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虽然精神不好, 但该上的班还是要上的，现在这个年代, 楚昭也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请假。
每个人都该待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导致了产能下降，那他可就要担责任了——虽然楚昭觉得，自己在不在, 其实影响并不大。
他还是规规矩矩回到了车间, 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认认真真地开始干活儿。
不过楚昭的眼睛是红红的，精神状态是恍惚的，好几次操作失误，还差点弄伤了自己。
但即便如此, 楚昭还是认认真真地干活儿，失误也只是出现了几次，很快就被他调整好了。
但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一直都不太好。
好不容易等到下工的时候，杨勇翼第一时间来到了楚昭的面前，他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楚昭，你没事儿吧？”
早上来的时候楚昭还好好的, 就是刚刚出去了一趟之后，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再次回来的楚昭眼睛就红了。
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其他的工友们也都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询问楚昭的情况。
楚昭揉了揉眼睛，闷闷地说道：“是家里的事情，你们别问了，没什么的。”
他不愿意说，但大家伙儿还是不放心。
楚昭来厂子也有一年了, 他勤劳能干，性格也好，而且很是乐于助人，谁有个啥事儿的，只要来找他，他就一定会出手帮忙。
所以哪怕楚昭其实并不是个外向的人，但一车间的工人们和他的关系都挺不错的。
他如今越是不说话，大家伙儿就越是担心，生怕楚昭遇到了困难不说，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解决。
大家伙儿都是好心地想要帮他，楚昭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是没抗住大家伙儿的热情，就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一车间的工人们：“……”
不是，他们难不成是出现幻听了，要不怎么会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让家里的男孩替女孩下乡的，但问题的关键是，男孩女孩都没工作，又怕自家孩子下乡遇到啥事儿，所以才会让男孩替她下乡。
但这种事儿是很少的，结果就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被他们遇见了，而且还是楚昭这种，自己工作被盯上了，要抢了他工作还要他下乡。
“不是，你爸妈有病吧？你难道不是他们的孩子吗？这么祸害你？”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爹妈，你不靠他们拿到工作，他们还要毁了你，他们是不是疯了？”
“楚昭，你可别心软，你爹妈脑子不正常，你可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变得不正常。”
“就是，工作是你的就是你的，你靠自己本事得来的工作，就算是你爹妈也没有资格拿走！”
“我们都支持你！”
工友们的话给了楚昭力量，他吸了吸鼻子，感动地看向了围绕着他的工友们。
“我爸妈说，我不帮我姐就是坏，我太自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叫啥自私啊，他们要真不想让你姐下乡，自己退下来把工作给她不就行了？非得祸祸你干嘛？”
瞧，正常人的思维都是这样，也就楚家那一群不正常的人才觉得让楚昭把工作让出来个给楚彤彤，他去下乡才是应当应分的。
在众人的安抚下，楚昭的情绪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表示自己肯定会牢牢守护住自己的工作，不会让出去的。
因为楚昭遇到这种事情，大家伙儿都很同情他，因此有人自动帮楚昭顶了下午的班，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调整调整心态再来。
人家好心好意帮他，楚昭自然不会不识好歹地拒绝，他谢过了帮自己代班的人，然后收拾了东西回宿舍去了。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杨勇翼怕他想不开，主动陪着他回宿舍去。
“楚昭，你上次不是说彤彤她是生病了吗？你还说有办法解决呢，你的办法是什么？”
上次他跟着楚昭一起去他家的时候，楚昭还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会想办法解决楚彤彤的问题，争取让她恢复正常。
但楚昭好像啥都没做，还被他父母逼成这样，杨勇翼开始怀疑楚昭的话，甚至觉得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是在诓自己，他没那个能耐救楚彤彤。
“楚昭，这事儿要是继续拖下去，你姐要去下乡了怎么办？”
杨勇翼到现在还惦记着楚彤彤，担心她那边儿出什么岔子。
楚昭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刚刚送他回来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结果整半天还是担心楚彤彤，而不是担心他。
不过这杨勇翼就是个恋爱脑，他要担心自己超过楚彤彤，那才真叫麻烦了。
“我做出的承诺，肯定会做到的，你别担心。”
杨勇翼脸上带着浓浓的怀疑之色，显然并不太相信楚昭的话。
楚昭这个样子，他不担心才叫有鬼呢。
不过这种怀疑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的，杨勇翼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要实在解决不了，那也不是你的错，你姐的事儿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又不是医生。”
因为楚彤彤很可能是精神病，所以杨勇翼这两天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关于精神病的知识。
庆安市只有一家精神病院，还是在很偏僻的地方，那医院在殡仪馆边儿上，里面都是平房，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条件不是太好。
精神病院的墙壁建的很高，上面还有铁丝网，应该是防止里面的病人出来的。
杨勇翼其实是想要进去瞧瞧的，但精神病院管得很严，他又不是病人家属，自然是进不去的。
但进不去，他也能通过栅栏看到里面的情形。
怎么说呢，杨勇翼觉得里面的病人过得并不好，他们被关在一间间的小房间里，连出门晒太阳都做不到。
杨勇翼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楚彤彤。
楚昭说楚彤彤是个精神病人，但她看起来很正常，只是对楚昭有莫名其妙的恨意，只是一门心思要让他下乡而已。
而且可能因为得病的原因，楚彤彤不认识他了，但也仅仅只是不认识他罢了。
她还可以自由生活，看起来很像是个正常人，除了性格变了，记忆变了，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非要让她去治病么？
“楚昭，我是这样想的，你去劝你爸爸妈妈，让他们把工作让给楚彤彤，这样她就不用下乡了……”
至于两人那一份还没开始就结束的感情……只要楚彤彤好好的，这份感情存不存在，都不重要了。
杨勇翼叹了一口气，侧过去不看楚昭。
“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你要结婚了，以后和家里人接触也少了，你姐和你家里人也影响不到你……”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楚昭，我觉得你姐不治病也没什么的。”
楚昭看了杨勇翼一眼，并没有说话。
其实他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毕竟楚彤彤得了病这种事儿看起来很不真实。
她看起来很正常，除了脾气性格发生了一些变化之外，好像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但如果她去治病的话，会面临很多的问题，就算是在几十年后，精神类疾病的治疗其实也没有那么乐观，更何况是这个时代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精神病患者也就是表面看起来像是普通人一样。
他们之所以看着正常，是因为没有发病，所以瞧着还能交流。
但他们的病情是不可控的，不治疗的话病情会不断恶化，最后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来。
但是这些事情杨勇翼都不了解，楚昭跟他说也说不明白，就干脆直接不跟他说这些了。
“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放心吧。”
楚昭很平静地说道，看他的表情，根本就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杨勇翼有些担心：“楚昭，你没事儿吧？”
楚昭看他：“我能有什么事情？”
杨勇翼总觉得这个样子的楚昭有些怪怪的，不过看了他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最后杨勇翼叹了一口气，让楚昭好好休息，而他则离开去车间上班去了。
楚昭有人帮忙代班，他可没有。
当然，楚昭也没有在宿舍休息。
楚来年和齐兰草做的事情让楚昭很不爽，而他不爽的时候，做些出格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所以楚昭先后去了楚来年和齐兰草的领导办公室，哭丧着脸求他们帮帮忙。
他们不想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李主任，求求你劝劝我爸吧，他非得把我的工作搅合黄了，让我替我姐下乡去……”
“郝主任，我这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不能只管大家不管小家吧？我都去人家提亲了，这会儿不取人家，人家哪里还有脸活下去？”
他们会闹，楚昭也会闹，至于家丑外扬不外扬的，楚昭才不会管那些。
得了精神病了不起吗？要疯大家一起疯。
楚来年和齐兰草怎么都没想到，楚昭竟然会做到这一步，两人都被自己的领导约谈，被自各自的领导明里暗里数落了一通。
他们的精神原本就不是太稳定，被数落了之后，立马就爆发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是在各自领导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疯的后果就是两人都被撵回家了。
这年月发疯可解决不了问题，要不是因为他们是正式工，厂子里不能随便开除他们，光是对着领导发疯，就足够让他们被开除。
这下子好了，一家三口，全都是精神不稳定的患者了。
第182章
“楚昭怎么能这样？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们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这么对待我们？！”
齐兰草是最爱面子的人, 平日里在单位永远都是体体面面的, 谁见了她不要夸她一句体面人？
结果楚昭这次跑去找她领导，她领导又狠狠批评了她一顿，虽然没有当着同事的面儿批评她, 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可她却被勒令回来反省，那点体面够做什么的？
回家之后，齐兰草就爆发了，对着楚来年就是一通骂，把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了楚来年的身上。
“都是你的错, 我当初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养活他的？是你非要养活他的，结果养大了之后，他第一个咬的就是我们！！”
齐兰草气得在原地转来转去，看向楚来年的眼神泛着寒气。
“当初你跟我怎么说的？结果你说的那一件做到了？是你不能生了，是你没本事生儿子，你怎么能……”
齐兰草说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直接将最要命的那一点说了出来。
原本楚来年还觉得有些愧疚，不管齐兰草说什么, 他都没有反驳，只是低垂着头任由着齐兰草数落。
但是随着齐兰草越说越不象话，甚至口不择言到了这种地步，楚来年猛然站了起来，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红血丝遍布他的眼球, 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可怕。
“齐兰草，你胡说什么？你再说，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这能怪我么？你要是舍不得让彤彤下乡，你把你的工作给她不就结束了，你就是看不惯阿昭，想方设法就要把他给赶走了！”
齐兰草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凭什么要我让？你不能把工作名额让给彤彤吗？她可是你唯一的女儿，你这辈子生不出来第二个孩子，你只能靠着彤彤！”
夫妻两个原本十分恩爱，可是如今，他们却撕掉了温情的假面，露出了最不堪的一幕来。
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他们熟知对方的一切，自然知道往什么地方捅刀子是最痛的。
因为工作不顺，里子面子都丢了个一干二净，失控的齐兰草率先挑开了真相的一角，直接导致了楚来年的情绪失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你不能生了，又想要儿子，不想让人家看不起你，要不然你能留下楚昭？”
“楚来年，你说这孩子是你妹妹生的，我不信，那真是你妹妹吗？该不会是你的情妹妹吧？！”
二十年前，楚来年因为工作原因，调到了另外的城市工作，直到两年后他才回来。
而回来的时候，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
楚来年说这个孩子是他妹妹的，他妹妹精神出了问题，生下孩子后就自杀了，所以他只能把孩子给带回来。
齐兰草并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楚来年的，因为在更早之前，楚来年就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
齐兰草没有和楚来年离婚，对于他想要一个儿子，要把楚昭当做儿子养的事情，齐兰草一开始是拒绝的。
可是楚来年却抱着楚昭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接受楚昭。
“这孩子真的太可怜了，求求你大发慈悲，留下他吧……”
齐兰草心软了。
而她现在后悔自己当初的心软，她甚至口不择言，说楚昭是楚来年的亲生儿子，他才对他这么上心的。
楚来年的情绪是真的很不稳定，当愤怒占据大脑的时候，他就会做出很多异于常人的事情来。
就比如现在。
齐兰草不断刺激着楚来年，在他的伤口上不断撒盐，不断提醒着他早就变得不正常的事实。
“我就没有见过比你更加恶心的男人，你怎么这么没用？你是天底下最无能的男人！”
维持理智的那根弦儿彻底断开了，楚来年对着齐兰草举起了手来。
……
楚彤彤这段时间的日子很不好过，知青办那边儿催促着她赶紧去办手续，她解释说楚昭会去下乡的。
“去下乡的人是楚昭，我们家去了一个，我就不去下乡了。”
她才不愿意下乡，就她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下了乡的话，还能有她的好？
而且齐兰草和楚来年已经答应过她了，说不会让她下乡去的，会让楚昭替她去的。
她也是这么和知青办的人说的，但是知青办的人却说。
“楚昭去下乡干什么？人家已经有工作了，都上了一年班儿了，你让人家下乡，你是不是疯了？”
