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圆满(正文完)爱与被爱都在……
宋南汐有些慌乱无措,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陈见青。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宋南汐感觉自己都快被陈见青盯穿了。
她的目光又不自觉移到陈见青的某处,喉咙无意识地空咽了几下,好半晌,她抬起微颤的手伸了过去,只是刚碰到外面包裹着的布料,她的指尖仿佛变成了沸腾的岩浆。
“安分点,”陈见青攥住她的手腕,呼吸有些重,嗓音发紧,“我可不想浴血奋战。”
宋南汐:“……”
陈见青放开她,退后几步,丢下句“我去洗澡”就转身去了浴室。
直到哗啦的水流声响起的时候,宋南汐才回过神来,连忙把床上的东西都收进了袋子里,然后烫手似的扔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她在卧室来回踱步,坐也坐不下去,睡也不敢睡,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水流声终于停了下来。
宋南汐有些忐忑地站在卧室门边,犹豫纠结要不要再替自己再狡辩两句,垂死挣扎一下。
忽然,浴室门打开了。
几乎同一时间,“砰”地一声,卧室门被关上了。
宋南汐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躺到了床上,直接将被子拉过头顶,把整个人都盖住了。
她躲在被窝里,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陈见青似乎开门走了进来,不过片刻,就又出去了。
宋南汐瞬间松了口气,又闷在被子里好长时间,实在憋不住了才钻了出来。
卧室的灯被陈见青关了,一片黑暗中,宋南汐只能借着月色去摸手机的大概位置。
找到手机后,她立刻开了机。
切换到锁屏页面的时候卡顿了几秒,紧接着几十条未读消息轰炸一样蹦了出来。
都来自于江淼。
【怎么突然挂了?】
【你就听我的,给陈医生试试伟哥?】
【实在不行,要不去看看医生?】
【不对,他自己不就是医生吗?】
【奥对,医者不自医。】
【……算了,我认识一个挺厉害的老中医,要不我介绍给你,你带陈医生去看看?】
【人呢?】
表情包X99+
……
宋南汐把自己来月经的事告诉了江淼,替陈见青做了澄清:【是他心疼我,不是他不行。】
片刻后,江淼发了一个忧愁叹气的表情包。
【咱俩这关系,你也没必要隐瞒我。我都懂的,宝贝辛苦了。摸摸JPG.】
宋南汐一头雾水地看着那条消息内容,隐约觉得江淼可能误会了什么,正要再发消息解释一下的时候,手机忽然电量告急关机了。
充电线在外面,宋南汐只能作罢,准备到明天再解释。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这一茬了。
这则误会一直持续到宋南汐和陈见青回江临的第二天。
彼时,两个人决定要同居,陈见青正在帮宋南汐搬家。
其实东西不算多,搬家的距离也不过两步路。宋南汐自己一个人收拾也可以,但正好陈见青休假两天,就过来一起帮忙。
收拾完卧室浴室厨房和客厅后,最后又去整理书房。
她的书并不多,主要是资料文件相对居多。
陈见青拿来一个箱子,分类摞起来。
快整理完的时候,他发现柜子角落里还藏着一份文件,拿出来刚看清两个字‘攻略’,手里的文件就被宋南汐惊恐地一把夺了过去。
陈见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问了句:“机密文件?”
宋南汐立刻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把那份文件丢进了一旁的杂物箱里,盖上盖子,一本正经地转头对陈见青道:“看了机密的东西可是会被灭口的。”
陈见青:“……”
陈见青正在运送最后一箱杂物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您好,请问是801的住户吗?”
陈见青欲要关门的手顿了下,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怎么了?”
