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她老公。”

    容峥走的时候面色不虞, 许长悠慢慢琢磨着去到梁伶的病房,觉得老板可能是嫌弃她这仨瓜俩枣,于是决定等之后演戏时要更加卖力回报他。

    康复科的住院区灯火通明, 她没急着去病房, 而是先去护士站联系上了值班医生, 问了一下梁伶的具体情况。

    医生说梁伶是因为经常久坐导致的腰肌劳损, 问题不大, 一周左右的康复理疗就能缓解疼痛,只是之后要尽量避免久坐,最好每四十分钟起来走一走。

    由于教钢琴,梁伶平时工作都要坐着示范, 只在学校工作还好,但加上周末的课程, 坐着工作的时间就大大增加。

    许长悠到了病房让梁伶将周末快要到期的两个钢琴班给停掉, 之前和她打电话时梁伶抱怨过到期的学生续费问题,正好趁着生病, 梁伶答应了她的要求。

    只是有些行动不方便, 活动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就行,梁伶本想劝她晚上不用陪床,但许长悠执意留下来。

    医院的床两个人睡太挤, 许长悠去医院外的医疗用品店买了简易陪护床, 顺便去超市买了些吃的, 等她大包小包回到病房时,隔壁床的病人已经回来。

    是和梁伶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两人正聊得热切,听梁伶介绍她叫苏芹,许长悠就礼貌喊了一声苏阿姨。

    她先是把刚买的糕点放在两人床中间的柜子

    让她们吃, 将简易床和薄被铺好之后,她又去水房洗了水果。

    等她坐下后,苏芹不由地对梁伶感叹,“你家姑娘真孝顺,长得也这么漂亮,你有福气。”

    梁伶从不吝啬夸奖女儿,笑着跟着夸了几句。

    苏芹接过许长悠递过来的水果,担心道:“姑娘你上班忙不忙?要是太忙,我们互相照顾着也没事的。”

    “不麻烦您了。”

    “你这是在哪上班啊?”

    脸上的笑顿了顿,许长悠正犹豫要不要说,梁伶和苏芹相处久了,早就撤下了心防,就告诉了她。

    “好工作啊。”

    苏芹听到是风港脸上的笑意更甚,又接连夸赞了几句年轻有为,而后主动说起自己家的情况,老公儿子闲聊一通,话题又转到了她身上。

    “小悠有对象吗?”

    “还没呢。”梁伶接话。

    除了这段时间加班,许长悠很少出去活动,梁伶就连女儿有几个朋友她都清楚,更别提没影的男朋友。

    苏芹眼睛笑得眯起来,伸出手机说要加她的微信,许长悠没有加陌生人好友的习惯,正想找借口回绝,梁伶就替她答应下来。

    苏芹比梁伶早来四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能是为了弥补前几天下不了床的憋闷,一杯水她很快喝完,又拎着杯子去了水房。

    门关上几秒,许长悠看向梁伶,“妈你没听出来苏阿姨什么意思啊,怎么还让我加微信。”

    “看出来了啊,想让你和他儿子认识认识。”

    苏芹一会儿夸她女儿,一会儿称赞自己儿子,显然是想撮合两个孩子。

    “可你们刚认识还不了解吧。”

    “聊聊就认识了呀。”梁伶笑着拉她的手,“多认识个人也没什么,等苏阿姨真给你介绍她儿子,你就聊聊看。”

    真想聊聊看,今年她也做不到,按照法律,她现在相亲那算是出轨。

    说什么来什么,梁伶问:“那个送你来的保安,和上次给你修灯的是同一个吧?”

    许长悠以为梁伶在怀疑她,压下心头的惊讶,脸上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么沉稳的声音怎么会听错,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个老板呢。”

    “……”

    许长悠手背在身后,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哽着喉咙说:“哪有这么夸张。”

    梁伶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你记得买点东西好好谢谢人家。”

    许长悠立刻想到刚刚医院门口的那个吻,自己不但没有买东西感谢,还予取予求占了老板的便宜。

    虽然容峥说可以每天都冒犯,这种客套话她怎么都不能当真吧,想到这,许长悠决定还是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病房内的电视开着,打完水回来的苏芹和梁伶边看电视边闲聊,见没人注意自己,许长悠坐在简易的小床给容峥发消息-

    您睡了吗?

    电视剧插播一条广告,动画小人跳了五分钟,容峥才回信息-

    还没,想抱?

    许长悠脸热,立刻将手机屏幕贴到胸前,没人看她,她还是缓了一会儿才回消息-

    ……我真的没有,我是想问您有什么想要的吗?当作谢谢您的礼物-

    谢什么?-

    送我来医院啊。

    又等了一会儿,许长悠正握着手机忐忑,容峥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震动的手机像烟花爆炸,铃声是阵阵雷鸣。

    和梁伶说是工作来电,许长悠就揣着炸弹快步出了病房,走廊长椅零星坐着病人家属,护士站两个年轻小护士正在办公。

    许长悠穿过长长走廊,一直到没有人的楼梯间才将攥紧的心脏解放。

    她捂着胸脯,一直到急促的气息平复,才划开接听键。

    一声“喂”却仍是发颤。

    容峥没有计较她电话快要挂断才接听,淡声问道:“真把我当保安了?”

    许长悠喉咙哽住,磕磕绊绊半天只老实说一句,“……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孩嗓音本就压得低,讨饶的一句话说得像撒娇。

    说这话的本人还沉浸在惹老板不快的紧张中,没听到他回复,又讷讷补充一句,“您别生气了吧。”

    听筒内传来一声低促的笑,许长悠怀疑自己听错。

    “不生气。”容峥又问了问梁伶的病情,得知没事之后,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许长悠正想说结束语,就听到容峥醇厚嗓音从听筒响起,“老婆早点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如梁伶所说,确实是听一次就会记住的声音。

    许长悠怔怔说“嗯”,听那边挂了电话,她背靠医院贴着冰凉瓷砖的墙壁,身体里滚动着一个小火星,烧得神经末梢发热发麻。

    停了一会儿,她还是给容峥发去了疑问,“您刚刚怎么叫我老婆啊?”-

    奶奶在旁边看着-

    ……哦-

    睡惯了容峥家暄软的大床,病房内的简易小床睡着怎么都不舒服,但好在能睡着,虽然第二天去公司还是稍显疲惫。

    连续晚上陪护三天许长悠的肩颈又感到有些不适,但医生说梁伶的恢复情况乐观,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想到小时候自己发烧,梁伶在医院整夜整夜地陪着,许长悠觉得只是肩颈有些酸痛,不算大事。

    但却出现了一件令她更烦扰的事情,苏芹趁着休息的空档开始给她介绍自己儿子。

    苏芹上午做完理疗,和许长悠上午下班时间点相差无几,和顾惜等电梯下楼吃饭时,她的微信就开始嗡嗡不停。

    许长悠低头回复她一句,自己最近工作忙没打算恋爱,苏芹就一连发来了他儿子的照片,手机页面瞬间被刷屏,引来了顾惜的注意。

    两人低头看着手机,进了电梯按了楼层也没看身后站了什么人。

    顾惜看完一长串的照片,摸了摸下巴点评道:“这男的长得还行,谁给你介绍的?”

    “住我妈隔壁床的阿姨。”许长悠眉心皱了一下,“非让我加他儿子微信。”

    “加嘛。”顾惜笑,“要是人不错,就换对象嘛。”

    许长悠哽了哽,没接满嘴跑火车的顾惜的话,手机放进口袋,一抬头电梯已经到达一楼。

    她和顾惜站在最前面,走出电梯没几步,就听身后几个员工出电梯后和和容峥打招呼。

    许长悠诧异转头,冷淡的雪松气息先闯入她的周身空气,穿着西装的挺拔身影从身侧走过,她只来得及看到容峥一闪而过的下颌。

    “怎么了?”看她发怔,顾惜问。

    本想着要不要主动和容峥解释刚刚在电梯里的话,但想来容峥并不会在意这种事情,许长悠就作罢,摇摇头和顾惜一起去餐厅-

    下班后,许长悠先回了趟家,梁伶住的中医院离家不过五分钟车程,回家拿上换洗衣服到医院梁伶也才刚吃饭。

    医院的餐厅不在住院部,许长悠专门请了一个医院的护工,一天三顿给梁伶送个饭。

    苏芹也在,她已经吃完饭躺在病床看手机,看到许长悠就坐了起来,先是老生常谈夸了两句,又说:“我儿子今天也来了,在水房洗水果呢,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许长悠放下行李袋,好脾气地说,“苏阿姨,我最近真的没时间恋爱,而且您白天总给我发消息,我的工作都要完不成了。”

    她语气温和,话里拒绝的意思明显。

    苏芹讪讪笑一下,病房门就被推开,苏芹的儿子端着洗好的葡萄进来,看到她愣了愣,移开目光时有些不自在。

    塑料小盆里面的葡萄往她面前一推,男人笑着说:“你是许长悠吧,这几天老听我妈提起你,我叫周柯。”

    他说着伸出了手要和她相握,梁伶也看出许长悠的不自在,搂着她的肩膀想要回绝,只是她平时和同事朋友相处融洽,一时间没想出理由。

    这种情形下,停顿两秒都是尴尬,许长悠一瞥桌上的葡萄,说:“葡萄好像没洗干净,我再去洗一洗吧。”

    等许长悠端起葡萄站起身,周柯也跟着站了起来

    ,跟在她的身后,伸手说:“我去就行,怎么能麻烦你。”

    “没事。”许长悠躲了一下,端着小盆出了病房。

    周柯还是追了出来,这两天苏芹总跟他说想给他介绍的女孩多么漂亮,他都不信,今天一见到许长悠,他有点想怪罪苏芹,怎么不把他绑医院来相亲。

    周柯在大厂做数据分析,说话做事都追求效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许长悠旁边介绍自己,京市户口,全款大平层,年薪也高,保证她嫁过去不受一点委屈。

    震惊于有人能第一次见面就提结婚,许长悠不由地转头看他,周柯比她高一个头,戴着副金边眼镜,态度居然是认真的。

    水房临近步梯,只有将车停在偏僻后院的人才偶尔路过,因此四下是足够安静的,也正好能好好把话说清楚。

    周柯见她转头看自己,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条件心动,脸上显出笑意。

    “你要是同意,这周就能订婚,彩礼三金那些你都不用操心,我肯定都能满……”

    周柯话没说完,突然看着她身后愣住。

    许长悠奇怪转头,看到步梯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容峥还是白天那身正装,见她回头黑沉目光看向了她。

    莫名有种在外出轨被丈夫逮到的羞耻,许长悠开口时声音虚弱,“……您怎么来了?”

    周柯也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高大的男人,心里失了气势,但面上男人的面子不能输,他梗直脖子问:“你是?”

    “她老公。”容峥走近一步,扯了扯束缚脖颈的领带,看着他温声道:“你想和她结婚好像得经过我的同意。”

    第32章 第 32 章 “你可以把我当玩具。”……

    周柯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看着许长悠踟蹰半天才开口问。

    “没听说你结婚了啊?”

    “隐婚。”

    容峥走到许长悠身边,手臂顺势搭在她的肩膀。

    如果忽略许长悠不自在的神态,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有珠联璧合的登对感。

    周柯不再自讨没趣, 尴尬地从洗手台前端起又洗了一遍的葡萄, 贴着墙讪讪出了水房。

    刚走出几步, 身后传来许长悠的声音, 他没来得及听清是什么话, 就急着转过了头。

    “你别说出去我结婚的事可以吗?”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周柯认识的意思,但由于自己隐瞒而导致周柯浪费时间,许长悠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又加了一句, “麻烦你了。”

    周柯看着许长悠垂下的优美眼睛,内心不断感慨, 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姑娘怎么就英年早婚了呢。

    感慨中不小心抬眼看到了她身边的男人, 冷峻面孔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见他看过来, 锋利眉骨一抬, 问:“能按她说得做吗?”

    周柯咽了咽口水,“……能,能。”

    医院年代久远, 水房其中一个水管漏着水, 水滴滴答答不停, 声音格外响。

    许长悠搓了搓指尖,小心翼翼抬起容峥的手臂放下来,去到水池边拧紧水管后才转过身。

    还是刚刚那一句,“您怎么来了。”

    “奶奶知道这个事,丈母娘生病我这个女婿不来看看说不过去吧。”

    “……说得对哦。”许长悠慢慢挪到容峥身边, “奶奶这几天没找您麻烦吧?”

    “应付得过来。”

    许长悠点点头,讷讷道:“辛苦了。”

    水滴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清浅而克制。

    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一米距离,许长悠稍稍抬眼,看着容峥原本挺括衬衫经过一天变得有些软塌,勾勒出他漂亮分明的轮廓。

    她只盯了两秒飞快移开了视线,但那怀中的触感却印刻在脑海驱之不去。

    “您就过来走个过场啊?”

    许长悠脱口而出才觉不妥,这话有怪罪容峥的意思。

    容峥却没有不悦,挑眉问:“真想让我见丈母娘?”