知青办的人说话很不客气，这两年不愿意下乡的知青多了起来，但人家大都是自己想办法，很少会到知青办来闹腾的。
但楚彤彤好像是有什么大病一样，隔三差五就来知青办一趟，嘴里念念叨叨，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她不下乡，她弟弟去。
之前他们没了解情况，确实把楚昭的名字写上来了，但没过多久楚昭就过来了，他拿了证明，表示自己在机械厂上班，他都是正式工了，怎么可能去下乡？
下乡的人就只能是楚彤彤。
随着下乡的时间越来越近，要是再不解决这个问题，她恐怕真的要到乡下去了。
楚彤彤倒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她有一份工作，自然就不会下乡去了，实在不济，她还能选择嫁人。
一开始楚彤彤是想着拿到楚昭的工作，之后再选择嫁人，毕竟她处的对象时间还不长，现在不好和人家说结婚的事儿。
她才和对方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对他的了解比较多了，知道对方的家庭条件，但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不能这么匆匆忙忙嫁过去。
现在赶上她要下乡的时间，若是她提出结婚，就有躲避下乡的嫌疑，而且这么匆匆忙忙嫁过去，肯定不会被对方尊重的。
楚彤彤想要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是她却并不想让自己陷入到窘境之中。
楚昭就是她选中的替她去下乡的人。
齐兰草可是跟她说过，楚昭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弟弟，他就是个乡下的泥腿子生的野孩子，当初她爸妈看他没爹没妈才可怜他的。
偏偏楚昭自己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家里作威作福，从小到大都在欺负她。
回想起过去的那些记忆，楚彤彤的心情就变得极其差劲儿，她迫切地想要赶走楚昭，让他不要在自己的面前晃悠。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孩子，凭什么抢走她的东西，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替她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只是知青办这边儿却不搭理闹事儿的楚彤彤，直接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她想不出办法来，五天之后就直接去下乡。
楚彤彤十分挫败，但却不得不面对着残酷的事实。
而等到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狼藉，以及正对着齐兰草施暴的楚来年。
齐兰草似乎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情况看起来很是糟糕。
而楚来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似的，拳头还在往齐兰草的身上招呼。
“啊！！！”
看到这一幕之后，楚彤彤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楚来年听到身后的动静后，猛然转头看了过来。
楚彤彤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楚来年的眼里充满了戾气，看起来很不正常，那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反倒像是一头野兽一般。
看到这一幕之后，楚彤彤甚至都忘记了尖叫，她骇然地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楚来年不是很疼齐兰草的吗？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很好的吗？楚来年虽然不至于对齐兰草千依百顺，但也是愿意听她的话的。
怎么现在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他突然就对齐兰草动手了呢？
身体的反应要比思维更快一些，楚彤彤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本能地觉得危险。
楚彤彤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她觉得楚来年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对劲儿，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跑的话，楚来年就要对她下手了。
事实上她的预感并没有错，楚来年放弃了已经一动不动的齐兰草，起身就朝着楚彤彤追了过来。
楚彤彤是娇养着长大的姑娘，她的身体素质根本就比不上楚来年，虽然危机之下她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速度，但还是被楚来年给追上了。
楚来年抓住了她的头发，楚彤彤只觉得头皮一紧，头发险些被扯下去。
“啊啊啊！！！！”
楚彤彤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救命啊！杀人啦！”
她凄厉的惨叫声直接将家属区的其他人喊了出来。
众人从家里跑了出来，便看到了向来好脾气的楚来年抓着楚彤彤头发的那一幕。
看到这一幕后，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刚刚他们就听到有人的惨叫声，但因为隔着有段距离，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结果现在看到最不可能对人动手的人动手了，众人的震惊可想而知。
这个楚来年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吗？几乎都没跟人红过脸，这会儿怎么对孩子下手了？
而且楚来年不是最疼自己的这个闺女吗？现在这又是在干什么？
在他们愣神的时候，楚来年已经薅着楚彤彤的头发把她拽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地举手邦邦给了她两拳头。
楚彤彤被打得惨叫连连，尖叫声响彻云霄。
其余众人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跑过来，七手八脚解救被楚来年暴揍的楚彤彤。
第183章
楚来年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理智, 原本最疼楚彤彤的人，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他就把楚彤彤给打得鼻青脸肿的。
大家伙儿拦着他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们去拦, 还被楚来年给邦邦锤了两拳头。
好家伙, 他这可是无差别攻击啊，大家伙儿见状，一拥而上，锁喉的锁喉，抓胳膊的抓胳膊, 上去了五六个人，才把楚来年给摁住了。
这人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大家伙儿也怕他起来再发疯，有人跑去家里拿麻绳，将楚来年给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等到把人给绑起来之后，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仔细观察楚来年的情况。
被绑住了之后, 楚来年看起来没刚刚那么癫狂了，但是精神状态瞧着仍旧很不稳定, 而且嘴巴里还在那里神神叨叨说着些什么，有人凑近了想听他说了啥，但楚来年却突然发狂，想要咬人家的耳朵。
亏得靠近楚来年的人躲得快，要不然他的耳朵非得要被咬下来一大块儿不可。
“不是，这楚来年到底是咋回事儿？他难道是疯了不成？”
“还真有这个可能, 你们忘记了吗？前两天楚昭可是去厂子里找领导了，说楚来年让他把工作给楚彤彤，让他去替楚彤彤下乡。”
住在这里的都是啤酒厂的工人，楚家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清楚，之前就觉得楚来年和他媳妇儿好像怪怪的——毕竟这个年代，虽然说男女平等了，但是大家伙儿还是比较疼儿子的。
他们家疼女儿这没问题，想让儿子替女儿下乡本来也是没问题的，但问题的关键是，楚昭都上了一年班了，而且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两口子这个时候让楚昭下乡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两口子真那么疼女儿，把自己的工作让女儿顶了不就成了？这样一来儿子女儿就都不用下乡了。
但是两口子并没有选择那么做，而是跑到楚昭厂子直接找人恩家的领导，想把楚昭的工作给抢了。
哪里有这样做事儿的？
也亏得楚昭够聪明，跑去找了楚来年他们两口子的领导反应了情况，这才没被书他们给算计了。
但问题是，事情都过去两天了，他们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楚来年不是疼女儿胜过疼儿子的吗？怎么突然对女儿下死手？
这要不是大家伙儿出来的及时，楚彤彤还真有可能被楚来年给打死了。
“不对，齐兰草呢？楚来年该不会把齐兰草给打死了吧？”
众人立马反应了过来，有人跑进了楚家，看到了被打得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齐兰草。
这楚来年还真的是疯了，对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下这样的死手？
“快点把这母女俩送医院啊，迟了说不定命都保不住了。”
“先把楚来年关在他们家屋子里，然后让人去找楚昭回来！”
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楚来年疯了，齐兰草和楚彤彤昏迷不醒，外人能帮忙的有限，还是要把楚昭叫回来的好。
大家都是一个厂子的，就算平日里有那么点龃龉不快，但真遇到事情了，还是得伸手帮忙的。
受伤的齐兰草和楚彤彤被火速送往了医院，有人跑去机械厂通知楚昭。
“楚昭，你家里出事儿了，很严重的事情，你快点回去一趟。”
来的邻居是看着楚昭长大的，楚昭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张富贵，和楚来年是一个部门的，关系挺不错的。
楚昭有些讶异地问道：“张叔，我家能出啥事儿？我不想回去，回去我爸妈就磨着我，让我去替我姐下乡，我不想回去。”
楚昭很排斥回家这事儿，听到张富贵的话后，他本能觉得是楚来年和齐兰草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张富贵面上多了几分无奈之色，他四下看了看，没瞧见其他人在跟前，就凑到楚昭的面前，把他家里事儿说了出来。
“楚昭，是这样的……”
他简单地把楚家的情况说了一下看，末了又说道：“楚昭啊，你们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吵吵闹闹是正常的，总不能因为这些就不管家里的事儿了吧？”
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总不能闹过之后，就不管家里的事儿了吧？
“你爸现在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你就是楚家唯一的男人了，你可要顶门立户，把家里给撑起来，你妈和你姐全都靠你了。”
张富贵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楚昭的表情，见他似乎是被自己说动了，张富贵又继续劝说了下去。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那么几句话，最后他又跟了一句：“你这孩子，家里都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了，你总不能真的放任不管了吧？”
楚昭叹了一口气，像是被说服了一样，闷闷地说道：“张叔，你别说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楚昭去找小组长请了假，说自己家里出事儿了，小组长自然没为难楚昭，很痛快就给了楚昭假。
楚昭慌慌张张地跟着张富贵回到了家。
要么说远亲不如近邻，楚来年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大家伙儿虽然怀疑他是疯了，但还是守在屋子外面，时不时看看里面的情况，生怕楚来年出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等到楚昭回来了，众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了。
“楚昭，你爸这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你妈你姐都被他给打伤了……”
听到齐兰草和楚彤彤受伤了，楚昭赶忙问道：“她们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
见楚昭这么关心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邻居们也觉得楚昭还是在意自己家人的，先前跑去爹妈厂子找他们领导，也是被逼得急了。
要不然说血浓于水呢？甭管平日里闹得多厉害，出了事儿还是在意自己亲人的。
他们告诉楚昭，齐兰草和楚彤彤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现在比较麻烦的就是楚来年。
“楚昭，你爸他好像认不出人来了，你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他伤了你。”
“他这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儿，实在不行的话，你把他送到四院里去瞧瞧……”
众人纷纷出谋划策，告诉楚昭应该怎么做。
楚昭谢过了大家，这才进了房间去看楚来年。
此时的楚来年情况看起来不同乐观，他甚至比外面的人说的情况还要更加严重。
楚昭见过不少的精神病患者，楚来年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精神病发作了。
他完全认不出楚昭来，只想要攻击出现在自己视线之内的人，不过可惜的是，他被五花大绑着，除了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之外，他做不了别的。
外面还有一大堆邻居看着呢，瞧见自己亲爹变成这个样子，楚昭自然要露出孝顺儿子的模样来。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楚昭像是没发现楚来年的不对劲儿一样，凑到了对方的面前，他伸手想要解楚来年的绳子，却被对方一口咬在了胳膊上。
“啊！”
楚昭疼得叫了一声，却舍不得去攻击楚来年，只是不断叫着让他松口。
“爸，我是阿昭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爸，你别吓我啊，我是阿昭，我是你儿子啊！”
但此时的楚来年已经失去了理智，不管楚昭说些什么，他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死死咬着他的胳膊不松口。
外面的邻居还以为楚来年见到发出找多少能恢复一些理智呢，结果楚昭进去后，待遇和他的老婆闺女没什么区别。他们毫不怀疑，如果楚来年还能动弹的话，他挥舞着的拳头恐怕已经落到了楚昭的身上去了。
但即便手脚都被捆住了，他的嘴巴还能动弹，还会咬人，可怕得很。
眼看着他咬住楚昭不撒手，楚昭这个做儿子的还舍不得对他动手，外面的邻居坐不住了，赶忙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过来解救楚昭。
“楚来年，你松口啊，你看好了，这可是你儿子！”
“楚来年，你是不是要把你家里人全都祸祸光蛋才肯罢休啊？”
“楚来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楚来年给拉开了，而此时的楚昭明明疼得脸都变形了，但还是忍不住往楚来年的跟前凑。
