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温赛飞的手机来了电话, 华为手机,属于唐冰龙的。

    来不及多宽慰马霜痕几句,温赛飞松开手, 示意她去关办公室的门。

    温赛飞接起电话, “五花哥,晚上好, 有什么指点吗?”

    马霜痕趁温赛飞转身, 匆匆抹掉泪痕,鬼鬼祟祟捡起地上那串钥匙放回原处。一口气还没喘匀, 只见温赛飞绕回转椅, 顺手将钥匙揣兜里,好像当它从来没离开过笔筒旁边。

    马霜痕僵了一瞬,偷偷瘪嘴。

    五花鸡说:“冰糖龙,冯小南手机怎么一直关机,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这边有客人指名要找她啊。”

    之前马霜痕临时退出调查,离开水色他乡, 温赛飞用的借口是调理身体,上夜班太熬人。

    五花鸡还说,备孕就直接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

    温赛飞极为自然,像接其他同事的电话,“我老婆又不陪酒, 找她干什么?”

    还在单位, 环境正经, 马霜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温赛飞老婆是谁,白白咯噔一下。

    五花鸡:“我知道有你在, 她绝对不可能陪酒,人家客人也没说要她陪酒嘛。”

    温赛飞:“水色他乡可没有点公主的前例。”

    五花鸡头疼道:“冯小南在吗,我来跟她说。”

    温赛飞:“到底想干什么?”

    五花鸡叹气,“客人来,会点公关,冯小南像以前一样继续在包厢当公主,行吗?”

    温赛飞不置可否,“五花哥,这个老板什么来头,排场好像挺大。”

    五花鸡:“钱越多排场越大,我想起来了,那晚你还救过这个老板,速效救心丸,你年纪轻轻竟然会随身带那玩意,我以为上了年纪才备着。”

    温赛飞:“我们送到医院突然跑掉的那个?”

    五花鸡:“对对对。”

    温赛飞:“他该找我才对,怎么盯上我老婆?”

    马霜痕在旁听温赛飞一口一个老婆叫着,神情自若,十分入戏,真怕到了水色他乡他对着她顺口叫起来,怪肉麻的。

    五花鸡恼了,“客人的要求,我怎么知道!冯小南到底来不来?”

    温赛飞看了眼马霜痕,“我问一下她,晚点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温赛飞跟马霜痕转述,问她是否记得哪个客人对她特别感兴趣。

    小马美女特别实诚,“太多了。”

    温赛飞默了默。

    马霜痕不屑道:“你可别不信。”

    温赛飞:“挺自豪?”

    “还成吧,主要好像包括哪个中队长来着……”

    马霜痕像瞪着近视眼,看他又像没看见他,一脸无辜。

    温赛飞怀疑她在找回当年被拒的平衡,低声笑骂:“我又不是客人。”

    马霜痕扯回正题,问急救的客人有什么特征。

    温赛飞回忆当晚情况。

    男客进入艳绝唐朝的“水调歌头”包厢之后,好像受到什么巨大惊吓,晕厥过去。温赛飞收到对讲机呼救,作为第一个保安赶到现场,判断疑似心绞痛后给男客喂下速效救心丸。开了五花鸡的车和他一起送到医院,温赛飞进急诊室找推车,五花鸡在后头看着男客,没想给钻空子遛了。

    按理说男客并非付不起医药费的人,好像在逃避什么,或者也恐惧医院。

    男客的胡子令人印象深刻,人中一字型,下巴W型。

    马霜痕啊了一长声,“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被我吓了一跳。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是刚好到了包房门口跟他问声好,他就跟见鬼似的。胆子那么小还出来花天酒地……”

    温赛飞抱臂,仰头往椅背枕了枕,头痛似的,跟那晚在医院急诊科一样。

    马霜痕正想关心两句,只见他忽地轻拍扶手起身,“我们去会会那个男人,今晚有空吗?”

    “没大事,放一下鸽子而已。”

    马霜痕才想起跟言佑嘉约了宵夜,一会得提前说一声。

    换以往,温赛飞一定会来一句:男朋友?

    表白心意后,彼此的喜欢可以明目张胆,第三个人仍是禁忌。温赛飞不想多嘴,不想给她压力,生怕每一句提及都是催促。

    马霜痕没那么多思量,低头给言佑嘉发微信。

    又加盐:加什么班,你不会偷偷跟姓韩的复合吧?

    马蹄爽:不可能。

    又加盐:加班就是跟小飞哥在一起咯,拍照打卡,不然我告老妈。

    马蹄爽:你敢!

    又加盐:嘻嘻。

    温赛飞准备拿车,走在前面,马霜痕举起相机对着他的背影,依旧遵循她的2/3法则,按下拍摄键,唯独忘记关掉闪光——

    温赛飞给闪回了头。

    马霜痕堆起笑容比耶,“自拍留念,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咱们队里。”

    马霜痕发了照片。

    又加盐:可以可以[色]这个身材不错,老姐你终于知道吃好的了。

    马蹄爽:别闹,匿了。

    温赛飞站在主驾门边,隔着车身问:“不开你的‘窝窝’?”

    “我现在是家贫如洗的冯小南,”马霜痕熟稔地拉开丰田副驾,“小飞哥,这个客人有嫌疑吗?”

    温赛飞说:“暂时不清楚是否有嫌疑,他得给我们解释清楚两点疑问,为什么怕你,为什么在急诊溜号。”

    温赛飞准备系安全带,见马霜痕岿然不动,“怎么了?”

    “小飞哥,”马霜痕忽然有些中气不足,“我真的可以顺利完成任务吗?”

    温赛飞:“亲我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突然没信心?”

    马霜痕又羞又急,“亲你又不会丢命,顶多丢——”

    魂。

    温赛飞还在等后文,“亲我丢什么?”

    马霜痕快皱起脸,“小飞哥!”

    温赛飞不再逗趣,宽慰道:“不是第一次去水色他乡,以前可以,以后肯定没问题。”

    马霜痕:“以前接触的都是小喽啰,旁观而已,不需要参与太深入……”

    温赛飞侧身扶着方向盘,“你不是孤军奋战,你搞不定的事,还有我。”

    冯小南和唐冰龙是一体的,马霜痕在潜入水色他乡调查贩毒案的同时,温赛飞会继续调查展红云案,两个案子看似相对独立,实则相辅相成。

    马霜痕瘪了下嘴,“孤军奋战还无所谓,我回不来就算了,万一连累了你……”

    温赛飞伸手扳过马霜痕的肩膀,面对面隔着扶手箱谈判,交易的是彼此的信任与生命。

    “你听着,有我在,你不会回不来。我要你平平安安活着,看着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伏法。”

    如果此时温赛飞还索要贿赂,马霜痕恐怕早往他嘴上亲去了。

    马霜痕:“可是……可是我是大头虾啊!”

    温赛飞忍俊不禁,“不说好不是吗?”

    马霜痕苦恼,“小飞哥,在水色他乡又不能叫真名,冯小南也不是我的名字,还是大头虾亲切一点,你以后还是继续叫我好了。”

    “大头虾只是一个昵称,而且不知道你有没发现,你的狗屎运真的不是一般的旺……”

    温赛飞钓鱼二十几年,钓到过鱼,时有空军,偶尔钓上大大小小的破烂垃圾,马霜痕一来,他竟然钓到了尸体。

    马霜痕噘嘴,“明明可以说运气,非要说狗屎运,真是……”

    狗嘴吐不出象牙,她生生咽下,又堆起迷人笑容,狗腿道:“领导说得太好了,向领导学习。”

    温赛飞收敛笑意,前所未有的严肃,跟刚才调侃她的小飞哥判若两人,“你当我是领导,现在我以领导身份最后叮嘱几句。”

    马霜痕正襟危坐,一如等待新警授衔之时。

    温赛飞说:“彭佩珊,你是受害者的女儿,也是一名人民警察。你从警的初衷是亲手抓住真凶,告慰父母,不是为了公器私用,血刃仇人。”

    马霜痕情绪在双眼涌动,不待他提醒,自发地重复:“我是马霜痕,也是彭佩珊。我是1·26杀人焚尸案受害者彭建和和马淑瑾的女儿,也是盐山分局刑警大队的民警。我从警的初衷是亲手抓住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绝不能让仇恨蒙蔽双眼,公报私仇。”

    温赛飞拍拍她的肩膀,像所有前辈对后辈的肯定与期许。

    “我们出发。”

    白色丰田启动,缓缓驶出盐山分局刑警大队大院,载着马霜痕和温赛飞远离刑警的身份,以另一种面貌潜伏进海城的灰色地带。

    第32章 第 32 章

    马霜痕一回水色他乡, 几个相熟的公主凑上来东问西问,“怎么还回来上班,我们以为你辞工不来了呢, 人人都说你回老家养胎了。”

    温赛飞当初给冯小南请假找的借口是调理身体, 调好了继续上班,调不了就辞工回老家, 非常弹性。

    现在看来, 弹性过头,弹没了, 只剩下性。

    马霜痕大大咧咧, “天天熬夜能生出什么好胎,我才不现在怀呢,谁知道会不会怀上怪胎。”

    公主们给逗笑了,一个两个嘻嘻哈哈,笑骂她口不择言净说胡话。

    有个心善的还说:“就你和冰糖龙那模样, 肯定能生出超可爱的宝宝。”

    许是夜色熏人,马霜痕神思竟跟着飘了一把, 觉得确实有道理。

    回到现实,又觉得可操作性不强。

    “干活啦干活啦,”马霜痕拍拍脸颊赶走困意, “现在先养活我这个可爱宝宝再说。”

    五花鸡过来一见马霜痕便笑容满面,如迎贵客,“我滴姑奶奶, 冯小南你终于回来了, 哥等得你好辛苦。”

    此话不祥, 听着像劝人下海。

    马霜痕警觉,“五花哥, 我何德何能让你等呀,该我等你才对。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手的吗?”

    五花鸡:“知道你嘴皮子伶俐,等会好好表现。客人一会就到‘水调歌头’,你快去等着。”

    马霜痕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一直负责‘三字房’,今晚升级了?”

    五花鸡:“是啊,永久升级,开心吗?”

    马霜痕摆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谢谢五花哥提点,我一定好好干。五花哥,今晚‘水调歌头’是什么主题?”

    水色他乡的包厢灯光有多种主题,艳绝唐朝是红色系,金碧辉煌是黄色系,午夜魅影是蓝色系,等等,像现在“水调歌头”亮着的大白灯是没名没姓的保洁模式。

    五花鸡:“客人就要这个主题。”

    “啊?”马霜痕仰头眯了眯眼,光线比他们队审讯室的还犀利。

    五花鸡:“客人可能怕黑,上次在走廊差点绊了一跤。千万不要切成‘艳绝唐朝’,上次可把客人吓心绞痛了,我也快心绞痛了。”

    怕黑还来玩夜场,马霜痕心里嘀咕,嘴上应过。

    前台在对讲机呼叫五花鸡,不一会儿,五花鸡去而复返,毕恭毕敬领来了今晚的贵客——马霜痕暂且称他为老胡子。

    老胡子今晚穿了一件墨绿的POLO短袖衫,衣摆收进黑色西裤里,多亏保洁模式的灯光,马霜痕看清他腕上的百达翡丽鹦鹉螺和四十上下的年龄。

    老胡子也借着灯光一直打量马霜痕。

    按以往流程,现在该上陪酒小姐让客人挑选,门外毫无动静,五花鸡不知道野哪去了。

    马霜痕先给老胡子上茶,“老板以前来过这里吧,现在需要请公关姐姐过来么?”

    老胡子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冯小南。”马霜痕正了正左胸的铭牌。

    老胡子:“今年多大?”

    “水调歌头”还真成了审讯室,老胡子在调查户籍信息。

    “20岁,”马霜痕按冯小南的户籍信息说,“刚好可以领证。”

    老胡子好像心算片刻,“这么小就结婚了?”

    “没读书出来打工都结婚早。”冯小南和唐冰龙的设定都是初中毕业后来海城打工。

    老胡子:“你说话没口音,老家哪里的?”

    “华洲,小地方可能您没听说过。”马霜痕又问一遍现在要不要让公关进场。

    老胡子:“今晚不点公关,我看你比较合眼缘。”

    马霜痕困惑又为难,“可是老板,我们水色他乡规定公主不能喝酒,还是叫公关姐姐过来一起玩热闹一点吧。”

    “水色他乡的公关不能出台,公主不能做公关的事,规矩不能坏。”

    老胡子口气颇大,像规矩的制定者一般。

    “来水色他乡就找乐子,有人喜欢找公关喝酒,有人喜欢找公主聊天。你不用害怕,我就是找你聊聊天。”

    马霜痕自然笑道:“来者是客,我怎么会害怕客人呢?老板今晚想开哪一瓶,我让人去取来。”

    “喝酒坏事,”老胡子狡猾地盖了酒杯,挪到一边,“今晚嘴巴用来说话。”

    马霜痕疑心更重,夜场收入主要来自酒水,其次是陪酒小姐,每个包厢都有低消,老胡子不沾酒水和小姐,五花鸡怎么还没给轰出去?

    老胡子问:“你说你结婚了,你老公哪里人?”

    马霜痕背剧本,“跟我一个地方,我们是初中同学,现在也是同事。”

    老胡子:“哦?他现在也在水色他乡?”

    马霜痕:“当保安,叫唐冰龙。”

    老胡子冷笑两声,“难怪敢让你来做公主,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盯紧点,小心让人勾走了。”

    马霜痕斟酌要表现各玩各的还是情比金坚,最后折中说:“水色他乡也有很多漂亮的姐姐,我也担心他被人勾走。”

    不咸不淡聊了半晚,老胡子十句有八句在套冯小南的个人信息,马霜痕把有剧本的说了,没跟温赛飞约好的糊弄过去。一旦她掉转矛头打听他的信息,比如做哪一行工作,老胡子老奸巨猾,说他今晚的工作就是陪她聊天。

    老胡子临走留了1000的现金红包,马霜痕转头塞给五花鸡,“谢谢五花哥给我介绍财神爷,但这钱我不能收,收了冰糖龙会误会,铁定劈了我。”

    五花鸡以为1000只是零头,给他中介费而已,要知道水色他乡的公关私下出台一次平均水平2500,给到他最多300。小姐跟客人相熟后,中介费就拿不到了。冯小南屁事没做就能拿那么多,实在让他大开眼界。

    他财迷心窍激动道:“乖乖,这可是真的财神爷,冯小南你要发达了。”

    马霜痕:“五花哥,这位胡子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俗话说拿人手短,五花鸡多少该吐露一点,可惜他另一头也被人拿捏着。

    五花鸡讪笑:“江湖上的事少打听,冯小南,你只要把客人伺候好就行了。”

    凌晨2点下班,马霜痕在水色他乡门口等了一会温赛飞,见到人便凑近说:“好像有人一直盯着我。”

    温赛飞揽着马霜痕的肩头,警觉打量一圈,“哪个方向?”

