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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缠在图书馆和火锅店

    吃完饭钟暄和并没有回寝室,而是和冷阳一起去了图书馆。

    陆云策跟在她们身后,一起进了图书馆。

    天色有些阴沉,风刮起来刺骨,同学们都围紧围脖缩着头快步走着。

    “她还挺执着?”看了两本书后,冷阳望望隔壁桌坐着的陆云策,对钟暄和小声说。

    钟暄和没有抬头,继续看着书,“不用管她。”话虽是这么说,眼神还是不经意瞟过几次,陆云策似乎很忙,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处理着事情,频频出门接打电话。

    “不要意气用事,阿远,客人一定要安抚好,千万不要传上网,起争执的那位员工单独谈话,也不要说太重了,给他补偿,让他离职。”陆云策躲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捂着话筒轻声说。

    “我这爆脾气,我真恨不得抽他,敢指着客户的鼻子骂,你说他是不是有病?!”话筒里周远的声音还带着很大的火气。

    陆云策没有吭声,握着手机听周远抒发了半小时的情绪,“好,阿远,安抚客户,安抚员工,不能闹上网。”

    “云策,你说我们这总裁怎么当得这么窝囊,人家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那都是逮谁骂谁的……”

    “那是电视剧,现实里我们才是要跪的,职位越高,责任越大,顾及得越多,个人情绪在全局面前必须放弃。哈,就这么说啦哈,你先处理,晚上见了再说。”

    “好吧,你在哪呢?我处理完还得去找你骂他半小时,太憋屈了。”

    “师大这边呢。”

    “呦,云策,你这发动追求了呀?”

    “发动什么,现在还没理我呢,不说了哈,在图书馆呢,你处理完了联系我。”陆云策挂断手机,看看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再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陆云策猫着腰返回座位的时候,钟暄和正好拿着一本书走过来,俩人在过道上相遇了。

    陆云策立刻站直了身体,小声要说话,“暄……”一个名字还没叫全,钟暄和就转身走回了座位,面无表情。

    陆云策只得又返回自己的座位旁,一个LV大挎包的旁边,坐到座位上后,又忍不住开始张望钟暄和坐的位置,钟暄和正在专心地翻看着书本,腰背挺得笔直,一件蓝山咖宽松毛衣软软地搭在杏色百褶裙上,显得人又瘦又高,又温柔又知性。

    陆云策看得移不开眼睛,这是她的暄和姐啊,美得不像话,在以前,怎么亲怎么要,都是被温柔允许的,而现在,连上去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陆云策心里悔恨苦闷极了,眼前的书一页都翻不下去。

    “呵,那边哈,眼睛看你看得都直了,望几个小时了,你确定不理她?”不苟言笑的冷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随她。”钟暄和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记录着资料,很专注,有些赶时间,“快五点了吧,糖糖晚上结束早,说一起去吃火锅,要不要一起去?”

    “好呀,我基本没课了,就明天再参加个会议就结束了,是要放松放松了,累一年真的是。”冷阳说着开始活动着颈椎和肩膀。

    方糖进了图书馆会合,刚坐定,转眼看到了隔壁桌的陆云策,瞪大了眼睛,“我去,什么情况?堵到图书馆了?”

    冷阳趴过来耳语,“从午饭时就跟着了。”

    “啊,怎么以前没发现陆云策这么缠人啊。”方糖说完又瞅了眼正拿着手机专注打字的陆云策,皱了皱眉头,狗皮膏药。

    “陆云策?”冷阳重复了句名字。

    “嗯,大陆的陆。”方糖介绍,她也已经和冷阳很熟悉了。

    钟暄和没有参与她俩的谈话,依旧专注地在电脑上记录着资料。

    “你们很早就认识?”

    “岂止认识……”方糖瞥了一眼钟暄和,没有继续说。

    冷阳点了点头,明白了,都是高智商的学霸,一看这眼神就明白了,这人应该是钟暄和的前任。

    “好啦,结束,走吧,不是说要去吃火锅么?”钟暄和开始收拾笔记本和书籍。

    一出图书馆,大家都围紧了围脖,太冷了。

    路灯下,陆云策跟在仨人后面,回着手机信息。

    老四川火锅店里,周远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见到陆云策就抱怨,“你不是不能吃太辣的吗?怎么吃四川火锅?”

    陆云策抱着手臂靠着座椅没说话,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周远望过去一看,回头翻了个白眼,“我说呢,盯梢呢!啧……”说着又像想起了什么,忙又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瞪大了眼,“她也在啊?!”

    陆云策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方糖,没有说话,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头,“嗯……全是酸梅粉泡的,这个店没前途。”她是去每家饭店吃饭都会点他们所谓自制的饮料试喝的,奶茶产品经理的学习精神刻到了骨髓里。

    “怎么她在你也不告诉我,我去!”周远咬了下嘴唇。

    陆云策不置可否,“这避免不了,再说,你俩现在不是不联系了嘛,好久没见你打游戏了。”周远说过和方糖并没有互加联系方式,只用游戏账号联系的。

    周远仰脸望望天花板,出了口长气,甩了甩头,不再想她和方糖的事,抬手给自己也倒一杯酸梅汤品尝,“嗯,你背着这么大一个包干吗?里面有礼物啊?”

    桌子上的LV大挎包太扎眼了!

    陆云策没说话,又喊来服务员点了一杯他们所谓自制的橙汁。

    “我去!这么多……现金?!你干什么?!”周远刚拉开LV挎包的拉链又赶紧拉上了,吓了一跳,“你追人也太直接了吧,直接送现金啊?这得有几十万吧?”

    “不是送,以前她给的,过来还。”

    “‘以前她给的’,这‘以前’也得三年以前了吧?你现在才还?”周远被陆云策的操作整懵了。

    “中间不是一直没联系么?”

    “你这不是还钱,你是借着还钱来找机会接近她吧?”

    “是。”陆云策承认,她想接近她的暄和姐,想再追回她,而现在几乎没有理由可以再找她,只能来还钱。

    “你这个追人手法我真是……得,我先去个洗手间。”周远理不清。

    从洗手间推门出来时,周远以为自己眼花了,她又在洗手池旁看到方糖了,似乎又回到了陶然亭公园那日。

    方糖在镜子里对上周远的眼睛,也是一愣,这次俩人即没有在陶然亭公园里的互相厌弃、剑拔弩张,也没有在苍穹之下的熟络温馨、暧昧甜蜜,都尴尬了。

    自从知道顶顶和小甜甜的本主后,俩人都默契地没有再登录游戏账号,十来天没联系,再见到彼此,都不知该做何表情。

    周远愣怔片刻后,垂下了眼,去另一个洗手池洗手,擦干后转身出去了。

    方糖本已擦好手,看又有人进来,也往外走,因为心里想着游戏里和顶顶的拉扯,忘了出洗手间后有三阶台阶,一个踏空就摔了出去。

    周远刚出门,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条件反射转身,抱住了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人,由于没有防备,抱住来人就被惯性带倒了,躺摔到墙上。

    “你没事吧?”周远摔倒在墙上还不忘护着方糖。

    方糖咧着嘴“斯哈”,脚扭伤了。

    “伤到哪里了?”周远有些紧张。

    方糖脸红了,她想到了在“苍穹之下”护着她的顶顶,此刻像走进了现实。

    看到方糖脸红,周远眼眸闪了闪,也想到了俩人在游戏里的亲密。

    等周远搀扶着方糖把她送到钟暄和与冷阳身边时,陆云策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陆云策问。

    “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踩空,摔下楼梯了,估计脚扭伤了。”周远配合着钟暄和把方糖安放到座位上。

    “那要不要去医院?”陆云策又问。

    “……”周远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们俩是和方糖最不熟的外人,钟暄和与冷阳问过伤势后并没有理她们俩。

    “要不要去医院?”周远又问了一句,问的是钟暄和。

    “谢谢你周远,我们扶糖糖过去就成。”钟暄和看着周远回答。

    方糖还趴在座位上斯哈着揉着脚脖,表情痛苦。

    “走吧,现在就去看看。”钟暄和挎起包就搀扶闺蜜。

    “吃完饭再过去吧?”方糖不想让朋友们饿着肚子陪她。

    “弄好再吃,伤不能耽误。”

    “对,走吧,我来挎着你的包。”

    两位朋友都坚持先去看脚伤,方糖也只得咬着牙起身,紧皱着眉头。

    “我的车就停在学校南门旁边,周远,你开到南门口。”陆云策说着掏出钥匙递给周远。

    受伤家属组没人理她。

    方糖看看垂着眼睛的钟暄和,只得回:“不用,我们学校有医务室,我们先去那看下。”毕竟是关心她的伤,她不能棍打笑脸人。

    陆云策和周远就站在那,看着其他两个人扶着方糖出了门。

    “人家不搭理我们!”周远看着仨人消失的背影叹气,

    “是不搭理我。”陆云策面色沮丧。

    “别泄气,慢慢来,谁让你晾了人家三年了。”周远安抚好朋友。

    陆云策长叹一口气,“我不是泄气,这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难受,你说当时我脑袋是不是坏掉了,这么好的人,我竟然放手了!”

    周远拍了拍陆云策的肩膀,俩人走回座位后,陆云策躺靠在了座椅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

    “先吃饭吧。”

    陆云策长出一口气直起身体,看着一桌子的菜,难以下咽,咬了咬牙,抖擞了下精神,“我明天再来!”

    “什么理由?”

    “还钱!”——

    第62章 还钱&送礼

    第二天上午,陆云策开完会又急忙挎着那个大LV挎包来还钱了,她站在宿舍楼前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到钟暄和。

    北城冬天的夜晚像个大冰窖,连空气都要结冰似的,风一吹过,割得人脸生疼,看着已经升起的满天繁星,陆云策跺了跺快动僵的双脚,搓着手。

    她不敢再发信息,怕钟暄和拉黑她,也不敢上楼,担心逼急了钟暄和,会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只能站在宿舍楼门口等。

    抬腕看看表,已经九点一刻,陆云策正担心着,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等我吗?”

    是钟暄和。

    陆云策缓缓转过身体,看向钟暄和,灯光下钟暄和侧着头没有看她,看不全表情,“嗯,是。”

    “什么事?”钟暄和穿着一套长款棕褐色羽绒服,鲨鱼裤下是一双黑色长筒靴,很靓丽。

    “还……还你钱。”陆云策看着那熟悉的脸,陌生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害怕钟暄和不再理她。

    钟暄和深吸了一口气,叹掉,“转过来吧。”她拿起了手机。

    “哦,我……我取了现金,给。”陆云策把LV挎包整个递了过去。

    钟暄和眼神垂了垂,接了过来,拉开拉链,一整包的现金,成捆成捆的。

    钟暄和似乎苦笑了一下,而后打开了自己的挎包,拿了八捆放进自己的包里,随后把LV挎包又塞给陆云策,错一下身体,便走了过去。

    “暄和!”陆云策看着钟暄和马上要走掉的背影忍不住喊。

    “我们早已经结束了,以后不要再来了!”钟暄和说完抬起大长腿就离开了。

    背影挺拔,看得陆云策模糊了眼睛。

    冬天的太阳落山很早,日落后,整个北城的路灯亮起,车辆闪烁着灯光,环线像银河一般璀璨,高楼灯火,犹如繁星坠落,流光溢彩。

    陆云策关了灯,躺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着窗外漂亮的夜景,久久未动。

    “当当”有人敲门。

    陆云策没有吭声也没有动。

    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然后手机响了,她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

    “你在哪里?”周远的声音。

    “办公室。”

    “……”电话挂断不过十秒,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灯也被打亮了。

    “你在,怎么不开灯?”周远一进来就问。

    “今天去工商那边怎么样?”陆云策继续躺着,保持着发呆的姿势,嘴唇动了动。

    “按你给的意见,处理好了。你这怎么了?吃饭了吗?怎么在这躺着?”周远看着颓废的陆云策,忍不住开口。

    陆云策没回答,继续看着窗外。

    “唉,你还为被暄和姐拒绝的事难受呢?别灰心,追人嘛,总得经历些挫折。”

    “我不是灰心,我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近她?”陆云策说起这个话题,有了话,虽然人还是躺在沙发上。

    “她不是放假了嘛,应该回家了吧,你追回去呗,在熟悉的环境下,应该能唤回些她的记忆……”周远还没说完,陆云策“嚯”地坐了起来。

    “你干吗?吓我一跳。”周远刚要塞进嘴里的葡萄都吓掉了。

    陆云策激动地解屏手机打电话,“奶奶,我,云策,今年春节你不用来北城过年了,我回家,嗯,想回家看看了……”

    本来和奶奶说好了腊月二十就可以到家的,因为十来家商场奶茶店反馈年底友商有活动,临时需制定活动政策,又耽误了几天,腊月二十七的下午陆云策才赶回到家中。

    家乡是什么,是陆云策心里的白月光,是她的根,是她的出处,更是她和暄和爱的起源地。

    看着熟悉的道路、楼房、田野、乡村,一一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过往和钟暄和相处的点滴也都铺到眼前来。

    从进入古城开始,陆云策的眼泪就没有干过。

    这条从高中到家的路,钟暄和陪着她走过无数次。

    刚到村庄口,就看到奶奶已经拄着拐棍等在了大路旁,正坐在村口的石头上,和几位邻居在聊天。

    一看到有车过来就起身看看。

    “奶奶,”陆云策老远就摇下车窗冲奶奶喊,“在这。”

    她前面还有一辆车就停靠在奶奶旁边,奶奶正站起身和车里的人打招呼。

    “云策,云策!”奶奶忙小脚碎走过来。

    “奶奶,你上车吧!”陆云策下了车,打算打开车门带奶奶回去。

    “奶奶不坐,你慢慢开着,就走正街吧,北边的路泥多。”陆奶奶笑得一脸褶皱,她就一个孙辈,全心都在陆云策身上。

    “好。”陆云策钻进车里开车,陆奶奶就拄着拐棍跟在车边。

    雪刚化过的道路,有些泥泞,车子慢慢进了村,要过到村东头就必然就要经过村中间钟家大门前。

    陆云策盯着越来越近的钟家院子,紧张得手心直冒汗。钟家门口几乎在村中间,又是个小十字路口,比较容易聚集人,有几个人就站在那里在说话。

    陆云策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仔细分辨着,没有钟暄和,但是钟妈妈陈美慧在,还有几个邻居。

    “明亮婶,你们在这说话呢?”陆云策开到钟家门口就停了车,打开车门下来打招呼。

    陈美慧看到是陆云策明显一愣,没料到是她的车,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不理。

    “嗯。”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回答完陈美慧就往侧边走了走,装作看自己院墙外的柴禾,不再理陆云策。

    “云策回来了呀?”一位老妇人堆上笑。

    “是,红军奶奶,您身体还好吧?”陆云策只得和其他邻居打招呼寒暄。

    待招呼了一遍也没看到陈美慧转回头,陆云策看了眼钟家半掩着的大门,只得不甘心地坐进车里往家里开。

    一进到家,就看到堂屋的铁艺床上铺好的新棉被。

    “今天上午还晒着呢,新棉花做的,软得很。”陆奶奶看孙女看着床就说道,随即又补充,“床是暄和买的,还是那年,你还没睡过一次呢,很结实,一点都不响。”

    陆云策知道“那年”是哪一年,就是分手的那一年。

    “嗯,奶奶,我给您买了两身衣服,您试试?”陆云策一想到过往,眼睛又有些发烫,她赶忙转移话题。

    奶奶很疼她,她也很疼奶奶,看到奶奶穿着新衣服一个劲地夸赞,陆云策心里很知足。

    晚上吃饺子,奶奶一早就调好了肉馅,就等她回来。昏黄的白炽灯泡下,祖孙两人围着小桌子吃着聊着,不时传来陆奶奶开心的笑声,盼星星盼月亮,她就盼着见孙女。

    “奶奶,一会吃完饭我想去明亮叔家看看,我不在,他挺照顾你的。”陆云策低着头一边吃饺子一边说。

    陆奶奶一听愣住了,按道理两家已经很有默契地断了联络了,去年暄和不在家,除夕夜明亮家都没有来送饺子,这意味着人家不想再走动了。可听孙女说的这意思,想主动去探望,这到底什么原因呢?

