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尤语薇想起昨天阎煦……
尤语薇想起昨天阎煦和赵小航当着她的面煞有介事的聊关于把鬼魂收编成员工的事宜。
当时她虽说觉得这事儿滑稽又有些无语,但她打心眼里觉得俩人开玩笑的成分居多,没太当回事儿。
眼下,面前的女鬼居然直接向她自荐职位,打算死后再就业,这简直让尤语薇的三观受到了强有力的冲击。
同样受到冲击的还有孙源,他前几天刚被迫接受世上有鬼的设定,今天又被迫接受【就算你死了,变成鬼以后还得继续工作】的设定。
他张了张嘴,喃喃自语:“真该让那些觉得工作压力大闹自杀的人看看,别以为死了之后就一了百了,现在这个社会,变成鬼了还得自降身份跟人类竞争上岗。”
尤语薇结结巴巴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靠在吧台边儿上的周坚秉倒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热心肠的帮她和何风清谈起了薪资待遇:“你说的工资少给点是多少啊?你是要冥币还是人民币,还是说直接给你们贡品?还有啊,你们平时住在哪里?需不需要提供员工宿舍?我可是听说你们白天不能出来,只有晚场才能出来,你们这个工作时长有点鸡肋啊?”
姐妹花中的姐姐何月朗赶忙出言解释:“老许死的时间短,他没法儿白天出来,但是我们姐妹俩和吕叔都没问题,白天晚上都能出来!”
说罢,它又试探道:“我们不用考虑吃饭住宿,一个月有500到1000元就够了。不过我们拿着钱也没办法自己花,可以不可把工资先存在老板那里,我们需要什么东西,老板再受累帮我们买一下?”
“一个月500元啊,那是真的很合适了。”周坚秉摸摸下巴,心里默默计算起来。
在禹城做生意,房租和人工都是大头。
像“逃花坞”现有的NPC员工,每人的月工资都在7000元朝上,人类两个月的工资比一只鬼一年的工资还多。
而且鬼魂来恐怖主题再就业确实很合适,他们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很多人类做不到的高难度动作。
“你们跟我们家那三只鬼还不一样,我们家那三只主要负责店里的治安问题,不用面对顾客。”周坚秉又说道,“但你们干的是直接面对顾客的服务行业,人鬼殊途,顾客跟你们接触时间长了会不会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你们万一伤到顾客怎么办?我们应该如何约束你们的行为?”
许澎湃:“我们——”
“等一下。”尤语薇弱弱地打断它,“你们有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四只鬼闭上嘴巴,紧张地望着她。
尤语薇深吸一口气,给它们泼起冷水:“客观来说,你们要的工资很低,雇你们的NPC确实能帮我省去很大一部分成本,但同时我也得多承担很多未知的风险。更重要的是——”
她嘴角下撇,欲哭无泪:“我害怕鬼啊!”
“我倒是能做到约束它们、保证它们不会对顾客有不好的影响。但是怕鬼……这个真的没有办法。”阎煦伸了个懒腰,摘下腕上的玉石手串,“已经快12点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你们四个先跟我走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她随手掐了个诀,把四只鬼收进了同一颗珠子里。
这四只鬼被收走,尤语薇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尤语薇感恩戴德地把阎煦一行人送出门,还主动承担了送周坚秉和孙源回家的重任,让赵小航专心送阎煦和钱溪悦回家。
赵小航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扭头对阎煦说:“师父,我有个想法,能解决他们四鬼的就业问题。”
阎煦打了个哈欠,靠着椅背半阖着眼:“嗯?”
“禹城往北,近北郊处有一栋三层小楼,那栋小楼是某位富商买下那块地皮自己盖的。富商原本是打算把那栋楼用作公司员工办公地点,但天不遂人愿,这楼刚建好没几天,他因投资重大失误导致资金链断裂,他一时想不开,从那栋楼的楼顶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富商死后没多久这栋楼就传出了闹鬼的说法,附近有不少居民都提到说他们晚上路过时听到里面有动静传出来。有胆子大的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组团进去探索,进去后却发现整栋楼空无一人。之后这栋楼闹鬼的说法愈演愈烈,也使得这房子法拍了两次都没卖出去。”
阎煦睁开眼睛:“你是想把那栋楼盘下来做一个恐怖主题,让它们四鬼去里面工作?”
“对。”赵小航打了个响指,眼底透着兴奋,“我们可以暗示玩家们这栋楼确实是闹鬼,这样也能天然筛掉介意主题里有鬼的玩家,能来的肯定都是胆子大,对见鬼这事儿不介意,带着猎奇的心理来找刺激的玩家。”
“也不是不可以。”阎煦懒洋洋地摆摆手,“你看着办吧,你想好的话回头直接跟它们四个面谈就行。”
她个人还是比较希望这些鬼能够死后再就业的,毕竟现在出生率低这个问题迟迟无法解决,好多人死后都和许澎湃它们似的想继续留在人间,不愿意下去排队投胎。如果能给它们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对社会安定也是极有好处的。
两人正讨论着,后排的钱溪悦突然出声:“姐姐,有人在微博上私信我啦!”
“嗯?”阎煦一时没反应过来,“谁私信你了?”
“姐姐,你还记得之前有人在我的微博下面留言说她在学校被霸凌了长达三年,还被施暴者猥||亵过。结果现在施暴者事业有成过得很好,她却一直活在当年被霸凌的阴影中,走不出来。”
“嗯,记得。”
“她刚才给我发私信了,她说她想试试‘因果有报’符。”
钱溪悦举着手机给她看,屏幕上正是那名网友的私信。
芃芃要努力:『小水鬼您好,您微博上说有办法让坏人遭到报应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想试试。』
阎煦接过手机,直接用钱溪悦的账号给她回复。
小水鬼也爱吃瓜:『你看到那条微博上面的说明了吧?这道符咒是无差别攻击,如果你在那个时间段也做过不好的事情,你同样也会遭到相应程度的报应。』
对方应该还在手机面前,私信一发出去,立刻收到了回复。
芃芃要努力:『我看见了。』
芃芃要努力:『只要能让那个人渣遭到报应,我什么都不怕。』
小水鬼也爱吃瓜:『行吧,那你把姓名、生辰八字、需要施咒的年份和地址都发过来,我画好符之后邮给你。』
芃芃要努力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将自己的所有信息都发了过来。
阎煦把手机还给钱溪悦,交代道:“把这几条信息转发给我,我回去画好符寄给她。”
钱溪悦乖乖点头:“好哦,姐姐我这就给你发!”
*
从那天晚上解决了“逃花坞”闹鬼事件之后,阎煦连续一周都无比清闲。
赵小航倒是忙个不停。
他自己本身有工作在身,前几天又跟那四只鬼谈妥,现在正在张罗着把那栋闹鬼小楼盘下来,闲暇之余还得继续跟着阎煦练习画符,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半使。
再看阎煦,这一周以来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闲暇时间就窝在沙发上追追剧。
之前每天忙的停不下来时阎煦无比期待能闲下来好好睡一觉,现在倒是闲来无事可以随便睡觉了,她又开始怀念刚来那几天忙到脚不沾地的日子。
阎煦原本以为照着之前的工作强度,她很快就能集够功德完成任务回到冥界。
这接连一周的清闲让她认清现实,她开始庆幸当初听了赵小航的劝告,把楼下的商铺改成能处理特殊事件的茶室。
人间的日子过于无聊,唯一让她安慰的是每天一日三餐陈新洲都会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楼下饭店的王老板也会时不时给她送些自己做的零食和饮料。
就在阎煦追完了一部小甜饼电视剧,瘫在沙发上喃喃一声:“好无聊啊。”
钱溪悦听她说无聊,歪着头想了想,抱住她的胳膊提议道:“姐姐,我们去逛商场吧!小航哥哥不是说让我们有空可以挑些喜欢的家具吗?”
上次阎煦和赵小航规划完楼下商铺,决定只把西北方位的三个包厢打通重新装修,西南方位的三个包厢不动。
而东北方位的三个包厢留给她当个人空间,包厢中间加上两道门,从里面能互通。
装修团队昨天就把那两道门加上了,赵小航便告诉她可以抽空去看看家具,考虑一下这三个房间该如何利用。
陈新洲忍不住接茬:“买家具应该去家具市场,商场又不卖家具。”
“可我就想去商场玩儿嘛。”钱溪悦仰起小脸望着阎煦,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期待。
“去逛逛也好,天天在家待着都快发霉了。”阎煦伸了个懒腰,又问陈新洲:“你去吗?”
陈新洲缩起脖子,满脸拒绝:“商场里人这么多,我还是算了吧……”
阎煦早就习惯了陈新洲的社恐,她也没强求它,起身回卧室换了件衣服,出来后牵着钱溪悦的手打车去往最近的商场。
小水鬼活着的时候禹城还没有这么繁华,死后又一直没有离开过那片水域,直到阎煦带它出来,它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说起来,这还是小水鬼第一次逛这种大型商场。
一人一鬼到了商场后从一楼开始挨个逛,阎煦来到人间后自认为没什么物欲,对人间的东西也不太感兴趣。
可当可可爱爱、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摆在她面前时,她实在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双手,看见什么都想买。
一层逛完,阎煦买了若干份没什么用但是看起来十分漂亮的小玩意儿,双手拎满了纸袋。
她甚至后悔没坚持把陈新洲带出来,不然还能多一个拎东西的苦力。
看着银行卡里逐渐减少的数字,阎煦突然明白为什么人类对挣钱这事儿如此情有独钟。
——原来花钱是真的可以买到快乐的。
商场二层到四层都是服装,阎煦直接略过男装和女装,来到了位于商场四层的儿童区域。
四楼大多数是卖童装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儿童娱乐和卖儿童玩具的店铺。
一人一鬼下了电梯,沿着周围慢慢看。
小朋友的衣服花里胡哨,尤其是小女生的衣服,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漂亮极了,连阎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钱溪悦更是眼珠子都快黏在了裙子上。
阎煦见它这幅样子,轻揉它的发顶,牵着它的手走进店铺中,指着它刚才挪不开眼的那件公主裙问导购:“你好,请问这条裙子多少钱?”
导购热情地迎了上来:“女士您好,这条裙子350元。”
钱溪悦咋舌:“这也太贵了。”
它摇摇阎煦的手,仰起头小声说:“姐姐,我们走吧。”
阎煦没应声,指着刚才钱溪悦看过的几件裙子,淡声对导购说道:“这几件有她穿的码吗?有的话都包起来吧。”
小水鬼不能长大也不会涨个子,多给它买点衣服也不会浪费。
她一下点了价值上千元的衣服,导购很是惊喜,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常要真诚了几分。
“都有的!女士您真有眼光,小妹妹长得水水灵灵,这几条裙子都很适合她。
“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帮您拿适合小妹妹的码数。”
钱溪悦受宠若惊,又赶忙拒绝:“姐姐别买了!我、我哪用得着这些衣服啊!”
阎煦安抚性地捏捏它手心,轻声道:“现在你能经常显形,换着穿吧。”
她不顾钱溪悦的劝阻刷卡买下这些衣服,导购见她们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主动提出可以把商品都寄存在店里,走的时候再过来取。
阎煦简直求之不得,爽快地将所有纸袋都交给了导购。
钱溪悦诚惶诚恐地换上了新买的公主裙,从服装店出来,它突然说道:“姐姐,小航哥哥要是真把那栋小楼盘下来改成恐怖主题密室逃脱,我也过去帮忙做NPC好不好?”
“嗯?想帮我挣钱?”阎煦一眼便看穿了它的想法,好笑道,“你要是觉得当NPC好玩,可以去玩玩,不用考虑挣钱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挣钱比较容易。”
阎煦解决一次问题只收2万元,但从她来到人间直至现在,赵家、孙家、周坚秉和尤语薇各给她转了2万元,沈牧歌给她转了5万元,这些钱加起来一共就有13万元,够她用好一阵了。
钱溪悦当然知道这些,但姐姐挣钱容易是姐姐的事情,它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挣钱给姐姐买东西。
钱溪悦生怕阎煦又给自己花钱,走到步行电梯附近拉着她上了五楼。
商场五层基本都是餐饮咖啡奶茶,阎煦路过一家网红奶茶店时点了一杯经典款奶茶。
这家网红奶茶店生意过于火爆,阎煦点完才发现居然要等20分钟。
好在旁边有一家游戏主机店,她在奶茶店找了个位置让钱溪悦坐着等她,独自一人拐进隔壁的游戏主机店。
早就听闻人类的游戏好玩儿又上头,正好她最近闲着无聊,看到这家店便琢磨着要不要买台游戏机回去。
阎煦走进店内,店主坐在吧台后方,整个人被一个巨大的屏幕挡着,听见有人进来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懒洋洋道了声“欢迎光临”。
阎煦听着这声音觉得耳熟,慢悠悠地溜达道吧台侧面,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眉梢微扬:“警察还能做副业?”
“当然不能了。”卫玚暂停了游戏,脚尖稍一用力,转椅旋转90度,面向阎煦,“朋友的店,他去吃个饭,我帮他看会儿。”
阎煦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这是什么游戏?”
“《Stray》,第三猫称视角游戏。”卫玚介绍道,“玩家在游戏中以猫的视角解密,冒险,拯救世界。”
“看着蛮有意思的。”阎煦喃喃一声,抬起头环视四周,“你们这儿卖游戏机吗?”
“你想要什么游戏机?自己玩儿吗?”
“嗯,自己玩儿。”阎煦稍加思索,道,“有适合新手的游戏机吗?”
“新手啊……”卫玚拿起桌上的Switch递给她,“你可以从Switch开始玩玩看。”
冥界可没有游戏机这种东西,原主也不是一个爱玩游戏的人。
阎煦拿着Switch端详了一番,实在无法理解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怎么会让人废寝忘食的上瘾。
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偏过头指了指电脑屏幕:“Switch可以玩儿这个吗?”
“不可以。”卫玚摇摇手指,“《Stray》是PC端游戏,只能在电脑上玩儿。”
“啧,好吧。”阎煦举起手中的Switch,“这个多少钱?我先买一台回去试试。”
“你拿去玩儿吧。”
“嗯?”
“这台Switch是我的,里面已经装了不少游戏,你拿回去直接玩儿就好。”
卫玚从她手里拿过Switch,打开界面简单说了下操作模式,而后介绍起自己常玩儿的几款游戏。
“高自由度解谜冒险游戏《塞尔达》,强烈推荐你试试。《生化危机》系列,恐怖类生存解密游戏,很解压。动作闯关《超级玛丽奥德赛》,这游戏算比较休闲。《胡闹厨房》和《双人成行》这两款是双人游戏,可以和朋友合作一起玩儿。”
机器的操作模式倒是不难,卫玚教一次她就记住了。
她指着其中一个大黄老鼠图标,“这个呢?”
“这是《宝可梦》。”卫玚点开游戏,操控着角色转了几圈,又点开和皮卡丘的互动。
“这个系列版本挺多的,但我个人最喜欢这个版本。”
卫玚鼻挺唇薄,眉眼锋利。客观来说,这个人的长相在人类眼中算是很优异的。他的面相也极好,整个人正气凛然。
许是职业使然,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
可就是这个看似不好惹的主儿居然喜欢这么可爱的游戏?阎煦又瞥了一眼电脑屏幕里大橘,突然get到了什么叫“反差萌”。
卫玚还在给她展示游戏如何操作,她目光从回到机器屏幕上,突然问道:“你们刑警队平时工作不忙?”
“忙。”卫玚手上操作不停,嗓音透着一股散漫,“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大,才要想办法解解压。”
基本操作展示完,他关上屏幕把机器装进包里塞给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再有什么问题发微信问我就好。”
他顺手拿起台面上的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加个微信?”
阎煦看得出对方对自己无恶意,倒是没推脱。她收下Switch,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又从包里抓出几个装有平安符的锦囊给他。
“这里面的平安符贴身带着,保平安的。”
卫玚道了声“谢谢”,认认真真地装好锦囊。
就在这时,钱溪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姐姐,奶茶好了。”
卫玚闻声看过去,看清钱溪悦的长相后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你妹妹?”
“对。”阎煦没多说什么,快步走向钱溪悦,到了门口回头冲他挥挥手,“今天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拜。”
她们这一趟逛得时间不短,一人一鬼从店里出来后就往下走。
她俩下到四层,钱溪悦才小声问:“刚才那个不是上次送我们回来的警察叔叔?”
“是他,他帮他朋友看会儿店。”阎煦拍拍手里的游戏机,“他人还不错,这台游戏机是他借给我的。”
正说着,她们也走到了之前寄存东西的童装店。
导购见她们东西多,还一路将她们送上网约车。
钱溪悦上车坐好,拿起手机定睛一看,又高呼一声:“姐姐,上次那个人有给我回私信了!”
“嗯?”阎煦懒散地掀起眼皮,“谁?”
“你送她‘因果有报’符的那个网友呀!芃芃要努力!”
“哦,她啊。”
阎煦收到私信的第二天早上画好符寄给对方,又同她说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之后就彻底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
她来了兴致:“她用的怎么样?”
钱溪悦凑过来把手机递给她:“看她发来的私信应该是很管用!”
芃芃要努力:『大师您真的太神了!!!!』
芃芃要努力:『那天我收到符之后就按照您说的方法把符纸烧了,没想到才过了一周,曾经欺负过我的校霸就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第32章 施芃就是私信钱溪悦……
施芃就是私信钱溪悦求符的那名网友。
她最开始看到小水鬼发的那条关于“因果有报”符的微博时并没有当回事儿,大致浏览了一遍那条微博的内容便随手滑走。毕竟微博里面关于这道符的介绍实在是太玄幻了,也很难让人相信。
可没过几秒,她拇指顿了顿,指尖按在屏幕上鬼使神差地划回来,再次将这条微博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看着这条微博,她心中愈发不甘。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这个受害者因为长期被霸凌,成绩一落千丈,高考失利,最终只去了一个普通大学,现在从事着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每天还得看领导眼色行事,活得卑微又谨慎。
而霸凌她的王八蛋却擦线被一所不错的大学录取,毕业后又迅速和当地一位家境殷实的女孩结婚,还通过女孩家里的关系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现在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反正这位叫“小水鬼也爱吃瓜”的博主也说,前三位私信她的网友不要钱,可以免费体验。
万一呢,万一这是真的呢?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私信了小水鬼,得到对方回复后将自己的信息发了过去,忐忑不安的等着对方把符纸寄来。
施芃所在的城市与禹城相邻。
阎煦收到私信后第二天早晨把画好的符发了出去,施芃当天下午就收到了。
收到符后,她按照小水鬼在私信中教的那样扎破手指,挤了一滴小血珠在符纸上,又找了个铁盆把沾上她血的符纸烧了。
符纸燃烧后没有黑烟,铁盆里干干净净也没有纸灰。要不是她的指尖上的小创口还在,铁盆边缘摸着也有余温,她险些都要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之后,施芃找到了校霸的短视频平台账号,隔三差五进去看看他的主页。
她没加校霸微信,但校霸朋友圈允许陌生人查看十条朋友圈,于是她从班级群里找到校霸的微信号,每天进去看一眼他的朋友圈。
前两天,校霸短视频主页和微信朋友圈岁月静好,他甚至还在每天更新秀恩爱、炫车子房子的图片或视频。
但从第三天开始,校霸的朋友圈和短视频主页再也没有更新过了。
到了第七天,原本几乎每天都在换着花样炫富的校霸已经连续五天没有更新任何内容,他所有的社交平台都安静如鸡。
直觉告诉施芃,校霸肯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她难掩心中激动四处打听,终于从一名高中同学口中打听到了这几天发生在校霸身上的事情。
校霸全名张傲天,他自身家庭条件一般,靠着花言巧语在大学毕业前追到了同系一名性格单纯、家境殷实的女孩。
女孩从小被父母护着长大,对社会的险恶一无所知。她沉浸在校霸编织的美梦中无法自拔,毕业后不听父母劝阻,执意嫁给了校霸。
女孩的父母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闺女,见校霸家里拿不出多少钱来,女方父母便把婚礼所有花销全包了,还把他们在本市一套180平大三居装修好买好家具给他们当婚房,配了一辆保时捷Macan,又给张傲天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张傲天经常在朋友圈和短视频账号中炫耀自己的豪车豪宅,但他内心对这一切颇有微词。
那套180平大三居是老两口以前买的房子,写的他们俩人的名字,并不属于他们的婚后财产,这也意味着离婚后他一分钱也捞不着。
那辆Macan虽说是老丈人婚后给他们买的,属于婚后财产。但车子写的是妻子的名字,这让他一个大男人很没有面子。
再者说了,车子这种东西买回来就贬值。这辆车他们买的时候才60来万,万一他们哪天离婚把车子卖了,到时候这车顶多也就值个40来万,这么点钱又能分给他多少?