“爸，爸你没事儿吧？”
张富贵看不过去了，一把将楚昭给拉开了，免得他又被楚来年给咬住了。
“楚昭，你起开点，你没看出你爸现在不对劲儿吗？你还往跟前凑个蛋蛋，真不怕他把你耳朵咬下来啊？”
楚来年现在明显就跟疯了一样，而且他似乎格外仇视楚昭，别人他都不咬，单单就要咬楚昭，偏生楚昭还要往他跟前凑，他这是真不怕死啊。
然而楚昭却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张叔，可他是我爸爸啊，要他咬我两口他能好受一点，那他就咬吧，我愿意让他咬……”
张富贵：“……”
不是，这小子的脑子该不会也有问题了吧？
张富贵看了楚昭一眼，见这家伙此时明显已经六神无主了，估计是被楚来年这个样子给吓到了。
也是，这事儿摊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楚昭虽然已经工作了，但今年才堪堪二十岁，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儿？
乱了方寸也是正常的。
很明显，楚昭现在是不顶事儿了，一切还要他这个年纪最大的人来做主。
张富贵指挥着楚昭拿来一条毛巾，把楚来年的嘴巴给堵上。
楚昭不忍心：“张叔，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我怕我爸难受……”
张富贵瞪了他一眼：“他不难受，你要不把他的嘴巴堵上等下咬到人了算谁的？”
见楚昭还在犹豫，张富贵又说道：“你要是不把毛巾拿过来，他咬到别人还算小事儿，要是把他自己舌头咬断了怎么办？”
张富贵可是见过疯子的，那些没理智的疯子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他小时候在乡下的时候，还见过一个疯子活生生用镰刀把自己的脑袋给割下来的。
楚来年现在的样子明显不对劲儿，他跟疯了也是差不多了。
疯子跟正常人不一样，他们没有理智，什么样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就楚来年这样子的攻击性，要是发现自己攻击不到别人，还真有可能攻击他自己。
“要是把舌头咬断了，你爸他可就活不下来了，你是要一个没舌头的爸爸，还是要一个活着的爸爸？”
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口劝说起了楚昭来。
“楚昭，你听他的，你爸现在情况很不对劲儿。”
“就是就是，别拖拖拉拉的，你真想你爸出事儿啊？”
围观的人纷纷劝说楚昭，让他去拿毛巾堵住楚来年的嘴巴。
楚昭原本还有些不忍心，但是大家伙儿都这么劝说他了，楚昭也顾不得别的了，急忙跑去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张富贵接过毛巾，直接塞进了楚来年的嘴巴里。
楚来年一直张着嘴巴要咬人，这么一塞进去，他立马就老实了下来，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趴在那里不再动弹了。
楚昭吓了一跳，赶忙扑了过去，抱着楚来年的身体就开始晃。
“爸，你没事儿吧？你别吓我！爸，你出声啊，我害怕……”
楚昭的力气大，楚来年被他晃得身体都稳不住了，张富贵看到楚来年被晃得都要翻白眼了，急忙一巴掌拍在了楚昭的后脑勺上。
“楚昭，你给我冷静一点，你再晃下去，你爸就要被你晃晕了。”
到底是个毛头小子，一点都不稳重，遇到点事儿就慌了神，干啥啥不成。
楚昭被打得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张富贵。
第184章
看到楚昭这可怜相, 张富贵叹了一口气，声音也软和了下来。
他和楚昭计较什么呢？这孩子也不过虚二十岁, 冷不丁遇到这样的事儿, 就算年纪大点的都未必能整明白，更何况楚昭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了。
张富贵看着楚昭，认真地说道：“楚昭啊, 你爸这情况, 看起来像是疯了，你自己心里面得有个底儿，看看要不要把他送到疯人院去。”
精神病院，也被很多人叫做疯人院，他们并不了解精神疾病, 在其他人看来，神经病就是疯子，治疗精神病的地方自然就是疯人院了。
没攻击性的疯子，留在家里也就留在家里了，给口饭饿不死就行。
但像是楚来年这样子会打人，且把人往死里打的精神病，就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了, 要么就用铁链拴起来，让他别出去祸害人, 要么就是把人送到疯人院，看看能不能治好了。
把人用铁链拴起来，那就跟拴狗一样，瞧着挺那啥的，这人疯了是疯了，但也不能一点尊严都不给吧？
所以张富贵就觉得, 或许把人送到疯人院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楚来年是突然疯了的，也许去疯人院能把他给治好了，要是不送去，就得把人绑在家，不绑着也不行啊，他这个样子，不是打人就是咬人的，这要不绑起来，跑出去伤到其他人了可怎么办？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就好说话了，另外的那些人也分分开口，劝说起了楚昭来。
“楚昭啊，你爸这情况瞧着确实挺糟糕的，你是得好好考虑考虑把他送走的事儿了。”
“你自己舍不得，我们能理解，但你也要想想你妈和你姐吧？”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的是力气，你爸伤害不到你，但是你姐和你妈呢？你能确保她们不被你爸伤害吗？”
“要不然你先到医院看看你妈和你姐呢？她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是很糟糕的……”
大家伙儿都在劝说着楚昭，让他尽快做出决定，要是真耗到齐兰草回来，还真不一定能把楚来年送走了。
楚昭真的很为难，毕竟楚来年可是他的爸爸，他怎么能把自己的爸爸送到疯人院呢？
“爸爸他可能只是喝多了……”
楚昭无力地辩解，楚来年的身上一点酒味儿都没有，喝多了的这种话骗谁都不会相信的。
见他还是不愿意把楚来年送走，大家又继续劝说了起来。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那些话，核心目的就一个，让楚昭把楚来年送到疯人院，省得生出事情来祸祸人。
楚昭一开始还犹豫不决，舍不得送楚来年去疯人院，总觉得他好好的一个爸爸，要是送去疯人院的话，那就全毁了。
但是周围左近的邻居都在劝说他，说楚来年这个样子，送去疯人院是最好的，要是不送去，打了别人是小事儿，万一他自己把自己给伤了呢？
让楚昭下定决心的是张富贵所说的一句话：“我小时候村子里有疯子用镰刀生生地把自己的头割下来了。”
楚昭被吓到了，他也害怕楚来年疯到最后把自己的头再割下来，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同意把楚来年送到疯人院去。
说来也巧，张富贵还真真就知道庆安市的疯人院在哪儿，有邻居提供了三轮车，张富贵和另一个叫郝云来的人陪着楚昭一起，把楚来年送到了疯人院……不对，精神病院。
庆安市的精神病院远离市区，就在火葬场旁边，四周是高高的围墙，上面还有铁丝网，透过粗粗的铁栅栏门往里面看，就是精神病院的建筑。
有小平房，有二层小楼，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这里的绿化不错，那些建筑大都藏在树荫之中，看着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活力。
出乎楚昭预料的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还挺多的，虽然比正规的医院少多了，但鉴于这是精神病院，人数比他所想的要多多了。
精神病患者的待遇通常不太好，毕竟大多数能送到精神病院的患者，都有着很强的攻击性，医护人员数量不多，镇定剂什么的药物也不多，把人绑起来反而是最优解。
楚昭见到了医生，把楚来年的情况和对方说了，医生经过一番检查过后，确定楚来年得了精神病。
他说的专业名词楚昭不太懂，反正医生的意思是，楚来年的攻击性很强，必须要在医院接受治疗，如此还有好起来的可能性，如果放任不管，他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
因为精神病院的特殊性，国家还有相应的补贴，所以治疗费用并不高，但是家属要和医院签订一份免责协议，如果治疗的过程之中出现意外，家属不能找医院的麻烦。
楚昭：“……”
考虑到这个时代落后的医疗技术，楚昭很怀疑现在的治疗手法。
不过精神病院又不是什么变态集中营，医生护士拿着电锯什么cos杀人狂魔，顶多是手法落后，可能走偏了一点，但初心是好的，肯定是想要把人给治好了。
人如果生病了，那肯定是不能讳病忌医的，尤其楚来年这种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病，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楚昭表现的很舍不得，显然觉得这里的环境不好，楚来年在这里可能会受罪，不过张富贵和郝云来足够成熟稳重，不像楚昭这个孩子一样，瞻前顾后的。
“楚昭啊，来都来了，我瞧着人家医生也很负责任，你还是把你爸交给医生吧。”
“医生不都说了吗？你爸的病情还怪严重的，你要是不交给医生，万一他的病情又恶化了怎么办？”
张富贵和郝云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楚昭，二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让医生帮着一起劝，终于把楚昭给劝说住了。
他走到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楚来年面前，满脸痛苦与不舍地开口说道：“爸，我真不想把你放在精神病院，可是张叔郝叔还有医生都说了，你再不接受治疗，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爸，我想你也不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吧？你要是现在意识还清醒，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楚来年会不会原谅楚昭他目前并不知道，他知道的是现在的这个楚来年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精神状态看起来格外糟糕。
楚昭：“……”
他这个样子确实应该待在精神病院，放出去不安全，精神病人的杀伤力大，还不受法律惩罚，还是要关起来才好。
反正在张富贵和郝云来的劝说下，楚昭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父亲送到了精神病院。
等到办好一切手续从精神病院出来，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点儿了。
楚昭的情绪不高，三轮车都没有力气蹬，张富贵和郝云来很是体谅楚昭，两人轮换着蹬车，把楚昭给带回了家。
亲手把亲爹送到疯人院去，楚昭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张富贵和郝云来也不知道如何开解他，到最后干脆什么都没说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原本想让楚昭回去休息休息，好好缓缓，但楚昭却询问齐兰草和楚彤彤被送到了哪家医院去。
“我得去看看她们，我担心我妈和我姐。”
见楚昭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告诉了楚昭。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人民医院最近，齐兰草和楚彤彤自然是送到人民医院去了。
楚昭谢过了张富贵和郝云来，这才急急忙忙地去了人民医院。
在医院守着的人是他们家邻居，楚昭来了之后，自然就把病人交接给了楚昭。
毕竟大家伙儿都忙得很，能陪到现在已经不错了，总不能一直在医院耗着吧？
当然，齐兰草和楚彤彤的伤势也就看起来挺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楚昭过去的时候，她们两个都已经清醒过来了。
齐兰草的状态稍稍好上一些，楚彤彤的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样的伤，现在被人这么一顿暴打，身上的伤倒还是其次，主要是心灵上的伤无法愈合。
楚昭进病房的时候，楚彤彤正在和齐兰草闹。
“妈妈，爸爸怎么能这样？她打你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对我动手？他是不是疯了？”
楚彤彤气得放声尖叫，脸上的伤痕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很是吓人，配上她这种毫无形象尖叫的模样，还真是半分美感也无。
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楚昭倒是有点能理解刚刚的那个过来照顾她们的邻居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医院的隔音可不好，楚彤彤一点都不知道收着音量，她的喊叫声整层楼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大概是楚昭进门的时候声音不大，所以楚彤彤和齐兰草都没有注意到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
齐兰草挨的打比楚彤彤更重，但她此时却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反而一直在耐心安抚着楚彤彤。
“彤彤，你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是逼不得已……”
齐兰草冷静下来后也在反思自己，如果当时她没有一直在刺激楚来年，他未必会对自己下手。
楚来年的身体早在生下楚彤彤之后就坏了，当初他之所以调动工作到另一个城市，也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齐兰草。
后来齐兰草决定原谅楚来年，她愿意和对方继续过下去。
楚来年从另外一个城市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说这个孩子是他妹妹的孩子。
他的妹妹出了些事情，没有办法抚养孩子，只能交给他们抚养。
齐兰草其实没怀疑过这孩子是楚来年的，毕竟楚来年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怎么可能再生一个孩子呢？
但她也不愿意养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她的丈夫已经不完整了，为什么她还要养活一个跟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
但是楚来年为了这个孩子下跪求她，还对她做出了保证，以后都听她的，事事都听她的。
所以齐兰草松口了，接纳了楚昭。
如果早知道最后结局是这个样子，齐兰草当年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楚来年收养楚昭，把楚昭当做儿子一样养。
这么多年来，楚来年对她确实称得上是千依百顺了，可是因为楚昭害得她没了面子，齐兰草忍无可忍之下，才口无遮拦地说出了那么多过分的话。
“彤彤，不怪你爸，都是楚昭的错，如果当初你爸没有把这个野种给带回家，咱们家的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虽然楚来年对她动了手，但是齐兰草对楚来年却并没有多少恨意。
楚来年到底是个男人，失去了男人的尊严对他来说，是不可触碰的逆鳞，偏偏齐兰草还在拿这件事儿刺激她，难怪楚来年会发疯。
归根结底，这事儿还是要怪楚昭。
如果不是楚昭闹腾的话，如果他乖乖去下乡的话，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风波来？
齐兰草还准备继续劝说楚彤彤，结果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妈，你说什么？我难道不是你和爸的孩子吗？你怎么能说我是野种？”
齐兰草的身体僵了一瞬，她猛然回头，便看见了站在病房门口，脸色煞白煞白的楚昭。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当然，这并不重要。
