。

    直接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来电弹窗弹出来的时候,温燃正在团战,被他一影响,操作失误,死在了人群中。

    温燃打游戏容易上头,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架不住的懊恼。

    薄祁闻一下就气笑了,“给你发好多条消息都不回,你倒好意思有脾气。”

    ……有脾气又哪里是因为打游戏。

    温燃不好意思耽误其他人的游戏体验,只能小声跟薄祁闻说,“你进场了?”

    薄祁闻不紧不慢地吓唬她,“你继续打吧,我走了。”

    “……”

    温燃才知道急,“你去哪儿。”

    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复活了,“再给我十分钟行不行,就十分钟,我不想坑其他人。”

    旁边的颜一舟听她到说话,觉得可爱,笑了下。

    温燃又说,“不然你先进来?我等会儿去找你?”

    薄祁闻哼笑了声。

    温燃心口微沉。

    到底不想刁难她,薄祁闻摘掉眼镜,单手揉着眉心,“别让我等太久。”

    温燃如蒙大赦,心情都轻松了。

    十分钟后,游戏结束,温燃匆忙和颜一舟说了再见,裹着助理递来的披肩,在工作人员的引路下,从后场出去。

    那辆黑色的连号宾利就等在会场后门的门外。

    这位置相当于VIP中的VIP,除了艺人,媒体和粉丝都不允许从这儿通过,更别说停车。

    那会儿周擎进会场去了洗手间。

    车逗留在原地。

    温燃拉开后车门,果然看到薄祁闻在车里。

    她嘴角朝上一扬,提着裙子坐上去,看样子是又高兴了。

    薄祁闻看她手里攥着一把亮晶晶的东西,挑了挑眉,“那是什么。”

    温燃扯过他的手,把那堆亮晶晶的东西献宝似的放到他掌心里。

    薄祁闻一瞧,发现是五颜六色的糖。

    这糖是台下桌上摆着的。

    想着薄祁闻等她这么久,好歹得哄哄他,温燃临走前便抓了一大把。

    薄祁闻既无语又想笑,本想损她两句,却在看到她亮晶晶,又满是期待的眼中,软下心来。

    温燃还推了他一下,“你尝尝啊,很好吃的,进口流心太妃糖。”

    博林上下日常开销多少,薄祁闻不清楚。

    他清楚的是林行涛这个人。

    所谓抠门的资本家就是他,他怎么可能舍得给旗下艺人吃真正进口的流心太妃糖,超市里几十块一斤批发的还差不多。

    可即便如此,薄祁闻也还是点头,说行,我尝尝。

    说着就剥开一颗,送到嘴里。

    果然,明显的糖精味。

    温燃偏头问他,“是不是很好吃?”

    她说这话时,睫毛轻轻眨了两下,眼皮上的闪粉在夜色下,漂亮得像银河里的星光。

    这种近距离的视觉冲击,让她的美丽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攻击性。

    薄祁闻瞧着她,无端心悸,蓦地一勾唇,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就这么含着糖,吻了上去。

    他不知道。

    这款太妃糖,是温燃小时候最喜欢那个牌子。

    对她来说太贵,只有逢年过节运气好的时候,她才能吃上两颗。

    而当下,她对这款糖的喜欢,又多了一个原因。

    因为薄祁闻的这个吻。

    然而,分外浓情的时刻,那个吻却没持续太久,温燃便主动推开他。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眼神定定瞧他。

    薄祁闻都被她审视的眼神看笑了,说,“又怎么了,大小姐。”

    温燃抿住唇,又凑上前,在他身上嗅了嗅。

    薄祁闻也不知道哪来的耐心,就这么任由她像小狗似的,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闻什么呢,有完没完。”

    温燃退离开,垂着眼睛不说话。

    她不说话的时候,腮帮子有一点鼓,配合当下,看起来怏怏不乐的。

    莫名被嫌弃,薄祁闻

    再一次气笑。

    他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我是熏到你了还是怎么?嗯?摆臭脸给谁看?”

