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大小姐难伺候。
最后,宋南汐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上车后,陈见青把充电宝和线递给她,手机终于充上电,宋南汐道了声谢。
车厢里气氛很沉默,宋南汐问了句:“陈医生,我哥还在手术吗?”
陈见青嗯了声。
宋南汐瞥了眼陈见青的神色,扭头看向窗外,心里却在想,他应该是被曾岳强迫过来的吧?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也是,大半夜本该入睡的好时候却被人薅起来去警局捞人,偏偏还不能拒绝,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发脾气就不错了。
宋南汐识趣地没再出声,往车门旁边靠了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路上没什么车,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中途,陈见青突然在一家还在营业中的药店停下,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碘伏棉签还有创可贴。
宋南汐出于礼貌的关心问了句:“陈医生,生病了吗?”
陈见青直接把那一兜东西递给她,“回家后,把碘伏涂在受伤的地方,消消毒。”
宋南汐这才想起脚踝上被抓伤的那个地方,只是个抓痕,破了点皮而已,估计现在都结痂了,她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接过那袋子药,“谢谢陈医生。”
陈见青仿佛洞穿了她的想法,冷声道:“不要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那个人有毒瘾,说不准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疾病,这事可大可小,明天早上再去二院做个检查。”
宋南汐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她没有推脱,乖乖应好。
车子刚启动,陈见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宋南汐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人——曾岳,“陈医生,需要帮忙接一下电话吗?”
陈见青“嗯”了声,算是同意。
宋南汐这才摁了接通键,然后打开了免提。
紧接着,曾岳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陈见青,见到南汐了吗?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南汐连忙道:“哥,你别担心,我没事,没有受伤。”
听到宋南汐的声音,曾岳这才松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去警察局了?”
宋南汐大概讲了一下经过,曾岳听完后严肃道:“明天你就搬家,不能再住那了。”
宋南汐本来也打算搬家了,但明天搬家也太赶了,她连房子都还没找,于是商量道:“哥,我下周再搬家吧。明天太赶了。”
曾岳语气不容商量:“明天搬,我去帮你搬家,房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在江临还有两套。”
宋南汐知道曾岳说一不二的性格,如果她不答应,估计明天就会强制来帮她搬家了,只能无奈妥协道:“好吧,那就明天。”
曾岳说:“我刚刚查了一下,那两套房子离你上班地方都挺近的,你不用担心通勤问题,一会我去预约个保洁明天上门打扫一下。”
宋南汐还没来得及说话,曾岳又问:“陈见青在你旁边吗?”
“哦,在的。”宋南汐说。
陈见青把着方向盘,淡声问了句:“有事?”
曾岳突然问他:“龙湖天城和碧沁园,你觉得哪里更好?”
陈见青沉默片刻,然后道:“碧沁园吧。”
曾岳又问:“你确定是碧沁园吗?”
陈见青说:“确定。”
曾岳说:“行。那南汐明天就搬去碧沁园那边的房子,那里安保系数也高,环境也好。”
宋南汐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请问呢?不是给我找房子吗?不应该询问一下我的意见吗?合着这房子是给你俩住还是给我住呢?
还不等宋南汐发出疑问,曾岳又道:“对了,今晚你也别回你那住了,让陈见青送你先去酒店凑合一晚。”
宋南汐立马拒绝,“不行,青青还在家里呢,今晚它受了惊吓,我必须得回家。”
曾岳说:“那你就回家接完你的青青再一起去酒店住。”
这没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再去酒店多少不太现实,况且还带着一只狗。
她不太想再拉扯下去,只能含糊应下,曾岳这才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她又想起还得跟陈见青串通一下,于是道:“陈医生,这么晚了,再带着一只狗去酒店,怪麻烦你的,要不你就跟我哥撒个谎,说我晚上是在酒店住的,行吗?”
陈见青淡声道:“不麻烦。”
宋南汐:“……”
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宋南汐微笑道:“陈医生,其实是我不想去酒店,是我嫌麻烦,你能帮我跟我哥撒个谎吗?”
陈见青:“我不喜欢撒谎。”
宋南汐:“……”
这话是没法谈了。
正当宋南汐放弃挣扎时,陈见青又道:“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陈医生。”
宋南汐不理解,但还是乖乖改口:“好的,陈教授。”
陈见青淡淡补充道:“我更不喜欢别人叫我陈教授。”
宋南汐:“……”
此时,她真的很想大声说一句,陈大小姐,你真的很难伺候欸。
看见宋南汐一脸无语但又无法发作的表情,陈见青突然弯了弯唇角,很浅的弧度,一路上始终围绕着他的坏心情突然在此刻消散了。
陈见青缓缓解释道:“我不喜欢那种随时都在上班的感觉,所以在外称呼我名字就行。”
宋南汐:“……”
好吧,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宋南汐再次试探着开口:“那……陈见青,你能帮我跟我哥撒个谎吗?”
陈见青说:“可以。”
宋南汐偷偷觑了眼他的脸色,好像没那么臭了。
那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所以刚刚这位大小姐摆了一路的脸色只是因为对称呼不满意?
车子停在楼下,宋南汐解开安全带,正要脱下衣服还给陈见青,就听见他说:“外面冷,衣服穿好。”
宋南汐说:“我走几步路的距离就到家了,衣服就暂时不用了——”
“——穿好。”陈见青偏头看过来,“衣服洗干净改天还我,我洁癖。”
“……舌-吻的时候也没见你有洁癖。”
一时没忍住她一股脑把心里的吐槽说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向陈见青,对方显然是听到了,目光深深地锁着她,宋南汐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被他的目光烧个洞出来。
宋南汐只觉得空气在渐渐流失,车里越来越闷,她有点快要喘不过气来。
陈见青悠悠开口:“那能一样?”
宋南汐下意识反驳:“那怎么不一样。”
说完她又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大半夜坐在这里跟前男友讨论舌吻和洁癖的关系呢?
这像话吗?