    马霜痕:“说不清,女人的直觉。”

    温赛飞当机立断,“现在暂时不回车里,天亮我们找个固定的地方。”

    夜间有点凉意,一会还得凑合到天亮,马霜痕和温赛飞直接进了附近的肯德基,呆二楼最角落的地方。

    马霜痕说了今晚“水调歌头”的情况,连同1000块现金红包去向也交代了。

    温赛飞说:“看来他在查你,华洲那边我安排一下。”

    马霜痕吃完东西洗了手,双手往桌沿托着脸颊,“小飞哥,我想起以前我爸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得到贵人的赏识,仅仅是因为某一个瞬间你让贵人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我是不是长得像他以前认识的谁?”

    温赛飞:“你能长得像谁?”

    他们经常并排坐,到哪都是主驾和副驾。

    马霜痕捧着脸朝他扭头,“我妈。但是,没可能那么巧吧?”

    温赛飞:“说不定你又运气爆棚。”

    马霜痕欠身压低声:“我偷偷观察过,没有看到他胸前凸点,两边都没有。”

    温赛飞:“里面穿背心或者贴了东西。”

    “你们男人也用胸贴?”

    马霜痕迷惑蹙眉,目光险些下移,幸好及时扭头,又往桌沿托着脸。

    温赛飞淡淡道:“我不用。”

    马霜痕:“怎么解决视觉效果?”

    温赛飞反问:“自然现象,为什么要特地解决?”

    马霜痕又转头,“凶手也是男人,是不是一样想法,没了一边无所谓,不去做一个假的装饰,所以让展红云看到了?”

    没等温赛飞回答,马霜痕又轻轻拍桌补充,“不对,展红云说他常年穿背心,做的时候都不脱,应该还是在意的。”

    温赛飞接触1·26案时间比马霜痕早了七八年,对她各种疑问反应相对平淡,应该早考虑过各种可能性。

    “这属于隐私部位,一般人很难观察到,没必要特地修复。也或许他认为大火可以烧掉一切证据。”

    马霜痕想起尸检报告里描述马淑瑾的尸体呈侧卧抱膝状,明显为了护住咽下肚子的证据。

    温赛飞突然揉了下马霜痕的发顶,及时压制了她的悲伤,“如果老胡子下次还给你红包……”

    马霜痕深深吸气,甩掉酸涩,“我上交给你。”

    毕竟属于赃款,还是领导拿主意比较妥当。

    马霜痕:“你觉得老胡子还会来找我?”

    温赛飞:“谁叫你是万人迷?”

    马霜痕莫名嗅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十指交握垫着下巴,俏皮坏笑:“马马虎虎啦。”

    她忽地凑近,肩膀跟他的将触未触,狡黠道:“小飞哥,你也不差吧,谈过几个?”

    温赛飞睨了她一眼,反问:“你谈过几个?”

    “下一个是最后一个吧。”

    马霜痕看似回答,实则废话,这话的有效期没有限制,对下一个还能继续使用。

    彼此都没指望对方讲实话,话题不了了之。

    天一亮,温赛飞就带马霜痕往附近工业区和农民房钻。

    马霜痕打着哈欠问:“我们找谁?”

    温赛飞:“找房子。”

    马霜痕清醒几分,“找房子干什么?”

    温赛飞:“养蚊子。”

    马霜痕疑似被跟踪,暂时不能再回青松苑,每天绕弯甩小尾巴白白消耗精力,不如就地扎营减少怀疑。

    逛了一圈,他们最后定下一栋翻新宿舍楼的一房一厅。房间不足四十平,位于五楼中段,左右都有步梯可下,走廊封了该地段统一的深色格栅。房间内家具和大家电齐全,就差被铺和一些必要的小家电。

    马霜痕问:“这里你住还是我住?”

    温赛飞只看了她一眼。

    冯小南和唐冰龙已经结婚,同公司上班还分开住反而令人费解,一起租在工业区的宿舍楼比较符合他们的工资水平。

    马霜痕犯难地看着卧室那张宽度不足一米五的床,除此以外能横躺的只有沙发,再没地方放折叠床。

    “卧室给你。”

    熬了一夜加半个早上,温赛飞早乏了,在沙发就地而卧,手臂盖眼,小腿不得不从扶手下支出,一米八几的个头像卡在木沙发里。

    马霜痕就这样阴差阳错跟这个男人“同居”了。

    第33章 第 33 章

    马霜痕在大超市好一顿采购, 堆满购物车,不得不急电温赛飞来帮手。

    “顺便连你的一起买了。”

    温赛飞刚好给漱口杯装袋,粉蓝粉红, 一看就是情侣款, 其他日用品也差不多。

    “挺好。”

    温赛飞拎着满满当当的两袋,马霜痕手握撑衣杆, 提了一袋被子回到临时宿舍。

    放了东西, 马霜痕清了清嗓子,“你确定卧室给我?”

    刚才看一米八几的男人睡沙发, 小腿从扶手下支出, 挺拘束的,又没有放折叠床的空间。

    马霜痕多看温赛飞一眼,似在给他最后反悔的机会。

    温赛飞:“晚点我买个睡袋。”

    马霜痕点头,“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为了日后方便, 我们得约法三章。”

    温赛飞:“你说。”

    马霜痕掏出手机,照着备忘录念:“第一, 宿舍内禁烟,要抽出外面走廊。”

    温赛飞:“我戒烟。”

    马霜痕:“第二,进入关门的房间前先敲门, 得到允许才能进入。”

    温赛飞:“行。”

    马霜痕:“第三,客厅属于公共区域,不许光膀子, 不许只穿内裤。”

    出差青海同住那次, 马霜痕开灯不小心撞上温赛飞脱裤子, 后遗症还在。

    温赛飞:“你关着卧室门也不行?”

    马霜痕:“万一我不小心开门出来呢?”

    温赛飞往沙发大喇喇一坐,“我不介意。”

    马霜痕急了, 兜起手机,两步杀到温赛飞跟前,“不行。”

    温赛飞靠着沙发背,松弛一笑,一看就知道在逗她。

    马霜痕磨他,“快答应我。”

    温赛飞:“行,答应你,还有吗?”

    马霜痕:“就这三点,你还有补充吗?”

    温赛飞说:“只有一点,不许带其他男人进来。”

    马霜痕:“肯定不会。”

    温赛飞只留给她一个“谁懂你”的眼神,翻看袋子里的东西,“蓝色都是我的?”

    马霜痕:“嗯,差什么你自己买吧,我睡会。”

    马霜痕铺了被铺和衣而睡。环境虽然一般,疲累到极点倒是没了挑剔,马霜痕浑浑噩噩做了许多梦,最后给食物香味催醒了。

    不过比起外卖,温赛飞透露的进展吸引力更强。

    他说:“你猜谁去冯小南的老家找人?”-

    烂口蟹第101遍大骂华洲是个破地方,当之无愧的贫困县,难怪蚂蚁伟死也不陪他过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不知哪个龟孙这么阴公,路上撒钉子害他爆胎,烂口蟹骂骂咧咧耽误了快两个小时。

    烂口蟹到达冯小南身份证地址所在的村庄没一会,动静便传遍整个村。一来他开了海A牌照的宝马,不太常见,二是他的嘴又大又厚,跟脓肿烂嘴一样,更加罕见。

    村庄小巷繁多,门牌号排序不太规律,烂口蟹乱窜好一会,不得不问人。可惜留守的大多是老人孩子,老人只会方言,小孩不懂找路,烂口蟹豁出去说找冯小南,也没人懂。

    烂口蟹磕磕绊绊找到冯小南的户籍地址。农家小院老旧整洁,门口钉着一块“光荣之家”的牌匾,拴着的大黄狗一个劲地吠,就想挣脱绳索叼他。

    烂口蟹骂了几声,把大黄狗主人骂出来了。

    老头拿鼻子看人,跟大黄狗一样凶巴巴的。

    烂口蟹招手散烟,这点江湖规矩还是懂的,然后问这里是不是冯小南家。

    老头把烟别在耳背,问:“你是谁,你怎么找上这里?”

    烂口蟹一听有戏,直接从钱夹抽了两百现金,塞老头手里,有意挠了挠狰狞的大花臂,社会属性一目了然。

    “老哥,留你买烟抽。”

    老头虚虚拢着现金,“冯小南是我外甥女,户口挂我这里而已,不住我家。”

    烂口蟹自犯事之后,亲属关系淡漠,揣摩好一会反应过来老头是冯小南舅舅。

    “冯小南的家在哪?”

    老头:“人都嫁了,娘家哪找得到,找她老公家还差不多。”

    烂口蟹问嫁去哪里,听老头说的村名对上唐冰龙的身份证地址,放心大半。烂口蟹掏出手机对着冯小南家荒宅咔嚓一张,准备去唐冰龙家瞅一眼,刚好收到一条新微信,来自五花鸡:

    蟹哥晚上好[玫瑰]

    下午刚到一批新[茶]

    香[色]嫩[害羞]甜[飞吻]美[心]

    欢迎来品[茶]

    小吴在[礼花]水色他乡[礼花]恭候您的大驾[比心]

    五花鸡跟着发来一张长图,各种高P凹姿势的美女挂着号码牌,个个婀娜多姿丰乳翘臀,带着一股直通鼻腔的淡奶香,看得烂口蟹心旌摇荡,直想提枪上阵来几发。

    烂口蟹早把什么冰糖龙抛诸脑后,手机导航划回水色他乡,即刻开车赶回海城。

    大黄狗的主人看烂口蟹走远,也擦咔了他的背影发微信。

    “涛哥,打听冯小南的人走了。”-

    马霜痕不禁抚胸庆幸,“要是继续瞒着涛哥出来,被烂口蟹查到岂不是完蛋?”

    温赛飞说:“涛哥早拜托了他的老战友,不会出岔子。”

    马霜痕:“我是说我们在队里完蛋。”

    温赛飞:“你不是总强调我是领导,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

    马霜痕的踏实感真实了一点,心里偷乐,“谁叫你就是。”

    温赛飞和马霜痕回归正题分析一通。

    传言水色他乡的老板金爷之下就是三大神兽——花名带动物的三个人,孖蛇,蚂蚁伟和烂口蟹,能差遣烂口蟹做事的只有金爷,而最近只有那个神秘的老胡子要查冯小南。

    如此推测,老胡子差不多跟金爷划上等号,难怪昨夜能在水色他乡随心所欲,昏厥那一次五花鸡那么紧张。

    马霜痕绞玩着好长一截的头发,不可思议道:“看来我狗屎运确实挺好,刚开始就碰上嫌疑人。”

    温赛飞说:“你把老胡子盯紧了,只要他在,烂口蟹总会出现。”

    贩毒案锁定金爷本人就明朗一半,只差寻找他贩毒的证据链。

    可是展红云案这边,万一烂口蟹跟展红云只是露水情缘,压根不清楚她后续去向,水色他乡的男客多如牛毛,该如何筛选下一个跟展红云有关的人?

    马霜痕真切体会到破案就像大海捞针,捞不起来就成了悬案,尘封多年,就像她父母的案子。温赛飞一定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才能如此淡然面对。

    温赛飞好像揣摩到马霜痕的心思,“凶手时隔七年再次浮出水面,之后一定还会在其他地方露马脚。”

    马霜痕挤出笑容,不能拖垮队友的精神。

    温赛飞转到下一个议题,“既然被盯上,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称呼和措辞上要改改,免得露馅。”

    马霜痕和温赛飞就像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对好台本,类似队里成了家里,涛哥变成大哥,只在温赛飞的昵称上出现分歧。

    小飞哥尽量避免出现,冰糖龙仅限跟他人提及使用,小龙哥又土里土气的,马霜痕最后选择放弃,近了不用叫,远了唐冰龙。

    入夜时分,马霜痕和温赛飞重新潜入水色他乡。

    马霜痕又被五花鸡安排到“水调歌头”,便开门见山:“五花哥,今晚还是那位长胡子的先生吗?”

    五花鸡搓搓手指头,“昨晚拿这个拿爽了吧。”

    马霜痕实诚道:“都孝敬您老人家了,以后发财就靠五花哥提点了。”

    五花哥可不信她把红包尽数上交,“没让你老公知道吧?”

    马霜痕:“我老公?”

    谁来着?

    哦,那个同一屋檐下打地铺的男人。

    五花哥:“男人都是小心眼,听哥一句劝,包厢里面的事别跟你老公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霜痕:“包厢里面没发生什么事呀。”

    五花哥暧昧挤挤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水调歌头”包厢亮如白昼,马霜痕果然等来了目标人物。

    马霜痕端茶倒水,“老板今晚也不用公关姐姐来暖暖场吗?”

    老胡子:“有你暖场还不够?”

    马霜痕:“我怕就我一个人不太会说话,老板会嫌无聊。”

    老胡子:“我觉得你有很多故事,肯定不会让我无聊。”

    马霜痕心头一颤,是不是哪里露马脚?

    她面上仍是相对镇定,“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才20岁,吃的米还没老板吃的盐多,哪有那些公关姐姐会讲故事。”

    老胡子:“我就不爱听她们编故事,我喜欢听真故事。”

    马霜痕正寻思怎么接,敲门声传来,五花鸡的脸出现在包厢门的玻璃视窗。

    老胡子一记眼神准许了。

    五花鸡领着一个人进来,示意站旁边,“老板,你要找的保安我带来了。”

    马霜痕和温赛飞交换一个眼神,不知道他突然出现的名头,因为她跟老胡子提过?还是前几晚他救了老胡子?或者两者有之,老胡子对她的好奇超出一般夜场男客对女人的一时兴起。

    “老板你好,不知道找我来有什么吩咐?”堂堂重案队中队长要跟一个嫖客谦恭致意,马霜痕莫名替他憋屈,悄悄躲开眼神。

    老胡子收了收端详的眼神,“前几晚就是你喂我速效救心丸?”