而且岳父岳母从头到尾就只提供了房和车,经济上几乎没有支持过他们。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岳父岳母也只是张罗着定好私立医院、产检套餐和月子中心,又给妻子置办了些营养品,给孩子准备好了出生时需要的物品,但他们除了给孩子红包之外,没有再给他们一分钱。
妻子生育前,张傲天还能勉强维持“好丈夫”人设。
可等孩子出生之后,所有的矛盾集中爆发开来。
首先是孩子性别问题,妻子生了个女儿,孩子奶奶得知孩子性别后当然不满意,嘲讽儿媳妇肚子不争气,还要求她出院后好好努力,尽快再为张家生个儿子。
他们老张家三代单传,万万不能在张傲天这一辈绝了后。
张傲天觉得自家母亲说得没错,可没想到他的岳父岳母一点也不讲理,听到这话之后居然勃然大怒,还把他妈从月子中心赶了出去,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后来他妈得知儿媳妇住的月子中心居然一个月就得好几万,又闹了一通脾气。她觉得儿媳妇太能花钱,非逼着他们退了月子中心,把钱给她,她来照顾儿媳妇坐月子。
张傲天原本也觉得这事儿挺好,这么多钱给谁不是给?与其把钱给了外人,还不如给他妈呢。
但没想到岳父岳母又不愿意了,甚至不允许他母亲住在他家,非让他送母亲回老家。
张傲天当时就炸了,这可是含辛茹苦把他从小养育到大的母亲,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妈?
他一怒之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气得他的妻子在月子里又是堵奶又是发烧的,好不容易等病好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他离婚。
真到了要离婚的这一步,张傲天又怂了。他好声好气给妻子道歉,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又保证以后家里大事小事都听她的,再也不会让他母亲给她添堵云云。
最终妻子看在刚出生的孩子份儿上没跟他离婚,但从此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孩子不让他教,不跟他姓,自己也不让他碰。
张傲天觉得屈辱得要命,可岳父岳母在财产方面严防死守,这意味着离了婚他一无所有。为了继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只能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他原本就不喜欢妻子,当初也是看重对方家境才委曲求全和她在一起。
如今妻子强势霸道不讲道理,他心里纠结又苦闷。于是,他某天和同事去一家不太正规的洗浴中心时,一时没忍住,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那次的经历让他上了瘾,再之后,他隔三差五就得去(女票)一次解闷儿。
就在几天前——也就是施芃烧掉那张符的第二天晚上,张傲天|女票|女昌|的地方被警察一锅端,他还被警察抓了个现行。由于他(女票)的还是不满14岁周岁的未成年,他即将面临着牢狱之灾。
张傲天以为自己出去|女票|女昌|做的很隐蔽,可事实上妻子对他的行为其实都一清二楚。
妻子之前同意不离婚并不是真的怕孩子没有爸爸,她甚至觉得这种人品差又不爱女儿的爸爸还不如没有呢。
通过生孩子这事儿,妻子已经看透了张傲天这个人,对他恶心透顶,一分钱都不想分给这个人渣。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暗中调查收集证据,就是想离婚后让他净身出户。
现如今,她也终于做到了。
……
施芃发了好几大段很长的文字才把张傲天的故事讲明白。
故事讲完,她又发道:『以前我只看得到表面,以为张傲天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有车有房,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每次看到他过的这么好,我自己的日子也觉得更加难熬。现在看到他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已经彻底释然了。』
『谢谢你。』
钱溪悦最喜欢看这种恶有恶报的戏码了,它挥着小拳头格外激动。
“芃芃说他(女票)的人中还有不满14岁的未成年,他不但要净身出户,还得要坐牢呢!这人真的太活该了!希望他牢底坐穿!”
阎煦右手握着它的手机,用它的账号给施芃回复私信。左手扶着它的肩膀把它重新摁回座位上,好笑道:“行了,你快淡定点吧。”
正气凛然的小水鬼也知道现在还在网约车中呢,不能过于放肆,只能乖乖坐好勉强维持着淡定。
等车子到达目的地停稳,小水鬼几乎是飞奔回家,迫不及待地告诉陈新洲这个好消息。
……
晚上吃完饭,阎煦拿出Switch正打算尝试一下里面的游戏,抱着手机吃瓜的钱溪悦“咦”了一声,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兴冲冲道:“姐姐,我和‘芃芃要努力’一起小火了一把耶!”
阎煦刚打开Switch准备玩儿,闻言只能放下机器,偏头看向钱溪悦的手机。
今天下午,施芃和小水鬼聊完不过瘾,又将这些事情编辑了一条微博,其中还特意强调了小水鬼提供的‘因果有报’符特别管用。
托郑凯旋的福,最近“校园霸凌”“遭报应”这种话题热度很高,施芃这条微博发出来没多久就火了。
一小部分的人惊叹于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能够让人现世报的神奇符咒,而大部分人觉得这玩意儿又玄又假,给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打广告简直是把网友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啊这……当初我看到你说一直在校园霸凌的阴影中走不出来,还挺同情你来着,没想到你居然是为了给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打广告……emmm是不是过两天等粉丝数量上来,你就该开直播卖货了?】
【21世纪的朋友们,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该不会还有人相信吧?】
【我根据博主给出的信息找到了一条相关新闻,博主口中的那名校霸应该就是临安市前几日扫黄打非抓的张XX吧?拜托了,张XX是因为|女票|女昌|被警察抓,跟封建迷信没有关系好伐?】
【这俩人肯定早就计划好了,一个账号用来发视频蹭热度,一个账号用来当托。】
【举报了,不谢。】
还有不少网友脑洞大开,甚至怀疑郑凯旋校园霸凌事件的真实性。
【该不会连郑凯旋这事儿都是他们一手炒作的吧?!可别到了最后郑凯旋这事儿再有什么反转!】
【郑凯旋板上钉钉的校园霸凌,而且我听说他带着他的小弟们霸凌的人还不少呢!】
【你别说,郑凯旋那件事是真的神!我弟也是郑凯旋他们那个学校的,他跟我说跟着郑凯旋一起搞校园霸凌的那几个人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受伤住了院,到现在还没出院呢。】
【我猜就是郑凯旋事件给了博主灵感,再加上最近#校园霸凌#和#现世报#这两个话题特别火,所以她也照着这个方向开始炒作。doge.jpg】
……
施芃也没想到自己随手发的一条微博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网友们还误以为她和小水鬼是有预谋想联手卖符带货。
如今她这条微博和小水鬼上一条介绍“因果有报”符的微博齐齐被攻陷,评论区里几乎都是网友的吐槽和质疑。她自己被骂也就算了,还连累着小水鬼一起被骂。
施芃抱着手机赶紧给小水鬼私信道歉,而后切回评论区挨个回复网友,为了让网友们相信自己,甚至还发起毒誓说自己要是说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钱溪悦本来还以为自己要火了,它看完评论才知道网友居然是骂自己和质疑自己的居多。
它的脸色由晴转阴,小嘴高高撅起,不高兴地说:“什么嘛!这些网友怎么这么讨厌,不相信就不相信嘛,为什么还要骂我!”
阎煦神色微凛,拿起手机找到了对钱溪悦鬼身攻击的那几条评论,回怼+举报一条龙。
连续举报了好几条骂人的评论,阎煦放下手机,喃喃自语:“不过他们倒是给了我一个不错的思路,我们还能在网上卖符……”
卖符能挣钱,如果真的通过符纸帮着别人避开灾祸,她还能收获功德,简直一举两得。
阎煦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问道:“这符挂在网上应该卖得出去吧?你说我一个符买666元过分吗?”
“当然不过分!”陈·阎煦三号脑残粉·新洲毫不迟疑道:“阎姐出品,必属精品,谁用谁知道!”
阎煦被他的彩虹屁逗笑了,又慢悠悠地对钱溪悦交代道:“这样,你把那些对你人身攻击的账号全部拉黑,然后趁着现在热度高发条微博抽奖,抽10人送‘因果有报’符,一周以后开奖。”
末了,她沉吟片刻,又补充一句:“如果中奖的人有别的需求,我们也可以给他提供相应的符咒。”
陈新洲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他们用过阎姐的符肯定不会觉得她是骗子。而且抽奖都是随机的,人家也不会觉得中奖的都是托儿。”
钱溪悦有些奇怪为什么对金钱无感的姐姐突然想卖符挣钱了,不过身为姐姐头号脑残粉,它无脑支持姐姐的任何决定。
它拿起手机,照着姐姐要求的那样编辑了一条微博发了出去。
钱溪悦和施芃两人的微博热度还在增长,钱溪悦最新一条微博发出去,阅读量、评论和转发每秒都在增长。
施芃自然也看见了钱溪悦的微博,并且在第一时间就进行了转发。
这条微博作用显而易见,评论区里没什么人吐槽谩骂,网友们更多的是质疑和好奇。
【居然敢直接开抽奖……我有点相信你是真有本事了。】
【算了吧,微博上打着抽奖旗号的骗子还少吗?】
【让子弹飞一会儿吧,等开奖过后看看中奖者的反馈。】
【插个眼,等开奖后再来看看。】
【听博主的意思,她应该还有别的符咒!我有点好奇其他符咒的功能,@小水鬼也爱吃瓜可以解释一下吗?】
……
阎煦可不管网友们如何好奇,也懒得去介绍其他符咒的功能。她出完主意之后就放下手机,拿起Switch专注的研究起里面的游戏。
在之后的这几天中,阎煦彻底被游戏所吸引,每天废寝忘食的打游戏,连电视剧都懒得追了。
这期间赵小航还来过一次,看见她眼睑处乌青的眼圈吓了一跳,一问才知这黑眼圈居然是熬夜打游戏造成的。
不过赵小航来的倒是正是时候。
这几天阎煦也想好了楼下商铺自己那三间房间如何利用,正想跟他说这事儿。
她打算把最里面那间改成卧室,再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好好装一下,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中间的房间用来打游戏,卫玚说Switch连着电视机效果更好,所以大电视和舒服的沙发都得安排上。
除此之外,她还得安排一台性能好的台式电脑,有游戏Switch玩不了,只能用电脑玩。
最外侧的房间用来当做会客办公室,里面放张办公桌用来画符,靠门这边儿再放一张大号的茶桌,平时有一些私密性比较高的谈话都可以在这里进行。
起初她认为自己不会在人间常住,所以也懒得过多折腾,打算在原主卧室里凑合住一段时间,等任务完成立刻就走。
现如今,她已经被人间的美食、影视剧和游戏彻底折服。
尤其是游戏,她愿称之为这是人间最伟大的发明,没有之一。
她现在已经默默决定,等任务完成之后也不急着立刻回到冥界,先在人间多享受一段时间,把美食吃腻,影视剧看腻,游戏玩腻之后再回去。
既然不着急回去了,那提升居住的舒适度变成了第一位。
其实底商的房价和租金都比住宅要贵好几倍,商水商店也要比住宅的民水民店贵出不少,住在这里并不划算。
但阎煦手上的钱不够再买一套房子,不如先住楼下商铺里。
阎煦把这三间房子的功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连所有家具都在网上订好了,
眼下厨房区域已经装修好了,就剩下通风放味儿。
等这阎煦买的家具到齐,茶馆随时都能开业。
*
禹城的初夏阴晴不定,天气说变就变。
上午还艳阳高照,微风拂面。到了下午,微风突然变得狂烈起来,卷起街道上的尘土和落叶肆意抛洒。
傍晚7点多,远处的雷声滚滚而来,雨水终于从天空中倾泻而下。
起初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没几分钟,这雨竟然就进化成了倾盆大雨。
卫玚他们刑警队最近正在查一起地下赌博案件,这几天他们正在轮流盯梢收集证据,等着到时候抓现行。
今天负责盯梢的是卫玚和孔致远他们这一组。他们从上午一直盯到现在,负责晚班的同事终于把他们换走了。
孔致远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活动了一下脖子,长舒一口气:“今天终于结束了,卫队,我们先吃个饭再回家啊?”
卫玚望着车窗外的大雨,嗓音里染着一股倦意:“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早点回家吧。”
“这雨确实是不小啊。”孔致远啧了声,感叹一句,“最近这天气可真是阴晴不定,上午还热得够呛,晚上突然就下起暴雨来了。”
雨滴打在前挡风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孔致远启动汽车,又打开雨刷器,谨慎缓慢地往前开。
他们现在位于禹城的郊区,卫玚和孔致远家距离这里至少都得一小时的路程。
眼看这雨越下越大,车前的视线也模糊不清,卫玚蹙起眉头:“今天这路不好开,不行我们回局里凑合一晚吧。”
这里到禹城市局的距离比回他们两人家要近得多。
孔致远应了一声,小心地变道右拐,朝着市局的方向开去。
从这儿回市局要过一条比较宽的小河,河面上架着一座供车辆行驶的桥。
眼看着快到那座桥时,卫玚的胸口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上衣口袋处也一阵阵的发烫。
他深呼一口气,语气凌厉:“等等,你靠路边停一下车。”
孔致远被他严肃的口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将车靠边停下。
他扭头见卫玚脸色不对劲儿,又赶忙问道:“卫队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儿,就是觉得……”卫玚话说了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拧起眉,不知该怎么形容刚才那种感觉。
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发出轰隆一声,孔致远伸着脖子往前看,看清前面的景象后小脸一白,瞳孔收缩。
“我靠!桥面被大雨冲塌了!”
第33章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
雨越下越大,仿佛天河决堤,无尽的水流倾泻而下。
孔致远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他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映照着大雨中坍塌的桥面。
好半晌,他转过头,神情有些呆滞:“卫队你看到了吗?要不是你刚喊我在路边停车,咱们……咱们可能就要掉下去了……”
这条河沿线很长,蜿蜒曲折,上、中、下游情况完全不一样。
上游,河水清澈见底,河床狭窄而陡峭,水流湍急,浪花飞溅。
而在中游,河水逐渐变得深邃起来,河床宽阔,水流平缓,河面上漂浮着几片落叶和树枝,偶尔还能看见几只悠闲的野鸭在河中嬉戏。
进入下游,河流的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有的地方河水浅得只能没过脚踝,河床裸露,鹅卵石遍布。
而像卫玚和孔致远所在的区域,河水深不见底,水流湍急,漩涡丛生,倘若真的连车带人一起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卫玚脸色同样苍白,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一同萦绕在他的胸腔中,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镇定下来:“打开远光灯和双闪,把车停在路中间去。”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条路比较偏僻,刚才桥上没车经过,事发时无人伤亡。
但现在雨越下越大,前方视线更加模糊,卫玚也怕万一车辆没注意到前方情况然开过去,再掉下去。
孔致远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缓了几秒调整好情绪,重新启动汽车缓缓开过去。
孔致远挪车时,卫玚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大致说了下他们现在所遇到的情况。
一圈儿电话打完,孔致远也挪好了车,正看着前方发愣。
卫玚薄唇紧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片黄纸,黄纸边缘发黑,看着像是烧过的痕迹。
这里原本装的是阎煦给他的平安符,现如今平安符莫名其妙在口袋里燃烧,只剩下了这么一小片黄纸。
更奇怪的是,符纸烧的只剩下这么一小片,他的白衬衣却完好无损,没有一点燃烧的痕迹。装符纸的口袋里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燃烧后的黑灰。
卫玚从上次阎志光买|凶|杀|人和他的死亡事件中能看出阎煦很有本事,身上也带着一些非自然的能力。因此他很重视阎煦给他的平安符,每次出门都会带着。
毕竟干他们这一行的,危险和意外数不胜数。很多同事也喜欢求一个保平安的物件儿随身携带,管不管用放一边,主要是图个安心。
卫玚盯着手里的纸片看了会儿,拍照发给了阎煦。
阎煦很快回微信:『啧,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卫玚言简意赅:『暴雨把桥冲垮了,我们差点儿连车带人掉下去。』
阎煦:『那你命挺大。』
阎煦:『平安符还有么?没有的话我再给你画几个,正好和Switch一起给你寄过去。』
卫玚:『谢了,目前还有。』
卫玚:『Switch你先拿着玩儿,不着急。』
……
“姐姐,你在给谁发信息呀?你听见我刚才说的事情了吗?”
“嗯?”阎煦回完卫玚的微信,懒洋洋地抬起头,“听见了,你说张傲天的妻子——哦不,应该即将要成为他前妻的曹女士联系到了施芃,她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打算和施芃联手将张傲天一家人的名声彻底搞臭。”
施芃在微博中并没有太模糊张傲天的信息,网友们通过警方发的那条扫黄打非的新闻,很容易的查到了新闻中招|女票|14岁未成年女生的张某某身上。
没两天,曹女士也刷到了施芃的微博,随后主动联系了她。
两位同被张傲天伤害过的受害者一见如故,施芃和曹女士讲述了张傲天在高中的所作所为,曹女士也同施芃吐槽了婚后的种种恶行。
张傲天的母亲得知曹女士不但没有想过捞张傲天,居然还准备起诉离婚之后整个人都炸了。
老太太现在天天在他们家门口撒泼打滚骂曹女士没良心。曹女士报警也没用,老太太主打一个没脸没皮,但凡警察想靠近,她就顺势往地下一躺,哭天抢地大喊警察打人,弄得警察也对她没招。
就在昨天早上,一名18线小网红自称采访到了老太太。两人一起在网络上颠倒黑白,张口闭口就是他们曹家一直在欺压她儿子。
钱溪悦同阎煦转述完施芃告诉自己的这些事情,又找到老太太那条采访给她看。
视频一共5分钟,每一句都是老太太对她的儿媳妇曹女士和曹家人的控诉。
“我那个儿媳妇不孝顺呦!她娘家里有钱也不知道孝敬我,都不给我花!她自己住大房子,都不知道让我们也改善改善居住条件!
“我觉得我儿媳妇没家教纯粹是她父母没教好,当初她生完孩子我不就说了句让她赶紧准备准备再生一个,争取下一胎生个儿子吗?她爸妈居然直接把我赶了出去,还不让我见我孙女!你们说说,这么不讲理的父母能教育出什么好女儿?”
老太太攥着纸巾声泪俱下,把曹女士从头到脚贬得一无是处。
“最过分的是我儿媳妇生了孩子之后居然不让我儿子碰她!你们听听这像话吗?我儿子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媳妇儿不让碰,这不是逼着他出去|女票|吗?
“再者说了,哪个男人不会犯点这种小错误?这种小事至于就离婚吗?要是早知道她肚量如此小,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她进我家门!
“更可气的是我儿子进去这么多天,儿媳妇她不闻不问,不但没打算找找人花钱捞他,居然还落井下石想着跟我儿子离婚!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老太太本以为这么说就能有人支持她,帮着她一起骂这个没良心的儿媳妇。
没想到视频发出去之后,只有个别拎不清的网友帮她说话,大部分都是骂她们母子俩的。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从哪里骂起】
【所以说女生真的真的不要嫁凤凰男!!】
【凤凰男好歹还占一个学历高,这老太太的儿子就是普通大学毕业,工作都是岳父岳母帮忙安排的。】
【这老太太吃绝户的心思都明写在脸上了,小姐姐赶紧离婚!有多远跑多远!】
【你儿媳妇脾气是真好,我要是你儿媳妇根本等不到现在,你在我生完孩子说出那种话之后我就该离婚了:)】
【我直说了吧,你儿子就是烂!黄!瓜!大写的活该!还花钱找关系?等着牢底坐穿吧你!】
【你儿媳妇不让你儿子碰,可能是嫌你儿子烂黄瓜,脏!】
【评论区里给烂黄瓜洗地的一律打成烂黄瓜!】
……
“虽然评论区大多都是向着曹女士说话的,但芃芃说老太太的行为还是把曹女士彻底惹怒了。她给那名蹭热度的网红发去律师函,又让芃芃趁着现在有热度连名带姓地把张傲天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好好声讨那个王八蛋!”
钱溪悦捧着手机喜滋滋地同阎煦分享最新八卦:“除此之外,曹女士还把张傲天从小到大的做过的所有腌臜事儿打印成传单,花钱雇了一帮老头老太太去张傲天老家满世界发传单、散播他们的恶行!
“据说当晚就有几个跟张傲天他母亲不对付的阿姨拿着传单组团去张家嘲笑他们,还站在他们家门口大声念网友们犀利的评论,差点把老太太气住院。”
阎煦这几天通宵达旦打游戏,还真不知道网上的这些血雨腥风。
不过张傲天和他家人的下场倒不令她意外,以他们一家人的所作所为来看,张傲天最终应该是逃不掉顶格判。
阎煦很给面子的听完张傲天一家人的下场才重新看手机,卫玚在3分钟之前发微信说已经回到市局。
她考虑了几秒,问卫玚要来地址,这才跟他道了句晚安。
警察这行危险系数挺高的,她还是多画点平安符给他寄过去吧。
*
后面几天,阎煦买的家具陆陆续续送到。
赵小航抽空过来帮着一起把家具们收拾好,又将商铺里里外外大扫除了一遍。
看着干净利落的茶馆,赵小航捶着自己的老腰,“师父,你算个良辰吉日,我们就开业吧。”
阎煦昨天玩儿《生化危机》到凌晨3点才睡,这会儿神色恹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算了,就明天吧。”
“行!那就明天!”赵小航对阎煦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拿起手机发了条朋友圈,随后又定了几个开业花篮。
他自己发完朋友圈,又催促着阎煦也发朋友圈宣传一下。
阎煦懒得折腾又拗不过他,干脆把手机扔给他,让他代劳。
赵小航刚发完朋友圈,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赶忙接起电话。
“孙叔,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你是不是跟大师在一起呢?我的一个合作伙伴新开发的小区最近总是闹鬼,想找个有本事的大师给看看。你帮我问问大师有没有兴趣?”
