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书库 > 都市小说 > 暗桥 > 40-50
    第41章 Booty 往陷阱里面跳

    chapter 41

    二○一七年。

    春节零点的那一刻, 这座城市所有的焰火都在为新年的到来作庆祝。

    绚烂的遗迹在黑夜高空上停留很久。

    白色的泡沫喷射在空中,梁砚西的头发和肩膀上都沾染了些。

    乔希吸着寒冷的空气,手心被泡沫黏湿, 鼻腔很疼,但脸上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热起来了。

    血液好像直往脸上冲,弄得脸很烧,手心也变得热起来。

    这个时间点, 相隔很远的亲朋好友会通过网线送过去祝福。

    靠在一起的人, 也会向身边的人传达新年的喜悦。

    冬天, 跨年, 泡沫,这三个词和梁砚西绑在一起就能轻易地把人思绪搅乱。

    可他就像个恶劣的混蛋一样,不声不响地闯入, 在做完那些以后,沉着脸从口袋里取出湿纸替她擦拭着手心。

    他的手心很热。

    气流在两人指缝之间流窜, 带着潮湿凉意的纸巾缓慢擦拭, 潮湿的冷感激得人手心发颤。

    漆黑的长夜,比起梁砚西今天刚出现的时候,此刻的他低着头, 唇角的弧度微敛, 看起来心情大好。

    乔希被他的靠近弄得心底很痒,手心原本有些闹心的滚烫, 这会儿被湿纸巾擦拭着, 手心变得很痒。

    那种感觉很奇怪。

    乔希不自在地往后退, 一把从梁砚西手心夺过纸巾胡乱地擦手。

    她开始找今晚的刺斥责他,“梁砚西你不公平。”

    她眉毛皱起,想了好一会儿时间, 对他投机取巧的行为颇有微词,“你偷换概念,哪有人会用泡沫代替雪的,这两者一点也不一样好吗。”

    她噼里啪啦一顿指责,却一点也不敢看梁砚西的眼睛,眼神躲闪视线,指着这里的一切,一样也没放过。

    先前废旧的仓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收拾过,里面废旧的东西被处理掉了,这里变得空旷和干净。

    梁砚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又带着她来征用这块地。

    这里除了几个大的布景以外,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东西太多,看起来早有人在这准备。

    乔希指着这里的东西,越想越觉得梁砚西这个人心机,“而且你早就有准备了,东西全都布置好,这不是明摆着牵我往你陷阱里跳吗?”

    乔希性子直白也爽快,从来都是玩得起输得起,梁砚西不怕她赖账。

    少年笑得肩膀轻颤。

    他人都来了,怎么可能白来。

    黑夜长空,梁砚西低头抬了抬眉骨,神色戏谑,“是你主动提的赌约,我可什么都说啊。”

    他的嗓音在夜晚有些沙哑,用激将法激她,“难不成你想耍赖?”

    烟花断断续续放了好一会儿,夜空恢复宁静,大家蹲完零点的时间后渐渐入睡。

    这座城市的灯一盏一盏地灭着,黑暗吞噬着夜晚,四周留下烟火迸发后的孤独与安静。

    乔希突然想到家人了。

    乔五岳在乔希很小的时候就出国了,为了钱和权力不择手段地留在外面,放弃了白露和乔希。这些年乔希一直跟着白露生活,哪怕有犯事讨嫌的时候,她们也都在一起。

    她和司家父女俩的关系一般,并不亲近。

    司伯远谦逊疏离,但因为白露的关系,对乔希这个养女从来和气。他不会参与对乔希的管教,但也不会漠视和排斥,他给予尊重,物质条件上也能大方满足。

    司嘉文是随时都要人哄着的大小姐,两人之前虽然是同校同年级,但她们都有彼此的交际圈,除却在家会有交集以外,她们在外形同陌路。

    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她们非亲生的姐妹关系,但不会有人不识抬举地在她们面前招惹对方的事端。

    她们的教养给予家人尊重和礼貌,大家都知道底线是不能碰的,她们的底线摆在哪里,没人会不识相地上来讨嫌。

    虽然乔希和司嘉文平时相处都是寡言少语的,但在新年那天,还是会当面道贺。

    按照往年春节习惯,守岁成功以后白露会给她们端来热牛奶,放她们去休息,等到第二天天明,给她们包上厚厚的红包。

    司伯远给的最厚。

    其次是司爷爷和司奶奶,再之后才是白露的。

    她做事冲动,也爱玩,从小经常闯祸要被

    请家长,因为这种事情被白露骂过很多次。

    可唯独今年一年,她因转学来到南浔,和白露两人各自忙碌着,她们之间甚至连好好沟通的时间都没有,就连过节也分开在两地。

    她没有坐那架飞机。

    白露也没有主动找她。

    烟花在零点以后就消停了,漆黑的夜晚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梁砚西手机方才没关,音乐还在随机播放着,欧美女声的唱腔清晰灌入耳蜗。

    “one kiss is all it takes(只需轻轻一吻),

    falling in love with me(便能与我坠入爱河)”

    梁砚西没等到乔希的回应。

    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烁着明黄色亮光,他看到她垂下的潮湿目光,眉尾丧气地耷拢下来,泪水像断了线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她从来不哭的。

    跟人打架受了伤不哭,被李杨明当众欺辱不哭,被同学造谣和排挤也坚强地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是今天,在他强迫她做女朋友的时候,她眼睛很红地哭了。

    梁砚西后退半步,抿着唇,心凉掉半截。

    她的哭是没有声音的。

    脸上表情没太大变化,就只是眼睛、鼻尖红红的,掀起眼皮的时候,眼泪像断线的流水,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泪水在灯照下很亮。

    梁砚西紧抿着唇,漆黑的眼底黯淡,但看着她红着的眼睛,烦躁地上前擦着她眼角的红。

    他的手心很热。

    粗粝的手指摩挲在乔希眶骨那里,他皱着眉,语气又冷又硬,“不强迫你。”

    “别哭了行不行。”

    乔希抑制着身体里那股难受的劲,哽着声音反驳,“不是因为这个。”

    说完她又咬着下唇,死死克制着不受控制的情绪,缓了好一阵后她又拍了拍脸上的泪痕,一双剪水眸盯着梁砚西,小声装作不在意地轻笑了下,她说:“我就是突然想喝那家桂花烤奶了,梁砚西你能不能给我买杯牛奶。”

    凌晨深夜,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语气又弱下来,“随便什么牛奶都行。”

    外面实在是太冷。

    她有些不想再在这里吹冷风了。

    她说:“今天晚上你作弊了,但你能给我买到一杯热牛奶的话,我愿意做你女朋友。”

    年三十晚,合家团圆的日子。

    所有人都在家里陪伴亲人,外面大大小小的店铺全都闭门暂停营业。

    现在是凌晨的时间,跨年夜倒计时结束,整座城市都陷入了寂静的安睡状态。

    乔希以为梁砚西会拒绝。

    但是少年漆黑的眼底里浮现热络的情绪,他把她送回去,郑重其事地让她等他一会儿,而后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出租屋的大门还没关,乔希站在门边,盯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很久没能收回。

    冷风吹乱额前的碎发,额头上的温度变得有些冰。

    她知道这又是件强人所难的事情,可她当时就是忽然很想看看,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为她拼尽一切。

    人是种很自私的生物。

    乔五岳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弃家庭。

    白露可以为了工作疏忽陪伴乔希。

    而乔希信任过的朋友林薇在她被造谣的那段时间,因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下意识选择甩开她的手。

    保全自己。

    好像没什么错。

    乔希以为梁砚西也不会例外的。

    但是那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真的带来桂花烤奶。

    外面更深露重,梁砚西的衣服上沾着一层潮湿。

    灯光下,他的耳朵被冷风吹得很红,手像冰块一样冰,眼底却是神采奕奕的。

    他解释,“那个阿婆说要去大城市和儿子一起住,以后可能都不回南浔了。我等奶茶的时候看了她的做法,刚按照她的方法试着做了几次,你尝尝这杯?”

    奶茶在保温杯里盛着的,她不知道梁砚西是跑了多少家店买到的牛奶和其他配料,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到的保温杯,又是怎么做出的这杯奶茶。

    乔希旋开杯盖,奶茶的热气围着杯口汹涌外泄。

    水汽铺满一脸,乔希在梁砚西注视的目光下,低头尝了一口。

    很甜。

    恰到好处的那种甜。

    头顶的灯忽暗忽明地闪烁,乔希一头长直的乌发垂落在脸侧,衬得皮肤雪白。

    她的眼尾还是很红,不知道怎么染上一抹潮湿,又在那里强忍眼眶里的酸涩。

    新年伊始,乔希做了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想和梁砚西在一起。

    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泪水模糊视线,寂静清冷的深夜,乔希紧攥着手心的保温杯,热气升腾,她深吸了一口气,“梁砚西。”

    “大学我们一起考到南苔吧。”

    梁砚西从前有过梦想,只是梦想被周灿亲手毁掉。

    来到南浔的那一天,算是被放逐,他浑浑噩噩地过着,不再有梦想。

    他本来以为自己踩在泥泞的地上,永远这么烂地过完这一生。

    但从今天起,他有新的方向了。

    他要和乔希一起考到南苔。

    透过窗户月光盈盈的夜晚,他哑着声,重重承诺。

    “好。”

    第42章 Booty 你老公帮你看着

    chapter 42

    高中的课程在高一和高二阶段就会上完, 高三一整年,都是回顾过往的学习知识加以巩固。

    梁砚西在这学期第一次月考的时候发力,名次一跃至前列。

    他像匹烈马, 横冲直撞地以年级前三的成绩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去年梁砚西本就是以高中两年都是重点班第一的成绩单进的浔高,京市教育资源雄厚,他的底子比普高学生好太多。