完全不像话。
宋南汐决定终止这个话题,深吸口气,微笑道:“今天真是麻烦您了,陈医生。改天请有空请您吃饭。”
说完后她就拔下充了一半电的手机,拉车锁准备下车回家,拉了一下,车门不动,被锁住了。
宋南汐只好转身微笑道:“陈医生,麻烦帮忙开个门。”
陈见青目光凝着她不说话。
宋南汐的好脾气快要被消磨殆尽,但陈见青就是不给她开门。
宋南汐彻底失了耐心,没好气道:“陈见青,开门,我要回家了。”
陈见青终于纡尊降贵地开了口:“改天是什么时候?”
宋南汐有点搞不懂他,他这是在问下次见面的时间吗?
可是前段时间,他不是还要跟她划清距离的吗?现在又算怎么回事呢。
话都说出去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宋南汐只好道:“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联系你,可以吗?”
陈见青点头,“可以,你准备怎么联系我?”
对哦。
宋南汐突然想起早在七年前分手时她就拉黑删除了陈见青所有的联系方式,那现在……
宋南汐摆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解锁递出自己的手机:“不好意思,麻烦给我一下你新的联系方式。”
陈见青接过手机,在上面输入一串数字,然后拨出去,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上面的通话来电显示:阿南。
阿南……
原来他竟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手机号码,连亲昵的称呼都没改吗。
那一瞬间,宋南汐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酸酸的,还泛着一点疼。
在她愣神间隙,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被塞回她手里。
与此同时,车厢里响起一道广播女声:“您好,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陈见青的手机上显示着拨出了阿南的电话,但宋南汐愣愣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手机,并没有来电提示。
陈见青幽幽的声音传来:“也许,我还在你的黑名单里。”
宋南汐:“……”
第17章 草莓糖宇宙无敌帅男朋友。
无言片刻,宋南汐打开了手机上的黑名单。
黑名单里只静静躺着一个人——宇宙无敌帅男朋友。
经年前的称呼,再次映入眼帘时,宋南汐有片刻的恍惚。
她想起,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天,她迫不及待地给陈见青的联系方式备注了“男朋友”。
当时手滑不小心点到了黑名单,里面一长溜的‘前任1号’。‘前任2号’……,没有具体的名字,但通过那拉不到头的名单就知道她的情史究竟有多丰富。
这情况恰好被一旁的陈见青看到了,他语气颇有酸意地问了句:“我会变成里面的几号?”
宋南汐立马笑着亲了他一口,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什么几号?陈见青,我想要和你天长地久呢。”
陈见青凉凉地瞥了她一眼,“那你说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宋南汐认真想了想,“我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了,他们有什么特点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哪里最特别。”
陈见青挑了挑眉:“哪里特别?”
“你嘴巴很软,我很喜欢。”她的目光由他的唇上一寸寸向上移,望进他的眼睛里,“你长得很帅,我也很喜欢。”
陈见青:“……”
陈见青脸上的无语肉眼可见,但宋南汐笑起来,直白又热烈的眼神让人避无可避,她说:“陈见青,你不一样的。”
她语气真诚,眸子里溢出的喜欢快要将他淹没,陈见青眼皮颤了颤,愣在当地不知作何反应。
直到那双温软的唇贴了上来,在他唇上细细吮磨,他反应过来时,将她紧紧按进了怀里,很深地吻住了她。
亲吻过后,她的唇靡丽红艳,勾人心弦,眸子里的水光将人的心都软化了,她微微喘着气,笑着说:“陈见青,你不一样。我最喜欢你了。”
陈见青被她勾的笑起来,“这么喜欢,那多亲一会。”
话音刚落,他的唇再次贴了上来。
当时,宋南汐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一点也不排斥与男人亲近,甚至接吻她也能很享受。
但后来,她才明白,不是的,只有陈见青是那个例外。
或许也可以说,她的世界好像只有陈见青一个人能靠近。
那天的最后,为了表明陈见青真的与众不同,当着他的面,她把自己的黑名单都清空了,所有前任的联系方式都删除了,她还给他改了个备注——宇宙无敌帅男朋友。
宋南汐盯着那行备注好一会儿,直到屏幕上的字好像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
她皱了皱眉,眨了下眼,屏幕上的字重新变得清晰。
轻微的晕眩感缠绕上来,宋南汐知道自己低血糖犯了,不能再多加逗留,得赶紧回家。
她在手机上操作一番,把黑名单里唯一的号码放了出来,并改了一个备注:陈医生。
操作完,宋南汐将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眼,“好了。”
陈见青没再说什么,“啪嗒”一声,车门锁开了。
宋南汐拉开车门,脚刚触到地面,眼前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她猝不及防地直接跪坐在地上。
眼前一片黑暗,她有些支撑不住往一边倒去,预料中与地面亲密接触的疼痛并未到来,她被稳稳接进一个怀抱里。
眼前一片黑,耳边传来陈见青焦急的声音:“宋南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声音虚软:“低血糖。”
陈见青似乎在她身上的风衣口袋里拿了什么,然后唇边抵上一只冰凉的手,“张嘴。”
宋南汐乖乖张嘴,然后熟悉的草莓糖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化开。
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宋南汐缓过来时,才发现她正躺在陈见青怀里。
她不想惹得他更多的厌恶,几乎是弹坐起来离开他的怀抱,但顷刻之间又因为眼前止不住的晕眩又倒了回去。
身上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第一时间开口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家在哪?我送你。”陈见青说。
鉴于目前情况,宋南汐觉得如果自己回家极有可能会晕在半路,于是道:“3栋2单元801.”