穿着快递服的年轻男生把手里抱着的大箱子递了过去,“这有您的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陈见青确认了一下快递单上的收件人是宋南汐就替她签收了,关好对面的门,把两个箱子一起抱回了家。
宋南汐正在整理归置那些东西的时候,闺蜜江淼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有没有收到快递。
宋南汐刚要回没有,陈见青搬着两个大箱子回来了,说有她的快递。
宋南汐走过去仔细看了眼,寄件人正好是三水。
她拍了张照片给江淼,问她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一箱。
江淼神秘兮兮说是惊喜,让她一个人偷偷躲起来看,尤其不能当着陈见青的面看。
宋南汐就抱着那个大箱子回了卧室,她直接撕掉了上面的胶带封条,打开箱子的那一刻,她顿时愣住了。
整整一箱子全都是各式各样的模具,甚至还有电动的。
最上面还有好几盒药,药名写着枸橼酸西地那非片,俗名伟哥,又名壮阳药。
宋南汐:“……”
适时手机上弹来江淼的来电。
刚摁下接通,对面就迫不及待地说:“你快戴上耳机,咱俩再聊天,别让陈医生听见了。”
宋南汐心想着这卧室隔音应该挺不错的,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找来了自己的蓝牙耳机戴上。
“戴好了。”
耳机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宋南汐皱了皱眉,看了眼手机顶部的小标识,确实显示已经连上蓝牙了。
她把声音调高了些,又重复了一遍“戴好了”,耳机里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宋南汐直接把音量加到了满格。
下一秒,隔着卧室门,她突然听到客厅传来一道熟悉的震耳欲聋的声音。
“汐汐,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呀?”
宋南汐有些茫然地摘下了耳机,客厅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仿佛就响在她耳边:“虽然陈医生不行,但你可以自给自足呀!”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来的,我可是把我朋友情趣店里所有款式的玩具都寄给你了,足够你自我安慰了。”
“奥对了,还有,我给你寄了好多盒伟哥,你可以给陈医生试试。”
“俗话说的好,一粒伟哥,持-久立-挺——”
那一瞬间,宋南汐眼疾手快地摁了挂断,与此同时,客厅里的蓝牙音响也静音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宋南汐的脑瓜子倒是嗡嗡的。
没过几秒,卧室门被打开了,陈见青宛如一个怨气极重的男鬼一般飘荡在门口,阴恻恻地注视着她,缓慢开口:“我不行?”
宋南汐嘴角一抽,反应极快地拍床而起,极为气愤地说:“谁说你不行的!谣言!全都是谣言!”
宋南汐讨好地冲他笑,“陈见青,你最厉害了。”
“是吗?”陈见青一步步逼近她,目光晦暗不明,带着威胁的意味:“你知道?”
“我……”宋南汐被逼退到跌坐在床上,望着近在咫尺的陈见青,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
陈见青哼笑了声,黝黑的眸子凝着她,声音低哑:“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我亲戚走了。”宋南汐忽然有些紧张,冷不丁地突出这么一句来。
“我知道,”陈见青的手撑在她的身侧,嘴唇在她的颈侧和胸前游离,大手探进她的衣摆,抚摸着她的脊背,诱哄般的语气说:“试试吗?试试吧。”
宋南汐被亲的意乱情迷,听见陈见青咬着她的耳朵说:“我不比那堆死物强多了么。”
她的胸前有点凉,衣服已经被剥下来了一半,陈见青在亲她胸前的纹身,低声问她:“什么时候纹的?”
宋南汐断断续续地说:“大四……分手之前。”
陈见青又绅士地问她,“做吗?”
宋南汐勉强扯出一丝理智,“没套……”
“上次你在酒店买的那些还没用。”
宋南汐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不是丢了吗?”
“我带回来了,”陈见青亲了亲她的唇,手指灵巧地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商量般的语气缓慢地说:“做吧。”
宋南汐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吞没,她很轻地应了声:“做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上的衣服尽数褪去。
头顶的灯光在晃,天花板似乎也在晃。
宋南汐的眼角流出几滴生理性眼泪,双手紧紧扣住了陈见青的背。
耳边忽的响起一声轻笑,“抖什么。”
“废话,”宋南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在下面的又不是你。”
“那你在上面。”
说着,陈见青就真的抱着她坐在了他身上。
宋南汐还是在哭。
“怎么在上面了还哭?”