    看他如今摆正学习态度,一班的均分一跃甩开别的班好几分。

    学生成绩和教师奖金挂钩, 林老师下课以后满面春风, 对谁都有颗包容的心。

    长冬过去, 很快迎来南浔的春。

    细密的雨水浇灌着春, 又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

    当地文旅局宣传热点,各大博主在这里打卡发布照片,吸引来一大波游客。

    街道上外地游客太多, 所有景点和餐厅都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但梁砚西和乔希两人一点没受到游客密集涌入的影响。

    他们平时规规矩矩地在学校上课,周末会去7 club那里做题。

    齐叔知道他们高三生学业任务重, 腾出一个安静的小房间给他们两人用, 平时那些人来他这里玩,看到房门紧锁着就会很自觉地放轻脚步。

    但是他俩的做题速度都算快,学习之余, 自觉地会去找些消遣充实枯燥无味的生活。

    梁砚西成绩一下变好, 人缘也变得好起来,除却平时那些成绩平平的人喜欢找他以外, 他的社交圈又多了批成绩优越的人。

    但梁砚西没因为这些改变什么, 他的性格仍旧是那么刺, 做事仍旧是随心,我行我素。

    周五晚那天,齐顾包了个场过十八周岁的生日, 邀请班里同学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或许是高三的学习生活枯燥无味,每天沉浸在题海和背诵的过程里,大家都过得很压抑。

    有了给同学过生日的由头,他们用着“正当”的理由去放纵一场。

    那天放学铃声刚打响,齐顾噌一下地站起来,收拾着书包就要往外冲,他扭头叫李东拾他们跟上,说完头又往后侧一伸,“梁砚西,你也抓紧啊,我们到那儿先去打台球。”

    他这阵子学习也憋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是因为庆祝生日,家里人根本不会放他出来玩。这会儿争分夺秒的,猴急得不行。

    梁砚西懒洋洋地“哦”了声,深邃的眉眼噙着笑,歪头看向旁边的女生,“希,台球你玩么?”

    下课后的教室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噪声。

    粉色的雨

    从樱花树上开始,浇灌地到处都是。

    乔希也在收拾课桌。

    她侧身抬眼看向梁砚西一眼,“你先跟他们去玩吧,我还有事。”

    齐顾收拾好东西一转头就看见梁砚西整张脸都正朝着乔希的,他低头咒骂了声,跺跺脚给自己吸引来视线,“我先走了,你们记得抓紧啊!”

    “李东拾快点儿,我们先走。”

    “来啦——”

    教室里沉重的脚步声不断地远离,周围嘈杂的噪声也逐渐变得稀薄。

    梁砚西低着眸皱了下眉,好整以暇地凑近继续看过去。

    在学校里他们都有分寸,不会做得太多。

    乔希伸手戳在他左肩,使了点力气把人往外推远了点,“梁砚西你别闹。”

    她把要带回去的东西顺好,站起来跟他说,“陈雪纭给我发信息,她想要我笔记回去抄一份,我把笔记本拿给她。”

    她站起来,拎起包背上,又说:“你先去吧,我忙完就过去找你。”

    乔希和陈雪纭约的学校操场见面。

    陈雪纭他们班老师拖堂多讲了两道题,她没能及时赶到,乔希站在操场南门入口处等了她好一会儿。

    放学以后学校操场空荡荡的,这座白天热闹的地方在这个时间点变得寂静。

    最近接连下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湿漉漉的,安静的空间里有种别样的惬意。

    乔希站在这里,呼吸着潮湿粘腻的空气,过了好一阵子才看见陈雪纭一路小跑过来。

    乔希伸手把笔记本拿给她,陈雪纭接过,抱着笔记本接连说了很多声谢谢。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乔希伸出手示意她打住,“能帮到你就行。”

    她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浔高不远处有一条樱花大道,最近这段时间很多人在这里拍照。

    乔希就晚走了一会儿时间,天色渐黑,她出校门的时候就碰到一群年轻人带着补光灯和相机在路边聊天。

    他们应该是在沟通拍摄方案。

    乔希并不想和他们有所交集,但他们几个人把人行道堵得严严实实,她只好出声提醒,“你好?麻烦让个道。”

    她声音刚刚落下,周围忽然出现一片惊呼声,“乔希?你是乔希吧?”

    男生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乔希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张眼熟的脸出现在眼前。

    周迎旭,那个自称梁砚西弟弟的人。

    春的气息还有些凉,到晚上温度骤降,冷空气涌在周围。

    乔希看着眼前的人眨了下眼睛,没什么表情地问,“有事吗?”

    见她的态度很冷。

    周迎旭脸上只是尬笑了下,然后出声提醒,“我是周迎旭啊,去年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牌你记得吗?”

    乔希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梁砚西在给她发消息问到哪儿了。

    她拿出来给他回消息:【刚从学校出来,二十分钟后到】

    那边秒回,发过来一张照片。

    一杯未开封的冰摇黑加仑,他说:【你老公帮你看着】

    乔希看着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些渴。

    她收掉手机,更不想在外面耽误时间了,“不好意思啊不记得了,麻烦您让让,我还有点事。”

    乔希一身冷感。

    撂完话就走。

    身后周迎旭不知道怎么了,和同伴低语几句话,又追了上来。

    他还和从前那样自来熟,凑过来一点不觉得尴尬,走到乔希旁边说:“我知道你肯定记得我。”

    “我也记得你。”他陪她一起在斑马线外等红绿灯,又继续说,“过年的时候,梁砚西就是来这里找你的吧。”

    路边驶离一辆又一辆车,留下一片残影尾灯。

    乔希不知道周迎旭这次又是想干什么的,她没吭声,看了眼他也没给回应,等到绿灯到的时候就走自己的路。

    但周迎旭就像癞皮狗一样黏过来,“其实是他过年被我姑妈骂,他心情不好就出去了。但他在京市又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来找南浔这里的朋友了吧。”

    他靠得太近,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道飘在鼻尖。

    乔希往旁边闪了点,眉头皱起,漆黑的眼底藏满了不耐烦的情绪,“你很吵。”

    “别跟着我。”

    她不悦地丢下这句话。

    乔希的态度冷然,像个坚硬的石头,怎么也攻不开。

    周迎旭从来都不喜欢梁砚西。

    小时候不喜欢,长大后也不喜欢。

    他讨厌梁砚西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劲,好像他本该就拥有一切,好像他做什么都能行。

    所以梁砚西拥有的东西,他全都觉得那是好的,想占有,也想去破坏。

    哪怕梁砚西被他迫害到南浔,他也仍旧打探着他的消息。

    从梁砚西家看见乔希的那一眼,他就知道梁砚西对她很不寻常,所以他想方设法地想玩“追到梁砚西喜欢的女生再甩了她”的游戏。

    但乔希太聪明了。

    那双眼睛平静得像片海域,能看透太多东西,说话直白难听,防线也太高,很难搞。

    周迎旭生活的主场不在南浔,所以很快换了方法。

    他在乔希面前不再伪装,直言:“听说你们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看乔希一点不想搭理,他对着乔希的背影喊住她,放出最后的杀手锏,“那你应该知道梁砚西和家里决裂了吧?”

    果不其然,他看见乔希的身影顿了一瞬。

    他又趁热打铁继续说,“他以前想当篮球运动员,但是手断了。篮球队不要他,所以他把错归根到所有人身上,他就是有心理疾病,对家里所有人态度都特差。”

    “他从来做什么事情都三分钟热度,学潜水、滑雪、钢琴、画画、天文都学一半就不学了,对家人的情感更是疏离!”

    “你觉得这样的人能永远喜欢你吗?”

    晚间忽然下起一场雾雨,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眼前变得湿漉漉的。

    晚间的空气有点凉,沾上潮湿的水汽,似乎更冷了一点。

    乔希停住脚步,回头直视着周迎旭。

    她的脸上仍然平静,没任何意外地开口:“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是好的,我管他人是怎样。”

    这是她第一次直视着周迎旭,看他那张令人讨厌的脸,她上下扫了眼对方,又犀利地点评,“但你看起来。”

    “比梁砚西差远了。”

    记忆里的里赛庄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天色昏沉,庄园大堂里挤满了人。

    金碧辉煌的包间门外,那个找梁砚西拼酒人的脸在这一刻变得清晰。

    她记得他那张憎恨的脸,一边厌恨,一边又凑上去挡住别人的路。

    时间的交错有了记忆,那张脸和眼前的这张如出一辙。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梁砚西一个京市户口的人被丢在浔高读书,放眼他身前身后没别的人存在。

    他会来这里的原因不言而喻。

    乔希也有秘密,她没和任何人说过。

    尽管现在和梁砚西足够亲近,他也不曾问过。

    会让乔希难堪的事情,他梁砚西从来不做。

    但这种打着别人亲戚的名号,在陌生关系的人面前自以为很懂的胡乱一通乱说,没人会觉得他好。

    雨雾弥漫着这座城市,周迎旭笑容的面具破裂。

    他绷着下巴,拳头握得很紧,斥着乔希,“我读南苔最好的学校,放假就跟着姑姑帮她打理公司,家人生病了是我照顾,除此以外我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所有项目我都亲力亲为跟着做。我哪里比梁砚西差?”

    老巷口的路灯暗下来,斑马线上车急速驶来,汽车鸣笛声盖过黑夜里所有声音。

    乔希冷冷地收回视线,“你人品差。”

    第43章 Booty 以后我也会站你这边

    chapter 43

    五月二十七日, 那天是周六。

    李东拾因为成绩太差被家里人报了辅导班找老师补课,他连续上了五天,就等着礼拜天回去放松一下的, 结果又苦兮兮地上了一整天的课。

    当晚放了学,他立马跑到梁砚西的别墅里蹭吃蹭喝。

    炸鸡外卖送到,

    他一边吃着一边吐槽:“我真受不鸟了,我们辅导班老师跟灭绝师太一样, 下课除了上厕所哪里都不准去,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 都挤在那个小破教室里, 又闷又热,我快待去世了。”

    他嘴里啃着炸鸡块,脑子里忽然有了新点子, 急到骨头直接吐在手心里,“嗳?梁砚西, 要不我们明儿一起上网打游戏吧?”