陈见青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直接将她拦抱起来。
宋南汐的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鼻尖充斥着很淡的冷杉木的味道。
等到电梯的时候,那颗草莓糖的效用已经开始发挥,她感觉身上好像有了点力气,而且距离家也没几步路,她不好意思再麻烦陈见青更多,于是道:“我好多了,你放我下来吧。”
恰好电梯也到了,陈见青并未多言,将她放下。
但宋南汐还是高估了自己,刚落地就踉跄了两下,下意识拽了下旁边的陈见青才没摔倒。
眩晕感并没有完全褪去,宋南汐瞬间有点后悔,早知道不逞强了,让他抱一会儿又怎么样。
她又不亏,他讨不讨厌那是他的事,反正以后又没什么见面机会了。
这样一想,宋南汐更后悔了,紧紧抓着的那只胳膊往她这边送了送,他道:“抓好。”
宋南汐乖乖抓好,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进电梯后,胳膊上紧紧缠绕上来两只手臂,陈见青身体顿时僵住。
刚刚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现在却亲密无间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抱完了还马后炮地问了句:“陈医生,我还不太好,能这样抱着你吗?”
陈见青声音紧绷,“可以。”
就这样像个人体挂件一样,一直到了家门口,宋南汐才松开手,她摁下密码开了锁。
门刚开一条缝,青青就叫着迎了上来,宋南汐怕深夜扰民被投诉,立马朝着青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青青听话地闭上嘴,嗓子里发出很轻的哼哼声。
宋南汐将青青抱在怀里安抚,似乎注意到陈见青的存在,青青从宋南汐怀里探出个脑袋,有些敌意地盯着陈见青,喉咙里不断发出警告的低吼。
宋南汐将那颗狗头重新摁进怀里,不好意思地朝陈见青笑了下,“不好意思,它对外人敌意比较大。”
陈见青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已经不早了,陈见青还杵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宋南汐正要开口让他先走,但想到今天晚上确实麻烦了他很多,眼下又到了家门口,于是象征性地客套了句:“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依照陈见青的性格,肯定会拒绝。
但出人意料地,陈见青竟回了句好。
宋南汐一时没反应过来,陈见青站在门外:“需要换鞋吗?”
宋南汐愣愣‘哦’了声,立刻有些手忙脚乱地在鞋柜里找了双新拖鞋。
蓝色的,与她脚上的粉色是情侣款。
看陈见青有些犹豫,宋南汐又解释道:“这是新的,没人穿过的。”
陈见青“嗯”了声,这才施施然换了鞋。
宋南汐说喝茶只是个客套话,她不喜欢喝茶,家里自然连茶叶的影子都看不见,这下真把人请进来了,她一时有些为难:“茶叶好像没有了,喝水可以吗?”
陈见青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碘伏递给她,“先去处理伤口。”
宋南汐接过药,应了声好。
她坐到沙发上,将怀里的狗狗放下,拿出棉签,沾了点碘伏擦在脚腕上。
青青有些焦急地围着宋南汐脚边转,宋南汐处理完后将青青抱到腿上,揉了揉它的脑袋,“青青,别担心,我没事的。”
陈见青看了她一眼,问了句:“家里有没有吃的?”
宋南汐摇了摇头,“只有一袋面条。”
陈见青忽然问:“清汤面吃不吃?”
此话一出,宋南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陈见青跟进来好像是来给她做饭的。
她狐疑地想,难不成是刚刚低血糖的样子看起来太可怜了?勾起了陈见青的同情心?
陈见青又问:“吃吗?”
宋南汐没骨气地吞了吞口水,“吃。”
“在这坐会,很快就好。”
说完,陈见青转身进了厨房。
宋南汐看着那道忙碌的背影,想起一周前两个人那场不欢而散的对话,直到现在,宋南汐都不知道他那天究竟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那三次的唐突还是因为路清柏?
又或是因为单纯地讨厌自己呢?
可是他今天的表现又不太像讨厌她的样子。
还有刚刚那颗草莓糖……
草莓牛奶的味道直到此刻似乎还停留在舌尖。
她想起什么,伸手掏了下身上风衣的口袋,果然在里面掏到几颗草莓糖。
宋南汐只觉得此刻心脏好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曾经热恋期那些甜蜜的过往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大学时的她饮食不太规律,有的时候还容易犯低血糖,所以她经常在口袋里备着糖。
陈见青知道这事后,口袋里也经常会揣着几颗糖。
起初,宋南汐是不知道这事的。
后来,在某次约会中,她突然犯了低血糖,那天身上恰好没备糖,她被陈见青扶到路边的长椅上,正想着让陈见青去超市帮她随便买一点糖的时候,一颗熟悉的草莓糖突然喂到了嘴边。
是她经常吃的那个牌子,那种很独特的草莓牛奶的味道,她一尝就吃出来了。
等缓过来后,宋南汐抽过陈见青手中的糖纸,确认了就是自己常吃的那款糖——stiky.
这是一个国外的小众品牌,手工糖,价格比较贵,折合下来一颗糖就要近三十块。
这个价格对于当时勤工俭学的陈见青来说,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宋南汐当时就生气了,“你买这么贵的糖干什么?”
陈见青含糊说,他是在路边摊随便买的。
宋南汐气笑了,冷声道:“陈见青,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糊弄的。”
是不是路边摊她还能不知道吗,这糖她买了很多年了,正版盗版她一尝就知道。
陈见青这糖明显是正版,或许还花了不少心思从代购那买的。
陈见青或许是知道自己瞒不过,叹了口气,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有些无奈:“怕你低血糖。所以就常在身边备着。”
宋南汐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心疼道:“那你就不能挑便宜点的,这糖多贵啊!”