    温赛飞:“是。”

    老胡子:“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温赛飞当然不会说这是许多民警的随身急救药,“家里老人用过,觉得有用就带身上,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给有需要的人。”

    老胡子不可能听出破绽,“不错,水色他乡的急救水平全靠你一个人拉高了。”

    五花鸡忙抢答:“老板,回头我们一定会给员工落实基本的急救知识,下次出现意外状况一定不会像上次一样手忙脚乱。”

    老胡子显然不满,没给五花鸡眼神,看着温赛飞说:“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怎么样都得好好感谢你。这个月澳门大赛车,你跟过来看。”

    老板当久了,老胡子的感谢还带着一丝倨傲,像赏了温赛飞一张票。

    “谢谢老板好意,我心领了,恐怕我一个人去不了……”

    温赛飞看了一眼马霜痕,请示批准似的。澳门一词跟疑似金爷的人拉钩,彼此眼神多了几许深意。

    “带上她。”

    老胡子皮笑肉不笑,眼神定在马霜痕身上。

    老胡子看似送了两张票,实则类似买一赠一,马霜痕是前面的一,温赛飞是后面的一。老胡子对马霜痕的兴趣超过对温赛飞的感谢。

    马霜痕走的每一步,都有以身做饵的危险。

    温赛飞沉着脸回到工业区宿舍,跟每一个被戴绿帽的丈夫似的。

    马霜痕悄悄打量温赛飞神色,“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我自己,再怎么说我也是——”

    警察。

    份量厚重的两个字到了嘴边,拐了个弯,马霜痕双手往脑袋比了两个长耳朵,“《疯狂动物城》里面那只兔子。”

    温赛飞:“你说我是老狐狸?”

    马霜痕白他一眼,“谁跟你是一对。”

    这句话无疑让温赛飞火上添油。

    他冷不丁说:“冯小南。”

    马霜痕有了点入戏意识,“嗯?”

    温赛飞:“冯小南跟我是一对。”

    马霜痕瞪眼,“没问你。”

    温赛飞一笑,她又更恼火。以前没表白,温赛飞还知道收敛,现在话里话外占她便宜,天天逗她解闷。

    马霜痕:“不许笑。”

    “笑都不许,那么霸道。”温赛飞双手往脑后一枕,仰躺到沙发。

    忽然安静的一瞬,邻居插播了一些杂音,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吱吱呀呀,现场教学所有单音节词。

    这支午夜广告无形拉长了马霜痕和温赛飞的沉默,令人尴尬又烦躁。

    马霜痕问:“你要先洗澡吗?”

    温赛飞以为被看出点异常,慢慢坐起来,倾身双肘垫着膝头,“你先。”

    “那我先用浴室了。”

    马霜痕拉开橡皮筋,抖了抖蓬松的长发,从卧室抱衣服出来,温赛飞还是同一个姿势。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马霜痕在门背后从上往下,一层层褪去色彩,变成一条模糊的藕色。

    温赛飞噌地起身出走廊,习惯性掏烟盒,一摸口袋瘪了。

    他在戒烟。

    隔壁宿舍走出一个光膀子的男人,叼着烟一身汗,哼着小曲撑晾在走廊的干衣服,跟他状态截然相反。

    温赛飞扶着栏杆,俯视茫茫夜色,低声笑骂了一句。

    第34章 第 34 章

    距澳门大赛车还有半个月, 涉及冯小南和唐冰龙两个假身份出境手续等问题,盐山分局刑警大队和滨海分局禁毒大队的两位大队长开了一晚的紧急会议。

    最后双方像夫妻离婚,两个孩子一边一个, 冯小南归滨海, 唐冰龙归盐山,各自解决身份合法化问题。接头人也由各案负责人安排, 马霜痕和温赛飞正式在业务上分家, 和“家里”碰头单独行动,分散风险。

    如果展红云案和1·26案跟水色他乡脱钩, 温赛飞先撤出, 马霜痕有可能会孤军奋战。他们还没到面临这种可能性的时候。

    唐冰龙因急救客人立功,被任命为水色他乡保安队副队长,地位水涨船高,竟然也有了巴结他的人。

    马霜痕:“你到哪里都是当领导的命。”

    温赛飞:“除了在家里。”

    马霜痕不禁好奇,“你们家谁是领导, 你爸还是你妈?”

    温赛飞:“我妈。”

    马霜痕:“孩子的婚姻大多是父母的翻版,所以, 你不用幻想在家里当领导了。”

    十句疑问里温赛飞能有一两句正面回答已属罕见,这回他倒痛快,“不当就不当, 你想当?”

    马霜痕依旧实诚,“没想过。”

    她还没有任何组建家庭的想法,更无攀爬职业巅峰的欲望, 她只想破案。

    入秋后空调闲置, 马霜痕除了换衣服不关卧室门, 方便通通风,隔着墙壁跟温赛飞卧谈。

    邻居还是会插播单音节词教学频道, 时间不长,晚睡预备铃似的,他们听到不得不蒙头大睡。

    隔日,马霜痕到水色他乡点卯,前台说有她的东西,然后哼歌伴奏,给她捧出一大束艳俗的红玫瑰。黑色包装纸,缠绕着发光灯带。卡片写着生日快乐。

    是了,今天是冯小南身份证上的生日。

    前台疑惑,“冯小南,你怎么一点也不惊喜的样子?”

    马霜痕笑笑,“还行。”

    马霜痕掏出手机给温赛飞发微信。

    冯小南:你没送我花吧?

    温赛飞秒回,又跟没回一样。

    冰糖龙:我可以送了?

    马霜痕不知道温赛飞卖关子还是否认,他很少会唐突她。

    冯小南:OK,你没送。

    正是上班打卡高峰,不少人路过多看几眼,爱瞎掺和的庞秋怡也凑过来,阴阳怪气:“哟,你家冰糖龙那么大手笔。”

    马霜痕问:“送你要么?”

    庞秋怡跟被侮辱了似的,开过眼角的白眼翻得特别夸张,然后才反应过来,“有人想给你家冰糖龙戴绿帽。”

    这一看就不是区区保安能消费的规模,一般的客人也不会这么大方。

    温赛飞闻风赶来,交替看着马霜痕和巨大的花束。

    马霜痕跟丢烫手山芋似的,拜托前台,“一会我让保洁阿姨来收一下。”

    温赛飞拉马霜痕到一边问:“他送的?”

    马霜痕点头,“应该是。”

    温赛飞:“他知道你在这里。”

    马霜痕:“我没请假,他当然知道我在这。”

    温赛飞刚要松一口气,发现情况更为复杂危险。他不是在撬墙角就是被人撬墙角,可是这方院墙从来不属于他。

    “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他,你是指老胡子。”

    马霜痕耸肩摊手,“不然呢?”

    温赛飞可不愿意再提她男朋友。

    马霜痕和温赛飞的表情都不太好,一个上火一个阴沉,以前办案从未遇到这般糟心的情况。

    马霜痕:“先声明,我可没勾引他。”

    温赛飞:“来这里的男人看到漂亮女人扑上去了,还需要勾引?”

    马霜痕安下心,“你没误会我就好。”

    温赛飞眼里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你只是怕我误会?”

    马霜痕认真点头,“万一你觉得我对不起‘家里’,要把我扭送回去。”

    温赛飞又冷下来,“必要时我会把你‘送回家’。”

    “一个烂男人而已,没事的,我可是——”

    马霜痕挥挥拳头,也练过几天。

    温赛飞郑重其事,“你现在面对的人比你以前的任何一个追求者都要危险。”

    “你说的对,”马霜痕屈指往温赛飞脑门出其不意弹一下,“我现在面对的男人最危险。”

    温赛飞忽然逮住马霜痕犯罪的手,握住不放。在惊喜感方面,马霜痕从来不是温赛飞的对手。

    温赛飞:“我跟你说正经的。”

    马霜痕悄悄挣扎,无济于事,只能使上眼神,佯怒一瞪,“你现在就不正经。”

    温赛飞的力度毫不松懈。

    马霜痕瘪嘴委屈,眨巴着无辜大眼,“你抓疼我了……”

    旋即,禁锢松懈,马霜痕顺利抽回手,一瞬变脸,退开几步笑嘻嘻道:“你看,我不是挺聪明?”

    温赛飞警告,“不许滥用美人计。”

    “只跟你用,行了吧?”马霜痕敷衍挥挥手,让他也回去站岗干活。

    马霜痕路过前台,保洁阿姨正帮她处理肿瘤一样的大花束。

    五花鸡见着了,表情痛苦如自断一臂,“冯小南,你可真不识好歹。”

    马霜痕说:“不然谁想借花献佛就拿去咯。”

    五花鸡:“老板会生气的。”

    马霜痕:“然后呢,炒了我呗。”

    五花鸡摇头感叹,“难怪你跟红红交好,你俩都是老板喜欢的类型。可惜你比她多了一个老公,不然早享福了。你说你年轻漂亮,还有大把机会,结婚那么早干什么?”

    马霜痕捕捉到关键词,追问:“五花哥,你说的是展红云?”

    五花鸡立刻一问三不知,“我有说吗?你听岔了吧。”

    马霜痕可不许他赖账,趁热打铁下猛药,“展红云跟过老板?”

    五花鸡翻白眼,“我可没说,你别给我造谣。”

    马霜痕冷笑,“水色他乡送花给我的老板就是传说中的金爷吧?”

    水色他乡对男客的称呼因人而异,年轻一点的喊帅哥,又土又壕的喊老板,文质彬彬的叫先生,粗鲁凶狠的叫大哥,弹性变化,情绪价值拉满,主旨就是哄男人开心多消费。

    五花鸡经常喊人老板,但对老胡子敬畏戒惧,跟大内总管见了皇帝似的。

    五花鸡差点想上来捂住马霜痕的嘴,叱骂道:“冯小南,你瞎说什么!”

    “是就是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马霜痕压抑着激动,嗔怪道,“五花哥算我求求你,这么重大的消息,以后稍微给我吹点耳边风。”

    五花鸡左右为难,“老板就喜欢低调,我有什么办法。你能处理好你家冰糖龙?”

    马霜痕:“处理不好的话,老板就会处理他,五花哥是这样吗?”

    五花鸡:“冯小南,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马霜痕:“五花哥,你见多识广,给我指指明路?”

    “刚夸你聪明,现在怎么那么糊涂?在水色他乡呆那么久,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子?男人最后都一个样,有钱和没钱的区别而已。”

    五花鸡最后给了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吩咐保洁:“这花挺漂亮,留着吧。”

    马霜痕望着五花鸡的背影,脸色渐渐冷下来。

    凌晨下班,马霜痕将“展红云∈金爷=老胡子”这一关键性线索上报给温赛飞,案情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令人喜忧参半。

    温赛飞免不了跟马霜痕强调美人计滥用问题,马霜痕觉得不是问题,以牙还牙:“知道我当初担心你去试钟的心情了吧?”

    温赛飞说:“完全不一样。”

    试钟可以自由选择,温赛飞有拒绝的空间。而金爷主宰水色他乡,可以压迫进入领界的任何人。

    “以后不许你单独跟他呆一起。”

    马霜痕瞥了温赛飞一眼,“还说我霸道,明明你更霸道。”

    温赛飞留意周围环境,月黑风高,空街冷巷,暂时安全。

    他自然地揽过马霜痕肩头,偏头低声说:“金爷是嫌犯,双人执法有什么问题?”

    眼神似乎还藏着潜台词:新警培训怎么过的?

    马霜痕合理怀疑温赛飞以权谋私,声讨只敢停留在目光里。

    眼看宿舍楼近在眼前,温赛飞放慢脚步,“刚吃饱再走一会消消食。”

    这个点正是隔壁男女酣斗时刻,马霜痕稍一闭眼就能幻听那些单音节词。

    她小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隔音挺差?”

    温赛飞:“工业区的房子就这样。”

    马霜痕:“要不今晚去酒店开房?”

    温赛飞落在马霜痕肩头的力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马霜痕立刻醒悟,转身离开温赛飞的臂弯,迎着他倒着走,“别误会,我是说,像在青海一样,标间两张床。——不是,两间房。”

    温赛飞凉凉道:“跟在宿舍有什么区别,酒店的更热闹?”

    也是,冯小南和唐冰龙的消费水平,能选择的酒店只会上演更多午夜二人转。

    送花之后,金爷有几天没来水色他乡,一直到了11月中旬。

    天朗气清,凉风习习。一大早,马霜痕和温赛飞在水色他乡门口等五花鸡,由他安排澳门行程。

    五花鸡搭了一辆五座轿车捎上他们,准备前往海城口岸之一。马霜痕和温赛飞上一次到口岸还是去派出所领李绍星,辗转近一年,由朱子白自导自演绑架案牵扯出来的新案旧案还没迎来尾声。

    马霜痕和温赛飞在后排等发车,五花鸡说再等等,还有一个人。

    不一会,来了俩。蚂蚁伟和烂口蟹满身酒气,衣衫不整,不知道刚从几个小姐的怀里滚出来。

    五花鸡尴尬道:“蚂蚁哥也在啊,我还以为蟹哥一个人出来玩。”

    烂口蟹人壮屁股大,看到副驾空着就坐进去。

    蚂蚁伟一看后排早有两个陌生人,有点上火,“不是说看赛车吗,怎么还有女人?”

    “蚂蚁哥,老板点名让她去的。”

    五花鸡小心翼翼当和事老,谁叫他也是动物,却挤不进三大神兽的榜单。

    蚂蚁伟看马霜痕的眼神稍有收敛,多了几许耐人寻味。

    但对座位安排依旧不满,“这怎么坐?”

    五花鸡忙说:“冯小南,坐你老公腿上。”

    “什么?!”

    马霜痕和温赛飞异口同声。

    温赛飞也火,“就不能再搞一辆车?”

    五花鸡:“你给我报销哦?挤一挤啊,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司机也催促:“挤一挤凑合一下,一会早高峰堵车,你们不是赶九点半的船吗?”