    李东拾以前和梁砚西一起玩过游戏, 他玩游戏技术好,脑子活,有他在, 他们那队总能赢。

    李东拾和他玩过以后就不愿意和玩得菜的人一起玩了, 他想要赢游戏的快感,所以经常缠着梁砚西一起打游戏。

    梁砚西这人也爱玩游戏。

    以前翘课的时候, 他们经常在一起玩。

    李东拾看梁砚西没什么反应, 继续乘胜追击地说, “听说观前街那边开了一家新网吧,环境好,设备新, 关键刚开业活动力度大,我到时候再叫上齐顾他们,咱们一起呗?”

    梁砚西冰箱里很多饮料。

    刚拿出的可乐罐上还冒着带有水珠的冷气,他单指叩着易拉罐拉环上,稍稍使力,空气里冒出“滋啦”的一声。

    梁砚西仰头喝了口气泡水,喉结滚动,他歪着头看他,“你明天不是还要上课?”

    李东拾丢下翅骨,双手托在头上,一脸痛苦,“哎呀不上了不上了。”

    “老子翘课出来玩!”

    “这逼书谁爱念谁念!”

    梁砚西长腿迈着身子靠近,沉甸甸的易拉罐磕上桌面划开,别墅里静而默。

    室内的气氛转变诡异,梁砚西侧脸棱角分明,他绷着下颚,漆黑的视线冷而冰,反问:“你真要一辈子这样?”

    梁砚西推掉李东拾的邀请。

    他说自己明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李东拾被他那句话浇了一身凉水,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是怎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梁砚西的路不会差。

    人清醒了些后就会变得很丧,嘴里的炸鸡都变得没什么滋味,他低垂着眉,问他,“你又没报班上课,你明天干嘛啊?”

    烟尾巷现在越来越清净了,尤其是他们几家有高考生的门口,大家为了孩子的休息和学习都刻意放轻脚步。

    巷口的小摊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但人却慢慢地错开了脚步。

    梁砚西回避了他这个问题,没回答。

    季后多雨,南浔迎来一场又一场的暴雨。

    翌日那天清晨,天色还没完全亮起,外面雨水停止,但昨夜翻涌过的暴雨还弥留气息,高空中的积雨随着风吹不管不顾地降落。

    总打得行人猝不及防。

    梁砚西一早就去了南浔的早市。

    早市游客居多,很多人趁着天还没亮就来排队,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都在等着店家叫号。

    梁砚西排了很久队才买了份生煎和纸皮烧卖。

    到乔希家的时候还没到六点半,打包带来的蟹黄面都还是热的。

    梁砚西给乔希打了电话,里面的人没接,屋里甚至连动静声都没。

    对门的阿姨拎着篮子出门买菜,两门之间杵着梁砚西那么一大高个子,阿姨哈欠打到一半,看猫腻似的看他一眼。她关上自家房门,小声问他,“又来给女同学送吃的啦?”

    “之前你不都中午来的么,怎么今天这么早?”

    楼层间逼仄,头顶上的灯有些昏暗,梁砚西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亮光全映在凌厉的下巴处。

    梁砚西侧着身腾出通道,人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他低着眸回人家,“您再晚一点儿,新鲜的都得被别人挑走。”

    隔壁室的阿姨脸色一顿,抱着篮子赶紧走了。

    屋外雨湿,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了亮的趋势,透着一股阴恻恻的蓝色。

    乔希是被门外混乱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翻了个面蒙在被子里,但吵闹的声响没停,门口的门板声一下又一下地响着。

    烦死了。

    窗外又袭来一阵暴雨声,凌乱的雨水和门口的敲门声共振,搅得人睡不着。

    乔希睡不着了,去门口给那混蛋开门。

    看到那张脸时她一点也不意外,漆黑的视线对上他那张戾气的脸,看他扯着唇角,看他漆黑发亮的眼底变得柔软。

    乔希烦躁地打开门,门框和墙壁碰撞出响声,她头也不回地转身,“梁砚西你真逆天。”

    室内逼仄狭隘,梁砚西追上去拽住她的手臂,呼吸淡在她的头顶,他问:“吃完再睡?”

    屋子里没开灯。

    灰蒙蒙的天气,天空翻起的鱼肚白都沉溺在暴雨天气里。天光透着门窗缝隙,屋里的光线更暗。

    乔希眼前一片模糊,困得头疼。

    想到面前的人是罪魁祸首,又忍不住地抬腿踢他一脚。

    “你自己吃,”她不高兴地仰起脸,夜里眼底是抑制不住地潮湿,她说:“我要睡觉。”

    态度冷冽强势。

    看来是真的很困。

    暴雨持续下了一整个上午。

    潮湿气息从门窗缝隙翻涌而进,老房子里的墙皮受潮,丝丝缕缕的霉味顺着雨水一起弥漫进来。

    雨汽朦胧在狭小的房间里。

    乔希一觉睡到中午才醒,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她起身的时候,摸到床头柜一手的潮湿。

    这个房子就是这样。

    背着光,太阳怎么都照不进来。

    乔希起来洗漱的时候,外面的人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偌大体积的少年陷在沙发那里,地方瞬间拥挤起来,乔希这时候才注意到他。

    他穿着复古感元素的黑色卫衣和工装裤,看着很洋气,窝在沙发那里静静地玩着手机,听见外面有动静后,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

    梁砚西换了个坐着的姿势,胸前衣服上的铁链在空中晃了下,他望着乔希勾勾唇,揶揄地笑着,“终于舍得醒了?”

    声音有点低,但却是夹着笑意的。

    和他那张没表情时看起来凶巴巴的脸一点也不符合,他对乔希,总是会多很多包容和耐心。

    乔希身上还有股刚醒的起床气,淡淡瞥了他一眼,推了卫生间的门进去洗漱。

    再出来时梁砚西已经开了投影,上面不知道播放着什么台在播,屋里变得不再安静。

    原本乔希这里空荡荡的,什么家电都没有的,这台投影仪还是梁砚西买来的。

    这里只是个休息便利的地方,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回到这里的目的都很明确,学习有地方,消遣也有地方。

    投影仪她从没开过。

    茶几上的水杯里是满的,乔希坐过去他身边,沙发又凹进去一小块,梁砚西往里面给她让了点地方。

    沙发下的泾渭分明大小的脚靠近。

    乔希和梁砚西坐得很近。

    梁砚西拿着平板点播换台,扭头问了句,“饿不饿?”

    茶几桌角是两份被打包好的“得御轩”包装袋,那家最近被网络上炒得很火,前桌那个女生说这家的早茶生意好,每天早上都要排队很久才能排到他们家的座位。

    带来学校的糕点班里同学都疯着抢。

    鼻息间全是梁砚西身上的气味,像在冬天的小店里,推门后看见的雪粒,很干净的气味,闻到后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乔希摇摇头,“不饿。”

    她刚睡醒,还没什么食欲。

    安静的室内里梁砚西低头嗤了声,说行,他刚点了披萨和甜品。

    雨天太大了,视野模糊不清,骑手拿到后还没送来。

    梁砚西又问乔希想看什么电影。

    乔希端来茶几上的水杯,仰头喝了半杯温水。

    看什么电影她都无所谓,暂时没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但梁砚西今天的行为倒挺奇怪的,她放下水杯,一脸稀奇地打量着他,“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和少年漆黑的视线对视上。

    乔希看见他低下头,懒懒地笑了下。

    屋外的雨水嘀嗒嘀嗒地砸在门窗和地板上,湿气弥漫着这座城市,梁砚西刚想要回答,又闭口沉默住,他喉咙里溢出一道很轻的哼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乔希觉得他好莫名其妙,这

    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白了他一眼,没再主动搭理他。

    直到外卖员把东西送到,梁砚西提着个蛋糕盒进来的那一瞬,乔希呆在原地愣住。

    眼前像有面镜子碎裂开,被忙碌的学习生活遗忘的事情被蛋糕掀开一个角。

    今天。好像是她的生日。

    她差点都忘了。

    投影仪上,梁砚西播放的是最近新上映的爱情电影。

    电影画面没那么好看,剧情也拖拉没什么好看的,两个多小时的片子放完,乔希倒在沙发上,被电影搞的心情很平。

    甚至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头顶传来梁砚西的笑,他声音懒散地拖着腔,“有那么无聊?”

    屋里的灯全都关着的,窗帘也是紧闭的状态,就为了看这部电影。

    面前的光随着电影画面变换颜色,乔希靠在梁砚西的肩上,无聊地掰着他手玩,他的手很好看。

    手腕脖颈很白,在一晃而过的白色灯面下,有种病态的白。

    五指修长,比她的长出一截。指骨微凸,青涩性感的青筋盘旋在手背上,看着很欲。

    乔希还在往下摸,碰到他虎口蔓延腕骨的地方有一道轻凸的白色疤痕。

    疤痕的伤口很细,颜色很浅,是平常交往中看不出来的程度。

    乔希的指尖按在那里停住,记忆里忽然想到周迎旭在她这里说的那些秘密。

    他说梁砚西以前的梦想是做篮球运动员,可是后来手受伤没能继续坚持。

    来到浔高以后,梁砚西也会去打球,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纵身一跃后完美的扣球,引来观众的尖叫和掌声。

    但那都不是他的主场,他不参与任何的训练和校篮球队,只有李东拾他们求他帮忙才会上场打一打。

    乔希不清楚梁砚西的从前,但是这一刻,她枕在他的肩上,忽然有点想要了解他的从前。

    她抬头的那一瞬,眼前是梁砚西的薄唇,还有利落的下颚。

    他也低下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过她的眼睛。

    乔希指着他的那处伤,试探地问着,“这里怎么受伤的?”

    梁砚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坦坦荡荡地将伤口露出给她看,淡声地说:“以前打球的时候摔的。”

    没及时处理伤口。

    也没在关键时期好好养护。

    仅此而已。

    客厅里昏暗,电影画面一帧一帧闪过,乔希没再注意主角说过什么台词,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梁砚西的身上。

    黑暗里,他没什么太大反应,但她看见他那漆黑眼底的落寞。

    他歪头自嘲地问她,“很丑么?”