电话那头的正是孙兴怀,上次阎煦帮他解决了他儿子孙源身上的问题之后,他开始满世界寻找遇到特殊事件需要帮助的人。
毕竟大师当初救了孙源的命,却只收了2万元,还顺口提了一个帮忙宣传一下介绍生意的小小要求而已。
要是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也没脸再见大师了。
“师父,您上次见过的孙叔孙兴怀找您。”赵小航把孙兴怀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阎煦。
阎煦精神一震,半秒都没有犹豫,狠狠点头:“有兴趣,太有兴趣了!”
闲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有生意找上门来了。
赵小航直接开了免提,孙兴怀的大嗓门从手机喇叭里传了出来。
“阎大师,我那合伙人现在人还在外地呢,明天下午才能回禹城,您看您明天下午有空吗?”
阎煦秒答:“有空。”
“那行,明天下午4点半我过来接您。”
结束了和孙兴怀的通话,阎煦一改刚才恹恹的模样,精神好了不少。
赵小航收起手机,提醒道:“师父,咱们茶馆明天开业。”
“不碍事儿,明天早上正常开业,孙兴怀下午才来接我。”阎煦打了个哈欠,起身拍拍赵小航的肩膀,“你们自便,我回我的新卧室补个觉。”
阎煦补觉期间,曾受她帮助的那些人也开始自发宣传她的茶馆。
王老板一家帮着她打了一晚上广告,不厌其烦地向街坊邻居宣传她的本事有多大。
店里的食客大多都是回头客,听他说完也跟着聊了起来。
“我还说这老板挺头铁,以前这个商铺就是干茶馆的,前任老板都干倒闭了,新老板居然还敢重新再开个茶馆。”
王老板乐呵呵地回:“老板主要是帮忙解决一些特殊事件,不过你们要是想去喝茶也可以的嘛。”
“那老板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吗?从你的面向都能看出来,你家女儿状态不对?”
“当然了!这阎老板可是我闺女的救命恩人!”王老板拍着胸脯打包票,“她看相算命可准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她就是了!”
说罢,他还觉得不够似的,再次加码:“明天阎老板开业,前三个找阎老板算命的可以在我这里连续吃一周霸王餐!”
他这话一出,店内的食客们也兴奋起来。
“嘿,这可是你说的啊王老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等着,我今儿半夜就去排队!这一周的霸王餐我吃定了!”
“说话算数哦老王!”
“放心,我肯定说话算数!”王老板哈哈一笑,“不过先说好啊,你们可不许用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难为人家!”
……
阎煦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晨7点。
她原本计划9点开业,可当她洗漱完想打开门透透气时,却见门口已经排着不少人了。
阎煦懵了:“你们这是……”
排在第二位的大妈大着嗓门解释:“丝路味道的王老板说今儿前三个找你算命的人可以在他那儿连续吃一周霸王餐,第4名到第10名可以去他那里领一箱牛奶加一盒鸡蛋,所以我们这天不亮就来排队了。”
大妈眉宇间洋溢着喜色,挺起胸膛自夸道:“论排队,谁比得过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这不,我们觉少,天不亮就过来排队,轻轻松松拿下前三名!对了老板,一会儿你记得给我们个凭证什么的啊!”
阎煦听了大妈的解释简直哭笑不得,她万万没想到王老板为了帮自己宣传,居然付出了这么多。
她打开大门放大伙儿进来,又去吧台拿出纸和笔给这十位大爷大妈写凭证。
茶馆里一下进来了十位客人,钱溪悦也出来帮忙斟茶倒水。
阎煦写完10张凭证分发给众人,回到吧台正要把笔和纸收好。刚才排在第1位的老大爷凑了上来,神神秘秘地问:“老板,你能算出下期彩票号码吗?”
不等阎煦回答,其他人听闻哄堂大笑:“老严你这人忒不厚道了哈,人王老板说了不能用莫名其妙的问题为难人家!”
“要是人老板真能算得出来这个,你以为彩票还能有你什么事儿?”
“老板你甭搭理他!”
严老头挠挠头,仍不死心:“那你能算得出股票涨跌吗?”
其他人再次起哄:
“快下去吧你!别为难人小姑娘了!”
“老严不遵守规则乱问问题,他这第1名得取消了吧,霸王餐是不是可以往后瞬移一位?”
“你们起什么哄,我跟人老板开玩笑呢!”
老严一听他们打起了自己这霸王餐的主意,转过头迅速问道:“老板,我想知道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找对象。”
阎煦轻轻摇摇头:“这得你儿子本人来问。”
“王老板不是说,你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女儿状态不对嘛?”老严嘀咕一声,赶紧换了个说法,“那你帮我测测,我今年能不能有个准儿媳妇。”
阎煦思考了一瞬,把纸和笔递给他:“这样,你写一个字给我。”
老严拿起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桃”字。
阎煦拿起他写好的字看了会儿,缓缓开口:“你儿子是不是对感情方面不太开窍?嗯……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比较直男,不解风情,说话直来直去,很容易得罪女生?”
“对对!他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死活不开窍!”老严点头如捣蒜。
“去年他大姨给他介绍了个挺好的女孩,帮着他们约好时间一起吃个饭散个步,培养一下感情。当时已经入秋了,晚上稍微有些凉。散步的时候女孩儿说了句‘白天还挺暖和的,没想到晚上居然这么冷’,正常男人这时候应该把自己的衣服给人家披上吧,他偏不!”
他猛的一拍大腿,恨铁不成钢道:“他居然跟人家说还好他穿得多不怕冷,还说什么秋天昼夜温差大是常识,让她秋天穿好保暖裤,别穿裙子,不然小心老了以后老寒腿。你说说,哪个女孩儿受得了他这么说话?”
“‘兆’的意思是古时候用来记录文字的龟壳开始龟裂,木头开始龟裂,证明你儿子马上要开窍了。不过——”阎煦话锋一转,“从你写字的笔顺以及笔锋来看,你儿子开窍后找的这个女朋友不是正缘,他可能会在女方那边吃点亏。”
老严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管他好桃花、烂桃花能开窍就行。要我说他就算是被人骗了感情也活该,谁让他以前不会说话把好女孩都得罪光了。
“我听王老板说你姓阎是吧?阎老板,你怎么收费?”
阎煦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收款码:“单算一卦只要200元,有其他问题另算。”
老严爽快地付了200元。
只花200元就能免费在王老板那儿吃一周的霸王餐,这波他血赚了。
老严拿着阎煦给的凭证喜滋滋地走了,排在第2位的大妈赶紧走到吧台旁。
“阎老板,最近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听着着实不错,干好的话年入百万也不是问题。”大妈神情间透着几分犹豫,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问道,“我打算把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抵押贷款,投资干这事儿。你帮我看看我能赚得了钱吗?”
阎煦把纸笔推给她:“你也写一个字吧。”
大妈握着笔犹豫了半天,写了一个“健”。
阎煦拿起这张纸端详片刻,“你已经找人开始办理房屋抵押贷款的手续了吧……嗯,你找的还不是银行?”
“对,你怎么知道?”大妈惊讶地看着她,“我手上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给我介绍项目的小姑娘就建议我把房子抵押做贷款。小姑娘说银行抵押贷款的最佳年龄是18到65岁,我已经50多啦,在银行那边儿资质审核可能不好过,所以她帮我介绍了一个民间的抵押贷款,现在就等我签字了。”
“这字你要是签了,恐怕会赔得血本无归。”阎煦指着上面的字逐一拆解。
“‘亻’代表人,‘聿’字在古义中是笔的意思,‘建’的部首旁‘廴’意为引。按照你想问的场景合起来就是有人在一旁勾引你签字,目的就是为了做局骗你的钱。”
大妈脸色一白:“他们这是在骗我的钱?”
阎煦点点头,语气严肃:“嗯,按照你刚才写字的笔画以及笔锋来看,那个民间抵押贷款应该是高利贷,至于你说的这年入百万的项目,不是传销就是金融诈骗,我建议你可以直接报警。”
“居然是骗子……”大妈怅然若失,给阎煦扫了200元之后浑浑噩噩地走了。
这两个字测完,其他人对阎煦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原本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情,顺便还能占点王老板的小便宜,何乐而不为。
可前面这两人算完,大伙儿看得出这位阎老板是真有本事,一个个不吱声了,低着头开始考虑自己一会儿算点儿什么。
“阎老板,你能帮我挑个良辰吉日吗?”排在第三位的阿姨走了过来,眉梢间的喜色压都压不住,“我闺女张罗着要订婚了,想挑个好日子。”
第34章 这位来找阎煦算良辰……
这位来找阎煦算良辰吉日的阿姨名叫华秋翠,阎煦从她的神色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这个准女婿是非常满意。
“我闺女属马,男方属虎,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这两个属相还是三合呢!”
华秋翠理了理头发,笑呵呵地问:“阎老板,你能不能顺便帮我看看我女儿和准女婿合不合?”
华秋翠嘴上说想让阎煦帮自己看看女儿和准女婿合不合,但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眼神笃定,很是自信,分明就是想从阎煦口中得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答案。
阎煦对她的内心想法毫不在意,淡声问:“你有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吗?”
“我只知道我闺女的生辰八字。”华秋翠弯起眉眼,掩唇笑道,“至于她男朋友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那你有他们二人的照片吗?”阎煦特意强调,“要没有进行过加工的照片。”
现代人的照片都会磨皮、加滤镜、加特效,她从这种加工过的照片中可什么都看不出来。
“有的有的,上次我准女婿带着我们出去旅游,我给他们小两口拍了好多合影。”
华秋翠拿出手机边找照片边絮叨:“我准女婿特别疼我女儿,平时给我女儿买的什么包包、衣服、首饰都是大牌子的,听说都可贵了!前几个月我女儿过生日,他给我女儿送了条项链,就是那个叫梵什么宝的品牌,哎呀,我也记不住名字,就知道那是个奢侈品,光那一条项链就好几万块钱!
“而且他不止对我女儿好,对我和她爸爸也很好,每次到家里来,那好茶好酒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拎!上个月带我们去海边玩,一分钱都没让我们老两口花,给我们安排的可好了!”
华秋翠炫耀时,其他大爷大妈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都低着头自顾自的喝茶,谁也不理她。
华秋翠见自己唱了这么半天的独角戏却连一个搭腔的都没有,心底有些不满。
她瘪瘪嘴,调出一张照片递给阎煦,语气中满是骄傲:“喏,你看,这就是我准女婿,俊吧!”
照片里的男人普普通通,跟“俊”这个字毫不搭边,只能说五官较为端正,看着不丑,只是这面相——
阎煦丝毫没有顾及对方的心情,实话实说:“男方有过一段婚姻,现在应该还有个孩子,这事儿你们知道吧?”
当然,从华秋翠唇角凝固住的笑容来看,他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阎煦继续说道:“从面相来看男方性格暴戾,说谎成型,恐有家暴之虞,并非良配。至于他们二人的婚事,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准女婿好得很!”华秋翠一把夺过手机,翻脸比翻书还快,冲着阎煦怒目而视,“王老板还说你有本事,我看你是有胡说八道的本事吧!”
不等阎煦开口,钱溪悦第一个不愿意了,爬到椅子上站起身,叉腰怒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姐姐好心好意提醒你这个男人并非良配,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对我姐姐出言不逊!真没礼貌!”
“你才没礼貌呢!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吧!你小小年纪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华秋翠瞥了眼阎煦,冷哼一声,意有所指,“真是目无尊长,没有家教!也不知道你家长平时怎么教育你的!”
“你算哪门子长辈!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长辈,你这种狼心狗肺人品又差的老太太我才不会尊重呢!”钱溪悦不甘示弱,怼完还冲她做了个鬼脸,“为老不尊!祸害子孙!略略略!”
“你——”
华秋翠被气得够呛,偏偏又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小水鬼。
她指着钱溪悦“你”了半天,最后狠狠地放下手,钱都没有付,抓起手机转过身气冲冲地往外走。
就在她快走到门口时,茶馆的大门突然自己向外打开。
这可把快走到门口的华秋翠吓了一跳,她蓦地顿住脚步,捂住胸口使劲儿往外看。然而这门里门外空无一人,连一丝风都没有。这门又是普普通通的玻璃门,门上也不像是有机关的样子。
只是没风、没人、也没有机关,这门又是怎么开的呢?
“找我算完不付钱可是会付出些代价的哦。”阎煦把收款码反扣在桌面,似笑非笑道,“快走,不送。”
华秋翠又惊又怕,根本不敢回头看阎煦,自己挪着小碎步心惊胆战地靠近门口,穿过这道门后落荒而逃。
她前脚刚一出去,门又“哐当”一声合上,差点儿打到她后脑勺。
这大门自己一开一关也把里面其他顾客给镇住了,大伙儿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完相不付钱就算了,还用这种态度对我阎姐!”陈新洲关上门后,立刻缩回到角落里不满地嘟囔,“哼,看我吓不死你!”
钱溪悦把陈新洲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在心里默默为它点赞。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早就看华秋翠不顺眼了!每次一见面就炫耀她女儿那男朋友,烦都烦死了!”
这句吐槽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其他人也顺势跟着一起吐槽。
“可不是嘛,我挺烦她的!还记得有天我们几个姐妹们本来在广场上聊得好好的,她非凑过来插话,然后没几句就把话题扯到她准女婿身上,说什么人家给她闺女送了一个几万块钱Gucci包包,还在购物平台上搜出那个包的价格和长相给我们看!简直就是神经病!”
“她老说她准女婿长得多好看,不是我酸啊,我上次见着她准女婿真人了,那不就是个普通人吗?我可没看出有哪里好看了!”
“而且她炫耀就炫耀,还特别喜欢拉踩!上周我女儿女婿过来看我们老两口时被她瞧见了,当天晚上跳完广场舞,她凑到我面前装作特别惊讶,说我女婿每次回来就只买这么点东西啊?还说什么她准女婿每次去她家,准备的礼物都得装满一后备箱!上次来还拎了两瓶茅台!你们说这人怎么这么爱炫呐?”
“哼哼,那还能有什么?虚荣呗!”
还有好事者大着胆子向阎煦讨八卦:“阎老板,你说老华女儿的男朋友有家暴倾向是真的吗?”
“八九不离十。”阎煦唇角微微上扬,“下一位该谁了?”
“该我了。”一名身材微胖,面容看起来还挺年轻的阿姨起身走到吧台前,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阎老板,你能帮我看看我最近的财运吗?”
阎煦微微偏头打量着她的面部,而后低下头,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你最近财运不错,这一两天内可能会发一笔小财。』
俗话说财不外露。
此时大厅里还有其他人,阎煦也怕自己贸然开口给她引来麻烦。
阿姨见阎煦没直接说,而是写给自己,自然是明白对方这么做缘由。
她强行压下喜悦之情,朝阎煦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阎煦又扯了一张纸,继续写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你这笔小财没那么好守。』
『你身边有小人出没,建议你钱到手后立刻存进银行,不要给任何亲戚朋友借钱,如果有人拿着年入百万的好项目拉你投资,无论这个人说的项目多么有诱惑力,你不要犹豫,直接报警。这肯定是针对你的诈骗或者杀猪盘。』
阿姨听着阎煦的话,心底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折起这两张纸条塞进包里,郑重地点点头:“好好,我记住了!”
……
等把王老板靠霸王餐、鸡蛋、牛奶拐骗来的顾客全部送走已经是两小时之后了。
阎煦给自己泡了壶茉莉花茶,靠坐在吧台后打游戏,两只鬼卖力地帮忙收拾着茶馆。
9点10分,赵小航推门进来。
他见钱溪悦正垫着脚擦桌子,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帮忙:“悦悦你休息会儿,我来收拾吧。”
钱溪悦三下五除二把桌子擦好,笑嘻嘻地摇摇头:“不用啦小航哥哥,我这就收拾好了!”
赵小航只得作罢,把买来的三足金蟾摆件放在吧台上,瞥了眼消毒柜里的茶具,“已经来过客人了?”
“是啊。”阎煦正好打完一个道馆,她存好档放下Switch,抬起头把王老板帮她“引流”的事情告诉了他。
末了,她翻出今天的收款记录给赵小航看:“今天一共来了10个人,除了1个逃单的人之外,其余9人每人付了200元,一共1800元。我估计这点钱都不够王老板收回成本的。”
赵小航听完默默竖起大拇指:“王老板真有办法!”
他转过身正要去接水喝,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儿,逃单?居然还有人敢逃您的单?”
说起这个人钱溪悦就来气。
“别提了,那个老太太超级不讲理!姐姐好心好意告诉她说她准女婿性格差有问题,可能是个家暴男,她居然还不乐意了,反过来说姐姐胡说八道!又说我没家教!哼,气死我了!”
赵小航听了也跟着生气:“怎么还会有这种人?”
“没关系。”一向有仇必报的阎煦这次倒是平静得反常,支着下颌笑眯眯地说,“欠我的钱是要付出成倍代价的,就是不知道她付不付得起了。”
正说着,一名快递员推开门,探头问道:“请问谁是阎煦?”
阎煦起身:“是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里有您的同城闪送,您收一下。”快递员把一个大箱子搬进来,从包里掏出一个设备,“您得跟我说一下验证码。”
“什么验证码?”
“就是您手机短信收到的那个四位数验证码。”
阎煦刚才一直在玩儿《宝可梦》,没顾上看手机。
她立刻拿起手机,这才看到20分钟之前收到了一条同城闪送的短信通知,与此同时还有一条来自于卫玚的微信。
卫玚:『开业大吉,给你闪送了个开业礼物。』
她读完4位数验证码,顺利地将快递签收,而后拍了张照片给卫玚发送过去。
赵小航围着大箱子转了一圈:“师父,这是什么啊?用我帮您拆开吗?”
“我朋友送我的开业礼物。”阎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裁纸刀,“拆吧。”
赵小航三下五除二把大箱子拆开,看着里面的白色纸箱有些懵:“PS5?谁开业礼给人送游戏机啊?”
“啧,真会送啊他,倒是省得我去买了。”阎煦啧了声,心情愉悦地把大箱子搬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要说她原本其实不打算和人间的警察过多接触,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卫玚提出送她回家,她都不太情愿。
但第二次在商场见面时,卫玚耐心教她玩游戏,还借Switch给她玩儿,这也使卫玚的形象在她心中的形象从“看起来没耐心且不好惹的警察”进化到“会玩游戏且热心肠的好警察”。
再之后,两人经常在微信中交流游戏心得,卫玚会耐心解答阎煦在游戏中遇到的所有问题,因而他也成功从“会玩游戏且热心肠的好警察”升级为“好朋友”。
……
整个一上午,阎煦收到了好几份开业花篮,甚至连远在龙榆镇的沈牧歌都给她订了份花篮。
陈新洲洗完顾客们今天早晨用的茶具后,钻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等大伙儿吃完午饭收拾好厨房,它又回到厨房做起了开业蛋糕。
到了3点40分,孙兴怀扛着一大盆发财树推门进来,他的儿子孙源拎着三个大礼品袋跟在身后。
“大师,开业大吉啊!这发财树放哪儿?”
“谢谢了。”阎煦指着吧台旁边,道,“就放这儿吧。”
孙兴怀放下大盆发财树,又从孙源手里接过那三个礼品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大师,听闻您喜欢喝茶,我特意搜罗了三盒好茶给您送过来。”
他指着三盒茶叶挨个介绍:“大红袍,太平猴魁,还有今年刚下来的明前龙井。您都尝尝看,要是都合您口味的话,等您喝完我再给您送。”
阎煦收下这三盒茶,微微颔首:“谢谢孙总。”
赵小航笑道:“孙叔,咱们昨天下午不是约的4点半吗?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孙兴怀憨憨一笑:“我早点过来把礼物给大师,顺便跟大师说一下我那合作伙伴的情况。”
“走吧,我们去里面聊。”阎煦冲着钱溪悦招呼了声,“悦悦,大厅交给你了。”
钱溪悦抱着学习平板跑到吧台后面,乖乖地应道:“姐姐你去忙吧,我来负责看店。”
孙兴怀赶忙也指使孙源:“你也在大厅里呆着,帮大师看店。”
孙源很想进去跟着一起听八卦,可面对着自家老爹警告的眼神,他只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
阎煦带着孙兴怀、赵小航两人在会客厅的茶桌旁落座,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说吧,你合作伙伴那里什么情况?”
孙兴怀端端正正坐好,清了清嗓子,缓声开口:“我那合作伙伴姓金,全名金友安。”
赵小航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顺口问道:“金友安?就那个锦瑟华庭的老总?”