陈见青闷笑了声,他说:“别的糖怕你吃不惯。”
宋南汐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有些闷闷地:“下次别买这么贵的,我不挑食的。这糖太贵了,不值得。”
“值得。”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宋南汐听见他胸腔微动,“阿南,不要降低你的生活质量来刻意迎合我。”
宋南汐一时哑声无言,原来他都知道。
她知道陈见青的不容易,所以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花钱不再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只要跟陈见青一起出去,约会也好,买东西也好,她都会挑最便宜的来,这样的话,即使陈见青抢着买单她也不会有太多罪恶感。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陈见青抱着她,一字一句道:“阿南,你值得最好的。”
宋南汐只觉得心里仿佛酿了一罐蜜,此刻已经满的溢了出来,弥漫到心底的各个角落,处处都泛着甜味。
这是她之前所有的恋爱中从所未有过的感觉。
她紧紧抱着他,唇角漫开点点笑意,“我知道,你就是最好的。”
那是第一次,她清醒感受到自己正在陷入这段感情的漩涡里。
沉迷、心甘情愿也无法自拔。
也是第一次,她尝试着打开了那扇紧闭的心房。
门外,是陈见青对她毫无保留的爱。
第18章 舍不得“好吃。”
宋南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陈见青竟然还保持着随身带糖的习惯,并且还是她很喜欢吃的那款糖。
内心那头欲-望的野兽不断冲撞着牢笼,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在此刻统统冒了出来。
可那日医院天台上陈见青那句“宋南汐,你以为你是谁?”每时每刻都如同紧箍咒一样缠绕着她,将她所有的冲动压了下去。
她没有理由、更没有立场去靠近他,更别提复合的可能。
今天种种,以及陈见青主动留下她的联系方式,都很难不让她多想,但是以她对陈见青那闷葫芦的了解,她只能将这归于他道德感太高、出于友情被迫照顾朋友妹妹的心思。
宋南汐将那几颗糖重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想,或许对于陈见青来说她最多只是好朋友的妹妹的关系。
她不断地警告自己,想要让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平静下来。
可脑子里却时不时涌上一个念头:万一他对你念念不忘呢?
与此同时,还不断有股力量怂恿着她:宋南汐,去跟他坦白所有的事,他会原谅你的,他看起来对你还有爱。
脑子里像一团乱麻,她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得心烦意乱。
“吃饭了。”
陈见青已经将饭端上了桌,宋南汐应了声赶忙穿好鞋来到餐桌前。
一碗简单的清汤面,上面还窝了一颗鸡蛋,看起来很有食欲。
宋南汐坐下先喝了一口汤,热热的顺着喉咙一路进到肠胃,整个人都暖暖的。
宋南汐抬眸看了眼对面的陈见青,问了句:“你不吃吗?”
陈见青:“吃过了。”
宋南汐‘哦’了声,低下头慢吞吞吃起了面,脑子里却开始了天人交战:
他就这么看我吃吗?
气氛好沉默啊,他会不会尴尬?
我要不要找点话题跟他聊一下?
可我要跟他聊什么?
感谢一下他今天的雷锋行为?
一碗面已经见了底,宋南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对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大脑有一瞬的宕机,她下意识把大脑的想法脱口而出:“谢谢陈医生今天的盛情款待。”
陈见青显然愣了一下,目光投向那碗汤都不剩的面,眉头微挑:“好吃?”
宋南汐点点头,诚恳评价:“很好吃。”
看见陈见青站起身,宋南汐下意识把空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有洗碗机,你不用刷碗的。”
陈见青:“我是想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宋南汐:“……”
我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怎么还有让客人做饭又刷碗的道理。
宋南汐清了清嗓子,强壮镇定站起身:“确实不早了,那陈医生慢走。”
看见她脸上的羞哧,陈见青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早点休息,明天再去二院做个检查。”
宋南汐点头应好。
宋南汐把他送出门,正要关门的时候,陈见青突然拉住门边。
宋南汐疑惑:“怎么了,陈医生?”
陈见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宋南汐又问:“是落下东西——”
“——对不起。”陈见青突然道。
宋南汐话音顿住,她瞬间意识到陈见青在为那天的事道歉。
陈见青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那天医院天台上,对不起。”
宋南汐垂下眼睛:“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不是你的谁,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陈见青抓在门框上的手不禁收紧几分,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凸起,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两人就这么静默站着,过了几秒,楼道感应灯灭了,宋南汐抬眸,陈见青的身影大半隐在黑暗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依旧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扯了扯唇角:“陈医生还有事吗?”
陈见青垂眸看着她,声音有些低:“那天,我只是心情不好,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宋南汐在心底冷笑,确实没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恐怕只是想要彻底跟她撇清关系而已。
陈见青曾卑微向她求和的场面至今还被人当做饭后谈资口口相传,他那么光风霁月又骄傲的一个人恐怕现在已经恨死她了,怎么可能对她还留有念想,更别提爱了。
来警察局接她,主动留下她的联系方式,给她做饭……今晚种种,也只是因为曾岳的缘故。
她毕竟是曾岳的妹妹,现如今跟他们同处一个城市,抬头不见低头见,或许只是为了不让曾岳尴尬,他才极力忍着心底的讨厌来跟她道歉求和破冰。
至于那些让她想歪的草莓糖,宋南汐觉得那也只是变成他的习惯了而已,并不能证明什么。
眼看着宋南汐表情越来越冷,陈见青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只见
宋南汐嘴角提了提,摆出一个微笑:“我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不需要您来反复提醒我。”
陈见青觉得宋南汐好像理解错了,“宋南汐,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宋南汐皮笑肉不笑道:“解释什么呢?不需要解释这么清楚,我已经很明白了。”
解释的更清楚些,是想要把她仅剩的自尊心再蹂躏一遍吗?
说完,她无视陈见青茫然的脸色,八齿微笑道:“陈医生,请您先放手呢,我要关门睡觉了呢。”
陈见青被这久违的阴阳怪气的语气震了一下,愣愣放了手。
下一秒“砰”地一声,门被大力关上,迎面拍来的风把额前的刘海都掀了一下。
陈见青:“……?”
她到底明白什么了?
关上门后,宋南汐狠狠在心底唾弃了自己一番,因为那残留的可笑的幻想,竟然支撑了自己这么多年,还让自己做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举动。
更可笑的是,她现在脑子里竟然还在想刚刚的话会不会有些过分,刚刚关门的声音会不会太响了,陈见青会不会生气呢?
可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是一刀两断、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管他生不生气做什么?自己过得舒心不就好了。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没忍住朝猫眼那看了一眼。
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应该走了吧?