    惆怅的雨水一直没停过,稀里哗啦的雨水声敲打着门窗,吵声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刺目的光线照过来的时候,乔希那双眼睛很亮。

    干干净净的,漂亮,又很会勾人。

    梁砚西也忽视了外面的声响,只在他投过来的视线里,他看到眼前的女孩摇摇头。

    她看起来冷静又坚定,没有任何的嫌弃,下意识地开口“一点也不。”

    天降大雨,乔希和梁砚西被困在出租屋里。

    就像一直漂泊的船,突然找到可以停靠的海岸。

    可以手牵着手,可以相互依靠。

    其实乔希有句话一直没和梁砚西说过。

    她在刚来南浔的那一晚,在满身恶劣气的少年眼底看见了孤独。

    但当时,她一点也不想要救他。她只想离开。

    南浔一年时光漫长,她在未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看见少年执着的热烈爱意。

    从他跑遍全城只为她带来一杯桂花烤奶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坚韧固执,不顾一切地站在她身边。

    她被他救过无数次。

    但这一刻,她想救他。

    乔希触上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春天的尾巴里,也想不管不顾地给他一个承诺。

    蛋糕蜡烛燃起的那一瞬,她想把今年的生日愿望许给他。

    “梁砚西,以后我也会站你这边。”

    不是从前说过朋友之间的那种。

    而是他们更深刻的关系里的,连接起来的那条线,被彻底绑在一起。

    以后不管是刮风下雨,天塌下来她也不要先走。

    第44章 Booty 好会啊宝宝

    chapter 44

    出租车的滚轮碾过水溏, 溅起无数水花。

    雨水的划痕落在窗户玻璃上,朦胧着外景,整座城市都浸在暴雨天的水汽里。

    投影幕上的光影稀疏地倒映在客厅沙发上。

    室内的门窗紧闭着, 蛋糕上的数字蜡烛燃起,明亮的火焰雀跃在窗边水痕上,墙壁上的影子晦暗不明地靠近。

    两人咫尺间的距离,蜡烛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蓝橙色的火焰。

    窗外的闪电掠过半空, 窗内梁砚西的眉眼被光影映照得邪气, 他在原地盯着看乔希许久, 烛火在眼前跳跃无数次。

    梁砚西突然抓住乔希的手腕紧握, 连同着人往自己这里带。

    沙发处留出半边空隙,他的眼底有片刻的失焦,将她的那句话碾碎了咽下去细品。

    乔希被他拉到, 身子失重到全压着他。

    她刚挣扎着坐稳,面前的少年忽然低头压下来, 扯着唇角看向她, 漆黑的眼底异常明亮。

    一脸蔫坏。

    但又真诚地像只求夸张的狗狗。

    他说:“乔希,你别骗我。”

    “我会当真。”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淋着墙壁,梁砚西看见乔希伸手勾住他的衣领。

    她没退过, 在感受到对方的僵硬后也没曾停, 而是动作生疏地继续将人往自己这里拉。

    冰凉的指尖混着奶油的甜香,在脖颈处露出的那块白皙肌肤上不经意地触着。

    清浅的气息交缠, 梁砚西绷紧唇线, 呼吸因她冰凉的指尖变得局促难耐, 就像从前那样戒烟的难。

    戒烟的时候可以靠着薄荷糖,舌尖抵着苦薄荷,薄荷糖的气味败开在口腔里。

    有点苦, 但唇齿间又弥留着丝丝的清凉。

    那种瘾实在难熬的时候,还可以恶劣地将其咬碎。

    可现在的情况,他找不到辅助的糖戒掉。

    气氛紧张的空间里,乔希眨巴了下干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闪躲和戏弄,她扯着他胸前那根晃动的铁链。

    外面的雨似乎下得还不够大,梁砚西只觉得喉咙里干涩,正常的吞咽都有点难。

    昏暗的房间里,或许是两人靠得足够近,彼此的五官轮廓看得很清晰,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览无遗地展露。

    震惊、诧异、克制、警告。

    直到那道冰凉的触感停留在喉结的位置上,黑夜里似乎有道重重地喘息。

    那样轻佻又大胆的动作,冰凉的触感在喉结上轻刮了下,温热的呼吸落在颈窝处,一寸一寸的撩拨,烧得人很难忍。

    梁砚西从前看过无数次在半空中炸开的烟花,但这一次,黑夜里有一束烟火是专门为他放的。

    她的行为,是无声的默许。

    也是邀请。

    她知道他想亲她。

    外面的暴雨声此起彼伏,屋里的那股劲不再克制,变成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梁砚西虎口青筋微动,手臂横在乔希腰上,黑夜里水声联翩,那只克制的手按在肩头,无意识地掐红了大片的白皙。

    烛火还在烧着,屋里的空气也烧脸。

    暴雨下的生涩游戏,脑袋里绷紧的那根弦松掉,野和欲在这里发酵,一切都失去掌控。

    粗粝的指腹抹上少女眼尾的那抹红,湿漉漉的,手心汗津津一片的水在朦胧的夜里泛着光。

    细密的吻啃噬到肩窝,冷香在这晚随着热的体温挥发,那股香气沾得两人身上到处都是。

    潮湿的空气里,玻璃窗上起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气息沉重的交缠,太热了。

    乔希也红着脸,开始仰起头浅浅地给他回应。

    茶几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灭掉,电影屏幕也变成黑灰色的待机状态,屋里两条交叠的影子模糊。

    后半夜的雨水有了减缓的趋势,暗色的光线落

    下来,柔和了少年身上所有棱角。

    他低着头呼吸很乱,下巴窝在女生肩窝,无声地笑了笑。

    空气稀薄,呼吸闷窒在出租屋里。

    乔希胸前还在因为混乱的呼吸起起伏伏,夜里的视线变得好模糊,感官却变得异常清晰,她听见耳边少年嗓音低哑。

    “宝宝,你好会啊。”-

    南浔的雨水期过去一段,白天的时间越发变得长了。

    教室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学习的氛围紧张,每个即将参加考试的学生都散发焦虑和无措地气息。

    焦虑考试是否能考好。

    无措的青春期过去得太快,未来的路还不知道该怎么走。

    天气渐热,抗压差的学生每天忧心忡忡,心理咨询室忙得不行。

    学校安排各班老师给学生准备解暑的绿豆汤,还开放了周末放学后的教室给大家来上自习课。

    方敏敏因为承受不了文化班的学习压力,中途转了体育班。

    她统考成绩不错,现在全心准备着艺术班的文化科。

    乔希后来在烟尾巷门口等梁砚西的时候还见过林薇,她的成绩一直保持得很好,身边也多了个同样成绩好的玩伴。

    一起坐公交车放学,一起愉快地说再见。

    而乔希和林薇之间,她们从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在变得陌生不堪。

    林薇刚和朋友打完招呼,似乎是有些意外再在家附近看到乔希,她有些发愣地揉了揉眼睛,试卷散落一地。

    天色有点黑了,乔希上去帮她一起捡起试卷。

    漆黑的夜里,风声呼啸在耳边,但她们之间无言,临到地上的试卷捡完,乔希的手收了回去,她刚要离开,林薇却叫住了她。

    她性格还是那样安静别扭。

    眼睛红红地盯着乔希看,好半会儿才说出一声谢谢。

    这会儿梁砚西从巷子里出来了,性子懒洋洋的,吊儿郎当地喊着乔希名字。

    乔希只冲林薇淡淡地笑了下,扭头去找梁砚西。

    天气有点热。

    梁砚西出来的时候给她拿了瓶冰镇过的椰子水。

    乔希嘴挑,独爱这家的椰子水。

    梁砚西出来的时候身后不知道跟着谁家的田园狗,一身毛发脏乱,就几步远地跟着,没影响他,他也就没把它赶走。

    小狗一路跟到路口,看见乔希后发威似的龇着牙,冲着她“汪汪汪”叫了好几声。

    这狗看着太凶了,乔希有点怕。

    但梁砚西就站在一边笑她,轻嗤了声嘲她,“小胆儿。”

    乔希气不过,一边躲着狗,一边骂梁砚西神经,脑子有病。

    梁砚西夹在一人一狗的中间,听她骂自己也不恼,在脚边找了块石头扔过去吓那只“作恶”的狗。

    小狗一路跟着梁砚西,突然被扔石头很不高兴。

    它不冲着乔希叫了,呜呜两声立马跑开。

    黑夜又恢复安静,梁砚西轻嗤了声,“你看吧,这狗就是欺软怕硬,你凶点它就不会闹了。”

    乔希不满他方才看她笑话,不悦地掐他胳膊,“梁砚西你浑蛋。”

    梁砚西笑着躲她,“我怎么就浑了?”

    “王八蛋你现在才在这里说,早干吗去了。”

    “……”

    “……”

    晚风吹起水泥路上的沙石,欢声笑语里,浔高两个最出名的人彻底走到一起。

    一个肆意潇洒犯浑,却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走上正途,归来成绩名列前茅。

    一个招惹是非的体质,读书期间拍了部MV,镜头不多,却在网络上掀起了点讨论度,还不是真的花瓶。

    天高海阔,他们没有迷失在半道上,而是坚定不移地走上正轨。

    烂在地里的种子也想迎着太阳,支撑他们走向这条路的,是野心和欲望。

    他们要在太阳底下奔跑。

    最后一周的冲刺时间,所有高三生都在专心备考。

    所有的怨与恨都放在一边,都在为一件事情各自努力。

    乔希和梁砚西也紧张。

    两人见面约会的日子直接暂停,不再乱玩,全身精力都投入备考状态中。

    最后一个高考周,白露从南苔来到南浔。

    她亲自来到这座放逐乔希的小镇,乔美玲不好再瞒她,抹着眼泪把所有她知道关于乔希的事情都告诉她。

    包括乔希从棋牌室搬走的来龙去脉。

    是她这个姑妈做得不够称职,她任凭白露怎么处理。

    那周南浔的天气仍然不好。

    接连几天的阴天,乌云飘在半空中,到处都透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天黑的时候空中没有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半点月亮,很难评判明天的天气又会是怎样。

    只是学生的书包里全都有人为他们备好雨伞。

    乔希的包里也有一把,和梁砚西那把是同款。

    乔希下完自习课回去天已经黑透,昏暗的路灯下雾雨蒙蒙,她靠近后才看见白露站在门口等她。

    她愣在原地,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像是浮了一层薄霜,身上有股似有如无的冷感和疏离。

    其实春节之后白露给乔希发了消息,恩威并用的态度,有哄着她的,也有骂她的,只是乔希在那之后回复她的态度很冷淡。

    线上的交流冷得可怕。

    随白露怎么说她,乔希觉得都无所谓了。

    那封没有发出去的奥数竞赛成绩单,也被乔希删掉信息,没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情。

    反正她不管怎么表现,终究是比不过白露心里优秀的司嘉文。

    反正她只是个会惹是生非的“坏孩子”。

    乔希走到单元楼的遮檐下,默默收了伞,她看着白露轻笑了声,“妈,你这是……来骂我的?”