    被他这么一质问,温燃才抬起眼看他。

    像是鼓足好大勇气。

    她说,“……我有点儿不高兴。”

    薄祁闻眉心一跳,半眯起眼。

    心说到底是太娇纵她,这么大老远的过来找她,等她这么久,她倒好意思不高兴。

    然而,话还没出口。

    温燃就又说,“我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能不能换一款……和乔麦妍的好像。”

    说完,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看向窗外在夜色中流光溢彩的高楼大厦。

    还是第一次在她这儿闻到这么明显的醋意,薄祁闻眸色稍缓,闷出一嗓子愉悦的笑。

    不假思索地揽住她的腰,他把她搂进怀里。

    温燃像是情绪终于绷不住似的,把脸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呼吸着。

    那股烟熏感的沉香,混着他的清幽体味,清冷绝尘,让她嫉妒又心动,恨不能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薄祁闻这样的人,什么事瞧不透。他只是没想到,年轻姑娘为自己吃醋嫉妒这件事,他会这么受用。

    既舍不得她不开心。

    又希望她的占有欲更浓一些。

    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薄祁闻俯首亲了亲她的眼角,腔调温柔地哄她,“那你想要我是什么味道,改天你亲自选,好不好?”

    眼见没效果,他又嗳了声,“我人都是你的,你又有什么可气的?”

    第40章 胃里糖 炽烈去爱一个人的瞬间

    ——我人都是你的。

    这话像融化在胃里的糖果, 甜意在舌尖漫游,在思绪里沸腾,回味无穷。

    可再细品, 又难免觉得, 那真是一句稀罕至极又轻率的话。

    如果对方不是薄祁闻,尚且还有一信的可能,可换做是他,温燃就禁不住在心里提醒自己,切勿当真。

    或许她身上难等可贵的一点, 就是比一般女人清醒。

    即便这刻, 薄祁闻愿意花时间和耐心哄她, 她也还是保持着理智, 把那些纷杂的情绪压下去。

    直起身, 她轻轻挣脱开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薄祁闻,我有点儿胸闷。”

    说这话时, 她很乖地看着他, 仿佛真是不舒服,才不肯接他的情话。

    薄祁闻沉默一瞬,忽然就体会到叫被人“渣”了是种什么滋味。

    合着他哄了半天,人家压根没放心上。

    薄祁闻呵笑了声。

    心说行,出息了。

    难得见他挂脸,温燃抿唇,解释道,“……我没骗你,裙子太紧, 绷一晚上了。”

    她一面说,一面不大舒服地缓了口气。

    那样子倒不像在装。

    薄祁闻这才正儿八经地瞧她的礼服裙。

    比起视频,现实中这条高定的冲击力明显更强,裙摆大到占满大半个后车座,上半身却勒紧得像是欧洲中世纪才有的风格。

    不过的确,衬得腰身胸线更流丽漂亮了。

    想到她就这么一副不遮不掩的曼妙模样,在会场里待了一整晚,薄祁闻颇有几分余气未消。

    面无表情地敛眸,他抬手,把她重新揽回怀中。

    温燃微微一怔,想说你干嘛,谁料下一秒,身前就突然一松——薄祁闻把她脊背上的扣子解开了,不止解开扣子,还顺道把裙子后背的拉链拉到了底。

    心跳豁然踩空两拍。

    温燃立马捂住胸口,生怕裙子掉下去。

    薄祁闻见她面色升起一股羞恼,倒是开怀了,他难得顽劣地勾起嘴角,掐着她的腰,把她搂得更紧,“这下还胸闷吗?”

    “……”

    温燃后槽牙都咬紧了,“薄祁闻!”

    薄祁闻笑了两声,“怕什么,又不是在大街上。”

    还是头一次,温燃觉得薄祁闻骨子里也不全是矜贵绅士的。

    他好像更适合做一个游手好闲浪荡公子,单凭借美色,就能把女人迷得晕头转向,甘之如饴,她说不定就是其中最痴迷的那个。

    温燃双颊燥热,不得不偎在薄祁闻怀里,试图把身后的拉链拉上,却很难拉上。

    她有点儿急地说,“别闹了,等会儿周擎回来了。”

    薄祁闻可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他扯着嘴角,满不在乎的语调,“他回来他的,又不会盯着你后背看,再说他又不是没看过我和你接吻。”

    “……”

    温燃脸更红了。

    薄祁闻手探进去,揉了两下她腰肢上的软肉,许诺道,“就靠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掉不下去的。”

    他语调略带蛊惑地哄着。

    温燃却不信他,坚持提着胸口的布料。

    还是薄祁闻把西装罩在她身上,她才放轻松些,但话说回来,她的确好受多了,呼吸也不憋闷了。

    也是平静下来。

    温燃才默默发散思维——薄祁闻刚刚是不是有点儿太熟练了?