“是她,这次出问题的正是锦瑟华庭二期。”孙兴怀点点头,“小航你也知道,锦瑟华庭一期口碑很好,所以当时开二期时期房原本卖得很好,可没想到这眼看着二期就快竣工了,却突然搞出了闹鬼的传闻。”
锦瑟华庭算是近几年里禹城最火的楼盘之一了,这小区原本的开盘价格并不高,但因为小区内房屋户型合理、整体绿化面积很大、小区中央广场还配套了一大片免费的儿童游玩区域、人车分流,遛娃方便又安全、地下停车场车位很充足,停车费便宜等等优点,使得锦瑟华庭的口碑特别好,二手房交易价格节节高升,到现在每平米已经比开盘价翻了一倍还多。
正是因为锦瑟华庭一期基础打得好,锦瑟华庭二期期房一开盘就卖爆了,这件事情在当时还上了新闻。
只是谁也没想到被所有人看好的锦瑟华庭二期,在快竣工时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
赵小航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最近好像一直在传锦瑟华庭闹鬼。”
孙兴怀摆摆手,满眼同情:“哎,就是这个闹鬼的传闻害的锦瑟华庭二期的房价一跌再跌,连一期都受了影响。之前买期房的户主们也炸了锅,前天还去老金的公司闹事儿呢。”
两人说话期间,阎煦也泡好了茶。
她烫了两个茶杯分别摆在孙兴怀和赵小航面前,又执起茶壶,帮这两人斟上茶。
孙兴怀和赵小航连忙道了谢,随后孙兴怀又道:“就在昨天晚上,有名工人从锦瑟华庭二期的3楼上摔了下去。好在工人们之前在1楼搭了个棚子,他正好掉在了棚子上,摔得不严重。但问题是他醒来后坚持称自己当时遇到鬼了,他是被鬼吓的一不小心从3楼掉了下来。
“老金原本还在临市开会呢,出了这事后昨晚连夜赶了回来,现在还在医院呢。”
阎煦喝完一杯茶,慢悠悠地问道:“闹鬼的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
“工人晚上作业时碰到的,而且还不止一个工人碰到过,老金说好几个工人都称自己晚上遇到过鬼,诡异得很。”孙兴怀呷了口茶,神神秘秘地说,“更诡异的是有段时间工地里所有的工人们天天做噩梦,后来聊起来才知道他们梦见的都是同一个女鬼。”
“所有的工人们晚上做噩梦梦见的都是同一个女鬼?”赵小航听着都有些起鸡皮疙瘩,“嘶——这确实是挺慎得慌的。”
“可不是吗,我当时听着也觉得背脊发凉。”孙兴怀皱起眉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他们那工地上整体温度确实是要比别地儿要低。”
阎煦又问:“现在锦瑟华庭二期的工地上还有工人吗?”
孙兴怀摆摆手:“没了,发生了那种事情谁还敢在那儿呆着?”
“你们还能联系到之前那些见过鬼的工人们吗?”阎煦的指腹在茶杯外壁上轻轻摩擦,“还有,我能不能去医院见见那名从楼上掉下来的工人。”
孙兴怀赶忙放下茶杯,拿起电话往外走。
“大师您稍等一下,我给老金打个电话问一声。”
孙兴怀出门打电话期间,赵小航小声问:“师父,您说锦瑟华庭二期是真有鬼吗?”
阎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这么多人看见了,八成是有。”
“同时给所有的工人托梦,这鬼听起来够凶的……师父,锦瑟华庭二期下面不会也有坟地吧?它们会不会像The Gravity Club那三只鬼一样,嫌工人日日夜夜作业个不停,打扰到了它休息,所以从地下钻出来报仇?”赵小航脑洞大开,“或者有没有可能是锦瑟华庭二期的风水不好,是个什么聚阴之地?吸引着附近的厉鬼过去?”
阎煦耸耸肩:“一会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师,老金说没问题。”孙兴怀推门进来,“他已经把医院的地址给我发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走吧。”
……
阎煦关上店门,上了车孙兴怀的车。
孙源本来想跟着,可孙兴怀怎么都不同意他跟着,生怕他跟着去再见到了鬼。
赵小航眼睁睁地看着孙兴怀一边说着怕孙源见到鬼,一边把他推进阎煦的茶馆中,和钱溪悦、陈新洲两只鬼一起锁在里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30分钟后,三人来到了医院,又按照金友安给的地址找到了工人的病房。
金友安身着干练的西装,头发披散在肩上,正站在病房门口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声交流。
她余光看见孙兴怀的身影,加快语速和医生说了几句,最后转身朝着他们一行人迎了上来。
“老孙,小赵总。”金友安冲着他俩微微点头,目光缓缓移到阎煦脸上,“您就是老孙总是提到的阎大师吧?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阎煦客气地同她握手,直言道:“我们就别客套了,先去看看工人的情况吧。”
金友安点点头,推开病房房门,带头走了进去。
工人额头、胳膊和右腿上都缠着纱布,满眼惊恐。
看见金友安进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大声喊道:“金总,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鬼了!那鬼追得我到处跑,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才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去!”
第35章 金友安疲惫的揉揉太……
金友安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尽量安抚他:“魏华荣你别担心,我已经请来了大师,你不会有事的。”
魏华荣紧紧盯向孙兴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口中苦苦哀求:“大师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被鬼带走,我不想死!”
“我不是大师。”孙兴怀尴尬地后退半步,抬起右手,指尖朝向阎煦,“她才是大师。”
魏华荣懵了,目光转向阎煦,满眼不信任:“她、她是大师?金总你不会……”
他原本想说“金总你不会是被她骗了吧”,可对上金友安警告的眼神,他莫名打了个寒颤,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讪讪道:“她看起来也太年轻了。”
金友安收回眼神,打了个圆场:“阎大师确实年轻有为。”
坦白说,如果不是孙兴怀提前打了预防针说阎煦很年轻,她第一眼见到阎煦估计也会和魏华荣一样难以置信。
不过天赋这东西很不好说,有些人可能出生就带着慧根,有些人却研究一辈子都摸不着门道。
而且这位大师毕竟是孙兴怀打包票推荐的,眼下又见到赵家的小赵总也对人家恭恭敬敬,因此金友安对她也是十分信任。
金友安给魏华荣安排的是单人病房,病房内窗户宽敞,光线很足。靠窗那边还有一组沙发和一台茶几。
阎煦走过去把窗帘拉到最大,阳光透过窗户直晒进来,正好落在魏华荣身上。
她顺势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直接问道:“我听说你们之前集体梦到过同一只女鬼,出现在你噩梦中的女鬼和昨天晚上追你的鬼是同一只么?”
人身上带着阳气,鬼身上带着阴气,人和鬼接触后会都会沾染到对方身上的阳气/阴气。
倘若人类沾染到了过多的阴气,就会畏寒怕冷,经常做噩梦、情志不畅、磁场和气运持续走低、甚至病魔缠身。
若是鬼魂沾染上过多的阳气,轻则能量削弱,重则灰飞烟灭。
不过少量的阴气对人体的影响微乎其微。白天的太阳光中带着充足的阳气,稍微晒晒太阳就能完全能去除沾染上的那点阴气。
当然,这也是为何鬼魂不敢白天出来的原因。
鬼魂也一样,它们沾染了少量的阳气也不怕,多在自带阴气的月光下沐浴一会儿便能恢复。
正因如此,当初阎煦听闻尤语薇说有只新鬼每天晚场假扮npc吓唬客人时并没有急着过去捉它。反正它也就每天晚上出现那么一会儿,对人类的影响基本能忽略不计。
像钱溪悦和陈新洲这两只鬼,阎煦用了个隔离庇护阵法,平时它们不会受到阳光的攻击,白天也能出来。而且哪怕它们长时间和人类待在一起,它们身上的阴气也不会对人类造成任何影响。
眼下就魏华荣身上带着的阴气,要么他和鬼魂朝夕相处很久了,要么他身边可能存在着不止一只鬼。
提到昨晚的那只鬼,魏华荣脸色苍白,“是、是同一只女鬼!”
阎煦若有所思,又问道:“工地上所有工人晚上做噩梦时都见过那只鬼吗?”
“也不是所有人,只有我们这一组人梦见过它……一共大概十几人吧!”魏华荣咽了咽口水,双手攥紧被子。
“那段时间我老做同一个噩梦,每次梦到的地点都是在工地上,有个长的跟贞子似的女鬼站在楼坐在十几层的高楼上,低着头冷冷注视着我们。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女鬼的目光……就是那种冰冷又诡异的目光,看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
魏华荣每每想到那些噩梦头皮发麻,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他把被子往上捞了捞,盖住脖子,颤颤巍巍地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也没多想,就以为是自己最近压力大身体虚所以老做噩梦,后来有一次吃饭时跟工友无意中聊起,这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每天做这种噩梦,我们这一组的工友们都在做同样的噩梦。而且大家聊起来才发现,我们梦里出现的都是同一只女鬼!最可怕的是这只女鬼还离我们越来越近!”
阎煦眉梢微微扬起:“越来越近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我的一名工友发现的。”魏华荣解释说,“第一次梦见那只女鬼的时候它还在十几层的样子,后来的梦里它所在的层数越来越低,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在前天的梦中,这只女鬼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腐臭味儿……到了昨天,我居然在现实中就见到了它!
“大师,它是不是缠上我了,我、我会死吗?”
“别老吓唬自己,你死不了的。你就好好休息,听医生的话,白天把窗帘拉开多晒太阳。”
阎煦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有平安符的锦囊递给他,“这个好好装着,非必要不离身。带着这个你以后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魏华荣接过锦囊的那一刻,一股暖流顺着接触锦囊的指尖流入心田。
他身上暖洋洋的,心里好像也没有这么害怕了。
“行了,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
从病房出来,孙兴怀站在走廊小声问:“阎大师,锦瑟华庭二期工地上的那只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女鬼在梦中离你越来越近,等到能贴近你的时候,它就能在现实中抓到你了……这听着怎么跟恐怖片儿似的?”
“一会儿上车再聊吧。”阎煦转头看向金友安,“我可以去工地看看吗?”
“当然可以!”金友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迟疑道,“现在天还没黑,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等天黑了之后再去工地?”
“不用了,直接过去吧。”
比起来外面的饭菜,阎煦还是更喜欢吃陈新洲的厨艺。
她还惦记着早点儿忙完,回去吃陈新洲做的开业蛋糕呢。
一行人上了车,阎煦坐稳后问金友安:“你能跟我说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这事儿最初就是从这些工友们做噩梦开始的。”
金友安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一个半月之前,魏华荣他们那一组工友陆陆续续开始做噩梦。
起初大家都没当回事儿,只当是自己精神压力大导致睡眠不好。而在一次时间的闲聊中,大伙才知道,原来做噩梦的不止自己,他们整个一组的工友都在做同样的噩梦。
这个发现简直让大伙毛骨悚然,立刻向上反映,有几个胆子小的工友当天就请假去附近的寺庙或者道观求助。
金友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也重视得很,赶忙推掉一切工作,找到了号称禹城市最大的道观禹阳观,请他们出面帮忙解决问题。
谁知她这边儿刚找上禹阳观,锦瑟华庭二期工地闹鬼事件突然被放大,前来采访的记者络绎不绝,谁都想挖到一手资料在互联网上博取流量。
这种猎奇的事情往往最能吸引网友们的目光,因而事情发酵得很快,甚至还短暂上了一下本地热搜。
网友们纷纷起猜测锦瑟华庭二期工地闹鬼的缘由,其中热度最高的一个说法是锦瑟华庭当初为了节省成本买了一个风水极差之地。
尤其是二期,传言说这个项目所在的方位在老式年间是个乱葬岗,二期项目在打地基时还挖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但当时施工队并没有当回事儿,也没有妥善处理这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这才惹怒了住在地下的居民,导致它们前来报复。
金友安想起这些事情就心累。
“其实这些都是谣传,二期项目开工从未遇到过他们说的这些事情。我们也曾辟谣过,奈何网友们根本不信,我们越辟谣,他们越觉得我们是在狡辩,是在掩盖事实。”
她胳膊撑在窗沿旁,食指抵在太阳穴处,嗓音疲惫:“紧接着,锦瑟华庭一期有几名住户称自己近期也做过类似的噩梦,这下把一期的住户吓坏了,业主们大闹物业,非要让我们给一个说法,还有一堆号称自己也天天做噩梦的住户闹着让我们给赔精神损失费,扬言说我们要是不赔钱就去法院起诉我们。
“锦瑟华庭二期卖的都是期房,而且由于一期项目口碑好,二期一开盘就卖爆了。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二期的业主们也跟着大闹公司,前天还去我们公司楼下堵我。
“目前魏华荣受伤的事情被我捂得严严实实,外界暂时不知道。不过这件事情我估计也瞒不了多长时间,我真的难以想象等这件事情被捅了出去之后,那些记者又要怎么带节奏黑我们。”
“你刚说你们去找了禹阳观。”阎煦问,“他们怎么说?就没帮你们想想办法?”
“禹阳观派了两位道长去工地看过了,他们说锦瑟华庭二期所在地风水并不差,甚至还挺好的。但工地上莫名奇妙阴气很重,这些阴气主要就分散在魏华荣他们住处附近,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鬼魂的踪迹。”
金友安苦笑一声:“其实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多少都会有一些迷信,尤其是房地产这种大项目,一投投这么多钱,选地的时候肯定要找大师好好看看风水。就连规划小区、设计户型这种事情都得找会设计且懂堪舆术的专业人士来做。”
汽车很快到达锦瑟华庭。
应阎煦的要求,他们先去一期看看。
锦瑟华庭一期人车分流,车辆直接进地库,地上不走车。
众人一同下了车,陪着阎煦步行在小区内转了一圈。
“你们一期这个项目风水肯定是没问题的。”
四人重新回到车上,阎煦清了清嗓子,细细道来。
“从现代化角度说,这个小区地理位置很占优势,交通便利,出门就有地铁站和公交站,周围还有超市和大型商业综合体,整体配套设施非常便利。从风水的角度看,小区内地形方正,藏风聚气,绿化布局很有讲究,能聚财招财。
“你们的户型也没问题,方方正正,阴阳平衡。小区中最差的户型起码也无功无过,比市面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奇葩户型强太多了。
“不过我在靠近二期项目的那栋单元楼附近确实嗅到了阴气,最初说自己做噩梦的一期业主应该就是那栋楼里的居民吧。”
“禹阳观的道长也这么说。”金友安找了根头绳将头发束成一个马尾,捋着刚扎好的马尾辫,笑容泛苦,“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小区里的风水没有问题,那又为什么会招鬼呢?”
“有可能不是小区自身招来的。”阎煦耸耸肩,“走吧,再去二期看看。”
锦瑟华庭的一期和二期离着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马路。
孙兴怀直接将车子开到了二期的工地门口,阎煦刚下车,就感受到了阵阵阴气拂面。
嚯,看这阵势工地里面可不止一只鬼魂。
她掀起眼皮,两手相握,捏响指关节。
“孙总,你车里有逃生锤或者其他防身武器吗?”
孙兴怀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高尔夫球杆行吗?”
“可以。”
孙兴怀赶忙从后备箱翻出高尔夫球杆递给她,阎煦放在手里颠了颠,“这球杆不便宜吧?我万一要是弄坏了——”
“那是这跟球杆的荣幸!”孙兴怀迅速接话。
他站得笔直,笑容中带着讨好的意味:“管它坏不坏的,只要别耽误大师您用就行。”
“行,谢谢啦。”
阎煦从口袋里掏出了符纸,一张贴在了车上,另一张贴在高尔夫球杆上。
她随手将球杆递给赵小航:“小航,你拿着这个跟我走。孙总,你和金总在车里等我们。”
“哎、哎,好!我们保证乖乖在车里不拖您后腿。”孙兴怀连连点头,打开后座车门一把将金友安塞了进去,自己麻溜地打开主驾驶车门钻了进去。
阎煦双手插兜往前走,赵小航拎着高尔夫球杆快步跟上她,低声问:“师父,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用这个揍鬼吧?”
阎煦斜睨他一眼:“敢吗?”
赵小航握着高尔夫球杆的五指收紧,严肃表态:“当然敢!”
阎煦扯了扯唇,不置可否。
夜幕低垂,天边最后一缕阳光已悄然隐去。
黯淡的暮色如同水墨般缓缓晕染开来,将空旷的工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色之中。
阎煦带着赵小航穿过大门右拐,就见一群鬼魂在工棚旁席地而坐,谈笑风生。
赵小航粗略扫了一眼,这些鬼魂的数量加起来肯定超过10个了。
鬼魂们也看见他们二人了。
它们倏地一下起立,目光不善的看向他们二人。
为首的女鬼一袭白裙,头发披散在肩后,半低着头,眼珠子向上翻,目光凶狠。
“怎么,又是姓金的那个女的找来的帮手?”女鬼声音尖锐,“呵,你们胆子倒是大,两个人就敢送上门来。”
赵小航以前看到的都是比较友善的鬼,他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着十几号恶意满满的鬼魂。
他浑身紧绷,双手紧握高尔夫球杆,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鬼魂们。
“你们不去冥界报道就算了,居然还敢聚众滋事,胆子不小啊。”阎煦倒是松弛得很,她扯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们公然违反人间的规则,就不怕冥差把你们抓去扔进18层地狱受刑吗?”
“你以为冥差们都跟你们似的爱多管闲事?”女鬼亮出指甲,细细长长的舌头围着唇周舔了一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多管闲事的死八婆,既然你非要管这闲事,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谈不拢是吧?行!”阎煦后退一步,轻轻拍了拍赵小航的肩膀,“徒弟,上去揍它们!那个穿白裙子的女鬼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啧,你千万不要怜惜它的性别,给我狠狠的揍它。
“男人不可以打女人,但是可以打女鬼。”
不用阎煦多说,赵小航见这只不知死活的女鬼居然敢对师父出言不逊,眉心一凛,抄起高尔夫球杆冲了过去。
女鬼看见他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差点笑出声来。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自己手中拿的武器啊?你要是拿个桃木剑舞过来我还能高看你一眼,高尔夫球杆?哈哈哈哈哈!不会以为这种阳间的东西能打得中我——”
“砰——”
女鬼话还未说完,赵小航竟一杆子敲到了它的脑门上。
它整个鬼都懵了,未说出口的嘲讽之言也通通吞了回去,呆立的看着赵小航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几秒,女鬼尖叫一声,指着赵小航怒吼道:“你居然敢打我!兄弟姐妹给我上!我今天一定要弄死这个小王八蛋!”
一群鬼魂挥舞着指甲冲向赵小航,而赵小航仗着高尔夫球杆的长度优势,舞得虎虎生威,十几只鬼硬是没有一只能近得了他的身。
阎煦站在旁边看了两分钟,而后抬起右手掐诀念咒,布起阵法来。
赵小航毕竟只是一个人,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一只男鬼趁乱绕到赵小航背后想要偷袭他。
谁知它的手刚碰到他脖子上的皮肤,一股热浪忽地袭来,男鬼的手就好像突然被浇了一壶刚烧开的沸水,整条手臂又烫又疼,疼得根本难以忍受。
男鬼捏着自己的手腕痛得在地下打滚时,正好阎煦的阵法也布完了。
霎时间,地面上升腾起一股股的阳气,而这些阳气像长了眼睛似的专往鬼魂的身体里钻。
这下鬼魂们也顾不得围攻赵小航了,一个个手舞足蹈地躲避着四处袭击的阳气,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凄厉。
就连远在工地门口,并且看不见鬼魂的孙兴怀和金友安都隐隐能听见里面似乎传来了阵阵惨叫。
刚才飞扬跋扈的白裙女鬼一边踮着脚尖四处乱跳躲避阳气,一边哭着道歉。
“呜呜呜我错了!嘶——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啊!大师求求您收了神通放了我们吧——嗷!”
赵小航默默收起高尔夫球杆,跑回到阎煦身后。
阎煦阵法中的至阳之气不仅能让鬼魂们疼得死不如灰飞烟灭,还会对他们的鬼体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
等她觉得惩罚得差不多了,这才挥手收了阵法。
鬼魂们东倒西歪,在地上打滚呻||吟。
阎煦走到为首的白裙女鬼身边,脚尖踢了踢它的胳膊:“说吧,谁指使你们干的。”
“是翡翠山庄的老板陶勇男!他让我们过来搞出锦瑟华庭闹鬼的传闻,还说最好能弄出点人命,让锦瑟华庭彻底完蛋!虽说我现在做的事情也不咋厚道吧,但我万万不敢弄出人命啊!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那个从楼上掉下去的工人也是意外,我真没想害他啊!”女鬼彻底怂了,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压根不敢藏着掖着。
“这一切都是陶勇男的主意,都是他指使我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他才是主谋啊大师!”
阎煦:“他为什么要害锦瑟华庭?”
“因为他跟锦瑟华庭是竞争关系!”
待身体的疼痛稍微减轻一些,女鬼一咕噜爬起来,照着自己脸颊狠狠扇了一巴掌,随后冲着阎煦拼命磕头,“大师我真的知道错了!都怪我贪心!我当时就不该接这一单!”