    “合适吗?”陆云策看奶奶没回答,又问了句。

    “合适合适,你明亮叔家确实帮衬我不少,你该去坐坐,奶奶给你收拾个篮子,带着东西。”陆奶奶说着便起身。

    “奶奶,不用,不用带篮子,我提着东西就成。”陆云策赶忙制止,带篮子她一直接受不了,都是老一辈的人走亲戚才蒯个篮子,因为之前大家都穷,又想充面子,老一辈的人来回行走,就会提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馒头撑起些样子,再在馒头上虚虚摆些水果和点心,这样外人一看,会以为提了一篮子的水果点心,有面子。

    “不拿馒头。”

    “不是,现在我们在城市没有蒯篮子的,太土了,我不蒯,我买了烟和酒,蒯篮子不合适。”陆总裁一回到农村就是村娃,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很多农村的规矩。

    “哦,买好烟和酒了是吧,那送那合适,你明亮叔当校长的,是场面上的人,爱抽烟喝酒,合适。”陆奶奶又重新坐了下来。

    钟家,LED大灯下,堂屋一片明亮,钟明亮正在和两个女儿聊天。

    “那你意思是你博士毕业可以留校任教?”钟明亮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点燃,他手有些哆嗦,激动。

    “我是这么打算的,还得再看导师和学校的意见。”钟暄和看到爸爸又抽出一支烟忙劝阻,“爸,你别抽那么多了,一会两三根了。”

    “爸爸激动啊,我闺女要当师大教授了,这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金字塔呀。”

    “……”钟暄和正要回答,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扣门。

    “明亮叔在家吗?”一个熟悉的声音。

    钟暄和愣在凳子上。

    “谁呀?”陈美慧从厨房出来走向了门口,“哦,云策,这么晚了,有事么?”

    “云策回来了?”钟明亮听到门口隐约的对话,也起了身,披上大氅往外走去。

    “她怎么来了?”钟暖暖正躺在长椅上嗑瓜子,一听是陆云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也起身走到门口。

    只有钟暄和没有动。

    “好几年没回来了,过来看看您和叔,这给您带了点北城特产……”陆云策的声音。

    “云策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钟明亮声音洪亮。

    “哦,叔,下午刚到家。”

    “哦……那来屋里……”钟明亮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打断了,“你不是要泡脚吗?快去烧水吧。”

    “哦……”钟明亮被妻子抢白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哦,那不打扰你们休息,叔,我给您买了两瓶酒和烟,您……”

    “云策,我们吃不着你买的东西,不应该的,拿回去吧哈。”陈美慧把陆云策递来的东西往她身边推了下,又把大门打开了些,意思很明显,要送客了。

    “不值钱的,婶,就一点心意……”陆云策有些尴尬,还在堆着笑想把东西放下。

    “吃不着哈,吃不着,不合适。”陈美慧几乎把东西塞到陆云策怀里,推搡东西时也往外推了推人,虽然钟家并不富,但是从不收不该收的礼,那么多给钟暄和提亲的人,陈美慧一个人的礼都没收过,女儿没同意的人,她一分钱的东西都不会碰人家的。

    陆云策退着后退了两步,还要说话,大门“砰”地一下就关在了鼻梁前。

    “你干嘛!都孩子呢!”门里是钟明亮在吵妻子的声音。

    “这不明显吗?断都断了,再这样就没意思了。”陈美慧的声音,腔不小,明显是说给门外的陆云策听的。

    陆云策听到,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脸色黯淡,望着鼻梁前的大门,心里难受得想哭——

    第63章 相亲的折磨

    堂屋的钟暄和听到了这些对话,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她起身回了自己屋。

    “姐,我能进来吗?”看大姐进了里屋半小时没出来,钟暖暖敲门。

    没有人应。

    钟暖暖还是轻轻推开了门,一进屋,就看到了大姐发红的眼睛,忍不住问:“姐,你哭了?看到咱妈把她撵出去,又心疼了?”

    钟暄和没有回答,继续收拾着衣柜。

    “你心疼她干什么!她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以我说就得让她更难受,才能解心头恨。”钟暖暖提起来往事还是恨得牙痒痒。

    钟暄和叹口气,无话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陆云策被赶出去,心里又难受又心疼。

    腊月二十八贴年画,家家户户都走出家门在门框上贴着年画,小孩子们此时是最开心,绕着圈地跑,互相比着自家的门画,大人们则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聊天,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陆云策站在村东头的主街上往村中央张望了几乎一上午了,不擅长和农村七大姑八大姨聊天的她强打着精神和各个邻居寒暄,应付着大家问的毫无界限的隐私问题,眼睛不时瞟着钟家门口。

    “咦,钟家怎么来了一群人?”邻居大婶眼尖,瞅到就说了出来。

    “是相亲的吧,给谁?老大还是老小?”

    “肯定先给大的相啊,走,走,走,去看看来的男孩长什么样?”

    农村娱乐项目少,难得谁家有热闹,都爱窥探,舆论八卦组说着话便兴奋地朝着钟家走了过去。

    留下刚被八卦了一遍的陆云策愣在原地,看着钟家门口的人群,她不敢上前。

    “看到了,看到了,是雪菊的夫家侄子,金家的孩子,长得可真高。”第一波从院里出来的人已经探到了消息,把这个消息铺面传播开。

    没有人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陆云策,内心有多酸涩和痛苦,她只能默不做声地立在不远处的墙根边。

    “姐,你见见吧。”钟暄和房内,钟暖暖正在恳求大姐,“这次不怪咱妈,是雪菊姑来电话的时候我同意的,我就是想气气陆云策。”

    “你同意的,那你去见吧。”钟暄和老神在在地翻着书,没有抬头。

    “姐,你就应付一下吧,不然我肯定得被说死,人家人都来了,你就打个照面,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恶作剧了。”

    钟暄和没有动。

    “你是不是还想着陆云策?”钟暖暖恼了。

    “这是在说你的事,你提她干什么?”钟暄和继续翻书。

    “姐,这样好不,我发誓,以后未经你允许,我绝对不提你感情的事,也不提陆云策,也绝不打骂陆云策了。”钟暖暖只想让大姐赶紧把相亲应付过去,忍不住发誓。

    “姐,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帮我这一次,绝没有下次,姐。”

    钟暄和被缠得没法,只得起身,“以后关于我的事,必须经过我同意,听到没?不准擅自做决定。”

    “嗯,记住了,记住了。”钟暖暖点头如捣蒜。

    农村的相亲见面无非是两个年轻人单独在屋里聊会天。

    钟暄和的这次聊天持续了没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男方走出来一脸沮丧,“婶,她脸都没抬。”

    钟雪菊一听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先回去吧,我再问问。”

    陈美慧在相亲的事上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了,比起女儿为了躲相亲不回家,她更愿意能看到女儿,所以在被钟雪菊追问的时候,她就一句话——这得看暄和,我问问她,你们等信吧。

    她坚决不敢做说客了。

    农村有些人好面子,体现在当走出门口,人家问钟雪菊怎么样时,钟雪菊说第一面还不错,得再接触接触看看。

    农村有些人传闲话,体现在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变了味。

    陆云策听到的消息就是钟暄和基本相中了金家那侄子,过几天会一起出去接触接触看看。

    陆云策站在墙角,大家看着她都正常,没人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黄昏时,雪花又开始像小米粒般落下,飘飘洒洒,不一会,大地就染上了一层白。

    陆云策定定地坐在自家堂屋里,发呆。

    陆奶奶看着落落寡欢的孙女,想想刚听到的钟暄和相亲的事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吃饭也劝不进去,只得劝孙女早早躺被窝,天太冷了,虽然亮着一个取暖的小太阳,但房子漏风,坐在屋里还是像坐在冰窖里一般。

    纵然雪花落着,还是不停有烟花和炮竹声响起,寂静的陆家堂屋内,祖孙俩都未入眠。

    又一声响亮的烟花声,随之是夜空被点亮。

    陆奶奶折起了身体,她刚才睡着了会,揉了揉眼睛,在黑暗中她辨认着孙女的床铺,好像没人,趿拉着拖鞋,陆奶奶走到孙女的铁床边,果然没人,一摸被窝,是凉的,说明人已出去多时。

    拉开灯一看,夜里两点。

    钟家门口,陆云策抽着烟盯着院子里亮着的一盏小灯,心海起伏,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睡不着,就是想过来,站在这,似乎就离钟暄和更近了。

    “云策?”有声音传来。

    陆云策忙转头,隐约在黑暗中可以看到身影,是奶奶。

    “奶奶。”

    “嗯,真是你,怎么不睡觉在这?”

    “哦,睡不着就沿着街溜达溜达,正好走到这。”陆云策看到是奶奶,赶忙掐灭了烟,“奶奶,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陆云策搀扶着奶奶往家走,脚踩在雪上,咯吱咯吱。

    第二天,又有闲话传过来,钟暄和与钟暖暖两姐妹一起跟着金家侄子去烟波台庙会游玩了。

    陆云策听到后转身回了家,坐在堂屋里久久没动,她打开了电视机,因为没有无线,电视只能收到当地的几个频道,看着电视上治疗不孕不育、治疗白癜风牛皮藓的广告……循环看了一天。

    腊月二十九,金家侄子又来了,陆云策当时正站在大街上往钟家张望着,看到邻居们又围上去看,她还是没敢近前。

    钟暖暖在大姐房里解释,“姐,这次我可没同意,咱妈也不知道,他们那边也没给咱们打招呼,他自己过来的,说他在市教育局工作的舅舅回家过年了,认识咱爸,邀咱爸中午过去喝酒。”

    “他找咱爸找呗,你管他干嘛。”钟暄和低头缝着太阳抱枕,有些开线了。

    钟暖暖一听赶紧坐在大姐身边,“他这明显就是冲你来的呀,找咱爸就是借口。”

    “我不熟,不见。”钟暄和云淡风轻。

    果然,钟明亮和陈美慧都不敢喊大女儿出来打招呼,钟明亮碍于工作也只得坐车过去喝酒。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传出去就是钟明亮去男方看家了。(在阳城农村,两个年轻人互相同意后,父母会过去男方家相看家庭,这叫‘看家’,这基本就是定了。)

    听到这个传出来的八卦时,陆云策正站在一处屋檐下,屋檐下垂着的冰琉璃蹭到了她的头,她就用手掰断了冰柱,攥在了手心里,透心凉!

    除夕夜,家家欢声笑语,爆竹烟花不断。

    “妈,明早我还是给陆奶奶去送饺子吧。”临睡前,钟暄和给妈妈汇报。

    “不去了吧?去年都没送。”陈美慧想彻底断了联系,但现在她也不敢太武断,毕竟去年女儿都赌气没回来过年,她不敢再做女儿的主了,“实在要送,让糖糖去吧,以后她不在家,你再去送,也是为大家好。”

    陈美慧语气缓和在商量,钟暄和想了想这个境遇,没有坚持,想着等陆云策走了再去看看奶奶。

    雪下得越来越紧,在鞭炮声中,烟花中,簌簌落下,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屋顶和田地也都白茫茫一片。

    陆奶奶半夜起夜的时候,又发现了孙女的被窝空无一人,被窝冰凉。

    陆云策就站在漫天大雪里,望着钟家那盏亮着的小灯,她的暄和姐就在东侧卧室,她以前曾感觉到最温暖的地方,现在成了她不能再去的地方。

    想想以后再也没有资格踏进去这个院子了,想想以后再也没有暄和姐了,彻骨的痛又袭遍全身。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前方是没期盼的未来,陆云策抽着烟泪如雨下。

    站在不远处的陆奶奶在黑暗里望不真切,但她能听到声音,孙女在抽泣,也忍不住擦拭泪痕,她心疼啊。

    “云策。”陆奶奶终究没忍住,不舍得孙女站在雪里哭太久。

    陆云策一听就掐灭了烟,低下了头。

    “孩子,奶奶知道,奶奶知道你心里难受,嗯。”陆奶奶抱了过来,老泪纵横,“先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奶奶,我明天走吧,回北城。”昏黄的白炽灯泡下,陆云策说完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可这大雪?”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停了。”

    “路上多滑呀,你还开着车。”

    “我慢点开。”

    “一定要走吗?”

    “奶奶……”陆云策说不出话,她呆不下去了,每天听着不断传来的有关钟暄和的消息,不知真假,她快被折磨疯了。

    “好,奶奶让你走,后天走好吗?在家过了大年初一,你看现在都夜里两点多了,这两天你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后天开车慢慢走,好不好?”陆奶奶终归是疼孙女宠孙女,她也知道孙女是心里委屈了。

    “好。”陆云策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大街上很喜庆热闹,人们都穿着盛装走出家门互相拜年送祝福,笑语欢歌。

    陆云策呆在家里没有外出,她坐在如冰窖一样的堂屋里,看了一天的牛皮癣广告——

    第64章 车祸

    大年初二,人们都起得很早,雪已经停了,等大家出来放鞭炮的时候,发现本来应该被积雪覆盖的主街,东半截已经被扫干净了。

    是陆奶奶后半夜没有睡觉,她担心孙女开车不好过街,拿着一把扫帚正弯着腰扫着积雪。

    “大娘,这半条路都是你扫的啊?你这得扫半夜吧?扫它做什么?”