    许长悠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许长悠低着头,给自己洗脑没有任何邪念,“您走吧。”

    她垂着头,头发顺着肩头滑下,露出一边的耳尖,男人微凉的指尖一摸上去,她就倏地抬头。

    容峥笑问:“你看起来还有事想做。”

    许长悠搓了搓脸颊,苦恼自己在老板面前一点也无法隐藏的真实意图。

    衬衫突然靠近,近到她能看到容峥深色领带上面的暗纹,颈侧皮肤突然感到一阵温热触感,许长悠侧眸看到容峥骨节分明的手正握着自己的脖颈。

    指骨抵着她的下颌,稍一用力她的脸就被抬起。

    呼吸下意识停止,看着陡然靠近的薄唇,许长悠眼睫扑眨几下垂落在眼睑。

    身后楼梯间的木门突然被推开,并伴随着付则恭敬的声音,“容总,天圣来电催会议——”

    许长悠蓦地从容峥的身侧闪开,手掌撑在冰凉洗手台,欲盖弥彰地拧开了水龙头洗手。

    水管拧到最大,水声哗哗。

    “……”

    付则眼观鼻鼻观心,将容峥买来探望丈母娘的礼品放到他脚边,飞快地闪回了门后,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走廊出现两个打水的家属,许长悠走到容峥面前,态度语调皆端正。

    “谢谢您这么忙还来医院探望,就不过多打扰您了。”

    言下之意是,您赶紧回吧。

    容峥眯了眯眼睛,将包装精致的几个礼盒递给她。

    许长悠拎着礼盒回到病房的时候,周柯已经走了,梁伶看着她被占满的双手问,“从哪拿来这么多礼品?”

    “我同事来看望……”许长悠顿了一下才扯谎道:“但太忙了,放下东西就走了。”

    同样价格昂贵礼盒第二天又出现在她手中,许长悠看着完全不重样的礼品,为难道:“您不用每天都来送,我妈吃不完的。”

    “心意得到。”容峥双手插兜,淡然解释,“奶奶也会更相信。”

    这天不知道为何,不仅水房来打水的人不断,连现有人经过的步梯也不时有人通过。

    许长悠点头表示同意,照例接了礼物就走,拎着礼盒去到病房,心虚地和梁伶解释,“……我同事真得很忙。”

    梁伶看着价值就不菲的礼盒,心道现在的孩子是不太注重礼节了,但心意却实在丰厚。

    丰厚礼品一直送到梁伶出院这天,许长悠等梁伶再做一组推拿,她们就准备回家。

    今日的水房又恢复冷清,因有前车之鉴,许长悠不仅和容峥保持着距离,说话也一板一眼仿若办公。

    “今天真的不用了,我妈等会儿出院我们就回家了。”

    容峥推开关着的木门走到步梯间,将礼盒递给付则,并吩咐他去停车场等。

    许长悠不好自己在一旁干看着,跟着容峥一起到了门后,等付则人一走,才发觉自己和容峥贴得很近。

    肩膀刚往后撤一分,容峥的手臂就越过她直接将身后的门关上。

    木门虽陈旧,被猛地碰上,仍发出一记重重的闷响。

    老旧住院部楼梯间的窗户被绿植覆盖,门一关上,整个楼梯间都暗。

    “什么时候回阑越?”

    容峥问话语调平淡,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忽然暗下来的环境。

    许长悠斟酌几秒,问:“奶奶在催了吗?”

    容峥敛目,“应付不来了。”

    周蕊华是多难缠的老太太,许长悠自然知道,收了钱让老板一个人去面对狂风暴雨,她可真是个不称职的乙方。

    许长悠想了想问:“明天好吗?今晚我先回家帮我妈妈收拾一下。”

    梁伶腰痛已经完全缓解,其实自己回家也没什么问题,但医院大包小包的东西,她怕梁伶一人来回跑又要累到身体。

    “可以。”

    容峥爽快答应,按着木门的手却没放开。

    七点钟的天色还未全暗,天空静谧的蓝裹着随风摇摆的绿,透过窗格打进楼梯间,又落到男人深邃的眉眼。

    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却有蓝绿漩涡引着她靠近。

    既然放肆一次没有得到容峥一点责备,那么她在他面前的放肆的额度应该还有一些。

    许长悠没来得及惊讶自己居然变成这么一个精明算计的人,就已经踮起脚尖贴上了容峥的唇角。

    唇瓣齿间被依次撬开,舌尖被含吮时,踮起的脚尖就再也站不住,摇摆着要下坠之时,后腰被紧紧搂住。

    贴得太紧,许长悠只好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唇齿相交,舌尖的麻蔓延至全身。

    她的神经被麻痹,慢慢失去警惕心。

    直到上楼的脚步声快要近到耳畔,她才蓦然惊醒,睁大的眼睛余光看到楼梯下的人影,心跳失序的同时大脑也开始随便下达指令。

    牙齿猛地相扣,咬上的却是柔软的唇瓣。

    血腥气瞬间充斥口腔,许长悠贴到墙根,浑身紧绷脸色潮红的看着已经上到楼梯间的大爷,和嘴巴被自己咬出血的老板。

    大爷双手背到身后,上下左右将两人扫视一个遍,冷哼着说出一句世风日下,才开门扬长而去-

    第二天上班,许长悠收拾好了日用品,准备晚上就回阑越,拯救正水深火热的老板。

    但一想起昨天医院发生的事情,她就隐隐不安。

    她不仅再次轻薄了容峥,还在被看病大爷撞见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和嘴唇流血的容峥说了再见就径自回了病房。

    趁休息时许长悠在心里祈祷,日理万机又善解人意的老板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中午下楼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同事们正凑在一起拿下午茶,许长悠和顾惜走近听到,是容峥吩咐给全公司人点的下午茶。

    下午茶的品牌是需要预订的私房店,包装盒精致硬挺,茶味道清甜健康。

    午后大家凑在一起基本都是聊八卦,由于正喝着容峥请的茶,话题也逐渐飘到了他身上,自容峥掌权风港,公司的效益和口碑都在快速增长,公司上上下下提到总裁都颇为尊敬。

    原来对于他的畏惧就减缓了不少,甚至私下也会八卦几句。

    一同事突然往桌前一凑,压低声音说:“我早上来的早,和容总同一趟电梯,容总下嘴唇破了!”

    有人开了话头,立刻有人接话,“我上午也看到了,一看就是咬的!!”

    顾惜茶也顾不上喝,“我之前就猜咱们容总有对象,只是没想到这么凶猛。”

    “感觉好刺激的样子……”

    果茶里的柚子粒卡在喉口,许长悠急促咳两声赶紧喝口茶顺顺,顾惜转头担心她一秒,看到她脸颊蔓延到脖颈的红以为是呛得,边轻拍她的背,边投入八卦的海洋。

    “据说越禁欲的人私下就越……”

    没人敢把话说透,一群人打哑谜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瞎说。

    顾惜一杯茶喝得滋滋响,下了最后的结论,“容总看起来就很会做的样子。”

    什么做?

    做什么?

    许长悠努力压下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从脸颊蔓延至全身的热度却无法降下。

    顾惜转头寻求她的赞同,却见她脸色比之前更红,以为她还在被呛,顾惜原本轻声拍打的动作变重。

    许长悠没有心理准备,被拍得连连点头。

    一连串仿佛疯狂赞同的动作结束,许长悠头晕脑胀抬头,对上刚刚从严静办公室出来的容峥。

    放下午茶的桌子临近总监办公室,严静中午基本不在办公室,大家就默认办公室没人,看到僵滞住的许长悠,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转头,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两大修罗。

    严静脸色很黑,精锐目光机关枪一样扫射完众人,用口型说——

    都等死吧。

    容峥还是平常的冷峻模样,视线不知道从谁的脸上一扫,在落针可闻的死寂办公室中,发出一声轻笑。

    是冷笑?还是嗤笑?还是哂笑。

    市场部办公室一整个下午阴云密布,人人面如死灰思索中午时老板那声笑究竟什么意思,没人琢磨出头绪,但都知道自己要完了。

    许长悠默默地想等晚上到了床上,容峥看在柔软的薄被和暖黄的灯光下,应该能答应她的求饶吧。

    惴惴不安下班,又忐忐忑忑坐上回老板家的地铁,餐桌上看着冷然的容峥战战兢兢吃完饭,洗完澡躺进被窝,等在书房加班的容峥洗完澡回到卧室后,许长悠从床上坐了起来。

    想了一晚上的话,开口时因嗓音发紧而显得气若游丝。

    “容,容总,今天中午大家就是随便开玩笑的,您心胸这么宽广一定不会在意的吧……”

    腹稿说了个开头就难以继续,她这话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道德绑架,她若是老板只会更生气。

    容峥却神情却没什么变化,翻开薄被的一角,坐到床上侧头问。

    “这么急着谢罪,以为我会惩罚你?”

    “您不会吗?”

    白皙的指尖抓着深色被单,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本能朝他靠近了一些。

    容峥在她泛红的指尖扫了一眼,手臂撑在她身侧,彻底拉近了距离。

    “那要看你的供词。”容峥很轻地扬起眉梢,“一办公室的人好像就你点头点得最欢。”

    “……我没有。”许长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认真解释,“是喝水呛到,同事拍我的背,我下意识点头的。”

    容峥“哦”了一声,睫毛一低,眸光就黯下来,“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撒谎,万一你不止点头还跟着说了呢?”

    睫毛整个掀起来,乌黑的眸子完全亮出来,盛着光的瞳孔微晃,是在慌张,温柔的嗓音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

    “我,我真的没说……”

    “没说什么?”

    “没说您,您很会……的样子。”

    她明明省略了那个字,舌尖却像被那个隐藏的字眼烫伤,湿红地躲进牙关。

    容峥又笑了,和中午时在办公室门前一样的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意思,连带着他接下来的话许长悠也要听不明白了。

    “小悠,妄下定论可不是好习惯。”

    “……什么?”

    许长悠讷讷看他,学生一样等待老师重复和讲解。

    “要试试吗?”男人又凑近一分,挺直鼻梁蹭过她发烫的面颊,沉而缓的嗓音扑在耳畔,“你可以把我当玩具。”

    第33章 第 33 章 “好孩子,张开嘴。”……

    由于靠得太近, 轻扫在她裸露皮肤上的绵长呼吸不断,大脑程序崩溃,她难以思考。

    “怎, 怎么试?”

    容峥离远了一些, 看着她的眼睛淡声问:“用过玩具吗?”

    前年被单子仪拉去参观成人用品展, 展厅装潢明亮干净, 亮着灯的展示台上各类玩具一应俱全。

    介绍玩具的销售声音温柔, 讲解的也耐心,并完全顾及到观展人的感受,单子义听完后立刻选购了一款,许长悠也买了一件。

    浅蓝色水滴形玩具, 一只手也可完全包裹。

    想到销售说的能帮助睡眠,备受失眠困扰的许长悠忍着羞耻用了几次, 确实舒服也助眠。

    后来因为面试风港, 入职后常常加班的缘故,小玩具就被她放进包装盒藏进了柜子里。

    明明已经忘了这件事, 也可以撒谎说没用过, 但听到容峥耐心的问,她还是老老实实说了真话。

    “用过。”

    紧攒着被单的手被他的掌心包裹,指头一根根被带着松了力气, 深色的被单上留下一团褶皱。

    大脑混混沌沌, 腰被男人握着轻易翻了个身。

    又被他抱进了怀里。

    只不过是后背贴着他胸膛的姿势。

    是更安全礼貌的状态, 许长悠却心跳如擂鼓,咚咚跳了不知道多少下,床头暖灯“啪”地关了。

    丝丝缕缕遮在颊边的头发被拨到耳后,容峥柔软的薄唇在她耳侧脖颈流连,醇厚声音安慰不断。

    “乖, 放松……”

    吊带睡裙裹在身上,勾勒出纤薄玲珑身形,两人赤裸手臂紧贴在一起,男人的手还握着她的,如往常一样轻松搭在她的小腹,又拂拭着向下。

    凉滑裙摆还贴在小腿,薄软布料很快摩挲生火。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染

    上粉,骨头被烧软,没什么力气地被他带着触碰到中心。

    身体几乎是立刻开始绷紧,没有推开握她那只手的力气。

    容峥的手指贴着她的,指骨相抵向下压,布料层叠堆着,摸不到头绪,但只按揉了一会儿,欲望就冒出了头。

    腰腹倏尔紧绷,许长悠后颈扬起,弯成一道新月。

    容峥手上动作没停,身体却微微撑起一些,薄唇贴上她的唇角,安慰地轻啄。

    喉咙阵阵紧缩,唇瓣发干才觉出渴,许长悠侧了侧头,在即将离开的唇边贴了一下。

    鼻息明显重了几分,容峥咬上她的下唇,又撬开牙关重重地吻了进来。

    唇舌交缠间呼吸渐重,她怔怔伸出舌尖回应,水声清晰掩盖了喉咙深处的闷哼。

    但不是因为吻。

    膝盖控制不住的相撞,交迭地手臂被她拢在腿间,不自觉绞紧。

    两人唇瓣刚分开一瞬,许长悠就掀开眼皮,看着空茫的天花板咬住了灼热的下唇。

    容峥手上的动作停下,声音贴在耳边耐心哄她。

    “好孩子,张开嘴。”

    失神的而茫然的瞳孔被他注视,视线相交须臾,许长悠就听话的松开了齿关。

    舌尖又被含住,细细密密的嘬吻声不断。

    他的唇舌柔软湿润,阵阵紧缩的心口被抚慰到舒展。

    交迭的手动作快了一些,许长悠呼吸渐渐发重,神经末梢在过电,忍耐不住的沉重气息全被容峥唇舌吞没。

    脑海烟花乍现时,许长悠颤抖着咬上了他的唇,但想到他下唇被她咬出的伤口,牙齿没有用力,轻轻按下齿印就随即松口。

    “好乖。”容峥叹息出声。

    许长悠没有听到他的话,全身上下收紧的神经倏尔放松,高热的脸颊贴上枕头,她掀起疲累的眼皮看向窗外。

    落地窗内的窗帘拉着,却在地板露出一道光隙。

    脑海中被臆想出来的景象占满,深空中高悬的月,直到天光大亮也不会熄灭的霓虹,全都汇集成这一抹亮。

    身体的轻颤逐渐平息,理智的意识也很快回笼。

    容峥的手臂还搂在她的腰间,修长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手,许长悠能摸到他手背浮起的青筋。

    是用力之后的证明,心下轰然。

    许长悠在昏暗中轻咬唇瓣,知道自己皮肤不能再这么热下去,她掀开容峥的手臂坐起身来。

    酸软无力的小腿在黑暗中摸索着找拖鞋,声音也开始磕磕绊绊。

    “我,我要去洗手间,您先睡吧……不要等我。”-

    浴室一片微弱澄光,许长悠只开了一盏小灯。

    落地镜前的人在弱光下也浑身泛粉,脸颊耳尖上最重。

    她需要用冰凉的水不停地扑打才能降下一点浓度。

    可龙头还没开,还没有一滴水流下来。

    指尖却是湿的。

    许长悠抽了抽鼻尖,鼓起勇气垂下了视线。

    柔粉真丝睡裙,小腹下的位置却被洇出深红。

    里面的那层布料更不必说。

    许长悠把脸埋在手心,缓了好一会儿才磨蹭到洗手台。

    洗了洗脸之后,她快速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

    浴室门前的柜子里放着浴巾和换洗衣服,许长悠换上干净睡裙,又返回洗手台洗衣服。

    纯棉布料的内裤清洗干净,将多余水分拧干后,浴室门外响起笃笃敲门声。

    许长悠手背在身后,掌心攥着那一小团布料,门只拉开一条缝,嗡嗡问门外的容峥。

    “您有事啊?”