    五花鸡挤进后座,将温赛飞往马霜痕身上拱。

    车门反锁,马霜痕只得一边拉住顶棚拉手,一边扒着司机的颈枕,欠身让位给温赛飞。

    后排空间局促,马霜痕膝弯被温赛飞顶住,马步扎不稳,坐又不敢坐,全凭拉手吊着,异常费劲。她穿了一件薄外套,衣摆遮挡,没人发现她姿势扭曲,他俩压根没叠在一起。

    蚂蚁伟最后挤进来,关上车门。

    汽车摇摇晃晃上路,马霜痕像一瓶吊在车肚的水,跟着荡荡悠悠。

    温赛飞左手扒着门把手,右手只能搭马霜痕膝头,不然就得搭五花鸡的。她的发丝在他的呼吸里飘动,拂过他的脸颊,温赛飞越发烦躁。

    他压低声:“你要坐就坐,别乱蹭。”

    马霜痕耳朵给他的气息裹热了,也察觉危险,气音道:“我也不想!”

    汽车忽地一下急刹,一车人齐齐往前扑。

    司机冲着窗外骂叼你老母,其余人也骂骂咧咧。

    马霜痕松开主驾颈枕,失控栽进温赛飞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坐稳了刚刚激活的“专属硬座”。

    温赛飞单手搂紧了她,微喘着警告:“别再乱动了。”

    第35章 第 35 章

    从水色他乡到口岸三十分钟左右车程, 马霜痕一直被温赛飞抱坐腿上,没有坐椅子舒适,好歹没悬吊累人。

    马霜痕松开顶棚拉手, 乖乖坐在温赛飞怀里, 让他的臂弯变成安全带。空间局促,马霜痕弓着腰, 软胸压着他的小臂, 像给他托着似的。车身略一颠簸,温赛飞手臂不经意一动, 马霜痕下意识扣住他的手, 怕他乱来。

    他们的手又成了十指相叠的方式,跟在高原同握一个氧气瓶一样。又比那时触感深刻与细腻,马霜痕有余裕感受温赛飞暴凸的青筋,指节的坚硬,掌心的温暖, 还有他反扣她指尖的力度。

    开始硌屁股的硬座二等座,渐渐变成稍软的一等座。

    早起困顿, 车身微震中,马霜痕眼皮渐重,昏昏欲睡。

    但有人比她先睡上了。

    马霜痕的肩膀微沉, 落下了温赛飞脑袋的重量。他应该是偏着头,马霜痕没感觉到热乎乎的吐息,睨了眼只见浓密的发顶。

    抵达口岸, 他们的手只在下车时分开片刻, 马霜痕落地站稳, 手又给温赛飞捞起扣住,若不是出境检查, 还能一直牵到船上。

    马霜痕由他拖着,不挣扎也不回视,像老夫老妻的淡然,又比老夫老妻亲昵。她频频暗示自己,只是卧底剧本,冯小南和唐冰龙是新婚夫妻,不然沦陷柔情怕误了大事。

    登船依旧只有同车五名乘客,不见金爷踪影,神兽之二的烂口蟹和蚂蚁伟宿醉未消,不像要办大事的样子,温赛飞稍稍放低戒备。

    “晕船吗?”温赛飞问。

    “没太试过。”马霜痕说。

    温赛飞无比自然揽过马霜痕的脑袋,让她靠进他的肩窝,“航程一个小时左右,先睡会。”

    马霜痕悄悄问:“没事吗?”

    温赛飞:“没吐就没大事。”

    马霜痕安下心,闭眼才发觉“枕头”高度恰到好处,不像以前跟韩弋时得费劲扭脖子。

    她没有特意比较,只是总会跳出相似的回忆。上一段感情不至于难舍难分,她的生活节奏也不允许她停下怀念,只是记忆一时还没完全迭代。

    温赛飞半搂着她,也轻靠着她的发顶。

    离开熟悉的环境,人的道德约束会松弛许多,就像很多野鸳鸯选择旅游偷情。温赛飞也不免俗,只要马霜痕不抗拒,便往前再试探一小步。

    海上浪大,邮轮比汽车颠簸,每摇晃一次,他们好像靠得更紧密一些。马霜痕找到最合适的角度,是眼窝贴着温赛飞的下颌,唇部暴露在他低头可触的范围。

    有点危险。

    相贴的肌肤没了温度差,马霜痕双唇微嘟,好像在等待一个吻,又晕船胸闷,不想再挣扎另一个姿势。

    鼻尖几缕发丝给轻轻撩开,她凝神屏息,紧张到了一个新高度,心跳加速,加剧了晕船症状。

    马霜痕怕不合时宜哕了,不由皱了下眉。

    久久,预期中的亲吻没有落下,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

    客轮抵达澳门氹仔码头。

    大赛车属于街道赛,过了海关可见部分街道封闭。时值房车排位赛,某段路忽然大批量引擎声轰鸣划过,墙体封闭缝隙处隐现车影飞逝,空气弥漫淡淡的烧胎味。

    赛程还剩下最后两天半,五花鸡像一个敬业的导游,安排先到酒店登记入住,吃过午饭观看约下午一点的比赛。

    马霜痕和温赛飞分到了一套双人浴缸大床房,跟冯小南和唐冰龙在工业区的宿舍有天壤之别,但在两位刑警的消费水平之内,莫名有一种回归常轨后开房的微妙感。

    客厅带卫生间,卧室连着浴室。客厅沙发睡一个人,憋屈;卧室大床一个人睡,浪费。

    马霜痕犯愁问:“怎么睡?”

    温赛飞一言不发将自己的背包扔到卧室床上,“你不是说在‘家里’我是领导。”

    马霜痕瘪了瘪嘴,小声抱怨:“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温赛飞坐到床沿,拍两下身旁,还是那句台词,“我不介意。”

    “想得美。”马霜痕瞪他,踱步思索,挨着卧室门口,“我那什么、不是‘贿赂’你一次了么?你没帮我办成事……”

    马霜痕穿着警服在重案队中队长办公室偷亲他一口,拜托他向尚涛说情,别调她到滨海分局禁毒大队。显然没成功,不然他们不会在此犯难。

    温赛飞笑道:“谁跟你说‘贿赂’了一定会办成事?”

    马霜痕噘嘴,“你昧了我的‘喝茶费’。”

    “你想怎样,我还给你?”

    温赛飞还是一副“我不介意”的表情,幸亏是个警察,要真是唐冰龙,就活脱脱一个痞子,死皮赖脸的。

    马霜痕跺脚溜了,她刚刚偿还清楚,再礼尚往来,“案件”升级怎么办?

    五花鸡叫他们集合。蚂蚁伟和烂口蟹没下楼,据说在补觉,时常来澳门豪赌,一会自行去看台。

    水色他乡的阶层一目了然,他们仨属于底层,马霜痕和温赛飞属于底层里的垫底,按照行程准时行动,中上层随心所欲。

    十二点半,五花鸡带他们进入葡京弯看台,也是最精彩和刺激的位置。葡京弯弯角将近九十度,出弯后路面宽度只有进弯前的一半左右,赛车稍有不慎便会冲出弯道,极其危险,也富有看点。

    第一场排位赛顺利也无聊地结束,中场休息约半小时后进行下一项。赛道的烧胎味淡去,一股食物香味弥漫开来,来自看台后售卖的烤货和爆米花。

    马霜痕要去看看小吃,刚喊温赛飞起身,一列四人沿着走道向这边走来。

    排头是金爷依旧是POLO衫打扮,像和颜悦色的赞助商似的。

    第二位戴墨镜留莫西干头,面孔陌生,气场危险,侧脖纹了两条交缠的蛇,蛇神浑然一体,双个蛇头分开,像一条双头蛇。

    孖蛇,孖蛇,双头蛇。马霜痕脑袋里忽然蹦出这句话,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孖蛇。

    孖蛇后面是蚂蚁伟和烂口蟹。

    “老板,请坐这。”

    五花鸡笑脸相迎,示意马霜痕身旁空位,无形堵住她离开的可能性。

    金爷坐下后问马霜痕:“赛车好看吗?”

    “谢谢老板带我们来见世面。”马霜痕拍拍温赛飞搭在膝头的手,自然扣住,也给他悄悄握紧。

    金爷扫了眼小情侣相握的手,目光耐人寻味。

    不一会儿,五花鸡端了两杯热饮回来,毕恭毕敬先递给金爷,不料金爷没接,眼神示意旁边人,“喝吧。”

    马霜痕愣是不接,隐约闻到咖啡香味,“谢谢老板好意,我对咖啡和酒精过敏,家族糖尿病也喝不了饮料。——我们自己去买瓶水。”

    后面一句跟温赛飞说,话毕拉起他往看台出口走,一张脸还绷得紧紧的。

    “这人请我们来澳门到底为了什么?”马霜痕忍不住问。

    温赛飞只是沉默看住她。上位者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煞费苦心,只会略施小计横刀夺爱。水色他乡保安队的副队长头衔,一部分是哄唐冰龙交出冯小南。

    “换个角度看,我们来澳门得到了什么。”

    起码终于集全了金爷和三大神兽。

    马霜痕又不能明目张胆拍照,不然真想拍金爷和孖蛇回去做人脸识别,看看到底哪路妖孽。

    后来金爷再找马霜痕搭话,她直接说对赛车不了解。

    五花鸡在中场休息时忍不住骂她不识好歹,远不如红红会来事。

    马霜痕直接问:“展红云在不在澳门,这趟来能见到她么?”

    五花鸡做了一个要劈掉她的手势,“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人。”

    下午五点多,当天赛事结束,金爷直接出发赌场。

    马霜痕在赌场门口踟蹰,作为冯小南没有豪赌资本,作为刑警不该进赌场,还有其他个人的历史原因。

    温赛飞没什么纠结,暗示五花鸡,“五花哥,这里玩得挺大的吧。”

    金爷闻言回首,还是先瞟马霜痕一眼,才注意到她老公似的,“你救我一命,本钱我出,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温赛飞谢过金爷,拉上脚步沉重的马霜痕,“我们也进去玩玩。”

    黄赌毒的共通性就是在最大限度上诱发人的欲望,精神的或身体的,令人无法自拔。赌场装潢极尽奢华,水色他乡比之小巫见大巫,表面越是奢靡梦幻,内里越是险恶腐烂,令人一阵头皮发麻。

    有人上午领了拆迁款,晚上出现在赌桌上,有人倾家荡产变成黑户,有人输得精光露宿街头也不愿回家,个个都自认为是赌神。

    温赛飞好像也逃不出人性的魔咒,马霜痕在旁边亲眼见他赢红了眼,乐得忘记她的存在,也见他输得眉头紧皱,手边筹码一叠叠变少。

    半个夜晚大起大落,他们好像失去刑警该有的理智,一个沉迷不已,一个慌里慌张。

    马霜痕摇着温赛飞的臂弯,“我们回去吧。”

    温赛飞第一次抹开她的手,抓在手里,说等会。

    马霜痕说:“别玩了,我们‘回家’。”

    温赛飞直接把她揽着,还是说再等一会。

    马霜痕无助,“‘回家’好吗?”

    荷官结算牌局,温赛飞粗略点了一下所剩筹码,忽地笑着松了一口气,说可以了。

    转头,他才发现怀里的人快哭了,松弛的心又绷出另一种紧张。

    “没事,我有分寸。”

    说罢,温赛飞像以前一样轻扣马霜痕的后颈,低下头,没啥分寸地亲了一下因恼怒而微嘟的红唇,“回去再说。”

    马霜痕眼里幽怨更深。

    温赛飞兜了筹码,揽着马霜痕循着那道一直盯着他的目光来到另一张赌桌边,“老板,今晚运气不好,可能蚀本了。”

    筹码目测跟之前差不多,金爷又出现耐人寻味的眼神,不过是对温赛飞,而不再是对马霜痕。这个人在赌桌的表现胆大又理智,令他刮目相看,但也有所防备。

    温赛飞还了筹码谢过金爷,借口马霜痕不舒服,提前离开赌场。

    第36章 第 36 章

    “你演的是不是?”

    回到酒店的双人浴缸大床房, 马霜痕忍不住往温赛飞胸口推一把。

    “演什么?”温赛飞反而疑惑,赌桌大起大落的刺激是真的,想亲她的渴望也是真的。

    马霜痕郁气未消, “演戏给他看!”

    温赛飞平静道:“亲你不是演的。”

    马霜痕越发焦急, “我说的是赌钱,你不先暗示我一下, 我真的怕你收不住。”

    温赛飞说得倒轻巧, “只要你相信我。”

    马霜痕默默坐到沙发,倾身捧着脸。温赛飞过去将她掰进怀里, 贴着她的耳朵低语, “我要是收不住,现在早成贪官了。”

    从警七年,温赛飞面对的诱惑与压力比今晚更难以想象,有人直接给他砸钱要放人,有人托上面打电话, 还有人想在他的刹车碟动手脚。

    马霜痕耷拉着脑袋,没抬起瞧他, 好像她才犯了错。

    温赛飞说:“跟这些人混,你可以清高,但我不可以。”

    他们往往看不起女人, 防备心不强,更容易怀疑男人。

    马霜痕心有余悸,“万一他们再给你筹码, 偷偷做局套你?”

    温赛飞笑一声, “大不了不玩了, 跟你‘回家’。”

    马霜痕慢慢坐直,靠回沙发, “我不知道可以说么,我爸以前赌过钱。”

    温赛飞的顿了顿,点头,“我知道。”

    马霜痕小姨接受警方询问时透露过姐姐曾有离婚念头,他们排查过彭建和可能在赌场认识的人,但灰色地带,这些人跟嫖虫一样走现金,很难摸透交际网,估计会有漏网之鱼。

    “我快中考他们还吵架,应该输了好多钱,还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吵到要离婚。后来可能没去了,或者没当着我的面吵。”

    马霜痕认识温赛飞那天晚上,总感觉像被妈妈支出去玩,好让夫妻俩可以在家吵架。

    “我真的很怕你……”

    “不会。”

    温赛飞的手握住马霜痕的肩头,不带暧昧,只交付纯粹的承诺。

    “不能对不起‘家里’,更不能对不起你。”

    马霜痕轻轻挪开他的手,“你对得起自己就好,别扯上我。”

    温赛飞幽幽道:“你不是唐冰龙老婆?”

    “才不是你老婆。”

    马霜痕柳眉倒竖,情绪翻篇,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鉴于你刚才、那什么我一下——”

    温赛飞插嘴,“亲你嘴。”

    马霜痕双颊泛热,被偷袭的很窝火,“罚你把床让给我。”

    温赛飞不知心虚还是怜爱,干干脆脆,“嗯。”

    马霜痕狐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么?”