    “我年纪大了,觉少,起得早,云策今天有急事要赶回北城,我把道给她扫扫。”

    邻居摇摇头,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隔辈亲是真的,何况还是相依为命的祖孙俩。

    等扫到钟家门口时,钟家正好开着门,钟暄和在扫院子里的积雪,看到陆奶奶的身影就跑了出来。

    “奶奶,您怎么在扫大路啊?”大家一般都是只扫自家门前雪的。

    “哦,和和呀,你怎么也起这么早。云策今天要回北城,我没事给她扫个道,好过车。”陆奶奶一看是钟暄和,急忙直起身体说话,可能是弯腰太久,猛一抬身不适应,她晃了一下,赶忙扶住扫帚稳定身形。

    “奶奶。”钟暄和一看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这……”她往东头看了看,已经全扫干净了,这得扫三四个小时,心里不禁心疼起来。

    “我给您搬个凳子,您歇会先。”

    “没事,奶奶站会就成。”陆奶奶朝周边看了一圈,看看没别人,压低声音问:“昨天都说你爸去孙庄看男方家庭了,要定了是吗?”

    “什么?”钟暄和一听这问话,简直震惊了,闲话传几个人就变成这样了么,“不是,就金家舅舅是教育局的,回来了,认识我爸,找我爸喝酒呢。”

    “哦!”陆奶奶一听就明白了,她久在农村,是深知闲话传出来会有多乱,一时也无语。

    “奶奶,您歇会,我来扫。”钟暄和说着就要抢陆奶奶手里的扫帚。

    陆奶奶挡住了她,“奶奶是没事干,扫扫马路权当锻炼身体了,没事哈,奶奶悠着点,你忙你的。”

    钟暄和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眼神犹豫了,“那您别太急哈,小心脚滑。”

    这是在给陆云策扫雪道,以俩人现在的关系,她确实不好再抢着去做了,毕竟已经决定不来往了。

    想到此,钟暄和转身进了院内,进了家后她就没心情再打扫积雪了,转回屋里坐在床头,靠着床背,望着阴霾霾的窗外,心里不断地翻滚着——既然陆奶奶问她爸爸是否是去看男方家庭的事,那么陆云策必然也听到这个传闻了,她突然决定要走,是不是心里难受?

    想到这,钟暄和心里胀胀地,像喝了一碗冷掉的粥,不舒服地很,眼眶酸酸地,想哭,想着想着就沉浸到了悲伤的情绪里,正出神间,手机有信息进来的声音响起,她随手拿起来查看,待看清发信人后不禁睁大了眼睛,是陆云策发的:我打算回北城了,见一面好吗?我在你家门口。

    一看到这条信息,钟暄和马上抬起身往窗外看,大门虚掩着,看不到马路,顿时六神无主起来。

    这场景放在以前太熟悉了,陆云策每次来找她都会站在门口等,还是站在门口西侧的墙根边,位置她都很清楚。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三年前了,早已经物是人非了,钟暄和叹出了两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到书桌上,抚着额头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平复情绪。

    钟暖暖起床了,还穿着睡衣,敲门进来后又钻到她的被窝里。

    钟暄和侧头看了一眼,没有理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

    “姐,你被窝怎么比我香啊?你没用香水吧?”钟暖暖拉过被子盖过头顶闻了闻。

    “咱们俩用的一样的沐浴液。”钟暄和随口敷衍,她没有心情聊天。

    “可你的被窝就是比我的香啊,”钟暖暖吸着鼻子,“屋里也香,我要住你这。”

    钟暄和没有回答,望着窗外出神。

    “姐,咱们今天要不要去逛庙会?烟波台那边,我都一次没去过呢,听说可热闹了。”钟暖暖折起些身子问。

    没有人应。

    “姐,我给你说话呢。”钟暖暖说着拍打了下大姐床头的太阳抱枕。

    钟暄和长出一口气,望望天花板,还是不见的好,她想,没必要了。

    “姐,你怎么了?”钟暖暖看出来大姐不对劲了,神思恍惚,“怎么……”

    钟暖暖的话还没问完,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嫂子在吗?”是隔壁西岭叔推门进来。

    “西岭,什么事?”

    “嫂子,我借你三轮车用下,去我大姨家走亲戚,不在那吃早饭了,得赶快赶回来,中午我家亲戚多。”

    “嗯,推走吧。”陈美慧大方又睦邻,在邻居圈里口碑很好。

    “云策,你怎么在这站着?”是门外西岭响亮的说话声。

    “嗯,西岭叔,我随便溜达下……”陆云策的声音隐约飘来。

    “陆云策?”钟暖暖一听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她来咱家做什么?”

    “你干嘛去?她又没进来,在门口站着也不行么。”钟暄和看妹妹又要气冲冲地闯出去,呵斥她。

    钟暖暖一副无语的表情,两手一摊,“你就护着她吧,一辈子就知道护着她,我还没说找她麻烦呢,看你那护犊子的样,你是不是忘了她怎么伤害你的了?”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反锁了门,“我告诉你哈,钟暖暖,不许出去找她的事,她就站在门口也没来咱家,你忘了你前天怎么答应我的吗?!”

    不再打骂陆云策,钟暖暖想到了这个誓言,握紧拳头闭上眼睛连呼了两口气,“钟暄和,你这辈子完了,开门!”说着就起身扒拉大姐。

    俩姐妹一互叫全名,说明硝烟近了。

    钟暄和堵着门不让她出去。

    “我回我那屋睡觉好吧,烦死了,一想到陆云策在你这张床上滚过,我都烦,起开。”俩姐妹同室操戈了。

    天阴沉沉地,寒冷得似乎可以冻僵人的血液,穿透人的心灵。

    钟暄和最终没有出门见面,也没有回复那条信息,她一头扎进厨房里忙碌做早饭,打水、洗菜、炒菜、煎鸡蛋、蒸红薯、煮粥,停不下来,虽然爸爸出门办事不在家吃饭,她还是烧了很多菜。

    早饭端上桌后,钟暖暖对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赞不绝口,说大姐真贤惠,忘了刚才吵架的事了,钟暄和却难以下咽,只得对妈妈和暖暖说胃不舒服,回屋歇着了。

    “嫂子,三轮车给你送回来了哈,要推进去充电吗?”是西岭走亲戚回来了。

    “推过来吧,我再充满它,你这么快回来了,路上好走吗?”

    “咱们村还可以,孙庄那边上主道的路口不好走,出车祸了,好像是陆家那丫头,我看陆大娘已经跑过去了……”

    “什么?西岭叔,谁出车祸了?”西岭还没说完,就看到钟暄和踉跄地奔了出来,语气不稳,眼神惊恐。

    “啊?就,云策啊,我从岔路口过来,听别人说的,说是车祸,好像还挺严重的,车都翻沟里了……”

    “在哪里?”钟暄和扶住了门框,要站不住。

    “就孙庄路口……”

    西岭的话还没说完,钟暄和已经步态不稳地奔了出去。

    “暖暖,快,给你姐带上羽绒服。”陈美慧说着赶忙骑上电动三轮车,拉上抱着羽绒服冲出来的钟暖暖去追已经跑出家门的钟暄和。

    “姐,姐,你别跑,来上车。”钟暖暖看着单穿着一件毛衣和打底裤,脚还穿着棉拖鞋快走奔跑着几乎摔倒的大姐,扯了嗓子喊。

    钟暄和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形态狼狈,几乎同手同脚,六神无主,头发凌乱。

    “快,扶住你姐,啧,抱住她。”陈美慧看大女儿一被妹妹扶住,几乎要晕倒,赶忙跳下了车,“暖暖,你骑车,我来扶住你姐。”说着就把钟暄和半推半抱上了三轮车厢里。

    “来,暄和,把羽绒服穿上。”陈美慧看女儿失魂落魄地像个野魂一样,心里堵得难受。

    钟暄和浑身发抖,不断喘着气,被动听从母亲的动作,穿上了羽绒服,揉着自己的脸,手哆嗦不停。

    “猴爷,您是不是从孙庄路口那边过来?”钟暖暖问向前方颤颤巍巍行驶过来的电动三轮车上的一位老大爷。

    “是。”

    “出车祸了吗?”

    “是啊,陆家那孩子,唉,估计人没了,陆家嫂子在那哭得呀……”

    钟暄和话没听完就晕了过去,瘫倒在了三轮车厢里。

    “暄和,暄和!”陈美慧慌了。

    “妈,我姐怎么了?”钟暖暖停下车赶忙趴过来看。

    陈美慧没有回答,她迅速地掐上了昏迷女儿的人中,咬着牙。

    “嗯……”钟暄和缓缓醒了,“云策,云策,我要去找她……”睁开眼就突然崩溃起来,眼角润上了泪珠,翻身要往车下爬。

    “你别下去,暖暖,快开车,开快点,我们马上到,马上到哈。”陈美慧看到女儿几乎要疯癫,搂紧了女儿。

    钟暄和呼吸短促,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靠近孙庄路口了,果然,上大道的方向站了很多人在围观。

    离开的几个人都面容可惜。

    “你看看,大过年的,人说没就没了。”

    “还年轻呢。”

    “这长辈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

    钟暄和瘫在三轮车的车厢里,任凭陈美慧和钟暖暖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俩人只得使出吃奶的劲把她抱了下来。

    钟暄和头发凌乱,脸上粘着泪痕,眼神空洞,嘴唇颤抖,看着人群里站着的陆奶奶,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走不动。

    腿一弯就瘫坐在雪地里。

    陈美慧只得和钟暖暖架着她往前走。

    钟暄和已经快不行了,浑身发软无力,呼吸短促,一个打弯,又要跪倒。

    “姐,姐!妈,我姐又晕了。”

    陈美慧只得赶紧把女儿平放在泥水雪地里,继续掐她的人中,嘴唇上已经被掐出血了,钟暄和才幽幽转醒。

    已经走过来几个人围观她们了。

    “和和,和和,你怎么了?”是陆奶奶看到这边的情形,快步走了过来,她脸上还挂着泪痕。

    “奶……奶,云……云……策……啊啊啊……”钟暄和几乎说不成话,挣扎着想起身,身体像残废了一样,起不来,她拽着妈妈和暖暖想站起来,尝试几次都摔坐到了雪地里,一身的泥水。

    “云策?你是说车祸吗?不是云策,车祸的人不是云策。”陆奶奶反应过来了,赶忙说。

    钟暄和一听,人像被定住了一样,“不是云策?”她重复问道,眼睛里像突然有了光,跌跌爬爬跑到了道路旁,车祸被撞的人已经从车里拉出来了,是个年轻小伙子,不是陆云策。

    钟暄和的头脑在这十来分钟波动太大,一个眩晕,跪倒在了泥水地里。

    陈美慧和钟暖暖赶忙上前扶起了她。

    “不是云策您哭什么啊?!把我们吓得!”陈美慧没人可怪了,几乎忍不住要吼陆奶奶。

    “我也以为是云策,她也刚走,跑来发现不是,看到这孩子出事,也难受。”陆奶奶是个心底柔软的人。

    “云策到哪了?”钟暄和急切地问陆奶奶。

    “哦,刚电话她了,说到县城了,那我再打个电话。”陆奶奶说着又拿出来手机,眯着眼睛找快捷键盘。

    钟暄和就盯着手机。

    响了很久都没有接。

    钟暄和焦躁起来,“怎么了?怎么没有接?”她脸上挂着泪痕形态狼狈。

    “可能在开车,一会咱们再打。”

    “好啦,我们先坐上车回去吧,别在这路口站着了。”

    陈美慧看着一身泥水,披头散发,脚上只有一只拖鞋的女儿,再看看周边指指点点的人群,扶起女儿上车。

    钟暖暖开车,陈美慧抱着钟暄和和陆奶奶坐在后面的车厢里。

    钟暄和还盯着陆奶奶手里的手机,全然不顾自己的头发已经凌乱地贴到脸上,浑身糊满了泥巴雪水脏乱不堪。

    陈美慧给女儿捋着头发,把自己的棉鞋脱掉给光着脚的女儿穿上,一摸,袜子湿透了,一脚底板的泥水,眼眶就红了。

    陆奶奶看看钟暄和,又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她还按开了免提。

    又是响了很久,在快自动挂断前,那边接了起来,响起了陆云策的声音。

    “奶奶,电话有事吗?我刚停到服务区。”

    这句话一传来,钟暄和就低头捂住了眼睛,泪水就像打开了泄洪的堤坝似的涌了出来。

    “哦,没事,就还是叮嘱你,一定要慢慢开,不要急,路滑。”

    “嗯,知道了。”

    陆云策挂断电话后,钟暄和终于嚎啕大哭起来,在呼呼刮过的寒风下,呜呜地哭个不停——

    第65章 工具人!

    夜深人静,寒风肆虐,陈美慧坐在床头,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出神。

    “怎么还没睡?”钟明亮都睡了一个小觉了,睡眼惺忪,揉着脸看了看床头的手表问老婆,都凌晨一点了。

    陈美慧叹气,“明亮,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三年前不该去找云策,不该拆了她们?”说着说着泪便出来了。

    钟明亮眯着眼睛看了老婆半晌,“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不知道,今天上午,当听到云策出车祸时,暄和就像疯了一样,衣服都没穿整齐就往外跑,鞋都跑掉了,吓晕过去好几次,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我这心里啊……”陈美慧说着说着泪便“啪嗒啪嗒”落下来,“她一直没放下,一直没放下啊,这三年她怎么过的呀?!”

    陈美慧说着说着就捂住脸压抑着哭了起来。

    “唉,别哭了哈,孩子现在不好好的吗?”钟明亮折起身体,靠在床头,给老婆递纸。

    “暄和从小就懂事听话,她喜欢一个人,只是性别和其他人不同而已,又没做什么错事,我干嘛要强拆了她们,让她难受。”陈美慧自责起来,“那年夜里大哭,前年大年初一走,去年春节没回来,今年又晕倒……”陈美慧一边回忆着一边自责着。

    “我这干的是什么事呀,明明知道自己孩子连喜欢一个玩具都会喜欢很久,还强行拆散她们。”陈美慧越说越伤心。

    任凭钟明亮怎么劝慰,陈美慧的泪就像止不住一样,哗哗往外流,她越想女儿的乖巧,越觉得女儿三年的不易,越自责,越难受。

    母女连心,她似乎能感受到女儿的心理了。

    钟暄和倒显得很平静,如常地早早起床,收拾家,做早饭,亲戚来了招待亲戚,和暖暖一起晒太阳聊天。

    春节假期就在这样看似正常的氛围下,在陈美慧忐忑的观察中、犹豫迟疑中过去了。

    虽然过了春节,北城还是很寒冷,但吹过来的风已不再像十二月一样割脸了,柔和了许多。

    和和有云公司各部门有序地忙碌着,新年刚过,大家都斗志昂扬。

    开完会议后,陆云策走回办公室,一关上办公室的门,她的神态就疲惫下来,靠着门叹口气,闭上眼睛休息,眼下带着乌青,缓了一会后,慢慢走到办公桌旁把文件夹扔到桌上,躺在了大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工作累,心事更累。

    “当当”,周远敲门进来。

    “唉,你呀,只有开会才能勉强打起来精神,不是说奶奶说了暄和姐并没有订亲吗?”