    容峥透过门缝睨她,“磨蹭什么?”

    许长悠侧头朝洗手台上堆着的睡衣说:“……我洗洗衣服?”

    “对阿姨不满意?”

    “不是不是。”许长悠又把门拉开了一点,声音却低了几度,“……我想自己洗。”

    容峥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落到那团布料上的深色水迹,微抬了一下眉。

    或许是刚刚消耗太多,许长悠其实很困了,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地抬眼看人。

    “去睡觉。”

    容峥推开一点门,将她全然露出来。他伸出手臂,掌心放在她的后背,轻易就将她带出了门。

    晾完衣服躺回被窝,身侧无人,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许长悠后知后觉意识到容峥在洗她的睡裙-

    许长悠不太敢正面看向容峥,这是自那晚之后多出来的毛病。

    市场部前一段时间加班做宣传,五一假期均没休息,这段时间闲下来,严静给他们争取到了假期。

    中午下楼去吃饭,许长悠和顾惜等电梯间隙聊难得的假期去哪玩。

    “要不要去港市啊?想念荣记的鸳鸯奶茶。”顾惜搜着攻略转头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

    许长悠摇了摇头,电梯门开的瞬间回答说:“我再想想,小时候去玩过一次了。”

    容峥和付则站在电梯内闻声看过来,许长悠立刻低眸。

    市场部几个等电梯的员工打完招呼也纷纷垂头,向来大大咧咧的顾惜也夹紧尾巴做人,和许长悠一起僵硬地立在电梯角落。

    电梯一到一楼,许长悠倏地拉上顾惜出了电梯,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付则小心翼翼往身侧一瞥,惊悚地发现容总向来平直的唇角居然有上抬的弧度。

    下了班许长悠照例等办公室人走完才下电梯去地下室,容峥说需要她一起去见见朋友。

    车开出风港大楼,容峥扶着方向盘问:“休假想去港市?”

    顾惜已经和朋友约好,朋友旅行本来就有磨合,她已经决定不去添麻烦了,摇摇头说:“不去了。”

    “那跟我去苏岛?”

    位于大西洋南部的苏岛是闻名世界的旅游胜地,据说拥有全世界上最美的白沙滩和海岸,确实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

    但想到要和老板在浪漫苏岛独自相处她就浑身不自在,小声问他:“只和您吗?”

    “还有卓凡和他女友。”

    许长悠悄悄松口气,但想到去了苏岛势必还要和容峥住一个房间,她嗫嚅一会儿正想理由回绝。

    容峥腕骨一转,轿车开进梧桐遮蔽的大道,“如果我自己去的话,奶奶应该不高兴。”

    差点忘了这件事的许长悠眨了眨眼睛说:“我正想问您要带什么东西呢。”

    到了酒吧包厢,除了卓凡还有几个朋友,之前那次许长悠见过,这次也没再局促。

    关竹也在,见许长悠过来拉着她说话,聊到去苏岛的事宜,关竹问:“你有几件泳衣?”

    “一件。”还是她那件泡完温泉又学游泳的竞速泳衣。

    “那不够啊。”关竹跟她仔细讲了去苏岛的游玩计划,一件泳衣确实少。

    酒吧在商场里,关竹提议,“我也想再买两件好拍照,我们现在去逛逛吧。”

    “好。”

    不然还要再找时间出来买,许长悠点头答应,和容峥说了一声就和关竹去了商场。

    商场三楼卖泳衣的店有两家,皆是观赏性的泳衣类型,布料少,花样多。

    许长悠逛了两圈勉强挑出一件分体式的白色泳衣,去试衣间一试,又开始犹豫。

    缎光面料在试衣间射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漂亮是漂亮但露出的皮肤实在太多。

    她没在容峥面前穿得这么少过。

    正抿着唇纠结,关竹来看,夸赞一通后又打消了她的疑虑。

    苏岛的沙滩处处可见各色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她身上这件算得上是保守了。

    左右挑不出别的,许长悠就买下了这件。

    拎着包装精致的泳衣回到酒吧时,大家已经说要散,容峥照例没喝酒开车带着她回了家。

    到了家,两人被周蕊华拦下喝了碗燕窝才回了房间。

    忙碌一天许长悠有些累了,装泳衣的袋子放进椅子内,就听容峥在身后问她。

    “买的什么?”

    去买泳衣时许长悠没好意思直说,就笼统说自己去逛街。

    许长悠转头,看到他站在走廊的灯下,正垂眸解腕表。

    她不好再扭捏,小声说:“买的泳衣。”

    腕表被他摘下,修长指尖拎着银色金属表带,

    “咔哒”一声搁在了桌上。

    许长悠不敢和他对视,乌黑眸子就跟着他的手指转。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勾领带的结,深色领带就松了下来。

    没再被束缚,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随意。

    “能穿上我看看吗?”

    第34章 第 34 章 “需要我帮您吗?”……

    关上浴室的门, 许长悠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她边慢吞吞脱衣服,边想容峥一定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法术,才导致她总是不自觉就听从了他的安排。

    泳衣店宽敞明亮的环境减缓了她的羞耻, 却在此刻全部归还给她, 新买的泳衣结构简单, 许长悠轻松穿上, 在落地镜前踟蹰半天, 才拉开了浴室的门。

    容峥正坐在桌前看书,衣服还没换,领带已经摘下,扣子解了两颗, 转过身时,许长悠能看到他平直锁骨凹下去的阴影。

    修长硬朗的指骨随意搁在深色桌上,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手背盘踞的血管。

    和那晚摸到的一样。

    视线被灼烫, 许长悠抬起眼看到他撩起的眼皮,黑沉的瞳孔看不出情绪, 唇角一抬, 温声道:“很漂亮。”

    中央空调徐徐向室内输送冷气,大片裸露的皮肤上的绒毛纷纷竖起,许长悠两条手臂垂在身前, 试图遮挡一些皮肤, 但她骨架纤细, 薄薄一层皮肉覆盖其上,压在小腹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容峥很礼貌,只淡淡扫了她的身体一眼,就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羞耻陡然变成羞愤,许长悠咽了咽嗓子, 照搬他的话回应,“您穿泳裤也很帅气。”

    唇角扬起的弧度更甚,容峥手肘搭在椅背,真诚发问。

    “想看吗?”

    “……”

    为了保持卧室简约禁欲的装修风格,许长悠蜷着指尖,一言不发地回了浴室-

    去苏岛的前一天晚上,许长悠不放心,蹲在卧室检查容峥收拾好的行李。

    他们只去四天,带了两个26寸的箱子,她把行李箱打开,列清单一样样对。

    卧室门本就没关紧,周蕊华直接推门而入,先是看了一眼地上蹲着忙碌的许长悠,再瞥到一旁悠然坐着监工的容峥,眉头倏地皱紧。

    “你怎么能让小悠自己收拾呢?”

    许长悠心虚地拿手背探了探额头,正要说明行李都是容峥收拾的,她不过是清点一遍,容峥却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床头拿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她,看起来是在帮忙。

    看到递过来的手,许长悠下意识接过,拿到眼前才觉出不对,是之前没扔完的安全套。

    容峥面色坦然,周蕊华离得远面带微笑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许长悠抿抿唇,把那盒安全套装进了隔层。

    等周蕊华脚步消失在身后,许长悠转头,看到卧室门已经关上,才慢吞吞拉开隔层拉链,又将那盒安全套拿了出来,经过容峥的身边,拉开床头的柜子塞了进去。

    “您干嘛拿这个?”许长悠小声问。

    去海岛度假,卓凡他们又不会跑到他们房间检查。

    容峥朝床头抬了抬下颌,“还能拿什么?”

    许长悠跟着看自己睡得那侧床头,除了拿走的安全套,就只剩下她闲置已久的助眠喷雾。

    “这个。”许长悠拿着喷雾准备放进行李箱,并向容峥解释:“换环境很容易失眠的。”

    “我在哪都能睡着。”容峥耐心地剖析,“而你,自从抱着睡好像也不会失眠。”

    许长悠站在原地,捏了捏光滑的喷雾瓶,开口承认,“……好像是这样。”

    容峥坐回了床尾,微抬着被黑发遮挡着的眉骨,平声问:“用它还是用我?”

    “用”这个字眼好奇怪,脑海不合时宜冒出一些画面,许长悠犹豫几秒,还是没抵抗住被他抱着睡觉的诱惑。

    喷雾放回床头,她上前两步,拉着容峥的袖子说“你”-

    翌日一早,他们到达机场时还早,候机厅的人挺多,但穿着草绿印花裤叉的卓凡还是一下占据了他们的视线。

    关竹看起来也嫌弃他丢人,坐在他对面的沙发,戴着墨镜喝咖啡,见许长悠进来才摘下墨镜拉她一起聊天。

    容峥自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看桌上的杂志,卓凡大马金刀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的手机信息没有停的时候,自己回复一会儿还要拉着容峥闲扯。

    卓凡神神秘秘发问:“你看到我在朋友圈发的苏岛攻略没有?”

    容峥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是我发你那份?”

    “对,是,但这不是关键。”卓凡手机塞进容峥眼下,“我在评论回复是和你去,谭莺立刻就回复了。”

    容峥翻了一页杂志,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你别不在意啊,谭莺可跟我私聊了,说她就在苏岛附近看展呢,说过两天来找咱们玩。”

    容峥手中的杂志放在圆桌,站起来去吧台点咖啡,卓凡也没在意容峥冷淡的态度,毕竟从小他都对女性话题兴致缺缺。

    关竹正在给许长悠看自己收藏的苏岛打卡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许长悠走神了。

    “怎么啦?”关竹戳戳她的肩膀。

    许长悠还在想卓凡刚刚提到的名字,上次和唐映真吃饭时也听到过,肩膀被关竹戳得有点痒,她笑着说没事,低头和她继续看。

    飘渺云层逐渐染上落日的红变得绚烂,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飞机从万米高空降临至苏岛。

    一下飞机湿热风浪裹着腥咸气息扑面而来,许长悠穿一条挂脖连衣裙,被风一吹轻薄的裙摆瞬时飘扬,容峥从她身侧走过挡住风来的方向,并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卓凡和关竹已经挽着手臂走到了她们前面,尽管才刚感受到陌生岛屿热情的空气,许长悠却陡然大胆起来,手臂轻搂住了他的腰。

    如果说出了机场有管家开车来接让许长悠咋舌,那么车开到一栋临海的三层别墅前,从卓凡口中得知这是容峥的房产更是让她感到震惊。

    不过也就瞳孔地震两秒,她就释然了,以荣家的资产,就算容峥哪天去月球买了套房,她应该也会感到正常。

    等放好行李,他们出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从郁葱植被中伸出来的路灯也都亮起,轿车沿着海岸线一直开到岛上小镇。

    苏岛全年游客不断,此刻白色沙滩上仍有不少人在玩乐,定的餐厅在半山,室外能看到岛上辉煌烟火和远处粼粼海面。

    菜上得慢,许长悠也不太饿,只顾着欣赏周遭风景,关竹叫她出来拍照,她欣然答应。

    她们坐的观景位,紧邻的露台是很有名的打卡拍照点,互相拿手机拍了一会儿关竹觉得不过瘾,去卡座拿来相机拍。

    许长悠自大学时就对摄影感兴趣,指导关竹摆动作,一连拍了二三十张照片,拍完两人倚在露台翻看相机。

    关竹越越翻越惊讶,许长悠拍的照片构图很有讲究,人物的动态也舒展自然,是很有灵气的摄影作品。

    “你应该当摄影师啊,你要来我们公司,把那群老古董挤走。”

    许长悠大学时曾想过毕业后从事自由摄影工作,但大二时家逢遽变,知道摄影投入很大的精力时间也未必能糊口,所以就果断放弃了。

    “可能未来会考虑吧。”

    许长悠想等和容峥合约结束,爸妈知道钱已经还完,那她大概会辞去这份外人看起来很好的工作,去做摄影师看看。

    关竹将相机里的照片导入手机,准备晚上发朋友圈,许长悠就拿着手机拍拍周围风景,朝着日落的方向拍时,容峥突然闯入她的镜头。

    他站在餐桌外的玻璃围栏,澄净夜空下凉风阵阵,将他浅色条纹衬衫吹得鼓起,黑发也随之涌动。

    原本戴在腕上的铂金表被摘下,取代那一抹银光的是他指尖的一点猩红。

    已经很久没见他抽烟,许长悠放下手机,转瞬之间男人的身侧就多了个女孩,蜜

    色皮肤,海浪一样散在肩头的卷发,正对着他笑。

    他们在聊什么?