“疼……”宋南汐哭着挤出一个字。
“正常的,没关系的。”陈见青温柔地将她汗湿的鬓发挽在耳后,然后又很深地吻住她。
“阿南。”陈见青濡湿的唇又在那片纹身上游离,声音压得很低:“为什么纹这个图案?”
“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宋南汐的思绪很混乱,语序也是:“想要……永久标记……我的爱人。”
“阿南。”泪眼朦胧中,她听见陈见青喘着气低声叫着她的名字,“说你爱我。”
宋南汐仰头去亲陈见青,“我爱你。”
汹涌的浪潮再次席卷而来,陈见青的声音夹杂在阵阵激-流中,又哑又涩,“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永远不会离开陈见青。”
“好乖,”陈见青将她抱在怀里,像是抱小孩一样,含着她的耳垂,温柔缱绻:“阿南,我好爱你。”
宋南汐又哭了,她说:“我也是。”
“阿南,我想看。”
“看什么?”
“想看你穿那些衣服。”
宋南汐循着记忆,本能地说:“丢掉了。”
“没有,我带回来了。”陈见青的唇在她洁白的胸脯上留下几道红印,商量似的问她,“每一件都穿给我看,好不好?”
宋南汐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应该是个肯定答案。
陈见青从衣柜里把那几件衣服都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帮她试穿。
每试一件,陈见青都会愉悦地夸一句“宝宝,好漂亮。”
那条黑色丝巾被陈见青打了死结,绑在了他和宋南汐的手上。
就像是没有钥匙的镣铐一样,永远将他们禁锢捆绑在一起。
“阿南,”陈见青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用很轻但却极其偏执的语调说:“真想把你锁起来。”
宋南汐小口喘着气,带着点鼻音说:“陈见青,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吗?”陈见青问她,“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宋南汐说不出话,新一轮的浪潮涌来让她有些意识模糊。
陈见青开发的奇怪姿势让宋南汐有些承受不住。
好半晌,她用哭哑的声音说:“陈见青,你为老不尊。”
陈见青说:“大三岁而已,哪里老了。”
宋南汐哭着骂他:“呜呜呜,你禽兽。”
陈见青在她耳边沉沉笑起来,“我承认。”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溜进屋内,潮湿的暧昧在不断攀升的温度中蔓延。
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宋南汐醒过一次。
她是被渴醒的,迷迷糊糊就要下床找水,却因为腿软在脚刚触及地面的时候险些跪下去。
她一下就醒了,回头看了下床侧,发现陈见青早已不见了踪影。
浑身又酸又疼,但陈见青似乎给她清理过了。
她身上还穿着陈见青的白衬衫,只堪堪遮住大腿根。
宋南汐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才缓慢地起身挪动着步子去客厅喝水。
灌了两杯水,她的嗓子才终于好受了些。
陈见青没在客厅,宋南汐看到书房的门半掩着,就走了进去。
陈见青坐在书桌前,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睛,手里拿着一沓文件似的东西正在仔细翻阅。
宋南汐的声音还有些哑,“陈见青。”
陈见青抬眼看见她的时候,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柔声道:“怎么醒了?”
“口渴,”宋南汐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陈见青很快把手上的那沓文件锁进了柜子里,宋南汐一个字也没看到。
宋南汐的食指点了点陈见青的胸口,“陈见青,你很有问题。”
陈见青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坐在书桌上,反光镜片中折射出她的影子,他笑着问:“哪里有问题?我只是在研究霸王喜欢什么弓而已。”
宋南汐皱了皱眉:“什么霸王什么弓?”
陈见青一字一句道:“是霸王硬上弓。”
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倏地涌入脑海,宋南汐的嘴角耷拉下来,“你偷看我的机密文件!”
“要灭口吗?”陈见青摘掉眼镜,边吻她边问:“灭口之前要不要试试我这把弓好不好用?”