    乔希的话像冰冷的刀背,每个字都没什么攻击性,但听起来却格外凉人心。

    明明已经是初夏,身体却像在过着冬天,骨血被冬雪浸泡。白露听她说话的方式有点难过,脸色霎时间有些发白,她没回答乔希那句话,只是说:“你快考试了,我来这里看看你。”

    乔希点头哦了声,手上动作没停。

    小区有些老旧,走道里是感应的灯,不需要整出太大的动静,走到门前灯自动会亮起。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放下书包后客气地对着身后的人说:“我去烧点水,你随便坐。”

    头顶的灯不比外面的路灯明亮多少,眼前昏昏暗暗的。灯光昏暗,时不时地闪烁着亮度。

    屋子里的面积不大,狭小拥挤,家具也看着很破旧。

    白露在白天花了很多心理建设,可当亲眼看见女儿现在的居住环境时,那种自责的感受被无限放大。

    在进门看见乔希居住环境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收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鼻腔和绞痛的心脏里涌出一阵悔恨的酸意。

    原本一直冷静优雅的人此刻的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流水,一直在哭,她抱着乔希,满脸歉意和心疼,她说:“对不起。”

    白露调整状态,快速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希希,我其实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当面好好聊聊。”

    “但是过年的时候妈妈生病了,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来病好公司接了项目我忙着各地飞,直到这两天才忙结束。”

    乔希原本有一肚子带刺的话想说的。

    她想埋怨白露丢下她,想怪她放弃她,更想斥责她作为一个母亲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对她不负责任。

    但她现在看见白露这样,她眼睛也跟着红起来,那些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设想在这时候开不了口,她选择扭过头,手背抹去坠下的眼泪。

    乔希有点冷漠,语气里也有着烦躁:“你别这样,好好说话行吗?”

    白露听她的话,拍了拍脸擦眼泪,调整着情绪再次开口,“对不起。”

    “当初我不应该把你丢在南浔,”白露的声音有些哑,她说,“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会是这样,也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之前都是妈妈不好,是我做的选择伤害到你,让你在这里经历那么多。”白露说着说着眼泪又在快速坠落,滚烫的泪水滑落在乔希手背上,烧得她心里很乱。

    白

    露的抱歉是想和乔希修复母女关系,是对乔希这些天强硬态度的退步妥协。

    司家有钱,他们一家的生活质量都在线,而白露现在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因为看到乔希现如今的生活环境后的心疼。

    道歉的话说出口是想要原谅。

    可是原谅的话,乔希做不到。

    从年初抵达南浔开始,乔希想过很多次回南苔的场景。

    是她拿着南苔新学校的转校证明,哪怕自己办理入学也无所谓,她等过春天,熬过夏天,踩着秋天,又度过寒冷凛冬,都没能离开南浔这座小镇。

    四季更替,乔希不再期待白露接她回家。

    她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对待白露,她心里对白露始终都是有怨气的。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尽管她想装作不在意,但此刻夺眶而出的眼泪,都在告诉她,她就是对白露有怨。

    昏暗的房间里,白露拍着乔希的背轻拍,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带着安抚性的靠近。

    女人在黑夜里温柔地承诺,“对不起希希,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了。”

    “我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谅我,但是你还有几天就高考了,这几天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潮湿的水汽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乔希不知道司嘉文现在备考是如何,但是此刻,在距离高考最近的那几天里,那个一向强势好面子的白露说要留在南浔照顾她。

    有些难以相信。

    可是她有点贪心,头一回感受到白露那里的尊重,她想抓住眼前的这一点温度。

    厨房的热水烧好了,一阵沸腾后恢复平静。

    乔希摸了摸脸,语气冷冰冰的,不愿意那么快就低头。她说:“我事先说好,我不愿意去京市读书。”

    不是讨厌京市。

    是讨厌自己被当成附属品。

    京北大学是司嘉文最先选择的地方,乔希并不抗拒和她读同一所学校,但她抗拒被安排的命运。

    她想做自己的主角,按自己的意愿走下去。

    第45章 Booty 打算怎么谢你老公

    chapter 45

    乔希参与录制的MV短片在六月初上线。

    短片本就是为了当红流量歌手新专拍摄的, 除了歌曲原有热度以外,参演拍摄短片的演员都美得很客观,每个人都长得有种攻击性的好看。

    消除原声歌曲以后, 岑导选出的片子也很有特色。

    网络上最近上得全是一些唯美的片段,乔希主演的短片播出后解了观众暂时的审美疲劳,片子在网上小火了一把。

    除却原本有的歌粉以外。

    网友戏称:岑导这把还真是卡颜局。

    男主演因为帅气和角色的张力吸粉。

    女主演也因新鲜又有记忆点的脸被观众记住。

    颜粉把短片二创剪辑发布在网上,从此乔希这个素人的名字在互联网上获得了很多讨论度。

    与此同时, 有网友在某个小众摄影师的微博主页里扒到乔希过往照片。

    一张穿着红色机车服的照片。

    乔希单手拿着头盔横在腰间, 强烈的光线打在脸上, 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

    而她挑着眉, 一脸挑衅地看着对面穿着蓝色赛车服的男生,表情自然又生动,漆黑的眼底透着冷感, 又拽得要命。

    这张照片是摄影师的抓拍。

    男生很高,手里也拎着个头盔, 低着头看背影都感受到一脸的宠, 照片上的两个人,有种势均力敌的冲击美感。

    乔希刚刚在圈子里露脸,这张照片被网友扒出来多次发布走红。

    大大小小的投资方嗅到新人身上的商业气息, 有很多的合作方和经纪公司抛来橄榄枝。

    白露留在南浔做乔希的陪读, 她在这里大多时间都在线上处理工作,除此之外, 就是替乔希挡掉一切来自外界的骚扰。

    她没问乔希为什么会去拍摄短片, 因为这是乔希在学习以外的选择。

    高考最后阶段, 最重要的就是要给高考生一个安静的复习环境,校门口有些粉丝会来蹲人,乔希碰上几次以后, 现在改成在家复习。

    白露并不会照顾人,在这里待了两天,强迫着自己适应高三生的生活节奏,但她们两人都很不自在。

    考试日期迫在眉睫,乔希居住的地方突然多了变数,她在第二晚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时,提出建议,“妈你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白天都有正常用餐,晚上再吃顿夜宵会很不舒服。

    她花了很长时间适应浔高的生活条件,适应备考,但随着白露留下又变得不习惯,她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浪费。

    况且,白露待在这里也没那么自在。

    乔希没什么歧义的,客观地提出意见,“你这样我很不适应,还有两天我就要考试了,本来已经适应的学习节奏现在很乱。还有这些夜宵,太晚吃的话晚上会睡不着。”

    她比划了下,“而且你也不吃,那这样都很浪费。”

    白露工作上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每天电话不停,还要处理关于乔希的事情。

    她们两人在同一个屋子里,彼此都忙着手头要做的事情。

    考生为大,白露沉默片刻,同意了。

    她说:“那你去考点附近的酒店住,三餐我会找人给你送,你在那边安心准备考试。”

    老小区的设施不好,屋子里总是很闷。

    天气变得炎热,又被一场要下不下的雨压抑着,平白让人多了几分烦躁。

    出租屋里潮湿闷热,周围的噪声很多。

    乔希没拒绝白露的提议,但白露在走之前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放松考,别有压力,实在不行的话,你也有别的选择。”

    高考的那三天,南浔天上雾蒙蒙的小雨,潮湿的水汽蒸腾在教学楼里,试卷上都洇着一股淡淡的潮软。

    八号结束,乔希酒店房间到了退房时间,她没立刻搭乘回南苔的高铁。

    而是继续留在南浔,和梁砚西一起。

    两人一周多的时间没怎么在一起,哪怕是见面也都很仓促交流两句,而后继续埋头做题。

    虽然梁砚西这人平时很浑,但他的这一年和其他高三生没什么两样。

    背书,纠错,刷题,刷好多好多的题。

    他们在做题时都很认真。

    所以在跨过最大关的那一刻,两人紧绷着多天的情绪彻底放下来。

    李东拾在回教室的那一瞬把课本全部撕掉洒了出去,仰头高声呐喊:“老子终于解放了!”

    有了他打头阵,走道上全是堆积的书本和纸张碎片,欢呼声起,教室里很快变得乱糟糟一片。

    雨水也在最后关头彻底浇了下来,暴雨倾盆,打散了这些天南浔的烦闷。

    李东拾他们一群人钻进雨里,任凭雨水淋湿衣服和头发,蹚着水泥路上的小水坑,兴奋地招着好友出去一起发神经。

    他们被暴雨淋得狼狈,衣服全都贴在身上滴水,但眼底却是神采奕奕的。

    李东拾在外面跑一圈后回到走廊,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眶外多余的水被撇开,他睁大眼睛喊着,“兄弟们,晚上去k歌不?”