    许长悠靠着被刷成米色的粗粝围墙,怔怔看着不远处的场景想。

    女孩不高,仰头和容峥说话时,他微微躬下身去听,指尖夹着的烟蒂也贴心地按在了烟灰缸,两人又说了几句什么,许长悠看到容峥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一下。

    听到关竹在叫她,许长悠转过身没再朝餐厅那边看。

    回程的时候,许长悠有些困了,安静坐在副驾驶枕着头枕眯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的车程,容峥开得很稳,她就真的睡着了。

    等跑车停进别墅内院,肩膀被他轻拍,许长悠就惺忪睁开眼。

    “……嗯?”

    容峥俯身帮她解开安全带,“回房间睡。”

    许长悠揉了揉眼睛,开门和容峥一起下了车,却发现他去后备箱抱出一束还未修剪的鲜花。

    以为是他想装饰房间,许长悠就没问,跟着他进了一楼门厅。

    别墅的面积都很大,每层都有海景卧室。

    关竹和卓凡已经进了一楼卧室并关上了门。

    来之前容峥问过她想住几楼,觉得楼层高视角更好,她就选了三楼。

    到了三楼容峥直接进了客厅旁的浴室,看许长悠迷迷糊糊跟着他进来,把花放在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之后,他转过头吩咐。

    “先去睡,我收拾完就来。”

    许长悠点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走,还是客套地问一句。

    “您在哪买的花啊?”

    “餐厅。”容峥低着头清洗□□,在水流声中说:“有个本地女孩问我买不买花,我就买了一束。”

    原来在餐厅他是在买花,许长悠抓着门框呆站着。

    看她不动,容峥转头,“不是喜欢花?放客厅会有家的感觉吗?”

    许长悠彻底愣怔住,刚搬去他家时,自己提议买花来假装温馨婚房,之后家里的鲜花就没断过。

    好像确实成为了家的一种象征。

    心口阵阵紧缩,许长悠低声说:“有的,谢谢您。”

    她说完还是没动。

    容峥放下□□,洗净手之后转过身看她,“睡不着?”

    许长悠揉了一下脸,觉得头脑已然清晰。

    “有点儿。”

    “要做点什么吗?”

    许长悠看着他浅色的薄唇:“……接吻吗?”

    “别的也可以。”

    还带着水汽的双手握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她就被容峥抱在了洗手台干燥的位置。

    怕坐不稳,许长悠双手抓住微凉台沿,掀起眼睛平视着他,讷讷说不出话。

    丁香色缎光长裙,因她坐下的动作堆在大腿,容峥掌心握上她尖峭的膝盖,耐心问。

    “要吗?”

    “……累。”许长悠咽着喉咙,声音低而轻,“我有点累了。”

    “那要完全交给我吗?”

    被他这么看着,她好像就无法拒绝。

    还没理清其中的原因,许长悠就点了头。

    上身被抱进宽厚胸膛,容峥声音落在她耳边,“抱着我。”

    许长悠就听话地抱住了他。

    这次只有容峥的手,只隔着一层薄柔布料。

    他的指骨很硬,指尖因刚刚沾了水而微凉。

    远处海岸传来海浪低响,许长悠也觉得自己变成了海水,只有撞上冷硬磐石才有了感官,很快又被撞碎。

    海水周而复始拍打磐石,因海面升起的飓风而分了轻重。

    风逐渐变盛,强劲地将海水吹地涌起,汹涌撞上沉默磐石,重重的一下,海水疲软地散开,淅淅沥沥落入无边海面。

    许长悠出了汗,胸脯不断跌动起伏,抱在他身后的手臂松了力气,软软地搭在大理石台上。

    容峥很轻地吻她,直到她的呼吸平复才稍稍离开。

    除了衬衫被她抱得有些皱,容峥还是冷静克制的模样,仿佛刚刚只有她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

    这让她不堪,睫毛低着想跳下洗手台,膝盖却倏地撞上他。

    容峥呼吸蓦然变重。

    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许长悠僵着没敢动。

    面颊上的潮红还没褪去,又有向下蔓延的趋势。

    许长悠勉强想到容峥除了是她的假丈夫,还是她的老板。

    没有一直只让老板付出的道理。

    修长白皙的颈子还弯着,许长悠伸出一只手,拽了拽他衬衫的下摆。

    “需要我帮您吗?”

    脸颊突然被他掌心托起,容峥幽深的瞳孔攫住她。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知道。”

    微凉指尖掀开了她的唇瓣,容峥不让她说话,压着鼻息继续问:“知道怎么帮?”

    第35章 第 35 章 “乖乖,把腿并起来。”……

    毕竟是使用过玩具的人, 许长悠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但懂是一回事,行动却是另外一回事。

    和宋朗的恋爱时间短暂,所有关于性方面的尝试, 目前还仅限于容峥那双修长的手。

    垂在台沿下的双腿经历刚才的事情失去了力气, 连带着手腕也酸软, 但她还是伸出手, 拽了拽容峥的衬衣下摆。

    “用手可以吗?”

    声音轻得快要被远处海浪声掩盖, 洗手台上的顶灯昏黄,落在女孩纤长眼睫,又在白净的皮肤上投下一道阴影。

    仔细看她的眼皮马上就要碰到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似得没精神, 却还拽着他的衬衣不松手。

    容峥看她蓬松柔软的发顶,有个很可爱的发旋。

    浴室内静了几秒, 容峥双手又抱上她的腰, 抱起来将她放在了门外。

    穿着凉鞋的双脚落地,掌心还攥着他的衣服。

    许长悠困得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峥低眸一瞥, 说:“松手。”

    许长悠就听话地松开, 让他皱巴巴的衣角重新垂在身前。

    “很困?”

    许长悠抬起耷拉着的眼皮,下意识点了点头。

    “去洗个澡睡觉。”

    容峥说完关上了浴室门,随后清脆的一声“咔哒”, 他把门锁上了。

    细细密密的水流声从门内传来, 是他在洗澡。

    许长悠微微睁大困顿的眼睛, 脸颊蓦地发红,甚至想敲门礼貌告诉冒昧的老板,自己才不会在别人洗澡的时候随便开门。

    大概是真的累了,许长悠洗了澡躺到床上就闭上了眼,没听到容峥回卧室的声音-

    第二天要去沙滩玩提前预定的海上项目, 中午日晒较烈,就定在了早上八点钟。

    许长悠和容峥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卓凡穿着一条花色泳裤从大敞着的卧室出来,关竹换上了比基尼,拎着一个大包紧随其后。

    卓凡拉着容峥走前面聊项目顺序,关竹把运动包斜挎在肩上,拉拉链时问她。

    “怎么不穿泳衣?”

    “在裙子里面。”

    关竹拉好包,扯了扯她的裙摆,又侧头看了眼前面的容峥,“你们两口子还挺克制。”

    许长悠泳衣外套了件无袖棉麻长裙,容峥泳裤外面穿了一身轻薄休闲装,和卓凡关竹一比已是保守,到了海滩算得上是格格不入了。

    停车场旁的休息室,容峥背对着她随手脱下身上的衣服,流畅精悍的肩背暴露在她眼前,劲瘦的腰没入黑色泳裤。

    飞快撇开头,许长悠快速脱下身上的连衣裙,先他一步出了门。

    世界各地的海上项目大差不差,刺激的海上飞艇、尾波冲浪之后,太阳也逐渐升起,高悬在空中。

    双人飞伞升到空中的时候,她看到游艇上的摄影师在朝他们招手,关竹和卓凡也大声喊着让他们亲一个。

    许长悠没有想到来到遥远的苏岛,飞到空中还要应付容峥这些朋友,她尴尬地侧头朝容峥的唇角亲了一

    下。

    不知道是因为在高空,还是在别人的注意下亲密,许长悠显得很是紧绷。

    容峥的手绕过绳索在她的后颈按了按,声音在空中也有力稳重,“放松,不用理他们。”

    阳光透过伞面缝隙在他挺直鼻梁印上一个光点,许长悠被晃了眼,怔怔盯了他的眼睛几秒。

    “好的。”她回过头才应声,双手抓着绳索不再乱动,心跳却因飞伞的加速而变快。

    约了傍晚到晚上的潜水,中午他们就近去了昨天那家餐厅,上午体力消耗得多,点了一桌子的餐点基本都吃完。

    由于这次没有预订,容峥就加钱坐到了楼上的VIP包间,虽说是VIP但由于是室内,远没有露台边的观景位风景好。

    室内的好处是冷气充足,等胃里的食物稍微消化一些,只穿着泳衣的许长悠就察觉出冷来。

    容峥拿手背探了一下她的胳膊,察觉出她皮肤偏低的温度,就率先起身提议去餐厅旁的酒店。

    一行人下一楼的时候,许长悠又看到了昨天那个女孩,波浪似的卷发扎成马尾,露出圆润活泼的脸庞。

    容峥去柜台结账,女孩本来在一旁整理花束,见到他后笑着和他打招呼,

    许长悠的角度只能看到容峥点了点头。

    不知道他笑没笑。

    推开餐厅的玻璃大门,热浪卷着海风迎面扑来,关竹和卓凡照例走前面,比起早上两人此刻的状态更亲密,互相搂着对方的腰默契地朝前走。

    即使是同样的走路速度,容峥仍要比她快半步,凉鞋踩在石头堆砌的小路发出清脆的“啪嗒”响,许长悠加快了速度,走到了他身侧。

    手臂随步伐摆动,来来回回摇曳许久,许长悠才勾上了他的指尖。

    容峥脚步没停,侧目看她。

    许长悠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很快低下。

    “……现在需要牵手吗?”

    “需要。”

    许长悠咽了咽喉咙,手指又收紧了一些。

    ……

    私人泳池的深水区,许长悠至今没敢踏入,所以等穿上潜水服戴上装备下水时,她本能地感到害怕。

    白人教练耐心地告诉她注意事项和一些手势,许长悠一一记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才被教练带着潜入海里。

    海面上跳跃的日光逐渐变远,体感也越来越冷,虽然是岸边的浅水区域,但朝下望时仍是黑魆魆一片。

    触碰到布满珊瑚的礁石,一颗在胸腔飘荡的心脏才稍稍回落,沿着礁石一直向前,又看到一个小的海沟。

    肉眼看着并不深,但距离却有些远,她又抓了一会礁石才缓慢松开手,手掌又回到一望无际的海里,手中失去掌握的东西让她又一瞬慌神,指尖蜷了蜷再试着张开的时候,被人一把握了上来。

    因为慌张,她转过头隔着深蓝海水辨认了几秒才认出容峥,指尖立刻攥紧,心脏终于开始继续缓速跳动。

    穿过扳机鱼群到达鲨鱼的领地,看介绍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害怕,可等看到银色鲨鱼从身侧漫游而过时,许长悠只感到新奇。

    在人类世界中被描述成凶恶猛兽的鲨鱼,也只是在自己领域照常生活的平常动物。

    海面日光渐弱,等天色彻底暗下来,海里的温度也骤降,上岸时,许长悠感到手脚都冰凉。

    容峥先给她披上干燥毛毯,才拿了一条毛巾擦了擦滴水的黑发。

    中午时她还在心里吐槽,不过是玩完项目休息一下而已,没必要开一整天的套房。

    等进了宽敞浴室洗澡时,许长悠才不得不感叹容峥的先见之明。

    洗完澡吃了饭,恢复了些精神,他们又去镇上的街上闲逛。

    特色街灯火通明,苏岛特产的饼干店、联名限定玩偶店、专门为文艺爱好者开的旧书店甚至提供邮寄明星片的服务。

    关竹拉着许长悠写明信片,写完后两人又去买特产,琳琅满目的玩偶是单子义喜欢的IP,她挑了一些准备回京市后给她。

    结账时,关竹也挑了一个来到柜台,许长悠就顺手帮她结了。

    拿到小票之后,关竹已经跑出去自拍,她就顺手放进了纸袋。

    等逛完回到别墅时,许长悠冲完澡收拾买来的东西,看到袋子里的小猫玩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还给关竹。

    容峥穿着飘逸的睡袍进来,看到她出门便问:“去哪?”

    许长悠把玩偶抬起来给他看,“我把这个还给关竹。”

    容峥神色微妙地提议,“要不明天还?”

    顺手的事情,许长悠不喜欢拖延,摇摇头说:“现在给她吧。”

    许长悠脚步轻,下楼梯时没发出什么声音,走到一楼大厅的木地板脚步声就更弱。

    大厅的灯关了,许长悠不熟悉布局,就没去找开关,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来到一楼卧室。

    隔着门传来很轻的喘息声,许长悠想要敲门的手立刻顿住。

    待那隐秘的声响更重时,许长悠提着心,轻下脚步,很快跑上了楼。

    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她还有些喘,等走到床尾才平复。

    容峥将手机放在床头柜,看了一眼她手中抓着的玩偶。

    “怎么没还?”

    “他们……在忙。”

    容峥撩起眼皮,明亮灯光下眸光也暗,“忙什么?”

    许长悠抿着唇不肯说,双颊却逐渐发烫。

    容峥很轻地笑了一下,揭过话题。

    “来睡觉。”

    冷白手掌随意放在深色床单,轻薄的浴袍腰带系得松,露出平直锁骨下大片的胸膛。

    见她愣着,容峥温声问:“又睡不着?”