有的时候那些心口不一的举动是让宋南汐对自己最厌恶的地方,譬如现在,她按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感应灯早就灭了,门前早就没了人影。
果然走了。
正要关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一片高大的黑影,被一旁电梯按键处的灯光微微映照着,倒显得鬼气森森的。
宋南汐偏头看过去,猝不及防与那黑影的主人四目相对。
宋南汐:“……”
恰在此时,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门,陈见青没有进去,只是默默看着她,电梯门再次合上。
空气中有短暂的沉默,陈见青率先出声:“有话要说?”
宋南汐:“你怎么还没走?”
陈见青如实道:“在等电梯。”
宋南汐:“刚刚电梯到了,怎么不走?”
陈见青:“因为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宋南汐:“……”
说个屁!她又没说错!绝对不能道歉!
宋南汐紧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一只脚伸到门边跺了两下。
感应灯瞬间应声而亮,陈见青看到昏黄灯光下快速收回的那只脚,往上是宋南汐略显僵硬的微笑:“我、我就是出来开个灯。”
陈见青眉弓微耸:“来开楼道里的感应灯?”
宋南汐抿了抿唇,为这临时的破烂理由尽力找补:“关灯我睡不着。”
“楼道里的灯也能碍着你?”陈见青挑了挑眉,下巴微扬:“那你要不要把你邻居的灯也打开?”
“……”
宋南汐一时语塞,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灯光再次灭了,隔着黑暗的楼道,陈见青隐隐感受到对面看过来时炙热的眼神。
下一秒,楼道再次响起两声气急败坏的跺脚声,伴随着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开灯怎么了?又没开你家的灯!”
感应灯再次亮起,陈见青只来得及看到一只粉色拖鞋的残影,然后“砰”地一声,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陈见青:“……”
下了楼,回到车里,曾岳正好打来电话。
陈见青接起,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似乎对面刚下手术台:
“送她去酒店了吗?”
陈见青“嗯”了声。
曾岳问:“南汐现在在你旁边?”
陈见青:“没有,我刚坐上车。”
曾岳有些担心:“她没受伤吧?”
陈见青说:“被犯人抓伤了,破了点皮,明天带她去做个检查。”
听见这话,曾岳一下子就急了:“什么?!被那个毒贩抓破皮了?!那个人有没有其他传染病?”
陈见青说:“我问过警察了,警方那边说对方大概率只是个吸毒犯,至于传染病需要进一步检测一下。”
曾岳一颗心都提起来,焦急道:“那明天早上我去接她过来做检查。”
“不用,明天我顺路把她带过去吧。”陈见青道。
曾岳没再推辞,又问了句:“你顺路吗?方不方便?”
陈见青抬眸看了眼楼上那户明亮的灯光,仰靠在椅背上,淡声道:“顺路,方便。”
对面的人有片刻的沉默,陈见青问了句:“还有事?”
“你俩今天相处挺好的吧?”曾岳小心翼翼问道。
陈见青认真想了想,随即弯了弯唇,语意不明地哼笑了声:“应该算……挺好吧。”
曾岳又问:“应该是什么意思?”
陈见青说:“我要离开的时候,她看起来有点生气。”
听见这话,曾岳又觉得他俩似乎有点戏,于是又猜测问:“她舍不得你走?”
没等对面回答,他又自顾自猜测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她今天受了惊吓,需要人陪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说完,他又推翻了两种猜测,“不对呀,我妹那么干练从容的一个人,一般也不会把情绪轻易摆在脸上啊,而且她的字典里可没有害怕这两个字,就算是天塌了,她都能给你一个微笑。”曾岳猜测着问出第三种可能:“会不会是你惹到她了?”
陈见青姿态闲懒地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考,而后缓缓道:“还是选第一种吧。”
曾岳:“……你在这做选择题呢。你怎么确定我妹舍不得你?”
陈见青:“不太确定,你去问问。”
曾岳:“……”
第19章 邀约短信陈医生当面蛐蛐人。
或许是跟陈见青作对的缘故,宋南汐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
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里的具体细节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她一直站在楼道像个神经病一样频繁地跺脚开声控灯。
醒来的时候,脚都是隐隐作痛的,早上八点,宋南汐没什么精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
陈医生:洗漱好下楼,我正好在你楼下顺路送你去医院。
宋南汐起初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差点以为是垃圾广告,现在这个时代大家基本都用微信交流,已经很少会有人发短信了。
宋南汐有种回到了大学时期的既视感,当时微信还不太流行,大家普遍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就是短信。
她和陈见青也是短信交流,热恋期的约会每次都是以短信方式发送到对方手机上,无论格式还是用语都很用心,像一封正式的邀请函一样。
宋南汐立刻跑到窗边往楼下看去,昨天晚上的那辆黑色奥迪依旧停在原地,连位置都没变,难道他昨晚在楼下守了一夜?
不可能,宋南汐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陈见青应该真的只是顺路送她而已。
不要想太多,切忌自我攻略,容易变小丑。
宋南汐反复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转身迅速去洗漱。
快速洗漱完,安顿好青青,就快速下了楼。
到楼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陈见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车外,半倚靠着车身,身上依旧是昨天那件白色薄衬衫,衬衫边缘掖在黑色西裤里,尽显长身玉立。
走近了看衬衫其实有些皱,他眼睑下方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没睡好,或许是根本没睡。
宋南汐又难以自已地开始了自我攻略:他不会是因为担心我所以在楼下守了我一夜没合眼吧?
陈见青见她神色疲惫,随口问了句:“没睡好?”
宋南汐打开了副驾驶车门,“嗯”了声,幽怨道:“梦见鬼打墙了。”
上车后,系好安全带,陈见青不知是从哪变出一包小笼包来,递给宋南汐:“顺便买的。”
宋南汐道谢接过。
宋南汐拿出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汁水在舌尖爆开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
内馅是梅菜扣肉的,她最喜欢的味道,过了这么多年,陈见青还记得她的口味吗?
是碰巧吗?