    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那会儿周擎已经回来了,这俩人也没说带她去哪儿,就这么在繁华的城市里穿梭。

    温燃以为要回家。

    结果在薄祁闻怀里睡了二十多分钟后,才知道薄祁闻要带她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薄祁闻不紧不慢地通知她,“白萍生组了个局,催我过去,正好他好久没见你了。”

    温燃有些意外,“他的局?”

    薄祁闻嗯了声,“还有一些圈中的朋友,带你见见。”

    说话间,他偏头睨她,挑了下眉,“乔麦妍今晚可能也去。”

    听到乔麦妍的名字。

    温燃眼神闪了闪。

    薄祁闻挺有兴致地笑,“刚听个名字呢,就已经开始吃醋了。”

    “……”

    温燃嘴硬,“我没有。”

    薄祁闻:“嗯,你没有。”

    温燃不自在地咽嗓,没话好说。

    薄祁闻像把她看穿似的,轻扯着嘴角,俯首凑到她耳边,“要是真碰上,就给你俩介绍介绍。”

    温燃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开口,“介绍什么……”

    薄祁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磁沉的嗓音浸在夜色中,有种虚幻的调调。

    他说,“就介绍,你是我女朋友。”-

    也是很久以后,温燃才看清楚,薄祁闻这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言出必行的。

    在她心中还在忐忑,他到底会不会那样做时,那晚酒局上的其他朋友,就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白萍生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才两个多月不见,对温燃的称呼就从美女,变成了大明星。

    热情是依旧的,但显然更给面子。

    其他那几位圈子里的公子哥也同样,友好且尊重,有一位年纪明显小的,还起哄叫了句嫂子,惹得薄祁闻都跟着一屋子的人笑了两声。

    其中有两位,温燃在第一次去找薄祁闻那会儿就见到过,剩下的几位,面孔倒是生。

    应该是有些事情要谈。

    薄祁闻过去和那群人坐下,喝了两杯。

    温燃不好过去打扰,把礼服换下来后,便和另两个女伴坐在另一边,侍应生不断送上来精致的点心和零食。

    折腾了一晚,温燃很却神奇地一点也不饿。

    看甜品更是反胃——晚会上的零食也都是甜品,还是劣质奶油的。

    见她不想吃,旁边的美女很有眼力见地叫来侍应生,点了一份惠灵顿牛排,外加一份海鲜意面。

    意识到她是给自己点的,温燃马上笑笑,说谢谢。

    女人挺意外地看了温燃两眼,颇具意味地一笑,“当明星了记性也变差了吗?这才多久,你就不认得我了?”

    “……”

    温燃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她是见过的。

    上次在薄祁闻的私人会馆里,被叫去陪她下飞行棋的

    女人之一,她梳着一头漂亮的长直发,很温柔娴静的气质,气场却不输人。

    就是她,在无形中救了温燃一次。

    温燃恍然过来,几分无措地看着她,说了句抱歉,我没注意。

    女人笑笑,“别紧张,我又没生气。”

    她拿出名片递给她,“这回总能记得了吧。”

    温燃接过名片。

    看到女人的中文名叫庄静娴。

    是个陶艺设计师。

    温燃发自内心地笑,“您真是人如其名。”

    庄静娴可没当她在夸自己,拖着酒杯耸耸肩,“这名字我不喜欢。”

    到底是年纪轻。

    温燃眉宇间露出一点不经意的局促,“那我叫你Bertha吧。”

    Bertha是庄静娴的英文名,就印在本名下面,庄静娴痛快应声,“好啊,我就叫你温燃吗?”

    温燃点头,“嗯,我就这一个名字。”

    顿了顿,又阐明,“我现在是一个小演员,不是明星。”

    庄静娴噗呲一声笑了,“不用解释,我又没讽刺你,你就算现在不是明星,未来也肯定会是的。”

    她朝薄祁闻的方向扬扬下巴,“也不看你跟的是谁。”

    温燃不喜欢“跟”这个字。

    那意味就好像她就算是一坨屎,在薄祁闻的庇佑下也能打造成黄金。

    那有悖于温燃骨子里的骄傲。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眼光就是这样。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

    为了打破尴尬,她只能找别的话题,问庄静娴,怎么没见其他两位在。

    庄静娴都被她单纯笑了,说,“你以为她们俩是什么正牌货色吗,次次场合都在?”