宋南汐所有的话被陈见青的吻悉数堵了回去,留下的只有默认的肯定的回答。
“陈见青……”宋南汐的声音发颤,“这是书房。”
“没关系,”在阵阵嘤咛和激-荡的水声中,陈见青不断地温声安抚她,“没关系的,都可以的。”
“……”-
彻底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下午,陈见青早早地就已经起床去上班了。
宋南汐躺在床上动一下都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嗓子疼,四肢疼,哪哪都疼。
她捞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上面还有一条陈见青的未读消息:
【饭在锅里,热一下再吃。晚上回家给你做大餐。比心jpg.】
宋南汐扔掉手机,躺在床上缓了好半天,才动作缓慢地坐起身。
双脚刚踩到地面上,立刻不受控地直接跪了下去。
幸好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宋南汐跪坐在上面待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
步子缓慢地挪到厨房,打开热饭的开关,才去卫生间洗漱。
她站在洗漱池前,镜子里映着她的模样:粉色深V吊带短裙极好的将她的胸线勾勒了出来,洁白的胸脯上纹身与吻痕交相错映,颈侧、肩上还有若隐若现的大腿根部也都有红色的草莓印记。
宋南汐咽了下干涩的喉咙,再次忍不住感叹,开荤的老男人简直恐怖如斯!
吃完饭,垫了垫肚子,宋南汐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今天的阳光极好,吃饱喝足后,她去阳台上撸了一会猫猫狗狗,喂了它们一人一个罐头,然后又窝在沙发上看起了胡若瑶给她发来的工作邮件。
她看了眼邮件的工作安排,发现未来一周的时间,她又即将要恢复特种兵生活了。
宋南汐拿来iPad,调出一份今天刚提交上来的投资报告刚要看的时候,通知栏忽然跳出一条新闻:福灵发生6.8级地震。
她瞟了一眼就划过去,继续看起了报告。
刚看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提示显示是快递外卖。
宋南汐摁下接通,对面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您好,请问是碧沁园32栋3单元801的住户宋女士吗?”
宋南汐应了声,问他什么事。
“这有您的快递需要签收一下。”
快递?怎么又有快递?
宋南汐问了句:“是不是送错了?”
快递小哥看了眼地址,说:“没错,是这里。”
宋南汐说了“稍等”,然后起身去开门,快递小哥正抱着一个纸板箱子站在对面的门口。
“您好,”宋南汐挂断电话,对小哥说:“我是801的住户,快递给我就可以了。”
“好嘞!”小哥拍了个照,然后将快递递给她,“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
宋南汐抱着那个纸箱子回到家,看了眼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是来自榆北的李女士。
李女士?
宋南汐并未在脑海里搜罗到这号人。
这个纸箱封的很严实,宋南汐只能找来小刀将其割开。
打开箱子,里面装着个白色的置物箱。
置物箱上面放着一封信,信的封面上写着宋小姐亲启,字体清丽婉约。
宋南汐打开信封,展开信纸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了这位李女士是谁。
宋小姐,你好,我是见青的妈妈李婉枝。
对于之前的种种,我想先向你道个歉。如果不是见青上次那样痛苦,即使死亡也不想跟你分开,我可能到现在都不会明白,这么多年我对他的爱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控制和占有,我深深地伤害了他,也伤害过你。实在是对不起。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无论是对于见青还是对于你,我都错了太多。我想要弥补,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弥补,只能尽可能地还原你们缺失的那几年。
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我想你应该会很需要。
宋南汐看着信纸上写着的那句“即使死亡也不想跟你分开”的时候,顿时想起之前她在机场接到陈见青时,他遍体鳞伤的模样。
虽然后面陈见青对受伤的事只字未提,但宋南汐知道那大约是一场很激烈的战争,她没想到的是,那时的陈见青是以性命为赌注才换来了他们光明正大交往的机会。
宋南汐把信纸好好地收了起来,然后抱着箱子去了阳台。
她坐在阳台的垫子上,打开了那个白色的置物箱盖子,澄黄的暖阳瞬间漫了进去,那些被掩藏在岁月之后的爱意此刻才得以窥见天光。
宋南汐拿出里面厚厚的一沓照片,足足有一百多张。
她一张张翻过去,都是她在英国伦敦时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只是背影或者侧影,没有一张正脸。
还有一叠厚厚的机票,从2018年12月到2021年10月几乎每年的每个季节他都会往返伦敦一次。