    “但是她也不愿意理我啊。”陆云策枕着沙发靠枕,侧躺在沙发上,神情落寞,她车刚开到北城的时候,奶奶就电话说了暄和并没有订亲的事,心中猛地一喜后又沉了下来,她也并没有被接受啊。

    “你追呀?”

    “怎么追,她都不理我,都没法接近她啊?”陆云策闭上双眼,叹气。

    “啧,你以前不是追过暄和姐吗?”

    “没有,那时大一,刚离开家,就是想她,就打电话,每天打电话,聊Q。现在她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的。”陆云策睁开眼睛又闭上,她不想看任何风景,任由自己陷在回忆的海里,想想还真是没有追过钟暄和,只是想念,电话和信息诉说想念,而钟暄和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暄和姐一向都温柔心软。

    “别气馁。”

    “我没有气馁,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近她?”

    “创造机会呀,嗯,借助个事件或者人?”周远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给自己斟茶,随口说道。

    “借助个事件或者人?”

    “就是工具。”

    “工具?工具?哦……”陆云策“嚯”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两眼发光,“工具人!”

    “什么?”周远一脸不解。

    北城高铁站,虽然已经过了大部队返城的高峰,人流还是不少,毕竟是旅游大市,人文政治中心。

    陆奶奶一出车站就用手罩住了眼睛,太阳有些烈。

    “阿志呀,这北城怎么比家里还暖和呀?”

    “奶奶,今天太阳好,云策姐还在忙,让司机过来接我们了,咱们下地下车库哈。”

    “这正月还没出去呢,你姐又忙,还让你来接我?”

    “姐她想您了。”

    陆奶奶的脸笑出了核桃纹,和孙女分开还不到一个月,难得孩子惦记。

    她不知道她孙女惦记的不是她,而是要让她来钓真正惦记的人。

    果然,陆奶奶住了三四天后,陆云策就提出来带她出去逛逛,而这个逛的地点就是北城师范大学。理由是过几天要在师大开两个分店,正好要去考察考察店铺地址,顺道带奶奶溜达溜达。

    刚开春的校园里,虽然还是光秃秃地,但是已经有春天的气息了,草地上也开始湿漉漉绿茸茸了,正午太阳洒过来时已经暖融融地了。

    钟暄和正和方糖并肩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突然有声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她。

    “和和。”

    钟暄和回头一看,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了一个大笑容,“奶奶?!”她很吃惊在学校看到陆奶奶。

    “您怎么来了?”钟暄和说着就小跑了过来,方糖也跟了过来。

    阳光下陆奶奶笑得合不拢嘴,“哎呀,开春了没什么事,云策说让过来住住。”

    “奶奶,过年好,给您拜个晚年。”方糖嘴巴很甜。

    “好,好,糖糖,好几年不见,你看越来越俊了!”陆奶奶很慈祥,真心心疼这些孙女们。

    “那您来学校,是找我吗?”钟暄和有些纳闷。

    陆奶奶马上严肃起来,像汇报工作一样交代:“啊,不是,云策要在这里开店,她来看铺子,怕我在家里闷,就把我也带来了,我不知道你在这个学校,刚才我还说呢,怎么看着那个漂亮女孩那么像我们家和和呢,一走近还真是!”陆奶奶说的是实话,她知道的也仅限这些。

    钟暄和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疑惑,她没有转头去看旁边的陆云策,只是眼角瞟到了她的呢子外套和咖色毛衣。

    “奶奶,您吃饭了吗?”钟暄和对陆奶奶很热情。

    “没呢,刚转了一圈,就看到你们了。”

    “那,要不我带您去我们食堂吃午饭?”

    “啊,这,这感情好啊,云策,你还有其他事么?”陆奶奶笑着答完又转头问孙女。

    陆云策正要说话,钟暄和打断了她,“你去忙吧,我下午陪奶奶逛逛,你忙完再来接。”

    陆家祖孙僵在了当场,陆云策闪烁着眼神,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哦,哦,如果你不忙就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去办事吧,别饿着肚子。”陆奶奶看看孙女又看看钟暄和,开口邀请。

    “好啊。”陆云策马上答应,生怕晚回答一句就不带她了。

    钟暄和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开口,扶起陆奶奶的胳膊就往食堂走去。

    正是放学时间,路上都是学生,又青春又热闹,充满活力。

    “奶奶,我们食堂的饭菜可丰富了,烧的,炸的,卤的,干的稀的都有。”方糖介绍着吃食。

    “是吗?你们这学校真大……”陆奶奶回应着。

    前面仨人有说有笑,陆云策跟在她们身后,心里忐忑,终于可以一起吃饭了,但她看到钟暄和冷着脸还是有些心慌。

    “来,我坐糖糖旁边。”

    四人桌前,陆奶奶选择了和方糖坐在一侧。

    钟暄和低头沉思了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四个人打了三份荤菜和一份素菜,外加一份紫菜蛋花汤。

    陆云策坐在钟暄和身边,高度紧张,闻着熟悉的淡淡白茶香,她心神荡漾,偷偷歪点身体,肩膀就碰触到了钟暄和。

    今天钟暄和穿着一件软软糯糯的复古紫红色毛衣,袖口拉上去了一些,露出一段手腕皓白细腻,腕骨处一条简约又时尚的白盘玫瑰金细链手表,衬得人优雅又知性,看到这条腕表,陆云策就想到了往昔和钟暄和亲热时,钟暄和总是及时地把手表解下来,怕剐蹭到她,解下手表后的画面便扑到眼前来,陆云策赶忙甩了甩头,咳了一声,拿起了筷子。

    桌上的其他仨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在热烈地聊着天,主要是方糖在给陆奶奶讲餐厅里的饭菜,钟暄和就微笑着听着应着,时不时向陆奶奶再多解释几句,老人家又新奇又兴奋。

    陆云策无心听讲,她忍不住又想偷偷侧侧身体靠一下钟暄和了,钟暄和正伸着筷子夹菜,手指修长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看到这,陆云策不禁舔了下嘴唇,这双手,曾轻柔地抚摸过她,也曾有力地刺穿过她,十指相扣的时候让她悸动不已。

    “云策,你怎么不吃饭?”是陆奶奶发现孙女一直发呆不动筷子,用手抚了她一下询问。

    “哦,好。”陆云策被打醒了,回了神,马上端起米饭碗开始往嘴里扒拉。

    陆奶奶又瞅了瞅孙女,“云策,你脸怎么这么红?”

    这一句问话,把陆云策本已发烧了的脸问得温度更高了,“就,这,餐厅暖气太旺了。”说着还不自然地扯了扯毛衣领口。

    确实太热了。

    钟暄和没有侧头看她,眼神顿了顿,抬起筷子继续夹菜,不参与。

    陆云策额头冒着汗,低下头,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

    饭桌上又开始有说有笑。

    “哎,云策,你怎么不吃菜呀?”陆奶奶疼孙女,动不动就看一眼,再回头看孙女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吃掉一碗米饭了。

    “哦哦……”陆云策赶忙夹菜,她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再见到钟暄和被拒绝过几次后,她有些发怵。

    钟暄和用眼角余光看了下,确实,一碗米饭已经被吃光了,大家才刚开始。

    桌子旁有方糖买的一桶爆米花,吃完饭的陆云策坐着无局,就开始吃那桶爆米花,吃完整整一桶爆米花后,其他仨人还在喝汤。

    钟暄和瞥到陆云策在抠手指头,她知道每次陆云策紧张的时候会无意识用右手抠左手的拇指,眼看着大拇指已经被抠红了,陆云策毫无知觉。

    叹口气,钟暄和笑着问奶奶:“奶奶吃好了吗?”

    “好啦,好啦,这还剩点菜呢,要带回去吗?”老人家都节省。

    “没多少了,不用带了。”方糖接。

    “云策,你吃饱了吗?”陆奶奶问孙女,她觉得孙女虽然吃掉了一碗多米饭,但没吃多少菜。

    “哦,我再吃点吧。”陆云策已经感觉不到饥饱了,但她想和钟暄和并肩再坐会,说着又拿起了筷子。

    钟暄和看看又开吃饭的陆云策,无奈,起身扶住了陆奶奶,“奶奶,我先带您下楼溜溜吧。”

    陆云策加快了吃饭速度,快速地扒拉着。

    仨人刚走到楼下,陆云策就飞奔下来了,还擦着嘴。

    “你慢点,等着你呢。”陆奶奶看孙女跑得头发都乱了,笑说。

    钟暄和看着又叹了一口气。

    “云策,你看,这条街都是吃饭的,你把店开在这里,肯定不少人来。”陆奶奶记得孙女说要考察铺子选址的事,环视一圈看着那么多学生走来走去忍不住提议。

    “哦,是。”陆云策配合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转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钟暄和也在观察店面的眼睛,一时就定住了。

    钟暄和本是带着笑意顺着奶奶手指的方向在看,待看到陆云策看过来后,眼神定了定,似乎有些不悦,转开了眼神,抱臂立在阳光下。

    陆云策看到,咬了咬嘴唇,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些胆怯,不敢再明目张胆瞅钟暄和了。

    “什么?你不是来看装修?铺子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方糖听到对话一脸吃惊,转头问陆云策。

    “嗯?定下来了?怎么回事?”陆云策被这句问话给问懵了。

    “周……周远说的啊,已经定了掉渣饼旁边的铺子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装修了呢?”方糖说周远名字的时候有些结巴,脸有些红。

    “周远?”陆云策更懵了,“她什么时候定的?”

    “就上周末,说已经和老板谈好转让费签合同了。”

    陆云策懵在当场,“工具”没了——

    第66章 最佳助攻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师大的铺子定了我不知道?”办公室里,陆云策在质问周远,腰板笔直,脸色严肃,手指骨敲着茶几,“当当”响。

    周远头大,皱着眉回忆,“不是说五十平内的选址交给青梨负责了吗?我汇报她了啊,她也去看过了。”

    陆云策眨眨眼睛,是有这麽个规定。

    “可是,那是师大呀。”陆云策还是急,起身坐到周远身边要解释。

    周远用手制止她,“得,别说了,明白了,你是想借着选铺子地址,去约暄和姐吧?”

    “知道你还定!”陆云策长出一口气,仰靠在沙发上,“我就靠着这麽几个……工具,接近她呢。”

    “你不是有奶奶这个金牌工具人么?”

    “不能每次都用奶奶啊,会穿帮的。”

    “啧,你追个人,又不是搞地下间谍,穿帮就穿帮呗,就是想见她,怎么了吧?!”周远无语了,追人还怕被人看出来么!

    “不是,你不知道,以前我们俩在一起,她待我多好,什么都依着我的,我都没见她冷过脸,她现在一冷脸,我心里就害怕,我没见识过啊。”陆云策确实害怕,十多年了,在她的记忆里,她的暄和姐永远是温柔深情轻声细语的,以至于她都不知道钟暄和也是有性格的人。

    “那……现在铺子已经定了,你……以后可以借着去看铺子的生意过去看她呀。”木已成舟,周远只得安慰。

    “总不如喊她一起找铺子更能名正言顺约出来一起。”陆云策痛失机会,仰躺在沙发上叹气,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缓缓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向了周远。

    “干吗?!”周远被看得心虚。

    陆云策眯着眼睛思索,“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周远忙端起茶杯喝水掩饰内心的慌张,茶水已经凉了,她喝了一口只得又放下,不自然地开始抚摸脖颈上的纹身,她一激动或者紧张都有摸纹身的习惯。

    “你去选的店铺地址?你去师大?方糖也知道?快说,你们俩怎么回事?”陆云策的脑子现在才转到这根弦上。

    “哪有……”周远正要辩解。

    “不许撒谎!”陆云策用手指住了她的鼻子,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睁大了眼,“天哪,你俩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花臂顶顶,你可以呀!”

    “哪有谈恋爱,就吃过几次饭而已,哪有!”花臂顶顶周远脸红了。

    “老实交代哈,坦白从宽,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不是年前见面还剑拔弩张的么?”

    “啧!”周远呲她,年前你还没有开始追钟暄和呢,现在还不是像个苍蝇一样天天往人家那飞,“就,年前那次吃火锅,她不是扭伤脚了么?春节我在家里上游戏账号,看她在线,一问才知道脚疼,没回老家过年,我……从老家回来就去看了看她嘛,然后因为看铺子又一起吃了几顿饭而已,真的就只是而已了。”周远说得轻了,她是故意登录游戏账号等到方糖的,守了好几天才守到,知道她春节没回家,马上就从老家返回北城来陪伴了。

    “看铺子!看铺子!我的工具原来被你用了!”陆云策长出了一口气,转着眼睛想了想,“嗯,也成,能成全你,这铺子也值了。”

    “看你这小表情,是对人家有意思了?”陆云策用胳膊肘捅周远。

    “哪有……”

    “嗯?!”陆云策挺直了腰身,抬起下巴,摇了摇手指。

    “那不是以前打游戏时,暧昧过一段时间么?”周远低下头嘟囔,她不好意思承认,她就是对人家有意思了。

    北师大的寝室里,钟暄和抱着手臂靠在桌子旁,看着脸红的闺蜜问:“这么说她在追你了?”

    “没有吧,就帮她看铺子选址吃了几顿饭。”方糖往耳后掖了掖头发,扭头看别处,害羞了。

    “不是还说春节从老家回来给你带了特产吗?”

    “这人之常情吧?”

    “从老家一回来就来看你了,还连续约了好几次饭,还说没意思?”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方糖咬了咬下唇,她确实有些动心了,本来在游戏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动心了的,如果不是第一次见面闹那个乌龙,可能已经开始了。

    “嗯,我现在觉得妙峰山对我不灵,对你是灵验的了。”

    “怎么说?”