她不敢深想,囫囵塞了两个小笼包,顿时觉得有点噎,陈见青又不知从哪变出一杯粥来,递到了她跟前,还贴心提醒:“小心烫。”
宋南汐接过那杯有些滚烫的粥,再次道了声谢。
粥晾了一小会,她才插上吸管,小心翼翼抿了一口,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烫到了,不小心“嘶”了声。
一旁专注开车的陈见青偏头看来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又给她递了一瓶矿泉水,叮嘱道:“喝点水缓解一下,粥等会儿再喝。”
宋南汐“哦”了声,心里却嘀咕起来,所以他没有一开始就把粥给她是怕她会被烫到?
等了好一会儿,粥才慢慢变得温热,宋南汐就着吸管喝了一大口。
刚刚太烫,她都没有尝出味道,现在细细品尝她才发觉就连粥也是她最喜欢喝的牛奶燕麦粥。
宋南汐很难再自以为的将其归咎于巧合,她试探性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陈见青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像是随口回的:“这是你喜欢的?”
宋南汐观察着陈见青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看起来应该不是特意买的,“我还挺喜欢的,可能是碰巧吧。”
宋南汐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如果她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陈见青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下去,像是松了口气。
宋南汐吃完早餐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不知道有没有耽误陈见青上班,她问了句:“你上班来得及吗?”
陈见青:“来得及。”
得到肯定回答,宋南汐才放下心来,车子一路畅通地行驶到了医院,宋南汐怕再耽误陈见青的时间,于是道:“陈医生,我自己去检查就行了。”
陈见青跟在她身后,“我送你过去吧,正好顺路。”
又是顺路,这么巧吗?
宋南汐不好再拒绝,跟着陈见青一起去了检验科。
检验科抽血的护士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一点,在看到她与陈见青结伴而来的时候,含笑的眼睛看向陈见青:“陈医生,带家属来啦?”
宋南汐下意识想替他解释一下,陈见青却率先开口:“麻烦帮她抽个血,做个血液检查。”
“好嘞。”那护士笑着应了声。
宋南汐看着那护士拿出的三个粗长的针管,面上淡定,但心里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这针未免也有点太粗了,疼倒是其次,可她晕血该怎么办?
一会儿当场晕倒了会不会太丢人了?
碍于护士温柔鼓励的目光,宋南汐慢吞吞地移到椅子旁,脱下外套,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撸起袖子,把胳膊递了出去。
她紧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护士姐姐看这姑娘视死如归的表情,乐了,一边为她消毒一边安慰道:“妹妹,别紧张,姐姐技术很好的。”
“我、我不紧张。”
说着不紧张,但说出的话却磕磕巴巴的。
消完毒,护士将针管推进去,宋南汐只感觉到轻微的刺痛感,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当感觉到针管抽离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想睁开眼睛,一只手却覆了上来。
温热的,干燥的,有些粗糙。
同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睁眼,还没抽完。”
掌心的睫毛扑闪扑闪,有些痒痒的,勾的陈见青心里也莫名有些痒,他沉声道:“闭眼。”
宋南汐温吞地“哦”了声,乖乖闭上了眼。
护士姐姐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高冷禁欲的陈医生早就名花有主了,私下里还这么宠女朋友,她调侃了句:“陈医生,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陈见青只是道:“她晕血。”
护士姐姐笑着说:“理解理解。”
这个护士显然误会了她和陈见青的关系,宋南汐出于好心本想出声解释一下,另一个针管适时被推进来,她的注意力瞬时被分走,一时之间把要说的话抛在了脑后。
抽完血,护士姐姐把棉签压在出血口,对着陈见青道:“陈医生,你来帮忙按一下。”
“我自己来吧。”宋南汐说着就摸索着去摁棉签。
一只温热的指腹率先摁在了上面,宋南汐感受到陈见青站在她身后,此刻应该是微微俯下身,衣料擦过她的脸颊,浅淡的冷杉木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陈见青沉沉的嗓音响在耳侧:“坐好,别动。”
护士姐姐道:“让陈医生帮你按一会吧,出了点血,你可能看不了。”
宋南汐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快,耳朵也有点烫。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的时候,手臂上只有个小针眼,已经不流血了,胳膊上也没什么血迹,抽的那两管血也不知所踪。
护士姐姐看着她笑着道:“怎么样,姐姐的技术不错吧?”
宋南汐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很厉害!难得遇见手法这么高超的护士姐姐,谢谢您。”
“不客气!陈医生的家属才是难得一见。”
宋南汐偏头看了眼陈见青,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陈见青这个闷葫芦估计也不好意思解释他俩的身份吧,于是宋南汐好心解释道:“姐姐,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陈医生的女朋友。”
护士看了眼脸色冷淡的陈见青,猜测道:“还没追到?”
宋南汐立马否定:“不是不是,我们就是、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护士探究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流连,最后叹了声:“陈医生,你追妻路漫漫啊!”
宋南汐偏头看向陈见青,希望他自己澄清一下,奈何这个闷葫芦还是默不作声。
宋南汐恨他是个木头,只能为陈见青的清白无奈重申了一遍:“姐姐,我们真是好朋友。”
护士笑的别有深意:“姐姐懂,全医院都知道你俩的关系。”
宋南汐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护士姐姐:“你不就是前两天那个因为菌子中毒的患者吗?整个二院应该都知道你。”
宋南汐:“……”
护士姐姐眼睛亮亮的看着她,补充道:“不仅摸了陈医生屁股,还强吻了陈医生,这可是二院里多少女生求而不得的呢。”
宋南汐:“……”
算了,往事不堪回首,她选择闭嘴。
反正又不是损害的她的名誉。
临走的时候,她甚至还听到那个护士姐姐在跟陈见青小声说加油。
最重要的是,这个闷葫芦既没反驳也没回应。
这在外人看来不就是默许的意思吗?
她越来越不明白,陈见青到底在想什么。
宋南汐默默跟在陈见青身后,一路上遇到好多年轻的医生跟陈见青问好,还有人叫她“师母”。
宋南汐一开始还解释了两句,到后面直接麻木微笑。默不作声。
等进了电梯,终于只剩他们两个人,宋南汐没忍住问道:“陈见青,你刚怎么不解释?”