无论是春夏秋冬,他都从未缺席。
宋南汐忍着鼻尖的酸意打开了里面的那个日记本。
或许是年份久了,第一页的纸已经有些发黄了。
2018年12月3日
从曾岳那里知道了她的住址。
我请了年假,花光了所有积蓄,来了伦敦。
不知道为什么要来,也许是因为太想她了。
2018年12月4日
今天见到她了,和路清柏在一起,看起来应该挺幸福的。
那就好了。
她幸福就好了,我也死心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2018年12月5日
今天去了教堂,希望这里的上帝保佑她永远幸福。
看到一对儿琥珀色琉璃珠,很漂亮,像她的眼睛。
有点贵,但我想把它带回家。
跟曾岳借了钱,买了。
2019年3月8日
又来了,还是想她。
2019年3月9日
她为什么从医院出来呢?生病了吗?路清柏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她看起来又瘦了好多,想抱抱她。
2019年3月10日
临走前去了教堂,希望这个国家的上帝保佑她健康平安。
2019年6月29日
看到她坐路清柏的车走了。有点难过(划掉)
有什么可难过的,最后来这一次,死心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2019年6月30日
临走前再去一次教堂。希望保佑她健康幸福。
这一次,一定要放下,一定要忘掉。
2019年9月21日
一攒够钱就想去看她,为什么还是不能死心呢?
算了,就这样吧。
2019年9月22日
这次又没看见路清柏。
她一个人走在街道上看起来有点孤单。
算了,跟我没关系。
……
2019年12月22日
她从医院出来,一个人走在大雪里,背影看起来很难过。
路清柏为什么又没陪在她身边呢?
这么大的雪,她想走回家?真是疯了!
算了,送她一次。
……
2021年1月20日
她似乎有了新工作,看起来很忙很累。
2021年1月21日
又来了教堂为她祈祷,希望她一切顺遂。
教父说上帝会保佑她的。
但愿吧。
……
2021年10月22日
马上要调去江临工作了,再来看看她。
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算了,听天由命吧。
2021年10月23日
看到狗东西想吃她豆腐,差点就冲出去揍人了。
路清柏先下手了。
挺好的,有人保护她。
2021年10月24日
又来教堂了。
这次请求上帝保佑她,余生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宋南汐已经看不清本上的字了,泪水不断地涌出来,顺着脸颊下巴滴滴答答淌湿了本子。
她想起因为精神疾病复发在国外治疗的那几年。
精神噩梦和躯体化症状的双重折磨让她痛苦不堪,又因为路清柏穷追不舍的追求让她疲惫到了极点,
某天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活着真是没意思极了,于是吞了大把的安眠药想要自杀,被路清柏发现送进了医院。
那次过后,路清柏很久都没出现在她面前。
而她似乎也在那次自杀之后失去了斗志,失去了对生命所有的热情。
住院一个月后,在2019年12月的一个大雪夜,她申请了出院。
从医院走回家的那段路程,她甚至想过不如冻死在街头好了。
可最后还是走回了家。
因为每每有很丧很丧的念头出现的时候,陈见青的脸也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那个时候,她就会想,试着活下去吧。
万一呢,万一还有再见的机会呢?
万一还有可能呢?
她一直都知道,陈见青才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陈见青也曾无声地陪她走过那些寂寞难熬的岁月。
陈见青,一直都在。
可是……那么多个时刻里,她却从未回过一次头。
宋南汐擦掉眼泪,可又会有新的眼泪涌出来。
她控制不住地想哭,为陈见青沉默的付出难过,也为那错过的七年难过。
阳台上的大橘跑过来窝在她脚边,小比熊扒着她的衣服焦急地要给她舔眼泪。
眼泪没舔到,倒是没站稳把一旁的白色箱子撞倒了。
箱子里摔出一个黑色的绒盒,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宋南汐眨了眨模糊的泪眼,眼前的世界短暂清晰,她伸手拿过那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银质的素圈戒指,戒指内侧还刻着她的名字缩写:SNX
看起来应该是很早之前的款式了。
宋南汐试着将那枚戒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上,完美嵌合,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脚边的大橘忽然立了起来,小跑着去了门口。
比熊似乎也有所感应,朝着门口叫唤起来。
宋南汐侧头看去,没过两秒,密码正确的声音响起,门被打开,陈见青回来了。
陈见青换了鞋,就朝她这边走过来,原本还是笑着的,但当看到她眼底的泪时,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怎么了?怎么哭了?”陈见青半跪在她身前,着急地检查她的情况,“哪里受伤了?”
