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坐在中年男人肩上的……
坐在中年男人肩上的是一只年轻男鬼,死前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
男鬼对上她的眼神,龇着尖牙,警告似的低吼:“别多管闲事。”
店里的几鬼听到这话就炸毛了,尤其是钱溪悦,正要冲出去给这只不知死活的臭鬼一点教训,肩膀突然被阎煦按住。
“千帆,奚祁。”阎煦走出去给了两鬼一个眼神,提前示意它俩别搭理那只鬼。
她抬眼向墙角望去,上面那一排鬼已经空了,看来是刚才她直播时,冥界来人把那些鬼魂带走了。
以前墙角吊着一排鬼威慑力还是挺大的,进来的鬼看见它们都得迅速回忆一下自己的生平过往,看看自己有没有犯过什么值得被挂起来的错误。
千帆鼓了鼓腮帮子:“阎老板,这位先生找您。”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中年男子闻言立刻站起身,我姓昌,叫昌锐锋,这是我的儿子昌桓。”
“你好。”阎煦走出来侧靠着吧台,懒洋洋地应了声,“找我什么事儿?”
“我家最近总是发生诡异的事情。”昌锐锋眉心紧凝,语气礼貌又客气,“我听闻‘有间茶馆’阎老板年纪轻轻,却擅长解决各种非自然事件,特意过来找你帮忙看看我们家的风水。”
阎煦没急着回答,不紧不慢地安排道:“小航,你先回去。千帆,你去把门关上,今天不接客了。悦悦,里面收拾好了么?”
钱溪悦微不可查地瞪了男鬼一眼:“收拾好了。”
赵小航对上她不容置喙的眼神,没多说什么,拿起包和手机乖乖出门。
待赵小航出了门,千帆将大门关好,阎煦这才冲着昌锐锋点点头:“昌先生,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好——”
“我要回家!”昌桓“噌”地一下站起来,他起身的力道太重,撞得身后的椅子都向后移了几厘米。
好在椅子四条腿都用软布包裹着,与地面摩擦时不至于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女人这么年轻,能懂个什么?我看她就是看咱们有钱,专门做局骗咱们钱的。”他满面不耐,语气不似请求,而是通知,“反正你自己去吧,我丢不起这个人,我先回家了!”
“臭小子,你有没有点礼貌?我平时就这么教你的吗!”昌锐锋眉心一跳,脸色变得很难看,目光中含着警告,“赶紧给阎老板道歉,再没礼貌,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昌桓根本不受他的威胁,梗着脖子冲他叫嚣:“来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断我的腿。”
昌锐锋气得额头上青筋凸起,强忍着没有跟这不孝子拍桌子:“你再顶一句嘴试试?”
“你不愿意跟你父亲一起进来也没关系。”阎煦弯起唇角,似乎并不在意被昌桓这么说,还笑眯眯地打圆场,“我们大厅里有投影,你可以先在大厅里看会儿电影等着,有没有什么想喝的?一会儿我让后厨给你上些饮料和甜点。”
阎煦今天穿着一件线条简洁的白色连衣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发梢微卷。
她的五官明艳大气,眉眼间锋芒不收,美是美,攻击性也很强。
大多数时候她表情都淡淡的,周遭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可当她笑起来时却甜得要命,犹如春风拂过,冰雪消融,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被她的笑容感染,昌家父子只觉得心中的那点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当然,这只是昌家父子的感受。
店里其他几只鬼都知道阎煦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也都见识过她是如何对付那些口不择言又没礼貌的人或鬼。
此时眼见阎煦不怒反笑,笑得还如此和蔼可亲,店里几鬼看着都觉得瘆得慌,顺便替昌桓和昌锐锋肩上的男鬼捏了把汗。
不过这两位也是活该,谁让他们挑衅它们的阎老板在先呢。
昌桓别过脸抿起唇,脸上还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800万”的表情,语气却稍稍软化了一些。
“哼,等就等!”
阎煦去了趟后厨交代陈新洲弄些甜点和饮料给昌桓送过去,安排完这些之后,她才不疾不徐地带着昌锐锋进了房间。
进到房间关上门后,阎煦唇边的笑容荡然无存,脸上又恢复成她一贯的冷淡表情。
“说说吧。”她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处,语气像是闲聊般松弛,“你家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昌锐锋却一点也松弛不起来。
他本身就被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烦得够呛,昌桓又赶上青春叛逆期到了,还三天两头给他找事儿。
他吐出一口浊气,先是替昌桓道了歉:“抱歉啊阎老板,让你见笑了。”
阎煦扯了下唇,不置可否。
“大概是1个多月之前,我家怪事频发,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的场景。”昌锐锋两指捏着山根处,组织了一下语言。
“一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正睡着觉,隐约听到卫生间有水声。我猛然惊醒,去卫生间一看,洗手池上方的水龙头居然是开着。我当时没多想,只当是自己晚上洗漱完忘关了,关了水龙头后回到床上倒头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小桓无精打采的,还问我们昨晚谁闹肚子了?他几乎听了一晚上的马桶抽水声,整晚都没睡好,今天差点没爬起来。”
昌锐锋说话时,坐在他肩膀上的男鬼紧紧扒着他肩膀,脑袋枕在他的左肩上,身体对折,几乎贴在一起。
昌锐锋的右手经常穿过男鬼的脑袋揉揉自己左侧脖颈,又小幅度地活动两下脖子。
“我们别墅面积挺大的,基本都是一人一层,我住3层,小桓住2层,管家、厨师和阿姨他们的保姆间都在1层。别墅的每一层都有公共卫生间,而且包括保姆间在内,每个卧室也都带着独立的卫生间和衣帽间,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大半夜去2楼上厕所。
“况且别墅的隔音好得很,小桓在2楼关着门弹吉他,1楼和3楼都听不见。他平时都是关着门睡觉,我们在自己的楼层上厕所,根本不会吵到他。
“当时我还以为他又是想找理由不想去上学,也没多想,看着时间快到了,便催促着司机送他去学校。”
昌锐锋咽了咽口水,语速慢了下来:“但等我到了公司,越想越不对劲。我昨晚加班到11点多才回来,回来后冲了个澡就睡了,根本没有开洗手池的水龙头。”
阎煦面无表情地听他讲着这个鬼故事,音调没有一丝起伏:“于是你就怀疑你家闹鬼了?”
“主要是……这件事情确实诡异。”昌锐锋说,“我家客厅,餐厅,走廊等公共区域都有监控,我回去之后仔细查了监控,但那天晚上,我们入睡之后别墅里没有任何人走动,也就是说并没有人偷偷摸摸进我卧室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那这水龙头又是谁打开的呢?
“当天晚上我疑神疑鬼的,一整晚都没有睡实。那一晚卫生间确实没再出现什么动静,可等我第2天早上起来下楼用餐时,管家正在跟小桓说下次晚上饿了就去喊他们起来弄吃的,别自己一个人去厨房,太危险了。小桓也很诧异,说他昨晚没去厨房。
“我听见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管家厨房怎么了。管家说他们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发现厨房一团乱,冰箱里的食材扔得到处都是,橱柜里翻的乱七八糟,米袋也被撕开了,里面的大米也撒了一地。”
阎煦语气凉凉:“浪费粮食可耻,去了冥界后要被打入第十二层舂臼地狱。”
男鬼缓缓抬起头,阴森森地说:“我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就是说啊。”昌锐锋再一次抬手揉了揉左侧脖颈,“总之,之后的每一天家里都会发生类似的怪事儿,但监控什么都拍不到。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肩膀上像是长时间顶着重物似的又酸又疼,尤其是左侧脖颈,特别难受,什么盲人按摩、刮痧拔罐、针灸推拿等等我都尝试过,完全不管用。”
阎煦眼神扫过那名男鬼。
嗯,肩上长时间扛着个鬼气森森的东西,不难受才怪呢。
昌锐锋谨慎地问:“大师,你说是不是我家风水出了什么问题?我听说如果家里如果风水差、阴气重,就容易吸引一些脏东西进来。”
男鬼不高兴地冲他呸了一声:“呸,你才是脏东西!”
“我还听说人类如果长时间生活在阴气重的地方,身体和情绪都会受到影响。我现在不仅身体出问题了,我觉得我和小桓的脾气都越来越暴躁。”
昌锐锋眉头越皱越深,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小桓他确实被我惯坏了,但他以前纨绔归纨绔,绝不像现在这样不懂事儿没礼貌,就算是他到了青春叛逆期也不该性情大变吧?我总觉得他也是受阴气的影响才会变成这样。”
“放屁!”男鬼冷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阎煦眉梢上扬,环起双臂,指尖在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你就没考虑过这不是风水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鬼才找上门?”
男鬼难得赞同她的话:“呵,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他做过的亏心事可海了去了!”
昌锐锋回忆了一下,郑重地摇摇头:“我在生意场上确实为了达成目的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但生意场上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时候我的手段确实卑鄙了些,但我不觉得亏心,毕竟我不主动出击,我就是被搞的那个。”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诚恳,不像是在说谎。
“我呸!”男鬼满脸鄙夷,“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少给自己找理由!”
男鬼简直像个捧哏的,阎煦和昌锐锋说个什么,它都能在旁边接茬。
阎煦强忍着把它扔出去的冲动,道:“户型图带了吗?”
“我手机里就有。”昌锐锋赶忙拿出手机,“小区规划图我也有。”
阎煦拿着手机直接对着他手机里的那两张图拍了照片:“我研究思考的时候需要安静,你先去大厅等会儿,一会儿等我叫你,你在进来。”
“好好!”
昌锐锋起身拉开门准备往外走。
他抬起腿,第一步还未落地,阎煦眼疾手快抓住男鬼的后脖颈猛地往后一拉,将男鬼从他肩膀上拽下来往后一扔,又“啪”地一下关上门。
昌锐锋出来后突然觉得身体一轻,虽说肩周还是酸胀,但他总觉得一直压在肩膀上的重物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身体一下轻松了不少。
他揉揉后脖颈,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这次找的这位大师看着年轻,倒真像是有两把刷子的。
房间里,男鬼懵了一下,而后暴跳如雷:“死八婆!你想干嘛!我刚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多管我的闲事儿!