    温赛飞:“不要?还我。”

    “休想。”

    马霜痕跳起来,拎着她的背包逃向卧室,将床上他的搁到地板上。

    “还是我先用浴室?”

    同一小段日子,虽然他们已经形成一部分生活默契,比如下了班马霜痕先洗澡,早上温赛飞先洗漱,避免冲突尴尬。不愧是在同一所母校经历军事化训练的人,流程配合度十分良好。

    “洗吧。”温赛飞说。

    马霜痕:“我可能要用一下浴缸,泡澡会有点久。”

    茶几果篮里送了一瓶红酒,温赛飞欠身拿起研究片刻,又放回去。唐冰龙应该是没见世面的土包子,温赛飞是谨慎行事的刑警,两种角色都不应该轻举妄动,有多余的浪漫行为。

    “你慢慢来。”

    浴室门对面是洗漱台,左边双人浴缸靠落地窗,右边马桶。

    马霜痕下了窗帘,开始注水,不由感叹:“这浴缸真大。”

    不知浴室回声大,还是没关门,竟给客厅的温赛飞听去了。

    “然后呢?”

    “然后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接满水。”

    马霜痕探头往外丢了最后一句,关上浴室门。

    “然后呢?”马霜痕朝着镜子怪声怪气模仿,“然后你还想干什么呢?浴缸是我的,大床也是我的,呃呵呵。”

    “你在里面叽叽咕咕什么?”

    门外,温赛飞的声音显然近了许多,应该进了卧室。

    “你进来做什么?”马霜痕隔着门问。

    “拿我的包。”温赛飞说。

    马霜痕:“洗澡重地,拿完赶紧出去。”

    温赛飞:“你关着门还管我?”

    嗒的一下,马霜痕加了反锁。

    温赛飞无声一笑,从包里掏了充电器,“给你半小时,别在里面睡着,出来小心地滑。”

    “晕倒你都别想进来。”马霜痕支着锁闭的门,小声训斥。

    温赛飞没回嘴,该是听不见了。

    水位合适,撒了玫瑰花瓣,马霜痕赤溜溜沉进浴缸,水面微微波动在锁骨下方。

    住惯了隔音不良的工业区宿舍,周围一时安静下来,总有一股不祥之兆,一声小飞哥险些脱口而出。

    “哎——”马霜痕叫道,顾不上礼貌,“你在外面吗?”

    “什么事?”声音一直没走远。

    马霜痕说:“我忘记带手机进来。”

    温赛飞看了眼随意丢在床上的手机,“要递进去?”

    话毕,两厢稍有沉默,都在思索方案落地的可能性。

    马霜痕咬了咬唇,“你陪我说说话,有点无聊。

    温赛飞不客气,“费劲。”

    马霜痕:“哪里费劲,在宿舍也一样聊呀?”

    温赛飞没吱声。

    是了,宿舍没关卧室门,讲话不用吼。

    想想领导打了那么久的地铺,好不容易出来住酒店还得继续睡沙发,马霜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大不了等下擦干浴缸,她在这凑合一晚算了,总比在沙发舒服。

    “浴缸好像也可以睡觉。”

    领导可能误会了,下达最后指令,“半小时出不来,我进去捞人。”

    马霜痕捞起一捧花瓣水,倒掉再捞,水声滴滴伴奏,冲着门口无声挑衅:“来吖。”

    指腹渐皱,马霜痕完事起身,披了浴袍,边系腰带边跨出浴缸。忽地大叫一声,大概踩了缸底边缘打滑,地盘不稳摔出浴缸,反射性肘撑地板没磕伤,但胳膊和膝盖疼得半废了。

    “摔了?”关切的男声近在门边。

    马霜痕只顾呻吟,在地板上蛄蛹。

    “我进去了。”

    话音落下不够一分钟,温赛飞推门进来,反锁功能对他像装饰,眼前的场景对他才是大挑战。

    马霜痕翻成仰面,浴袍堪堪遮住下面一半,雪峰初显,狼狈又妖娆,像凌乱的事后。

    “磕哪了?”

    温赛飞定了定神,蹲下不着痕迹帮她盖了,但只是徒劳,扶起又滑开,形状比刚才更为立体,隐隐约约的,蛊惑倍增。

    马霜痕忙抓了领口,“没有……”

    “大头虾,几天不练菜成这样。”

    看出大概磕了膝盖和手肘,温赛飞直接打横抱起她,扔回床上。等任务结束,温赛飞还要扔她到盐山分局刑警大队的战训基地回炉锻造。

    温赛飞在床边半跪,撩起一点半湿的浴袍,敲敲她的小腿,“能动吗?”

    马霜痕配合抬了一下,呲牙咧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温赛飞点点膝头泛红的一小块,“就这?”

    跟以前训练受伤比起来不足一提,马霜痕莫名矫情湿了眼眶,“疼死了。”

    温赛飞抬起脸,定定瞧着她。

    马霜痕:“就是疼死了。”

    “给你吹吹?”温赛飞说,没什么柔情,半带调侃。

    马霜痕偏要顶嘴,“吹啊。”

    温赛飞站起来,但还不如蹲着安全。

    马霜痕反应过来,重新拉紧松松垮垮的领口,红着脸系好浴袍腰带。

    “不是故意的……”温赛飞总得表示一下歉意。

    “你就是,我明明反锁了。”

    马霜痕想起温赛飞可是6岁就无师自通用纸币开筒铐的小飞哥,又急又羞,“我要你忘记的你看到的!”

    温赛飞的歉意点到即止,“忘不掉,我可以负责。”

    马霜痕抬脚踹他,温赛飞明明可以避开,却偏要擒住她的脚踝,使了点劲推回去,“再踢又走光了。”

    温赛飞退开一步,揪着衣摆脱掉短袖,半身肌肉像会呼吸似的,灵活律动,带着一种富有生命力的性感。

    马霜痕尖叫:“你又干什么?!”

    温赛飞无视她的大惊小怪,蹙了下眉,“洗澡。”

    马霜痕:“你就不能在里面脱吗?”

    皮带金属扣叮当作响,熟悉的动静唤醒记忆,相似的画面经过回味与预告,竟让人生出点点期待感。

    温赛飞将串着皮带的裤子扔她身旁,全身上下只剩一条裤衩,肌肤的小麦色与布料的黑色对比鲜明,身体优良的比例一目了然。

    “你怎么不在里面穿?”

    马霜痕抽了一只抱枕砸过去,“老流氓!”

    温赛飞给她扔回去,又上演枕头大战,“没见过男人穿泳裤?”

    不管温赛飞想跟她“扯平”还是其他心理,刺激达到,原因不再重要。

    何况明天大赛车开始前,他们的确要到酒店的恒温泳池跟五花鸡碰头。

    马霜痕抱着枕头,瞪他哪里都不合适,像对地板讲话,“赶紧洗你的。”

    水声响了大半小时,有违以前速战速决的风格,然后是风筒短暂的噪音,温赛飞还是只身一条裤衩走出来。

    马霜痕早换好睡衣,侧躺背对客厅玩手机,身后嗒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她的后心一凉,接着身旁一沉,有人掀开被子躺进来。

    她扣下手机屏幕,心头掠过一丝惊慌,前头那抹期待感却也悄悄滋长。

    “你干嘛?”没了指责,只剩暧昧的抱怨。

    “睡觉。”

    温赛飞虚贴着马霜痕的后背,轻轻抱住她。这段时间马霜痕穿的都是分体睡衣,露出的一小截肌肤给他摸到了。他拉了下她的衣摆盖住,再抱紧一点。

    马霜痕手肘推他,像以往一样没推开。

    “你怕被发现?”温赛飞如此忌讳,连宾语都省略。

    “啥呀?”等马霜痕反应过来,又错失一次坦承的机会,突兀强调单身事实好像故意引诱,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马霜痕徒劳挣了几下,没突围,反被锁得更紧。

    温赛飞沉声警告,“别乱动,我还有力气再来一次。”

    马霜痕便老实了,大气不敢喘,只剩下心跳狂飙的咚咚声,自己的一下一下敲击耳膜,他的一下一下碰撞她的后心。

    温赛飞的长腿不知道哪去了,没贴着她。她小心舒展双腿,不小心撞到坚硬的东西,差点以为又是什么。可位置不对,低了许多,应该是他压在床上的膝盖。

    马霜痕大概想象到了他的姿势,安心几分。

    寂夜悄悄,睡意寥寥。

    马霜痕后颈给温赛飞的气息捂暖,小声开口,“你说,明天他会去泳池吗?”

    如果金爷也下水,是不是可以当场鉴定胸部马赛克是否存在。

    可好像事情往往不会如此简单……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温赛飞罕见的慵懒,好像这并不是一次卧底行动,只是寻常情侣出游。

    不,可能他以为在偷情。

    马霜痕瞎琢磨着,竟生出一丝占上风的快意,无声弯了弯唇角。

    次晨闹钟准时叫响,但没叫醒人。床上的两个人迷迷糊糊,温赛飞还差不多是昨晚的姿势,马霜痕掉了个面,凑在他怀里。

    她先睁开眼,开了微弱床头灯,“床伴”只蹙了下眉,没醒。

    马霜痕从来没这么近距离观察过这个相识多年的男人,可以看清一根一根刚刚冒头的胡茬,唇上细纹,甚至眉毛边缘淡淡的杂毛。这张脸可能不够年轻,不够细腻,当那双眼睛惺忪睁开,眼神从毫无防备到惯常的锐利,似乎给整张脸补全了灵魂,让脸和人挂钩,就是温赛飞,就是躺在她身边的小飞哥,不再是一堆她20岁的破碎记忆。

    “早上好,”小飞哥,马霜痕用嘴型说,“快起床下楼游泳。”

    温赛飞洗漱出来,只见马霜痕背对着他,单脚踩着床边沙发,正往腿上抹防晒霜。

    墨绿的泳衣衬得肌肤尤为雪白,后背大片裸露,没有突兀的晒印,蝴蝶骨灵活律动,丝滑又优美。她闻声扭头,顿了下,慢慢放下腿,“我够不到后背,你能帮我擦一下么?”

    第37章 第 37 章

    “秋天也要擦防晒?”

    温赛飞垂眼接过马霜痕递来的防晒霜。

    “有紫外线都要擦。”

    马霜痕抱着抱枕, 趴到沙发上,背影清凉,赤露大片U型后背和一半臀部, 更别提轻晃两下的长腿。她像一条白灵灵的年糕, 笔直又修长,年轻的肌肤起伏有致, 一眼可见的富有弹性。

    温赛飞坐她腰边, 往手心挤了防晒霜,从他喜欢掌控的后颈开始, 慢慢往下, 抹向她赤裸的后背。

    马霜痕回头,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双眼含笑,好像等待某种破绽,“抹均匀一点。”

    “嗯。”听着心不在焉, 眼神不多给她一下。

    温赛飞按摩着一边蝴蝶骨,刚才的灵活变成了静止, 白皙细腻的肌肤在他的掌心下升温、发热。

    马霜痕说:“你的手有点粗糙。”

    温赛飞直接往她的后腰挤了一条防晒霜,手没离开她的身体,沿着背脊打圈往上, 看着她得逞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眼神慢慢变化,直至认输地闭上眼。

    笑意转移到了他眼里, 挪到她后颈的手忍不住轻夹一下泛红的左耳垂, “是你太敏感。”

    马霜痕忽然反手拉过他的指尖, 嘴唇轻蹭他的手背,熟悉的是防晒霜的味道, 半陌生的是他的触感与温度。

    “你不敏感么?”她轻吮了下他中指的关节,留下一点温润。

    马霜痕睁眼看他,又轮到他的笑容一点一点蒸发,她自己却再笑不起来。

    温赛飞手腕微转,轻扣她下巴,拇指按住她丰润的唇珠,干燥的指腹沿着红唇辗转大半圈,指尖湿了,唇角花了,像刚经历暴吻。

    “你给我老实点。”

    气氛安安静静,黏黏糊糊,像潮湿的回南天。

    温赛飞已经涂抹了三分之二,还剩一边蝴蝶骨附近,“你好像喜欢露背的衣服。”

    偶遇展红云那一次,马霜痕就穿了一条露背裙子,让他帮喷花露水。

    马霜痕反问:“你喜欢吗?”

    温赛飞:“不喜欢。”

    “我偏要穿。”

    马霜痕的脸转向飘窗,只听后头又嗯一声,是带着松快的。

    她不由嗤笑一声。

    温赛飞:“后背擦好了,还要擦哪?”

    “你还想擦哪?”

    马霜痕还是那张笑脸,纯情又风情,令人辨不清戏弄还是勾引,甚至来不及分辨就已沦陷。

    温赛飞按着她右侧蝴蝶骨,擦过泳衣,滑到她趴着抱枕形成的小拱洞里。马霜痕想扣住他的手,已然来不及,隔着胸垫被握住的那一瞬,身体过电般轻颤。她徒然抓着他的手背,好像带着他的手摸自己似的。

    温赛飞扣住她另一只手,半压着将她制服在沙发。他浴袍腰带潦草扎着,领口豁开深至肚脐的V形,胸肌和腹肌隐隐约约,厚度恰到好处,不嚣张也不勉强,此时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他不轻不重揉了一下,昨夜目睹的雪峰多了一种质地感受,“还玩我吗?”

    他们的鼻息在促狭的空间交融,捂热了马霜痕的耳朵与脸颊。

    她下意识勾腿反踢他,异常有弹性的一脚,可能命中了臀部。温赛飞抽出手扇了下她屁股,泳衣以外的部分立刻浮起淡红的巴掌印。

    马霜痕揉着屁股坐起来,瘪嘴喘着气仰头瞪着温赛飞。

    温赛飞转身捡了床上的浴袍罩她胸前,“下楼了。”

    大清早的恒温泳池只有他们两人。

    温赛飞脱了浴袍,赤露一身精壮的肌肉,左侧腹咬着一道四五厘米长的疤痕,属于上一次出任务的勋章。

    见马霜痕眼神复杂盯了许久,温赛飞问:“有什么好看。”

    马霜痕说:“看看会不会漏饭。”

    “看不出来,你得这样——”温赛飞捞过她的手压向自己的腹部。

    马霜痕免不了瞪一眼流氓,疤痕虽硬,腹部柔软,令人担心某天还会再次受伤。她神色黯下来,“和脑袋上的同一批?”

    温赛飞:“不同批次。”

    马霜痕:“缝了多少针?”