    指尖在裙摆边攥紧,墙上时钟“滴答滴答”不知道走了多少声。

    许长悠才小声开口,“我今天不困。”

    容峥看了她一会儿,站起来抬手按上墙上的开关。

    啪——

    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视线随脚步声慢慢恢复,等看清容峥下颌轮廓时,她被抱着放进了柔软的大床。

    贴在耳边的呼吸沉稳淡然,而她的气息和迭动的胸脯一样很重。

    牙齿也重重咬在下唇,又很快被拨开,微凉的唇瓣贴了上来,舌尖很快勾上她的。

    浴袍的腰带彻底散开,随着他们的动作掉到床下,许长悠高热的脸颊贴上了他微凉的胸膛。

    却没能降温,因为动作比之前都要重。

    睡裙堆叠在胸口,底下那层布料很快被浸湿。

    比之前的两次都快,许长悠没好意思去看容峥,脑袋在他胸膛垂得更低。

    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抚她的脊背,轻易就缓解了她的不安。

    他的手很大,指骨抵上了她的布料边缘。

    一触即分,堆在后背的睡衣被拉了下来。

    许长悠还抱着他,脑海里想的是白天看到的,关竹和卓凡亲密抱在一起的场景。

    话没过脑,她微仰着头轻问:“要做吗?”

    帮她整理睡裙的手停了下来,容峥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

    “没套。”

    记忆里没听他说过这么粗俗的话,许长悠抱着他的指尖微微发麻。

    嗓音发干地说:“有啊,放在行李箱的夹层……诶?”

    许长悠想起来了,那盒快用完的安全套又被她拿了出来。

    “……抱歉。”

    许长悠积极道歉,没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会影响到现在的氛围。

    她想了想,忍着羞耻问:“用别的方法可以吗?”

    容峥把她从怀里拉开一些,“就这么想帮我。”

    “不能一直占您便宜。”

    许长悠在黑暗中睁着乌黑温润的瞳孔,一瞬不瞬看人的样子很纯洁。

    容峥受不住,掌心盖上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唇瓣说:“乖乖,把腿并起来。”

    第36章 第 36 章 “她是让我帮她打开。”……

    没办法在这种时刻和容峥面对面, 许长悠自己翻了个身。

    身后的胸膛很快向她贴近,手臂从她的手肘

    穿过,和身下的动作一样。

    窗帘拉得紧, 却还是能听到窗外起了风, 风速比海浪拍打礁石的力道更重。窗下植被枝叶映在窗帘, 剪影随风颤抖。

    明明比之前那些都要过分, 但许长悠喉咙哽着, 喘息低吟都压在唇下,可骤风呼啸,树枝被压弯了腰,下唇被咬得发白, 低唔声却还是从唇缝泄漏。

    容峥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将她的唇瓣从齿间拯救, 因压抑而浮起青筋的手臂伸到她的唇边。

    纵使意识全然混沌, 许长悠还记得自己的职员身份,哪敢咬老板。

    虚颤着抬起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声音也发虚, 但开口还是正经语调。

    “……还能坚持,不麻烦您了。”

    轻薄布料被水浸湿变得透明,早已形同虚设, 缝隙被狠撞, 许长悠下意识躬身向前, 腰被紧搂着撞回他怀中。

    脑海中都在发麻,知道是被欺负了,许长悠再顾不上其他,他的手臂再次靠过来时,咬了上去。

    窗外风声止息的时候, 许长悠浑身脱了力,床单变得潮湿,黏糊糊贴在手臂,却没什么力气坐起身。

    离天亮没剩几个小时,澡可以睡醒再洗,但床单却是没办法再睡了。

    搂着她的手臂动了动,感觉到身后的人撑起了上身,许长悠转头看他,除了额间有些许汗湿,没有其他失态的地方。

    手臂都咬了,提一个很小的要求应该不是很过分吧。

    许长悠吸了吸鼻子,试探着问:“容总,您能换一下床单吗?”

    嗓子干哑着,开口说话带着可怜意味,偏偏她的表情正经。

    容峥唇角提了起来,“就这么点吩咐?”

    许长悠把堆在小腹的裙摆向下扯了扯,礼貌道:“暂时没其他的了。”

    容峥抬手打开了床侧落地灯,房间内瞬时被昏黄暖光充盈。

    原来除了额间汗水,他黑发发尾也沾上了水汽,像是刚从沉沉深海游出来的美人鱼,一滴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进赤裸的胸膛。

    许长悠咽了咽喉咙,低着眸移开了视线。

    容峥从床的一侧下来,从地上捡起睡袍的腰带随意系上,弯腰把还在磨蹭着整理睡袍的她抱起来,放进了宽敞的沙发,叠得整齐的薄毛毯被他随手敞开盖到了她身上。

    容峥背对着她,挡住了落地灯的光源,许长悠揪着毛毯看他利落地拆床单枕套,再换上新的。

    空气中弥漫着很淡的小苍兰的味道,和她家阳台晾满衣服时的气味一样。

    容峥整理完床铺,再回头看到她已经睡着了,脸颊挨在小羊皮抱枕,被压得鼓起一个弧度,脸颊上那颗红痣在弱光下不明显,他伸手蹭了一下-

    没有定闹钟,加上昨天睡得晚,许长悠睁开眼就发现已经九点半,窗侧已经没有人,卧室门也开着,空气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踩着拖鞋到客厅,原来是容峥在煎吐司,许长悠走到岛台后问他,“您怎么不叫醒我,去跳伞会迟到吗?”

    “不会,场地定了一天。”

    许长悠“哦”了一声,走上前一步,本是想看看吐司煎得怎么样,却看到他露在T恤外的手臂上明晃晃上下两排牙印。

    这牙印被关竹和卓凡看到会怎么想,只是设想被揶揄,许长悠都要面红耳赤,容峥告诉过她药箱在哪,她立刻去柜子里的药箱找来了无菌敷贴。

    容峥将吐司放进白瓷盘,低眸看了她手上的东西一眼,“做什么?”

    “我给您包扎一下吧。”

    容峥转动了一下手臂,看了看深凹的齿痕,笑了一下说:“没受伤。”

    “那也……不美观啊。”

    许长悠小声辩解,试图说服老板要注意自身形象,容峥居然真被她一句话说服,手臂伸过来让她帮忙包扎。

    吃完早餐再下楼,本以为会收到卓凡和关竹的抱怨,结果刚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他们两人打着哈欠才出卧室门,早饭也没吃。

    四人打了个照面,人人眼下都带着点青,仔细一看容峥手臂上还贴着块无菌敷贴,卓凡嘴角一咧,正要开口调侃,被容峥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到要跳伞的停机坪时已经快接近中午,卓凡和关竹在车里吃了点东西,四人就准备玩完跳伞再去吃饭。

    许长悠和关竹是第一次跳伞,在场地进行了半个小时的培训后他们才上了直升机。

    直升飞机升到半空,岛上连绵山脉被苍绿植被覆盖,远处是湛蓝大海,站在舱门前,猎猎凉风拂面而过。

    许长悠不恐高,在空中看岛下景色有隐隐兴奋之感,在和教练说准备好了之后,她就跳出了机舱。

    短暂的失重感过后,身体开始匀速下降,从晴蓝天空到葳蕤山丘,过程很短暂,降落后许长悠才感觉有些腿软,脚下刚好踩过一块石头,脚步就猛地趔趄。

    没等她站稳,已经下来等着的容峥从身后将她揽腰抱起,关竹也在远处降落,看到他们后兴奋呼喝,让卓凡也效仿容峥公主抱。

    许长悠听着关竹的声音,挣扎着从容峥的怀里跳下来,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就是有一点腿软,我一运动就会这样。”

    “昨晚发现了。”

    许长悠红着脸放开了他的手臂,低着头最先一个走到跑车旁。

    中午去了一家关竹选的网红餐厅,吃饭时许长悠看手机消息,发现单子仪给她发了一个话剧的预售,由于是她喜欢的话剧演员,剧目的介绍她看得比较认真,饭也忘了吃。

    容峥给她夹了一些烤鸡,看她还盯着手机就问:“在看什么?”

    许长悠把手机递给他看,容峥的指尖划动了一下屏幕,看到时间是下周四。

    手机放回桌面,他说:“我尽早赶回来陪你去看。”

    明天许长悠回京市,而容峥要去法国开会,来之前容峥就跟她说过他的回程还不确定时间。

    以为是她不信,容峥喝了口冰水说:“之前在剧院不是说了要陪你去看。”

    许长悠这才想起来,剧院恢弘的演奏中两人开了小差,本以为容峥只是随口一句。

    “你还记得啊?”

    许长悠切换自如,在容峥的朋友面前不使用敬语,语调也比两人私下时要放松。

    外人听只是情侣之间正常的对话,卓凡却故意曲解,揪着容峥说:“你看看你,都惹我们小许不高兴了。”

    容峥放下手中的筷子,白瓷盘上清脆一声,他淡声问:“你说什么?”

    连续被怼的卓凡上劲儿了,眯着眼睛转向认真吃饭的许长悠,“小许,我告诉你个秘密,下次你突击去他办公室看看,没准儿有新发现哦。”

    许长悠握着筷子的手僵住,心虚无力地回卓凡,“你,你说什么呢……”

    容峥笑了,指骨敲了敲桌版,“她知道我办公室藏人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许长悠,“桌子底下,是不是?”

    许长悠紧紧攥着筷子,在三双视线中,哽着喉咙说:“对,我知道,我不在意。”

    卓凡没话说了,关竹开始复杂地打量起她。

    容峥唇角还提着,又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傍晚在海滩上散完步,他们登上了靠岸不久的邮轮,邮轮顶层今晚有派对,卓凡托人买了票,手机出示二维码验完票,手上戴上手环,他们就登上了船。

    邮轮外灯火通明,每块船板都崭新锃亮,等进入邮轮内部许长悠才惊觉豪华,水晶吊灯折射无数星光洒在明亮的大厅,乐队奏起欢快乐章,拥有不同肤色的游客衣着华丽跟着乐声起舞。

    许长悠不会跳舞,却在容峥躬身邀请时下意识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距离被陡然拉近,她才凑到男人耳边轻声说。

    “我不会跳。”

    “没关系。”容峥搂着她的腰带她来到窗边角落,窗外是寂寂海面和无边夜空,“我也不太会。”

    他撒了谎,明明熟练的动作为了照顾她而慢下来,容峥耐心地教她,许长悠的心思却没放在舞步。

    乐曲带动人们的情绪,舞步你来我往踩在同一个地方,仿佛心跳都在共振。

    在她第三

    次踩上容峥的脚时,他才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脚步一停她被拉着站到窗边,容峥递来一杯气泡酒,他自己拧开一瓶冰水。

    许长悠靠在窗框边抿青柠味的酒边偷偷打量容峥的侧脸,一旦发现他有转头的趋势立刻若无其事看向别处。

    关竹跳累了满大厅寻她,侦查员当累的许长悠扬起手,跟着她一起去了甲板。

    甲板上有个年轻小哥在唱西班牙歌曲,四周分散着各国游客,有的闲聊有的欣赏。

    两人听着音乐鼓动海浪,喝完一杯气泡酒,许长悠看到甲板另一侧的卓凡,和平常一样笑得轻佻,正在和一个棕发的女孩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是调情,许长悠看到他手心亲昵地抚上了女孩的脸颊,关竹正一无所知看海,许长悠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她转过头时已经看到了卓凡。

    看关竹没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只剩冰水的气泡酒,许长悠拿不准她是什么情绪,轻声问:“你要去和他聊聊吗?”

    “不用。”关竹唇角一掀,笑了,“我和他就是合约,约好了谁遇到真爱了就分开。”

    许长悠愣怔着没说话,关竹凑过来小声道:“你和容总应该也是合约关系吧,但你们结婚了说不定真能走下去。”

    许长悠下意识摇摇头,却不知道自己摇头是为反驳哪一句。

    关竹以为是后一句,皱着眉问道:“容总在办公室玩那么花,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话题怎么又转到这件事上,许长悠挠了一下发烫的耳尖,含糊几句将这件事带了过去。

    午饭后休息了挺长一段时间,到山下时大家都不困,明天下午就要离开苏岛心里也有点不舍,关竹就提议打扑克。

    等买完啤酒小吃和扑克回到别墅时,许长悠注意到旁边一栋可租赁的别墅亮了灯,隔着树林隐约看到落地窗一个窈窕身影。

    应该是今天刚到的游客,许长悠想着跟在容峥身边进了别墅大门。

    一楼的冰箱内只放了一些气泡果酒,刚刚他们从超市也只买了啤酒,想到容峥不喝,许长悠借口上楼拿充电器,从三楼的冰箱里拿出来几听hpp果汁。

    刚下到一楼转角,别墅的门铃响了起来,以为是管家,离门最近的卓凡去开门。

    门刚拉开,高跟鞋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清亮声音传入室内。

    “surprise!好久不见!”

    进入大厅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怀中都抱着装满的塑料袋,和卓凡很熟稔的样子。

    卓凡看着两人自然朝沙发走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容峥问:“贺磊、谭莺,你们怎么会来?”