撕破了脸后，齐兰草对楚昭的厌恶达到了最顶峰，尤其因为楚昭，她和楚彤彤都被楚来年打了之后，她对楚昭的厌恶更是攀登了一个高峰。
“我可生不出你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
齐兰草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她不能冲楚彤彤发，也不知道往谁身上发泄，只能自己一个人憋着。
现在楚昭这个罪魁祸首冒了出来，齐兰草自然要把所有的恨意全都宣泄到他的身上去。
她对着楚昭就是一顿骂，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恨意全都宣泄到了楚昭的身上去。
看着激情开骂的齐兰草，楚昭的面色很白，身体更是遏制不住地颤抖着。
“难怪你从来都不抱我，难怪你疼姐姐胜过疼我，难怪你要我把工作给姐姐，让我替她去下乡，原来是这样……”
楚昭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给打击到了，他很是痛苦，在齐兰草发泄完了后，他甚至满含期待地问了一句。
“你就没有哪怕一次，把我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吗？”
齐兰草冷冷地回答：“从来都没有，我讨厌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楚昭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冷意。
“那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第185章
“既然我不是你们的孩子, 那我是从哪儿来的？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楚昭是个人，总有人把他生下来, 他总有亲爹亲妈, 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而且楚昭觉得，以楚来年和齐兰草这两个人的性格，如果他是被丢在野地里的孩子, 他们还真不一定会管他。
原主想知道的真相, 在这一刻或许能得到答案。
毕竟身而为人，几乎没人能抗拒本能，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父母又是谁。
尤其有一对糟糕的父母时，更加渴望那虚幻的父母, 总认为他们会比现在的父母好。
齐兰草的脸色不好看，当然，她被楚来年狠狠揍了一顿，脸本来就乱七八糟的，抹了药之后，更是青青紫紫，难看的吓人, 楚昭能从这样的一张脸上看出她的脸色不好，也是有能耐。
齐兰草现在的情绪不好, 被楚昭激了几句后，直接将他的身世说了出来。
他是楚来年妹妹的儿子。
楚来古，这就是楚昭亲生母亲的名字。
她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城，和楚家没有任何的来往，楚昭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姑姑。
原主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的信息，对于楚来古这名字极为陌生。
不过知道名字, 知道地方，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找到对方，询问他们为什么不要自己，解开原主的心结，积分稳稳到手。
原本楚昭还在发愁自己这几天可能需要表演一下母慈子孝，但齐兰草直接掀桌，把他儿子的身份给否认了。
楚昭面上伤心，其实心里面都乐开了花，当然，他并不能表现出来，而是摆出一副伤心又震惊的模样。
“妈，我不信，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什么楚来古，我爸不是独生子吗？你一定是骗我的！”
看着情绪突然变得崩溃的楚昭，齐兰草好像找到了一些报复的快感来，她将所有的恶意全都宣泄到了楚昭的身上，恨不能将他整个人都击垮了。
“你妈就在青城的机械厂上班，你爸是部队上的，听说官职还不小……”
说起这些，齐兰草心中闪过一抹快意来，尤其看到楚昭听到自己父母的消息时那痛苦的模样，他越发觉得痛快了。
楚昭：“……”
演戏好累，有点不想演下去了，齐兰草透露出来的信息足够多了，楚昭觉得自己也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
“妈，我需要冷静一下，你们也冷静一下吧，我走了，我现在脑子很乱，我不能继续留下来了……”
楚昭说完，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开了这里，看到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齐兰草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现在的齐兰草模样看起来怪吓人的，楚彤彤就被她给吓到了，原本还理直气壮找齐兰草麻烦的人，此时气势不由自主弱了下来。
眼看着齐兰草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甚至不受控制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楚彤彤越发害怕了起来。
“妈，你别笑了，我害怕……”
现在的齐兰草看起来癫癫的，像是随时要发疯了一样，楚彤彤想起了之前被楚来年暴揍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的楚来年也跟现在一样，莫名其妙地笑，然后挥舞着拳头一拳一拳地往她身上打。
齐兰草该不会也变成楚来年那个样子，再把她给暴揍一顿吧？
“妈，你别笑了……”
然而楚彤彤不管说些什么，齐兰草都听不进去，她神经质地笑着，声音越来越大，整个病房全都是她诡异的笑声。
楚彤彤再也绷不住了，嘴巴一撇，便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和笑声交织在了一起，变成了诡异又和谐的乐曲。
另一边儿，楚昭从医院出来之后，整个人的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不用照顾病人的感觉真爽，齐兰草总算是干了一件人事儿。
楚来年送到了精神病院去了，齐兰草和楚彤彤都住院了，而且刚刚齐兰草还跟他闹掰了，短时间内，这些人是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楚昭想了想，决定去找许志英。
他的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现在就能去领证结婚。
不过楚昭不想骗婚，结婚之前还是要把自家的这些破烂事儿告诉女方的。
楚昭把许志英约到了公园，然后将自家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告诉了对方。
“英子，我不想瞒着你，我家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愿意嫁给我的话，那我们就算了，彩礼你也不用退给我，那算是给你的补偿。”
“如果你还愿意嫁给我的话，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对你好的。”
有道是真诚是必杀技，楚昭现在能拿出来的就是他的真诚了。
他并不想隐瞒许志英，毕竟结婚是大事儿，人家喜欢他是一回事儿，但未必喜欢他家的这种情况。
这一切还是要在结婚之前跟人家说清楚的，要不然稀里胡涂嫁过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对她不公平。
所以楚昭只是很平静地说出这些事情，他并没有表现出难过低落之类的情绪，并不想用这些来影响许志英的判断。
“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接受，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许志英看着对面站着的楚昭，总觉得他好像跟过去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过两人认识的事情其实并不算长，四个月的时间，并不足够让她完全了解楚昭。
但是许志英知道，楚昭人很老实，也很善良，他吃苦耐劳，真诚对人，如果和他结婚的话，日子过得并不会差。
至于楚昭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许志英并不觉得那是什么问题，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她看中的是楚昭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的家庭，只要楚昭人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且更加让许志英触动的是，楚昭愿意把家里的事情说给她听。
很多男人在结婚前或多或少都会有隐瞒，尤其家里有事儿的时候，他们更是会瞒得严严实实，不肯将家里的情况泄露给女方，生怕女方会打退堂鼓，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反正能蒙蒙，能骗骗，实在骗不过去了再说其他。
可是楚昭却愿意把真相告诉她，他给了自己足够的尊重，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许志英相信，如果两人结婚，未来出现什么问题，楚昭也会像是现在这样，把事情都摊开了说，让她拥有知情权和选择权的。
“咱们都要领证了，你说这些干嘛？我做的决定还能因为这些事情改变吗？”
许志英故作生气地说道，她发现自己在说出这些话之后，楚昭的心情肉眼可见好了起来，脸上也随之多了几分笑容。
他难掩激动的情绪，声音都在颤抖：“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一些。
许志英有点不好意思，耳根悄悄红了起来，但她却仍旧故作镇定地说道：“那不然呢？
楚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他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然后不停地转着圈子，看那样子像是高兴傻了一样。
瞧见他这激动的模样，许志英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她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和楚昭在一起，自己的日子不会差的。
当天下午，两人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
不过虽然领了证，许志英暂时也没搬到楚昭的宿舍去住。
毕竟结婚是大事儿，领了证之后也是要办个简单的婚礼，她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嫁过去。
而楚昭在领证之前也和许志英说了，自己要到青城去一趟，他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问明自己的身世。
许志英没什么感觉，自然是支持楚昭去找自己的父母。
甭管如何，把一切都弄清楚了，以后的日子过着也没负担。
等回家之后，许志英就把自己和楚昭领证的事情告诉了许连城和郝玉梅。
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瞒着自己的父母，说了领证的事儿后，又把楚昭家里的情况说了。
许连城&郝玉梅：“……”
不过楚昭之前就说过父母的事儿，他们也都知道楚昭家的情况没那么简单，但他们也没有想到，他家的问题居然这么多。
“你说小楚要去青城找他的亲生父母？”
许志英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许连城和郝玉梅却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儿来。
“他和你领了证，万一他不回来了，那你怎么办？”
听许志英的意思，楚昭的亲生父母在青城那边儿混得不错，万一楚昭去了之后，有了更好的选择，留在了青城怎么办？
青城距离庆安市隔着快半个华国了，许志英就放心让楚昭过去？
许志英没感觉有什么：“我们都领证了，他还能丢下我不管了？”
她倒是挺乐观的，而且许志英相信楚昭的人品，他应该不会做出丢下她不管的事情。
但许连城和郝玉梅都觉得这事儿不太保险。
瞧见父母那担忧的模样，许志英笑了笑，又扔出来一个炸/弹来。
“你们担心的事情阿昭都考虑到了，他给我说了，他会把自己的工作让给我的。”
楚昭说自己去青城的话，估计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工作也不好一直请假。
当楚昭说要把工作过给她的时候，许志英都懵了，下意识地选择拒绝。
这年月一个工作多珍贵，她如何能不知道？楚昭就这么给她了？
但楚昭却说：“咱们是两口子，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工作不就是你的？反正我年轻，回来之后再找就是了。”
“更何况我们刚结婚我就走，不把工作给你，你能放心？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了？”
第186章
楚昭当然不会一去不回, 但他需要给许志英一个保障，让许志英知道, 自己不是那种一走就不回来的负心汉。
人走了, 老婆还留在原地，嫁又嫁不出去，只能一天天消磨着时间, 等待着一个永远都回不来的人渣丈夫。
楚昭是个渣男没错, 但是渣男和渣男也是不一样的，通常时候，他都是习惯性吃软饭的那种，他吃软饭，也得要有个能被他吃的主体才成, 抛弃自己的饭碗，楚昭肯定是做不到的。
但许志英未必相信，对方对她的人品未必是信任的，楚昭自然要让对方相信，自己不会抛弃她的。
所以把工作让出去是最好的选择，这样既能安定了许志英的心，也能让楚昭解脱出来。
是的, 没错，解脱出来。
他之所以想要将自己的这份工作让出来,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楚昭实在不想在车间里干活儿了。
真的太累了，他有点扛不住。
累就不说了，那重复繁重的工作实在是让人抓狂，偏偏他干活儿的时候还得要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来，表现的恨不能为自己的工作付出一切，哪怕当场死了也行的样子。
这简直是精神□□的双重折磨, 偏偏车间里的工人都是这种样子，他要是不表现出这种模样来，估计就要被当做另类叉出去了。
楚昭本来就懒得做事儿，但是这工作人人羡慕，他要是说自己嫌累不想干，分分钟被人说思想觉悟有问题，到时候等待他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下场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工作给许志英，楚昭也能从繁重的工作之中解脱出来。
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干活儿的，要是继续这样干下去，楚昭觉得自己恐怕会直接选择放弃这个任务，脱离这个世界。
至于许志英会不会下车间……要知道女同志和男同志干的活儿是不一样的，楚昭把工作给了许志英，她能换岗，去更轻松一点的地方。
至于他回来之后做什么……
回来之后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不操心这些，以他的能力，总能混一口饭吃的。
楚昭将一切想的很好，而且他也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领了证就去找领导把工作给了许志英。
他找的理由也很好，父亲得了精神病，母亲姐姐住在医院出不来，他又得知了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需要去青城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反正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要多炸裂有多炸裂，领导看到他的申请话之后都沉默了有五六分钟，最后面露同情地给了他批复。