“我告诉你,我跟你们店里那几个软弱无能的小鬼不一样,那几个小鬼加起来不够给我塞牙缝儿了,我他妈——”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阎煦不耐烦地打断它。
她手腕一甩,一张黄色的符纸准确击中男鬼的右侧胳膊。
符纸燃烧起火,男鬼被烫得吃痛惨叫,抱着受伤的胳膊在地上打滚。
待符纸终于燃尽,蓝色的火焰也渐渐熄灭。
这蓝色的火焰也不知有何等魔力,被它灼烧之处痛得像灵魂被生生撕扯。
男鬼早已失去了刚才的气焰,犹如丧家之犬般捂着胳膊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阎煦居高临下地睥睨它:“接下来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敢废话一句,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大人我错了!”男鬼也顾不得受伤的胳膊了,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对方强得深不可测,只是用了小小一招就让自己痛不欲生,想必对方要让自己灰飞烟灭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男鬼想到之前自己那些不知死活的言论,想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大人您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阎煦双指间还夹着一张符,冷飕飕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我叫苗江风,出车祸死的。”苗江风说话时磕头的动作也没有停,“大人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不是不讲理的鬼,我是怀疑我的死就是昌锐锋所害,所以才会缠着他啊!”
第62章 阎煦拉开椅子坐下,……
阎煦拉开椅子坐下,一侧胳膊搭在桌面上,眼皮微垂,俯视苗江风:“怀疑?你有证据吗?”
“大人,我、我没有证据。”苗江风双手撑在地上,仰着头小心翼翼道,“但昌锐锋这个人根本没有他表现的这么老实,您别被他人模人样的外表骗了,他就是个……就是个人渣、败类!”
阎煦看得出苗江风和昌锐锋之间是有因果的,但两人之间的因果杂乱不堪,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
她懒得思考分析,直接问道:“你跟昌锐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苗江风说话时一直仰头看着阎煦的表情。
但阎煦从始至终都是一张poker face,它根本摸不准她是怎么想的,干脆心一横,主动交代道:“我也不怕大人您笑话,我妈其实是……是小三上位。她以前是明星,为了资源委身与姓昌的老头。”
越过开头那最难堪的桥段,苗江风后面的话便顺畅起来。
“老头子生前一直把我们养在外面,虽说我们是不愁吃不愁穿,每个月生活费他也不少给,但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名分,我们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它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都是老头子的儿子,凭什么他昌锐锋就风光无限,高人一等!我们却是那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就因为我是私生子吗?再怎么说我们这种无法选择出生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啊!如果给我机会,我也不想选择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
说到这里,苗江风眼里满是恨意。
他闭眼深呼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接着说道:“本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能认他,没想到老头子在弥留之际突然良心发现,临终前立了遗嘱,给我们分了两套房,两辆车和两百万的现金。可正是因为这些房子车子和现金,给我们引来了杀身之祸。
“我在律师的帮助下把老头子给我的遗产转到自己名下,转完后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车祸!那场车祸让我变成了植物人,我在床上躺了整整5年,最后含恨离世。”
阎煦挑眉:“你认为你这场车祸是昌锐锋设计的?”
“对!除他之外没人这么恨我!我们同样都是老头子的儿子,他拥有了一切,而我呢?老头子留给我们的遗产看着多,但是跟他的总资产比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可即便如此,他看我们依旧不顺眼,连这么点钱都不想给我们,为了省这些钱还对我们杀人灭口。”
苗江风双手紧握成拳,语气愤慨:“撞我的司机跟我一样成了植物人,毫无尊严地躺在病床上,靠着仪器维持生命。这样的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不能指认昌锐锋,警方也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得到任何线索!
“我怀疑昌锐锋他就是故意买|凶|杀|人,他看得出我有野心想争夺家产,所以他买通司机撞死我!”
“也就是说你只是怀疑,但你手上毫无证据。”阎煦总结道,“你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弄死了那名司机?”
“不管怎么样,那名司机都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苗江风固执地说,“他害死了我,我报仇也有错吗?”
苗江风执念深,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早已成了厉鬼。
说来也好笑,有些人类活着的时候尚且知晓律法,知道杀人要偿命。
可等他们死后却把道德和律法抛在脑后,自认为自己游离在法律之外无人监管,便可随意践踏他人的性命,为所欲为。
阎煦见多了这样的人或鬼,也不欲与他们讲道理。
这种厉鬼到了冥界自然会有判官司定它罪,根据它的罪行送去相应的地狱惩罚,倒也用不着她操心。
她拉开抽屉随手挑了一块劣质的翡翠,将苗江风塞进去。
这些劣质翡翠还是沈牧歌帮忙找的。前阵她问阎煦要了地址,寄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吊坠给阎煦,还寄来了不少她旗下高端品牌女装,这段时间阎煦穿的都是她家品牌服装。
阎煦屏蔽了苗江风的感官,把玩着翡翠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大厅的投影上放着90年代香港警匪片,昌锐锋沉默着喝茶,昌桓捧着一杯果汁目不转睛的盯着电影。
奚祁坐在吧台后面百无聊赖地守着大厅,千帆在后厨帮着陈新洲做甜点。
昌锐锋见到阎煦拉开门,面露歉意:“阎老板,我这么晚过来打扰你,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让店里的伙计们歇歇吧,就别让后厨再忙着做点心了。”
“让它们做去吧,正好我也想吃。”阎煦不在意地摆摆手,“昌先生,你先进来吧。”
她话已至此,昌锐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配合地进屋关门。
门一关上,阎煦便直言:“我听说苗江风的母亲是小三上位。”
“小三上位?我家老爷子身边的风流债多到数不过来,苗女士只是其中一个而已,顶多算是老爷子闲情雅致下养的一只漂亮且比较得宠的金丝雀,距离上位还差得远。”昌锐锋落座后哑然失笑。
他没有问阎煦为什么突然提起苗江风,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人的,只是配合的解释道:“老爷子自始至终只有我母亲一任妻子,从未给过其他女人名分。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无论外面的野花多艳多美,妻子一定会选门当户对,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不可否认,苗女士的确漂亮,也足够有手段吸引老爷子的目光,但无论她怎么哄老爷子开心,老爷子最多会给她送套房子或送辆车,不可能给她一丝一毫的公司股票,更不可能给她名分。”
他笑了笑,很坦然地说:“我跟我妻子也是商业联姻,我俩没什么感情,结婚后在不损害双方利益的情况下各玩各的。实话说,我也有比较喜欢的小金丝雀,我可以给她钱,给她车子、房子或者包包,但我妻子的位置和小桓继承人的身份永远不会变。”
阎煦对这些豪门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兴致缺缺地呷了口茶,随后道:“你讨厌苗江风吗?我听说这家伙好像还挺有野心跟你争争家产什么的。”
“确实不喜欢,但他还够不上让我生起‘讨厌’的情绪。”昌锐锋摇摇头,“苗女士在哄男人方面很有一套,但在教育孩子方面却差点意思,她的两个儿子苗江风和苗海雾都没教好。就那兄弟俩的脾气和能力别说争家产了,他们要是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来我们公司面试一个普通小职员,估计都过不了第一轮面试。”
阎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左手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可它继承了你父亲的两套房子,两辆车和200万的现金。如果没有它,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从来不排斥用钱解决问题,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如果能用这点钱让苗江风和我们一刀两断显然是划算的。可问题是苗江风染上了赌博,这两百万直接给他,要不了几个月他就得全部输光,甚至赔个大的。”
昌锐锋不疾不徐地说:“那时候的苗江风是一个无底洞,我建议他把200万全部买信托基金,按月给他们打钱,这样哪怕他为了赌博欠了贷款,银行能执行车和房,却无法执行信托基金,他们好歹还能靠着每月信托基金的分红养活自己。但很显然,他认为我是想骗他钱,并没有采纳我的意见。”
阎煦:“看不出你居然还挺关心他。”
“我不是关心他,而是怕他输了钱之后缠上我。”昌锐锋说,“其实那时候的苗江风赌得不算大,只是我刚进公司时是做风险评估监测相关的岗位,所以我习惯性的会权衡利弊评估风险,尽量在事发前把风险降到最低。”
“你们俩倒是挺有意思。”阎煦蓦地笑出声,“苗江风告诉我说你记恨它母亲小三上位,又看出它有野心而讨厌它,连你父亲留给它的遗产都要夺走,最后还杀人灭口。你呢,却否认了它所有的指控。”
“我杀他灭口?这简直是无稽之谈。”面对阎煦的指控,昌锐锋的情绪依旧很稳定。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闪烁,直勾勾的注视着阎煦:“第一,我没有动机。第二,我前途无量,旗下已经有四家上市公司了,还有一家公司马上上市,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赔上自己的前途呢?”
说罢,他顿了下,问道:“所以我家闹鬼事宜是苗江风干的?”
阎煦食指在唇边摇了摇:“是,又不全是。”
“靠!”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吵闹,主要都是昌桓的怒骂和呕吐声。
“你们他妈,呕——给我吃了什么!”
昌锐锋脸色变了变,低声同阎煦道了声抱歉,一把拉开房门。
大厅中,昌桓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捂着肚子,弯着腰拼命呕吐,他面前的地上已经吐了一滩黑水。
第63章 “阎老板,小桓这是……
“阎老板,小桓这是怎么了?”眼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从进门起情绪持续稳定的昌锐锋终于绷不住了,冲着奚祁失控地低吼,“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就各种口味的雪媚娘和桂花糯米藕啊,还能有什么?”奚祁指着桌面上这两盘甜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喏,你想吃就尝尝,我们店厨师的手艺非常不错。”
陈新洲端着瓷盘快步走来:“阎姐,快试试这个冰激凌雪媚娘,我特意做了你喜欢的几种口味。”
盘子里坐着几个软软糯糯的雪媚娘,粉色是草莓味,绿色是抹茶味,黄色是香草味,棕色是巧克力味,都是阎煦最爱的口味。
这几种口味的冰激凌是陈新洲昨晚做好的,他当时过筛了好几遍,又用冰激凌机转了许久,做出来的冰激凌一点冰渣都没有,口感绵密又细腻。
阎煦接过千帆递来的擦手巾擦干净手指,拿起筷子轻轻夹起巧克力口味的雪媚娘一口咬下。
咬破外面那层软糯细腻,带着一丝黏糊韧劲的冰皮,内里的巧克力冰激凌馅卷着浓郁的可可香味儿迅速溢满整个口腔。
陈新洲做甜点的手艺果然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她一口气吃了两个雪媚娘,正当她拿起筷子伸向第三个香草口味的雪媚娘时,昌锐锋拍着昌桓的背忍不住开口:“阎老板,小桓他是怎么了?”