阎煦扬起眉梢,“接单?你到底在人间干了什么勾当?”
“我、我弄了一个小团伙,一直跟一家高利贷公司合作。”女鬼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简直知无不言,“以前负责帮这家高利贷公司暴力催收的兄弟被你们人间的警察给抓进去了,机缘巧合之下我跟公司老总认识了,之后就由我们来帮他们收账。
“最近经济下行,那些借高利贷又还不上的人们大部分是真没钱还,任我们怎么吓唬都没用!但问题是我们也是拿提成吃饭的,在这边儿挣不着贡品,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挣点贡品吃……”
第36章 “真刑啊你们。”……
“真刑啊你们。”
阎煦得知魏华荣他们一组工友在同一段时间反复梦见同一只鬼,就猜到作案鬼不只有一只。
鬼想要入梦托梦也是需要门槛的,平常的鬼一次能入一人的梦境就不错了,像魏华荣他们遇到的这种情况一只鬼根本办不了。
但阎煦还真没想到这群人如此胆大包天,仗着自己是人间警察不好监管的鬼魂,什么违法乱纪的活儿都敢干。
“我们在人间飘荡,总得想办法混口贡品吧……”女鬼自知理亏,语气越发卑微,“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小鬼一般见识了行吗?”
“谁逼着你们在人间飘荡了?死后不好好去冥界报道,在人间作奸犯科还有理了?”
“我、我们都是有执念,放不下人间的亲人——”
阎煦不耐地打断它:“我看你们是生前生后作孽太多,怕去冥界受罚,所以故意躲开冥差在人间飘荡吧!”
她懒得再同这个嘴里没实话的女鬼废话,抬手掐了个诀。
随后,数道带着金光的绳索从她指尖飞出,地上东倒西歪的鬼魂全被金色的绳索束缚住。
阎煦指尖微微一勾,绳索忽地收紧,十几只鬼魂们在绳索的束缚下挤成一坨,叫声一个比一个凄惨。
“小航,我们走吧。”
阎煦转过身往前走,绳索那头,十几只鬼跟死狗似的被拖着走。
两人回到车旁,阎煦风轻云淡地对金友安道:“事情已经解决了,罪魁祸首我也抓住了,先回我那儿吧。”
赵小航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师父上了车,关上门。她手上金色的绳索一半在车内,而在车外的那一头还绑着十几只鬼。
车一开动,绳索那头的鬼魂们迎风招展,随风飘荡。
“您的意思是,那只作恶的鬼已经抓住了?”金友安往车门旁缩了缩,“它、它该不会就在车里吧?”
孙兴怀也一惊,双手紧握方向盘,大气都不敢出。
阎煦弯了弯唇,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放心,它不在车里。”
“啊,那就好,吓我一跳。”
金友安和孙兴怀同时松了口气。
只有赵小航望着窗外绳子那头随风飘荡的鬼魂们陷入沉默。
……
车子很快开回茶馆。
钱溪悦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迎接阎煦,看见阎煦身后这群鬼魂后猛的一个急刹车,脱口而出:“姐姐,你怎么抓了这么多只鬼?”
阎煦解释:“这些全是肇事鬼。”
孙兴怀和金友安同时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转头看向阎煦空空如也的身后。
阎煦指尖往里一扯,十几号挤成一团的鬼魂倏地飞向茶馆内。
孙兴怀和金友安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室内的温度都降低好几度。
阎煦让赵小航把门关上,又把孙源打发到游戏室里玩游戏去,这才大手一挥让这些鬼魂们都现了身。
随后,她厉声道:“双手抱头去墙角蹲好。”
鬼魂们被溜了这么一路都快被吹傻了,反应了好几秒才争先恐后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墙角蹲成一排。
“锦瑟华庭闹鬼事件就是它们干的,它们群体作案,以‘一对一’的形式,分别入了工人和居民的梦中吓唬他们。”
阎煦接过钱溪悦递来的茶水,指着白裙女鬼,“这个女鬼是它们的头儿,它说这些坏事都是翡翠山庄的老板陶勇男指使它们干的,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它们就好。”
“居然是他!”金友安听到陶勇男的名字后也顾不上害怕,咬牙切齿地问,“那个混蛋还让你们干什么呢?”
女鬼彻底被阎煦收拾服了,它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回答:“他就说让我们搞点闹鬼的传闻出来,最好再闹出点人命,彻底搞臭你们品牌的名声,让锦瑟华庭卖不出去。”
金友安怒了:“所以你们就害我们的工人从3楼摔下来,你们还想摔死人家是不是?!”
“冤枉啊大人!那真是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女鬼委屈得大喊,“闹出人命可是另外的价钱,陶勇男给我们的那点贡品不值得我们冒这么大风险。”
“什么叫他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你要是不吓唬他,他又怎么可能掉得下去?”
“吓唬他是我们不对,但我们本意真的没想害人啊!”
见女鬼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还狡辩个没完没了,阎煦失去耐心,抬手甩出一道符打在它身上。
女鬼惨叫倒地,痛苦呻||吟。
阎煦目光落在其他鬼魂们身上,两指间又夹起一道符,明晃晃地威胁道:“我耐心有限,你们最好在我耐心耗尽之前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不然别怪我手上的符不长眼睛。”
“我、我知道。”一位平头男鬼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一个多月以前,陶勇男找到我们头儿,想让我们去吓唬锦瑟华庭的工人们,最好是能搞出点闹鬼的新闻来。他答应说我们办事儿期间每天招待我们好烟好酒好菜,事成之后,他们还会管我们整整一年的贡品。
“这可是整整一年的贡品啊!这个诱|惑对我们来说实在太大了,我们哪里能忍住不接呢?”
赵小航早就发现这些鬼的劳动力可比人便宜多了,翡翠山庄的老板但凡是找人类来干这种缺德事儿,没个几十万肯定是办下不来。
但找缺德鬼们……一年的贡品就把这事给办了。这相当于他们只是管了一年饭,连住宿都不需要管。
平头男鬼开了一个头,其他鬼们也七嘴八舌交代起来。
“陶总……哦不,我是说陶勇男这个王八蛋的意思是吓人的战线得拉长,最好是能让那些工人们细思恐极,越想越害怕,让恐惧有持续性。”
“我们商讨了一宿,最后借鉴了恐怖电影的叙事和运镜,把他们的梦境做成连续剧,持续性的吓唬他们。”
“我们一人负责一名工人,精准入梦。并且我们所有人都假扮成同一个女鬼,场景就在他们最熟悉的工地上。”
孙兴怀听明白了:“难怪魏华荣说最开始女鬼坐在高层上,后来开始慢慢往下移,离他们越来越近,合着你们都是设计好的?”
“对对,这还是我设计的!是不是完全能满足细思恐极、越想越害怕的条件?”另一位短发女鬼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我生前特别爱看恐怖片,所以才能设计出这么巧妙的桥段。”
金友安见它还挺骄傲,气得头脑发昏,差点就要冲上去揍它:“你还好意思说!就是你们这些混装鬼,干的这些混账事儿把我们害成这样!”
短发女鬼眼见阎煦抬手要甩符纸,立马怂了,语速极快地交代道:“我们负责吓唬那些工人,等工人们意识到他们做的不是普通的噩梦,开始恐慌,陶勇男就立刻引导舆论,在网上雇水军把锦瑟华庭闹鬼的新闻不断放大。
“他还找人放出了一堆谣言,说什么锦瑟华庭是至阴之地,时间长了特别容易吸引鬼魂。还有什么锦瑟华庭位置很妖,在那儿住时间长了就会吸收业主们的阳气什么的。不过这些谣言过于离谱,都没传起来。嗯……传得最广的一条谣言你们应该也知道,就是锦瑟华庭当时为了节省成本买了一块风水极差的地,打地基时还挖到了诡异的东西,这才导致地下的居民上来报复当初施工的工人。”
其他的鬼接过它的话茬继续说道:“陶勇男见舆论效果很好,又找了几个水军冒充锦瑟华庭一期的住户,自称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噩梦云云,然后赶紧安排我们去吓唬锦瑟华庭一期的住户们。”
“后来这事越闹越大,陶勇男发现金总您去了趟禹阳观,赶紧通知我们先撤。他说禹阳观里的道士们还是挺有本事的,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所以禹阳观的道士过来前我们就跑了,好几天之后才敢继续出来吓唬人。”
这些鬼你一言我一语的终于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别说金友安了,连孙兴怀听着陶勇男的所作所为都很生气。
“不是我马后炮啊,我以前就觉得陶勇男挺不是东西的,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是个东西!这是我见过最歹毒的商战,没有之一。”
孙兴怀手搭在气得浑身发抖的金友安肩膀上,安慰道:“老金啊,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先得想想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又如何安抚业主们的情绪。还有啊,魏华荣受伤的事情估计也瞒不了太久,这事儿也得提前做好预案。”
他另一只手指向抱头蹲成一排的鬼魂们,有些无奈:“陶勇男这狗东西太损了,找了一帮鬼过来帮他干这种缺德事儿。你说这事儿要是实话实说,业主和网友能信吗?”
阎煦思忖一番,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为首的白裙女鬼:“那名工人从三楼掉下去的事情你告诉陶勇男了吗?”
她这么一踢,白裙女鬼身上钻心的疼痛终于褪去,它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头:“没有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呢,您就过来了。”
金友安用力按着太阳穴,咬紧牙关,恨恨道:“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孙兴怀道:“只要内孙子不知道,这事儿就没这么快被曝出来。”
“阎大师,我现在得赶回去处理这些事情。”金友安深呼一口气,“您给我个银行卡号,我把钱给您转过去。”
阎煦丝毫不担心他们会逃单,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着急,你先去忙吧,这几只鬼我给你留着,回头你要是还有别的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帮你问她们。”
“谢谢您!”
金友安的车还在医院,孙兴怀还得先把她送回医院开车。
他去里面的游戏室把孙源叫出来,带着儿子和金友安一起先行离开。
他们三人走后,阎煦走到白裙女鬼面前,嗓音冷淡:“说说吧,你们之前合作的高利贷公司又是怎么回事儿?那家公司地址在哪里?老板是谁?你有没有这家公司的客户记录?或者说有什么办法能拿到他们的犯罪证据?”
白裙女鬼一点花招都不敢耍,把公司和老板的详细信息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不用阎煦提醒,赵小航拿着纸和笔飞快的记录着。
“我们专门负责恐吓催收嘛,所以我这里只有违约的客户名单,那些按时还款的名单都有谁我就不知道了。”白裙女鬼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小声说道,“不过能去借高利贷的人里面99%都还不上钱,所以我这份名单还算是蛮全的吧。”
阎煦接过纸张转手递给赵小航:“把上面的内容抄一下。”
赵小航看着这张鬼气森森的纸,唇角抽了抽,埋头抄了起来。
阳间警察不能威逼利诱审讯犯人,但他们冥界可没规定不能威逼利诱犯鬼。
阎煦连恐吓带逼迫,把白裙女鬼在阳间做的恶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该问的问完,赵小航收起记录的资料,“师父,这些鬼怎么处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它们关起来?”
“我哪有地方关它们。”阎煦望着这些犯鬼们沉思几秒,随后指尖朝着墙角轻轻一弹,双手抱头蹲成一排的鬼魂们瞬间被贴着墙壁高高吊起。
“最近这温度忽高忽低,前几天刚下完一场暴雨,这两天又突然热起来了,我看明天最高气温将近28度。”阎煦拍了拍手,语气平淡的就好像在讨论今晚吃什么,“正好店里的空调没到,先把它们吊在那儿当空调使吧。”
赵小航仰头望着墙上那一排鬼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只能说不愧是师父,连空调都如此的……别致。
这起事件暂时是告了一段落,剩下的环节就是金友安自己的事情了,商场上的事情阎煦也帮不上忙,最多只能帮忙让陶勇男的现世报提前触发,助她一臂之力。
阎煦晚上没吃饭,这会儿早就饿了。
陈新洲赶紧把提前准备好的晚饭热了热给她拿过来,等她用完餐,又把亲手做的巧克力蛋糕端了过来。
考虑到它们人少,蛋糕尺寸不大,却非常精致。
钱溪悦抱着自己那块蛋糕一口气吸光,“姐姐,明天就到开奖时间了,你别忘啦!”
“已经忘了,多亏你提醒。”阎煦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口中,浓郁的可可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她咽下口中的蛋糕,随口问道:“怎么样,这次参加抽奖活动的人多吗?”
“特别多!”钱溪悦展开双臂,语气十分浮夸,“我设置的关注加转发就能参加抽奖,这几天我增加了1万多个粉丝,那条微博的转发量也过万了!”
阎煦一直没有关注微博,听到这个数字她也惊了:“这么多人?我还以为现在的人都不怎么相信这些呢。”
“这些人一部分应该是抱着‘打假’的心态凑热闹,另一部分人可能是真的迷信。”赵小航解释道,“现在这些年轻人其实都挺迷信的,之前不是还有一个网络热梗吗,说什么‘在上班和上进之间选择了上香’,近几年的寺庙和道观香火也比前些年旺多了。”
阎煦轻笑一声:“年轻人有点信仰也挺好。”
两人两鬼吃完蛋糕,赵小航也该回家了。
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吊在墙上死无可恋的“空调”们,面色复杂地推门离去。
……
第二天早上10点,抽奖结束,微博的自动抽奖程序公布了获奖名单。
也许是这件事情足够玄幻和猎奇,网友们早就蹲在钱溪悦的微博前守着,获奖名单的微博刚一出来,他们就迅速占领评论区。
【让我看看是哪些幸运儿中了奖!】
【没中的飘过……】
【我居然中了!!我要去想想一会儿怎么搞事情!!搓手手.jpg】
【好奇ing,中奖之后是私信博主吗?】
【要不博主开个直播吧!爱看热闹星人已经迫不及待想吃瓜了!】
【开直播不好吧?有些人可能会不方便透露自己隐私吧?】
【博主快来快来快来!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
千呼万唤之下,阎煦拿着钱溪悦的手机发了条微博。
小水鬼也爱吃瓜:【中奖的网友看我私信。】
正主到场,网友们更活跃了。
【看来是不直播了,捶胸顿足!】
【我私信完了!也加上了博主的微信号,让我来看看博主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兄弟姐妹们等我消息!】
【不涉及隐私的中奖者回头能不能回来说说?不详细说都行,我就是想知道博主到底是不是骗子】
……
微博私信很不稳定,阎煦又特意注册了一个微信号,给中奖的10名网友分别私信了微信号,很快就有3个人备注着他们的微博号申请添加好友。
阎煦挨个通过好友申请,又给这三人都发消息说这次自己不限制服务内容,想要符咒或者算卦都可以。
没几分钟,这三人陆续都发来了信息。
生酪拿铁我的命:『博主,我马上要考试了,但是最近静不下心,你有没有什么能够让我静下心来好好复习的符咒啊?』
小水鬼也爱吃瓜:『有一个静心符,贴身佩戴可以提高专注力,应该是能够达到你想要的效果。』
“生酪拿铁我的命”也是个爽快的姑娘,闻言立刻把地址发给她,还保证说如果自己真的成功上岸,回头一定好好帮她宣传宣传。
阎煦和第一位网友聊完,切出对话框,发现剩下两人都问她可不可以改成算卦。
她挨个回复了可以,其中一人迅速发来问题。
芝麻开门:『博主,我男朋友最近总是背着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你能不能帮我算算他是不是出轨了?』
小水鬼也爱吃瓜:『我给你测个字吧,你随便写下一个字拍给我。』
十几秒后,对方发来了一张图片,图片中是一个手写的“疑”字。
小水鬼也爱吃瓜:『我们先把这个字拆一下,“疑”字左半边上面是一个匕首的“匕”,这个字除了能当武器讲,还有另一个含义是是吃饭用的器具。“矢”意味誓约。右面的“疋”不仅是猜疑的意思,还有安定之意。』
小水鬼也爱吃瓜:『你可以完全相信你的男朋友,他是你的正缘,你们两人的感情很好,会一直幸福的白头偕老。他最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至于他现在在做什么……这事我说不合适,你等着他亲口告诉你吧。』
小水鬼也爱吃瓜:『从你写的这个字的笔锋来看,最晚今天下午,你也应该能得到答案了。』
芝麻开门:『其实我们俩感情一直很好,从未出过问题,我潜意识里也不相信他会出轨,但是他最近的行为真的太可疑了!以前他的手机从来不怕我看,接电话也从来没有背着我,可最近这段时间他一有电话就鬼鬼祟祟出去接,生怕我听到了似的。而且他现在一有空就找理由出门,我要跟他一块去,他还不愿意带我……』
芝麻开门:『哎,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宁的,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芝麻开门:『博主,我听你的,最后再等他一天。如果今天过后他还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去跟他提分手。』
解决完芝麻开门的问题,第三个网友的消息也发了过来。
宇宙第一帅:『博主,我的问题很简单,我就想知道我财运怎么样。』
小水鬼也爱吃瓜:『发张没有加工过的照片给我。』
宇宙第一帅迅速发来一张照片:『怎么样,哥帅吧?』
阎煦没接茬,慢悠悠地在对话框中打下一行字:『最近财运不太行,你今天和明天都有破财的征兆。』
小水鬼也爱吃瓜:『今天应该是丢钱。』
宇宙第一帅:『丢钱?我现在连现金都不用,怎么丢?』
宇宙第一帅:『博主,这算的也太离谱了吧??』
阎煦挑了下眉,合上手机没再搭理他。
“宇宙第一帅”给她发了一堆消息,见她不回复,便认定她心虚,把两人的聊天记录发到了微博上,谴责她根本是个骗子,还是个业务能力非常不专业的骗子。
蹲在微博想知道小水鬼是不是骗子的网友太多了,他这条微博一发出来,立刻吸引了一堆网友。
【果然是骗子啊,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蹲了这么久,简直浪费我感情!】
【害,不意外,早就猜到这是骗子了!】
……
“宇宙第一帅”靠坐在电竞椅上,翘着二郎腿津津有味地看着网友们在他评论区下面斥责小水鬼。
他正看得高兴,手机上突然来了好几条银行发来的取钱短信提醒。
他愣了几秒,连着爆了好几句粗口,手忙脚乱地打开“小水鬼也爱吃瓜”的微信对话框。
宇宙第一帅:『大师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您啊啊啊!!』
宇宙第一帅:『我现在真丢钱了!银行里的钱都被转走了!我该怎么办啊!』
对方回复很快。
『丢钱了报警啊,找我做什么?』
第37章 “宇宙第一帅”全名……
“宇宙第一帅”全名姜宇。他在派出所民警的帮助下,终于拼凑起银行卡丢失和被骗的整个流程了。
三天前,姜宇拿着银行卡去办理业务,办完业务之后随手将银行卡和手机一起放进口袋里,却不知道在哪次掏手机时,不小心把银行卡从口袋里带出来弄丢了。
也许是现在移动支付过于便利,现代人带着手机就能走遍天下,因此姜宇完全不记得口袋里还有个银行卡,直到昨天早上接到一通电话,他才知道自己的银行卡不小心弄丢了。
电话那头说自己是某某银行,检测到他的银行卡不慎丢失,特意给他打电话让他先办理银行卡挂失。
对方称银行卡挂失之后就不怕被不法分子捡到盗刷、或者做别的坏事,这样他也不用着急立刻去银行挂失补办,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跑一趟银行补办就行。
姜宇见人家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银行卡号,也没想太多,在对方让他提供各种信息时果断地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和银行卡6位密码报给了对方。
直到今天民警帮他复盘后他才明白,原来前天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盗刷他银行卡的诈骗分子。
姜宇得知真相后简直欲哭无泪。那张卡里的钱是他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就因为自己一时疏忽,银行卡里的钱被诈骗分子盗刷得干干净净。
派出所民警可能看出他脑子不太好使,拉着他灌输了整整两小时反诈知识,又在他手机上下载了“国家反诈中心”APP后才放他回家。
姜宇回到家已经下午了,他刚瘫倒在沙发上,又突然想起大师还提到过自己明天也会破财。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抄起手机疯狂给大师发道歉信息,而后卑微地问道:『大师,您之前说我明天还会破财,能不能求求您给我破解一下,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大师之前一直不理他,这条信息倒是回复的很快。
小水鬼也爱吃瓜:『长点脑子就不会破财。』
宇宙第一帅:『?』
宇宙第一帅:『大师,您能再说得明白一些吗?』
小水鬼也爱吃瓜:『你报警的时候警察没给你科普反诈知识吗?任何让你提供银行卡密码或者短信验证码的人都是骗子,哪怕对方自称是警察。』
阎煦看在姜宇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份上没有计较他在网上败坏自己的名声。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而且姜宇要是能避开明天的破财局,自己可是能从他身上赚取一部分功德的。
姜宇不明白大师为什么给自己科普起反诈知识。
他和大师聊完之后恍恍惚惚地打开微博,看到自己那条微博时一个哆嗦,赶紧编辑了一段文字,重新发了条微博。
宇宙第一帅:【我真丢钱了!!丢了好几万啊呜呜呜呜!!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自己蠢还以为大师算得不准!!大师,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小水鬼也爱吃瓜(跪下磕头.jpg)】
这条微博下面还附着一张受案回执单,受案回执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报案的时间和缘由,做不了假。
打脸来得太快,网友们都懵了。
【不是,我正在你上一条微博里谴责小水鬼是骗子呢,你这就跟我说你真破了财还丢了钱?你这样会显得我跟个小丑似的……倒地不起.jpg】
【真的这么神吗?我也有点蠢蠢欲动了!!】
【小水鬼不是一共抽了10个人吗?剩下的几个怎么不出来说说啊?】
【该不会是小水鬼紧急公关博主了吧?】
【不至于的,博主还贴了受案回执,这玩意儿又不能作假。】
【快去看另一名中奖者@芝麻开门!!小水鬼真的神了!!!】
姜宇顺着网友指鹿点进了“芝麻开门”的微博中,看见对方在20分钟之前刚发了一条微博。
芝麻开门:【救命!小水鬼也太太太准了吧!!我男朋友这段时间总是背着偷偷摸摸不知道再干什么,我以为他出轨了(/笑哭),就去找小水鬼算了一卦。
小水鬼算完说我男朋友是我的正缘,我可以完全相信他。还说什么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让我别着急,最晚今天下午就能得到答案。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个笨蛋这段时间一直在策划求婚,他偷偷摸摸背着我也是想到时候给我一个惊喜!!啊啊我真的哭死!要不是小水鬼劝住我,我今天就会跟他提分手!!】
她还把和小水鬼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和男朋友求婚的照片都附在了微博下方。
网友们仔仔细细看完两人聊天记录,彻底服气了。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小水鬼说“这事我说不合适,你等着他亲口告诉你吧”emmm我怎么觉得她根本就知道博主男朋友要求婚啊?】
【肯定是知道吧!她甚至都说了准确的时间!】
【我天,这要是真的也太神了吧?】
【要不是这俩人被微博官方抽奖抽到的,我都要怀疑博主和@宇宙第一帅是托儿了!】
【……只有我被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大把狗粮吗?】
【@小水鬼也爱吃瓜怎么收费?我也想算一卦!】
【我下周考试,@小水鬼也爱吃瓜能帮我算算考试范围吗QAQ】
【目前已经有两名中奖者出来晒结果了,我再观望观望~】
……
*
今天茶馆没什么人,阎煦坐在大厅,背对墙上吊着的那一排“空调”,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电影,桌上还放着陈新洲亲手做的巧克力和蔓越莓曲奇。
陈新洲无意中发现阎煦喜欢吃巧克力,于是在半个多月前购入了20斤可可果,又经过了漫长的发酵、晾晒、烘烤,最后研磨。
历时半个多月,终于让阎煦吃上了纯按照她的口味儿手工制作的巧克力。
蔓越莓曲奇也是阎煦无意中提过一嘴,却被陈新洲牢牢记在心里,还立刻去网上下单了相关材料和工具。
正好今天材料到齐了,他便尝试着烤了一锅出来。
陈新洲不知该如何报答阎煦的恩情,只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尽量满足阎煦在“吃”上的所有愿望。
阎煦一口气吃光了一小盘巧克力,随后擦干净手指,同卫玚说起那家高利贷公司的事情。
她把从白裙女鬼身上套出来的信息一字不差地发给卫玚,发完之后她想了想,追加了一句:『不要问我这些信息从哪里得来的,问就是用你们没法写进报告里的方法知道的。』
卫玚:『嗯?这么说上次蒋根也是因为“我们没法写进报告里的原因”才这么疯癫?』
阎煦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蒋根就是阎光志雇佣来杀死自己的那名假司机。
她慢悠悠地回复了两个字:『你猜?』
另一头,卫玚给阎煦回了个表情包,随后召集来几名刑警将任务安排下去。
“孔致远,你带人查一下‘钱滚钱’这家公司,有人举报这家公司涉嫌高利贷和暴力催收。我这儿还有一份他们公司的客户名单,剩下几人去查一下名单上面的客户。”
孔致远看完他发到群里的资料夸张地感叹:“我去,这个公司信息和客户名单也太详细了,这是哪个好心的菩萨提供的?”