“对不起……”看见陈见青的脸,宋南汐没忍住又哭起来,“如果我有一次能回头看你一眼就好了。”
“什么——”陈见青的话音忽然顿住了,余光中看到满地熟悉的照片时,愣了一下,“我妈给你的吗?”
宋南汐“嗯”了声,又跟他说:“对不起。”
陈见青用衣袖帮她擦掉眼泪,安慰她:“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就算当时你回头看到我了,我们也不一定会重新在一起,我很难追的,尤其是你这种有前科的,就算追我,我也不一定答应你。”
宋南汐被他这句话逗得噗嗤笑起来,悲伤难过的情绪一下子消了大半,但开口时鼻音还很重,“你日记里明明是在追我。”
陈见青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吗?我这人就喜欢单相思,有点受虐倾向。所以你要庆幸当时没回头,不然我可能会省下好大一笔机票钱了。”
宋南汐吸了吸鼻子,瓮声说:“我真的没跟路清柏好过,也没喜欢过他,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用吃他的醋的。”
“我知道。”比熊叼来一袋抽纸,陈见青抽了一张给宋南汐擦了擦眼下未落的泪珠。
宋南汐伸出手指给他看:“这个戒指呢?是你给我买的吗?”
“是,”陈见青坦然承认,“大学毕业就想跟你求婚,所以提前买了戒指。”
原来当时他想的是求婚,可她却在想怎么分手。
宋南汐又有点想哭,她忍着眼泪问他:“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
陈见青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唇角微微牵起:“这双手我牵过成千上百次,就算是闭着眼我也能知道你的指围。”
宋南汐不争气的落了泪,陈见青又帮她擦掉,哄她:“乖,别哭了,你不是说了么,我们都要向前走,过去的就过去了,好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我回榆北工作后,你也像这样看过我吗?”
“没有,转院后太忙了,”陈见青说:“要忙着挣钱,当时我还欠曾岳的债要还呢。”
宋南汐笑起来:“这么穷吗?”
“是啊!”陈见青拉着尾音说:“穷死了。”
那些令人难过的曾经似乎在两个人半开玩笑的对话中彻底地过去了。
宋南汐将那些照片机票戒指都收拾好,完好地放进了箱子里存储。
收拾完后,陈见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阿南,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宋南汐愣了下,“去哪?要很久吗?”
“福灵发生了地震,我要去灾区支援。”陈见青说:“你别担心,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福灵……
是她今天无意间划过的那个新闻,福灵6.8级大地震。
宋南汐问他:“什么时候走?”
“两个小时后,”陈见青说:“晚上七点出发。”
“好,”宋南汐从垫子上站起来:“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不需要带什么,”陈见青拉着她在垫子上坐下来,“陪我待一会儿。”
六点半的时候,宋南汐送陈见青去了医院。
大巴车已经在医院大门口等着了。
宋南汐帮他将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调整了一下,确保不会漏风。
宋南汐问他,“手链有戴着吗?”
陈见青抬起左手,露出腕骨上那截红绳,“戴着呢。”
彼时,曾岳正好走过来,看见陈见青又在那里炫耀手上的红绳就来气,没忍住挤兑了他两句:“一个大老爷们戴什么手链?娘死了。”
陈见青倒是不介意,信手拈来就回怼,“你懂什么,你又没女朋友。”
曾岳冷着脸哼了声。
“哥,注意安全,平安回来。”宋南汐说:“等你回来后,我也去给你求个红绳。”
“哎别——”曾岳连声拒绝,控诉陈见青,“就你这男朋友之前在月老庙里给我挂了几十条红绳,那段时间,我差点猝死在相亲路上。”
正说着,曾岳的话音忽然顿住了,怔怔地望着不远处。
宋南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穿着工作服急匆匆跑过来的胡若瑶。
明明很期待,曾岳的语气却很别扭地问:“你来干什么?”