    “顶顶不是铁T呀,周远多漂亮的大美女啊,又酷又飒。”

    “讨厌你!”方糖捂住脸笑了,眼睛都羞红了,“哼,就是不知道花心吗?和那个陆云策……”说了一半,方糖看钟暄和凝住了微笑,忙止住了话头。

    “那人也不花心,只是做了一个选择罢了。再说周远,听……那人说,以前挺乖乖女的,谈两次恋爱都被她妈搅和黄了,这才死守着北城不回老家,就是和她妈抗争,单亲家庭,妈妈太强势了。”既然看出来闺蜜有那个意思,钟暄和就把知道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哦,她单亲呀,还没说过她家里的事呢。”方糖若有所思。

    钟暄和转身收拾床铺,准备去洗漱,“不着急,她会一点一点讲给你听的……”说着点了下闺蜜的鼻子,拿着盆出去了。

    “嘲笑我,烦人!”方糖作势拍打闺蜜的背,没够着,打了个空。

    翡翠诗地,陆云策正和奶奶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明晃晃的客厅,全屋通铺木地板,沙发电视落地窗,条件胜过了东芳园太多。

    “奶奶,你包的饺子特别好吃,想念这个味道了。”

    “好吃就多吃些。”陆奶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孙女,欲言又止。

    “嗯?有什么事吗?”陆云策看奶奶吞吞吐吐的。

    “哦,云策,你给奶奶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你暄和姐?”

    老人家说话用词都很保守,陆云策知道奶奶说的这个“想”就是年轻人说的“爱”,她低下头轻缓地嚼着饺子,没有回答。

    良久,陆云策抬头,“是,奶奶,我一直想着她。”她不想欺瞒最疼爱自己的人。

    陆奶奶听到这句回答,眼里充满心疼,她塞进嘴里一个饺子,直到饺子嚼完都没有说话。

    祖孙俩沉默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过了耳顺的年龄,陆奶奶基本都是听孙女的了。

    “我想把暄和姐追回来,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陆云策说着奶奶可以理解的话。

    陆奶奶又塞进嘴里一个饺子,缓缓嚼完咽下,沉默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放下碗,抚了抚陆云策的脸庞,“孩子,奶奶一直都相信你,奶奶支持你。”

    陆云策笑了,“嗯。”

    “暄和怎么想?”奶奶又问了关键一题。

    “她还不理我呢。”

    “我看她还很关心你的,初二你走那天,她以为在孙庄路口是你出了车祸,吓得都走不成路了,哭得眼都肿了。”

    “……”陆云策微张着嘴出神,“她还关心我?!”想想,又表情纠结,“可是她都不理我。”

    “可能她还生气你以前抛弃她吧,你看那个薛平贵走了十八年,那回来,王宝钏都拿鞋底扇他的脸呢,生气是难免的,你多哄哄她。”奶奶听的戏不少,活学活用。

    陆云策扒拉着饺子,神情沮丧,“她现在都不见我。”连被用鞋底扇脸的机会都没有。

    “多处处,女人啊,哄哄就能好。”陆奶奶压低声音,似乎觉得自己为老不尊在出鬼主意。

    陆云策眨巴着眼睛,怎么哄呢?连人都见不到。

    “哦,星期六暄和有课吗?没有的话我让她来家里吃饺子,你不就有机会见到她了?”陆奶奶很上道。

    陆云策忍不住要给奶奶竖大拇指,又像想到了什么,“奶奶,那个走十八年的那个谁,薛平贵,后来,王宝钏用鞋底扇完他,又在一起了吗?”

    “又在一起啦。”陆奶奶笑得很鬼。

    陆云策也笑了,她才走三年多,突然信心倍增。

    当钟暄和接到陆奶奶邀请电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拒绝,架不住陆奶奶的热情,还说云策不在家,才答应过去吃饭。

    周末一早,陆云策就约了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被陆奶奶给退掉了,老太太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何况她认为家里已经很干净了。

    陆云策还是很紧张,连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虽然钟暄和可能连她的卧室都不会进来。

    买了杂七杂八一大堆食材、水果、零食。

    “你买这么多菜做什么?给暄和说好给她包饺子的,这菜又不能放。”陆奶奶看着忙得像个陀螺一样的孙女忍不住批评。

    “炒几个菜,我来做,我做差不多了再走。”陆云策一边手忙脚乱地洗水果一边盘算着炒什么菜。

    “在家都没做过几次饭,你会吗?”陆奶奶笑了,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她都是让孙女看书,她做饭收拾家务的。

    “学嘛。”陆云策昨晚看了几个小时的烹饪,都快背会了,“暄和爱吃水煮鱼,我一会做一个,再烧个甜口的,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我来做,这个火候你掌握不好,而且要趁热吃,等暄和来了再烧。”陆奶奶一边调着馅一边叮嘱,“我们快吃完了,你就回来,给你留些饭,吃完你送她回去。”戏听多了,人都变得精了,听多了爱情戏的奶奶快成恋爱达人了。

    “好。”陆云策心里美得冒泡。

    钟暄和带着方糖和钟暖暖一起来了,到了翡翠诗地大门口,她站住了,想到了两年前,她拉着行李箱从家里过来,就是在这里看着陆云策带着沈青梨进的小区。

    从陆云策频频来找她上,她猜测俩人应该已经分手了,就算已经分手,现在要去她们一起呆过的地方,钟暄和心里还是毛刺刺的,被扎得发疼。

    叹一口气,甩了甩脑袋,结束都结束了,以往什么情况都不重要了,钟暄和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方糖和钟暖暖不知道有这一茬,看着小区纷纷止不住吐槽,“这陆云策确实是有钱了哈?租住这么高端的小区。”

    小区低密疏松,绿化优美。

    “陈世美,要不是奶奶在,我死都不会踏进她家一步。”钟暖暖横竖看陆云策不顺眼。

    钟暄和瞅了眼自家妹妹,吸了一口气,摆出姿势正要教训她,被钟暖暖举手打断了,“我错了,我不再打骂她,记着呢。”她春节刚发过誓,不再打骂陆云策。

    陆云策住在十三楼,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陆奶奶笑成了核桃纹的脸。

    钟暄和看了眼屋内,南北通透的户型,细腻的木制地板,整面的玻璃落地窗,阳光洒过来,温馨疗愈,窗明几净,宽敞明亮,确实,陆云策生活条件变好了。

    这就是她生活的地方,她坐过的餐桌,躺过的沙发,是否也在落地窗前张望过远方……

    钟暄和想着这些便有些发呆。

    “坐呀,暄和,坐。”陆奶奶被钟暖暖和方糖包围一阵后,看钟暄和迟迟没有说话,赶忙招呼她。

    “好的,奶奶。”钟暄和解开羽绒服挂在玄关处,眼睛瞟到旁边挂着一件陆云策的毛衣,她看到后眼神顿了下,这场景以前太熟悉了,放在以前她会把毛衣取下来再重新挂一下,因为陆云策总是随便一挂,挂到衣服钩上,衣服就容易变形……打住,钟暄和给自己心里暗示,闭上眼深呼吸平复情绪,挂上微笑转过了身体,正好看到陆奶奶从厨房端着水果出来,忙迎上去,“奶奶,我来端。”

    “奶奶来,你们年轻人说说话,看看电视,云策不在家,我就看电视,她给我找了很多戏曲。”

    “那奶奶你开心了吧,可以听很多戏。”钟暖暖一边吃着樱桃一边说。

    “开心什么呀,闷得慌,农村人溜达惯了,这一在这拘着,哪哪都不得劲,都快闷出病了。”

    “那如果我没课,就来带您出去逛逛吧。”钟暄和接话。

    陆奶奶一听嘴角就压不住笑,忙回:“好啊好啊,那太好啦,云策太忙,从早上七点出门,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在,困在家里,真是急死我了。”她想让钟暄和多过来走动走动,不愧是看多了爱情戏的金牌工具人!——

    第67章 约她俩去你家!

    “别说我没想着你啊,一听奶奶说方糖也来了,赶紧通知你了。”车里陆云策握着方向盘向周远邀功。

    “是,是,大恩不言谢。哎,你不是说暄和姐不愿意见你么?你回去好吗?”周远坐在副驾驶位对着镜子在化妆。

    “难得见一次,这不是也有你吗?就说我们俩办事一起回来,人多,她注意不了那么多吧?”

    “呵,还说为我着想,我也算半个工具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画了,画一路了。”陆云策看着正仔细描着眉毛的周远忍不住吐槽,又擦粉又描眉的,香水喷得多得都熏人。

    “啧,你开稳点,我眉毛都画歪了。”周远继续细致描眉,“还说我,谁刚从美容院才出来?!连头发都做了!”周远侧身又打量下陆云策,笑得得意,“别说哈,就咱俩这美貌,你说谁拿不下?”说着就嘟大红唇做飞吻状,荡漾得很。

    陆云策瞅了一眼,“啧”她,“呵,我不想拿下别人。”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一路风驰电挚,俩人在午饭点刚刚过去,一点一刻的时候敲响了家里的门。

    钟暖暖开的门,一打开门她就被门外两个盛装打扮的人给震惊了,怎么说呢,一个比一个……妖艳?!

    陆云策的眼影还布林布林地,短款咖色压格薄羽绒外套,栗色高腰半身膝下裙,高跟棕色短靴,带着又放又收的迷人矛盾感,熟女风情。

    周远则是烟灰妆大红唇,长风衣,皮裙,及膝靴,明媚肆意。

    “你们干什么去了?”是方糖走过来迟疑地问,这么隆重的妆造。

    “哦,见个重要客户。”周远拢了拢呢子外套回答。

    她俩可不就是最重要的客户么!

    方糖眨了眨眼睛,什么样的重要客户,需要打扮成这样,有点……不正经?心里嘀咕着,嘴里还是照常问:“吃饭了吗?”

    “没有。”周远的这句回答让方糖不知道还该怎么接。

    “那,快进来快进来,我们刚吃完。”陆奶奶装模作样招呼俩人进来。

    陆云策看了一眼正在餐桌旁低头收拾着餐具的钟暄和,咬了咬嘴唇,挂好外套换上拖鞋走了进来。

    俩人一走进来,浓郁的玫瑰幽香香水味立刻飘满了客厅,盖过了饭香,扰乱了人的嗅觉。

    陆奶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努力招呼两位新到的晚辈,“云策,锅里还有好多水煮鱼,还有饺子,我去煮,你和远远先坐下来吃水果。”

    “你们吃好了?”周远一边往沙发走一边问方糖。

    “刚吃完。”

    “好吃吗?”

    “挺好吃的啊。”

    俩人一问一答的,熟悉热络。

    陆云策看着这两个人,忍不住转头看钟暄和,钟暄和也正在看向周远和方糖,感受到有目光望过来,她下意识要侧头看,想了想停住了,继续低头收拾餐桌。

    “周远姐,你又漂亮啦。”钟暖暖以前和周远关系不错,好几年没见了。

    “是吧,怎么样?成熟女人的气质是不是出来了?”周远起身撩了下长发,还转了个圈,扶腰摆首眨眼睛,波光潋滟,野性妩媚。

    妙峰山应该是灵验的吧——钟暄和心里想,方糖都能如愿了,她的怎么就没灵呢,可能是祈福牌掉了的原因吧。

    “出来了,又A又飒,要不要给你介绍个我同学,一个寝室的,她就喜欢你这款。”钟暖暖托着下巴问。

    周远一听下意识瞅了眼方糖,方糖则掖了下头发,面无表情地挪开了另一边沙发上的靠枕,坐了下来。

    “咔嚓”,钟暖暖拍了张照片。

    “干嘛?”周远有些慌。

    “发给我同学。”

    “别别别,我……那个,有喜欢的人了。”周远脸色通红。

    “啊?周远姐,你谈恋爱了?”钟暖暖从沙发上蹦了下来。

    方糖清了下嗓子,抓了一把樱桃,低垂着眼睛,开始吃。

    “谁?远远谈恋爱了?”陆奶奶正端着饺子出来,听到一嘴就赶忙凑过来问。

    “没呢,奶奶,你别听她瞎说。”周远说完红着脸起身接饺子,端到餐桌上和陆云策开始吃。

    “你看看,远远都有对象了,云策。”陆奶奶有些着急了,皱着眉看向孙女,恨不得孙女现在就和暄和定了。

    陆云策舔舔嘴唇,表情无奈,她更急啊。

    “呵,奶奶,她不急。”周远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含糊不清替陆云策答话。

    “她急也急不来呀。”陆奶奶说完瞟了眼钟暄和,钟暄和正看向这边,一看到这个眼神就低下了头。

    “来,和和,来吃樱桃。”陆奶奶忍不住要替孙女去献殷勤。

    钟暄和抬头勾了下唇,“好。”

    “饺子好吃吗?”陆奶奶又转头问孙女。

    “好吃。”

    “暄和包的。”

    奶奶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年轻人都吸了一口气。

    周远吞下去了一颗饺子卡在了嗓子眼,直接咳了起来——奶奶啊,您太着急了,太明显了!

    果然,这一句话后,钟暄和就起身了,说下午还有论文需要写,要早些回去了。

    “等云策吃完饭,开车送你们。”陆奶奶确实着急,远远都有对象了,孙女伤心了三年多了,她急。

    “不用了,我们几个溜达溜达消消食,走吧,糖糖。”钟暄和说完就喊方糖,方糖看了眼周远,也站起了身。

    “我不太饿,我送你们。”陆云策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换鞋子。

    “不用。”钟暄和说着就打开了门,“奶奶,我们先走了哈,不忙了再来看您。”

    “哦哦。”陆奶奶看留不住,也只得作罢,“别走呢,让云策开车去送。”她扒着门框还在为孙女争取着。

    “没事,走啦。”钟暄和摆摆手,转身去按电梯。

    陆云策慌忙踩上鞋就跟了出来,在电梯旁扶着墙穿鞋,有些滑稽。

    电梯里,大家站好后,钟暄和按了1楼,陆云策按了-1楼,“我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她说的这句话没人搭理她。

    电梯到了一楼的时候,其他仨人陆续走了出去,没人看她一眼。陆云策就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门关合两次,抬手按了13,上了楼。

    一打开门,正在吃饺子的周远都吃惊了,“你怎么回来了?”