甭管过程怎么样，反正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许志英将楚昭把工作给了自己的事儿说出来之后，许连城和郝玉梅对他的态度立马变了。
之前还觉得楚昭这个时候和许志英领证结婚有那么点钻空子的嫌疑，可能会憋着什么坏心思。
但知道他把工作给了许志英后，他们就没有了任何怀疑。
这年月，一份工作那是拿着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楚昭愿意把自己的工作给许志英，那肯定是很看中自己闺女的。
许连城点了点头，十分感慨地开口说道：“我就知道小楚这孩子是个好的，你看他对你是半点歪心思都没有。”
听到他的话，郝玉梅白了许连城一眼：“刚刚是谁说的，小楚包藏祸心，让咱们闺女小心一点的？现在又说人家是好的了？”
许连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这不也是担心咱们闺女吗？更何况你刚刚不也跟我一样，觉得小楚有点办事儿不牢靠吗？”
哪里有刚刚领证了就要出去那么久的，他们怀疑不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之前楚昭的家庭看起来都挺好的，谁知道快结婚的时候爆出来这么多事儿来，偏生这个时候楚昭还先跟他们闺女领证了，这搁谁不怀疑楚昭别有所图？
这年月骗婚的男人也不少，就他们知道的，老刘家的那个闺女，就是被一个自称是罐头厂办事员的男人给骗了的。
等嫁过去之后才发现，对方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工作，家庭，甚至住的房子，都是假的，弄那些只为骗一个媳妇儿回去，等把媳妇儿骗到手了，对方也就暴露出了真面目，老刘家的闺女是进了狼窝，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这女人嫁人可不是小事儿，虽然说能离婚，但到底是不一样的，好好的一个闺女变成二婚头，搁谁谁不生气？
楚昭这操作看着实在是让人害怕，他们能不为自己闺女担心吗？
不过既然许志英都说楚昭把工作给她了，那很显然，这孩子就不是个骗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楚昭有什么问题，好歹许志英能落一个工作不是？看着父母的样子，许志英忍不住笑着说道：“爸，妈，你们这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呢，这些事儿我心里面都有数的，他是啥样的人，我自己清楚。”
许志英又不是那种没经过事儿的小姑娘，能被人三言两语就能骗过去？她也是有自己判断力的。
一个人的好坏，她能用眼睛看，能用心去感受，楚昭对她到底如何，她是最清楚的人。
第二天，楚昭专门过来了一趟，把工作证明拿给了许志英，顺便认认真真地和许连城郝玉梅道了声歉。
“叔叔阿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英子领证的。”
楚昭没做什么辩解，直接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甭管有什么借口，没经过人家父母的同意，就擅自带着人家闺女领证，就算有一万种理由，也是说不过去的。
楚昭别的不说，认错态度还是非常良好的，反正现在的他只需要立正挨打就成，多余的事儿啥都不用做。
许连城和郝玉梅倒是很好说话，两人很快就原谅了楚昭。
“小楚啊，你和英子都领证了，怎么还叫我们叔叔阿姨？该改口了。”
楚昭立马改口：“爸妈，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英子的。”
许连城和郝玉梅给了楚昭改口费，一家人张罗着吃了一顿饭，之后楚昭说了自己要去青城的事情，并且表示自己尽可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回来。
“如果我到时候没有回来，肯定是遇到事情了，事情解决了之后，我立马就会赶回来的。”
楚昭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证，许家人自然选择相信他。
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楚昭便出发前往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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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红星机械厂。
“楚主任，这次我们生产的发动机遇到了一些问题……”
技术部主任办公室，一群技术员排队等在外面，等待着找技术部主任答疑解难。
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看她的年纪，似乎有五十出头了，她虽然看起来老态，但精神头却很不错，不管什么样子的问题，到了她手里都能轻易解答出来。
将最后一个技术员送走了之后，楚主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走到靠墙的柜子时，楚主任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柜子里的照片上面。
她停下了脚步，迟疑了片刻之后，打开柜子将相框拿了出来。
楚主任低头看着照片中的人，原本严肃的表情不由自主变得柔和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还没等楚主任开口，敲门的人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
爽朗的男声响了起来，楚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满脸不悦地看向了进来的人。
“杜昉，你的礼貌都学到哪儿去了？我让你进来了吗？”
楚主任的声音很冷，说话的时候语气硬邦邦的，听起来很是不客气。
被她称作杜昉的年轻男人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了，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楚主任手中拿着的相框上。
“妈，爸今天生日，你要不要回去陪他？”
杜昉当做没看见照片的模样，重新挂上了笑容，乐呵呵地招呼着楚主任。
楚主任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跟你爸已经离婚了，他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再跟我提他。”
听到楚主任的话后，杜昉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了，他看着楚主任，就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
“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当年的事情爸他也不是故意个，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杜昉真觉得自己亲妈有点小题大作了，再说了，那孩子也没给别人，给的是他妈妈的亲哥哥，说道理不也是为了她妈好么？
结果去年他妈妈偶然知道真相之后，和他爸大吵了一架，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杜昉想了无数的法子，一心一意想让父母和好，可是却收效甚微。
今儿他趁着父亲过生日，又找上门来，请他妈妈回去，结果他妈妈还跟过去一样，毫不犹豫拒绝了他。
杜昉到底年纪还轻，十六七岁的少年，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决定，他只记得自己的父亲因为离婚的事情夜不能寐，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
而他妈妈也因为离婚的事情精神状态变得很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都苍老了很多。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反正都没有办法改变了，就算如今知道了真相，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妈，你就听我一声劝，回家去吧，爸他真的知道错了，他不该瞒着你，该跟你商量的，但爸他也是为了你们好，当初舅舅那个样子太惨了，他也是没有办法……”
楚主任，也就是楚来古再也忍受不住，脱口而出道。
“他纵然有一万个不得已，也不是他把我儿子送给其他人的理由！”
第187章
楚来年看着杜昉, 眼中流转着怒意，哪怕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她心中的怒意却没有丝毫减弱。
当年在杜昉之前, 楚来古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孩子一岁多的时候，不小心走丢了, 她找遍整个青城, 都没找到孩子的踪迹。
为此楚来古落了一场大病，养了很久身体才养好，杜成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安抚她的情绪，过了两年, 她才从失去孩子的伤痛之中走了出来。
然后楚来古又怀孕了，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取名杜昉。
因为第一个孩子走丢的缘故，楚来古对杜昉很上心，哪怕工作再忙，也要分一大半的精力在杜昉的身上，生怕他也出了什么意外。
因为这个原因, 她的事业在杜昉小时候完全停摆，一直到杜昉上了幼儿园之后, 楚来古的工作才重新恢复到了正轨上。
之后的这些年，楚来古和杜成义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她从发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孩子的失踪是人为。
可是一年前，很偶然的一次机会，她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并不是失踪，而是被杜成义送人了。
知道真相之后, 楚来古便去质问杜成义，对方一开始还在找理由推脱，说是她想多了，没这回事儿，一直到楚来古发狠说要去找的领导，杜成义才吐露了事情真相。
“来古，我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件事情的，当时当初你哥那个样子，我也是没办法……”
杜成义也觉得自己很冤枉。
他和楚来年是好哥们儿，当年他们是在同一个部队里的好战友，楚来年为了救他受伤，之后便选择退伍了。
楚来古还是楚来年介绍给他的，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发现性格很合得来，便打报告结了婚。
婚后不久，部队调动，他们两口子便从庆安市来到了青城。
杜成义说，楚来年当初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是他对不起他，因为这事儿，楚来年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太好，在红花啤酒厂的工作也做不下去了。
杜成义帮着他活动了一下，将他的工作调动到了青城来，想让楚来年恢复一下精神。
楚来年和楚来古之间的关系还好，加上杜成义和楚来年的关系，所以他来了之后没住在宿舍，一直住在杜成义家。
而在这期间，楚来古经过十月怀胎，生下了她和杜成义第一个孩子。
原本情绪还算稳定的楚来年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情绪崩溃，杜成义便将人送到了青城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楚来年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和常人一般。
楚来年是在那个时候选择说要回到庆安市的，楚来古也觉得他和妻子长久分离不好，便也没有劝他。
楚来年在回到庆安市之后，便断了和他们的联系，楚来古打过电话，也写过信，楚来年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不知道原因，特意回了庆安市一趟，想要看看自己的哥哥为什么突然和她疏远了。
但楚来年见了她了之后，却和她大吵一架，认定了楚来古是跑到他面前炫耀她的生活，认为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对他包藏祸心，见不得他好。
楚来古没想到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这一趟，却被自己的哥哥如此对待，她伤心之下回了青城，和楚来年彻底断了联系，之后十几年再没有见过面，也再没有联系过。
直到去年，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杜成义和楚来年合伙演的一场戏。
杜成义说楚来年因为他的缘故丧失了生育能力，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好战友因此绝后。
“我试探过你的口风，发现你不愿意把孩子让出去，所以我逼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因为楚来古不愿意把孩子过继给楚来年，因为她不心疼自己的哥哥绝了后，所以杜成义才瞒着她，将孩子交给了楚来年。
“你哥因为没儿子的事情都疯了，他的精神压力很大……”
“我们还年轻，我们的身体很健康，只要我们愿意，我们还能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虽然小昭没有了，但我们有了小昉，这不是也很好吗？”
在杜成义的眼中，孩子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这又能报恩，又能成全自己的兄弟情谊，还能让自己妻子的哥哥拥有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能给对方传宗接代。
他是那么大公无私，正义凛然，衬托的那个冲他要孩子的楚来古是那么自私自利，面目可憎。
就连知道真相的杜昉都向着自己的父亲，觉得杜成义做得没有错。
他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不明白为什么楚来古会大发雷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和杜成义大吵大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毅然决然地和杜成义离婚。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都丢了那么多年了，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更何况知道了自己孩子在哪儿后，楚来古也没有去庆安市找他，反而继续待在青城忙着她的工作。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知道了人在哪儿也没有去找，这足够说明那个叫小昭的孩子在楚来古心中的分量并不重。
还没到十六周岁的杜昉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他不明白为什么楚来古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理解她的愤怒和难过，他只想要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好。
“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爸爸也承认了，他不该瞒着你把孩子送出去，但那个孩子也没有送给别人，他送给了你哥哥，你哥又没儿子，肯定会对他好的。”
杜昉觉得，楚来古没有去找楚昭，也是因为她知道楚昭在楚来年跟前的日子不错，她现在这样，不过是和杜成义拧着劲儿罢了。
作为两人的孩子，两人唯一的纽带，杜昉自然要撮合自己的爸爸妈妈，让他们重归于好。
楚来古看着不停劝说自己的杜昉，他的脸好像和杜成义重合在了一起，在她面前反复劝说她的人好像不是杜昉，而是她的丈夫，杜成义。