胡若瑶喘着气问:“能活着回来吗?”
曾岳哼了声:“我活不活着关你什么事。”
胡若瑶默了默,“怕你死了没人收尸。”
曾岳:“……”
宋南汐被逗得笑起来,这俩人简直是两个活宝。
陈见青拉着她的手,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告诉你个秘密。”
“那几十条红绳是我为我自己挂的。我怕一条红绳拴不住你,所以绑了很多条。”
“我想让我们之间的红线更牢固一点,最好剪都剪不断。”
宋南汐弯了弯眼睛,“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拉起陈见青戴着红绳的手,扒开编织的红线,缝隙里隐约露出一缕黑丝,陈见青微微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这是我去月老庙求下的红绳,用自己的一缕头发编出来的。”
“结发与君知,相要与君老。”宋南汐抬眼看着他,轻声说:“我的意思是,我要和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陈见青弯下腰吻了一下她的唇,“我知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宋南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绒盒,正是陈见青曾买下的那颗银质素戒。
她将盒子放到陈见青手心,迎着他愣怔的目光微微笑起来,“陈见青,等你回来,就用它向我求婚吧。”
大巴车已经开始催促了。
宋南汐踮起脚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去吧,要走了。”
陈见青的眸子里似乎含着很深很重的情绪,他沉默地看了宋南汐几秒,最后很克制又很深地吻了她一下。
在起哄声中,宋南汐听见陈见青低声说:“等我。”
“好。”
人到齐了,大巴车也准备启动了。
彼时,有二十几个学生从医院大楼跑出来。
里面除了易醇还有其他几个眼熟的实习生。
有人对着大巴车里的人高喊老师加油,有人喊平安回来。
大巴车开走的时候,大家几乎都热泪盈眶,对着那道早已消失不见的车影挥手,希望不久后再见。
易醇哭着问宋南汐:“表姐,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对吗?”
宋南汐的目光虚虚望着远方,轻声说:“会的。”
一定会的-
福灵大地震以来,宋南汐以南舟集团的名义陆续捐款将近一千万,她又以陈见青的名义将自己拿到的125万离职赔偿金捐了出去。
她希望能给陈见青积攒福报,希望能保佑他平安回家。
还有两天就要除夕了,陈见青他们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还是没有要回来的消息。
除夕前夜,宋南汐像往常一样,等员工几乎都走完了,才不紧不慢地从公司打卡下班。
她拿着包出来的时候,正在低着头跟陈见青发消息。
阿南:【明天除夕也不回来吗?】
男朋友:【想我了?】
阿南:【想你就能回来?】
男朋友:【抬头。】
宋南汐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怔愕地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对方含笑的眼睛里。
陈见青就站在正前方,他还围着那条灰色围巾,手上也还戴着那条红绳,走时穿在身上的羽绒服变成了一件黑色大衣,穿在他身上倒也是别有一番气质。
宋南汐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仿佛她一动,对面的人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直到陈见青笑着朝她张开怀,“阿南,我回来了。”
宋南汐当即眼眶一热,哭着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声色哽咽:“陈见青,我想死你了。”
陈见青环住她的肩,牢牢将她抱住,轻声说,“我也是。”-
今年的新年,宋南汐难得没有在家人的陪伴下度过,但却比往年的任何一年都要热闹。
曾岳和胡若瑶今年也没有回家,选择留在江临。
除夕夜的时候,宋南汐就邀请他们一起来做年夜饭。
其实年夜饭的主力军还是曾岳和陈见青。
宋南汐和胡若瑶负责打下手。
总体上,分工其实很明确。
但是,个体上总会出现一点小分歧。
比如,胡若瑶和曾岳两个冤家。
炒西红柿鸡蛋的时候,两个人就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蛋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两个人几乎吵的不可开交,后面竟然又引发出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这场辩论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双方打了个平手。
因为宋南汐机智地把西红柿和鸡蛋同时放进去了。
然后收获了来自曾岳的白痴眼神以及来自胡若瑶的崇拜眼神。
一顿年夜饭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做好了。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他们布置的年夜饭很丰富,海鲜、火锅、烧烤以及炒菜应有尽有。
他们拼了两个桌子,围坐在一起。
看着电视里的春晚联播,听着窗外的烟花声和喧嚣的呼喊声。
他们一起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大笑着说:“除夕快乐。”
问到新年愿望的时候,宋南汐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只笼统地说了句:“希望明年会更好。”
陈见青说:“希望阿南愿望成真!”