    “别吃了,你去送吧。”陆云策把车钥匙扔给了周远,颓废地坐到了餐桌旁。

    周远听罢,咽下去嘴里的饺子整理整理衣服就出门了。

    陆奶奶端着酸菜鱼放到了桌上,“不能怪暄和,咱们以前做得确实不对。”

    陆云策看着被削成片片的鱼片,感觉像是自己的心被刮成了这样。

    周远成功地把三位美女送回了学校,返回后她洋洋自得,更衬得陆云策落寞了。

    无处发泄的情绪,陆云策全部用到了工作上,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的开会,盯工作,过流程,讨论新方案,像一个旋转的舞者一样不停歇,整个公司气氛紧张。

    出差回来的沈清梨看到这副景象,觉得好朋友的相思病可能又犯了,问了周远才知道,这次不是相思病,是不被搭理病。

    虽然又搬出来奶奶约了两次,钟暄和都以学习忙为由拒绝了。

    陆云策急得像被水浇了的蚂蚁,仓皇乱转。

    开完月底会议后,三位高管又聚在一起吃烤肉。

    “青梨,你说女孩过生日送什么好呢?”周远问。

    “呦,给你那个小甜甜送啊?”沈青梨打趣,她们仨有个群,主要是讨论公司的一些重要决策,偶尔会聊些别的八卦,她知道了周远和方糖开始谈恋爱的事情。

    “啧。”周远瞪了她一眼,默认了。

    “送条项链吧。”沈青梨还没来得及给意见,陆云策就幽幽开了口,面无表情,并没有看任何人,像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周远看她说得严肃,凑近了些问。

    “她脖子空,挂上条项链,以后你就可以借着亲吻项链亲吻她了……”陆云策说的话像是句搞笑的话,但她说得一本正经,让周远有些走神,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能不熟悉吗?这是三年前她说过的,钟暄和过生日,陆云策过来问意见的时候,她给的就是这个意见。

    “恩,也行……”周远思考着,还没沉思完,一把被陆云策拉住了胳膊,“带上我!”陆云策目光炯炯。

    “什么?什么带上你?”周远被这句话给说愣了。

    “你们吃饭,带上我。”

    陆云策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不仅周远,连沈青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周远长吐出一口气平复情绪,“云策,我们这约会呢,爱情约会,谈恋爱你懂吗?俩人……这样这样……”说着就把双手十指分开插在一起来回摩擦着提示她,“我们搞对象啊,带你个大灯泡像什么样子,云策,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了?”周远说着都忍不住要骂,她和方糖刚有些感觉,这好不容易有个生日的机会,想趁机表白呢,带上陆云策算什么样子!

    “阿远,你帮帮我吧,我都半个多月没见她了,约不出来。”陆云策恳求着。

    “……”周远呆坐在座位上,胸腔里万马奔腾,想骂人,看着陆云策一脸的着急相又骂不出口,纠结在心。

    “阿远。”陆云策确实着急了,抓紧了周远的胳膊,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周远闭上双眼平复了一会,睁开眼后叹掉一口气,“今天烤肉你买单哈。”她是看到陆云策有多慌了,都是好朋友,想帮一把。

    “哎呦,阿远,我太爱你了。”陆云策说着就要搂上来亲。

    “你停停停,留着亲我暄和姐吧哈,”周远用胳膊肘挡着,“可是,怎么才能把暄和姐也约出来呢?”

    “去你家,你下厨,约她俩去你家!”陆云策极度兴奋,几乎站起了身子,用手指骨敲击着桌面下达意见。

    “恩,到我家坐坐,这倒是个理由哈。”

    沈青梨看着俩人出着点子套路钟暄和,搭不上话,只得用夹子翻动着烤肉,给两位谋士布菜斟茶。

    “青梨要不要一起去?”陆云策看到朋友落寞,想喊上一起。

    “喂,你俩,暄和姐不会以为你俩还在一起吧?”周远看陆云策喊沈青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陆云策被这么一提醒也蒙了,“等等,青梨先别出现呢,我找准时机说开了再。”

    沈青梨摊手,只得做隐形人。

    陆云策转动着柠檬茶的杯子,眼神悠远,“我不能给暄和说是因为她妈从中做梗,我拉了青梨让她死心,就把这份伤害轻易地掀过去,分手的主要原因还是我自己当时太懦弱。”

    陆云策是坐在1号位的总裁,遇到任何事情都不会推卸责任,她一直坚信,无论什么事情没做好,下属执行不到位也好,中层不负责任也罢,或者第三方不配合等等,都不是事情搞砸的借口,做为最大的领导,要负全责。

    三年前的分手也是,暄和妈妈是有阻拦,但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足够坚持,足够成熟,有担当,有沟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就不会伤害钟暄和到这步田地,她,要付全责。

    “人生的变数和意外数不尽,只有你自己强大不动摇,才能抵抗,我不会再让她因为我的懦弱、摇摆、不成熟受这种伤害了。”说罢,陆云策抬头喝了一杯柠檬茶,像喝了一杯酒,茶水杯被重重地砸到了桌上,“我得让她看到我的心,这颗坚定的心,以后再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动摇,我要追回她,用这颗心追回她!”

    陆云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锐利,充满力量,听得两位好朋友都热血澎湃起来。

    沈青梨忍不住拍手,“真帅,是,外因会有很多,以后还会有,你能认识这么深刻,反省这么到位,钟暄和会明白的。”

    “那你打算怎么追呢?”周远忍不住问,她想知道陆云策接近了钟暄和之后还有没有别的节目安排。

    陆云策眨了一下眼睛,愣住了,怎么追呢?她卡壳了——

    第68章 中毒了

    天空湛蓝,微风拂面,枝头已经泛出淡淡绿意,生机盎然,春天,万物萌动的季节,心也跟着飘扬。

    方糖拖着钟暄和往地铁口走着,“你就陪我去一次嘛。”

    “你们俩约会,我在现场像什么样子?”钟暄和还想挣脱掉,被方糖又扯住了。

    “去她家哎,我有些害怕。”方糖脸红了。

    “害怕什么,怕她把你抱到床上去啊?”

    “讨厌,你就陪着我好不好?以后我也陪你。”方糖被说得脸红了。她过生日,周远提前三天就约了,约去周远家吃饭,说亲自下厨表达诚意,她也想去周远那看看,但又觉得还没正式开始交往,单独一个人过去不合适,所以就拉上了钟暄和一起。

    北方名苑是周远租住的小区,离公司不远。

    周远早早地就等在了大门口,一看到方糖和钟暄和过来就赶忙挥手。

    米色风衣,驼色西装裤,高跟鞋,脖颈里还轻搭着一条花丝巾,走近了可以闻到浓郁甜蜜的玫瑰香水味,整个人和表情都写满了“求偶”两个字,钟暄和看着这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周远,扭过头笑了。

    她笑早了,她不知道楼上还有一个更靓、香水味更浓、“求偶”两个字写得更大的人在等着她呢。

    “怎么回事,你过生日,来我这里还给我买东西?”周远接过了方糖手里的水果。

    “那不是过来做客么?暄和买的。”

    “谢谢暄和姐。”周远对钟暄和摆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不客气,恩,你住这看着蛮方便的哦,离你公司也不远。”钟暄和压着笑转身看了看四周,挺大的社区,小区内干净整洁,安静又不失人气,楼下有便利店,菜市场,功能齐全,很方便。

    “恩,不远,云策就在北边两公里,我们都住公司附近,上下班方便。”周远随时随地给好朋友刷脸,她也快成奶奶2号了,超急。

    “哦……”钟暄和没有继续往下接,礼貌笑笑。

    仨人有说有笑上了楼,等一打开房门,看到从厨房里走出来围着围裙的陆云策时,钟暄和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这是故意的么?

    陆云策的脸收拾得像抛光了一般,光彩透亮,妆感细腻,桃粉色腮红,甜美清冷,裸棕色口红,水润诱人,看向钟暄和的眼神,黏腻地赤裸裸拉丝。

    方糖咽了口空气,有些明白了,觉得有可能又掉进俩人设置的陷阱里了,但已经到了,也不好再走了,她轻轻拉了拉闺蜜的衣角,用眼神恳求她留下来。

    钟暄和看了看方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换了拖鞋在沙发边坐下了,不再瞅那个放闪的人。

    “云策烧菜。”周远说着端着水果出来也坐到了沙发上,“哎,从我这往外望过去是个小公园呢,你们过来看。”周远献宝似的给俩人展示她的房间。

    钟暄和抱着手臂跟在叽叽喳喳的两人背后,眼睛不自觉地往厨房瞟,陆云策其实不太会做饭,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

    钟暄和看着叹了口气,继续跟着周远她俩参观。

    一顿午饭,陆云策一个人捣鼓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总算端上来了四菜一汤——水煮鱼,毛豆烧肉,皮蛋豆腐,烧茭白,汤是蘑菇汤。纵然是冬天,可能因为屋里有暖气的原因或者是在厨房忙得,陆云策额头的头发都湿了,搭在脸上,有些狼狈。

    周远捧上了蛋糕,很郑重地插上了蜡烛,让方糖许愿。

    钟暄和看看擦着汗的陆云策,低垂下了眼神,轻叹一口气,又抬头看向好朋友,给吹完蜡烛的方糖笑着鼓掌。

    周远在饭桌上有说有笑,不时讲着笑话,逗得方糖笑得前俯后仰地,钟暄和也不禁跟着乐。

    只有陆云策,很紧张地喝汤,喝汤,喝汤,她忙碌了一上午,有些口渴,连续喝了三碗蘑菇汤后觉得缓解了一些。

    钟暄和基本没有看她,导致她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只能不停地吃饭喝汤。

    饭桌上很欢乐,没有什么异常,直到陆云策去完洗手间后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起身时,钟暄和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她一直观察着陆云策,觉得她有些反常了,但她咬了几次嘴唇后还是没有走过去看,也没有说话,就不时看一眼呆呆坐在沙发上的陆云策。

    陆云策呆坐在沙发上,一会低头看看自己举起来的双手,一会把手放下来呆望着没有开机的电视,一会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周远还在给方糖讲着奶茶店的趣事,钟暄和已经坐立不安了,她觉得陆云策太反常了,嘴巴似乎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

    求偶期的人眼里只有她的“偶”,桌上少了一个人,周远都没察觉,直到方糖看到闺蜜神色慌张瞅着沙发时,转头望过去,陆云策才终于被发现了。

    “云策,你怎么了?”周远起身走过去问。

    “嘘。”陆云策神秘兮兮地用手势制止周远不要说话,然后把两臂展开圈在一起,抱着一团空气,疑神疑鬼的。

    “怎么了?”方糖看情形不对,也从餐桌上站起身走过去看。

    “你起来。”周远想拉陆云策起来。

    “你小心点,小心点,我要撒了,要撒了。”陆云策躲避着周远的拉扯,她弯着腰缓慢谨慎地从沙发上起身,撅着屁股,圈着手臂,抱着一团空气,小心翼翼。

    “云策,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周远懵了。

    钟暄和急忙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看着陆云策的脸,辨别着。

    “别动,别动,我要撒出来了,太满了。”陆云策虚抱着一团空气曲着腿缓缓转身,看到了正看向她的钟暄和,“暄和,暄和,你喝掉点吧。”表情怪异。

    “喝什么?”这是今天见面以来钟暄和给陆云策说的第一句话,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

    “喝我呀,我都快撒出来了,太满了!”陆云策神经兮兮,眼神恐慌地看着双手抱着的那团空气。

    “你是什么?”

    “我是奶茶呀!”

    陆云策的这一句“我是奶茶呀”彻底把其他三个人说愣了。

    愣了片刻,钟暄和像想起了什么,赶忙转回餐桌去扒拉菜,“周远,这个汤里的蘑菇是什么?”

    “哦,什么见手青,云南新鲜的……”

    “快,周远,快开车,云策中毒了!”钟暄和语调都变了,上前赶紧扶住陆云策往室外走。

    陆云策中毒了,云南毒蘑菇见手青没煮熟!

    “别动,别动,撒出来了,我快撒出来了。”陆云策半蹲着虚抱着一团空气,急得快哭了。

    钟暄和转身从后面抱住了她,“我来抱住哈,我抱稳一点,不会撒的,好不好,我们往外走哈。”

    “那你抱稳一点。”陆云策被哄住了,小心翼翼往外挪脚步,“抱紧一点,又要荡出来了。”

    “好,我抱紧,抱紧。”钟暄和用力搂抱住了陆云策,下巴搁在她肩头哄她,“不害怕哈,我在呢,听话哈,我们往前走。”

    在车上,周远车速开得稍微快了一点,陆云策就大喊停下来,说她要撒了,她认定了自己是一杯奶茶,而且是很满的那种。

    钟暄和只得抱住她,说喝掉一点,陆云策才不那么紧张。

    直到进了急诊室,要躺下检查时,陆云策还不愿意躺下,四处躲,说她没盖盖子,躺下就全撒了,最后闹得没办法,钟暄和只得抱住她,把她喝完,她才愿意躺下。

    周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几度要笑出来,方糖就瞪她,因为她看到钟暄和已经紧张得快哭了,这种蘑菇中毒看着表现挺搞笑的,实际上弄不好就要出人命,抢救不及时对身体有很大损害的。

    北方的医生们很少面对这种中毒,就在给陆云策紧急施救时,专家们带着学生来学习,讲解中毒后的症状,轻则腹痛呕吐,致幻,重则中枢神经系统麻痹,死亡,又讲解了抢救步骤,催吐、淡盐水洗胃、硫酸镁导泻、甘露醇灌肠等……(1)

    抢救过后,就推进了观察病房,陆云策脸色苍白,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钟暄和紧张得直冒汗,手抚着陆云策的脸庞,盯着输液瓶焦虑地坐不住。

    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再看看还在昏睡的陆云策,钟暄和拿起了手机,医生说留院观察一天,不能让奶奶担心。

    钟暄和让方糖和周远回去,她在医院陪床,俩人都不肯走。

    最后让步到她俩陪到凌晨再走,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陆云策一直昏昏沉沉睡着,一夜都没有醒,钟暄和问了几次医生,都说正常,她只得趴在床边休息。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防盗窗零零散散照过来时,陆云策的眼皮动了动,想醒了。

    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摆设,陆云策一个机灵彻底醒了,正要坐起来,感觉到床边有人,是钟暄和,坐在凳子上趴在她身边睡着了。

    是医院病房,还是个单间,陆云策脑袋转飞快,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躺在病房里?昨天明明是一起吃午饭的,吃着吃着……想到这,她就断片了,头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看到了钟暄和近在咫尺的脸,微皱着眉头,双眼紧闭,眼下有一小片乌青,许是睡得不太舒服,头稍微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了些。

    陆云策看得痴了,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她摒住呼吸轻轻地慢慢地往前移动着手指,先用中指点了下钟暄和的脸颊,赶忙又撤回了,触感软软的,微凉,钟暄和睡得很沉,没有动。

    手撤回的位置就在钟暄和的手旁,陆云策眼神沉了沉,轻轻把手伸过去用最先到达的中指去勾钟暄和的手指,来回勾了两次,看睡着的人儿没有反应,就从下面包抄了过去,把钟暄和的整个手掌都握在了手里。

    柔软温暖。

    陆云策咬着下唇,压着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平复着呼吸,握起来摩挲了好几遍,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钟暄和似乎要转醒,哼了一声,缩回了手,吓得陆云策又摒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待看到钟暄和只是换了个姿势睡,并没有醒时,她的心又有些痒痒了,咽了咽口水,又开始缓缓地把手往前移,这次几个手指都碰到了钟暄和的脸颊,摸了一下又缩回了,熟睡的人儿还是没有醒,陆云策紧张得头几乎悬空在枕头上,这次整个手掌都抚了上去,钟暄和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光滑细嫩。

    抚上去的那一刻,陆云策不禁舒服地闭上双眼轻“哈”了一声,大拇指缓缓滑过钟暄和闭着的眼睛,以前,这双眼睛睁开时是如潭水般缓缓涌动,专注深情的。

    想想现在的处境,陆云策叹口气,该收手了,可她控制不住,大拇指又滑到了鼻尖处,想到了俩人曾经鼻尖碰着鼻尖亲热的画面,舔了舔嘴唇,拇指又来到了红唇上,饱满润泽,陆云策口水下咽,喉结蠕动,连出两口气后,她终是没按耐住,把头缓缓折起凑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闻到了熟悉的淡雅白茶香,陆云策不禁张开了嘴唇,微闭上眼睛,正要印上那双她快想疯了的红唇时,门被推开了——护士进来查房,陆云策一个机灵睁开了双眼,待看清来人,几乎要弹跳起来暴击她!