    温赛飞:“医生没数。”

    马霜痕收回手,又忍不住多看一眼,“住院多久?”

    “住到越狱给你当司机。”

    温赛飞下水适应水温,慢慢划走了。

    不久,五花鸡跟着金爷走过来。金爷的浴袍像晨袍,领口严实,里面还穿了一件衣服,似乎没有下水的打算。

    马霜痕起来问好。

    金爷:“昨晚你老公说你不舒服,现在怎么样?”

    马霜痕:“老毛病,没什么大事,谢谢老板关心。”

    温赛飞游了两个来回,留意池边动静,攀着扶手上来。他抹了一把脸上水珠,披回浴袍,“老板。”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金爷说,“听五花鸡说,你帮你亲戚走过货?”

    原来五花鸡对他们的试探早已开始,温赛飞保守地说:“老板,只是下班空闲帮亲戚运货而已。”

    金爷抬了下眼神,打断:“不用掩饰,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水色他乡并不反对兼职。既然都是兼职,有没有兴趣帮我运一趟货?”

    温赛飞面上波澜不惊,马霜痕已经在旁替他捏一把汗,逼近核心线索难免激动,又担心是陷阱。

    温赛飞没有轻易答应,“不知道老板要运的是什么货?”

    金爷:“是货也不是货,你只需要像帮你亲戚一样,把车开到指定的地方。我只要你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金爷旁边站着穿常服的孖蛇,没戴墨镜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凶险感,跟侧脖的双头蛇一样。保镖一般跟金爷如影随形。

    恒温泳池疑似包场,一直没有外人进来,不由令人生疑:如果温赛飞不答应金爷的要求,会不会突然“失足”,命丧池底?

    温赛飞:“既然老板信任,我愿意加入。但是……”

    金爷皮笑肉不笑,“但是什么?”

    “我要跟她一起做,”温赛飞拉过马霜痕的手,“这是我们离开‘家里’前约好的,出来无论干什么活,再脏再苦,都要两个人一起做。”

    孖蛇冷冷插嘴:“女人只会坏事,让你来干活还是干女人?”

    马霜痕:“我坏什么事了?”

    孖蛇:“祸水!”

    马霜痕还想顶嘴,给温赛飞拽到身后。

    金爷不动声色旁观这一幕,忽地朗笑,“做事的时候,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坏事的时候,我也不管你是不是人。回头听安排,现在不说事,来澳门就好好享受。”

    金爷松开浴袍腰带,露出防晒泳衣套装,上身长袖,下身短裤,捂得严严实实,不知是防备还是习惯。

    马霜痕暗暗跟温赛飞交换一个失望的眼神。

    烂口蟹快嘴附和,“是啊,难得一次直接过来,前两次都得飞东南亚折回来,叼他个防沉迷系统。”

    澳门博|彩业发达,海城过来的游客港澳通行证60天才能办一次澳门签注,防止沉迷赌博。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少赌徒签注到期当天飞周边国家再回来,变相延长停留时间。

    蚂蚁伟淡嘲道:“知足吧,没黑了你算不错了。”

    大赛车临近,一票人才陆续回房间。

    孖蛇依旧伴在金爷左右。

    孖蛇担忧,“金爷,我总觉得这两个人来头不明,出现得太突然,会不会有诈?”

    金爷不恼反笑,“我理解你的猜疑,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表现出众,不妨试一试,合适就留下,不中用就处理掉。”

    孖蛇:“可是,金爷——”

    金爷:“外面的人都说水色他乡的金爷身边有三大神兽,你,蚂蚁伟,烂口蟹。但你发现没有,我经常带在身边的只有你,你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蚂蚁伟和烂口蟹各有优点,缺点也很明显,蚂蚁伟没什么上进心,烂口蟹太粗枝大叶,两个整天不是钻女人被窝就是上赌桌,只有你办事我最放心。事业越做越大,我担心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总要注入一些新力量。”

    不等孖蛇再说什么,金爷一锤定音,“我自有安排。”

    马霜痕跟着温赛飞回到房间,和出门换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满腹旖旎烟消云散,手牵手似乎仅为了防走丢。

    她任由温赛飞拉着,一起进了浴室开了花洒,才反应这种场合不该两个人一起。

    “你先洗。”温赛飞像不曾走神,只是打算进来帮她开一下花洒似的。

    马霜痕只是哦一声,没空觉得尴尬。

    “害怕了?”温赛飞没走,低声问。

    马霜痕摇头,“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做。”

    温赛飞:“害怕很正常。”

    马霜痕抬眼瞧着他,“你会有怕的时候么?”

    温赛飞淡淡一笑,“我也是人,不是神。”

    马霜痕情不自禁抱住了他,只穿了泳衣,近乎赤裸相贴,身体起伏互相楔合,却没有一丝邪念。温赛飞看她的眼神有点熟悉,马霜痕恍然大悟,当年表白她虽没有明确让他破案,但她的依赖也曾无形给他压力,就如现在。

    温赛飞抱住她,摘下花洒替她冲背,“先洗澡。”

    温赛飞再抚摸马霜痕的背,她没了早上的悸动,熟稔之中更多是一种心安。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花洒,也替他冲了冲,后续流程仍是独自完成。

    澳门大赛车结束,五花鸡领着他俩原路返程,蚂蚁伟和烂口蟹会继续待到签注期满,再决定去留。金爷和孖蛇依旧没跟任何人同路。

    五日后凌晨下班,五花鸡让温赛飞和马霜痕上缴手机,上了去口岸时接送的轿车,去到祥泰工业园。园区大多是些小公司,厂房破旧,几家公司合租一栋小楼。不少仓库灯火通明,正忙着装货和出车,遍地跑的小厢货居多。

    司机将他们放到8栋紧闭的仓库前便走了,有人会跟他们联系。

    入秋微凉,马霜痕挨着上风口的温赛飞,四顾张望,像一对找错约会地方的情侣。

    不多时,两辆封闭车窗的中面一前一后停在他们面前,前一辆下来孖蛇和蚂蚁伟,后一辆下来烂口蟹。

    孖蛇没下车,直接从驾驶座窗户探头,指挥:“男的上这辆,女的上后头那辆。”

    马霜痕似乎跟他杠上了,“老板说好让我们一起。”

    孖蛇:“老板说了让你一起,没说时时刻刻一起。你当是小学生春游手拉手?”

    烂口蟹一脸淫|笑,“妹妹仔,用你的小脑袋想一想,你们刚来,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车交给你们嘛。”

    孖蛇催促,“要走上车,不走滚蛋。耽误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五花鸡不在,蚂蚁伟勉强当一回和事佬,“走啊走啊,又不是见不着,到了下个地肯定还能碰上啊。”

    马霜痕和温赛飞对视一眼,预料中的情况出现,棘手又不意外。就算“离家”时约定在一起,以后的路总有需要自己独当一面的时候。

    温赛飞嘱咐:“自己小心。”

    马霜痕点头,“你总说我大头虾,经常忘记带家里钥匙,你要按时回家。”

    温赛飞上了中面的第二排,车厢尾部用隔板分开,不知道装了什么货物。孖蛇开车,烂口蟹坐副驾。

    马霜痕和蚂蚁伟上了后面的中面,等前车彻底拐弯,才发动汽车。

    马霜痕坐副驾座,一路上没再见到温赛飞的中面。蚂蚁伟不用导航,一直在盐山区兜风。

    马霜痕问:“蚂蚁哥,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蚂蚁伟:“替老板做事需要注意的第一点,不要问多余的问题。”

    马霜痕:“我们跟另外一辆车不同道吧。”

    蚂蚁伟有点意外地扫了她一眼,“女人还是傻一点好,聪明的女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他从扶手箱掏了一个眼罩扔过来,“识相就自己带上,别逼我用暴力。”

    破晓时分,中面停在一座靠山望海别墅前,马霜痕摘了眼罩下车。

    别墅二楼露台,金爷倚着栏杆含笑俯视。

    马霜痕眯了下眼,想通大概,冷静开口:“老板,我是人质么?”

    “怎么会,”金爷展了下双臂,像要拥抱她,“你是我的客人。”

    第38章 第 38 章

    马霜痕被金爷“请”进别墅, 慢走两步就被蚂蚁伟在身后催促,她回首瞠目:“没听见老板说吗,我是他的客人, 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进了门廊, 暂离了金爷视线,蚂蚁伟看不惯她的清高, “跟你客气几句还当自己是个人物啊?”

    马霜痕不再理会。

    别墅内部奢华也空荡, 没什么私人物品,森冷森冷的, 像个金碧辉煌的屠宰场, 不知道展红云是否来过这里。

    金爷沿着旋梯慢慢下来,短袖POLO衫换成长袖真丝衬衫,垂感极佳。

    “单独把你请来一次可真难。”

    马霜痕不喜不怒,“老板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倒是我难得有机会参观老板的别墅, 当真是气派。”

    金爷:“我说过,不喜欢听这些虚的。”

    马霜痕便不再开口。

    金爷走到她跟前, 绕着她踱步,逼得她得全方位防护,总担心偷袭。

    “你一定好奇今天为什么单独把你找来。”

    马霜痕:“老板, 我想进门前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金爷走到沙发的主人位坐下,“蚂蚁伟你先出去。”

    “是, 老板。有什么需要大声叫我, 我就在外面等着。”蚂蚁伟像个训练有素的奴仆, 退着出了别墅。

    金爷拍拍身旁空位,“愣着干什么, 过来坐,还怕我吃了你?”

    马霜痕没动。

    金爷冷笑,“还怕你老公知道,放心,他现在可没空想你。”

    马霜痕油盐不进,离他数米相对安全。

    金爷悠哉悠哉点燃一只雪茄,起身踱步回来,“你老公有什么好,你不如跟了我,不用再像他一样早出晚归。熬夜多伤皮肤,女人最经不住熬。”

    话毕,夹着雪茄的指节出其不意刮了一下马霜痕的脸蛋,给不着痕迹避开了。

    金爷危险地皱了下眉。

    马霜痕说:“老板,女人最需要的是安全感,他虽然没什么钱,但对我坦诚。在水色他乡哪些女人想加微信,因为什么加了微信,他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不会叫我猜疑。女人最熬不住的是疑神疑鬼。”

    金爷不掩讥讽,“你还年纪小,不了解男人的本性。他现在能对你事无巨细汇报,是因为他没钱,没有其他选择,才会只对你好。”

    马霜痕倒也没全部伪装,半真半假不容易穿帮,“反正男人最后都一个样,我更要珍惜这个时段的他。”

    她的表现还在金爷的耐性之内,他还有好脸色循循善诱:“只要你想,也可以有不一样的男人。”

    马霜痕:“在水色他乡,我叫其他客人老板,叫您也叫老板,跟我都是云泥之别,恕我眼拙,除了您特别有钱,我看不出其他差别。”

    金爷一直笑吟吟,当她消遣一样,心情奇好,“你那么聪明,还不知道我是什么老板?”

    马霜痕说:“猜到是一回事,被允许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金爷:“我允许,行了吧。”

    马霜痕呵呵两声,“跟其他人有差别不太好,我还是像五花哥一样叫您老板。”

    金爷夹着雪茄的手朝她点了点,“你不想被区别对待。”

    马霜痕:“我只想安安稳稳工作,跟他过好日子。”

    金爷微微睨一眼,语气稍冷,“冯小南,我看你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霜痕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双手抵住金爷要逼近的胸膛,细细感受差异,眼里噙着几分迷惑性的娇憨,在男人看来都是欲拒还迎。

    “老板,水色他乡的美女姐姐那么多,个个都比我漂亮有趣,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已婚妇女。”

    双手差异似乎慢慢呈现,一边苏醒了,小小的一粒,像硌疼公主的豌豆,一边不知沉睡还是失踪,平平坦坦,没有胸贴成片的厚度,也不似隔了一层背心。

    眼前的男人可能是杀害父母的凶手,这一可能性真真切切砸到头上,马霜痕没亲眼所见不敢确定。

    展红云是否也如此感受过差异,才偷偷一探究竟。

    金爷突然握着她的手,不住抚摸,爱不释手般:“你还普通,那水色他乡都没有漂亮的了。”

    马霜痕需要单独的空间平静一下。

    她轻轻抽出手,“谢谢老板抬举,但是我……有点不方便,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马霜痕进了一楼的公卫,反锁。

    卫生间跟客厅一样纤尘不染,找不到梳子,下水道盖子也没有任何毛发,玻璃窗像酒店的只能开一半,钻不出去,令人大失所望。

    金爷在外面扬声,“在里面出不来了?”

    马霜痕摁了一下马桶冲水,才答:“老毛病,肠胃问题。”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只能属于金爷的,马霜痕没有手机-

    温赛飞在中面上没有蒙眼,相反,孖蛇让他记住路线。中面走的都是监控覆盖率不高的小道,一路往口岸方向,最后停在口岸附近的小巷。

    孖蛇丢了一只口罩过来,让下车。

    温赛飞戴上口罩,顺便拉上风帽,问:“换人还是卸货?”

    孖蛇鄙夷一笑,“货不用卸,货会自己走。”

    烂口蟹下车戒备周围,孖蛇走到车尾打开尾箱盖,然后,走下一个人、两个、三个……

    中面小小的尾箱走下了足足八人,三男五女,都是像水色他乡里的年轻人,竟还有熟面孔。

    温赛飞险些认不出庞秋怡,她的脸不知道哪里微调失败,五官丑陋了几分,像揍扁了没能恢复原状的硅胶模型。

    庞秋怡也看见他,只是愣了愣,疲乏困顿,跟平常调戏他的浪荡判若两人。

    温赛飞侦办毒.品案件的经验有限,但也猜到这些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人肉骡子”,通过人体□□方式逃避海关边检,输运毒.品,现在身体定然不舒服。

    孖蛇指着庞秋怡对他说:“新来的,你负责这一个。走路送她到口岸坐邮轮的入口,盯着她进海关闸机。如果海关没留人,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如果海关留人,你的任务也完了。听明白了吗?”

    温赛飞:“送她过海关,顺利过关我就可以走,不顺利我就得跑。”

    孖蛇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扔给他一个战损风的手机,还有庞秋怡的船票,“上面只有一个号码,有异常立刻打电话。”

    温赛飞按开屏幕试了下,可以用,“过了海关她知道怎么去了吗?”