    谭莺——

    许长悠在心里咀嚼这个字,知道她是谁了。

    许长悠踏下最后一节楼梯,看到张扬妩媚的女人已经自然地坐到了容峥旁边。

    谭莺也很快抬头看了过来,她的眼角偏尖,看人的时候自带锐利,看许长悠把一听凤梨汁“啪嗒”放到容峥面前,她立刻笑了,从自己的塑料袋中拿出一瓶气泡水放到了离容峥更近的位置。

    又抬眸看向了许长悠,“容峥不喝甜饮料,你拿错了吧。”

    许长悠还站着,她确实不知道容峥的喜好,也不清楚容峥对谭莺的态度,她作为一个下属只好先扮演随和。

    她笑了一下正要把那听果汁拿走,却被容峥抢先。

    许长悠看到容峥拿着那听果汁站了起来,抽了张纸巾将开口处仔细擦拭一遍。

    “没拿错。”

    用过的纸巾随手扔进垃圾桶,指骨扣上拉环“咔哒”一声,容峥把打开的凤梨汁递给她。

    “她是让我帮她打开。”

    第37章 第 37 章 “喂我喝。”

    许长悠接过容峥递来的果汁, 没什么防备地被他拉着坐到了长沙发旁的单人沙发。

    宽大的圆弧形座椅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坐两个人怎么看都太过拥挤。

    许长悠垂眸看了看她和容峥紧贴在一起的衣服,忍了一会而抬头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您不觉得挤吗?”

    容峥稍稍抬头, 用同样的低沉的声音问她, “你现在在做什么?”

    “?”许长悠愣了一秒, 很快反应过来, “在上班。”

    容峥敛眸,又问,“那在需要应付外人的时候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合约前容峥就和她说得清清楚楚, 许长悠抿了下唇,顶着神色各异的目光, 亲密地抱住了老板的手臂。

    手臂的没有任何遮挡地相贴, 皮肤的触感何其熟悉,她忍着神经末梢的颤栗, 抬眸看向容峥, 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容峥不置可否,目光轻落落看向她,“喂我喝果汁。”

    果汁罐的杯沿还残留着她喝完留下的果汁渍, 而谭莺刚刚不是说他不爱喝甜的吗。

    许长悠双手握着果汁罐, 一动不动假装没听到, 但容峥仍不动声色看着她。

    几秒钟她就败下阵来,虚抬着手中的铝罐,停在容峥下颌,干巴巴问。

    “老公,你喝吗?”

    单人沙发离其他人坐着的长沙发略远, 刚刚两人的低语没能传入旁人耳朵,许长悠这句正常音量的话顿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不止谭莺,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震惊。

    容峥直接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的唇边送了送,沿着她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才说“喝”。

    许长悠觉得自己脸红了,为了不在外人面前暴露,从而影响老板对她的满意度,所以关竹叫她玩飞行棋的时候她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电视上放着老电影,许长悠和关竹各自坐在茶几两侧,低头摆自己的棋子。

    关竹侧目瞧了一眼会客室,她们走后剩下几人聊起了工作。

    “还以为你和容总关系不好呢,刚刚突然被你们秀一脸。”

    许长悠拿起骰子掷了一下,掩饰着说:“还可以。”

    “那你要小心谭莺,他明显对容总有意思。”

    虽然她对关竹印象很好,但保密工作无法言明,她只好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看向会客厅。

    容峥仍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沙发,剩下的人都朝他靠拢,许长悠听到他们在聊盛柏在法国的项目,负责人那边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商洽。

    谭莺笑着说她认识,到时候约着一起见面。

    卓家和盛柏有着千丝万缕的商业联系,闻声卓凡立刻笑着道谢,并说到了法国他和容峥一定好好款待她。

    关竹掷完骰子走完步数开始戳她,许长悠回过神接过骰子继续玩游戏。

    茶几上放着两小瓶啤酒,游戏玩起来很快就喝完,许长悠坐久了正觉得颈椎不舒服,就站起来去厨房冰箱拿酒,打开冰箱,看到管家买来的杨桃,就洗了几颗准备切盘端出去。

    水果刀才切完一颗杨桃,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以为是关竹等不及,她没回头继续切着说,“我切点水果吃。”

    脚步声停下,身后却没传来关竹的声音,许长悠放下水果刀,手上还沾着杨桃汁回头去看。

    是谭莺。

    她倚在门边流理台,抬着卷翘的睫毛朝她看过来,眼皮在灯光下闪着细腻柔和的光泽。

    “切得什么?”谭莺问。

    许长悠微怔,平常道:“杨桃。”

    谭莺掀起唇角发出一声哂笑,“容峥也不吃酸的。”

    许长悠转头继续切杨桃,背对着回她:“我自己吃。”

    哒哒脚步声靠近,谭莺在侧边停下,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

    “真不知道容峥在想什么,怎么会娶对他没任何帮助的人。”

    杨桃切的平整,在白瓷盘中码好,再将沾在手上的杨桃汁清洗干净,许长悠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转身。

    声音还是温温柔柔,“可能是我有礼貌吧。”

    谭莺自进门之后第一次愣住,过了几秒钟她才“呵”了一声,说:“你挺有意思。”

    许长悠不想再和她说什么,端起白瓷盘要走,厨房外又传来一道脚步声,容峥出现在门口。

    “在聊什么?”

    他说着径直走到许长悠身旁,看了她手中的瓷盘轻皱了一下眉,嫌弃意味明显。

    谭莺挑起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许长悠只好再次强调,“……不是给

    你吃的。”

    容峥提唇笑了一下,“我喜欢吃葡萄。”

    许长悠随即心领神会,白瓷盘往流理台上一放。

    “我给你洗。”

    她说着几步走到冰箱门前,伸手去拉门。

    冰箱门只开了一个缝,被容峥从她身后一把按上,并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给她看。

    “十二点,你该睡觉了。”

    “噢。”

    许长悠点点头,熟练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出门前,容峥像是才注意到谭莺,侧目问:“你还不走?”

    ……

    上楼时许长悠只顾着想谭莺复杂的表情,到了三楼客厅,她想起来重要的事。

    “杨桃还没吃,关竹还在等我玩游戏。”

    容峥掏出手机,“我让卓凡拿着去找她。”

    “可……”

    容峥撩起眼皮看她,“我很困了。”

    许长悠说“哦”,“那我们去睡吧。”

    即使他的眼皮已经耷下来,但许长悠还是敏锐感觉到容峥心情不错,她想可能是因为巴黎的项目有了转机的原因吧-

    翌日上午去逛了免税店后,一行人就去了机场,许长悠回京市,其他人飞巴黎。

    到机场时,许长悠才发现他们后面跟着的那辆车坐的是谭莺,进候机厅时,关竹特意贴到了她的耳边说:“放心,我会帮你看着她的。”

    许长悠笑了一下,说没关系,走之前却下意识朝容峥看去。

    卓凡和贺磊正在聊学生时代的事,容峥和谭莺都笑了。

    到京市时是晚上九点,她特意和容峥说先回自己家住两天,等他要回去的那晚自己再回阑越。

    从机场高架一路西行,沿途建筑鳞次栉比,明亮路灯在深蓝夜空一闪而过。

    许长悠拿出手机准备给梁伶发消息,却看到去苏岛时临时建的小群冒出红点。

    大概是为了方便联系,卓凡把谭莺和贺磊拉进了群里。

    几秒钟后谭莺发进群里一个音乐节的链接,在巴黎,时间是下周五,容峥开完会的第二天,也是许长悠看话剧的那天-

    玩了几天再上班,一整个办公室心浮气躁,人人都趁着严静开会的间隙刷起朋友圈。

    顾惜朋友圈刷到头,转头问许长悠,“你怎么哪都没去啊?”

    “在做兼职。”

    “啥兼职啊胳膊都给你晒黑了。”

    “……忘做防晒了。”

    其实是苏岛的紫外线强烈,什么防晒都无济于事。

    一直到周五的午饭时间,容峥都没有打来电话。

    按照原定的时间,他应该一个小时前到京市。

    趁着午休,许长悠去了楼顶给容峥发消息-

    容总,您今天的飞机吗?话剧是八点开始,您能赶来吗?

    信息发出后,她觉得自己问得好殷切,又补充了一句-

    票价还挺贵的,您不来我就找别人陪我吧。

    一直到下午上班时间,容峥都没回信。

    盛夏时节风也燥热,许长悠站在门下的阴影里也觉得难耐。

    熄屏的手机放回兜内,心口有一点酸涩,她在升到头顶的烈阳下想了一会儿,连同在苏岛自己反常的行为也得到了答案。

    她居然有点喜欢上了自己的老板。

    顾惜约了朋友健身,单子仪要上晚自习,许长悠自己去了剧场。

    坐公交时她跑了两步,等坐上了车才感到小腹仿佛胀气般疼痛。

    大概是因为快到经期,这几天小腹都有些不适,她就没在意,可等演出结束,小腹处的疼痛开始明显。

    她没精力去和喜欢的话剧演员要签名,打了车回了阑越。

    周蕊华没看出她脸色苍白,只问:“容峥怎么还没回来?”

    许长悠也不知道,忍着腹部的不适和她解释了几句容峥工作忙碌。

    洗完澡后她往腹部贴了一个暖宝宝,然后关灯钻进了被窝。

    在小腹丝丝缕缕的疼痛下她缓缓闭上了眼,大概过去半个小时,腹部的疼痛却突然开始加剧。

    围绕着肚脐附近的绞痛越来越严重,她才意识到不是经期的问题。

    额头冒出冷汗,许长悠使出全身的力气从床头柜上拿下手机。

    第一个念头就是打给妈妈,接近半夜十二点,梁伶应该已经睡着,电话一直响到挂断也没有人接。

    额角开始发烫,冷汗被暖热,顺着她的鬓角往下流,许长悠痛到只敢轻声吸气。

    想到周蕊华就睡在隔壁,她颤巍巍抬起脱力的手臂将台灯扫到了地板。

    哐啷———

    台灯的金属底座和大理石地板发出剧烈撞击声。

    耳鸣昏沉中,门边终于传来脚步声。

    急促几步就来到了床边。

    随着卧室顶灯被打开的瞬间,许长悠皱着脸看到了容峥。

    即使夏夜,风里也裹了凉气。

    有力的手臂将她从床上抱起,许长悠的脸颊贴上了他微凉的衬衫。

    抓着他手臂的指尖紧了紧,许长悠眉心压着疼痛,嗓音发虚地张口,却只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容峥抱着她大步迈出门,冰凉地唇瓣往她的额角亲了亲。

    “别说话,现在带你去医院。”

    夜间急诊,验血后拍ct,结果出来是急性阑尾炎,继续做术前检查。

    等容峥已经办完了住院、签完手术同意书,医生确认她有六小时没有吃喝,她才被推进手术室。

    许长悠第一次做手术心里难免紧张,手中攥着容峥的衣角,进手术室的前才被他哄着松开。

    刚刚一系列匆忙的检查,口袋里震动的手机被忽略,容峥从口袋拿出许长悠的手机,按亮屏幕。

    八通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

    手术室外的走廊一片寂静,所以等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的时候就格外明显。

    容峥垂下眼睛,划开了接听键。

    第38章 第 38 章 “小时候不是说要嫁给我……

    手术室里的灯光刺眼, 打完麻药不一会儿,许长悠就失去了意识,术中被叫醒拔了喉管又睡去, 再睁眼手术已经完成。

    麻药的药效还未完全失效, 她身体上的疼痛基本缓解, 但却迎来了精神上的重大打击。

    VIP单人病房整洁温馨, 她躺在柔软的床铺, 睁开眼看看到的就是一左一右坐在窗边的容峥和她妈。

    许长悠屏住呼吸先看向了坐在右侧的梁伶,脸色说不上好看,眉心锁在一起,看她睁眼眼圈都红了, “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疼了。”许长悠小幅度摇摇头。

    “那就好。”梁伶点了下头, 转头看了坐在左侧的容峥一眼, 又转头看着她,“你这孩子干嘛骗我?”

    许长悠心口一窒, 心虚地瞥了容峥一眼, 嗫嚅着没说话。

    “朋友就朋友,做什么骗我说是保安。”梁伶抿嘴抱怨道:“我刚刚接电话一听是保安小哥的声音吓了一跳。”

    攥着胸口的大手松了力气,许长悠深吸一口气, 垂头说:“那不是怕你多想吗。”

    “我能想什么。”梁伶笑了。

    病房内冷气开得足, 被子本来就没盖实, 又因为她的动作滑动,露出了她一截白皙小腿。

    容峥低眸看了一眼,直接伸手握上了她的脚踝。

    挺起的踝骨贴上他柔软的掌心,许长悠下意缩了一下小腿,握着她的手就紧了一分。

    “别动。”他说着将她的小腿放进被子里, 拉上了薄被。

    梁伶看着这一幕,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扫过,容峥不动声色,女儿的耳尖有点红。

    她清了清嗓子问:“小悠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就……上班认识的。”

    “同事啊。”

    许长悠鼓着脸看向容峥,结结巴道:“算,是吧。”

    梁伶又侧目看向容峥,“小容,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听到这声“小容”,许长悠脑袋快埋进被子里,伸手扯了扯梁伶的袖子,梁伶却以为她是害羞,拉着她的手,又温和地问容峥。

    “你们

    平常一起上下班吗?”