楚来古没有办法原谅杜成义，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其实杜成义做的事情并不是天衣无缝，是他弄丢的孩子，但他却表现的很镇定，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仿佛笃定那个‘走丢’的孩子过得很好。
楚来年和她的决裂也很莫名其妙，仿佛是刻意为之，只为了和她断绝关系，让她不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但凡楚来古再聪明一点，但凡她没有那么信任自己的丈夫，但凡她能早早发现自己哥哥的不对，就会从这两个人连手编织出来的阴谋里，发现事情的真相。
更让楚来古无法原谅自己的是，她生下了杜昉之后，就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杜昉身上，她虽然还在找小昭，但因为他失踪的时间太长太长了，她的寻找慢慢变得懈怠，最后好像成为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心安的行为。
她无法原谅杜成义和楚来年，更无法原谅早早就放弃寻找孩子的自己。
所以哪怕知道了小昭在哪里，她也没有去找他，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子的面目去面对那个孩子。
楚来古一直在进行自我折磨，可偏偏杜昉还跑到她的面前来，轻飘飘地说一切都过去了，让她别再闹了，好好和杜成义过日子。
“妈，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你何必这么闹腾呢？你这样闹下去，除了让这个家分崩离析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你都没有去找那个孩子，这足以证明你根本就不在意他，你就因为这么一个不重要的人丢弃我和爸爸……”
楚来古听不下去了，气急之下，她直接将杜昉赶了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了楚来古一个人，她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厂子里是没有秘密的，楚来古和杜成义离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厂子，所有的人都不理解楚来古做的选择。
毕竟她生的孩子也没有过继给别人，就算再折腾，桃子不还是烂在自己的筐子里面吗？就算杜成义瞒着楚来古不对，但说来说去，这都是自家事情，楚来古因为这事儿闹，实在是有些不懂事儿了。
她的亲朋好友来劝她大度一点，就连她的领导都来劝她，让她不要继续闹了。
“多大点事儿啊，你非要这么折腾干嘛呢？”
“楚主任，你也人到中年了，怎么还跟小孩子家家一样，气性怎么就这么大呢？”
“夫妻两个还能有隔夜仇吗？一年了，你也闹够了吧？”
楚来古有时候也怀疑自己做得不对，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她又狠心坚持了下来。
她没有办法原谅杜成义，她的婚姻一直是一场巨大的骗局，杜成义欺骗了她那么久，她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楚来古并没有离开，她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多，这才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离婚之后，她就从家属院里搬了出来，因为不符合要求，她没有办法住在厂子宿舍，只能在外面租房子住。
好在楚来古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很快就租到了一间合适的屋子。
从厂子到她住的地方，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楚来古的速度很慢，等到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钟了。
这个点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楚来古的身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她一个人踯躅前行，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楚来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便看到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站在家门口的路灯下。
那道身影很陌生，楚来古从未见过他，但却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原本慢慢往前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楚来古安安静静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恍惚。
他是谁？
……
对于楚昭来说，知道姓名和工作单位之后，找到对方的信息是很简单的事情，他并没有直接杀到单位去，而是选择在楚来古家门外等她。
机械厂五点半就下班了，楚昭算好了时间，原本准备来一场命运般的相遇，他策划好了一切，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楚来古是个工作狂。
六点钟的时候楚来古没回来，七点钟的时候她也没有回来。
楚昭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等得他整个人都冻僵在五月的春夜里了，楚来古才回来。
对方应该没有见过他，但凭借着母亲的本能，她好像认出了她的孩子，不过或许是害怕，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楚来古停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
已经等了四个小时的楚昭已经没了脾气，他现在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什么命运的邂逅，什么乱七八糟的设计，都跟他没关系了。
他现在只想要完成原主的心愿，拿到自己该拿的东西。
于是楚昭站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然后一步步地朝着不远处的楚来古走了过去。
楚昭逆着光走来，他的面容一开始是模糊的，随着他走近，他的脸孔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他的面孔很熟悉，是楚来古在镜子里看过很多遍的那张脸。
好像，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他的眉眼很像自己，乍一看，好像是她的翻版，但仔细看的话，还有很多杜成义的影子。
这是自己和杜成义的孩子，是那个被杜成义私自送走，是那个她丢了很多年的孩子。
她没有去找他，但是他却找了过来。
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吗？他真的是来找自己吗？
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他并不认识自己，他也不是来找她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碎了，楚昭在她的面前站定，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那双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清楚映出了她的模样来。
“我是楚昭。”
他说。
“我爸爸是楚来年，我妈妈是齐兰草。”
“齐兰草说我不是她的孩子，你才是我的妈妈。”
楚昭看向了楚来古，十分认真地问道。
“我想问一问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把我给别人？我是多余的存在吗？”
原主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但最后，却只变成了这简单的三个问题。
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想知道自己当初被放弃的原因，他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厌。
亲生父母不要他，养父养母讨厌他，养姐也对他恨之入骨。
他想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第188章
只是简简单单三个问题, 楚昭并没有歇斯底里，他只是很平静地问出了这些问题。
但楚来古听到楚昭的问话, 情绪却瞬间崩溃, 她不受控制地蹲了下去，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听到她那痛苦而又绝望的哭声，楚昭暗自叹了一口气, 然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别哭了。”
楚昭其实很擅长安慰人,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原主在这里，面对多年不见的亲生母亲，他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别哭了。”
楚昭又说了一句，他迟迟没有伸手, 觉得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不太合适。
楚来古哭了好半天，情绪慢慢恢复了过来，她抬头看向了蹲在一旁的楚昭，脸上布满了浓烈的愧疚与心疼。
“小昭，对不起……”
好像除了对不起之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
楚昭能找到这里来，能问出这样的三个问题, 就足以证明他被带走之后过得很不好。
人家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但凡楚来年和齐兰草对他好, 楚昭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青城找到她，他这么多年一定受了很多苦。
“小昭，对不起……”
楚来古泪流满面，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道歉的话，她像是魔怔了一般，除了这几个字外, 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昭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回家再说吧，你在外面这么哭，旁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也亏得现在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没什么人，要不然的话，这一幕被人看见了，保不齐会惹出什么风波来。
楚来古这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对不起……”
说着，楚来古勉强整理好心情，带着楚昭回家去了。
她租的是一个老太太家的房子，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在另外一个城市，她不愿意跟着过去，一个人守着老家的房子。
楚来古租了一间屋子，厨房和厕所共享的，她一个人住倒是也挺舒服的。
哪怕最近情绪不佳，楚来古依旧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租的房间有二十平米，楚来古将其分成了两个区域，靠里面的是睡觉的地方，靠窗户的地方放了书桌和凳子，她吃饭什么的都在书桌上解决。
她将楚昭带进屋子，安排着他坐下，又着急忙慌地去烧水给他泡茶。
楚来古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好像这么忙碌着，能让她感觉到心安。
楚昭也没催促，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等待着楚来古忙好。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茶水泡好放到了楚昭面前后，楚来年的情绪终于彻底稳定了下来，她坐在了楚昭对面的床铺上，强逼着自己面对出招。
“小昭……”
她喊了一声，又想哭了。
楚昭看着楚来古，轻声说道：“现在能给我解释了吗？”
楚来古点了点头，闷闷地将过去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小昭，我对天发誓，我当初并没有不要你，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能会不要你呢？”
楚昭是楚来古第一个孩子，意义自是非凡，她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却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丈夫偷走，送给了她的哥哥。
但是，楚来古无法否认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加上杜昉的出生，她慢慢忘记了那个丢掉的大儿子，不是说彻底忘记，而是他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已经慢慢降低了。
人总是会更加在意自己所拥有的，会为失去的伤心难过，但拥有了代替品之后，那些汹涌的情绪仿佛就会慢慢消失了。
说到最后，楚来古的声音都弱了。
“对不起。”
她说，苍白的语言无法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辩解。
楚昭看她：“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接受不了杜成义将他送给楚来年的做法，所以哪怕军婚很难离婚，她还是毅然决然逼着杜成义离婚了。
楚来古都能做到这一步，为什么不去找楚昭呢？
但凡一年前她去找楚昭，但凡她早早把真相说了，之后的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楚来古或许有各种各样的考虑，有各种各样的逼不得已，但的人生却因为这些事情，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楚来古一直都没有去找原主，她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原主的消息，仿佛认定了楚来年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其实某些方面，楚来古的做法和杜成义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那么自以为是。
杜成义在楚昭幼年的时候丢弃了他，而楚来古在他成年之后，依旧选择放弃他。
哪怕她因为知道真相而痛苦煎熬，但她却并没有试着去补偿原主，站在楚昭的角度，她对自己的折磨就仿佛是笑话一般。
楚昭问她：“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就算不认他，至少来庆安市看上一眼，瞧瞧他过得好不好，哪怕她来过也好。
楚昭的话让楚来古犹如万箭穿心，她发出痛苦的嘶鸣声：“小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楚来古哭得更加厉害了，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自己没有去找楚昭的原因。
无外乎是她觉得楚昭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在庆安市生活了那么久，已经不记得自己真正的父母，她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
楚昭看着对方，哪怕楚来古哭得肝肠寸断，楚昭依旧没有什么感觉。