“别管这么多。”卫玚卷起手中的文件敲了敲他的脑袋,“赶紧干活去吧。”
……
傍晚用过餐,又有四名中奖者陆陆续续加了阎煦的微信,他们四人都是想找她算一卦。
阎煦给中奖者算卦时,钱溪悦和陈新洲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钱溪悦抱着手机回复网友的问题,陈新洲专心致志帮着她斟茶倒水。
“姐姐,我的私信和评论都要爆炸了!给他们回评论和私信,回的我手都累了!”钱溪悦揉着自己的手腕,夸张地叹了口气。
虽说它是抱怨的口气,但它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阎煦正在等最后一位网友的信息,闻言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语气懒懒散散的:“那就不回了。”
“姐姐,网友们都叫你‘小水鬼大师’,我总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对,刚才发了条微博告诉他们算卦的是姐姐你,姐姐只是借用我的微博号。”钱溪悦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笑嘻嘻地说,“姐姐,我告诉网友们你姓阎啦,你把你新注册的微信号也改个名字吧。”
“行啊。”
阎煦放下茶杯,打开新注册的那个微信号思索了半天,把名字改成了“有间茶馆阎老板”。
“有间茶馆”便是她这家茶馆的名字。
“姐姐,有好多网友找你算卦呢,你要不要挑着接几单呀?”
“你看着顺眼的可以接了推给我。”
阎煦又喝空一杯茶,最后一位网友终于回信息了。
小桃子:『我在现公司工作的很不愉快,同事之间都是竞争关系,火药味很浓。我真的很不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每天去上班之前都得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但是我现在的这家公司工资给的很大方。每个月基础工资就7000元,随随便便做点业绩就能破万,每个季度有奖金,年底还有年终奖。算下来一年轻轻松松30万元到手,努努力甚至能冲到40万元以上。我所在的城市勉强算个二线吧,这些钱足够我在这里生活得舒舒服服。』
小桃子:『而且我们公司福利也特别好,逢年过节都会给员工准备礼品。米面粮油这些基础的就不用说了,每年年底的年会上公司还会准备很多现金和各种新款手机、电脑、平板等等拿来抽奖。』
小桃子:『说实在的,我司真的很大方,如果同事之间的氛围差一点我也能接受,可最不能让我忍受的是我的上司一直想潜我,找到机会就对我动手动脚的。下个月他要去国外出差,点名了要带我一起去,还不容我拒绝。』
小桃子:『我真的很害怕他借由出差会对我做些什么。』
有间茶馆阎老板:『所以你想要“因果有报”符?』
小桃子:『不不不,大师,我是想找您算算看我该不该跳槽。』
小桃子:『现在有另一家刚创业没多久的公司挖我,缺点是给我的薪资大概比现在这家公司少三分之一,而且这种刚创业的公司不够稳定,我也看不好他们的发展前景。优点是他们公司的氛围特别好,对我也给予了很大的尊重。』
小桃子洋洋洒洒的发了好几大段文字说明自己的情况,之后又发了一张手写的“薪”字。
有间茶馆阎老板:『“新”字本身就有更新和改变之意,而新字里的改变是被认为往好的方向改变。至于换了工作会不会更好就要看这个“艹”字头了,草是一种生命力最为顽强的植物,有水有土就会生活得很好。』
有间茶馆阎老板:『挖你的公司方位在你所在的城市哪个方位?如果是东北方,那你放心跳槽吧,公司的发展前景肯定会比现在所在的这家公司更好。』
小桃子:『大师!挖我的公司正好就在我们是的东北方!那我明天就回复他们!』
有间茶馆阎老板:『祝你好运。』
给这四名网友算完,就只剩下最后三名暂时还没来找她的网友了。
身旁的陈新洲一声不吭地为阎煦服务。
见阎煦的茶杯空了就给她倒满,等茶水快没味儿了,立刻倒掉换新茶。在这期间,它还能抽出时间去洗点水果切好端过来。
本就不勤快的阎煦被它伺候的更懒了。
她握着小叉子叉起一块西瓜放入口中,茶馆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名黑黑瘦瘦的男子探头进来,略微局促地搓搓手:“那个,这里有什么茶?”
虽说茶馆是幌子,但该备的茶水阎煦都备好了。这里的茶水按壶算,一壶仅需要20-30元不等。
阎煦还没起身,钱溪悦赶忙站起来跑去吧台,踮着脚尖拿到茶水菜单递给男子:“您看看有什么想喝的?”
男子心不在焉地扫了眼菜单,随手一指:“来一壶茉莉花茶吧。”
“好哦!收您20元。”
20元到手,阎煦终于起身去泡茶,钱溪悦领着男子在窗边的空座位落座。
茉莉花茶很快上桌,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可他心思却不在茶上,手里握着茶杯东张西望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一位客人上门。
“大师,您可真神了!您昨天才说完我会——”
来者正是昨日来算财运的阿姨,她兴高采烈地推门进来,扭头见着靠窗位置还坐着一位客人,又生生止住话头,走到吧台旁低声耳语:“大师,我今天刚刚得到消息,我老家村里的房子要拆迁了!据说这次政府力度很大,给钱特别利索!就是可惜我们老家的房子太小了,能分的钱数有限!要是早知道那套房子会拆迁,当初真应该照着大了盖!”
她的脸庞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大师您可太神了!您说我这一两天之内会发一笔小财,嘿,这钱就来了。”
阎煦轻笑一声:“嗯,那你还记得我让你注意些什么吗?”
“当然记得!您说我身边有小人,让我不能给任何亲戚借钱,也不要相信任何投资!”阿姨开心道,“我跟我们家老头子说好了,回头我收到了钱就去把大部分钱买个几年的理财存进去,任谁问我要我都不给。哦对,我们还打算拿一部分出来捐了。我这毕竟算是天上掉馅饼,捐点出来也算是回馈回馈社会,给子孙后代积点德。”
她说着,又把手里的东西塞给阎煦:“这是我自己亲手灌的腊肠,都是用纯肉做的,干净卫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我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说我灌的腊肠比外面买的好吃100倍!大师您尝尝看,要是好吃了我再给您送!”
陈新洲见不得有人在“吃”这一领域跟他抢功劳,连忙高声喊道:“阎姐,我也会灌腊肠!”
陈新洲一直处于鬼魂状态,人类看不见。阎煦也只能假装没听见它的话,笑吟吟收下阿姨送来的腊肠。
等阿姨走后,阎煦拿着腊肠进了厨房,陈新洲也赶紧飘进来。
“阎姐,广式腊肠、川式腊肠、蒜肠什么的我都会,阎姐你喜欢吃哪个我也可以给你灌!”
“我知道,你是全能小厨子。”阎煦无奈的安抚了它一句,又举起手中的腊肠,“这个放哪儿?”
“交给我处理吧。”
阎煦放心交给它,转身走出厨房。
她回到自己刚坐的位置上拿起茶杯,径自朝着窗边的那名男子走过去,又在他对面坐下。
“你是来找我的吧。”阎煦打量着他,语气笃定,“你被两只鬼缠上,想找我帮忙?”
男子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两种鬼的气息,还都是需要找替身的横死鬼。”阎煦仰头喝空手中的茶杯,眯起眼睛,“一次性招惹两只横死鬼,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倒霉。”
男子语无伦次地说:“都怪我自己作……但我、我也不想招惹它们啊!它们两人争着让我当它们的替身,都快打起来了……我真的太害怕了!”
他眼眶中泛着泪花,结结巴巴道:“我叫戚项明,就住在这附近。我上午去吃饭时听丝路味道的王老板说你能处理这种……非自然的事情,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阎煦下巴微抬:“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戚项明抽了张纸巾胡乱抹去眼角泪花,又吸了吸鼻子,缓缓说起他这几天的遭遇。
“一周前,我发现我老婆……给我戴了好多顶绿帽子,甚至连我从小拉扯到大,无比疼爱的一儿一女居然都不是我亲生的。这件事发生之后公司的同事耻笑我,周围的邻居对我指指点点,亲戚们都在看我笑话,就连我的父母也骂我是个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孩子居然毫无察觉的蠢货。”
戚项明抹了把脸,眼神里满是屈辱:“我因为这件事情钻了牛角尖,有了轻生的念头,于是当天傍晚开车去北郊下游准备跳河自杀。
“我之前听说人在自杀前得先吃一顿饱饭,这样死的时候才不会变成饿死鬼。所以我带了很多食材,临死前在北郊的河边好好吃了一顿烧烤。
“等我吃完烧烤,又收拾完地上的垃圾已经11点了。我站在一棵大树旁边闭上眼睛正要往下跳,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是不是想跳河自杀。”
“我原本以为是路过的人想开导我,劝我不要自杀,还跟那人说哥们儿你别劝我了,我是真活不下去了!可没想到那哥们儿却说——”他闭了闭眼,语气非常复杂,“它指着旁边那棵大树说,‘你要是想自杀,能不能选择去那棵大树上吊死啊?’”
戚项明顿了下,一口气喝空了杯里的茶水:“我当时都懵了,它还贴心的跟我解释说它就是在那棵大树上吊死的吊死鬼。可他没想到死后就只能在它吊死的这棵树附近呆着,也不能去冥界投胎,就跟被封印了似的,还必须等他正常寿命耗尽了才能解除封印。但它死的时候才24岁,它正常寿命85岁,还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好几十年才能去冥界投胎。”
“这只吊死鬼还挺实诚的,什么都跟你说了,看起来是一只明事理的鬼啊。”阎煦支着下巴,“接下来呢?”
戚项明苦着脸继续说道:“那只吊死鬼还说它们这种横死鬼其实是可以找替死鬼的,但是它干不来害人性命的事儿,只能在这干巴巴的等着。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自己想不开想自杀,它说我横竖都是死,不如换种死法助他早日解脱……”
第38章 戚项明的呼吸变得急……
戚项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恐惧像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知道它是鬼之后都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站在河边愣愣地听它说话。
“吊死鬼还没说完,河面上突然浮出一个脑袋,对着吊死鬼破口大骂,说什么人家本来都打算跳河自杀了,它居然半路杀出来想抢人,简直是不讲武德。”
戚项明回想起水鬼那诡异的出场方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他这么一颤,杯中的茶水洒出来了几滴,他又赶忙抽出两张纸巾手忙脚乱地擦掉水珠。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趁着它俩吵架,赶紧跑回车上开车回家。我老婆——”
戚项明说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称呼有问题,顿了下,迅速改口,“我前妻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在家越想越害怕,根本不敢睡觉,就打电话把我最好的哥们薅过来,我俩开着灯喝了一晚上的酒,喝醉了倒地就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我醒来后头痛欲裂,还没捋清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呢,我前妻就打电话过来跟我商量离婚的事情。我前妻自知理亏,在财产上让步很大,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净身出户,可这两个孩子不愿意。”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指尖轻轻摩擦着茶杯外壁,怅然若失:“孩子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一直把我当亲爸。我的工作比他们妈妈要轻松得多,平时也是我带他们更多,他们也跟我更亲一些……唉,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大人的这点糟心事儿我也没想告诉他们,所以他们得知我们要离婚特别伤心,还表示如果我们俩离婚,他们要选择跟我生活。”
钱溪悦见阎煦的茶杯空了许久,捧着小茶壶过来帮她倒上茶。
窗外暮色冥冥,茶馆内茶香氤氲。
如果忽略屋内贴墙吊起的那一排鬼魂,倒也算个温馨的场景。
钱溪悦往杯中倒满茶水,抬起头不理解地问:“你都说了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他们跟你更亲,又想和你一块生活,你就让他们跟了你呗。”
“哪有那么简单。”戚项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轻轻摇摇头,“你说一块生活这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能养出感情来,何况是人呢?说实在的,我也舍不得他俩,可我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再说了,我身边的亲戚朋友谁不知道我前妻做的那些事情,这些事情迟早会传在他们耳中,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面对我?
“总之,我那几天在痛苦和纠结中反复徘徊,还得耐着性子跟两个孩子沟通,也就忘了那天晚上那件事儿,直到三天前——”
阎煦差不多猜到了戚项明的遭遇:“它们给你托梦了?”
“是,就在三天前,我突然梦见了那只吊死鬼,他朝我抱怨说我当时跑的太快了,他花了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然后它还问我什么时候去那棵树上吊死,它一直在那里等我……”
戚项明的眼神中流露出无助和惊恐,右手握紧茶杯,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凸起。
“我当时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挣扎着想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就在我挣扎的时候,那只水鬼也来了,两鬼先是对骂,骂着骂着又对打起来。我跑也跑不掉,醒也醒不过来,就在我最崩溃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手机铃声终于把我从梦中拉了回来。
“那天的噩梦把我吓得够呛,但当时我也没太当回事儿,只当自己是上次被那两只鬼吓到了,才会做这种噩梦。可我万万没想到从那天晚上开始,我每天睡着之后都会梦见它们。
“老板,求求你帮帮我,别再让它们对我纠缠不休了!”
阎煦平静地反问:“你还想自杀吗?”
“我、我不想死了……”戚项明懦懦道,“想自杀的那股冲动劲儿过后,冷静下来又觉得为了这种事而自杀也不值得。我父母虽然成天骂我,但我也知道他们对我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本质上还是很关心我的。我要是真自杀了,他们怎么办?”
“行吧。”阎煦执起自己的茶杯站起身来,朝着窗外望了一眼。
天色已晚,茶馆的窗外已是一片深邃的墨色。
她把茶杯递给钱溪悦,伸了个懒腰:“早点回去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方才一直是戚项明在讲述自己的遭遇,老板只说了寥寥几句。
眼下老板也没给他一些什么朱砂、桃木剑之类的驱鬼辟邪的物件,就直接让他回家,他心中总归还是不安的。
可这会儿天都黑透了,茶馆也到了打烊的时间,不走确实并不合适。
他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能驱鬼保平安的吊坠或者手链?”
阎煦思忖片刻,从吧台抽屉中拿了一个折成三角的符纸给他:“你拿着这个吧,不用给钱了,送你的。”
手里捏着一张符,戚项明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待他走后,陈新洲出来收拾他刚用过的茶具,钱溪悦锁上门,转过身来好奇地问:“姐姐,你刚才给他的好像是安神符?”
安神符能的主要作用是宁心安神,让佩戴者的精神得到很好的放松。除此之外,它还能助眠,提高佩戴者的睡眠质量。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平安符或者驱鬼符?”阎煦扬眉轻笑,“那样治根不治本,那两只鬼以后找到机会肯定还是会去骚扰他的。”
钱溪悦歪了歪头,不明所以。
*
戚项明醒来时,他正躺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他稍一活动,身下的枯树枝“咯吱”作响,仰头张望,入眼皆是高耸入云的古树。
古树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树木的枝叶交错,形成了一道道遮天蔽日的屏障,只留下一丝微弱的光线在缝隙中挣扎。
戚项明潜意识里总觉得这片阴暗的森林中会有可怕的生物纠缠上他,他来不及多想,从地上爬起来,随便找了个方向拼命奔跑。
他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树木,
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前方还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机。
戚项明松了口气,朝着河边慢慢走去。
可就在他靠近河边的那一刻,河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紧接着一只面目狰狞的水鬼从河中冒了出来。
水鬼双眼血红,长发披散,湿漉漉的皮肤上布满了青苔和水草。
它朝着戚项明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回来跳河?”
戚项明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脸色惨白的吊死鬼握着一根绳子缓缓地向他逼近。
“别跳河啊,跟我一样吊死在树上吧。”
水鬼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上了岸,语气霸道:“不行,说好的跳河,我不允许你有别的死法!”
吊死鬼才不理水鬼呢,它亲切地望着戚项明,循循善诱:“还是来上吊吧,跳河自杀多给警察叔叔们添麻烦啊,人家还得费力打捞你的尸体,这不是纯纯的浪费精警力吗?太没有公德心了!”
眼看着那只臭鬼再捧一踩一,水鬼脸色更加狰狞,冲着吊死鬼咬牙切齿:“放屁,你们上吊死了才没有公德心好吧?往树上吊那么一具尸体,舌头还伸的老长,多他妈吓人啊!路过的人都得被你们吓出个什么好歹。”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吓人?你们这些跳河死的才更吓人好吧!一个个都被泡出巨人观了,弄不好还会爆炸。”吊死鬼口中模拟着爆炸声,张开手臂,“到时候内脏溅得到处都是,搞不好最后还落下个死无全尸。”
戚项明夹在中间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肩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了……”
可他的声音太小,这两只鬼压根就没有听见,还在自顾自地继续吵架。
“兄弟,你别听这个臭吊死鬼瞎扯,也不是所有的巨人观都会爆炸。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就是,法医们都可有经验了,他们才不会让你爆炸的。嗯……毕竟他们比你更怕你爆炸。”
“哥们儿你听我说,淹死可痛苦了,你经历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不是,谁还能死两次啊?再说了,你们上吊不也是窒息死亡吗?都是窒息性死亡,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两鬼争执不休时,远处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人家说自己不想死,你们是做鬼太久了,听不懂人话吗。”
一位穿着水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森林深处走了过来。她所行之处,身后的景色慢慢裂成碎片,逐渐消失。
两只鬼同时看向女人,目光警惕:“你是谁。”
阎煦眼神淡淡地扫过两只鬼,没有说话。
戚项明看见阎煦的身影喜极而泣,发疯般的朝她跑去:“老板,你终于来了!他们太可怕了,吓死我了!”