    孖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知道越多越危险。你们先走。”

    温赛飞点点头,示意庞秋怡:“跟我走。”

    余下七个“骡子”分成两组,由孖蛇和烂口蟹各自领着,不远不近走在后头。

    没走多远,庞秋怡就叫苦不迭,“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

    温赛飞大概跟马霜痕呆惯了,忘记一般女人的步长,压根没觉得快。

    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

    温赛飞放慢脚步,低声问:“你去澳门干什么?”

    庞秋怡没好气,“去澳门还能干什么。”

    温赛飞:“你还有钱赌?”

    微整失败后,庞秋怡好一段时间没房可上,熟客疯狂流失,在水色他乡逐渐边缘化,想挣钱只能换一个低档的场子,或者降低接客价格。

    庞秋怡浪兮兮地笑,昔日红牌小姐有了老鸨的沧桑,“要不你给我点?”

    温赛飞倒可以送她一副玫瑰金手铐。

    庞秋怡还在推销自己,“我现在打折了,十张就可以,全套哟。菜单上有的都可以上,嗯?”

    邮轮入口近在眼前,温赛飞没理会。

    “我嘴巴很厉害,试过都知道,前面后面的可以。你女人不会这么舔你吧?啊——”

    庞秋怡眼角拉尖了,抱着被薅住头发的脑袋嚎叫。

    后头,孖蛇和烂口蟹也注意到了异常。

    温赛飞松开她的红毛,不客气警告,“再提一次我女人试试。”

    庞秋怡登时蔫如鹌鹑。

    “一会过关也这么嚣张,不愁过不去。”

    温赛飞多少看出来,庞秋怡在转移注意力,免得紧张露馅。

    送到闸机口,刷了港澳通过闸便是海关检查,庞秋怡只挎了一个空包,除了证件和日常用品别无他物。

    不知道是饥饿还是疲累,她解下包的手微微战栗,一张脸全白了,跟术后失血似的。

    边上一个海关缉私警察忽然离开原位。

    死火,温赛飞心里暗骂一句。

    一旦被海关锁定成目标,天眼后台有无数双眼睛可以捕捉到一切异常,可疑目标几点出现、从哪里来、同行人有谁等等。

    缉私警察:“那个红头发的女士,请过来一下。”

    温赛飞立刻后退两步,转身掏出电话通知孖蛇。

    他现在的身份是水色他乡的保安唐冰龙,金爷的马仔,需要促成这桩交易。

    身后,果然响起同行的声音,“还有那个戴帽子的先生,请留步。”

    留是不可能留的,温赛飞拿出体测满分的速度,拔腿就跑。

    “别跑——!拦住他——!”

    庞秋怡触雷阵亡,后续小队不敢再越雷区,立刻撤回小巷,上车逃离。

    温赛飞被落下了,刚到巷口与中面擦肩而过,对方没有丝毫停顿的架势,让他自负后果一般。

    前无接应,后有追兵。

    温赛飞心里又骂了一句,一头扎进小巷,隐入这片没来得及旧改的城中村-

    金爷接到孖蛇电话,一点即爆,“你说一个都没过去?!”

    孖蛇说:“冰糖龙送的一个女的被扣下,我们没敢再送过去。”

    金爷用指尖生生捻灭了雪茄,疼痛才能叫人记事,“冰糖龙现在人在哪?”

    孖蛇:“条子追他,我们先甩掉他了。”

    金爷望向紧闭的公卫门,“不用担心,他跑不掉。”

    倏然间,公卫传来一阵尖锐巨响,玻璃爆了。

    马霜痕继续用卸下的马桶盖扫除窗框残余玻璃,爬上窗台。

    公卫玻璃门猛地震开,砸到墙壁反弹回去,门框变形再也关不上。

    金爷出现在门口,笑容换了另一种深度,阴恻恻盯着她:“跑哪去?”

    马霜痕甩过马桶盖,给他偏身避过,三两步冲到窗前要逮她。

    马霜痕钻出半边身,慢了一步,让他扣住了手腕。

    金爷咬牙切齿地笑,“小美人,还想跑,看你能往哪里跑?”

    马霜痕忽也诡谲一笑,另一手用袖口包握一块玻璃,出其不意往他手臂扎去。

    金爷猝然松手。

    蚂蚁伟闻声冲进来,“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马霜痕扔了玻璃匕首跳出窗外。

    金爷从窗口看着马霜痕健步如飞,“把她抓回来!”

    蚂蚁伟还没明白什么情况。

    金爷怒吼:“我让你把人抓回来,听见没有!”

    “是!”蚂蚁伟转身出去,刚到门口,只见刚才停稳在门口的中面缓缓倒车,正往上下溜。几分钟前蚂蚁伟还在车里,腿翘方向盘上抽烟听歌。

    “操了——!”蚂蚁伟骂道,转身准备回去开金爷的车,一辆路虎嗖地从车库喷出来,不待蚂蚁伟上车,径自追出去。

    蚂蚁伟骂骂咧咧开了另一辆宝马,也跟上去。

    来时马霜痕尽可能记了一下方向,上坡向左,现在下坡出现岔路得向右摆尾。

    中面的倒车影像形同虚设,压盖来不及细看,马霜痕几乎是被路虎怼着下坡,摆头时车身巨震,路虎撞凹了后面两扇封闭窗户,差点掀翻了垃圾中面。

    马霜痕一路拍喇叭一路往前开,尽可能引发大动静。

    可惜别墅区人气萧条,金爷的邻居们要么像很久没光顾此地,要么院草比人高,要么干脆还是毛坯。

    狂飙出了所谓的大门,马霜痕才意识到这片好像毗邻翠田水库,倒是方便抛尸……

    嘭——

    路虎又啃了一把中面屁股,再来一下气囊估计炸出来。

    马霜痕得尽快弃车,一来车快报废,二来不清楚车厢隔层后面装了什么货,万一被交警拦了瓜田李下说不清。

    油箱亮起警报,油快没了。

    估计刚才屁股那一下磕漏了油箱。

    必须马上弃车!

    马霜痕不敢想象,要是金爷弹一根点燃的雪茄过来,会发生什么后果。

    她得开离闹市区,如果伤了无辜群众,轻则停职检讨,重则直接开除。

    温赛飞有一点没说错,她虽然是大头虾,狗屎运一向不错。16岁那年触发最大的霉运,失去了父母,马霜痕终于否极泰来,一路顺顺利利考上公大,成为一毛一的小屁孩,慢慢接近父母案子的核心,甚至直面凶手。

    前方出现一片围起来的待拆迁区,部分楼房已经砌砖封窗待拆。

    简直完美垃圾场!

    几乎在马霜痕刚弃车的一瞬,车尾呛出浓烟,愈演愈烈,直至火苗舔上车身。

    周围除了路虎没有其他可燃物,马霜痕逃命要紧,翻过拆迁区的围墙,躲进了空无一人的旧村落。

    金爷退开一截,碰上赶来支援的蚂蚁伟。

    蚂蚁伟降下车窗,“老板,我们进去吗?”

    金爷咬碎了牙,“把孖蛇和烂口蟹他们都叫过来!”

    这片原来是一个城中村,海城近年城市化快速推进,到处都是挖掘机动工噹噹声,也出现不少待拆区毗邻新楼盘的奇景,就像蛀牙旁边长了新恒牙。

    马霜痕打算从对面翻出去。

    后面旋即传来脚步声,金爷和蚂蚁伟翻进来了。

    马霜痕只能放弃直线走法,东拐西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旧村成了巨大的迷宫。

    好不容易找到围墙,马霜痕扒上去刚冒个头,差点吓掉地上。

    见鬼!

    五花鸡竟然开车到了这边,见她便冲着手机喊:“我看到她了。”

    车不止一辆,不知道金爷是不是出动整个水色他乡围猎。

    马霜痕只得另寻出路,找另一个方向的围墙,可惜情况好不到哪里去,还没扒上去便听到人声,包围圈似乎在缩小。

    第39章 第 39 章

    温赛飞进了城中村便脱了卫衣, 连着口罩一起扔到路过的垃圾车,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海城的十一月底不冬不秋,街头穿衣风格不一, 有人穿薄羽绒服, 也有人穿短袖,温赛飞混在其中, 除了个头出众, 背影并不突兀。

    没有确切证据,海关人员应该不会再深入追踪。

    之前没摸透金爷的贩毒网络, 马霜痕的上线没通知收网, 哪知道金爷他们出师不利先栽了。

    孖蛇带着其他“人肉骡子”要么改走其他途径去澳门,要么紧急排毒等下一次行动,但后一个方案等于这批“人肉骡子”废了,损失惨重。

    温赛飞再给孖蛇打了一条电话,没接, 便把手机也扔了。这种手机一般一次性使用,很难后续追踪, 没有什么价值。

    温赛飞招了一辆黑摩的,让他载到口岸附近的一个地铁站。交通枢纽附近都设有储物柜,他在里面存了应急的东西。

    温赛飞拿到一部手机和一把车钥匙, 手机里能看到马霜痕的定位——她把比AirTag还小的定位器藏在头绳里,他的身上也有相同的东西。

    定位一直在同一片区域打转,地图上看也是一片城中村。

    温赛飞立刻拿了车杀过去, 一辆破破烂烂的灰色现代, 当然不是白色丰田, 很多人认得重案队中队长的车。

    路上他给花雨剑打电话,“捞剑, 庞秋怡被滨海海关留了,我可能会被盯上,你帮我打点一下,不要打草惊蛇。”

    花雨剑二话不说应过。

    其实这种情况找尚涛或温瑞民更快,但尚涛对他的“阴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事不好多麻烦他;陌生电话打给温瑞民不是那么容易能打通。

    花雨剑多关心一句,“你们现在情况怎样?”

    “活着,挂了。”温赛飞像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马霜痕不知道在这片区域玩了多久躲猫猫,听到人声的频率越来越高。四周要不是光秃秃的房子,藏不住人,要么砖封门窗,藏不进人。

    马霜痕竟然成了过街老鼠。

    又绕了一会,马霜痕还听清了谈话内容,这些人轻轻松松谈论吃了什么早餐。

    她拐过一个屋角,忽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双方面面相觑,愣在原地,都没想到对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马霜痕看到一个如假包换的泥水工,戴黄色安全帽,挑着一担封门窗的空心砖;泥水工看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狼狈但也漂亮。

    这里不仅是待拆迁区,也是工地。早上8点多,工人开工了。

    难道刚才听到的人声不全部属于金爷他们?

    他们撤了?还是混在工人堆里?

    后头隐隐传来动静,脚步声杂沓,人声混乱。

    一人问:“你那边有吗?”

    一人答:“一路过来都没看到,躲哪去了这小贱人。”

    泥水工木愣愣地眼神从声源方向,回归马霜痕身上。

    马霜痕悄然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忽地身旁就差一个门没封的房子蹿出一道人影,一把将她拽进屋里,力气和身手显然不是一般人。

    她的嘴立刻被捂住,声音堵死在大力的掌心里。

    “是我,别说话。”熟悉的嗓音缠着她的耳垂,温赛飞几乎是吻着她说。

    “小飞哥……”马霜痕扣着他手腕的手才渐渐松弛,靠着他的胸膛等待屋外暴风雨过去。

    外面传来倒砖声,泥水工开始自己的工作,用砌刀往水泥桶挑了水泥抹门槛,周而复始一块一块往上砌砖。

    泥水工还没砌够两行,只听金爷隐怒的声音在问:“喂,你有看到一个女的经过这里吗?”

    泥水工敲紧一块空心砖,刮了多于的水泥往砖顶磕,准备砌下一块,“这破地方还有女的?聂小倩啊?”

    蚂蚁伟的声音逼近,“老板,还是没找到,是不是让她跑了?”

    泥水工依旧不疾不徐敲敲磕磕,置身事外,又缺之不可。

    金爷:“冰糖龙呢,人在哪?”

    蚂蚁伟:“也没见到人,他手机收了。”

    金爷:“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跑出去?”

    金爷的目光忽然停在正在封闭的房门口,整栋楼就差这一道门没有封,屋里黑魆魆的。

    金爷走近两步,要往里探头。

    泥水工已经砌到大腿中段,继续往上搭了一块砖,“要进去看啊?”

    马霜痕和温赛飞躲在半层楼梯的平台,大气不敢喘。

    泥水工说:“我们封门窗前都会检查过的,要是把人封里面就是大事故咯。”

    金爷转身,“再去其他楼搜,没封的都要上去看。大门有人看着了吗?”

    蚂蚁伟:“老板放心,大门和每一面围墙都有人盯着,她就是插翅也难逃啊。”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泥水工单调的敲敲磕磕。

    马霜痕和温赛飞在昏昧中对视一眼,明明看不真切彼此的眼神,默契的情意却比在阳光下更为明晰。

    温赛飞扣住马霜痕的后颈时,她没再躲闪,热烈地迎上他的唇。

    这一刻,马霜痕不念过去,不想未来,只是享受温赛飞舌尖的探索,薄唇的磨弄,还有不带烟味的干净味道。

    他们需要亲密的肌肤接触连接彼此,用温热而深入的吻,来找回劫后余生的真实感。

    如果不是泥水工探头说了句“他们走了”,马霜痕和温赛飞估计舍不得刹车。

    温赛飞拉着马霜痕的手下楼,谨慎地走到封了差不多一米高的门边。他从裤兜掏出现金,娴熟地夹指缝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谢谢兄弟,麻烦再帮个忙。”

    水色他乡的保安队紧急召集了近一半,都在这片待拆迁区“淘金”。

    工头见了也纳闷,“怎么今天来了那么多人?没那么多活干啊?”

    但没人在意他。

    马霜痕驾驶过的中面烧得几乎只剩骨架,不知谁报了119,消防车鸣笛赶到,交警铁骑也来了。

    金爷那辆有明显碰撞痕迹的路虎还停在不远处,嫌疑重大。

    烂口蟹问:“老板,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吗?这女的早饭没吃,还能跑去哪躲着啊……”

    金爷怒气冲天,反问:“人找到了吗?”

    无人敢答。

    金爷:“没找到就给我继续,白天找不到晚上找,晚上再找不到明天找。”

    “是!”蚂蚁伟办事不力,响应最及时。

    五花鸡小心翼翼道:“老板,说不定她晚上又回水色他乡上班了呢,她可舍不得工资这么高的工作。”

    金爷气不打一处来,从没哪个女人能逃脱他的手掌心,这还是第一个!