昌锐锋也不傻,昌桓吐的黑水明显不正常,至少肯定不是店里这些甜品的缘故,倒像是——
他低头看着自家儿子,面色阴沉沉的,不敢往下深想。
“桂花糯米藕里面包着糯米,雪媚娘外层的冰皮是用糯米粉做的。”阎煦抬起眼皮,不疾不徐地反问,“你猜猜什么东西最怕糯米?”
昌锐锋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昌桓的胳膊:“你是说……”
阎煦擦干净手指走过去,指尖从昌锐锋的眼皮上轻轻划过。
昌锐锋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再次睁眼后,他立刻看向地上那滩黑水。
地上的黑水周围萦绕着一团黑气,昌桓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口中不断往外冒着黑气。他像是嗓子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几乎要翻起了白眼。
哪怕昌锐锋已经猜到了什么,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真正亲眼看见了这些不同寻常的景象之后,他还是惊得后退两步。
那团黑气挣扎了几下后终于被昌桓吐了出来,逐渐形成人形。
“这是……”昌锐锋愕然地看见昌桓吐出来的那团黑气。
待黑气终于形成人形,他皱起眉头脱口而出:“苗海雾?”
阎煦扬起眉梢:“苗江风,苗海雾,江风对海雾……啧,你妈还挺会起名。”
“应该是老爷子起的。老爷子没打算任回外面的私生子,也不希望外面的孩子跟他姓,所以每次他都会提前给这些孩子用他们母亲的姓氏起好名。”
昌锐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阎老板,你是早知道小桓被苗海雾……所以才会给小桓吃糯米做的点心?”
阎煦啧了声:“他被鬼上身了半个月,你居然都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昌桓吐出黑气之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昌锐锋眼疾手快地接住他。
“其实是发现了。他从半个月前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口味突然变了,脾气越来越差,说话喜欢带脏字,在学校里跟同学总是起冲突,成绩也一落千丈。”昌锐锋对比很是愧疚,声音都轻了不少,“但我一直以为他是青春叛逆期来了,就没当回事儿,还总跟他吵架。”
“他不碍事,把他扶到凳子上休息一下就好了。”阎煦交代道,“回去以后带他多晒晒太阳,没事儿做做艾灸,少去人少阴气重的地方,比如医院,墓地之类的。他年轻阳气足,估计有一个月就能彻底恢复了。”
昌锐锋小心地将他放在椅子上,眼底酝酿着怒气:“所以这段时间是苗海雾借着小桓的身体胡作非为?”
阎煦点头:“嗯。”
苗海雾终于稳住人形,冲着阎煦怒目而视:“就是你这个女人故意坏了我们的好事?!”
钱溪悦跳起来照着它的脑袋呼了一巴掌:“我忍你们很久了,你再对姐姐凶一个试试?老娘打不死你!”
昌锐锋忍不住朝着钱溪悦看过去。
这小女孩看着只有6岁的样子,气势却比厉鬼还凶。
店里其他三鬼也围了过来。
奚祁冲它阴森森勾起唇:“再逼逼我就往你嘴里塞糯米。”
陈新洲面露厌恶:“后厨还有好多糯米呢!”
千帆捏响指关节:“我也忍你很久,早就想揍你了。”
苗海雾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之前在昌桓的身体里时耀武扬威,眼下被这三鬼围起来,它立马就怂了,缩着脖子惊恐地看着它们三只。
阎煦站到它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嗯?我坏了你们什么好事儿?”
苗海雾吓得缩成一团:“我、我哥哥呢?”
饶是昌锐锋承受能力再强,眼下看见这个场景,他还是有些傻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苗江风和苗海雾兄弟俩一个月之前找你报仇,它们先是大半夜在别墅里搞破坏吓唬你们,之后这兄弟俩一只骑在你肩上,另外一只上了你儿子的身。”阎煦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所以你这段时间才会觉得肩膀酸疼,按摩理疗都不管用。”
昌锐锋用了十几秒才消化了阎煦这番话。
“难怪你第一次让我出去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肩膀一轻。”他目光移到缩成一团的苗海雾身上,眼神凌厉,“它哥哥苗江风呢?”
阎煦面不改色道:“它是手上握着人命的厉鬼,非常危险,我已经将它送到冥界了。”
“什么?你把我哥哥它……”苗海雾瞪大了眼睛,它的脸上除了害怕的神情之外,似乎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阎煦拉开椅子坐下,“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5年前我和我哥开车行驶在路上时与一辆面包车相撞,当时撞得挺厉害的,我们和对面的面包车司机全成了植物人。”苗海雾颤颤巍巍地说,“后来我跟哥哥相继死亡,它跟我说没有这么巧的事情,肯定是姓昌的记恨我们,买通司机撞死我们。
“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就说服我跟它一起报仇……我们先杀死了撞我们的司机,又找到昌锐锋家……”
昌锐锋打断它:“你们说是我买|凶|杀|人,你们有证据吗?”
“我没有……”苗海雾理不直,气也不壮,“但、但是我们除了你就没有别的仇人了!”
昌锐锋险些被气笑:“你就没考虑过这是一场意外吗?”
苗海雾想都不想便反驳道:“怎么可能这么巧?我们刚拿到老头子的遗产,一个月之后就突然发生意外车祸?”
“我看你就是被你哥洗脑了!”昌锐锋冷哼一声,“这世上因车祸意外死亡的人多了,难不成他们都是被人害的?”
苗海雾反唇相讥:“别人跟我们家的情况又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昌锐锋抬手解开衬衣最上方的纽扣,拽着领子往外扯了扯,“你们没有别的亲人,车祸后医生顺着你们的通讯录联系到我,是我把你们送进医院,在得知你们成了植物人之后又将你们转移到公司旗下的疗养院。”
“别在这儿假惺惺装好人!”苗海雾抬着下巴吼他,“我能让你救了吗?”
“你以为我想救你们?”昌锐锋满脸厌恶,“我把你们送进医院之后就没想管你们了,但当时我的公司马上就要上市了,竞争对手拿着这件事情炒作,说我冷血无情,自己的亲兄弟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却置之不理。我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才把你们送到我自家疗养院里躺着,用最先进的仪器维持着你们的生命。要不是我,你以为你们兄弟俩能活这么久?”
他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喘着粗气冷冰冰道:“你们不是觉得我恨你们吗?行,你们做到了,我现在看着你们就恶心,我当初解决完舆论事件就应该把你们两个都扔出去!”
阎煦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和苗江风,谁杀的司机?”
苗海雾脱口而出:“是我哥!”
“既然人是你哥杀的……”阎煦的眼神在它身上打转,“那你身上为什么也沾了人命成了厉鬼?你又杀了谁?”
第64章 “你比苗江风死得早……
“你比苗江风死得早,在苗江风死前的这段日子,你做了什么?”阎煦紧盯着它,薄唇轻启,“或者我换一个问题——苗江风是怎么死的。”
“我变成厉鬼是因为执念太深,太想报仇了。”苗海雾眼睛闪了闪,慢慢别过头不与她对视,“我哥说它就是身体自然衰竭死亡……”
昌锐锋眉头蹙起,张口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什么都没说。
阎煦扯起唇角,眼底透着一抹戏谑:“你身上的人命又怎么解释?”
“我……”
她没有给苗海雾解释的机会,直言道:“是你杀了苗江风吧?”
苗海雾蓦地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又惊又惧。
过了几秒,它闭上眼睛,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对,是我关了维持我哥生命的医疗设备,让它死亡。植物人活得太没尊严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它解脱!”
“原来是你搞的鬼?”昌锐锋大怒,额头上蹦出一道青筋,“我们真以为是医疗设出了问题,还花了不少钱请专家研究那台机器。”
难怪专家们当初死活找不到医疗设备突然自动关闭的原因,合着机器根本没有问题,是有人人为关掉了机器。
哦不,准确说应该叫“鬼为”。
后来专家查不出问题,他们也不敢再用那台机器,一百多万的机器只能闲置在仓库吃灰。
竞争对手虎视眈眈,设备自动关闭致人死亡的事情压着也不敢报,为此他还付出了几十万的封口费。
算下来,因为苗江风的死亡,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付出的钱财林林总总超过200万元。
而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苗海雾这只鬼!
昌锐锋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指着苗海雾的手指都在颤抖。
“是谁关了仪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车祸!”苗海雾瞪着昌锐锋,又看了看阎煦,纠结了几秒又嚷嚷道,“我哥告诉我,我们的车祸肯定是昌锐锋干的!我哥总不能骗我吧!”
话题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真够胡搅蛮缠的。”在一旁围观的奚祁耐心都快要耗尽了,它没个站样的倚着吧台,毫不负责地出主意,“甭管这家伙怎么死的,它上活人的身就是不对。老板,要我说你不如直接把它抓起来吊几天,让它老实老实。”
奚祁对自己曾被吊在墙角的事情耿耿于怀,它对于其他鬼在阎煦这里受挫,十分喜闻乐见。
苗海雾恶狠狠地瞪它一眼,又碍于店里鬼多势众它打不过,敢怒不敢言。
昌锐锋无视了苗海雾的指认,对阎煦说道:“阎老板,苗海雾对我儿子做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能帮我好好教训一下它吗?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苗海雾急了:“大师,不管你信不信,车祸绝对是昌锐锋干的!他跟我们有仇!”