在意这些的人已经不在了，楚昭拥有原主的记忆和身体，却并不是原主，他无法代替原主原谅他们。
原主的人生还真真是一场悲剧，所有的人生节点，其实都有改变的可能，但凡是那些能改变他人生的人做出不同的选择，他都不会落得最后那样的下场。
不过人生没有后悔药，就算是这个世界，也不是原主的人生逆转，而是从相同的时间在线发展出来不同世界走向罢了。
原主的遗憾依旧会存在，这个新诞生的世界，不过是给他造的一场梦罢了，让他看到拥有另外选择的人生会是什么模样。
楚来古还在说着抱歉，希望楚昭可以原谅她。
“小昭，妈妈会补偿你的……”
她做错了事情，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她说了会补偿楚昭。
“小昭……”
楚昭静静地看着楚来古，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所以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楚来古愣住了，她看着楚昭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心脏疼得厉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因为她清楚地认识到，楚昭好像并不会原谅她。
楚来古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泪水再次顺着面颊滚滚而下，但她却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失态。
“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
楚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生活告诉了楚来古。
楚来年和齐兰草对他不好吗？那倒没有，他们并没有虐待他，只是永远把他排在第二位罢了，他们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给了楚彤彤，有多余的时候，才会从手指头缝里面漏出来一些给他。
楚昭很平静地说着这些事情，桩桩件件的小事，汇聚在一起，却变成了无法承受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了楚来古的身上。
直到楚昭说到他有了正式工作，也有了稳定交往的对象，楚来年和齐兰草还是逼着他下乡，想要把他的人生全部毁掉的时候，楚来古弯下了腰，发出了痛苦的悲鸣声。
平淡语气说出来的那些遭遇，却让楚来古更加痛苦，尤其楚昭说出，之前他还有些怨恨楚来年和齐兰草，但是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后，他就不怨恨了。
“他们对我不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又不是他们的孩子，还能指望他们对我有多好？”
“如果我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他们应该也会像是楚来年和齐兰草对待楚彤彤那样，把我当做他们的宝贝吧。”
说到这里，楚昭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漠。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就算是我的亲生父母，也不会像是楚来年和齐兰草爱着楚彤彤那样爱着我。”
“可能我天生就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孩子吧，这都是我的命，我该承受，谁让我倒霉呢。”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自己的恨，而是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再见。”
楚昭说完，径直站起身来。
他看也没看楚来古，转身朝着门外大步走了过去。
正在悲痛大哭的楚来古回过神来，仓惶地喊着楚昭的名字。
“小昭，你别走……”
但是楚昭的脚步没有停下，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楚来古踉踉跄跄地起身，朝着楚昭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抓住了楚昭的胳膊，但是当楚昭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她的对上了楚昭的眼睛。
楚昭看着她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悲伤：“你又没有来找我，现在又何必拦着我呢？”
“其实对你来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不是吗？”
他将自己的胳膊从楚来古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我来找在乎我的父母，现在看来，我是找不到了。”
丢下这句话后，楚昭再次转身离开，只是这一次，楚来古却没有追上去。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上，看着楚昭大步离开的背影，楚来古捂住了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我可以补偿你的。”
“你想怎么补偿我？”
是不是她想到了补偿的办法之后，楚昭就会原谅她，接受她了？
第189章
从楚来古家离开之后, 楚昭去了自己住的招待所。
他的心情不是太好，许久都没上线的系统冒出头来, 塞给了楚昭一把赛博瓜子。
【你被影响了？】
这还真是个稀奇事儿, 要知道自己的这个宿主真是零零零见过最适合做任务的。
虽然楚昭性子懒散，不乐意干活儿，但人足够聪明, 很会钻漏洞, 很多世界里他的做法其实都不够渣男，但他偏偏就是能从刁钻的角度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好像任何的任务对楚昭来说都是喝水吃饭一样容易，他手到擒来，十分完美地完成了每一次的任务。
零零零还以为楚昭不会被任务里的人物影响，怎么这次看到他, 好像被影响到了一样。
这还真是件稀奇事儿，所以零零零难得冒出来，询问为假，吃瓜为真，为了能吃到第一手的瓜，它还特意送了点赛博瓜子给楚昭。
这对一个葛朗台式的系统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楚昭磕了几颗瓜子, 心情稍稍好了一些，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随手将瓜子壳丢了出去。
就算是赛博瓜子，瓜子壳也照样不能吃，楚昭将瓜子壳丢出去后，看着它们化作光芒消散在了空气中——就连这么一点能量，系统也不愿意浪费，果然是名副其实的抠门精。
“倒是说不上难受, 只是觉得原主挺倒霉的。”
跟楚昭之前接的那些任务相比较起来，这次的任务对象的倒霉程度并不算最高的，但却是最可惜的一个。
他的人生其实有很多可以改变的机会，他所遇到的人也并非全部都在憎恨他，但凡有人愿意伸手拉他一把，他的结局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这些任务对象一个比一个倒霉，很难说谁更可怜，他一个收能量办事儿的，就算有多同情，其实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毕竟糟糕的人生原主已经体验过一次了，重新来过的人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他这个任务者收取报酬完成他们的遗憾，挺多是起到一个安慰作用。
【假如有另一个选择，我的人生肯定不一样。】
他更多的是向他们证明，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当然，楚昭还是有那么点感慨的，尤其见到楚来古之后，楚昭摸了摸心口，原主残留的情绪已经逐渐消失了。
楚来古显然很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楚昭，她是真心认错的，也是真心想要补偿他的。
只不过，就算这些情绪，也是权衡利弊之后产生的。
补偿任何时候给都不晚，就看你愿不愿意给了。
楚来古的自我折磨在楚昭看来没有任何的意义，它改变不了任何的东西。
原主这个最直接的受害者没有从中得到任何的补偿，对他来说，楚来古的自虐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楚昭倒是也没有声讨楚来古的意思，毕竟相比较其他的那些人来说，她已经够可以的了。
只是不知道，抱着这份歉意，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系统又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楚昭咔嚓咔嚓吃着赛博瓜子，淡淡地开口说道：“不干嘛，在青城待几天，然后回庆安市。”
其实他现在就能回去，但是庆安市那边的事儿太多了，楚来年那一家子的事儿就足够让人头痛了，楚昭可不想回去。
还有就是许志英，她才刚接手自己的工作，自己要是回去了，她在厂子还没混熟，估计也会东想西想的，还是等一段时间再回去吧。
赛博瓜子的口味可以自由定制，这次系统给的是五香味儿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吃多了容易口干。
“下次换成焦糖味道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焦糖的。”
系统呵呵了一声，很快不出声了。
他还点上菜了，惯的毛病。
系统不吭声，楚昭也不在意，简单洗漱了一下后，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他才不会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多操心什么。楚昭倒是睡得痛快，但楚来古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跟行尸走肉一般瘫坐在房间里，脑子里混沌成了一片浆糊。
和楚昭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就好像是一场梦似的，梦醒之后，一切都变得混乱，让她许久都找不到自己的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来古终于缓过神来，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痕，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该怎么补偿楚昭呢？她或许已经有了答案。
楚来古是个非常果断的人，天一亮她就去了部队，实名举报杜成义贩卖孩子。
杜成义原本正处在升职的关键时期，结果楚来古整这么一出，他虽然不会被开除军籍，但这辈子是升职无望了。
原本杜成义还觉得自己和楚来古之间还有可能，但楚来古整这么一出之后，两人之间彻底没有了可能。
愤怒之下，杜成义找到了楚来古，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来古，当初的事情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没有办法，那个时候你哥哥因为不能生孩子的事情进了精神病院，人都快不行了，我只能把我的孩子给他……”
直到现在，杜成义都没觉得当初的自己做错了。
楚来年是为了救他才伤了身体，他离开了部队不说，这辈子还没有办法再有孩子了。
因为这事儿，楚来年的精神受到刺激，人已经崩溃了，都要进精神病院治疗，如果不把孩子给他，楚来年怕是活不下去。
“那可是你亲哥哥，孩子给他，他也不会亏待孩子，我又没有把孩子给别人？”
为了这么件事情，楚来古跟自己离婚了还不算，甚至为了这事儿毁了他的前途，她也太狠心了！
然而看着出离愤怒的杜成义，楚来古却十分镇定，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哑声说道。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你瞒了我十几年，看着我为了找小昭整夜整夜失眠，看着我因为没了孩子不断自责，险些精神崩溃，你明明知道真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倘若杜成义真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他何必瞒着楚来古呢？
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开口的，但他偏偏什么都不肯说，就这么看着她陷入痛苦和自责。
“毁掉这个家的人是你，毁掉你自己前途的人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倘若你还要纠缠不休，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之前为了能尽早和杜成义离婚，钱什么的楚来古都没有要，但她见到了楚昭，想要补偿度对人，自然要找杜成义讨要。
两人夫妻多年，没有人比楚来古更加了解杜成义了，她一副豁出去的架势，摆出了要鱼死网破的模样来，杜成义只能退让。
但他还是没死心，把杜昉搬了出来。
“来古，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小昉吗？他也是你的孩子，你就不顾忌到他吗？”
杜成义不知道楚来古为什么突然会发作，但他还是本能地为自己和杜昉谋取好处。
只不过现在的楚来古心里面只惦记着一个楚昭，自然不会去管杜昉。
“我要去找小昭了，这些东西都是我为小昭争取的，你带这小昉，我带着小昭，这样分很公平。”
“还有，是你对不起小昭，这些东西充其量只是补偿，我多要一点也是应该的。”
杜成义没听进去别的话，只听到楚来古说她要去找楚昭，这话一说出来，杜成义立马炸开了锅。
“不行，你怎么能这样？”
“孩子已经给了你哥，那就是你哥的孩子，你不能……”
杜成义的话让楚来古清楚认识到，对方将楚昭交给了楚来古之后，就再没有管过这个孩子。
她只觉得异常恶心，终于忍不住上前，抬手给了杜成义两耳光。
“你也配当人爸爸？”
她满脸厌恶地看了杜成义一眼，对这人的最后一点感情消耗殆尽了。
杜成义顶着红肿的面颊，不可置信地看向楚来古：“你居然打我？”
“你真的是疯了。”
楚来古狠狠地瞪着杜成义：“我确实是疯了，你要是再来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一个疯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杜成义是真怕了。
他不清楚为什么一直在自我折磨的楚来古突然开始折磨他，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发疯的楚来古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原本他就因为楚来古的举报丢失了再上一层楼的机会，如果对方再做些什么，他就全完了。
万般无奈之下，杜成义只好答应了楚来古的要求，将她要的东西全部都给她。
杜昉倒是还想去找楚来古，想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去过一趟之后，楚来古就又跑到部队里举报他，杜成义这才意识到楚来古并没有在开玩笑。
他只好拦住了杜成义，不让他再去找楚来古。
而楚来古拿到了她该拿到的东西后，第一时间去找了楚昭。
“小昭，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有什么好补偿你的，这些都给你……”
楚来古把这么多年来他们攒下来的钱票之类的东西全都给了楚昭。
“我知道只有这些东西是无法弥补你受到的那些伤害，不过你放心，我还会想办法的……”
现在楚来古脑子里没有其他的念头，就想着要补偿楚昭。
她说自己可以提前退下来，把工作交给楚昭，还说她可以手把手教导楚昭，让他可以在机械厂站稳脚跟。
楚来古没有再跟过去那样自怨自艾，自我折磨，而是积极想办法来补偿楚昭。
楚昭可不是什么圣人，给钱给票他都要，至于那份工作……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现在又让他去机械厂卖苦力，楚昭才不乐意。
“不了，我都结婚了，老婆在庆安市，我得回去。”
他还得回去当小白脸被老婆养呢，留在青城算怎么回事儿？