    “她要是有胆回去,我就放她一条生路。”

    滴滴——

    一辆黄色装载机缓缓开来,铲斗高高举起,不知道装了多少废料。

    金爷一票人只得让到路边,夹道相迎,但谁也没给这笨家伙多一记眼神。

    挂满泥灰碎渣的铲斗里,马霜痕和温赛飞相依而卧,身体随着装载机同频颠动。他们手拉着手,静静盯着灰扑扑的天空,平白生出一种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安定感。

    温赛飞扭头,撞上她心思复杂的小眼神,便问:“在想什么?”

    马霜痕抱紧了他,俏皮一笑,“什么都可以说?”

    “嗯。”虎口余生,百无禁忌。

    马霜痕顾不上是否沾灰,凑近吻了下他的脸颊,“我在想,小飞哥,要是百年之后,能跟你这样躺在泥土里,也挺好。”

    温赛飞淡笑,“大头虾,我比你大七岁。”

    要走也是他先走。

    马霜痕口无遮拦,“我不管,你要敢早走一天,我就找其他男人。”

    第40章 第 40 章

    现在只能等待, 等待金爷和庞秋怡的反应。

    最快今晚才能在水色他乡见到金爷。

    庞秋怡如果进行监护排毒,起码要一天时间。假使“家里”还没解决温赛飞被作为嫌犯的问题,耗时更久。

    他们相当于交换案子侦查, 马霜痕查命案, 温赛飞跟贩毒案,后方支援牵涉到两个单位和各种潜在的违规操作, 估计引发一场小型混乱。

    最坏的结果就是启用备用方案, 换人换血,他们撤出, 换其他人来跟进。

    上头决定下来前, 马霜痕和温赛飞只能在工业区的宿舍自求多福。

    冲了凉,温赛飞走进卧室,从澳门的大床房回来之后,他被默许进房特权。马霜痕对着梳妆镜梳发尾,动作有点粗暴, 烦躁一目了然。

    温赛飞走到她身旁,按住她的手腕, 抽出梳子扔桌面。

    马霜痕叹气,“我应该跟他近身肉搏,就算伤不了他, 多少弄点检材回来。”

    马淑瑾和展红云都以生命作为器皿,才保存指向凶手犯案的证据。

    温赛飞听到很难不生气,“不可以, 猛虎难敌群猴, 你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人, 而且他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走是上计。”

    “现在他应该对我们有所防备,之后近身更加艰难。”

    而且没有亲眼所见, 马霜痕怀疑过自己太迫切给金爷定罪,才觉得金爷胸部两边触感有差别。

    温赛飞抚摸她半湿的头发,从镜子中看着她,“现在的进展是过去七年我不敢想象的,我们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马霜痕反手勾住他的手背,摸了摸,细细感受凸起的青筋。明明关系刚突破没多久,跟他却像老情人一样,一点一点深入的亲密接触如此自然,没有一点滞涩感。

    温赛飞:“要给你吹干头发吗?”

    马霜痕:“外面天塌了,我们还在这里、卿卿我我。”

    她本来想说苟且,但还没苟且成功。

    “天塌了还是一样要吃饭睡觉。”

    温赛飞插上风筒插头,先吹她后脑勺。

    嗡嗡声停止,马霜痕才开口,“你说他们会找到这里来吗?”

    温赛飞说:“刚才的工地属于翠田所,我让毛毛去管一管,聚了那么多人,万一打架斗殴怎么办?”

    “比我多吃了七年米就是厉害,方方面面都想得那么周到,幸好有你在。”

    马霜痕托着脸颊仰头看他,钦佩的眼神对男人而言就是催情剂。

    温赛飞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下巴,托握在手心的感觉很踏实,像觊觎已久的美食终于到了自己碗里。

    “再怎么样说,是我把你卷进来……”

    如果可以,温赛飞希望她按原有轨迹成长与生活,破案的苦和累本就是他的责任,她没必要蹚浑水。

    “这也是我作为女儿的责任。”

    马霜痕站起来轻轻拥住他,小声叫了一声小飞哥。

    “有时你是不是太想保护我,而忘记我其实也跟你一样是警察,可以独当一面?”

    温赛飞轻抚她的发顶,无可奈何:“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正常男人看了都有保护欲。”

    马霜痕贼兮兮地挤挤眼,“你不会在我16岁时就对我动心了吧?”

    温赛飞不轻不重拍了下她屁股,“我再怎么禽兽都不会对一个未成年下手。”

    马霜痕轻轻推开他,揉揉屁股趴到床上,小眼神满是得意。

    “动心是一回事,下手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可以下手了。”

    温赛飞再次拥吻她,比刚才情动妄为多了几分章法,细致地卷着她的舌尖,挑动她嘴里的每一根神经,用胡茬加深她的触觉记忆。

    马霜痕之前觉得他的深情晚来了一截,白白浪费相识的数年时间,现在又觉得刚刚好。她若太稚嫩,定然深度依赖他,甚至把他当成救赎,他迟早有不堪重负放弃的一天。她还不能与他比肩,但不会拖他后腿,可以是搭档,也能做情人-

    庞秋怡被海关缉私盯上那一刻,四肢发虚,汗如雨下,几乎被架着前往置留室。

    他们问她身体哪里不舒服,她只顾弯下腰,说怀孕了。

    海关缉私火眼金睛,早识破她的小伎俩,说:“是肚子不舒服吧,走,带你去做个检查。”

    CT检查就是“人肉骡子”的照妖镜,照出庞秋怡下.体塞进的6粒毒丸。

    经过一天监护排毒,排出毒丸内容物为甲基.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冰.毒,净重295克。

    经审讯交代,庞秋怡是初犯,第一次当“人肉骡子”。今日凌晨蒙头搭车到一个可能是诊所的地方,周围有淡淡消毒水味道,然后局麻塞入毒丸,耳朵堵上静音耳塞,搭车辗转到了口岸附近。如果顺利,通关后会有人到码头接她,排出体内货物就能拿钱返回内地。

    由于澳门签注有防沉迷机制,他们短期很难出下一单,只能每次尽可能携带多一点。

    男警说:“第一次带的量就那么多,胆子挺肥啊。”

    庞秋怡愣愣问:“这得判多少年?”

    男警:“判多少年是法院说了算。”

    庞秋怡:“你给我说个数,我脸上才做了一个疗程,后面起码还有三个疗程才能见效。”

    男警:“你真不知道自己会判几年?”

    庞秋怡:“知道还问你干什么?”

    庞秋怡早在哥哥庞东洋的案子里跟警察打过交道,这些穿制服的男人除了多一点权力,不会操她,其他跟她在水色他乡见过的男客没差别,一样欠嗖嗖的。

    男警:“等你进看守所再慢慢了解。”

    庞秋怡:“我哥也在看守所,能见得上面吗?”

    庞秋怡这次再多带一点,或者有其他严重犯罪情节,说不定真跟庞东洋在另一个地方团聚。

    男警被逗笑了,开始深挖线索,“送你来口岸的男人是谁?”

    亲哥进去了,庞秋怡在外头没了牵挂,猜到三五年出不来,把知道的全撂了。

    男警在户籍系统查唐冰龙,排除不符合要求的重名,竟然找不到可疑对象。

    唐冰龙好像一个杜撰出来的人。

    男警犯难,想着要不要上水色他乡找人,正好领导来电,说庞秋怡这条线有其他单位的兄弟在跟,海关只需先处理庞秋怡。男警虽然满腹疑惑,但职场水深,只能听领导安排-

    入夜时分,马霜痕和温赛飞照常回到水色他乡。

    五花鸡满眼意外:“冯小南,你还敢回来?”

    马霜痕一脸无辜,“我犯什么事了?”

    五花鸡:“你、你不是,惹火了老板吗?”

    五花鸡不清楚她和金爷具体发生了什么矛盾,大概就是郎有情妾无意又强不来。

    马霜痕:“可是你没听见吗,老板说了,只要我有胆回水色他乡,他就放我一条生路。”

    五花鸡瞪圆了眼,不知道谁泄密,当时冯小南和唐冰龙明明没有在现场。

    马霜痕笑嘻嘻抬手给他捏了个心,“以后还是请五花哥多多关照。”

    他们从五花鸡手里拿回手机,怕被做手脚,回头得拆机检查再做打算。

    五花鸡发配他们到“水调歌头”包厢等金爷。

    自从金爷频频光顾水色他乡后,“水调歌头”一直亮着保洁模式的大白灯,彻底沦为金爷的审讯室。

    没多久,包厢门被打开,孖蛇大步流星直奔温赛飞,抬脚往他胸口踹。

    温赛飞没给她得逞,尤其不能当着马霜痕的面挨打,重案队中队长的尊严也不容许自己挂彩。避开已算仁慈,温赛飞只防卫没攻击。

    “够了。”金爷发话。

    孖蛇连温赛飞的衣领都没揪到,哪能咽下这口气,“老板,就是他故意把‘骡子’弄丢。”

    温赛飞:“我要是故意,你现在都得跟我一起蹲派出所。”

    金爷沉默不语,脑子里掠过无数种可能性。

    温赛飞:“如果今天我没有去,是你带秋秋,站在这里挨骂的倒霉蛋会不会是你?”

    孖蛇哪里受过这般挑衅,蚂蚁伟和烂口蟹都没对他这般不客气。

    “你是对老板的安排有意见?”

    温赛飞冷笑一声,“从头到尾我没有提过一句老板,老板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我不信以前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意外。”

    孖蛇还想还嘴,金爷一声“好了”,终止纷争。

    金爷说:“冰糖龙倒霉,也不够倒霉。人没进去就是幸事,这段时间都给我小心行事,问。”

    众人齐齐应是。

    金爷像没听见马霜痕的声音,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再出岔子,下次决不轻饶。”

    “是。”

    金爷估计赶着处理其他“人肉骡子”,今晚没在水色他乡逗留太久。

    马霜痕仍是担忧,“我总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

    温赛飞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说见机行事。

    凌晨下班,温赛飞应尚涛要求碰头,按理说金爷疑虑未消,加上海关折戟心情不好,这段时间应该尽可能避免和“家里”联系,但他们也要获悉庞秋怡的情况。

    温赛飞开着破破烂烂的灰色现代载着马霜痕,要问起来就说买的亲戚低价转手的二手车。

    地点就在发现朱子白尸体的停工工地,发生命案后,连乞儿佬都嫌晦气,一般没人敢进。

    下车前,温赛飞故意问马霜痕:“你怕么,怕就抱我胳膊。”

    马霜痕更害怕当着大队长的面跟中队长卿卿我我,白他一眼,“快去快回,我给你们放风。”

    楼房未完工,一楼承重柱林立,便于藏身,温赛飞见到了尚涛。

    尚涛:“一路过来没小尾巴吧?”

    温赛飞:“甩掉了,大头虾在外面把风。”

    尚涛意外也不算吃惊,“你俩形影不离。”

    温赛飞:“不是你给我们安排的角色么?”

    尚涛笑了两声,“入戏了?”

    温赛飞:“说正事,大头虾一个人在外面。”

    尚涛顿了下。比起想开门见山,温赛飞听着更像转移话题,重案队中队长向来雷厉风行,没见过他三分钟内同一句话说两次。

    但现在不是细究之时,尚涛跟他同步庞秋怡的处理情况,然后是金爷。

    金爷怒发冲冠狂飙追红颜,正脸第一次出现在天眼里。施工重地最不缺监控,拍下了金爷各个角度的视频,通过人脸识别匹配上户籍信息。

    金爷,原名金世耐,现年41岁,无犯罪记录,海城盐山区户籍,三岁亡母十岁亡父,抚养其长大的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出生地所在村庄已于八年前拆迁。

    水色他乡在七年前注册成立,有可能是用拆迁款作为启动基金。

    现在暂不清楚金世耐以前在哪里活跃。

    除了知道一个真名,相当于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温赛飞陷入沉思。

    尚涛:“有证据指向金世耐就是展红云案和1·26案的嫌犯了吗?”

    温赛飞蹙了下眉,“还没有。”

    尚涛:“如果有证据,直接申请逮捕,不用等贩毒案证据链成形。”

    他可不想得力干将浪费精力成人之美,帮滨海分局立功。

    温赛飞应过。

    这时,马霜痕慌慌张张从外面钻进来,“小飞哥,有人过来了,看身影像孖蛇。”

    难怪说只要见过孖蛇本人,立刻就能和花名对上号,天亮靠双头蛇纹身辨认,天黑靠发型,他的莫西干头侧面看着像头上趴了一条大蜥蜴。

    温赛飞:“涛哥,你从小门先走。”

    尚涛:“你们注意安全。”

    尚涛刚转出承重柱森林,灰色现代的入口边闪现另一道身影,踩在沙石碎渣的声音无法忽略。

    借着城市夜光,马霜痕和温赛飞在昏昧中对视一瞬,无需多言,藏身拆迁区小破楼的默契再度降临。

    孖蛇逼近,承重柱森林传来微妙的动静,禁忌又刺激,如果烂口蟹和蚂蚁伟在现场,估计立刻有了反应。

    他不甘心,乍然打亮手机电筒,追光灯一样聚焦声源。

    那对年轻男女抱在一起,几乎合二为一,男人一手没入女人的后裤腰,弓身低头吻着她的锁骨,女人慌张抬手当了一下光。

    孖蛇泄气地熄灯,“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温赛飞还揽着马霜痕的腰窝,淡定道:“还能干什么,你这么大老远跟来,想偷窥还是想加入?”

    马霜痕薄恼推了一下温赛飞的胸膛。

    温赛飞低头往她嘴上亲了一口,把孖蛇当空气,“我们走。”

    回到工业区宿舍,马霜痕还笑个不停,孖蛇就像高考前看到高三生亲嘴的政教主任,想发作又不敢影响考生心情,老脸忍得泛绿。

    温赛飞说太抬举孖蛇了,反脚踢上门,低头继续吻住她。

    隔壁又准时开始单音节教学,细细碎碎的声音比以往更具魔性,勾出他们心底深藏的欲望,又像一剂粘合剂,让他们更加密不可分。

    然后,隔壁的声音似乎全然消失,声源变成他们自己,多了一份耳闻无法体会的潮湿和战栗。

    马霜痕牙齿莫名打架,捧着温赛飞的脸,哑声问:“你是冰糖龙还是小飞哥?”

    温赛飞直视她的眼睛,摒弃以往的弯弯绕绕,“有什么区别,都是我,都要做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