    女人眼中荡着明显的刻薄和鄙夷。

    也没想着顾忌旁边两位脸生姑娘的情面,她对温燃直言不讳,“就是个床伴,逢场作戏一两个月,拿够钱就散了,这圈子就是这样,没什么好意外的。”

    约莫话太刺耳。

    旁边那两位年轻姑娘默契地翻了个白眼,手拉着手去另一边互拍美照了。

    虽然庄静娴说的是别人,温燃却不知为何,心头泛起凉。

    所以,薄祁闻有一天也会这样吗?

    但转念想,又还挺感激,起码现在,庄静娴把她归类为“正牌女友”的行列。

    她问,“你男朋友是?”

    庄静娴说,“就薄祁闻左边的,笑起来有点傻的,裴玄。”

    裴玄这名字,温燃隐约听过,应该是和薄祁闻关系不错。

    温燃顺势朝裴玄看去,发现庄静娴这人说话还真是有点儿习惯性的难听……裴玄一表人才的,看着很和善,又哪里傻了。

    兴许是从温燃神色中读出吐槽的意味。

    庄静娴笑得花枝烂颤,“还不傻啊,你看他和你家薄祁闻一比,跟个愣头青一样。”

    温燃被这个形容逗笑,说,“薄祁闻都多大了,肯定要比他成熟的。”

    庄静娴却说,“薄祁闻再大能多大,才三十,风华正茂的年纪,换普通男人,还在给资本家打工,找父母要钱娶老婆呢,裴玄也29了,妹妹,你可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看谁都像老人啊。”

    这话攻击性强。

    却理不糙。

    温燃忍不住点头一笑,“你这么一说,确实,国内环境总在营造一种年龄焦虑,三十岁不结婚嫌老,可三十岁要是死了,就是英年早逝,谁见了都惋惜。”

    倒是没想到这姑娘怎么说都不红脸。

    说话还这么有趣。

    庄静娴笑得更开心了,“欸,我上次见你,怎么就没觉得你是这么有意思的人?”

    温燃莞尔,“可能那时候,和你们不在一个圈子,有点怕。”

    庄静娴叹了口气,“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人,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学会祛魅就好了。”

    温燃又点头,正儿八经的表情,“嗯,努力在学了。”

    庄静娴笑得肩膀轻颤,诚心诚意地夸她,“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薄祁闻喜欢你了。”

    温燃喝果汁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颇有几分类似被夸的受宠若惊之感。

    庄静娴单手托腮,侧对着她笑道,“你这人啊,太清新了。”

    清新到,和她待在一块儿,就会觉得这个污浊的世界都是干净的,明亮的。

    而这样珍稀的净化能力。

    恰恰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可能具备的。

    奈何这个“真谛”,那时的温燃并不能参透。

    她只是隐约觉得,庄静娴在形容她幼稚,单纯,亦或是好骗。

    延伸出这些意思,可就不是什么好词了。

    温燃下意识用微笑来掩饰这刻的微妙,却不想,庄静娴是真心实意的。

    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庄静娴不紧不慢地说,“我今晚其实有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吗。”

    温燃眉梢微抬,“为什么。”

    庄静娴拿起酒杯,和她的橙汁碰了碰,说,“裴玄要我来的。”

    “裴玄说,薄祁闻今晚要带女朋友过来,怕你一个人待着尴尬,特意让他叫上我,”她浅酌一口酒,几分羡慕的口吻,“裴玄还说,这还是薄祁闻头一次这么重视一姑娘,可不能亏待了。”

    她说完,温燃心头仿佛激起千层浪。

    目光情不自禁地朝薄祁闻的方向看去。

    只见薄祁闻姿态慵懒地靠坐在卡座里的正中央,长腿交叠,风姿绰约。

    修长如白玉伞骨般的长指,夹着根烟,一身漠然高贵的气质,在青雾与昏黄的光线下,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

    分明是一双薄情的桃花眼。

    却在这时,透过青烟白雾,直直朝温燃望来,安抚似的勾唇一笑。

    温燃呼吸一窒。

    旁边庄静娴打趣儿似的笑说,“真难想象啊,薄祁闻这样的男人,也有炽烈去爱一个人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