“没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
“呵!没证据又如何?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一人一鬼吵得不可开交,阎煦站在一旁冷眼观看。
等热闹看得差不多了,她突然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块翡翠花生。
她嘴唇轻启,低声念叨了一声,一团黑气从翡翠中飞出来。
黑气慢慢凝结成鬼形,苗海雾看清这团鬼影后呆住了。
“哥哥?你不是已经被送到冥界了吗?”
“听见了吗?直接致你死亡的是你亲弟弟苗海雾。”阎煦在放出苗海雾的时候,顺便解除了对苗江风无感的屏蔽。
此时她环起双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你弟弟还说是你告诉它,你们的车祸是昌锐锋干的,它说的是真的吗?”
“是你拔的我管子?”苗江风鬼形还未稳住,头已经扭了过去,望着苗海雾迫不及待道,“还有,明明是你告诉我说我们的车祸很可能是昌锐锋动的手脚,怎么变成我告诉你了?”
苗海雾张了张嘴,看向阎煦的眼神惊恐又怨毒:“你骗我?”
她刚才明明说他哥哥已经被送去了冥界。
钱溪悦又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拿什么眼神看姐姐呢?”
奚祁啧啧称奇:“偷偷摸摸害死人,还跑过去装傻充愣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啧啧,苗弟弟真是茶香四溢啊。”
“是啊,我刚骗你的。”阎煦点点头,理直气壮,“你们兄弟俩和昌锐锋之间的因果乱七八糟的,我懒得分析,诈一下你们怎了?”
苗江风顾不上阎煦骗鬼,它蹿到苗海雾面前,目光中满满的都是不理解:“咱们可是亲兄弟!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苗海雾一时语塞:“我——”
昌锐锋怒道:“苗江风也还在这里?阎老板,我出钱,你帮我好好教训这兄弟俩!”
“苗江风和苗海雾身上沾染的人命,它们都会出相应的代价。至于昌先生你和它们兄弟两鬼之间的事情……”阎煦眼神在这一人两鬼之间打转,“你们互相伤害完,也算是两清了吧?”
“我们互相伤害?”苗江风猛地回过头,“意思是我们的车祸确实是姓昌的干的?”
昌锐锋立刻否认:“我没有!”
阎煦耸耸肩:“昌先生和苗海雾身上的因果更深一点,你不妨问问它。”
苗江风咬牙低吼:“苗海雾!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几面夹击下,苗海雾终于扛不住了,咬牙道,“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咱俩!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前一天晚上刚威胁完昌锐锋,第二天下午就出车祸了,你说跟他有没有关系!”
“威胁?”苗江风追问,“你威胁他什么了?”
昌锐锋深呼一口气,突然下定决心道:“因为你弟弟苗海雾也在赌博。”
苗家兄弟俩就在现场对质,阎煦又似乎无所不知。
这个时候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昌锐锋干脆实话实说:“它欠了不少钱,不敢告诉你,所以就跑过来威胁我,想从我身上多骗点钱。
“其实苗海雾威胁我的点挺微不足道的,但是我这人很讨厌被人威胁。于是当天我表面上答应了它,送走它后立刻联系人,想给你们兄弟两人一点小小的教训。”
昌锐锋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昌桓旁边的那把椅子上,闭眼揉着额角:“我真的只是想给你们两人一点小小的教训,我也没想到那个人直接把你们撞成这样……”
阎煦:“唔,你的起心动念确实没有坏到那个份儿上,但的确是对它俩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事情到这里,其余几人也终于捋清了整件事情的结果。
苗江风和苗海雾都有赌博的恶习,苗海雾赌博上瘾后越欠越多,等自己实在兜不住了,干脆去威胁昌锐锋,想从他这里骗点钱。
但昌锐锋从小就在生意场上接受教育,长大后又在圈子里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就联系人,想给苗家兄弟点颜色看看。
他所谓的“颜色”,无非就是把人打一顿,再警告一下罢了,没想到他找的那名司机这么狠,居然直接将苗家兄弟俩撞成了植物人。
昌锐锋后来偷偷摸摸调查这名司机,这才发现司机居然和苗海雾相识,他被苗海雾带着一起赌博,林林总总输了大概有八十多万。
这80多万大多还都是从高利贷借来的,后来他实在还不上钱了,又被高利贷追债追得心力憔悴,干脆跟自己老婆离了婚,把债务全背在了自己这边净身出户,拼命保住了老婆孩子。
走投无路之际,司机也愈发偏执。
他觉得是苗海雾带他入了赌博的坑,坚定的认为这一切都是苗海雾的错。
正好昌锐锋有这么一活儿,他毫不犹豫地接了下来,随后把所有的钱都打给了老婆,自己抱着必死的心态狠狠撞向了苗家兄弟的车。
昌锐锋得知这一切后非常心虚,所以才会找理由把苗家兄弟接进自家旗下的疗养院好好恢复。
第65章 那场车祸中,苗海雾……
那场车祸中,苗海雾伤得最重,死得也最快。
苗海雾刚变成鬼的头几天还挺新鲜的,没几天他就发现不被人看见、什么都摸不着实在太孤独了。
它在疗养院飘荡了几圈,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下手关掉医疗设备害死苗江风。它跟苗江风没仇,这么做也只是自私自利地想让对方来陪自己罢了。
再后来,它心虚不愿意让苗江风知道真相,又想找昌锐锋和那名司机报仇。
苗海雾思来想去之下便开始忽悠苗江风,煽动着对方杀了司机,跟它一样也成了厉鬼。
阎煦当时看着这一人两鬼身上剪不断理还乱的因果,就不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她不动声色地分别套话,总算是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捋清楚了。
真相大白,昌锐锋和苗家兄弟二鬼反倒都沉默了。
“昌先生,做个选择吧。”阎煦出声打破沉默。
“第一,我不插手你们之间的因果,也不管苗家兄弟二人在你家如何闹腾。等它们折腾够了,把你对它们做的事情抵消了,冥界自然会有差使带走它们,定他们的罪名。
“第二,你找警察投案自首,我让冥界的差使现在就带走它们。”
说实话,这两样昌锐锋都不想选。
如果是别人,他还有信心能通过砸钱解决这件事情。但到了阎煦这里,他不用开口就知道跟她砸钱没用,只会败坏对方对自己的感官。
选第一项,苗家兄弟不定会怎么折腾他,说不定那个不讲理的苗海雾还会继续上小桓的身。
昌锐锋几乎没有犹豫:“我找警察自首。”
奚祁张口正要嘲讽几句,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它啧了声,咽下了差点说出口的吐槽,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男人。男人五官凌厉,剑眉星目,穿着一身黑,单手插兜站在门口。
奚祁打量着对方,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卫玚。”阎煦在屋内喊道,“你先进来吧。”
奚祁闻言回看了阎煦一眼,而后侧身闪出位置,待卫玚进门后又重新关上门。
卫玚扫了一眼店里几人,视线最终落在阎煦身上:“这么晚叫我过来干什么?”
“有人想向你投案自首。”阎煦说,“昌先生,你不是想投案自首吗?我帮你把警察叫来了。”
不用说,这位警察肯定是阎老板提前叫来的,现在正好到。
这位阎老板算卦简直准得可怕,昌锐锋这下是真服气了。
哪怕这算是阎煦亲手把自己送进监狱,昌锐锋脸上也不敢流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毕恭毕敬地冲着阎煦鞠了一躬:“感谢阎老板指点迷津。”
卫玚挑了下眉,稀奇地瞧了阎煦一眼:“我以为你叫我来玩游戏,合着你这是叫我来加班的?”
阎煦莞尔一笑:“你要是不急着把他带回公安局,我倒是很乐意跟你一块儿刷刷《胡闹厨房》。”
她还挺喜欢《胡闹厨房》这个游戏,之前叫着陈新洲这位真·厨师陪她玩儿,奈何做饭和做饭类游戏完全是两码事儿,对从小到大都没玩过几次游戏的陈新洲来说还是太难了。
前面稍微简单的几关陈新洲尚且能应付,到了后来关卡越来越难,它压根反应不过来。
后来阎煦也找钱溪悦或者千帆陪她刷《胡闹厨房》或者《双人成行》,可这两只鬼也都不擅长玩游戏,尝试了几次之后阎煦彻底放弃了双人配合的游戏。
“下次有空找你玩儿,我先把他带回去加班了。”卫玚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昌锐锋面前出示了警官证,“昌先生,我是禹城市局刑警队卫玚,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椅子上昏迷的昌桓,“这位是?”
昌锐锋眉心紧凝:“卫警官您好,这位是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许是知道自己说话不可信,昌锐锋说完后又赶忙看向阎煦,想让她帮忙证实一下。
阎煦点头:“嗯,昌桓是无辜的。”
卫玚收起警官证:“他这是怎么了?用送医院吗?”
“不用,他没啥大问题。”阎煦说,“你把昌锐锋带走就行,我送昌桓回家。”
“阎老板,能让我送小桓回家吗?”昌锐锋苦笑着揉揉鼻尖,“我……我自首之前得跟管家交代一下小桓的事情。”
阎煦似乎完全不怕昌锐锋会反悔,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店内两只男鬼帮忙把昌桓抬上卫玚的车,目送那三人离去。
回到店里,千帆看着苗家兄弟二鬼问阎煦:“阎老板,这两只鬼怎么处理?”
“吊起来吊起来!”奚祁怂恿道,“它们二鬼身上都有人命,还跑去人类家里闹事儿,不如先把它们吊个十天十夜,让它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们先看着点儿它,一会儿会有冥差带它们去冥界。我好困,先去睡了啊,晚安。”
阎煦没搭理奚祁,她甚至懒得出手捆一下苗家兄弟,直接把它们交给了店内的四只鬼。
她今天一天做的事情可太多了,现在急需好好睡一觉。
*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上午12点,云慧珠的儿子韦正卿将小乖牵过来,一起来的还有云慧珠。
待韦正卿走后,阎煦同云慧珠说了韦正卿的决定。
云慧珠沉默了数秒,轻叹一声:“可惜了,我跟他爸都走了,他回来也没法儿照顾他。”
阎煦又问:“他过几天要先回趟工地,你是跟他一起走,还是留在店里照顾小乖?”