    许长悠又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容峥的手指,就听他说。

    “不经常,今天在宿舍正好碰到。”

    许长悠才松一口气,护士拿着药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扬声问:“术后注意事项,家属也听一下。”

    护士话音刚落地,她余光就看到两侧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护士和梁伶一起疑惑地看向了容峥。

    许长悠呼吸就要停了,手臂伸出指尖指向了梁伶。

    护士更加疑惑,手中的中性笔指了一下容峥,“你不是病人的老公吗?我看你手术前签字了啊。”

    梁伶猛地转头看向她,许长悠睫毛颤抖着垂下了眼。

    “是我。”容峥从床尾走到护士旁边。

    护士说完后就火速退出了氛围怪异的病房,“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门。

    病房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许长悠揪着被单,哽着嗓子看向梁伶。

    “妈……你听我解释。”

    “你说,我听着。”

    梁伶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鼻腔轻出着气,用还算平静的语调说话。

    许长悠张了张嘴,看到梁伶严肃的神色心里一慌,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容峥将床摇低了一点,让她身前的堆叠的被子舒展了一些,然后看向梁伶。

    “阿姨,让她先休息,我出去跟您说行吗?”-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许长悠谨遵医嘱不能马上睡觉,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心如乱麻地等。

    她是了解自己母亲的,权势金钱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她本能觉得容峥搞不定,想起来却力不从心。

    心急如焚等了约莫一刻钟门再次被打开,许长悠提着心侧头去看,进来的只有梁伶。

    不知道容峥给她灌了什么灵丹妙药,梁伶进来后还是坐到床边,脸色没之前那么严肃。

    不敢先开口,许长悠默默等梁伶先说。

    放在被子上的手被握住,梁伶眉心复杂地拧了一下。

    “你怎么不早我告诉小容的身份,让我也先见见。”

    以为梁伶是在说容峥是她老板这件事,许长悠低声道:“我怕吓到你。”

    “现在这样就吓不到了?谁家母亲连女儿结婚都不知道的?”

    “……妈妈,对不起。”

    梁伶又问了两人之间相处的问题,最后长叹一口气,问:“妈妈再问你两句,你喜欢他吗?结完婚过得好不好。”

    “好的。”许长悠点了下头,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小声说:“喜欢。”

    梁伶唇角这才有了笑意,许长悠看得鼻腔发酸,心里想着等明年和容峥合约结束,她要怎么和梁伶圆谎。

    时间接近凌晨两点,梁伶素来十点钟就睡觉,身体和精神都被折腾一番,困得眼皮都耷拉下来。

    “妈妈你先回家睡吧,明天晚点来就行。”

    “小容已经安排好了,”梁伶下巴朝窗外一点,“给我在对面的酒店订了一间房。”

    许长悠怔忡住,抿了抿唇才点头让梁伶快回去休息。

    病房的门开了一道缝隙许长悠看到容峥高大的身影就在门边,看梁伶出来,又跟着送了送才回到病房。

    容峥进门先是站在门口的控制面板,将空调调高了两度才过来坐下,坐下第一件事先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发病前的热度已经褪去。

    许长悠抓着他的手臂从床上稍稍坐起,疑惑问道:“您怎么跟我妈解释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而且好像对你很满意的样子。

    她心里又嘀咕一句。

    容峥手肘撑着膝盖,抬眸问:“小悠觉得是为什么?”

    从遥远的苏岛赶回来,又陪她看病看到现在,大抵是累了,容峥向来沉稳的神色中带着点疲惫,嗓音也低沉磁性,说话也没之前稳重。

    许长悠别开眼,灯光照得她脸颊泛红。

    “……因为您会说好听话。”

    听出她抱怨的语气,容峥笑了一下,“现在不满意好像晚了。”

    “没有不满意。”许长悠顿了顿,又小声问:“你到底怎么说的啊?”

    她脾气上来,又忘了用敬语,自己却没有发现,眼睛一错不错朝他看过来。

    容峥喉结动了动,“还记得在书房翻到的相册吗?”

    许长悠愣着想了想,点头。

    “看到什么了?”

    “一个男孩。”许长悠回忆了一下,“大概十岁的样子。”

    容峥“嗯”了一声,提唇问:“不觉得熟悉吗?”

    是熟悉的,许长悠当时以为是电视上看到过的童星,现在却不确定了。

    少年时的深邃眉眼,长到三十岁也没变,区别是小时候那双漆黑眼睛被浓雾弥漫,而如今浓雾消散,现在成了一片幽深湖泊,从来都让人看不清。

    许长悠张了张口,音节却卡在喉咙。

    容峥从口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翻动几下,找出一张照片递到了她眼前。

    位于太平山山腰的别墅,棕色外墙下是葳蕤茂盛的后花园,风铃草旁一蹲一站两个人,由于拍照的人离得近,站着的女孩脸颊上一颗红痣也清晰地映照在画面中。

    蹲着的男孩微垂着头,修长指节正揪着女孩散开的鞋带,短袖衬衫下的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道疤。

    许长悠顿了一下,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容峥穿得整齐的衬衫,突然伸手去解他脖颈处的纽扣,容峥被她拽得喉咙发出轻响,但还是任由她动作。

    她解扣子的动作过于专注,没有听到病房门打开的声音,护士拿着刀口贴进来,平淡的神色在看到两人的动作时慌乱了一下,又很快镇定。

    “咱们虽然是单人病房,但还是要注意一下的哈,还有——”护士抬眸确认她的名字,严肃道:“许长悠,你现在可不能剧烈运动!”

    护士留下警告和刀口贴就出了病房,许长悠哽着脖子,脸快要红透。

    衬衫已经被拽下大半,容峥抬手将衣领扯正,漫不经心扣纽扣。

    “确认了?”

    许长悠点点头,在护士进来的瞬间,她看到了那道疤,很浅,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奇异地看了看容峥,想在他这副冷静的面孔下再找一下小时候的痕迹,容峥任她看,撩起眼皮看过来,被顶灯一照,闪过冷光。

    许长悠终于将容峥和记忆里的男生对上。

    还是小学生的她端着一盘烤好的曲奇,凉鞋踩在厚重实木楼梯发出清脆响声,楼梯旋转着,她的裙摆也跟着翻飞,来到三楼,再往上半层就是阁楼,她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多少次去敲那扇紧闭的门,这次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门边站着个子很高的一个男生,漂亮又锋利的一张脸,浓密睫毛垂下来,漆黑眼睛没任何情绪地看她。

    “做什么?”

    许长悠忘了自己当时回答的什么,但除了男孩那张瞩目的脸,她剩下的注意力全被他胳膊上的一圈白吸引,层层叠叠包裹的白色纱布,外面渗出鲜颜的红。

    眼神冰冷,而鲜血代表着暴力。

    应该是有些害怕的,许长悠和小时候一样朝后缩了缩身体,却还是依照那时的习惯叫了他一声“哥哥”。

    衬衫扣子只扣到锁骨,容峥撑着床沿问,“这么怕我?”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许长悠第一次见到容峥都觉得他气质冷峻,不敢轻易靠近。

    “……你有点凶。”

    “小悠再想想。”容峥笑了一下,躬身朝她靠近了一些,“小时候不是说要嫁给我?”

    第39章 第 39 章 “那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 许长悠和单子仪去太湖公园划船,两个小孩子,怕商家不给她们坐, 就央求单子仪的堂姐带着她们一起, 以为这样就能万事无忧。

    可到了湖边却被岸边排起的长队吓到, 排了半个小时个小时单子仪嚷嚷着好累, 许长悠侧着头去看, 浩浩汤汤两队夏令营,不知

    道还要排多久,茵茵堂姐就带他们去爬宫殿。

    小学生精力旺盛,两人嬉闹着跑过太湖公园的各个长阶大殿, 太阳西斜坠到彩云中才想到回家,许长悠踩着被夕阳染红的台阶跑到家门口, 额头攒了一层薄汗闪闪发光, 心里雀跃着想着明天早点去太湖划船,钥匙咔哒拧开门, 却看到坐在窗边打电话的梁伶在哭。

    记忆里妈妈几乎没有流过眼泪, 划过眼角的泪比汗水重,落在心湖荡起酸涩涟漪,许长悠愣怔着拿纸巾去给梁伶擦泪, 梁伶挂完电话, 说话仍带鼻音, 摸着她的头温声问。

    “小悠,要不要跟妈妈去港岛,那里有个哥哥没了妈妈,你愿意陪陪他吗?”

    夏日午后的太湖一眼望过去波光粼粼,白塔坐落其中, 湖岸被高大杨柳包围,坐上小船后她和单子仪会奋力蹬到湖中心,躺着听湖水流动的声音。

    到了晚上太湖会放烟花,今年才再次开放了放烟花的权限,她们可以跑到塔顶去看,盛大烟花落下的每一条轨迹,许长悠都在心里默默演练过一遍,作文纸上关于烟花的描写也已经打了一遍草稿。

    八岁的许长悠蹭了蹭额角变凉的汗,说好-

    土生土长在港市的梁家,由于梁父的工作变动,在八十年代末举家迁徙到京市,单位宿舍一室一厅工作也还不稳定,梁父梁母一商量带着儿子去了京市,将女儿寄养在远方亲戚家。

    说是远方亲戚,但其实往上数三代才沾了点血缘,住在太平山上的邱家家产丰厚,为人处世亲厚温和,家里正好有个比梁伶大几岁的女儿邱连涵,因此爽快应下。

    等上了高中梁伶才回到京市,一开始忙学业,工作成家后更是忙得抽不开身,只逢年过节给邱家打去个电话,没想到平常的一个午后却突然接到了邱连涵的死讯。

    翌日清晨许有舟送她们去机场,几个小时的行程,梁伶情绪一直低落,等飞机落地见到了前来接她们的管家林叔才有了笑模样。

    许长悠让妈妈坐到副驾驶,自己拉开后车门坐到后座,并拉安全带系好安静坐着,林叔转头递过来一个烤得焦香的菠萝包,是听说梁伶带女儿来,路上特意买的。

    轿车停进别墅前院,许长悠才吃完菠萝包,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和梁伶一起下了车进了别墅一楼,邱家二老中年得子,年岁本就大又经历了丧女之痛,看着竟有些苍老之态。

    熟人见面亲热寒暄,许长悠按照梁伶在飞机上说的喊外公外婆,看到老人流泪又忍不住上前去擦,被外婆搂着塞了几颗巧克力。

    许长悠两只手才能拿完,刚吃完菠萝包胃里还鼓着,她环顾别墅一楼,没有看到梁伶说的那个哥哥。

    傍晚时分,许长悠跑到后花园的小道,去辨认开得正盛的花都是什么,林叔从身后经过对她指了指别墅顶上的阁楼,说小峥在上面,要去找他吗。

    许长悠捏着从地上捡来的开得浓郁的蔷薇花,随林叔抬头看了看阁楼紧闭的窗户点了点头。她一口气跑到阁楼门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厚重木门后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她甚至以为林叔在说谎,跑去找他确认得到的却是肯定的答案,晚上再去一次敲门后还是无果,大概是无聊作祟,第二天许长悠每个时段都去敲了门,在第三天早上看到阿姨在厨房做饼干时才恍然大悟。

    跑去敲别人的门却两手空空确实没礼貌,为表真诚,许长悠亲自动手,学着阿姨的手法捏出饼干的形状,却因为捏的力道不均,烤出来一盘歪歪扭扭的饼干。

    挑了一个漂亮的瓷盘,认真摆完盘又跑去阁楼敲了门,这次门开了,她也如愿走进了宽敞整洁的阁楼。

    因为刚刚男生不耐的问话,许长悠还有些紧张,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举着盘子递给面色冷淡的男生。

    “哥哥,这是我给你烤的。”

    睡不着熬夜看书,凌晨睡下刚刚才醒的容峥面无表情瞥了一眼比他矮了很多的女孩,头发在脑后扎两个麻花辫,柔顺地搭在天蓝色风琴褶连衣裙肩头。

    乌黑的眼睛怯怯看她,眼下一颗红痣。

    容峥确定以前没见过她。

    他皱了一下眉心,“你认识我?”

    许长悠点头,抓着盘子的手又朝他递了递。

    容峥目光朝下一错,落到精致磁盘上的几……坨……大概是饼干的东西上。

    这么丑。

    能吃?-

    窗帘哗啦一下拉开,阁楼被窗外的日光充满,光线下跳跃着一些灰尘,容峥和许长悠并排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

    许长悠监督一样看他吃完一块饼干,连忙问:“好吃吗?”

    容峥没说话,修长的手把盘子推到她面前,“你吃。”

    许长悠咬着饼干,心想一起吃过零食那就是朋友了,小心凑到男生面前,瞧着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臂问:“哥哥你怎么受伤的?”

    男生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道:“剪刀剪得。”

    饼干屑堵在喉咙下不去,许长悠连忙端起水杯喝一口,再开口带着鼻音,“谁做的啊,为什么这么坏?”

    容峥侧头看着女孩发红的眼眶,觉得匪夷所思,第一次见面的小孩,这是在干什么。

    但他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骗你的,撞墙上了。”

    女孩这才正常点,吸吸鼻子,从裙子口袋里掏出私藏的巧克力强势放进他手心。

    “那你补一补身体。”

    “……”

    接下来的几天,许长悠吃完饭就带着外公外婆和林叔塞给她的零食,跑到阁楼和容峥一起看书,她其实是喜欢看书的,但阁楼上的书架上的书大多数都晦涩,她只好用容峥给的稿纸写作文。

    容峥看书间隙侧目瞥她的作文纸,整洁的字迹写满,最后还不忘写上自己的名字,一撇一捺都规矩的“许长悠”。

    太平山山腰植被茂盛,许长悠垫着脚趴在阁楼落地窗,只能遥遥看到维港一点烟花的影子。

    容峥拿遥控器将屏幕上的儿童节目暂停,“想去看吗?”