楚来古愣住了：“……你们其实都可以来青城定居的。”
她好不容易才和楚昭重逢，自然时时刻刻都想要把人留在身边，不想和楚昭分开。
楚昭笑了笑，回答道：“我没靠谱的父母，不代表我老婆没有，我怎么可能让她跟着我背井离乡。”
楚来古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惨白的。
楚昭看着她，倒是很好心地说道。
“这些补偿我收下了，当初的事情也并非你自己愿意的，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
他在青城待了也有一个多礼拜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毕竟家里还有人等着他呢，总不好一直留在这里。
楚来古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你要离开青城？”
楚昭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当然，这里又不是我的家乡，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来只是为了完成原主交代给他的任务罢了，完成了之后，自然就要离开了。
楚来古的脸色很差劲，她的目光一直黏在楚昭的身上，许久之后，方才颤声说道：“那我可以去庆安市找你吗？”
母子两个好不容易才重逢，就算楚昭对她淡淡的，好像还在计较当初的那些事情，可楚来古却是舍不得和楚昭分开。
她和自己的儿子分开那么多年，现在她只想要和楚昭多相处一会儿。
听到她的话，楚昭极为自然地点头：“那是当然，庆安市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地方，你想来就来，我欢迎你来。”
这番话说出来后，楚来古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急急地说道：“那我去庆安市工作怎么样？”
青城本来就不是她的故乡，她因为杜成义才来到这里的，现在，她只想要跟自己的儿子回到她的家乡去。
第190章
楚来古要辞了工作和楚昭回庆安市, 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只要楚昭答应, 她立马能收拾包袱和楚昭一起回庆安市。
让她跟着回去吗？
原主的意识并不在这具身体里，到底如何做，还是要看楚昭自己的选择。
知道她做的决定之后, 楚昭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 便点头同意了下来。
当然，楚昭之所以同意让楚来古去，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主要是她来庆安市对自己来说利大于弊，毕竟楚来年和齐兰草不管怎么说, 都是楚昭的长辈，先天就占据着道德制高点。
就算他们对楚昭不好，但到底养育了他一场，而且对待他在旁人看来，也没有坏到哪儿去，他们对楚昭做什么，旁人不会多说什么, 但如果反过来是楚昭做同样的事情，就会面临极为可怕的舆论压制。
以楚彤彤对楚昭那莫名其妙的恨意, 要是他回去了，楚彤彤一定会操纵着齐兰草来对付他，而齐兰草这个满脑子都是女儿的妈妈，一定会不遗余力对付楚昭。
但凡换了其他的年代，楚昭还真就不怕有人利用自己的身份来压制他。
可现在是一九七二年。
楚昭虽然觉得自己很有能耐，但也不至于蠢到和整个世界对抗。
楚彤彤能操控着齐兰草来对付他, 楚昭就能用同样的手段针对她——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楚彤彤有亲妈，他也有亲妈，他还真没差哪儿。
眼下楚来古对自己的愧疚正浓烈，她要是跟着自己到庆安市，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永远都不要小瞧一个想要补偿孩子的亲妈的战斗力，就楚来古现在这样子，楚昭觉得她上能屠龙，下能斩虎，战斗力那叫一个爆表。
她既然愿意跟自己走，楚昭怎么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他又不是傻子。
然而楚来古没有想到楚昭竟然会同意她跟着去，听到楚昭的回答后，她愣在了那里，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她出现错觉了吗？还是她太想得到楚昭的响应，脑补了他的回答，其实他很厌恶自己，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己，他其实并不想让自己去庆安市。
“你愿意让我回庆安市？”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楚来古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死死地看着楚昭，不敢错过对方脸上的神情变化，生怕一眨眼，眼前这如同梦境一般的现实就会变成泡沫。
她再也承担不住一次失望来袭。
楚昭看着楚来古，笑着回答道：“那是当然，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回去，你想回去就回去，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你都能回去。”
虽然听到的话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回答，但楚来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就崩溃了，她捂着脸蹲了下去，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昭暗自叹了一口气，不过鉴于对方带给了他不少好处，安抚一下对方，他还是能做到的。
“好了，你别哭了。”
这么想着，楚昭走到了楚来古的跟前，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不怎么走心地安抚了她一句。
但是楚昭不说话还好，这么一开口，楚来古哭得更厉害了，那眼泪就跟爆了的水龙头似的，怎么都止不住。
楚昭：“……”
早知道就不安慰她了，这怎么还适得其反了？
好在楚来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呜呜呜地哭了一会儿后，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哭不太好，她很快就收了声，搓了搓通红的眼睛，抬头朝着楚昭露出了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
“小昭，我去了庆安市也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补偿你……”
楚昭没等楚来古说完，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报着这样的心情对我，正常相处就好，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
补偿什么的，光说可没什么诚意，还是要看具体怎么做，楚昭不要什么空口白牙的承诺，做到了之后再说其他。
楚来古要和楚昭一起回庆安市，他原本的计划就要改一改，干脆在青城多留了两天，等楚来古处理完她的事情。
当初楚来古是跟着杜成义来到青城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处了一些朋友，不过因为她和杜成义离婚的事情，之前的朋友和她关系也淡了不少。
对此楚来古也不在意，她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了机械厂的一切事宜，她的工作没卖，而是留给了杜昉。
毕竟她不止是楚昭的母亲，还是杜昉的，她要跟着楚昭去庆安市了，也没有什么留给杜昉的，给他一份工作也好。
作为厂子的技术骨干，她突然要辞职，厂领导自然是万般挽留，但楚来古的意志坚定，厂领导也只能放人了。
不过知道楚来古是要去庆安市，厂领导还是给楚来古写了一封介绍信，回头她可以拿着这封信去庆安市的机械厂，凭着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楚工，其实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咱们厂子很需要你的……”
楚来古的能力很强，厂领导舍不得放她走，最后又尝试着挽留了一下。
但是楚来古还是摇头：“谢谢领导，不用了。”
她其实也舍不得离开，但是她却不得不离开。
人生在世，有舍才有得，她也做不到两全其美。
领导见状，只能遗憾地放走楚来古。
楚来古在青城还是有些人脉关系的，楚昭回庆安市只能买到坐票，三天三夜全靠铁锭撑着，但楚来古却买到了卧铺票。
“小昭，对不起啊，我本来想买飞机票的，但最近没有去庆安市的飞机……”
带着补偿的心态，楚来古总想要给楚昭最好的，只是可惜，飞机票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她倒是能找到人，但关键是没飞机过去，楚来古也没有办法。
楚昭笑着说道：“这样挺好的，我过来的时候只买得到坐票，有卧铺票已经很不错了。”
见楚昭这么说，楚来古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两人一起踏上了回庆安市的火车。
从头至尾，楚来古都提过要让楚昭见杜成义和杜昉，她和楚昭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自己这个久未谋面的儿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
楚昭除了最初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询问过她父亲的事情之外，之后就再没有提及过父亲这个词。
或许在楚昭的心中，他是恨着杜成义的，他并不想见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楚来古自然也不会违背楚昭的想法，让他去和杜成义见面。
至于杜昉……
两人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过去从未相处过，面对这个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楚昭见了之后，只会更加难过。
所以楚昭没提这事儿，楚来古也没有说，权当做那两人不存在一样。
对此楚昭还是很满意的，和楚来古的相处也比之前亲近了一些。
当然，他还是没有开口喊楚来古妈妈，对此楚来古也不在意。
她并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职责，楚昭不愿意喊她母亲，这也是她应该承受的。
杜成义是在楚来古离开后第三天才得知她辞职离开青城的消息。
杜昉哭唧唧地看着杜成义，哑着嗓子说道：“爸，我妈真不要我们了，她不是开玩笑的……”
之前不管楚来古怎么闹，杜昉都觉得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而且还有他这个儿子在呢，楚来古能狠心不要丈夫，还能狠心不要儿子？
结果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楚来古真的不要他了。
而看着哭个不停的小儿子，杜成义却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比起杜昉来说，他知道更多的东西。
楚昭来了青城，找到了楚来古。
楚来古原本就对这个儿子有诸多愧疚，见到他之后，更是愧疚大爆发，想尽一切办法补偿楚昭。
她选择站在了楚昭那一边儿，为了这个大儿子，愿意付出一切，他和杜昉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不重要的存在。
杜成义除了选择认命，还能如何？
直到此时，杜成义才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当初他没有擅自把楚昭送给楚来年，如果当初他和楚来古好好商量一番，或者他给楚来古透露一些消息，也许他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他前途被毁，家庭破碎，一切都是他的报应。
然而杜成义没有想到的是，不能升职还不是最惨的，楚来古是放过了他，但杜成义还有与他不对付的敌人在。
之前杜成义没有任何的把柄让敌人抓住，如今楚来古和他这么闹了一番，之前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
杜成义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缅怀自己崩坏的婚姻，很快就被牵扯进新的争斗之中去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了过去的好运气，等待他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地位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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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志英进了机械厂后，原本厂子是要安排她去做其他工作的，但许志英却选择留在车间做钳工。
旁人都劝她，说当钳工很辛苦的，很少有女同志做这个，她可以去办公室，或者到食堂，都是很不错的工作。
“当钳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别看他们的工资高，其实他们的工作比旁人累多了……”
但许志英却是意志坚定：“我就想要当钳工，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机械厂也不是没有女钳工，但数量比起男工来说却是少了很多，明明有很多轻松的活计让她选择，但许志英还是选择做钳工。
她的天赋很好，带她的师傅说她天生就是做钳工的料，学得快，上手也快，活儿做得特别细致，明明来了不到半个月，却比很多做了一年的工人技术还要好。
就连车间主任都说，他们这次算是挖到宝了。
楚昭之前在车间里干活儿的时候，工作做得平平无奇，换了许志英过来，她干得那叫一个出类拔萃，不管是车间主任，还是其他工人，对许志英都很满意。
因为许志英和楚昭已经结婚了，厂子这边儿重新给他们分配了一间双人宿舍。
楚昭不在的这段时间，许志英将宿舍重新布置了一番。
许志英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宿舍住的，只有礼拜天会回家去。
这天是周六，下班之后，许志英拎着新买的桃酥进了家门。
结果刚一进门，许志英就看到了客厅里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阿昭，你回来了！”
大半个月不见，没想到楚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许志英的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欣喜之色，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楚昭走了过去。
许连城和郝玉梅很有眼色地将空间让给了这对小夫妻，他们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一家人吃了顿饭，之后楚昭和许志英回了厂子宿舍。
楚昭将楚来古给他的东西全部都交给了许志英。
“这是我亲妈给我的。”
许志英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亲妈给你这么多东西？”
他们两口子这是一夜暴富了。
楚昭也没瞒着许志英，将自己的身世都和许志英说了。
毕竟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这些瞒着许志英也没有意义，她应该知道的。
当然，楚昭说这些还有一点卖惨的意思。
男人么，身世凄惨一些才能得到女人的喜欢，楚昭挺不要脸地觉得，自己加上这身世，也是凑齐了美强惨三要素了。
这还迷不死许志英？
事实证明，卖惨这一招还是非常有效的，许志英的脸上很快就挂满了同情之意。
“阿昭，你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