    推门声惊醒了钟暄和,陆云策没有弹跳起来,她只是长叹一口气把脸扭向了一边。

    护士查看问询了一番,都是钟暄和在回答,陆云策黑着脸一声不吭。

    待护士走后,陆云策才回过来神,她看到钟暄和转头望向她,脸色并不冰冷,心中开始欢喜,还有些羞耻,她刚才趁钟暄和熟睡轻薄了她。

    “你……”

    “我……”

    俩人同时说话,对视的眼光闪烁了下,都移开了。

    “我怎么了?”陆云策又开口问,她确实疑惑,脑袋像断片了一样就是想不起来。

    “吃蘑菇中毒了。”钟暄和简短回答,虽没有深情款款,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心,“还有不舒服的症状吗?”

    陆云策正想说没有,眼睛转了下,现在正是钟暄和柔软的时候,她不能错过,“嗯,还有点头晕。”说着就闭上眼又躺到了枕头上。

    “还晕?”钟暄和一听就紧张了,马上坐到了床边,仔细观察着陆云策的脸色,“还有别的症状吗?还恶心吗?”

    “不恶心了,就是有点头晕,你给我揉揉吧,看会不会好一点?”陆云策太想了,她太想了。

    钟暄和迟疑了下,还是摸上了陆云策的太阳穴,手指触到皮肤后,钟暄和停顿了下,吐了一口气把眼睛看向别处就按摩起来。

    陆云策闭着眼睛,闻着钟暄和手腕处的淡雅白茶香,熟悉的味道,依旧是温柔安静的气息,这若有若无的茶香味,让陆云策又想到了往日的肌肤之亲……

    想到往日,往事就铺面而来,泪水就顺着闭着眼的眼角流了出来。

    按摩着的手突然停了,有片刻的沉默,钟暄和喘了两口气后,猛然起身离开了。

    “暄和!”陆云策忙睁开眼睛寻找,只扑捉到门旁的一片衣影,人已经不见了——

    注:(1)参考资料:妙手医生,百度健康

    第69章 你要找个合适的!

    陆云策躺在枕头上眼神呆滞,心情低落。

    “你现在是不是还有幻觉呢?”周远凑近陆云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去问问医生吧?”

    “不用问了,好了。”陆云策嘴唇动着,身体和眼睛一动不动。

    “那你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暄和她还是不理我!”陆云策说完就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躺平身体,一副死翘翘的无奈感。

    看着陆云策无精打采的样子,周远忍不住掏出了手机,“你还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吧?我正好拍下来了几段,来看看吧,你中毒后认定了自己是一杯奶茶。”故事太戏剧性了,周远忍不住录屏。

    陆云策一听就睁开了眼睛,微微抬起身靠到床头,疑惑着点开了视频。

    “走慢点,走慢点,我要撒啦。”是自己虚抱着一团空气,神经兮兮地走着,看到这,陆云策笑了,原来自己中毒这么搞笑,然后她就看到钟暄和一脸担心地抱住了自己,“我捧着你呢,不会撒的哈,我们走快点好不好?”

    看着钟暄和担忧的神色,还有哄着自己的模样,陆云策心绪流动。

    “太满了,你喝掉一点吧,要不就荡出来了?”看到这,陆云策又笑得控制不住。

    “……”

    “用吸管喝,这里。”看着自己把头当成吸管摆给钟暄和时,陆云策笑得捂住了嘴。

    镜头里方糖都憋不住笑了,只有钟暄和快哭了,“我喝哈,喝一大口。”钟暄和说着就用嘴唇贴到了自己头顶,陆云策看到这,眼神凝住了,钟暄和亲了自己,为了哄自己镇定下来,去配合着喝了一口自己。

    “好啦啊,不满了,我们走快点好吗?”钟暄和抱着自己脸色温柔地哄着。

    “我不能躺,我没有盖盖子,躺下就全撒了,我不要躺。”是自己在急诊室里闹,护士们忍不住捂着嘴笑,医生一脸无奈。

    “来,搭把手,把她按到床上。”医生等不了了。

    “我不要,我不要。”

    陆云策看着自己像个疯子一样撅着屁股抱着一团空气往角落里躲,忍不住大笑,太搞笑了。

    然后她就看到钟暄和冲到角落里抱住了自己,正面抱的,“云策,不害怕啊,我喝掉好不好,全部喝掉就不会撒了,嗯,来,我喝掉。”说着就亲了自己的头顶,还亲了好几次,最后几乎是贴着额头哄,“都喝完了,连珍珠和椰果都吃掉了,现在不会撒了哈,我们过来躺下好不好?来,乖,不害怕了啊。”

    陆云策看着看着眼泪就出来了,她的暄和姐还在,一直都在,还紧张她,还担心她,心疼她。

    “看到了吧,不是不理你,很疼你的。”周远都被感动了。

    陆云策看完视频,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一把掀开了被子,要下床。

    “你干吗去?”周远慌忙制止。

    “我要去找她。”陆云策要穿鞋。

    “你躺下,躺下,还要输液呢,你病好了再去,你没看到她多担心你吗?你再这样跑出去她又该生气了,哈,先输完液,好不好?”周远开始学着钟暄和的样子哄陆云策,她发现陆云策吃这一套。

    果真,陆云策没有再闹,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后,又躺回到了床上,躺到床上后,回想着视频里钟暄和抱着自己哄自己的模样,陆云策痴痴地笑了。

    她的暄和姐还在,还是像曾经那般细心,那般温柔疼爱自己。

    春天的北城师范大学是很美丽的,树枝冒出新芽,郁金香开满庭院,风吹过,满是花香。

    阳光下,钟暄和穿着一件烟灰色羊毛外套,搭配一条阔腿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休闲鞋,大长腿走路生风,微卷的如墨般的长发飘荡在腰间,书卷味十足,知性又靓丽,吸引得路过的学生不断回头张望。

    “暄和。”方糖从小路走过来,挥着手喊。

    钟暄和一看是闺蜜,嘴角挂上了笑意,抱着书本立在路边等,安静温婉。

    “周远说陆云策彻底好了,已经正常上班了。”走到一起后,方糖汇报。

    钟暄和听到垂下了眼神,脚步慢了下来,“以后她的事情不用和我说,我不想和她再有交集。”

    方糖听了有些纳闷,中毒那天紧张成那个样子,还说不想有交集,这是小情侣的情趣么?

    “咦,暖暖?”方糖正想继续说,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钟暖暖似乎挎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男人是谁呀?”方糖看着背影好奇。

    钟暄和看了看远处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低头给钟暖暖发了个信息。

    不一会钟暖暖的电话就来了,“姐。”

    “小熊超市门口,过来解释吧。”钟暄和方糖等在超市门口郁金花旁的长椅上。

    钟暖暖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站到了大姐面前,低着头,手指抠着羽绒服的拉链,不说话,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看背影,应该不是你同学,是老师吗?”钟暄和的一句话把方糖说得都看向了她。

    她不禁佩服钟暄和的观察能力,只看了一眼背影,怎么就看出不是同龄人了。

    “嗯,以前是。”钟暖暖还低着头,绞着手指,大姐大她八岁,照顾她像母亲一样,她有些害怕。

    “多大了?”钟暄和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了,男人的年龄应该大不少。

    “……7”

    “什么?大声说。”钟暄和严肃起来。

    “57。”钟暖暖这句话把方糖的嘴巴都说大了。

    “属猪的。”钟暄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钟暖暖被这句话说愣了。

    钟暄和的脸色不好看起来,“比咱爸大一岁。”

    听到这,钟暖暖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说呀!”看妹妹一直低头沉默,钟暄和催,语气有些严厉。

    方糖一听赶忙拍了拍闺蜜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动气,钟暄和的胸口已经开始急促起伏了。

    “就,大一暑假,我去学画画时认识的,那时你不是也来北城嘛,就那时认识的。”

    “那时就开始了?”

    “没有,刚开始,我正在追他,姐,不怪他,我喜欢他。”钟暖暖瘪着嘴想哭,她有些害怕。

    钟暄和一听就扶住了额头,她感觉有些头晕,“你知不知道他多大?比咱爸还大!”

    “可我喜欢他!”

    “喜欢就能长久吗?我不就是例子嘛,你要找个合适的!”

    “什么是合适的?”钟暖暖声音也开始大起来。

    “就年龄,家世,学历,阅历相当,能互相扶持,没有明显缺点。”

    “那性别呢?”

    “……”钟暄和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她接不上话,扭头看向别处,胸口不断起伏。

    “你不是也喜欢陆云策吗?她比你还小,家世也差我们一截,还有那么多明显的缺点,她花心拜金……

    “闭嘴!”钟暄和吵妹妹。

    “我就不闭,你们这么不般配,你不还是爱着她,连别人说她一句不是你都不让,都分手了还护着她,你这才叫不合适。”钟暖暖任性的性格上来了。

    方糖一看姐妹俩吵起来了,忙拉住闺蜜安抚,“别急,暄和,慢慢说。”她也被钟暖暖的这场爱恋给震惊了,找了一个比自己爸爸还大一岁的人。

    “是,我这是不合适,不是没有好结果吗?”钟暄和心软了,拉妹妹坐到旁边给她擦眼泪,“姐姐想让你幸福。”

    “姐,赵凌峰他不花心,他待我很好。”

    钟暄和听完垂下眼神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深爱一个人的感觉,“……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我喜欢他!”

    “暖暖,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重要和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事业,比如爱好,有个合适的人就可以了,刻骨铭心的爱很消耗人的。”钟暄和劝,她深有体会。

    “姐,你不是也还爱着陆云策吗?”钟暖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以前爱过,很爱过,但现在已经结束了。是,我还心疼她,心疼她是真的,她毕竟在我生命中十几年,曾陪伴温暖过我,但我不会再选她了,这样的感情太消耗人了,我会选择一份适合的平淡的感情,相敬如宾,然后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平平淡淡才幸福,不是么?”钟暄和的这番话把方糖和钟暖暖都给说愣了。

    这叫封心锁爱吗?

    “可是,姐,我喜欢他啊,我想和他在一起。”钟暖暖哭倒在了大姐怀里。

    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妹妹,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抚上她的肩膀,轻拍着,无可奈何,她知道陷在爱情里的感觉,那种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纵然知道不可能还不愿清醒的执念,她懂,她体会得刻骨铭心。

    这样的路途,谁都帮不了,也劝不了,只有自己咬着牙才能走出来。钟暄和抬头看看天空,正午的太阳挂得很高,阳光很刺眼,人生,果然是处处都有意外和遗憾,爱情是件奢饰品,她不想再碰了,也不想妹妹将来受伤。

    时间说温柔也温柔,说残酷也残酷,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不停地走。

    一天又要过去,夕阳笼罩了校园,橙色的晚霞涂抹满了半边天空,宁静又浪漫,钟暄和和方糖吃完晚饭走出食堂,正好看到冷阳提着一个大袋子走过来。

    “快,来看看,我刚去朋友农场摘回来的草莓。”冷阳微笑着把袋子打开让两人看。

    “哇,好大的个头啊。”方糖忍不住惊叹。

    “还好甜呢,上面这一小盒洗过了,尝尝。”冷阳说着端起来递到钟暄和面前,很殷勤。

    钟暄和捏了一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嗯,是很甜。”眉眼弯弯。

    “是吧,那都拿去吧。”冷阳把袋子递了过来。

    “不要啦,太多了,这一盒就够啦。”钟暄和推辞。

    “拿着吧,我车上还有好多呢。”冷阳一直伸着手,钟暄和也只得接住。

    “谢谢。”

    “不谢,那,我走了。”冷阳语气低沉,看了两眼钟暄和便离开了。

    看着冷阳离开的背影,方糖眼睛滴溜溜地转,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用胳膊肘捅了下闺蜜,悄悄问:“唉,冷老师这是也发起总攻了?”

    钟暄和白了她一眼,没接腔。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合适的人吧?”

    “吃你的草莓吧,话比草莓还多。”

    草莓确实很多,钟暄和只得拿出来一些给隔壁寝室的同学送去,任静也搬出去住了,宿舍里只剩下了她们俩了,战斗力不行。

    方糖一边吃着草莓一边感叹,“可怜不,一袋草莓我们寝室都吃不完,为什么呢?因为其他人都有对象了,都搬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大龄孤家寡人还守着宿舍住啊。”

    钟暄和收着阳台上的衣服,笑着怼她:“你不是有顶顶吗?”

    “啧,讨厌。”

    “哎,我就想知道,那晚,十二点你俩离开医院,你没回学校住,住哪里了?”钟暄和一直记得这个点呢,她抱着收好的衣服走过来用肩膀轻撞了下闺蜜,看着她的眼睛问:“住顶顶那了?”