    考前收敛,大考后放纵。

    无论哪一届学生都是这副样子。

    李东拾湿漉漉地靠着周满,带着水汽的胳膊直接搭在他肩膀上,忽悠着他一起出来玩,“今天时间还早,一起玩呗?晚上早点放你回去。”

    原本就是考后的放纵时刻,周满也不愿扫兴。

    他一巴掌推开李东拾,拍了拍身上被蹭到的水,“没事,我可以在外面玩。”

    “但你现在这样,”周满抱着肩,视线扫在他身上,“挺需要回去重新换身衣服的。”

    换衣服的事情不着急。

    李东拾现在只想把人给凑齐。

    他忙着吆喝了一圈,拉来不少人。

    就在雨将要停,大家准备离开学校的时候,李东拾远远看见正在下楼梯的梁砚西,他招了招手,“梁砚西,我们等下

    出去聚一聚?”

    雨太大,梁砚□□自过来收拾一些东西。

    乔希的东西大多都拿回去了,还剩下一些小物件在这里,梁砚西过来一起拿回去。

    走廊周围挤满了躲雨的人,只有很小一块地方供人行走。

    梁砚西刚才在教室,接连来了好几个女生趁着这个时间点给他送情书和礼物,目的不纯。

    往常也遇见过被表白的场景,但这一年,这一天,最频繁。

    南浔的雨季很长,激烈的雨水溅落在窗户上。

    考试后每个人的心情都很好,梁砚西也是。

    他没接那封情书,声调懒洋洋地:“谢了啊,但我有女朋友了。”

    潮湿闷热的教室里,只有梁砚西和一个陌生的女同学在,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锋利的五官在这一刻变得柔软。

    他说:“乔希是我女朋友。”

    从前避讳外人没说过。

    但现在,没必要藏着掖着。

    梁砚西没拒绝李东拾的邀约,让他把地址发过来。

    他等忙完了就去。

    雨水小了点儿,砸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重音。

    梁砚西从学校出去,直奔停在校门口的出租车,视线穿过车窗对上乔希的那双眼睛,他拉开车门钻进去。

    “师傅,去烟尾巷。”

    乔希最近在网上小火,有些关系很远的同学会刻意跑到高三部这里看她,看本人和荧屏上到底是不是一样。

    性格再大胆一点学习学妹会来找她要签名,说是趁现在有机会赶紧要一张,没准以后乔希变成大明星,他们也没机会见到。

    乔希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三学生,能麻烦让让,别影响你们学姐读书么?”

    她躲着这群人呢。

    考试结束后立马戴上口罩遮脸。

    出租车行上主道,雨刮器在前面刮着哗啦啦的雨水。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主动开口询问他们,“你们是高三的学生吗?”

    梁砚西的视线从乔希脸上挪开,看了眼车前的司机,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回答,“对,今天刚高考完。”

    司机大叔一听是学生,眉宇间都变和蔼起来了。

    他又想到方才后面那个小伙子自己进学校拿东西的事,他“啊”了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揶揄:“你们现在这群的年轻人哦,小小年纪就谈恋爱。”

    “不过你这个小伙子还挺细心的蛮,知道下雨天不让女朋友跟你一起蹚泥水,会疼人。”大叔不知道想到什么,调着方向盘满意地点了下头,“这点跟我一样。”

    “我当初追我老婆的时候,每次下雨天都驮着她过马路的呢,不让她沾到一丁点的水。”

    “她说她当初就是被我这些细节感动到才跟了我,现在啊,我们孩子都上小学了!”

    大叔是个很有分享欲的人,喋喋不休地分享着关于他的故事。

    但他也没说的太多,撂了两句以后又从后视镜观察后座两个年轻人,他说:“不过这个女娃娃是怎么了?”

    “考完试不应该很开心吗,怎么还一直戴着个口罩的?”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戴口罩的,像乔希这种在密闭的小环境里戴着口罩,还不怎么说话的人看起来就有故事。司机也不会委婉地说话,上来给得很直,“个是高考没发挥好啊?”

    车里空调冷气很足,呼呼地打在腿上。

    乔希先前一直等着梁砚西回来,无聊地低头玩了好一会儿手机。她本来性格就不是很热情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加入别人的话题里去。

    司机方才好像都在和梁砚西聊,不知道怎么话语就惹到乔希身上了。

    乔希莫名所以地眨了下眼睛,刚想跑火车的时候,梁砚西先她一步开口,“哪儿能啊?我女朋友成绩可好了。”

    “她就是有点感冒了,这不怕传染给别人么,做防护措施呢。”

    大叔闻言轻咳了声。

    或许是怕被传染生病,随便迎合两声后车里变得安静下来。

    乔希看着窗外的雨水划痕,看它们噼里啪啦地溅在玻璃板上,又缓缓坠落下去。

    手里手机忽然就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是梁砚西发来的欠揍话。

    【大明星】

    【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打算怎么谢你老公?】

    第46章 Booty 我们一起耀眼

    chapter 46

    出租车里,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开车载电台。

    狭小的车厢里,播放着当时还叫《春娇与志明》的粤语歌曲,歌声绕过磁带, 带着外音感沙沙地传出细腻的歌词。

    “犹如是十八岁的青年很讨厌,

    谁人愿伴你到成年,

    停留尘俗世里浮潜。”

    乔希和梁砚西两人坐得很远,中间隔出很大的位置。

    乔希低头看完梁砚西发过来的信息, 掀起眼皮无语地看向他。

    无奈, 又有些无语。

    梁砚西视线早看过来了, 就等着乔希的回眸, 她一抬头他就在笑,愉悦翘起的眉尾都在展示他方才“立功”的战绩。

    满脸嘚瑟。

    乔希瞪了梁砚西一眼,然后低头认真抠着键盘, 控诉他的行为:

    梁、砚、西、你、少、来!

    出租车停在烟尾巷的时候,外面的雨声不止。

    乔希在这个地方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周围很多人都对她太过熟悉, 但乔希不喜欢这个地方,她早就不属于这个地方,也和从前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包括乔美玲。

    雨天的小吃摊上门庭若市, 四周都很热闹。

    梁砚西把那把黑色的伞放在乔希手里,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忽然半蹲在乔希身前。

    朦胧昏暗的视线下, 是少年一头漆黑柔软的发, 还有他利落的侧脸, 他勾了勾唇角,“公主,现在我背着你的话, 你是不是也得嫁给我?”

    巷子里的路并不平整,排水系统也不完善。

    放眼看去,前方的路全是凹凸不平的积水塘,随着雨水落下,水面上溅起无数荡起的水波纹。

    乔希只是愣了一下,低头对上少年那双张扬的眉眼。

    她凑前一步靠近,伸出手臂慢吞吞地圈住梁砚西的脖颈,听他轻笑一声,听透过骨骼传来铿锵有力地心跳声。

    偌大的伞面弧度罩住他们两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被这把伞隔开在潮湿雨季里。

    梁砚西得逞地坏笑,摸到她的大腿猛然架起站高,他侧过脸,就像无赖一样胁迫她说:“当你同意了。”

    周围夹杂着冷雨的风吹过来,但他的背上是热的。

    乔希双脚离开地面,失重的眩晕感从那一瞬涌来,她只好用力抓紧眼前唯一可依靠的人。

    或许是感受到她慌乱的心跳声,伞下那双充满蓬勃力量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她。

    然后带着她跨过一个又一个水坑。

    乔希从烟尾巷搬走以后,梁砚西从前总觉得这条路很长。

    但现在跟她一起走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也没那么长。

    雨伞遮盖住两个人的脸,但梁砚西穿得一直很潮,他的身影太好认了。

    周边坐在院门口嗑瓜子的阿姨看见伞下的场景,女生穿着短裤和长靴,也很潮,阿姨啧了声对着旁边邻居说,“你看梁家那小子,长得帅就是艳福不浅,刚考完试就把小女孩往家里带。”

    屋檐门口的雨水下得急,就像是安装了水管等着接水一样,水柱哗啦啦地往地上流。

    旁边那个女人勾着头,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拍着桌子,“哎哟你晓得伐,啷个小伙子聪明死了,我听我们家东子说,上次联考他考了全校第一咧。”

    “哇,这么厉害的嘛,之前还听说他经常犯事打架。”

    “就是嘛,所以说梁砚西那小子脑子灵光的嘛。”

    “小男孩贪玩,正常正常。”

    “……”

    “……”

    梁砚西刚来到南浔的时候,因为一身戾气被

    巷子里所有长辈讨厌。

    但现在却成了长辈们口中聪明的好孩子。

    白茫茫的雨雾弥漫,路上全是雨水浸泡过的沙石。

    乔希搭在他的肩上,侧头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仍旧稳稳地背着人,没受那些闲言碎语丝毫影响。

    察觉到耳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梁砚西偏过头,抬眼逗她,“急着想跟我回家?”