    许长悠转头看着他,说想。

    翌日傍晚,别墅后院开得灿烂的蔷薇花丛下,许长悠看容峥穿戴整齐,鸭舌帽下深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去不去。”

    许长悠有些紧张,攥了攥裙角,上前一步察看他几乎无恙的手臂,说去。

    下山的路蜿蜒,有些路段偏陡,容峥步子大,许长悠着急跟了两步差点摔倒,手就被他牵上一直到山脚。

    的士开到维港,两人刚下车,深空中就炸开了第一朵烟花。

    港湾两岸边站满了游客,许长悠睁大眼睛拉着他的手上前,本来只是想下山找个无人的地方透口气的容峥,任由她把自己拉到攒动的人群中。

    为了避免走散,一直到烟花放完,人群散尽,两人的手都一直牵着,夏夜里人群中欢呼一场,相贴的手掌汗津津。

    一直到茶餐厅容峥才放开手,两杯鸳鸯奶茶,几盘小吃,两人吃了饭才出来,许长悠只喝了半杯奶茶就说吃不下,可上山上了一半就说累要休息。

    容峥一直把她背到别墅门口,门前站着焦急的大人,梁伶看到许长悠从容峥身上下来,满面焦急地上前。

    许长悠看着梁伶怒火中烧的样子,吓得往容峥身后躲,容峥就抬手把她护在身后。

    “您别怪她,是我带她下山去看烟花的。”

    “看烟花让林叔带你们去山顶就好了啊。”外婆抹着眼角急道。

    许长悠抓着他的衣角小声说:“是我非要去山下的。”

    看着两个孩子互相维护的样子,大人们再说不出什么,明亮的大厅,两人挨着坐在沙发喝热汤,汤很热,容峥低眸去吹半天才喝一口,腿上一重,许长悠已经歪在他腿上睡着了。

    葬礼前后下了雨,长辈们一直忙碌,偌大庭院又来了一些来悼念的亲戚朋友,其中不乏有同龄的孩子,但人一多起来许长悠开始打怯,始终跟在容峥身后。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许长悠睡着后迷迷糊糊听到卧室门外传来说话声,原本抱着她睡觉的梁伶不在卧

    室,她惺忪睁眼,踩着拖鞋打开卧室门,却没再动。

    客厅只开一盏小灯,梁伶正和邱家外婆说话。

    “小峥以后还要回京市吗?”

    外婆声音无奈,“监护人是容成仁,我和他外公年纪都大了。”

    “可他手臂上的伤不就是从容家带来的?”梁伶声音担忧,“这要是再回去……”

    “我们还在咨询律师,等连涵的事忙完,我和小峥一起去京市。”

    梁伶的声音又低了几分,“为什么涵姐姐去世小峥才回来?”

    外婆摇摇头,拿手帕边擦泪边说:“小峥上幼儿园的时候,连涵才发现容成仁外面早就有人,还不止一个,孩子都有了。”

    “她气不过,离了婚自己回了京市,说小峥和容成仁长得像,性子必定也一样,怎么都不肯把他接过来。”

    梁伶沉默着没说话,外婆吸吸鼻子切断话锋,笑说:“这次多亏你带小悠来,有她陪着我看小峥高兴多了。”

    许长悠关上了门,钻进被窝想刚刚听到的话,那些家庭的矛盾她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不是好事。

    男生沉默的侧脸映在脑海,确实是孤单的样子,许长悠在自己八年的生命历程中找出能陪伴最久的关系,那就是夫妻。

    她闭上眼想,如果能让他一直都开心一点的话,自己愿意和他做夫妻。

    飞机是下午,吃完午饭,梁伶在房间收拾行李,许长悠叫容峥到后院花墙下告别。

    两人躲在阴影下,头顶是连成一片天的花海。

    许长悠拽了一下他的衣摆,抬头郑重道:“哥哥,我们长大以后结婚吧。”

    容峥浓密眼睫扇动一下,眸光错愕闪动,“你想嫁给我?”

    许长悠又朝他贴近了一分,乌黑瞳孔望着他点头。

    有阵风吹过,吹乱了蔷薇花丛,密叶露出道道缝隙,日光从缝隙处漏出,落在他挺直的鼻梁跳跃着。

    男生为躲日光眼睛眯着,像是评价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光斑一样,随意道:“那你一定记得来找我。”。

    第40章 第 40 章 “想让我亲哪?”

    从港岛回到京市没多久, 外婆就病倒,容成仁再三保证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外公就无奈带着外婆回了港岛。

    走的那天他和学校请了假去送机, 明亮广阔的机场外两个老人白发苍苍, 疲累蹉跎的脸上挂满柔情, 眼眶含着不舍的泪。

    容峥却觉得他们本就不该来京市, 就留在花团锦簇的半山别墅, 将过去的事忘了才好。

    高中在波士顿上学,阴雨连绵的一天得知外婆去世的事情,没过多久外公也相继离世。

    电话那头林叔泣不成声,他却平静, 毕竟这是他人生中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觉得自己和母亲说得一样,不仅外貌, 冷漠无情的品行也一并随了容成仁。

    如果忽略人生中那些短暂的瞬间的话。

    他偶尔会想起棕色院墙下连成片的蔷薇, 被压弯的枝头下站着个小女孩。

    面目随时间长河被慢慢侵蚀变得模糊,那是他短暂又意外的悠长假期。

    容成仁自负又多疑, 搞出三个孩子出来斗兽, 自己是他最满意的作品,理所当然接任了他的位置。

    风港不过盛柏旗下无名小公司,卓凡劝他专注在盛柏, 可就一念之差他还是接管了风港。

    公司资料翻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他突然想抽烟, 半年连轴转,人一直困在钢筋水泥房,觉得闷随便一转就上了天台。

    一开始没听到有人打电话,烟燃了一半,随风传来一个困局, 公司某个员工欠了钱。

    无聊至极的小事,可他脚步却没动,想把烟抽完,烟草滋滋作响,即将燃尽时将火星攀上滤嘴。

    电话挂断,那人走了过来。

    近到眼前,灯光骤亮,他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稚气圆润的脸庞被纤细骨骼撑开,窄小的一张脸,那颗痣仍红得晃眼。睫毛掀开,那双眼眸仍乌黑温润。

    这就是他冥冥之中接管风港的原因?

    多荒谬。

    被遗忘在记忆长海的假期居然能重来-

    许长悠眨眨眼,顿了好一会儿才说:“结婚什么的,童言无忌,您不能当真的。”

    小时候信誓旦旦的话,长大了开始回避收回。

    还是有些变化的。

    容峥提起眉梢,垂眸攫住她躲避的双眼,眸光凌厉。

    许长悠被他看得紧张,心跳快速扑通两下,却瞧他唇角一弯,温声说“嗯”。

    突然这么好脾气,许长悠开始自责,开口解释道:“四年级英语跟不上,作业太多字也开始潦草,所以放假都在补习。”

    她抿唇停顿一会儿,看向容峥眼睛,“……真的有点忙。”

    容峥笑意更深,点头道:“所以小悠现在这么厉害。”

    这夸奖怎么听都没诚意,许长悠却在他的目光下赧然,顿了顿问了最想问的问题。

    “您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才找我结婚的吗?”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容峥眸光微敛,停了两秒道:“一部分。”

    许长悠很有分寸的没问另一部分是什么,想来容峥是因为她的身份还算知根知底,合约结束也不会出什么麻烦。

    护士来通知她可以睡觉的时候,付则也带着洗漱用具和办公用品赶到了医院。

    病床上的灯已经关闭,许长悠把被子拉到下巴,半耷着眼皮看坐在沙发上听付则汇报工作的容峥。

    他的脑袋半垂着,黑发下只能看到鼻尖和下颌,认真观察就看出了小时候的痕迹。

    心口莫名发痒,许长悠一只手按在胸前,在容峥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快速闭上了眼-

    昨晚折腾大半夜,许长悠几乎是闭眼就睡着,病房内环境不熟悉,她睡得浅,耳边听到动静后几乎是立刻醒来。

    窗帘虽然拉着但能看出来窗外天色大亮,容峥换了一身休闲装,正躬身整理陪护床上的被子。

    窄小的一张床,许长悠默默拿眼睛丈量,肩宽腿长的容峥只能勉强睡下。

    歉疚导致行动迟缓,容峥一转头就抓到了偷看的她,放下枕头走到床边问。

    “感觉怎么样?”

    许长悠在被子里轻轻摸了摸刀口,疼痛感仍有些明显,但小腹被一股更强烈的感觉覆盖。

    她垂下眼,抓着被子轻声说:“我要,去洗手间。”

    容峥比她坦然,直接掀开被子把她抱了出来,病床到洗手间几步路的距离就撞上了推门而入的梁伶。

    许长悠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哑着嗓子张口也说不出话。

    男人掌心抓着她的膝弯紧了紧,让她放松,许长悠泄了气,听容峥慢条斯理和梁伶解释。

    “小悠刀口还在疼,我抱她去洗漱。”

    许长悠红着耳尖点头。

    梁伶笑了一下,把早餐放到茶几,“快去,洗完来吃饭。”

    许长悠扶着洗手台站稳就把容峥赶了出去,自己窝在狭小洗手间洗脸都洗了十分钟。

    梁伶昨晚也没休息好,一大早通知补习班的家长今天停课,准备今天好好照顾她。

    沙发对面坐着一左一右两个人,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许长悠哪能要求老板,只好劝离了自己妈妈。

    目送梁伶出了病房,许长悠才吁口气,卓凡又拎着果篮花束来探病,身后还跟着关竹。

    卓凡一进病房就作势惊呼,“哎哟哟,我们金尊玉贵的容总就睡这小破床啊?!”

    许长悠尴尬瞥了一眼容峥,就见他看着电脑的眼睛一下没抬,“出去。”

    卓凡立刻收起嬉皮笑脸,果篮花束往病床两侧柜子一放,关切病人两句就对容峥说有正事。

    两人出了病房,原本坐在床尾凳子的关竹立刻蹭到她身前,凑到她耳边说:“谭莺跟到巴黎,之后一面都没见着容总哈哈。”

    许长悠愣怔,关竹眨眨眼,“我不是说要帮你看着谭莺嘛,你不会真一点不在意吧。”

    “……为什么没见到啊。”许长悠声音轻得不如空调白噪音。

    “容总去之前就和负责人沟通好了,谭

    莺再打电话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正事,关竹脸一皱抱怨道:“他们一睁眼就是开会,我每天自己瞎逛。”

    又聊了一些巴黎见闻,卓凡和容峥回了病房,时间快到中午,卓凡就叫上关竹走了。

    许长悠还不能吃饭,喝了些水,蔫蔫地看容峥吃完简餐继续处理公务。

    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到确实窄小的陪护床,许长悠琢磨容峥是真的太忙,还是嫌弃陪护床不舒服。

    单人病房的病床很大,睡下两个人也足够,而且乳胶床垫舒适宜眠。

    许长悠不断翻动着被子,等引起容峥的注意力,她才仿若刚刚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声问:“您要睡过来吗?”

    敲动静音键盘的声音停下,容峥问:“你睡不着?”

    不是啊。

    许长悠在心里默默说,她只是想让自己的老板得到更好的服务而已。

    她轻拍床垫,抬眸认真道:“我是想您睡这里更舒服,我可以往边上挪挪,不打扰您午休。”

    容峥垂下眼睛继续看向电脑屏幕,“我不困。”

    “……噢。”

    许长悠默默躺回被窝-

    许长悠依照医嘱,一天无数次地捂着刀口在病房里蹒跚,为了不影响容峥办公,她走得声音很轻,用的力气却重。

    没走半圈都要停下来休息良久,一天下来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许长悠左思右想,还是想洗澡。

    和容峥说了自己的诉求之后,被冷漠否决,“刀口不能沾水,我帮你擦。”

    他是怎么不冷不淡说出这么吓人的话的。

    许长悠把脸闷在被子里,“……我还是臭着吧。”

    被子外传来一声轻笑,被子被掀开,容峥提议,“给你搬个凳子,自己来?”

    “好。”许长悠从被子里探出头,主动抱住了他的肩膀,被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浴室地砖光滑,拖鞋沾了水,许长悠身体倏地倾斜,扶住墙角才堪堪站稳。

    正要开门的容峥回过头,许长悠马上道:“刚刚就是不小心,我自己可以的。”

    她说着要往凳子上坐,却因伤口疼痛而脚下不稳,险些再次摔倒。

    “……”

    终于坐到凳子上,许长悠揪着袖口讷讷和他对视。

    容峥漆黑瞳孔看了她几秒,转过身对她说:“我就在这,你洗完叫我。”

    浴室狭窄,容峥背对着她,只隔了三个人的距离,如果她摔倒,他能第一时间抱住她。

    许长悠光是想到那个场景就浑身战栗,无比小心的拿毛巾快速擦遍了全身。

    每一次细小的水声都落到她平静的心湖,波澜起伏不定,她胸口都快要被淹没。

    干净的病号服触感微凉,她从头到脚却快要烧透。

    高热中吸了吸鼻子,许长悠才紧着嗓子叫他,“我好了。”

    容峥淡然的神色减缓了她的窘迫,拦腰将她从花洒下抱起。

    灯光橙黄明亮,许长悠坐在他的手臂,垂眸看向他的眉眼,心跳不断怦然。

    前几日刚确认的心意又来作祟。

    许长悠心口的湖水满涨,酸涩压抑到呼吸难畅。

    哪怕云泥之别,哪怕明年就要分开,但就像三年级暑假看的那场烟花,她此时此刻的真心怎么不算珍贵。

    门才拉开一条小缝,许长悠嗡声道:“我有点睡不着。”

    腕骨一转,容峥抬眼沉沉看她,“病床两个人睡会挤。”

    许长悠眨着眼睫,又抱紧了他一分。

    “那亲一下再睡行吗?”

    啪——

    缝隙猛地阖上,浴室的门再次关了起来。

    后背抵上冰凉的门,容峥铺洒在她胸口的鼻息却热。

    “想让我亲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