    “……是她家啦,不过是次卧啦。”方糖提起来那晚有些脸红,因为回去的路上,周远牵住了她的手,还送了她项链,表白了。

    “看来某人是迫不及待想住主卧了,嗯,这么看来我们401过不了多久就我一个人住了呢!”钟暄和笑着打趣。

    羞得方糖转过身挠她,俩姐妹正闹着呢,有人敲门。

    “谁呀?”钟暄和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一拉开门,彻底愣住了,是陆云策!——

    第70章 我想追你

    两个人一对上眼,都愣在了门口。

    直到方糖咳嗽,才把俩人的神智唤回来。

    钟暄和没说话,手拉着门,垂下了眼神,似乎要关上门。

    “我……我找你有事。”陆云策赶忙说,生怕晚说一会就被关在门外。

    钟暄和等着她说。

    “那个,草莓蛮新鲜的,我给你买了点草莓。”陆云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方糖听到这句话立刻就把嘴里的草莓吐了出来,真的快吃吐了,大家追人能不能不要送同样的东西啊,哪怕你送樱桃。

    钟暄和没有接,“还有事吗?”她又打算关门。

    “有,有。”陆云策说完看了眼屋内,方糖正瞅了她一眼。

    “咳,咳,咳,那暄和,我先下去。”方糖起身。

    “不用了,糖糖,你都换好睡衣了。”钟暄和回头说完又看了眼陆云策,抬脚出了宿舍。

    陆云策提着草莓赶忙追了上去。

    夜幕下,教九楼前的小花园里安静含蓄,空气中漂浮着郁金香花的香气,沁人心脾,这个时间点,小径上人很少,偶尔有几对情侣牵着手走过,轻声软语,浪漫温馨。

    钟暄和走到一处长椅旁站定,望着眼前的郁金香花朵,昏黄的路灯下,她的背影纤秀挺拔,长发及腰,楚楚动人。

    陆云策就跟着她身后,定定地望着。

    “说啊。”良久不见陆云策开口,钟暄和催促,她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暄和,我……”陆云策靠近了些。

    感觉到有温度传来,钟暄和往旁边稍微挪了下身体,陆云策又贴了过来。

    钟暄和正要转身呵斥,被陆云策一把拉住了手,手掌上突地传来熟悉的温暖,她一下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时陆云策已经快环抱住她了,“你……”钟暄和气息不稳,迅速甩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暄和,我想……”陆云策凑近又想去抓她的手,钟暄和躲开了,抱臂站开了一段距离,脸色发红,胸口起伏,一看陆云策又要贴过来,她转身就要走,被陆云策拉住了胳膊。

    “陆云策,你干嘛?”钟暄和挣开了陆云策的手,语气不稳,扭头就走。

    陆云策急步跟了上去,“我想追你。”

    这一句话把走在前面的钟暄和给说愣了,停住了脚步。

    “我和沈青梨没有什么的,暄和,我……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陆云策站到了钟暄和面前,说重点。

    钟暄和看了她一眼,或者说是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抬腿快步往宿舍走。

    “暄和,暄和,你听我说,三年前,我那时事业……暄和,暄和……”陆云策一边追着一边想解释,可钟暄和根本不给她机会,一溜烟跑到了宿舍门前,打开门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陆云策被甩在门外,鼻尖快碰到了门板,提着一袋草莓,一脸沮丧。

    “宝子,怎么了?”方糖问进到宿舍就靠在门上喘气的钟暄和,脸色通红,神情慌张。

    “没什么。”钟暄和往耳后掖了下头发,走到阳台上做深呼吸,抱臂看了天空许久,平复好心情后开始收拾床铺。

    爬上床后,钟暄和拉上了床帘,坐靠着发呆,陆云策来追自己了,等了她三年,她都没来,自己已经放弃了,她又来了,是不是造化弄人。

    “我和沈青梨没有什么的。”陆云策的这句话又飘进了耳朵里,钟暄和思索着,“没有什么的”,那为什么之前会带着她见自己,演戏让自己放手?春节还看到她俩一起进小区,是后来又暧昧了?还是只是朋友?

    叹了一口气,钟暄和甩了甩脑袋,分都分了,再分析原因已经没必要了,何况自己已经不再想感情了,她发现不陷在爱情的痛苦里,走出来真的蛮好,人生的天平不再剧烈地摇晃,有更广泛的兴趣,更充足的时间,更平稳的心情。

    这么想着,钟暄和长出一口气,躺了下来,她不想再见陆云策了,见到她总是会让心起涟漪,不平静,她绝不想再陷在狭隘的爱情里患得患失,哭干泪水了。

    无论什么原因,过去就是过去了,已经翻篇了。

    几十个人的大会议室里,正在激烈地开着会议,屏幕前不断有人上去分析讲解,陆云策坐在首席,手托着下巴,专注听着汇报,不时点头,她一身桑雷色西装,质感稳重,微卷着袖口,骨感的手腕上戴着一条鳄鱼纹黑色小牛皮腕表,简约优雅,咖色半裙下露出了一截藕白色的小腿,蜥蜴纹黑色尖头高跟鞋,整个人干练又时尚。

    坐在1号位,是很考验战略眼光和执行力的,陆云策工作起来很专注投入,一场会议下来,她身心俱疲。

    助理渺渺给她端来了咖啡,陆云策靠着自己宽大的办公桌,闭着眼睛揉按着鼻根,深叹一口气后看向天花板,太累了。

    周远敲门进来。

    “你找我?怎么看着这么疲惫,刚开完店长大会?”

    “恩,坐。”陆云策转过身,长出一口气,抖擞了下精神。

    “什么事?”周远狐疑,看陆云策的表情不像是公事。

    “你这几天去师大没?”陆云策挨着她坐下来。

    “前天去了,就吃了个饭,这几天太忙了,刚开了俩店,需要上人手。”周远还负责着人事招聘和人员管理。

    “这样好不?以后你去师大,都带上我。”陆云策坐直了身体,哀求。

    “什么?带上你?你跟着我?”周远睁大了眼睛,她和方糖刚开始谈,俩人正是需要私密空间的时候。

    “渺渺,给周总倒杯咖啡。”陆云策像要招呼客人。

    “不用,不用。”周远马上如坐针毡,公司里茶水间的咖啡都是免费的,任取,而且自己上午为了提神已经喝了两杯了,这有必要这样招待人吗?

    陆云策又凑近了些,神情沮丧,向周远娓娓道来:“暄和不理我,微信也把我拉黑了,昨天我去学校找她,她看到我就绕道进了教室,过了晚饭饭点了都没出来。”

    周远同情好朋友,但是也为难,“不是,我怎么带着你啊,难不成你要一直杵在我们俩中间么,就算我不介意,方糖生气怎么办?”

    “这样,你带着我,尽量把暄和拉上,一起吃饭逛街都可以,如果她实在不去,你们把我放寝室,我在寝室等着你。”陆云策出着注意,她都想好了。

    周远眨巴着眼睛,心里在想,陆云策是不是脑袋都用到做公司上了,怎么追起人来总是黔驴技穷的样子?还是说钟暄和太难追了?

    北城师范大学的餐厅里,周远和方糖面对面坐着吃煲仔饭,不时瞅着对方笑,中间坐着陆云策。

    “你这个脖颈上这纹的到底是什么?像个鸟的翅膀,手臂也有个翅膀,是纹了一只鸟吗?”方糖一边吃着饭一边问周远。

    “不是鸟,是雄鹰!”周远说得很自豪。

    “雄鹰啊,为什么纹只雄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般大家说的雄鹰就是雌的,雌的比雄的大好几倍呢,更凶猛,我这是雌的。”

    “哦,雌雄鹰,两个翅膀,那鹰的头呢?”方糖困惑了,“纹在后背上了吗?”

    只见周远暧昧地笑笑,摇了摇头,“头在这里,”她虚虚地抚了下自己的胸部,“雄鹰的嘴里还叼着颗樱桃呢。”

    方糖听完就抿住嘴低下头笑了,害羞脸红了。

    周远撩骚人。

    陆云策挑了挑眉毛,垂下眼神,当作没看到没听到继续低头吃饭。

    “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鹰?”周远凑到方糖面前问,语气低沉暧昧。

    方糖撅嘴,正要拍打周远说讨厌,看到了杵在中间像个雕塑一般的陆云策,脸上娇羞的神情一瞬间就给憋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睑。

    周远一看她的表情,也瞅了一眼陆云策,陆云策对上了周远的眼神,马上低头吃煲仔饭,把脸埋在了碗里,尽量隐身。

    但是,周远还是觉得她很碍眼!

    吃完饭后,仨人下楼,站在操场边,望望不远处手挽着手走着的情侣,周远问方糖,“那,现在去哪里?看电影?”

    陆云策站在她身后四处张望着。

    方糖瞅着膈应,“你回去吧,我晚上还有事。”

    “有事?不是说没事吗?”周远思索着看看跟在身后的陆云策,沉了沉眼神,“云策,你去楼上寝室等着我好吗?”

    “好啊,好啊。”陆云策巴不得进寝室呢,赶忙点头,她是来找她暄和姐的,才不稀罕跟着看什么鹰!

    方糖抱着手臂没有动,周远见状把她到了一处角落里,低语了几句,逗笑了美人。

    “那,拿好钥匙,上去吧。”周远把钥匙哄到了,陆云策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夜晚九点多了,东操场上还是有很多人,有的在塑胶跑道上跑着步,有的则是三三两两围在草坪上聊着天,明亮的路灯下,很热闹,钟暄和抱着手臂缓缓走向大路,她和妹妹刚分开,就赵凌峰的问题深入谈了谈。

    让她稍到宽慰的是根据谈话内容推断,俩人并没有在一起,确切地说是赵凌峰没有接受,毕竟是教授,还算要脸,虽然在钟暄和看来,妹妹的感情更多算是孺慕之情,但是小丫头片子听不进去分析,一腔孤勇,认定了在钟暄和看来不过是老师对器重的学生的关爱是给她的回应。

    在宿舍楼前的银杏树下钟暄和停住了脚步,望着天空零星的几颗星星出神,这么激烈的追求,她担心赵凌峰会把持不住,毕竟暖暖很年轻漂亮。

    她没法把妹妹的未来寄托在考验一个人的人品上,这个赵凌峰,得见见了。

    想到这,钟暄和苦笑了下,眼前浮现出了妈妈的影子,想到了妈妈曾经对自己的阻扰,不应该干涉别人的事情,这句话很对,但是没几个人舍得看着自己疼爱的人受伤,如果你还大几岁,多几年经验的话,更不可能看着亲人犯糊涂。

    在这件事上,她做不到支持,心里就是很反对。她明白真爱是拆不散的,她的爱情散了,是本身就有痕迹,陆云策自己放手的。

    想到那个放手人,钟暄和叹了一口气抬步上楼,不想再想她的任何事了,不想再见到她。

    推开寝室门的那一刻,钟暄和愣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脑海里正想着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方糖的座位上。

    “回来了?”陆云策还冲她微笑打招呼。

    回过神后,钟暄和把包放到桌上,没有搭理她,也没有再看她,开始准备洗漱。

    直到洗漱完了,陆云策还在方糖的座位上坐着,腰板笔直,翻看着桌上的书《上帝笑了99次》。

    钟暄和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了,犹豫了下,她还是爬上了床,一上去就拉上了床帘,室内很安静,也听不到翻书声,让她感觉很烦躁。

    正当钟暄和打算睡的时候,方糖回来了,跟着周远,俩人一进来,寝室里就明显热闹了起来,刚谈恋爱的两个人呀,腻歪得很,你逗逗我,我骂骂你,桌前坐定的人和床上装睡人听得心里都不是滋味。

    腻歪完,周远喊上陆云策,俩人一起离开了,钟暄和长出了一口气。

    车辆行驶在夜色中,光影交错下,周远躺坐在副驾驶位上笑得销魂,“哎呀,女人真是香软。”

    “哼,摸到你的鹰了?”陆云策嘲讽。

    周远拽松一些安全带直起身体拍打了下陆云策,“讨厌,你这就是嫉妒,哎呀,嗯嗯嗯,我真是四五年没碰过女人了,真是……”说着并着腿扭腰摆肩,还“嘤嘤嘤……”

    陆云策白了她一眼,看着前方的路灯和墨色的夜空,鼻孔出气,心里憋闷。

    “五年啊,我就像被扔到了沙滩上的鱼,都快干死了,呜呜呜,现在终于有雨了……”周远说着就捂住脸开始扭身体浪笑。

    “吱”,车停在了路边。

    陆云策打开车门出去了,周远拿开捂着脸的手,一脸懵,还没反应过来呢,副驾驶位的门就被拉开了,“出来,你开车。”

    但是开车也挡不住春心荡漾的周远捂住嘴傻笑和“嘤嘤嘤”。

    陆云策躺在副驾驶位上嫉妒地闭上了双眼,女人香,她想得厉害,她觉得她不是被扔到了沙滩上的鱼,是被扔到了发烫的柏油马路上的鱼,马上就要干死,她好想来场雨啊,好想她的暄和姐给她来场雨啊!想被浇透透啊!

    周远恋爱甜蜜期,几乎隔一两天就跑去下师大,于是陆云策也跟着,开始了她独特的坐寝室守株待兔的日子,钟暄和回来得越来越晚,俩人没有对话,确切地说是钟暄和不搭理她。

    又是一个晚上十点多,钟暄和覆着面膜爬到了床上,拉上了床帘,她已经习惯陆云策黏在这里了,陆云策确实也并没有多做什么,就是坐在方糖的书桌旁等周远。

    只不过今天,等得格外久了些,都快到十二点了,周远和方糖还没有回来,陆云策看了好几次手表,忍不住发信息问周远,但是信息没有人回,石沉大海。

    “你们寝室晚上锁门吗?”陆云策站到钟暄和的床铺下问。

    没人回答她,床铺上的钟暄和翻了个身,装做没听见,寝室本来是锁门的,底下的锁这两天坏了。

    陆云策问完后,眼前突然一亮,高兴起来,走不了好啊,走不了就住这!

    人一兴奋,头脑就容易发热,信心就来了,氛围也刚好,“暄和,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完,三年前我们分手,其实……”

    正说着呢,寝室的门突然被砸得“咣咣”响。

    钟暄和急忙拉开了床帘,对上了床下正看着她的陆云策的眼睛,陆云策显得也被惊到了,眨巴着眼睛扭过头看房门。

    “暄和,开门。”是方糖的声音。

    陆云策赶忙打开门,方糖看到她后表情一愣,随即撞过她,跨了进来,力度之大,把陆云策几乎撞倒。

    “糖糖,你听我说,糖糖……”周远一脸沮丧地跟在方糖屁股后面解释着。

    “滚开!”方糖骂了一声,回转身把周远猛推了出去,反锁上了门,转回头看到呆立在旁边的陆云策,叹了一口气,拽住了陆云策的衣领,拉开门,一把丢了出去。

    “咣当”,随着这一声巨响,寝室的门又被甩上了,满脑门问号的陆云策皱着眉头看向好朋友,崩溃责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