云慧珠犹豫了许久才回答:“要不我跟着他去看看吧,我上了年纪之后几乎没有出过省。二来……我也想看看正卿工作的地方。”
活着的时候身体差,出不了远门,想去儿子工作的工地看看都是奢望,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死后实现了。
造化弄人啊。
云慧珠默默小乖的脑袋,有些犹豫:“可我要是跟他走了,还得麻烦你们照顾小乖。”
千帆自告奋勇:“没关系,我来照顾它。”
钱溪悦也跟着说道:“反正现在店里多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帮着分担工作,照顾个小乖根本不在话下。”
“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奚祁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天天嫌弃我,还想赶我走。”
千帆怕这两个幼稚鬼又吵起来,赶紧打断两鬼:“总之云姨你放心去玩儿吧,小乖有我们呢。”
大伙儿合力劝说下,云慧珠终于下定决心跟着韦正卿去看看。
几鬼天南海北的聊着天,阎煦没再参与它们的话题,默默喝着茶,脑海里想着别的事情。
在她不断地努力下,她已经完成了试炼所需的一大半功德,照这个进度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彻底完成试炼。
人间比她想象中好玩多了,她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早点回去的心思。
听说阳间好玩的地方还很多,等她攒够功德完成试炼之后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
有了目标,接下来的一周中阎煦比平常算得更卖力了。
线下依旧每天20人,不过遇到有缘分的或者有特殊经历的人,她也会破例给人算算。
很快,顾客也发现了阎煦这一举动。没有排上号的顾客们也愿意闲来无事过来坐坐,看看自己能不能好运的被阎煦翻了牌。
就比如今天,固定的20人算完之后,当天下午,她又从大厅中点了两名顾客来到会客厅。
进到房间内,阎煦往自己杯中倒上茶,先看向其中的女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瑗。”
凤瑗面色凝重,她不等阎煦继续往下问,率先开口:“阎大师,我好像被鬼缠住了。”
另外一名男士也跟着自我介绍:“大师,我叫方温瑜,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阎煦淡声说,“凤瑗是吧,你先说说你的情况。”
“我总是能听见小男孩儿的哭声。”凤瑗舔了舔得干得起皮的下唇,一字一句道,“而且我身边的人都听不到,只有我能听到。”
这件事情她也同家人和闺蜜倾诉过,可她的家人以及闺蜜根本不信这世上有鬼,只觉得她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还劝她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有男朋友,现在还跟我父母住在一起。从两周前开始,我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一个小男孩的哭声。”
凤瑗脸色发暗,眼眶周围的皮肤又青又黑,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起初我以为是邻居或楼上楼下谁家小孩子在哭,也没当回事儿,可没想到一天一天过去,这道哭声越来越近,没过几天,那声音近得像是有个小男孩在我家客厅哭……我问了我爸妈,他们谁也听不见这道哭声,只有我能听见……
“昨天晚上我又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那声音太近了,就像是趴在我耳旁哭,哪怕我蒙着被子睡也能听见这道哭声。这哭声折磨了我一整晚,一直到天快亮了,哭声停止,我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凤瑗用力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大师,您说我这是不是被小鬼缠上了?”
第66章 凤瑗最近被哭声折磨……
凤瑗最近被哭声折磨得神经衰弱,几近崩溃。
她母亲看她这副模样也是担忧,可她母亲从没往玄学那方面考虑,总觉得她这是幻听,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
这些天来她母亲时不时就开导她,劝她别这么大压力,实在不行就把工作辞了,他们养得起她。
可凤瑗清楚自己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能解决的。
她那根本不是幻听,肯定是有鬼缠上她了!
凤瑗之前在微博上刷到过小水鬼的账号,大致知晓小水鬼和她一样也在禹城,小水鬼的姐姐姓阎,好像还开了一家茶馆。
在出了这事儿之后,凤瑗翻遍了小水鬼全部微博,确认了小水鬼和阎老板就在禹城步行街的“有间茶馆”。
她原本打算这周末就过来看看,可昨晚耳边的哭声着实是把她吓坏了。她今天迷迷糊糊醒来后立刻给领导请个假,飞奔到“有间茶馆”。
“大师,我平时从来不手欠儿乱摸东西,偶尔看到路边有烧纸的,我都会绕着走。我近几年没去过坟地墓地,甚至连恐怖的鬼屋和密室逃脱都没去过。遇到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什么的我连门不出。”凤瑗越说越委屈,嗓音里带着哭腔,“而且我未婚未育,从来没有打过胎,怎么会有小孩鬼缠上我呢?”
阎煦非常理解人类对鬼魂的恐惧,柔声安抚:“你身上确实有阴气,至于是不是小鬼……得看了才知道。不过你不用怕,就你所说的这个程度来看,对方暂时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暂时?”凤瑗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您的意思是说时间长了这只鬼就能对我造成伤害?”
“放心吧,我争取今晚就给你解决了,等不到它成型。”阎煦顿了下,问道,“你是只有晚上能听见哭声?”
凤瑗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只有晚上能听见,天一亮就听不见了!我想想啊……我最近大概是每天晚上9点多开始就能听见哭声!昨晚那小孩哭声在我耳边萦绕了一整晚,一直到天快亮了哭声才停止,我这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我睡死过去之前看了一眼时间,是4点55分。”
阎煦估算了一下时间:“那就是从亥时到寅时。”
最近几日的日出时间在卯时,大概是早晨5点多。
她琢磨了下,又问道:“你在别的地方能听见哭声吗?还是说只有在家的时候听得到?”
凤瑗努力回忆,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只有在家的时候能听见。”
她话音刚落,右手突然握起拳,猛地击向左手掌心:“对对,我确定是只有在家能听见!因为中间有两天我跟闺蜜出去玩儿,晚上11点才回家。我在外面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见,但一回家就能听见哭声。”
阎煦心里大概有了数:“今晚方便去你住处看看么?”
“当然方便!”凤瑗一口应下。
要是大师今天就能解决,她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唯一的问题是她父母都不相信玄学这套,她要是请大师回去看看,得想办法避开父母。
凤瑗食指抵着下巴,开始思考对策:“大师,我爸妈不太信这个……这样,我今晚忽悠着他们出去看电影,等他们走后我们再回家?”
阎煦点头:“看你安排。”
方温瑜在一旁听完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开口:“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鬼啊……”
“不然呢?你要是不信这世上有鬼,你来找大师做什么?”凤瑗这会儿也放松了下来,偏头看向方温瑜,“你刚才说你做噩梦,你是来找大师解梦吗?”
“我……”方温瑜挠挠头,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身上发生的事有点玄乎,一会儿就算你们不相信我说的,你们也别笑话我啊……”
“笑话你做什么?谁不是身上发生了玄乎的事情才来找阎大师的?”凤瑗说,“你刚刚也听到我遇到的事儿了,我遇到的这事不玄乎吗?”
阎煦拎起茶壶轻轻晃了晃:“说说吧,你做什么噩梦了?”
方温瑜说:“我梦见我爷爷骂我,还打我。”
“这算哪门子的噩梦?”凤瑗听着这话简直满头问号,“我以为噩梦应该是梦见了恶鬼僵尸之类的非常恐怖的场景,再不济也得是梦见正在考试这种吧?被爷爷打骂算什么噩梦?”
“关键是我爷爷在梦里面打完我,第二天醒来,我身上就会有相应的印记。”方温瑜撸起袖子给她们看,“你们看,我昨天梦到我爷爷用鞭子抽我,我抬起胳膊挡了一下,今天早晨醒来就看见梦里胳膊被打到的位置有一道印记。”
他的胳膊下方有一道黑色的印子,非常显眼。
凤瑗惊了,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疼吗?”
方温瑜摇摇头:“疼倒是不疼,就是这么穿太热了。”
大夏天的,他为了遮盖身上奇怪的印记,被迫穿着长袖长裤,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都快捂出痱子了。
凤瑗语气复杂:“你这是做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了,能让你爷爷这么抽你?”
阎煦不疾不徐地问:“你爷爷在梦中抽你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倒是说了……他说我不孝顺,不关心他。天地良心,我真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啊!而且不是我自夸,我是真的挺孝顺的!”提到这茬,方温瑜简直欲哭无泪,“我爷爷去世之前,我每到节假日就带着他和奶奶出去旅游,后来他去世了,我每到日子都会给他上坟,逢年过节的我也会带着奶奶出去转转。
“说起来我唯一让他们不满意的就是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找到女朋友。可总不能就因为我没找女朋友,我爷爷就气到托梦抽我吧?”
凤瑗卡壳了下:“也、也不好说?”
阎煦又问:“你爷爷在梦中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的房子让别人占了,还说什么我不管他,说我任由别人鸠占鹊巢,害得他没地方住。”方温瑜委委屈屈地说,“问题是他的房子一直是奶奶住着的,总不能把我奶奶赶走不让她住吧。我倒是想让奶奶搬过来跟我住,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可我奶奶不愿意啊,她就愿意守着她的老房子。”
“此房非彼房,你爷爷口中的‘房子’指的是墓地。”阎煦解释完,又问道,“你爷爷第一次给你托梦是什么时候?”
方温瑜秒答:“四天之前。”
阎煦挑眉:“你一直没有把它的话当回事儿,所以它在梦里揍你了?”