“她是你老板?”吊死鬼从阎煦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向后退,边后退边疑惑的问,“不是,哥们儿,你自杀之后不也会变成鬼吗?你怕什么鬼啊?”
“哪会有人不怕鬼啊!”戚项明躲在阎煦身后,说话都有底气了。
水鬼倒是抓住了重点:“兄弟你等会儿,她刚才说你不想自杀了?”
“对,我不想死了。”戚项明说,“那天我确实挺上头,跑到河边想自杀,可我刚鼓起勇气想跳下去,你就出现了,生生把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自杀勇气全给吓没了。”
水鬼听到这话有些崩溃:“不是,早跟我们说你不想自杀了,我们至于花时间花精力,在你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吗?”
戚项明:“…………你们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每次在梦里一碰到你们,你们就先吵架,吵白热化阶段再上升到打架,一打就打到第二天我闹钟响,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而且刚才你们吵架的时候我都说了我不想自杀了,你们也没理我啊!”
吊死鬼跺跺脚:“你倒是声音大点儿啊!”
“我、我那不是不敢吗?”他抿起唇停顿了几秒,声音放低:“不过……不过也谢谢你,要不是你的出现,可能我现在已经死了。
“托你们的福,我已经不想死了。这几天我也在想,人生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可能现在觉得难,等到抗过去之后再回头一看,这些都不叫个事儿。”
“那之前那几天你为什么在梦中还不断寻死?一会儿想撞树,一会儿要跳河,一会又要爬到山上往下跳?我拦都拦不住。”吊死鬼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迫不及待寻死的人,连在梦里都惦记着要自杀。我怕我晚一步你就用别的死法了,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缠着你。”
戚项明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大的误会,他一巴掌扣在自己额头上,有气无力地解释:“因为我知道这是在梦里啊!我以为我只要在梦里死了就能从噩梦中醒过来。而且我每次只要想在梦中自杀,你们就会想方设法拦着我阻止我自杀。我就以为你们拦我不让我自杀是怕我醒过来,就更加坚定的想靠自鲨来从噩梦中苏醒。”
阎煦看看两只鬼,又转头瞥了戚项明一眼,由衷佩服:“你们三个但凡有一个智商在线的,都不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戚项明:“……”
水鬼:“……”
吊死鬼:“……”
一人两鬼居然无法反驳。
“这都是沟通不当引起的误会啊。”水鬼叹息,“得了,你不想死就算了,我们还能逼你不成?”
阎煦淡声道:“既然都说好了,今天之后你们不许再纠缠他。”
“他都不想死了,我们还有什么可纠缠的?”水鬼扒拉掉身上的水草,无语地摆摆手,“摊上人命之后去冥界还得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这种赔钱买卖我可不愿意干!”
戚项明嘀咕一声:“早知道你们这么好沟通,我也不至于担惊受怕这么多天。”
“你能想通也挺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水鬼感慨道,“好多人都觉得自杀是解脱,可你也看到了,像我们这样非正常死亡的横死鬼哪有什么解脱,还不是得熬到寿数已尽才能去冥界投胎。”
戚项明面露同情:“你们也不容易啊。”
吊死鬼有些畏惧阎煦,眼下戚项明都不愿意死了,它们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它拱了拱手,语速极快:“既然大家都说开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拜拜啊哥们儿,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等会儿。”阎煦指尖在空中轻轻一划,两只鬼顿时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来都来了,聊会儿再走。”
吊死鬼扯起一个勉强又难看的笑容:“姐们儿,我们可都是没杀过人的老实鬼啊,你、你别杀我们……”
“我杀你们干嘛,我只是想跟你们聊聊。”阎煦慢条斯理地开口,“虽说你们二鬼这些天来一直缠着他不对,但你们也确实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这份功德算在了你们头上。
“原本你们都还得再等四、五十年才能去冥界排队投胎,看在你们合力的救下一条性命的份上,明天冥差就会来接你们去冥界。”
两鬼倒是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好事儿,它俩相互对视一眼,面色一喜:“此话当真?”
“当真。”阎煦指尖一勾,水鬼和吊死鬼觉得身子蓦地一轻松,又能自由活动了。
“天快亮了,你俩赶紧回去吧,他也快该醒了。”
……
阎煦昨晚忙了半晚上,本来打算好好睡个懒觉,谁知刚过9点,戚项明莽莽撞撞地冲进茶馆,直言要找她。
阎煦只能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洗漱了一把,精神萎靡的往外走。
她才睡了两三个小时,现在困得要死,眼皮都懒得掀起来,整个人恹恹的。
戚项明见着她后眼前一亮,一个健步冲过去,激动得语无伦次。
“老板,昨天晚上我梦到的是您吧?是您去梦里救我对不对!它们说再也不纠缠我,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不对,我本来就是在做梦!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阎煦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头疼,蹙着眉摁了摁太阳穴:“嗯,你可以放心了,它们今天就会被冥差带着去冥界排队投胎,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钱溪悦端着一杯黑咖啡迈着小碎步走过来:“姐姐,这是新洲哥哥今天早晨给你磨的黑咖啡,它说早晨起来喝一杯黑咖啡能消水肿。”
阎煦昨晚睡觉前随口嘀咕了句,说这几天总是晚上喝茶,感觉第二天总感觉身体有些水肿。
没想到这随口一句被陈新洲听去了,它今天6点就开始磨咖啡豆,等着阎煦起来给她煮咖啡。
“嘿嘿,其实昨天聊完,我觉得这俩兄弟还是不错的。”戚项明咧开嘴嘿嘿一笑,“它们其实从来没有主动吓唬我,只是一直催催我做选择罢了。也怪我自己太胆小了,我要是胆大一点早点跟他们说清楚,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阎煦喝了口黑咖啡,苦味直冲天灵盖。
她缓了好几秒才开口:“这都是命。”
如果不是那两鬼对戚项明纠缠不休,引得他昨晚来有间茶馆找阎煦,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两只鬼,更不会发现它们身上的功德能足够可以抵消后面几十年的游荡,能安心去冥界排队,投个不错的胎。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赶紧的说完我还要回去补觉呢。”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实打实的睡了一晚上,我可是在你的梦中忙活了半宿。”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到您休息了!我今天过来一是想来问清楚昨天那个梦,二是来支付报酬。”戚项明双手合十,朝她鞠了好几躬,“老板,您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昨晚也忘了问您关于收费的事情。”
他握着手机,有些紧张:“您处理这种非自然事件怎么收费?”
阎煦随手抓过吧台上的支付码:“一口价20000元。”
20000元啊,这比戚项明想象的低多了,毕竟他遇到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两只鬼啊!
戚项明本以为强如阎煦这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梦境,还能轻而易举限制鬼魂行动力的人,请她帮个忙起码得要个十万、八万的,没想到她居然只收20000元?
大师风骨啊!
戚项明麻溜儿的扫码付款,支付成功之后讨好地问道:“老板,还不知您贵姓?”
“姓阎。”
“阎老板,这次太感谢您了!”戚项明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对了,阎老板,我还想咨询您一件事儿,昨天晚上您送我的那道符是什么作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贴身佩戴了那道符之后,我感觉昨晚的睡眠质量都平时要高。”
阎煦懒懒散散地回答:“哦,不是心理作用,安神符本身就是提高睡眠质量的。”
“安神符?”戚项明懵了,“那不是驱鬼保平安的符吗?”
“谁跟你说那是驱鬼保平安的符了?”阎煦用看傻子似的眼神望着他:“况且你要是把驱鬼保平安的符随身携带,你觉得那只水鬼和吊死鬼还能入你梦?”
“我明白了!”也不知道戚项明是不是真的明白了,总之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朝着阎煦竖起大拇指,“还是阎老板您的招数高啊!”
戚项明的彩虹屁还没拍完,茶馆大门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一脚踹开。
紧接着,停在正门口的玛莎拉蒂中下来了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男人下车后站定,理了理上衣,随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茶馆。
“你就是‘有间茶馆’的阎老板?”男人走到吧台前一把摘下墨镜,眯成缝的小眼睛贼兮兮地打量着她,“是你告诉金友安,锦瑟华庭闹鬼事件是我指使的?”
第39章 有间茶馆开在步行街……
有间茶馆开在步行街最边上,离着附近停车场很近。
平时赵小航或者孙兴怀来接阎煦时都是把车停在隔壁停车场中,步行几步就到。
眼前这位男子可好,直接把车堵在门口,挡了别人的道也毫无歉意,嚣张至极。
单从面前这位男子倒霉的面向,惹人烦的说话态度,以及刚才那句话。根本无需他自我介绍,这人肯定是陶勇男没跑了。
被陶勇男这么一闹,阎煦困意全无。
她扫了眼茶馆大门,没坏。而后她慢悠悠地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陶勇男是吧……”
陶勇男邪魅一笑,右胳膊搭在吧台上,语气极为嚣张:“你既然知道我,那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手段吧?”
“嗯?”阎煦挑起眉梢,饶有兴致地问他,“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没有工作,父母双亡,唯一的亲戚也死了,只剩下你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
“哦,你父母死前倒是给你留下了一个商铺,你要是聪明点,把这商铺租出去每个月吃点房租,倒也能保证自己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陶勇男双手一摊,笑容十分夸张。
“可你呢?你居然拿这商铺来开茶馆?”他曲起中指,在吧台上点了点,“你是不是不知道这商铺的上任东家是做什么的?那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我帮你查过了,这商铺上一任东家就是干茶馆的,还干倒闭了!
“我本来想警告你,如果你再多管闲事,小心我过来砸了你的店!可现在看来——都不需要我动手,过不了几天你就能把自己干倒闭了。”
戚项明终于嗅出了对方似乎来者不善,皱起眉头挡在阎煦面前,“你到底想干什么!跟女士说话放尊重点!”
钱溪悦也怒了:“就是!你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不用担心我。”阎煦勾起唇角,轻描淡写道,“悦悦,你带着戚先生先去里面坐会儿,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钱溪悦虽气,但也知道自家姐姐的实力。它恶狠狠地瞪了陶勇男一眼,边琢磨着是不是得给这个讨厌的家伙点颜色看看,边拽起戚项明往里面走去。
等一人一鬼进了房间,阎煦悠悠开口。
“只是砸了我的店这么简单吗?”她目光中带着鼓励,引导着他继续往下说,“如果我不听劝阻,依旧多管你的闲事,你除了砸了我的店之外,还会怎么对付我?”
“想套我话,趁机录下来?”陶勇男嗤了声,身体微微前倾,暗示道,“你要是真的这么不识趣,以后走夜路和过马路的时候,最好都小心点儿。”
陶勇男进茶馆后目不斜视地走到吧台旁,压根没有注意进门侧面墙壁上方的景观。
上方景观之一的白裙女鬼见着这家伙从进来开始就不断作死,简直没眼看。
曾经它也是这么天真无邪、胆大包天地用言语挑衅女魔头,结果落得如此下场。
再看看陶勇男那嚣张的模样,话里话外还在威胁女魔头。
白裙女鬼眼里满满的都是同情——得,这家伙已经算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
到底是相识一场,它也不忍陶勇男死得太惨,好心开口提醒:“陶总,你快闭嘴吧!”
陶勇男闻声下意识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墙壁上方挂着的那一排鬼魂,往后猛地一跳。
“我靠!”
他三个月前生了场大病,高烧了整整三天才退,退烧之后便能看见这世间的非自然现象。
眼下,他仰头望着墙上一整排的景观空调,舌头都快打结了:“这、这啥啊这!”
“是我们啊,陶总。”白裙女鬼伸长脖子甩了甩头,努力甩开挡在额前恼人的长发,想让陶勇男看清自己的脸。
“看到了吗?”阎煦指了指墙上,笑容和蔼可亲,几乎用气音道,“上一个这么跟我说话的已经被我挂墙上了。”
“陶总,这位女魔——不是,我是说这位大人本事滔天!惹不得啊。”
白裙女鬼扭动着身体,在墙上左右晃动,偶尔还会碰到旁边的鬼,旁边的鬼再碰旁边的鬼,很快,这一排鬼集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简直快成了大型鬼体牛顿摆。
许是这墙上那一排鬼太具有说服力,陶勇男惊恐得说不出来话。
阎煦不慌不忙道:“你这人心术不正,青、中年时期发迹,之后事业开始走下坡路,晚年不得善终。不过你确实有点能力,还有点小聪明在身上。金友安这人又太正,对上你这种不要脸的选手会吃点小亏。好在邪不压正,她虽说得多花点时间吧,但终究还是能斗得赢你,送你进局子里安度晚年。”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正好只让陶勇男听见。
“按理说你要不来我这儿犯这个贱呢,你在和金友安斗的这期间勉强还有几天好日子过。”她摇摇头,一脸惋惜,“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话音落下,茶馆大门猛地关上,站在大门两旁的黑衣保镖后脑勺被突然关闭的大门砸了个正着。
两人同时抱起后脑勺高声呼痛,随后他俩神情蓦地一变,冲向陶勇男一拳挥向他的脸颊。
黑衣保镖这一拳用尽全身力气,陶勇男的半边脸瞬间就肿了,鼻子不停地往外冒血,还打掉了他一颗牙。
陶勇男吐掉被打掉的牙,又惊又怒:“你干什——”
他“么”字还没说出口,另一名保镖冲着他另外半只脸颊又是一拳。
陶勇男被这一拳打倒在地,第一位动手的保镖顺势骑在他的身上,抓起他的头发,对准他的脸蛋左右开弓。
墙上挂着的那排鬼魂眼睁睁地陶勇男被揍。
当初它们就是这么被女魔头揍的,如今看到陶勇男也倒霉,它们一方面很是同情,另一方面心底又不免有点幸灾乐祸。
个别鬼还趁机向阎煦表忠心。
“陶勇男,你招惹谁不好,居然敢招惹阎大人,我们阎大人也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别说阎大人了,这畜生刚才那副贱样我都忍不了!”
“就是说啊!就刚才他那欠揍的样子,要不是我被吊起来没法动手,我高低也得给他两拳。”
“阎大人威武,阎大人揍得好啊!这个孽障就该好好揍一顿!”
它们在这里吊着也有好几天了,这几天里它们深刻见识了女魔头究竟有多可怕。
当初它们真是失心疯了才会与女魔头为敌,还大言不惭出言挑衅对方。现在回想起来,它们恨不得回去抽死不懂事的自己。
阎煦环起双臂,望向墙上那排鬼:“他刚才说让我走夜路和过马路的时候小心点,是什么意思?”
平头鬼迅速抢答:“阎大人,依小的看,这畜生的意思是想趁着夜黑风高,套您麻袋,揍您一顿,再安排个车祸撞死您。”
其他鬼魂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拍起阎煦的彩虹屁。
“这孽障居然生出这么恶毒的想法来,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跟这孽障混!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跟着阎大人混!”
“谁又不是呢!要知道我生前也曾是一名爱国爱党、寻求进步的少先队员!要不是被那个畜生忽悠,谁愿意做坏事儿啊?”
“阎大人长得漂亮、气质又好、能力超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我要是能早点遇到阎大人,我肯定毫不犹豫选择跟阎大人混!”
“这畜生居然还想打阎大人?真不是我挑事儿,我要是阎大人,我就直接打死他挂墙上。”
陶勇男选保镖的时候特意找的都是武力值高,比较能打的。
现在看来这两人确实能打,打得他眼冒金星,毫无还手之力。
他一边被自己选的保镖痛揍,一边被昔日的合作伙伴痛骂,身体和心灵受到了双重背刺。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胡编乱造、妖言惑众,鬼话连篇、一派胡言了!
要不是两位保镖下手太狠,打得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真想好好质问一下墙上那一排鬼东西,什么叫被他忽悠着干坏事儿?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鬼东西跟他合作之前明明也没干过好事儿!
眼看着陶勇男被揍得进气少出气多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阎煦动了动指尖,两位黑衣保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僵硬地从陶勇男身上下来,转身默默走到了茶馆大门门口。
阎煦侧头,冲着里屋高喊一句:“戚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刚才戚项明听见外面的打斗声和呼喊声就想出去,但钱溪悦牢记姐姐说的“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硬是守住房门,没让他出去。
反正呼喊的也是那个口无遮拦的臭男人,姐姐指不定在怎么教训那家伙呢。
方才姐姐只说了戚先生可以出来,没提它。它把房门留着一条小缝,安安静静坐在房间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戚项明小心翼翼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倒地呻||吟的陶勇男。
他被对方的惨样吓了一跳:“这人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放心,他只是看着比较严重,实际上……”阎煦看着满脸血,脸颊肿成猪头,连亲妈都认不出来的陶勇男,沉默了半秒,换了一个更严谨的说法。
“反正死不了。”
话音刚落,刚走到大门口的两位保镖眼神慢慢聚焦,眼里彻底恢复神采后,他们望着被揍成猪头的陶勇男大惊失色。
“陶总,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说不出话的陶勇男:“……”还能怎么了?都是被你们打的啊!
打他最狠的那位保镖突然抬头看向阎煦,一脸凶神恶煞:“说,是不是你干的?”
阎煦耸耸肩没理他,目光看向远处开过来的警车。
十几秒后,两位民警从警车上下来,推门进来后瞥了一眼地上的三人,快步走到吧台处。
“我们是金阳路派出所的民警。”两名警察朝着几人出示完警官证,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谁报的警?打120了吗?”
“我报的警,暂时还没有打120。”阎煦指着吧台前三人,“这三人进来对我威胁一通,然后他们三人莫名其妙打了起来,那两个穿黑衣服的就把人打成这样。我一个弱女子,我也拦不住啊。”
“你放屁!我怎么可能打陶总!”其中一名保镖指着戚项明,“肯定是你们俩打的!”
“不可能!”戚项明气愤地指着保镖,“你们不要污蔑阎老板!”
“这位先生是我的顾客,方才这三人来找我麻烦,我怕连累到这位先生,就让他先去里屋等着。”阎煦无辜地说,“刚才他们打完架,我看着有些害怕,才把这位先生叫出来给我壮壮胆。”
“警察同志,你别听她瞎说,都是她把我们老板害成这样!”保镖抱着陶勇男的上班半身拼命解释,“我们老板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民警打断了保镖的话:“行了,你俩别吵了!”
“两位警官,你瞧瞧他们说的这话,他们为了逃脱法律制裁,居然把罪名往我这个弱女子身上推。”阎煦轻叹一声,手臂微微张开,“你们看我像是刚打完人的模样吗?”
阎煦身上整整齐齐,不染尘埃。再反观那两名保镖,衣服皱巴巴的,身上和手上还沾着血迹,非常可疑。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承认。”阎煦弯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通,点开其中一段监控视频,把屏幕转到他们面前,“还好我们店里有监控……喏,两位警官,从这三位先生进门到现在的完整监控视频就在这里。”
阎煦给民警们看的是吧台背后的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只能照到阎煦的背影,照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吧台对面陶勇男的表情倒是被完完整整的收录了。
两名民警从陶勇男嚣张进屋开始看,开着倍速很快看完整段监控。
这段监控已经说明了一切,阎煦从头到尾只是语气和态度很好地问了两遍对方会如何对付自己,而陶勇男嚣张跋扈,说什么查了人家老板的全部资料,嘲讽对方开茶馆,话里话外各种威胁对方,让人家晚上走路和过马路时小心点。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民警,能不明白陶勇男这话的意思吗?
两位民警齐刷刷地给了他一记犀利眼刀,随后低头继续往下看。
陶勇男刚威胁完老板,突然爆了句粗口,又惊恐地望着侧面墙的上方。
民警们也顺着看向那一面墙壁,整面墙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们也发觉这家茶馆明明没有中央空调,也没安柜机,气温却比外面至少第个六、七度。
如今天气已经热起来了,他们穿着警服站在外面不一会儿就一身汗,茶室里面的温度对他们来说刚刚好,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微弱凉风吹在身上还挺舒服。
监控视频还在继续,茶馆大门在谁也没有碰的情况下突然自己关上了,还当不当正不正的打到了两位保镖的后脑勺上。
两位保镖捂着后脑勺叫了两声,突然怒气冲冲地走向陶勇男,一拳打到他脸上。
再之后,这两位保镖对着陶勇男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胖揍。
民警扭过头,目光直直刺向两名保镖,厉声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保镖们当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俩人都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监控中狂揍老板的自己。
两位警察从腰间掏出手铐,趁着两位保镖还没醒过闷儿来,麻溜儿地拷住他俩。
陶勇男有气无力地看着监控,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阎煦威胁他时都会压低声音。
她是故意的!她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所以故意用只有他能听见、背后的监控却无法收录的声音威胁他。
操!早知这个女魔头如此可怕,当初就是给他100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这女魔头啊!