    说着,他就背着她在雨天里跑了起来。

    乔希被他颠到,每一次晃动人都好像要掉下来,她扯着梁砚西的脖颈,刚想要发火怒斥他的时候,他果断收手求饶。

    梁砚西没想惹乔希生气。

    乔希也不是真的在生气。

    雨水天里,乔希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听到少年发颤的笑声和抖动的肩。

    微末的雨水随着夏季的风送来,打来一片潮湿的雨雾,乔希知道梁砚西从不在意那些虚的。

    他就是天生耀眼。

    从不缺乏跌倒再起的勇气。

    雨水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白色的亮光,乔希凑到他耳边,漆黑的眼底也变得坚韧。

    她说:“梁砚西,以后我们一起耀眼。”

    暴雨落下,小洋房的那扇门被重重地关上。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潮湿的雨伞松松垮垮地躺在门口,潮湿的冷水沾湿一片地毯。

    乔希也在黑暗里被梁砚西推到玄关柜上,腰抵在冷硬的柜子上,惹起一声惊呼。

    鼻息里闻到下雨天潮湿的气息,还有庙里的焚香,潮湿的木头在烈火里噼里啪啦地燃烧散出淡淡的温暖香气。

    乔希在黑夜里抬头,还没任何反应的时候,感受到沉重的呼吸和局促的吻。

    烈火焚烧的香气里还有着急切,深蓝的火焰想要引起更大的火势,想要吞噬森林里的一切。

    乔希穿的短裤。

    细腻白皙的大腿肌肤裸露在外,肌肉绷直匀称又有美感。

    外面的冷风吹得皮肤有些凉,可进了屋后,外露的地方被流连,热意上来,那里渐渐变成不自然的粉。

    乔希看起来很瘦。

    但身上该有肉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

    短裤被他扯得不成样子,白嫩的皮肤也暴露在黑夜里。

    肉碰肉的质感是怎样都不能比拟的。

    一把火彻底燃烧,梁砚西揉着她的屁股,重压下把人往自己怀里靠,他们亲密拥抱,又舔舐骨血。

    火星燃烧起大片森林,站在周围都觉得热得不行,呼吸都觉得紧热。

    乔希推开他,拥着他靠在他胸膛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属于他的气味就是窜在周围,将她层层围剿。

    梁砚西也不好受。

    抱着她,低着头窝在她的肩窝里,闻到她肩颈似有如无的香气,猛吸了口又狠狠克制。

    乔希感到她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梁砚西的呼吸从她头顶离开,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先去洗澡。”

    浴室的楼上的主卧。

    梁砚西在楼下不常用的浴室里冲了把澡回房,浴室暖黄色的灯还亮着,水声从花洒里涌出,再从高空稀里哗啦拍打在大理石地板上,水声一点一点地从那扇玻璃门里泄出来。

    带着似有如无的沐浴露的香味飘出来,卧室里被那股甜香弥漫。

    梁砚西忽然就想到京市大雪天的那天晚上,夜间路滑,网约车平台提示维护,外面打不到一辆车。

    凛冽的冬天,白茫茫的雪花在眼前飘着,外面不再有任何一辆车。

    梁砚西被迫留在乔希那里。

    房源紧张,酒店只剩下最后一套大床房,狭小,简陋,隔音也差。

    所有的声音掉落在屋里,甚至还有绵长的回音。

    眼前的场景和那天的景相似。

    他站在卧室床边,看着浴室充满水汽的白雾密布在玻璃窗上,蒸腾的水汽变成白水向下滑落,在通透的玻璃上留下一条又一条的短划痕。

    他回去亢奋了三天。

    尤其到夜里,脑袋异常清醒,抬头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睡不着。

    梁砚西揉了揉脸,抬腿走到床头柜前翻了翻,从里面找出来大大小小复杂的盒子。

    撇开烟盒,他拆了盒薄荷糖。

    刺激的薄荷味爆开在口腔里,有些苦。

    梁砚西把硬糖抵在后槽牙那碾着,而后重重地咬碎解口欲期的痒。

    浴室里水停了,柔软的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吹风机呼呼地吹出热风。

    甚至不要过去亲眼看,都能从这些声响里描绘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擦拭身上的水汽,穿上不属于她的,宽大的浴巾。

    擦着胸前潮湿的黑发,站在镜子前歪着头吹干头发。

    很煎熬的半小时。

    梁砚西待在卧室,独自吃掉半盒硬糖。

    卧室里开着空调,缓缓地往屋里送着冷风,可是这间屋里一点也感受不到冷意。

    雨点蹒跚在窗户上,外面漆黑又藏着深蓝的颜色,闷雷交错在哗啦啦的暴雨声里。

    薄荷糖的气味围绕乔希全身,似乎没有地方不被沾染到。

    白皙的肌肤被那股冷薄荷充斥,浑身透着淡淡的粉色,像随时都快被烘干水分。

    昏暗的房间里,只留下床头一盏小台灯。

    乔希被激得小腿打颤,只想往后躲。

    可她刚想往后的时候,小腿又被梁砚西双手桎梏住。

    视线里朦胧,梁砚西唇角一片水渍,在那盏台灯的余光下看起来很亮,但他就像丝毫没有察觉一样,喉结滚动溢出很轻的一声喘。

    抬眼看见乔希红红的脸,那双好看清冷的眼睛也变得潮湿,柔软。

    他又凑过来亲亲她,“宝宝好乖啊。”

    黑暗里有只手臂横上床头,从那里扯来一个盒子,塑料纸的褶皱声伴在雨夜里。

    暴雨打着窗外梧桐,每一片绿叶都沾着潮湿的绿意。梁砚西探上潮湿的那块地方,磁性的嗓音低沉:“宝宝你知道暴雪夜那晚,我看见你从卫生间出来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薄荷糖的甜气化掉,冷薄荷气息笼罩。

    她鼻息间那股浓郁的薄荷气息变得更重,迷惑她的思考能力,乔希没听清他的全话,只记得他最后的问句。

    在想什么?

    她眨巴了下眼睛,潮湿的眼底有点茫然。

    她揽着梁砚西,轻哼,又克制住,反问他:“什么?”

    漆黑的夜晚,感官被无限放大。

    她像被推进密林里,被正午的太阳的烘着烤,陌生的触感靠近,碾磨,又变得深刻。

    在她叫出声的那一刻,漆黑的天空闷雷阵阵。

    她的耳边出现很轻地一道闷哼,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掐着她回应。

    “想操进去。”

    第47章 Booty 愿意被她钓

    chapter 47

    进入青春期的男同学对异性身体构造总有种好奇心理。

    了解的渠道也有很多, 先在生物课上最先熟悉人体结构,再通过其余娱乐方式以另外方式接近。

    梁砚西见过班里男同学私下看的那些限制级的片。

    画面暴力并不雅观,但那几个同学满脸震惊地挪不开眼, 脑子发乱,私下里尽喜欢说些上不了台面的骚话。

    梁砚西看过一点,那种最简单的重复动作和夸张的叫声都让人觉得没劲透了。

    可现在真刀真枪的实感从身体每一个毛孔里溢出,那种滋味好像能上瘾, 叫人欲罢不能。

    他喜欢乔希在床上的样子。

    她的眼睛总是湿漉漉的, 在昏暗的环境里眨着眼睛, 可能在失焦, 也可能是在看他。

    太乖了,跟只猫一样。

    舒服的时候哼两声,痛的时候会挠他, 失控的时候也会。

    但她手上那点力气也不算什么,挠在背上就跟挠痒痒一样。

    她失控的时候总是会抱他很紧, 然后哼着声, 闭着眼睛轻轻地蹭他。

    那个时候,他动作温柔点儿她就会更依恋他。

    他喜欢她黏糊糊地叫他名字,急促地叫他名字, 更喜欢她带着哭音的叫唤。

    在黑夜里, 那些情绪丰富的声音总能让人

    悬崖勒马。

    但他也不太能看见她眼角的泪水,舔干净那里的水意, 克制很久心底的破坏欲才钳着她的胳膊把人翻了个面。

    背过去, 看不到那点儿眼泪他会更有劲。

    屋里的空调没什么用, 被流连过的地方总是很有温度。

    趾骨相撞,没多长时间她就会掌握要领慢慢回应,在这种事情上, 两人特别合拍。

    她还喜欢回头,就像是想要看见他的脸一样。

    或是伸手触碰他,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或是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那种时刻,总让他有种乔希很需要他的感觉。

    而他也因此会变得更亢奋。

    梁砚西最喜欢还是看乔希失控的场面。

    有些从没听她说过的话,他在这种时候就很想听,于是带着目的性地哄着她,胁迫着她去说那些好听的话。

    不过这种时候乔希总不会顺着他,她有时候会哭也会闹,后来逐渐适应,会反制位变成拿捏他的那个。

    妈的。

    喜欢死了。

    梁砚西喜欢她那副自以为拿捏住他的聪明样。

    因为他确实,愿意臣服在她脚下,愿意被她钓。

    他跟她怎么来都觉得舒服,所以他们契合,他们相爱。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灵魂伴侣。

    高考结束,乔希的出租房到期。

    白露知道乔希在南浔的租房到了租期时间,但她工作很忙,所以在微信上一直催乔希早点收拾收拾东西回到南苔家里。

    白露觉得乔希既然已经高考完了,那就没理由再留在南浔那个小破镇上过遭罪日子。

    考后的生活,乔希没觉得在这里是遭罪。

    她上午和梁砚西一起出去逛了会儿,见了几个朋友。下午外面实在太热了,地面烫得不行,她就躺在梁砚西家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薯片玩游戏。

    乔希出租房里的东西早就清空,她原本就没有很多东西,打包收拾走全放在梁砚西这里了。

    刚考完大家都玩得很野。

    乔希和梁砚西住在一起,度过了最惬意的一段时间。

    但考完他们也还有件重要的事,要等分数出来以后,6月28日回趟学校。

    浔高安排所有毕业生都得回趟学校,拿毕业证书和给予有需要的同学用学校的机房填报志愿。

    这些事情都很简单,只要一会儿的时间就能结束。班委趁着大家都还在的时间组织了场谢师宴,班里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会参加,目的是同学之间最后的团聚和最后对老师的感谢。

    大家都等着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也在等着再次相聚的那天。

    24号晚上六点,高考分数出来可以查询。

    所有想要查分的人都在那一刻进入教育系统,系统线路繁忙,网也变得很卡,但还有很多人掐着点在那一刻查成绩。

    李东拾家氛围紧张,他妈妈在帮他查,家里紧张到所有人都收敛了呼吸。

    繁忙的系统慢吞吞地吐着考生的成绩,李东拾这次超常发挥,比模拟考的分数还要高二十多分。

    稳打可以报个周边的二本学校。

    李东拾妈妈激动得拍桌,抱着李东拾的肩膀来回摇,“好小子!果然没浪费我几万块的补课费!”

    她拿着电话激动地告诉了好几个亲朋好友,兴奋的情绪平复了下,她走过来,拨开眼前那缕头发变得端庄优雅起来。

    “等着啊,今晚咱家吃大餐!”

    屋里的氛围变得异常和谐。

    李东拾妈妈刚想出去买菜,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咱家今晚出去吃!”