“不是啊,我当回事儿了!我第一次醒来之后立刻上百度好好研究了一下周公解梦,又给我奶奶打电话讨论了一番。”方温瑜大呼冤枉,“但根本不管用,前两天晚上我爷爷还只是骂我,从第三天起就开始揍我!大师您也看见了,他在梦里做完我我醒来之后,我身上就会留下黑的印记。到现在为止,我连着被他揍了两个晚上,胳膊和小腿上都有被他揍的印记。”
方温瑜起身绕到阎煦身侧,撩起右边的裤腿,又露出腿上的黑色印记。
“我建议你赶紧去看看你爷爷吧,它连续托梦给你,很可能是它的墓地出了什么问题。”阎煦看他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怜爱,“你最好现在就去,不然你爷爷今晚在梦里还得抽你。”
方温瑜一听自己今晚可能还会在梦里挨揍,“咻”地一下站起身:“我明白了大师,我现在就去!”
他快步走到门口,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桌前:“大师,能交换个联系方式吗?要是我爷爷墓地有什么事儿,我可能还得找您帮忙!”
阎煦没有拒绝,拿起手机加上了方温瑜的微信,凤瑗见状也趁机加了她的好友。
*
下午7点半,阎煦刚吃完晚饭,凤瑗推开茶室大门,匆匆忙忙走进来。
“阎大师,我安排着我父母去看电影了,电影40分钟后开始,电影时长总共120分钟,也就是说我们有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凤瑗望着阎煦,眼神迫切,“大师,我们现在出发行吗?”
阎煦看了一眼时间,起身抓了几张符和一块翡翠花生挂坠塞进包里。
“可以,走吧。”
这块翡翠花生之前用来收过苗江风,后来冥界来了差使将苗江风和苗海雾兄弟俩带走这块翡翠又重新空了下来。
“大师您稍等一下,我赶紧叫辆车。”
凤瑗没考驾照也没买车,
出行全靠叫网约车。
她刚点开网约车app,赵小航拎着大包小包推门进来。
“师父我回来啦!我还给您带了特产!”
赵小航前两天紧急出差去了趟西北,今天刚下飞机,第一件事情就是拎着从那里买的特产给她送过来。
他进来后才发现阎煦似乎是正准备出门,连忙把特产放在门口的桌上,问道:“师父,您要出去啊?需要我送您吗?”
阎煦见着他风尘仆仆的,眉宇间还透着倦意,摇摇头:“算了,你这刚下飞机,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一点儿都不累。”赵小航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拉开门,“走吧师父,我送你们过去。”
阎煦拗不过赵小航,只好带着凤瑗坐上了他的车。
凤瑗家离着“有间茶馆”大约20分钟的车程。
凤瑗这一路似乎有点紧张,双手紧紧攥着包带,脑袋扭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凤瑗带着阎煦和赵小航走进电梯,按下她家所在的楼层。
电梯缓缓上行,她忍不住开口:“大师,这小鬼每天晚上9点才哭,您说他白天会不会不在我家呀?”
“叮——”
电梯开门。
阎煦率先踏出电梯:“没关系,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等它到九点。”
第67章 这座小区是回迁房,……
这座小区是回迁房,楼内两梯八户,电梯间在中间,两边各四户,最边上对门两户都是三室一厅的大户型,靠边的四户皆为大两居。
凤瑗家在最左边,是其中那个三室一厅的大户型。
她带着阎煦和赵小航往家走,越靠近家门时越紧张,开门时更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阎煦面色如常,在路过某家邻居时还饶有兴致地提了一句:“这家邻居你见过吗?”
“没有。”凤瑗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闻言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又摇摇头,“我们这都是回迁房,当时拆迁时政府只给房不给钱,所以好多人被分了不止一套房,有的人把多余的房子装修一下就租出去了,有的人嫌房子太多了都懒得打理,连装修都懒得搞,因此我们这儿的房子空着的还蛮多的。”
凤瑗扭了下钥匙,门锁应声打开:“不过这家人挺奇怪的,我记得当初他家装修的时候没少花钱,可装修完他们也没来住过几次。”
她推开门,感叹一声:“可能就是房多有钱吧,有钱人的思维咱也理解不了!”
阎煦若有所思:“这样啊。”
从入户门进来是客厅,餐厅在客厅左侧。
赵小航跟在阎煦进入房间,探头在客人和餐厅看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他正要开口询问,一个小男孩突然从卧室里走出来。
小男孩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鼻子下面挂着两条鼻涕虫,小脸脏的像只小花猫。
它揉着眼睛走出来,瞧见凤媛的身影,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会儿天还没全黑,阴气没有那么旺盛,凤媛什么也听不见。
她背对着小男孩关上门,一边说道:“阎大师,赵哥,您二位直接穿鞋进去就好,不用换拖鞋了。”
小男孩哭起来的声音清脆又嘹亮。偶尔哭几声还好,像这样跟打了鸡血似的持续不断的哭,简直让人头大。
阎煦蹙起眉头,食指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问凤媛:“你一般每天几点回家?”
“我平时7点半下班。”凤媛回答道,“我公司离家很近,如果不跟朋友约着吃饭的话,8点之前就能到家。”
“你到家之后不会立刻听到它的哭声,而是得等到晚上9点才能听见?”
“对,印象中基本每天都是9点多的样子。”
“英雄啊。”阎煦肃然起敬。
这哭声她只听了几分钟都有些受不了了,凤媛整晚整晚的听,还坚持了整整两周才来找她。
凤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动作一僵,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大师,难道说……”
阎煦瞥了眼还哭个不停地小男孩:“你要看看它,直接跟它对话吗?”
“不不不,大师您可千万别让我看见!”凤媛头摇得像拨浪鼓,“有什么话您替我转告行吗?”
“行吧。”阎煦耐着性子努力同小男孩沟通,“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根本不理她,闭着眼睛仰头哭得撕心裂肺。
赵小航眼见着自家师父耐心耗尽,赶忙道:“师父,我来吧。”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汽车,走到小男孩面前半蹲下来,拿起小汽车在它眼前晃了晃:“小弟弟,你喜欢这个吗?只要你不哭了,我就把这个送给你好吗?”
小汽车对男生的吸引力果然不同凡响,小男孩逐渐从大声嚎哭到小声啜泣,泪眼朦胧地盯着他手中的小汽车。
赵小航说话算数,但小汽车是阳间的东西,他显然没法儿把东西给小男孩,只能扭头求助阎煦。
阎煦也不含糊,问凤媛要了个铁盆,让赵小航把小汽车扔进铁盆中。
赵小航照做,顺手又从包里抓了一把在西北出差时买的奶香味儿十足的奶疙瘩,一并扔了进去。
阎煦扔了张符纸进去,掐诀念咒,符纸在没有火源的情况下慢慢燃烧起来。
待符纸燃烧殆尽,铁盆里已经没了小汽车和奶疙瘩的身影,而小男孩面前却多了一辆小汽车和一把奶疙瘩。
凤媛瞪圆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赵小航趁热打铁,轻声细语地问:“你可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它抬起头怯怯地看了阎煦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我叫天天。”
“天天?好可爱的名字。”赵小航轻哄,“你刚才为什么会哭呐?是看见这里出现了好多人害怕的吗?”
天天摇摇头,咬着下唇委屈巴巴地看向凤媛。
赵小航顺着它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又问道:“你害怕那个姐姐?”
“不是……”它往赵小航身后躲了躲,小声说,“她抢了我的东西。”
阎煦挑起眉,扭头问凤媛:“你抢过一个小男孩的东西吗?”
赵小航跟着补充道:“大概5岁左右,皮肤挺白的,穿着大红色的毛衣。”
“我怎么可能去抢小朋友的东西?天地良心,我才不是故意抢小孩子东西的怪阿姨好吧!”凤媛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这口大锅高呼冤枉,“而且我也没有见过穿着红色毛衣的小男孩啊!大夏天穿着毛衣肯定很显眼,我要是看见了绝对忘不掉!”
其实赵小航也不觉得凤媛像是会故意抢小朋友东西的人,这其中估计是有什么误会。
他又问天天:“姐姐抢你什么了?我让她还给你好不好?”
“她抢走了我三枚游戏币……”天天手里攥着小汽车,磕磕巴巴地说,“哥哥,你真的能帮我……帮我把那三枚游戏币要回来吗?那是一个小姐姐给我的,我、我想拿着抓娃娃。”
赵小航有些奇怪:“你能摸得到那三枚游戏币?”
天天轻轻“嗯”了声。
“它口中的‘小姐姐’应该跟它差不多大,向他们这么大能看见鬼的孩子,是有可能能把东西送到鬼的手上的。”阎煦解释完,垂眸望着它,“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天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它表情茫然,说话时逻辑也有些混乱:“我碰不到很多东西,大家看不见我,只有那个小姐姐看得见我。她笑得很好看,还想教我抓娃娃,但是我的手会从娃娃机里穿过去,所以小姐姐给了我三枚游戏币。”
想到那一幕,它似乎很是懊恼,握拳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我想伸手进去把娃娃抓出来,但是我的手也会穿过娃娃。”
赵小航因为自己弟弟小海的关系,他很喜欢小孩子,对小孩子也有足够的耐心。
他看向天天的目光透着怜爱,耐心哄道:“没关系,你现在可以摸到小汽车,还能摸到哥哥给你的奶疙瘩,那个很好吃的。”
阎煦又问凤媛:“两周之前你是不是去过游戏厅?”
凤媛回忆了片刻,点点头:“对,去过。有家抓娃娃机店能抓正版玲娜贝儿,我跟闺蜜过去碰碰运气。
“不过那家店的爪子是斜着的,特别难抓,一不小心还会把娃娃甩得老远!我充了一百块,什么都没抓出来!我闺蜜比我强点,花了两百块抓了一只星黛露挂件。”
阎煦:“你有没有捡到三枚游戏币?”
“没有。”凤媛很确定,“我的游戏币全程都在筐子里,我一直都在用筐子里的币,一颗多余的币都没捡到!”
天天瘪瘪嘴:“我的游戏币就是掉进了筐筐里,被大姐姐花掉了。”
闻言,阎煦和赵小航对视一眼。
OK,破案了。
阎煦总结了一下:“是这样的,天天——嗯,就是天天对着你哭的那个小男孩,它的游戏币不小心掉进你的筐子里了,被不知情的你用掉了。解决这件事情也很简答,你去那个店里再买三枚游戏币还给它就好了。”
凤媛没有想到困扰自己两周的哭声,原因竟然如此朴素,衬托的她简直像个大冤种!