曾岳想了想,很有针对意味地说:“希望新的一年不会再被错认成gay。”
胡若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希望新的一年能有一双火眼金睛。”
曾岳觑了胡若瑶一眼,“你当你美猴王呢,还火眼金睛。”
胡若瑶不甘示弱地瞪了曾岳一眼,“反正我不会穿着紧身裤、花衬衫、豆豆鞋去相亲,还跟人家说我是gay!”
曾岳冷哼了声:“我也不会画着大烟熏妆跟人家说自己死了老公带俩娃!”
“你——”胡若瑶气极。
“哎好了好了!”宋南汐及时叫停了两位祖宗,好声好气地劝和:“新的一年,和气生财哈,不要吵架。”
胡若瑶和曾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哼了声,又同步地别过脸去。
宋南汐忍俊不禁,有时候觉得他俩比春晚小品还好看。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胡若瑶想去看城市广场举办的烟花秀。
宋南汐说,这里离广场很近,站在落地窗这看的也挺清楚的。
但胡若瑶想去看现场版。
宋南汐不放心想着一起跟她去,但被陈见青悄悄拉住了。
陈见青轻声在她耳边说:“不用担心,有人会管。”
果然,就在胡若瑶拿着外套出门后,曾岳也骂骂咧咧紧跟着出了门。
宋南汐问陈见青:“我们不一起去吗?”
落地窗前,陈见青从身后抱着她,温声说:“不去,这的观感也很好。”
宋南汐的目光虚虚地看着远方,轻声说:“陈见青,明年一起回你家过年吧。”
陈见青笑:“好啊,不过我妈可能没空,她在忙着全世界旅游。”
宋南汐问:“阿姨现在在哪呢?”
陈见青说:“听说出发去看极光了。”
宋南汐笑着说:“挺好的。”
前段时间,宋南汐还在问陈见青过年要不要回家的时候,就听陈见青说李婉枝忽然把工作辞了,全世界旅游去了。
她说,剩下的时间想为自己真正活一次。
宋南汐就觉得挺好的,毕竟人生又有几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呢。
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隔着遥远的距离,宋南汐隐约就能听到人海的高呼声,漆黑的夜空中开始爆开五彩斑斓的烟花。
宋南汐看着头顶骤亮的彩色天穹有些兴奋地说,“快要零点了!”
“阿南。”
“怎么——”宋南汐闻声回头,声音骤然停住了。
陈见青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个黑色的绒盒,盒子里装着的不再是之前的银质素圈,而是变成了一颗钻戒。
“阿南,”陈见青的肩背紧紧绷着,手有些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宋南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眼中还闪烁着泪光,笑着说:“我很愿意。”
陈见青拿出戒指给宋南汐戴上,一个很简单的步骤,愣是戴了好半天才套了进去。
窗外的人群还有电视的春晚都已经开始零点的倒计时。
陈见青抱着宋南汐依偎着站在落地窗前,在倒计时还剩五秒的时候,陈见青说:“阿南,许个新年愿望吧。”
“已经实现了,”宋南汐笑着仰头去亲他,“我的新年愿望就是你。”
陈见青揽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低声呢喃道:“我也是。”
至此,25岁时的遗憾终于在他的32岁这年得以圆满。
万家灯火,人声鼎沸。
新的一年在零点的钟声中开启。
爱与被爱都在发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