陈见青偏头看了她一眼:“这时候怎么不叫陈医生了?”
宋南汐哽了一瞬,“陈、陈医生。”
陈见青:“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宋南汐无奈道:“陈见青,你明明可以解释,为什么不解释?”
“你不是都解释了吗?有用吗?”陈见青问。
宋南汐急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明明知道我之前那些都是因为幻觉,如果你出面解释,大家肯定会相信的。”
“幻觉?那么多医生护士,可你偏偏选中我。”陈见青道:“这是事实,不是吗?”
宋南汐一下就没了底气:“虽然……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见青不急不缓道:“一般人们更倾向于相信事实,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的,这个时候解释只是徒费口水而已。就像虽然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陈医生或陈教授这个称呼,但你依旧叫我陈医生一样。”
宋南汐:“……”
这人怎么还当面蛐蛐人。
况且,“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宋南汐小声嘟囔了句,还是被陈见青一字不落听了进去,他淡声补充道:“就像现在,即使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但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宋南汐:“……”
第20章 霸王硬上弓(一更)被吸干阳气的陈见……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
出电梯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朝这边走来的曾岳。
“南汐,检查了吗?怎么样?”
“检查好了,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看曾岳没穿工作服,宋南汐问:“哥,你刚来上班?”
曾岳:“上什么班,我来找你的。”
宋南汐疑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她今天来的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告诉曾岳她来检查的事情,难道是陈见青告诉他的?
曾岳看了看陈见青那张木头脸,内心暗讽了句闷骚老狐狸,复又将目光投向宋南汐,意味深长道:“当然是从情报站知道的。”
宋南汐没听懂:“这是什么哑迷?”
曾岳笑眯眯的,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今天早上大家都在传,那个抱着陈医生又亲又啃的女患者又来了。”
宋南汐无语道:“曾岳,你真的很闲。”
曾岳无辜摊手:“这可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
宋南汐:“……你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哎哎哎,”曾岳叫住要走的宋南汐,“一起一起。”
宋南汐面无表情道:“干嘛?”
曾岳:“不是帮你搬家?忘了?”
宋南汐:“哦。”
差点忘了这茬了,怪不得他今天没穿工作服。
曾岳说:“正好结果还没出来,先去帮你搬家,下午我帮你拿结果。”
宋南汐点点头,又注意到一旁的陈见青还站在这,“陈医……见青,你先去忙吧,抱歉耽误你这么久。”
差点又说成了“陈医生”,幸好及时刹住了闸,她抬眸觑了眼陈见青的脸色,看起来并无不悦。
“不耽误。”陈见青低声道。
宋南汐微笑跟他道别:“那你先忙,我们就先走了。”
正要走的时候,陈见青却突然跟了上来:“一起吧。”
宋南汐:“一起什么?”
陈见青说:“正好有空,帮你搬家。”
宋南汐:“你不是来上班的吗?”
陈见青道:“哦。我今天正好轮休。”
曾岳挑了挑眉:“这么正好?”
陈见青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曾岳内心冷哼,放狗屁!明明昨晚偷偷跟人家李主任换了值班时间。
宋南汐问:“那你今天早上说顺路来上班——”
“——奥,刚想起来今天轮休。”陈见青不咸不淡补充道。
宋南汐已经无语凝噎了,她觉得今天有点邪门,不宜出门。
脑子里正想着如何不失礼貌地拒绝的时候,陈见青又开口道:“曾岳,你那房子的钥匙不是还在我这吗?”
经他这一提醒,曾岳想起来了,他确实曾经把碧沁园房子的钥匙交给陈见青了。理由之一就是他这人房子太多,健忘,容易混淆,所以交给他保管。
曾岳几乎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但还是顺从道:“啊!突然想起来了,钥匙确实在你那,那你正好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南汐眼皮一跳,大声道:“不行!”
路过的行人朝她这边看来,陈见青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宋南汐斟酌着措辞:“陈医生……啊不,陈见青,要不你把钥匙交给我就行了,省的麻烦你跟我们跑来跑去的。”
“是挺麻烦的,不过,钥匙不在我身上,在我家里。”陈见青幽幽道:“你要我把我家钥匙给你?”
宋南汐:“……”
这话要她怎么接?她从小接受的教养可不允许她这么做。
气氛有片刻的僵持。
彼时,有个年轻医生经过,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片刻,随即跟曾岳和陈见青分别颔首打了招呼:“老大,陈教授。”
曾岳朝那个学生点了点头,然后越过她,直接揽住陈见青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麻烦什么麻烦,不麻烦,是好兄弟就要一起同甘共苦。”
宋南汐认命地叹了口气,无奈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离开后没几分钟,医院传开一则爆炸性消息:陈医生与女朋友爆发争吵,原因疑似陈医生不行?!
——
幸好曾岳也开了车,宋南汐立马紧跟着上了曾岳的车,速度之快,就像身后有什么索命冤魂一样。
丝毫不给陈见青插话的机会。
系好安全带,宋南汐整装待发,主驾驶座上的曾岳鼓捣了半天,等陈见青的车都出发了,曾岳连车都还没启动。
宋南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曾岳缓缓扭头对上她的眼睛,心虚道:“车没油了。”
宋南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开玩笑的吧?你不是说要帮我搬家吗?况且车没油你今天怎么来的?”
曾岳举手解释:“祖宗,我是真冤枉!昨晚我有手术,下班太晚了就在医院睡的,今早一听说你来医院,我立马就找你来了。”
宋南汐几乎生无可恋地看了眼已经开没影的黑色奥迪,“现在呢?打车?”
曾岳解开安全带,拿起手机一顿操作,“问题不大,我给见青发了消息。他很快就过来。”
宋南汐一点也不想说话。
几分钟后,宋南汐和曾岳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黑色奥迪重新出现在视野,停在他们面前。
然后车窗降下,露出那张清冷俊秀的侧脸,他的目光饶有趣味地看着宋南汐,“你不是不想坐我的车?”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么说出来是想尴尬谁呢?!