她险些哭出来了,转身换鞋往外走:“还还还!别说三枚游戏币了,就是要三十枚、三百枚都没问题!”
现在才晚上8点,一行人趁着店家没关门火速赶过去。
路上,凤媛坐在副驾,阎煦和天天一人一鬼坐在后排。
天天规规矩矩地坐好,低头把玩着小汽车,一言不发。
他们很快到达抓娃娃机店,凤媛财大气粗地买了一百块的,连带着小框全塞给了阎煦。
阎煦只从中拿走了三枚,把剩下的游戏币都还给了凤媛。
她背对着店家和监控,把三枚游戏币传到天天手里。
凤媛大气地把框子又伸了过来:“大师,这些也全给天天吧!”
阎煦摇了摇食指:“不用,三枚游戏币就能斩断你们之间的因果联系,你多给它反而会产生新的因果。”
她和赵小航这种经常和鬼打交道的人不怕,但对凤媛这种怕鬼,又想好好生活的正常人来说,跟鬼建立因果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凤媛一知半解地“哦”了声:“那,大师您要不要来试试看?”
“算了。”阎煦看着娃娃机里面可可爱爱的粉色胖狐狸和紫色小兔子,确实很心动。
但今天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凤媛只得去前台开了张卡,把剩下的游戏币存进卡中。
趁着凤媛去前台的功夫,阎煦倚着娃娃机,低声道:“你的心愿也了了,我送你去冥界吧,你的灵魂还很纯净,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天天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握紧三枚游戏币,用力摇摇头:“姐姐,我不走。”
阎煦眼尾轻轻挑起:“嗯?你还有什么执念?”
“我要等爸爸妈妈。”天天仰起头,坚定地说,“我就是在这里和爸爸妈妈走丢的,我好不容易找回了这儿,我要在这里等爸爸妈妈!”
第68章 天天和钱溪悦的情况……
天天和钱溪悦的情况还不一样。钱溪悦生前就早熟,死后在小河边经历了不少事情,虽说还是小孩儿性子,但心智相对来说要成熟很多。
而天天死的时候才5岁,从它的灵魂状态来看它应该是一只死了不到半年的新鬼,它现在的心智几乎跟死之前无异。
阎煦心知自己没这个耐心从5岁小孩儿的嘴里套话,干脆拎着跃跃欲试想抓娃娃的赵小航过来,让他来跟天天沟通。
只可惜天天对死前的记忆实在是模糊,它只记得自己大名叫俞浩天。赵小航问起它是如何走丢的、它走丢时它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时,它茫然地眨眨眼。
它只记得爸爸妈妈带它来到商场,给它买了很多好吃的,最后甚至给它买了一个大甜筒,还让让它一个人吃光了。
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天不愿意跟着阎煦走,赵小航又什么都问不出来。阎煦也不爱强求鬼,在它灵魂上打了标记后就先回去了。
送阎煦回去的路上,赵小航忍不住开口。
“师父,我们就把天天一个鬼扔在那里吗?”他很是不太放心,“它还这么小……”
“要是把一个5岁的小孩儿一个人扔在那里确实值得担心一下,但它是鬼。”阎煦调整了一下坐姿,不以为意道,“它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也没有必要强求。”
赵小航抿了抿唇:“也是……”
人和鬼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况且比起别人伤害它,我更担心的是它伤害别人。它死的时候还小,没什么是非分辨能力,也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能力。我在它灵魂上做标记也是防止它闯祸。”阎煦淡声说,“其实对它来说,趁着灵魂纯净,赶紧去冥界排队投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它本身也是早夭的面相,即便没有遇到现在这一劫,以它的命格也活不过10岁,”
眼见着赵小航紧锁眉头,一脸担忧,阎煦又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回头可以用它的名字查一下近半年的新闻。它非自然死亡,没准会出现在社会新闻中。”
……
汽车很快回到有间茶馆,赵小航安全把阎煦送到家之后就先走了。
店里几鬼早就把店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见天色已晚,几只鬼没有太打听凤瑗事件的结果,催促着阎煦赶紧回房休息。
——毕竟这几只鬼对阎煦盲目信任,总觉得她一出马,根本没有解决不好的事情。
*
城市的另一头,方温瑜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他听阎大师的话回老家看自己爷爷的墓,这一看才发现他爷爷的墓还真出了问题。
方温瑜老家在禹城下面的一个村镇中,他们家的祖坟就在村镇后面山头,这还是他爷爷的爷爷找人选的位置。
可能是近日禹城及周边接连暴雨,山体周围在暴雨的冲刷下多处出现了山体滑坡和坍塌的情况,有些比较酥脆的地方甚至冲出了一个个洞穴,这其中就包括了他爷爷的坟墓。
方温瑜去的时候就发现爷爷的坟墓完全被冲毁了,他们当初挖开埋骨灰的地方在大雨的冲刷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穴。他甚至还在那个山洞里发现了柴火和不少的生活垃圾——这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痕迹,难怪爷爷托梦时说有人霸占着坟墓,害他没地方住。
索性爷爷的墓碑和骨灰盒还在,方温瑜也不敢怠慢,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又联系了工人第二天过来修缮爷爷的坟墓。
今天他到达老家时已经傍晚了,等发现爷爷坟墓出问题,又赶紧拍照联系人修缮,等忙完这一切回老家的宅子里落脚时已经过了12点。
方温瑜没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人家,便打算着第二天早上再给阎大师发信息,告知她坟墓的情况。
……
阎煦一夜好眠,早上起来就看见了方温瑜发来的信息。
对方把他爷爷坟墓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还提到了他昨晚又梦到爷爷了。
末了,方温瑜又问她今天有没有空见一面,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当面跟她聊。
阎煦也感知到了什么,回了一句“OK,随时过来”,而后迅速洗漱完开始一天的工作。
大厅里,今天的20名需要算卦的顾客正排着队,在吧台面前挨个扫码。
奚祁的小程序已经研发完毕,今天是第一天投入使用。
奚祁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茶馆生活,当初它是以帮着阎煦研发一个小程序来报答她为理由留在茶馆,如今小程序设计出来,它闭口不提离开茶馆的事情,赖在茶馆坚决不走。
上午10点半,阎煦刚送走第八位顾客,方温瑜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阎煦立即暂停了叫号,先带着方温瑜进了房间。
方温瑜面色沉重,进房间之后水都顾不上喝,双手撑在桌沿旁,语气郑重:“大师,我昨晚又梦见我爷爷了,我爷爷在梦里告诉我说霸占着坟墓的那个人可能是个杀人犯,说他亲眼看见那人把带着血的刀扔到山下,又偷偷住在我爷爷的坟墓中。”
他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调整了下呼吸,继续说道:“我今早给您发的信息您看了吧,我爷爷的坟被冲出了一个大洞,我还在那个洞里发现了烧过的树枝和生活垃圾,这些垃圾外观还挺干净,像是昨天上午刚扔的。”
阎煦挑眉:“你爷爷为什么早不说这些事情?”
“这个问题我也问我爷爷了。”方温瑜扶着桌沿坐下,“爷爷说是怕我觉得太离谱,不相信,所以先想方设法让我去他的墓前看一眼,眼见为实。”
阎煦不置可否。
老爷子心倒是大,没考虑过万一这傻孙子自己一个人跑过去,万一对上那名杀人犯怎么办?方温瑜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也不是心狠手辣的杀人犯的对手。
她倒是没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呷了口茶,冷静开口:“这种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您觉得这是真的对不对?”方温瑜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一觉醒来第一反应也是报警,可拿起手机后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太离奇了,警察……警察能相信我的话吗?”
第69章 这句话让阎煦也沉默……
这句话让阎煦也沉默了几秒。
嗯,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不过如果是他,应该会相信吧?
不过毕竟她没有见过方温瑜的爷爷,也不可能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冒冒失失地报警,总归得握着些证据再说。
她垂眸望着茶杯上方氤氲着的热气思考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爷爷有提到过凶器具体扔哪儿了吗?”
“没有。”方温瑜摇摇头,“我爷爷只跟我说了那么多,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阎煦指尖轻叩茶杯外壁,若有所思:“对了,你说你昨天在洞里发现了烧过的树枝和生活垃圾,这些东西你动了吗?”
方温瑜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呃,动了……”
他当时哪儿知道这垃圾是谁扔的,看见垃圾随手就扔到一旁了。
“动了也没关系。”阎煦顿了下,又问,“你今天忙吗?”
方温瑜:“不忙,我昨天给领导请了假的。”
“我这里还有12位客人。”阎煦抬腕看了一眼表盘,心里估算了下时间,“现在也到饭点了,你先去吃个饭,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过来接我。”
“接您去哪儿?”方温瑜茫然的眨眨眼。
阎煦言简意赅:“去你爷爷墓前,我亲自问问你爷爷具体是什么情况。”
“哦,好的大师。”
方温瑜从爷爷给他托梦开始,经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以至于当阎煦开口说要去墓前跟他爷爷亲自聊聊时,他竟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正准备压下去,突然反应过来,蓦地扭头看向阎煦:“等等,您是说……亲自问我爷爷?”
“嗯,问问你爷爷凶器具体被埋在哪里了,有没有看见尸体。”阎煦语气平淡,似乎没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找到凶器或者尸体就好报警了。”
方温瑜复杂地看了阎煦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推门离去。
方温瑜离开之后,阎煦继续往下叫号。
索性今日的顾客也都没有什么太复杂的问题,阎煦花了一小时接待完剩下12位顾客,又吃了点东西,从餐厅出来时方温瑜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陈新洲怕事件处理起来反锁,照例给阎煦准备了一个装满了零食、果切和茶水的双肩包。
阎煦接过双肩包刚准备和方温瑜一同离开,靠门处那桌客人倏地一下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挡在门口拦住她。
“大师,等一下!”开口说话的是一名花甲之年的阿姨,她脸上的褶皱很深,面相给人一种很精明的感觉。
“你能不能给我儿媳妇瞧瞧?”阿姨一把拉过一位短发女人,语速又急又快,“你就帮忙看看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娃还是女娃,耽误不了你几分钟。”
奚祁打量着阿姨,眼底透着几分荒唐:“不是,想看男女得去医院做B超啊,找我们老板有什么用。”
“我们去了,医生说这个月份看不出男女。”阿姨瘪瘪嘴,满脸不高兴,“他们医生也是冷漠,连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
店里其他顾客听到阿姨这句话,忍不住开口替医生辩解:“您家这个月份到底能不能看出来胎儿性别先放一边,您不知道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禁止任何方法进行性别的鉴定吗?那医生要是真告知了你们胎儿性别,那就是行为!”