陶勇男两眼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
阎煦从来到人间到现在不知进了多少次派出所或者公安局,对他们做笔录的流程都已经轻车熟路。
陶勇男被送去医院后很快醒来,他心里也清楚,即便他说出真相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只会把他当傻子。
监控视频这种硬性证据摆在哪里,他们三人也无法狡辩,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这罪名。
好在他从头到尾只是在言语上威胁了阎煦,罪名倒是不大。
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两名保镖就比较倒霉了。
陶勇男知道这两人肯定是被女魔头控制了才会揍自己,换言之他们也是无辜的。
可他平白无故被这两人揍了一顿,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把对女魔头的气全都撒在了这俩人身上,坚决不接受和解,还请来了业界知名律师,非要把两人送进监狱。
人证、物证确凿,受害者又不接受和解,这两位保镖肯定是逃不过牢狱之灾了。
……
阎煦做完笔录回到店里,钱溪悦飞奔过来:“姐姐,你没事儿吧?”
“这话你应该问陶勇男才对。”阎煦揉揉它的发顶,笑吟吟道,“我能有什么事儿?”
陈新洲端着两盘提拉米苏从厨房出来:“阎姐,先吃点蛋糕压压惊。”
阎煦去洗了手,随便找了个位置吃起提拉米苏,陈新洲端着茶盘过来坐她对面帮她泡茶。
刚吃一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阎煦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下免提接通。
金友安的声音从手机喇叭中传了出来。
“阎大师,陶勇男那个狗东西是不是去找您麻烦了?”
“嗯。”
“实在对不住啊阎大师。”金友安咬牙切齿,“都是我没看好那个狗东西,才让他舞到了您面前来。”
阎煦咽下口中的蛋糕,不疾不徐地说,“不碍事儿,我已经解决了,现在他人正在医院呢。”
见阎煦没生气,金友安略松一口气,赶忙表态:“阎大师,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看牢他,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您面前,碍您的眼。”
阎大师帮她解决了工地上的那群鬼魂,最后只收了20000元,多一分都不要。
要知道如若没有阎大师出手,锦瑟华庭二期这么大的项目没准得黄,到时候一期也跟着完蛋。
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只收了这么点钱,金友安心里本来就有些不安,总惦记着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给阎大师送点什么。
眼下陶勇男还凑上去捣乱,给阎大师添麻烦,金友安只恨人间法律中杀人犯法,不然她真想一巴掌拍死那个狗东西!
阎煦想到了陶勇男最后看自己那复杂又惊恐的眼神,心道:估计根本不用金友安说,陶勇男这家伙可能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了。
两人没说几句便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金友安盯着手机陷入沉默。
原本她打算等锦瑟华庭二期建好之后,把二期的楼王送给阎大师。
但如今阎大师又帮着自己收拾了陶勇男,她总觉得一套楼王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啊。
……
“姐姐,陶勇男作恶多端,还上门挑衅你,你就这么放过他了吗?”钱溪悦摩拳擦掌,“不要我过去吓吓他?”
“不用,他能看见你,对你们有一定的免疫力。”阎煦好笑道,“谁告诉你,我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了?”
她来到人间后接连不断的帮忙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至今为止,已经攒了不少功德了。
虽说她身上的功德距离完成任务还差得远呢,但这些功德却足够得到天道的一点点偏爱。
毕竟谁会不喜欢善良勇敢,能匡扶正义,帮忙清扫“垃圾”的乖孩子呢?
天道的那一点点偏爱具体表现形式大概就是,对她动过恶念的生灵们皆会遭到孽力回馈,他们对她动过何种恶念,便会遭到同样的反噬。
阎煦喝了口茶,唇角轻轻扯起。
陶勇男对她动过的恶念……可不止这一点哦。
第40章 晚些时候,又一名之……
晚些时候,又一名之前微博抽奖的中奖者添加了阎煦的微信好友。
对方是个女孩子,说话极有礼貌。
诺诺不糯:『阎老板您好,我想向您咨询一下,频繁梦见已故之人,究竟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说她真的来我梦中找我了?』
有间茶馆阎老板:『你说的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具体情况具体判断。』
有间茶馆阎老板:『能具体说说你的梦境吗?』
诺诺不糯:『我最近这几天总是频繁梦见我已故的闺蜜,连做梦的场景都差不多。』
诺诺不糯:『梦中我们在湖边散步,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冲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湖水里冲。她朝着我大喊救命,我想抓住她的胳膊往回拉,可当我的手伸过去时,却从她的身体中穿过,我想去打那个中年男人,可结果还是一样,我碰不到他……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突然间好像看不到我了,只有她能看到我,她一直求我救她,可我碰不到她,碰不到任何人,我追着她跑进湖中,我连水都感受不到……我跟着她边跑边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人能听见我的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拉到湖水中央被活活淹死……』
诺诺不糯:『抱歉阎老板,我脑子有些乱,可能说得也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我的感受……就,每次想到这些都会很压抑很窒息。』
有间茶馆阎老板:『你闺蜜是怎么死的?』
诺诺不糯:『她两个月前回老家时,在湖里淹死了……』
阎煦盯着她这条信息思考了几秒。
“诺诺不糯”形容得确实像是她闺蜜在托梦求救,但只是隔着网线描述,阎煦无法进行百分之百的判断,具体情况还得见面才能看得出来。
有间茶馆阎老板:『我看你微信上的地址也是禹城,你方便来见我一面么?』
有间茶馆阎老板:『(有间茶馆位置)』
“诺诺不糯”那边儿似乎是在犹豫,过了两分钟才回消息。
诺诺不糯:『好,我明天上午给公司请个假,过来找您。』
有间茶馆阎老板:『嗯,明天见。』
阎煦抱着抱枕靠在游戏房的沙发上回复完“诺诺不糯”的信息,正准备接着上次的存档继续玩《宝可梦》,钱溪悦敲门进来。
“姐姐,你能帮这位网友找一下猫吗?”
这几天中奖的网友们陆陆续续发了微博,证明阎老板是真的有本事,微博上私信小水鬼想找她算卦的网友们越来越多。
钱溪悦这些天一直在从数量庞大的私信中剔除了不少莫名其妙、跟风蹭热度等等问题,筛选出来其中较为靠谱的问题来找阎煦。
阎煦也习惯时不时帮着网友算一卦,随手放下Switch,接过钱溪悦递过来的手机。
再氪金我就是狗:『救命啊小水鬼!我家猫丢了!我在家里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它QAQ家里的所有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排除了它从窗户掉下去的可能性。我男朋友去找物业调了监控,走廊监控没看见它,这说明它没出门,应该还在家!可我们就是找不到它!怎么喊它也没反应!』
再氪金我就是狗:『你能让你姐姐帮我们看看我家猫到底在哪里吗!!求求了呜呜呜!』
阎煦私信,又看了一眼对方发来的字,在心中稍作推演。
“让她把沙发挪开看看。”
钱溪悦拿回手机如实转告。
对方道了声谢后便消失了。
15分钟后,对方激动地回复了两大段话。
再氪金我就是狗:『!!!啊啊啊找到了它了!!它居然真在沙发后面!!小水鬼你姐姐太神了!!』
再氪金我就是狗:『我家放沙发的那面墙有一个插座,我们在插座那里留了一个小缝隙,连接了一个插排,它居然在那个小缝隙里面!!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缝隙,也不知道这不孝子是怎么钻进去的!!气死我了!!』
再氪金我就是狗:『(转账200元)』
钱溪悦给对方回了一个表情包,麻利地把钱收了,又笑嘻嘻地对阎煦道:“姐姐,你一卦收200元,解决一件事情也才收20000元,这收费也太便宜了,要不要考虑涨涨价?”
“算了,收费太高,很多人出不起这个钱怎么办?”
“姐姐,你的格局好大!我要向你学习!”
哦,她倒不是格局有多大,只是觉得价格定的低一点,找她来算卦或帮忙的人也会多些,她就能早点积攒够功德完成任务罢了:)
只是看着小水鬼一脸崇拜的表情,阎煦到底还是咽下了解释的话。
*
翌日,阎煦一觉睡到上午11点才起床。
前天晚上在戚项明梦里忙活了半宿,昨天一早就被他叫起来,总共没睡几个小时。
她昨晚抱着Switch没玩几分钟就开始犯困,9点多就洗漱好上床睡觉,整整睡了13个小时,总算把之前缺的觉补了回来。
阎煦换了身衣服精神饱满地来到大厅中。
茶馆大厅靠窗坐着三桌喝茶的客人,钱溪悦正忙前忙后地帮着客人端茶倒水。
茶馆定价便宜,环境又好,这几天偶尔也会有顾客来这里喝喝茶,聊聊天,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过像今天这样,一上午就来三桌客人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阎煦顺手接过钱溪悦手里的茶盘,帮着刚来的那一桌客人送过去,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得给茶馆再招一名员工,总不能一直让小水鬼一个鬼在这里忙前忙后,不然时间长了,人家不得以为她在虐待儿童,雇佣童工呐。
只是——
阎煦看看钱溪悦,又扭头扫了一下后厨,最后抬头看向墙壁上方的那一排空调景观们。
……算了,还是不祸害正常人了。
吊在墙上的空调景观们对上阎煦的目光,扭动着身体不安分地开口:
“阎大人,您也挂了我们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能放了我们啊?”
“阎大人,我们真的知错了,求您放了我们吧。”
“呜呜呜阎大人我知道我们作恶多端,可您是不是也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啊!您看下面那位水鬼大人一鬼忙前忙后的,多辛苦啊!要不您考虑一下,放我们下来,我们免费给您当服务员成吗?”
阎煦懒得搭理它们,直接一记眼刀过去,一排空调瞬间安静如鸡。
“阎老板!”坐在最角落的那桌客人突然对着阎煦挥挥手。
阎煦看过去,发现打招呼的人正是茶馆开业那天找阎煦算卦的大妈。
大妈姓邹,名春花。坐她对面的是她闺蜜喻金玉。
许是怕她忘了自己,邹春花赶忙提示道:“阎老板,你还记得我不?我开业第一天还过来找你算卦来着!”
“当然记得。”阎煦微笑。
“哎,阎老板,你上次给我算的全都灵验了!”邹春花兴致勃勃地说,“你上次不是说给我介绍项目的小姑娘是在做局骗我的钱吗?我当天回去之后,拿着小姑娘给我介绍的那家叫‘钱滚钱’的民间抵押贷款让我当刑警的侄女婿帮我查查,他看了一眼名字就笑了,告诉我说这就是一家高利贷公司,他们正在查这家公司。
“我一听这个,赶紧让他帮我查查小姑娘给我介绍的那个项目。这一查才知道,那个项目还真的就是传销!听说已经有两三个受害者去派出所报案了。”
喻金玉捂着嘴笑:“春花这几天天天念叨你,说要不是你,她可能连自己的房子都保不住了!”
“可不是嘛!”邹春花心有余悸地顺了顺胸口,“阎老板,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来找你之前其实都已经做好准备,想把房子抵押出去投这个项目了。我当时一是想蹭个王老板他家的一周霸王餐,二呢,其实是想在你这吃个定心丸。总之啊,还好我来找你了!不然又是借高利贷又是搞传销……到时候我这条老命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邹春花搞清楚这些事情之后,也不好意思去王老板那儿蹭霸王餐了,还拎着礼品上门给王老板送了礼。
她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道:“你说这人一老,脑子都跟着不好使!我原本想挣点钱让我女儿女婿减轻点压力,这可好,差点把我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眼看着好友情绪往下走,喻金玉摸摸她的手背,赶忙安慰她:“小孔不是说了吗,他们这种骗局就是专门为我们这些老年人量身定制的,我们会上当也正常。你本来就是受害者,要怪也是怪他们这些挨千刀的骗子们!”
阎煦示意钱溪悦拿些陈新洲做的中式茶点送过来,随口问道:“你和给你介绍项目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邹春花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我平时闲着没事儿也会刷刷短视频嘛,前段时间刷到了一个名叫‘坚叔懂钱’的财经号,里面都是些金融科普,那个博主看的也挺专业的,我偶尔刷到就当是学点金融知识了。
“我关注他没多久,有一次直播时他无意提到了说自己最近正在做一个好项目,干好的话一年挣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这时候下面就有好多观众非要让他讲讲是什么项目,还说要跟着他干。他本来不想讲,但架不住想听的人特别多,他干脆公布了他助理的微信号,说想了解这个项目的可以问他助理。”
邹春花咬着后槽牙冷哼一声:“那个小姑娘就是他助理!我侄女婿跟我说,那些观众都是他找来的托儿!”
钱溪悦端着两个小碟子走了过来。
阎煦从它手里接过两个小碟子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厨子自己做的荷花酥和桂花糕,你们尝尝。”
邹春花捏起荷花酥咬了一口,眼神都亮了。
“好吃!你们这个厨子真不错!”
荷花酥的外皮酥脆得恰到好处,一咬即碎,内里则是香甜软糯的莲蓉馅料,甜度适中,口感丰富。
桂花糕则是软糯而富有弹性,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它的绵密口感。桂花的香气浓郁而持久,甜度刚刚好,不会过于甜腻,每一口都能品尝到桂花的清新与香甜。
陈新洲发现阎煦很喜欢吃蛋糕,便尝试着做了些中式茶点给她,果不其然获得了她极高的评价。
从此之后,它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每天中式甜点、西式甜点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今天它做的就是荷花酥、桂花糕和杏仁豆腐。
杏仁豆腐做的少,它全留给阎煦了,没往外拿。
喻金玉几口便解决掉一个桂花糕,笑着说:“嗯,口感是不错,好吃得让人能短暂忘记烦恼。”
“是呢,阎老板这儿真不错,回头我得常来。”邹春花也跟着笑,“对了,阎老板你还记得老严吗?就是想算自己今年能不能有个儿媳妇的老头!他儿子还真是铁树开花了,我昨天晚上在广场上碰到老严了,他说他儿子这几天正对一位姑娘猛烈的追求呢!”
喻金玉吃完甜点擦干净手,笑眯眯地看向阎煦:“阎老板,我今天来,是想找你帮我看看我和我老伴儿的身体有无大碍。”
她和老伴儿恩爱到老,儿女孝顺又幸福美满,基本没什么烦恼,唯一挂念的就是自己和老伴的健康问题。
她从手机中找到了一张她老伴儿的照片给阎煦看:“这是我丈夫。”
阎煦看了一眼喻金玉的脸,又低头看向她手机里的照片。
“你胃不太好,平时注意控制一下饮食,多吃些清淡的,少油少辣。”
“她啊,无辣不欢!”邹春花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皱纹在眼角轻轻堆起,“为了你的健康,你以后还是少吃点辣吧!”
“我慢慢戒!”喻金玉笑道,“我丈夫呢?”
“你丈夫也没啥大毛病……他平时是不是爱喝浓茶?”
“对,这都能看得出来?”喻金玉眼底多了几分诧异,“他平时喝的茶可浓了,每次都是半杯茶半杯水这么泡,这么苦的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喝下去的,我是一口都喝不了。”
阎煦把手机推回去,慢悠悠地说:“让他少喝浓茶吧,他严重缺钙,注意补钙。”
“好好好,我回去就好好说说他!”
邹春花得意洋洋:“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阎老板是不是很厉害!”
喻金玉彻底服气了:“是是是,阎老板很厉害。”
阎煦和她俩闲聊几句,茶馆大门再次被推开。
一名年轻的女孩儿走了进来。
女孩留着不过肩的中短发,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装,长相甜美,又元气满满。
钱溪悦从吧台后跑出来轻车熟路地接待对方。
“你好。”
“你好。”女孩儿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儿,找了个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下。
钱溪悦:“这里有茶水菜单,姐姐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女孩儿瞥了一眼菜单,眼神不住的往阎煦方向看去:“给我来一壶普洱吧。”
“生普熟普?”
“熟普就好,谢谢。”
钱溪悦转身去后厨找陈新洲泡茶,阎煦从邹、喻二人那桌离开,走到她面前。
“你是来找我的吗?”
女孩儿打量着阎煦,谨慎地开口:“您是……阎老板吗?”
阎煦坐到她对面,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对,是我。”
“我叫谢诺,网名叫‘诺诺不糯’,昨天我们聊过天的。”谢诺松了口气,“您昨天说让我过来找您。”
阎煦盯着她的脸看了数秒,突然说道:“你昨天晚上没梦见它?”
“您怎么知道?”谢诺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又赶紧压低音量,“对,我昨晚没梦见千帆……哦,我闺蜜叫柏千帆。”
“你知道它的生辰八字吗?”
“当然知道!”
阎煦从吧台上取了纸和笔,递给她:“把它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这上面。”
谢诺迟疑了片刻,咬着下唇低头写了一串数字。
到了写名字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抬头问:“我闺蜜本名交柏招娣,‘千帆’这个名字是她后来自己改的,我应该写哪一个?”
“写改过的名字就行。”
谢诺点点头,在纸上写下“柏千帆”三个字。
钱溪悦端着茶盘走过来,阎煦接下茶盘放谢诺桌上,拿起纸条道:“你先喝茶,等我几分钟。”
谢诺身上有鬼魂的气息,确实是有一个横死的水鬼持续给她托梦。
阎煦拿着纸条回房间里立刻找冥差帮忙查查柏千帆是否在冥界,如果不在冥界,那就说明给谢诺托梦的应该就是柏千帆本鬼。
不过阎煦有点奇怪,按理说水鬼没那么弱,在它们自己的水域中更是不可能被欺负才对,它为什么会找谢诺这么一个穷人托梦求救?
几分钟后,冥差送来回信,柏千帆并没有来到冥界。
直觉告诉阎煦,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有猫腻就意味着,这件事解决好了,又能获取不少功德。
阎煦出来时邹春花和喻金玉已经走了,钱溪悦指着吧台后面的礼品袋:“姐姐,这是刚才那桌客人走之前送的。除了茶水钱之外,其中一位奶奶还扫了一个666元,说是算卦的钱。”
阎煦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她走到谢诺桌前,微微弯腰:“你知道柏千帆死在哪里了吗?”
谢诺点点头:“知道,就在她老家附近的阳川湖里。”
“你现在有空吗?”阎煦问,“有空的话带我去看看。”
谢诺不知道阎煦想做什么,不过她这几天接连梦见柏千帆,她也惦记着过去看看千帆,给她扫个墓什么的。
反正今天已经请了一天的假,柏千帆老家就在隔壁阳川市下面的村里,一天的时间足够去那里打一个来回。
陈新洲惦记着阎煦没吃早饭,怕她空腹坐车晕车,赶紧拿出保温饭盒装好饭,又将剩下的荷花酥和桂花糕全都打包好并装在饭盒中,最后将饭盒码好放入背包里。
阎煦看着背包里的这些吃吃喝喝,哭笑不得。
“我这是出门办事儿,又不是去春游,你们给我准备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钱溪悦板起小脸严肃地说:“姐姐,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起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一会儿饿了怎么办?”
“阎老板您还没吃饭呀?没关系,一会儿您在车上吃就好。”谢诺温和地笑笑,“我平时也喜欢在车上吃东西。”
尽管谢诺再三表现出不介意,阎煦还是没有在别人车上吃东西的习惯。
汽车拐向主路,阎煦闲聊般的问起:“柏千帆的父母对它好吗?”
“当然不好!”谢诺瘪瘪嘴,“您还记得我刚说千帆以前的名字吗?‘柏招娣’,看这名字您就应该知道她家里有多重男轻女了。所以千帆有能力之后从原生家庭中逃了出来,立刻就把名字改成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千帆’,也有‘历尽千帆,不坠青云’的意思。”
“它还有个弟弟?”
“对,她弟弟叫柏天赐,寓意为上天赐给柏家的宝贝疙瘩。”
谢诺皱起眉头:“我给千帆扫墓时见到过柏天赐,他简直就是一个猥琐下流、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或者说他们一家人都不怎么样!她的父母简直就是一个吸血鬼,他们眼里只有钱!”
谢诺越想越气:“千帆死了他们一点都不伤心,只是很惋惜,觉得她没了家里就少了一个高工资的摇钱树,以后给柏天赐凑娶媳妇的彩礼钱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给千帆一个体面的葬礼,把她匆匆下葬后就开始商量能不能闹到千帆公司,跟公司老板勒索一笔赔偿金。”
阎煦拧开水杯喝了口茶,“柏千帆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诺缓了口气,不假思索:“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又很善良的人!”
“以前千帆和我说过她的原生家庭,她父母对她很不好,她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可家里的脏活累活什么都让她干!他们甚至都不想让她上学!还是他们村里学校的老师和校长找到她的父母,威胁他们说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不送孩子去上课就是犯法。他们父母也不懂法,以为不送孩子上学会坐牢,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千帆上学。
“千帆有这么一对吸血鬼父母,这一路走过来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