偏偏曾岳还没眼力见地问了句:“你不想坐他的车?那你刚刚不早说,要不打个车?”
宋南汐:“……”
打车?!那你刚刚不早放屁!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里你知道甩了,现在人都来了你又提议要打车了?!这合适吗?!她真的很想拆开曾岳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面糊!
宋南汐暗暗深吸口气,微笑道:“我很愿意的。”
陈见青眉弓微扬:“不用勉强的。”
宋南汐继续微笑道:“一点都不勉强的。”
话落,就听到车锁打开的声音。
宋南汐呼出口气,然后去拉副驾驶的车门,刚拉开坐上去,忽然想起陈见青昨天说后车门都坏了,于是她又想先下去,让曾岳先上来,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曾岳已经拉开后车门坐了上来。
宋南汐嘴角抽了抽,难言地看向驾驶位上云淡风轻的陈见青:“你不是说后车门坏了?”
曾岳闻言插话道:“欸?后车门坏了?什么时候坏的?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见青一边启动车。一边面不改色道:“奥,昨天晚上修好了。”
宋南汐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一方面,陈见青根本不是会说谎的人。
另一方面,陈见青根本没有骗她的目的,除非他对她有意思,但她又打心底里觉得不太可能。
路上,车厢内一时有些安静,宋南汐感觉身心都累,脑袋倚在车窗上,看起来活人微死。
后排的曾岳是个耐不住寂寞的,车厢内才安静了没五分钟,曾岳的声音就响起来:“妹,你想不想知道陈见青最近在医院的传闻?”
宋南汐面无表情道:“不想。”
陈见青倒像是很有兴趣:“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
一说这个,曾岳就来了兴趣,直接趴在前排座椅上,仿佛在她耳朵边说话一样,“你当然不知道,哪有当面说人坏话的。”
宋南汐对这句话深表赞同,她偏头附和道:“就是!哪有当面说人不好的!”
陈见青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弯了下,很快又恢复那副淡然的表情。
或许是曾岳的话让她有了志同道合的感觉。吃了陈见青那么多次瘪,宋南汐秉着看好戏顺带着看看能不能落井下石一番的态度,道:
“什么传闻。说来听听。”
曾岳往前倾了倾,说:“医院这些年一直都有个流言,说那个外科主任陈医生条件这么顶,身边竟然连个雌性的影子都没有,要么就是gay,要么……就是金屋藏娇。”
宋南汐幸灾乐祸评价道:“说不准真是前者呢。”
看着陈见青紧绷的脸色。她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哼!当面蛐蛐人,谁不会似的!
不过很快,宋南汐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曾岳接着说:“这两天又兴起一个传闻,说那个因为菌子中毒进了医院三次的患者疑似陈医生金屋里藏的那个娇。”
宋南汐几乎破口而出:“放他奶奶的屁!”
与此同时,车厢里响起一声闷笑。
宋南汐看着陈见青难以抑制的唇角,不可置信问出声:“他们这么诋毁你,你还能笑的出来?”
陈见青表现的无所谓,甚至说话时声音里还染着笑意:“谣言而已,真真假假的,你不是知道吗?”
曾岳也说,“对啊,当事人都不在意,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宋南汐觉得此刻真是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废话!我也是当事人啊!”
“哦对!你也是当事人哦!”曾岳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又劝道:
“妹啊,你也别在意,大家这么猜测实在是因为你那天抱着陈见青又亲又啃的,而我们一向以铁树著称的陈医生竟然很大度地没有追究你的责任,所以才有了这后来的猜测。
而且,你俩今天又一起去的医院,举止又亲密,所以大家都以为你是那个‘娇’。”
宋南汐偏头去看另一个当事人,淡定地出乎意料。
宋南汐纳闷,他不应该是羞愤难当吗?现在最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愤怒吧?
这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陈见青,你不发表一下意见吗?”她没忍住问道。
陈见青:“没有意见。”
几年不见,他已经人淡如水了吗?
她没忍住追问:“你之前不是很讨厌造谣这种事吗?”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大学时跟陈见青官宣后,有个女生造谣她跟陈见青上过床,当天陈见青就找到谣言源头,用一张气势迫人的冷脸把那女孩当场吓哭了,后来那女孩还在学校论坛上做了澄清说明。
大学时的他明明对谣言零容忍,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大度的有点过了头吧?
陈见青看起来并不在意,似乎对这种谣传隐隐间还透露着满意:“还好,至少目前的谣言很符合我的性取向。”
宋南汐:“……”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个词,乐天派。
陈见青什么时候成了乐天派的?
“妹,你也理解理解,医护工作繁重,大家只能从日常生活中找点乐子,对于陈见青这种传闻中难得的铁树开花类型,大家都会对这朵花感到好奇。”曾岳开导着又想起来什么,道:“今早还有好多医护去看你来着,大家对你评价都很高。”
此话一出,今天早上的诡异感顿时明了了。
怪不得今早上碰见那么多医生护士,原来都是来参观她这个乐子的。
宋南汐提了提僵硬的唇角,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个我能接受的评价。”
曾岳笑得不怀好意,宋南汐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圈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曾岳语速很快,吐字却清晰:“大家夸你漂亮,攻气十足,像是霸王硬上弓的类型。”
宋南汐:“……”
真是见鬼的霸王硬上弓。
宋南汐的嘴角彻底耷拉下来。
陈见青却没忍住哼笑出声。
而曾岳还在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学着八卦的语气,夹着一点声音补充道:“大家还说,那姑娘看起来攻气也太足了,我们陈医生像被榨干了一样。”
话音刚落,宋南汐没忍住抬眼去看陈见青:看起来没刚刚开心了,嘴角平直,脸色有些苍白,眼下的黑眼圈也很明显,看起来确实一脸被吸干了阳气的样。
宋南汐看着看着不小心笑出了声。
当事人陈医生的脸色更臭了。
宋南汐紧抿住唇,憋的脸色通红。
几秒后,车厢内发出一声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