站在阿姨右侧的男人皱着眉头道:“你们可别吓唬我妈,悄悄说一句话的事情,这么上纲上线干嘛?我们又不会出去乱说。”
阿姨不欲与那名顾客掰扯,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话语极具暗示性:“大师,你可别听他们的,你提点我们一句就好。”
阎煦答非所问:“你说她是你儿媳妇儿?”
她也不急着出门了,环起双臂,打量着阿姨的儿子,唇角噙着讥笑:“这位先生确实是结过婚,可他的姻缘线并不在这位女士身上。”
奚祁绝不会放过任何奚落讨厌之人的机会,它闻言故意大声道:“嚯,我说阿姨啊,你该不会是老糊涂,认错儿媳妇了吧?”
那一家三口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男人恼羞成怒:“你他妈瞎说什么呢!”
“应该也没有认错,毕竟这位女士肚子里怀的确实是那位男士的孩子。”阎煦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道,“依你面相来,你应该是已婚已育。没想到你不但长得丑,还玩的挺花。怎么,就因为你的妻子生的是女儿,所以找了个小三就为了给你拼个儿子?真把自己当皇上了,还以为自己家有皇位要继承,血脉有多金贵呐?”
店里其他顾客的眼神从厌恶到鄙夷,压根不给这一家三口面子,故意大声讨论:
“这阿姨一口一个‘儿媳妇’,喊的倍儿自然,我还当这女的真是她‘儿媳妇’呢,没想到是小三啊……这一家人从上到下的三观都够歪的。”
“我的妈呀,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物种的多样性!渣男快跟小三锁死吧!可别祸害别人了!”
“这一家人可真够极品的!”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在重男轻女?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小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下唇转身摔门而去。
阿姨生怕小三肚子里的“龙种”磕着碰着,顾不得回嘴,赶忙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他妈给我闭嘴!”男人面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黑店!你这就是个黑店!”
他低头四处看了看,一脚踢在了他刚坐过的那把椅子的椅子腿上:“你等着,我早晚要砸了你这个黑店!”
一家三口落荒而逃。
阎煦啧了声,面不改色地往外走。
第70章 方温瑜的车就停……
方温瑜的车就停在步行街路口马路旁边儿。
两人上车后,方温瑜等着阎煦系好安全带,正打算启动汽车,余光瞅见方才那一家人正站在马路对面打车。
他打开转向灯往外拐,眉头高高皱起:“大师,那一家人看着都不是善茬,他们回头再来闹事儿怎么办?”
阎煦嗤了声:“就怕他们不来。”
她透过车窗撇了那几人一眼。
男人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满脸不耐烦。小三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哀怨的瞪着男人。男人的母亲表情有些狰狞,两片嘴唇一张一合。看对方的神情,不难猜出对方嘴里肯定没好话。
阎煦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以她现在的功德,要是对方真的在咒骂自己,肯定讨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就见一阵妖风吹过,离着最近的一根树枝在风的协助下狠狠抽向男人母亲的嘴巴。
树枝表面粗糙带刺儿,扫过去还将女人的唇角划了一道伤口。
阎煦看着马路旁鸡飞狗跳的三人,眉头高高挑起。
哦,看来还真是在骂她。
……
方温瑜和阎煦到达后山时已经下午3点了。
阎煦把喝空的保温杯装进双肩包的侧兜里,捞起包袋正准备背上,方温瑜从主驾驶绕过来。
“大师,上山还有一段路呢,我帮您背吧。”
阎煦也没跟他客气,把双肩包递给方温瑜,跟在他身后往山上走。
“山上蚊虫多,路不好走,大师您小心着些。”
山路崎岖,加上前些日子还下过雨,原本上山的路都被冲垮了一大半,走起来很是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方爷爷坟墓附近,方温瑜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转头一看阎煦,对方呼吸平稳,只是鼻尖有几滴汗珠,就好像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方温瑜心中感慨:不愧是大师啊!
到了这里,根本无需方温瑜继续带路,阎煦越过气喘吁吁的方温瑜,自顾自的朝着坟墓方向走去。
方温瑜也不好意思拖累大师,抬起胳膊用袖子胡乱抹去额头上的汗珠,费力地跟在阎煦身后。
又走了两分钟,方温瑜眼见着阎煦从爷爷坟墓走过,连忙出声提醒:“大师——”
他刚开了口,就见阎煦突然站定,仰头朝着面前树上淡声开口:“是你吗?”
方温瑜赶忙吞下后半句话,顺着阎煦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槐树上。
槐树枝头繁茂,因着前些日子接连下雨,树上的叶子在雨水的冲洗下干净翠绿。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树枝上空无一人,所以大师这是在跟谁说话?
树上的鬼影从上至下飘到阎煦面前,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惊疑不定的孙子,指着自己的鼻子稀奇道:“你真看得见我啊?”
“不然呢?”阎煦开门见山,“凶器在哪儿?”
方爷爷看看阎煦,又看看方温瑜,嘿嘿一笑,飘到自己坟头坐下。
“我确实知道凶器的位置,让我告诉你凶器可以,但作为条件,你得让我和我孙子见一面。”方爷爷眼睛紧盯着阎煦,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这对阎煦来说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她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划了几下。待最后一笔落下,空中亮起一道金色的符咒。她屈指一弹,这道金光便飞入方爷爷身体当中。
方温瑜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面前有一道人影慢慢浮现。
等人影结实,方温瑜瞳孔骤缩:“爷……爷爷?”
方爷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高兴应了声:“嘿,你小子还真能看见我了!不枉我抽了你这么多次!”
“先收收你们的爷孙情深。”阎煦适时打断他们,又问了一遍,“凶器在哪儿?”
方爷爷围着方温瑜转了一圈儿,语气不耐:“催什么催,我先跟我孙子叙叙旧,等我聊高兴了自然会告诉你。”
阎煦唇角轻轻勾起,不慌不忙地说:“之前也有在我面前撒野或出尔反尔的人和鬼,你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吗?”
无需方爷爷追问,她自顾自地回答:“那些人啊,有的进了监狱,有的被捅死了,有的被车撞死了。而那些不知死活的鬼,要么灰飞烟灭,要么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刑。”
她冷冰冰的目光落在方爷爷身上,嗓音温柔得瘆人:“这旧,你打算怎么叙?”
方爷爷刚才一来是怕阎煦问完问题后收回神通,让自己根本来不及和孙子叙旧。二来呢……它确实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过方爷爷也是个识时务的主儿,阎煦威胁完它立刻老实了,乖乖飘回阎煦面前,脸上堆起笑:“咳咳,我想了想,这旧也不是非叙不可。那什么,小姑娘,这凶器就在山下,我带你过去看看?”
想想也是,人家既然有让它现形的能力,让它灰飞烟灭想必也不在话下。
阎煦挑眉:“走吧。”
方温瑜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眼神一直黏在方爷爷身上,恍恍惚惚地跟在他们身后。
阎煦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凶手?又如何判断他扔的就是刚杀完人的凶器?”
“这不简单嘛。”方爷爷飘在最前方,“他身上煞气冲天,我都不敢靠近,一看就是背着人命呢。而且正经人谁会在深山老林——尤其是坟墓堆里住着?这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害怕被警察抓嘛!
“凶器嘛也很好判断,他专门找那种偏僻的地方扔刀子,扔的那个刀上沾满了血,不是杀人凶器是什么?”
这一通分析倒也站得住脚。
方爷爷还在继续说:“看那小子的行为,就算他不是杀人犯,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那小子太没素质了!占着我家害得我不敢回去不说,还在我家里乱扔生活垃圾,我可不就得给温瑜托梦,让他过来把那小子赶走嘛!”
它说着还回头瞪了方温瑜一眼:“哪知这小子这么不上道,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不当回事儿,气得我抽了他好几晚!”
终于缓过神的方温瑜:“……”
他弱弱替自己辩解:“可、可谁能往这么诡异的方向想啊……”
方爷爷继续瞪他:“咱们爷孙之间连这点儿默契都没有了吗?!”
方温瑜唯唯诺诺,敢怒不敢言。
阎煦将话题拉了回来:“他昨晚来了吗?”
“没有,可能是躲藏了几天之后发现没人报警,他也就放松警惕走了吧。”方爷爷说。
两人一鬼走到一块小山崖处,方爷爷率先飘下去,指着下方某个反光的物体道:“你们看得见吗?就是这个!”
阎煦将手机递过去:“会用吗?会用的话帮我拍几张照片。”
“会会!”方爷爷赶忙飘上来,接过手机下去对着凶器360°全方位拍了一遍,甚至还录了个视频。
做完这一切,他飘上来把手机还给阎煦,笑容殷勤:“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阎煦轻呵一声:“行了,叙你的旧去吧。”
方爷爷松了口气,想拉着方温瑜去旁边说点儿悄悄话。
奈何方温瑜死活不肯走,嗓音里几乎带着哭腔,颤抖着哀求方爷爷:“爷爷,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行吗?”
方爷爷哪里不知这孙子是在害怕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我做鬼也是你爷爷,你怕个屁!”
方温瑜拽着阎煦的衣角,脆弱又倔强:“爷爷,咱、咱们就在这聊好不好?”
阎煦没管那阴阳两隔的爷孙俩,低头把刚才方爷爷拍的照片和视频发给卫玚。
阎煦:『在吗?报个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