    李东拾爸爸也乐,抵着李东拾的肩膀轻撞,“可以啊小子,这次还真是蹭你光了。”

    幸福来得有点太快,晕晕乎乎的,脑袋缺氧,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这次考得真不错,恢复正常后连忙去群里嘚瑟。

    群里他的玩伴要不是成绩本就很好的,要不就是选择换了条非高考路走的人,其余几个人都考得不错,在底下分享自己的喜悦也在恭喜李东拾前途无量。

    李东拾一直没等到梁砚西的消息,主动把分数截图发过去:【嘿嘿梁砚西看我牛不牛】

    说完他又补充:【你考怎么样?】

    梁砚西家这会儿正是饭点,桌上放了几盘龙虾,有麻小还有别的口味的。

    乔希坐在桌边低着头玩游戏,她最近游戏瘾很大,团队游戏屡败屡战,不信邪地非要把人按地上打才能解气,游戏正在关键时候,都到饭点了头也不带抬一个。

    外卖送过来,梁砚西收拾完餐桌叫她,她人是坐过来了,低着头嘴上说:“这局结束。”

    她说的这局结束,那就是真的这局结束。

    梁砚西没扫她兴,戴上手套在那儿剥虾。

    客厅茶几上的手机接连来了几声消息音,还是乔希踢了他一脚,“梁砚西你是不是有信息,你手机在响。”

    梁砚西默默脱下手套,抽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

    他去客厅那儿弯腰捞到手机,看见上面一直弹着的消息,低头按了几下回他。

    群聊里一堆消息,弹到顶部闪烁个不停。

    梁砚西没点进去看,放下手机又坐回餐桌边,他率先开口,像在报备着自己的事情。

    “刚是东子发来的,他说他高考超常发挥,家里现在把他当祖宗供着。”

    乔希一局游戏结束,丢下手机,她面前的小碗里有几只完整的虾尾,是梁砚西方才剥好放这里的。

    她也抽了双一次性塑料手套戴上,歪着头看他,“今天可以查分了?”

    她这几天过得太混乱了。

    白天潇洒,晚上荒唐,都没注意今天是几号。

    梁砚西重新拿了双手套,侧脸看着矜贵禁欲,他漆黑的眼底睨过来,好笑地挽唇,“嗯,系统刚开放。”

    乔希低头拿了只剥好的虾尾,放在餐碟里沾了些酱汁,嘟囔道:“系统刚放开,那现在查分的人肯定很多,会很卡。”

    她一想就觉得肯定是这样的,人往前面坐了点,靠近餐桌。

    她眼底亮晶晶的,忽然有些雀跃,“那我们明天再查吧,查完后就可以一起填志愿了!”

    从前他们约定要考到南苔,而现在,那个约定就要被实现了。

    夏天的白日被蓄得很长,直到餐后,外面的天气也是亮着的。

    梁砚西收拾完餐桌要去外面丢垃圾,乔希无聊地待不住,翻出他的帽子和口罩也跟着他一起去。

    傍晚的黄昏过去,属于蓝调的时刻到来。

    无人的老旧街巷里,夏天的暑气闷在周围,就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但乔希和梁砚西仍旧走在一起,影子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倒映在他们的脚下。

    手机各个群里都是消息,大家就像是刚挣出牢笼的困兽,在每个地方都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酷暑天实在有些燥热,梁砚西在店里买水,乔希站在外面,等他的时候翻了会儿聊天记录,看他们在群里说说笑笑,比平日里还要活泼百倍。

    还有些同学给乔希私发了消息,问她考试分数和想要报名哪所学校。

    分数还不知道,但报名的学校一定是在南苔,南苔城市发展迅速,各项资源都比其余城市富饶。

    而且那里本来也是乔希生活习惯的城市,她还是想继续留在那里。

    手机顶部不停地弹入新消息,乔希刚想回消息,屏幕上忽然接到司嘉文打来的电话。

    乔希和司嘉文之间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她们两人有各自的社交圈和生活圈,所以很少会主动联系对方。

    但现在,手机屏幕上是司嘉文的备注,乔希看着有些恍惚。

    电话接通,司嘉文直舒来意,“爸妈中午出门的时候被旁边车别了,两辆车撞到一起发生车祸,现在我们都在医院里,你回来么?”

    外面的晚风吹来有点烦躁,乔

    希掐着湿漉漉的手心,反问她,“司叔和妈的情况怎么样?”

    “爸爸头撞到了,拍了CT,还在等结果。白妈妈腿受伤了,医生还在处理。”

    电话还没挂,司嘉文没什么情绪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继续说出来,“你现在比较出名,有公司想要签你,也有人图新鲜想看你,不过之前妈用你在准备高考的话全挡回去了。”

    “但现在高考结束,这群人又出现了,家里每天都有找你的电话,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过来问话。”

    “而且,今天别车的那几个人是你的粉丝。”司嘉文顿了顿,继续道:“我建议你回来处理一下。”

    第48章 Booty “大学必须读完。”

    chapter 48

    天色陷入黑暗, 路边的灯散发着微弱的灯亮,小飞虫围绕着灯筒光晕胡乱地飞着。

    整座城市静下来,街道上没什么人影, 家家户户关上门,但窗户还在透着光亮。

    外面的空气闷热,烦躁。

    梁砚西从便利店里拿了两瓶纯净水出来,视线在外轻扫了一圈, 捕捉到乔希的身影。

    她靠在路边边, 昏暗的光影打在头顶, 下半张脸藏匿在黑夜里, 很暗。

    此刻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黑夜里看着萧条, 平白无故地有些落寞。

    长长的影子靠近,梁砚西走向她。

    “怎么心情不好?”

    乔希还戴着口罩, 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那双潮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她说:“梁砚西,我家人住院了。”

    因她的缘故受伤, 也因她住院。

    她从前什么都不怕, 被白露丢在南苔天不会塌,被别人滋事挑衅也都是一些小事, 但她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别人而觉得亏欠。

    晚间最后一班去南苔的车也过了点, 乔希愣在原地, 头一回产生无措地情绪。

    她还只是个刚刚考试结束的学生,第一次接触到除同学之间小打小闹那样的事情。

    骚扰总是防不胜防,这样的生活节奏太乱了。

    翌日是全体高三学生的返校日。

    乔希没有参加, 她买了最早一班回南苔的车次。

    这几日的南浔持续升温,每天都很热,南苔市和南浔的情况差不多,热气蒸着人,待着都很难受。

    乔希回到家查了分,最拥挤的查分时间段过去,现在平台的网速很顺畅。鼠标按照提示轻击,考生乔希的成绩出现在屏幕上。

    挺稳定的成绩,比她估的分高出几分。

    南苔和南浔的高考卷子不是同一套,周沵的成绩这次也是超常发挥。她一心想着逃离家里,现在也如愿报到最远的京市。

    司嘉文的具体情况乔希不知道。

    乔希只是在她朋友圈里见过她发的一堆英文素材资料,或许是不满京大的保送,又在申请国外的学校。

    青藤原本就对接很多国外高校,司嘉文原本就是优等生,在学校考试的分数和绩点都是加分项目,应该会有很大的把握成功。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司嘉文怎么选择,家里所有人都会支持她。

    乔希等下还要去医院看望家人,没在房间里多耽误时间,点开填报志愿的网站选了南苔大学。

    她报完拍了张照片发给梁砚西,没别的文字赘述,梁砚西肯定能懂她的意思。

    乔希做完这些,立刻在网约车软件上叫了辆车来小区门口。

    司家别墅区域治安一向很好,每个进出入的人和车都会被登记在表格里,不会轻易放行陌生人。

    乔希打车也得走到门口才能乘坐,她看着网约车软件上预估的时间,掐着点出门的。

    盛夏的太阳出来,烘烤着整座城市。

    乔希刚打开车门准备上车,身后有道闪光灯在白日里闪烁了下,乔希回头,没看见有任何可疑的人。

    周围静悄悄的,天气炎热,门岗在充斥着凉气的休息室里,而周围有树叶轻轻地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不同于以往在南浔试探性的询问和玩笑话,这次算是更近距离的骚扰。

    乔希心里紧皱了下,溢出一手冷汗。

    专车司机是个女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乘客状态不是很好,关切地问了声,“小姑娘你没事吧?”

    乔希摇摇头,看着车窗外划过绿油油的梧桐,眼底只剩下对未来的茫然。

    医院病房区空旷,也很安静。

    司伯远有家公司,手底下有很多员工都在等着他。主任医师看完司伯远的CT后说没什么问题,让他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行。

    但司伯远只在医院里休息了一天,隔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继续工作。

    白露受伤重一点,腿上打了石膏,行动变得很不方便,被安排在单人间的病房里。

    乔希到病房区的时候才上午八点多,正是吃早餐的时候。司嘉文昨晚在医院看护,一早就去外面买了份清淡的早餐拎过来。

    值班医生恰巧过来查房,询问病人身体是否有不适情况,白露除了头有些晕以外没别的不适,医生说她那是正常的情况的,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病床旁有个支高的小餐桌,横在病床旁边。

    白露余光瞥见到门口的乔希,拿乔地端起粥挖了勺送进嘴边,看了眼门口,“舍得回来了?”

    乔希悄悄探了个头,和白露对视上,但没再继续向前走。

    单人病房里空间很大,司嘉文在忙着收纳,她把白露的早餐买过来以后也算功成身退,她放下保温壶,“妈妈,我和同学还约了去海洋馆玩,我先走咯?”

    太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刺眼的光芒占据单人病房大半位置。

    白露收回视线,温柔地看向司嘉文,“好。外面出太阳了,你先叫好车再下去。”

    司嘉文点头应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刚叫到啦。”

    她知道白露有很多的话要和乔希说,聊天内容或许会不愉快,或许会就此产生争执,但这些她都不想参与。

    所以一早就在微信上联系了朋友出去玩。

    司嘉文一走,偌大病房里只剩下乔希和白露。

    金灿灿的光线打在床尾,给清冷的病房里添加了点暖色调。

    白露瞥向门口一眼,没什么好气道:“早饭吃过没?”

    乔希点点头,走了进来,“吃过饭上车的。”

    白露面前的餐盘还有几样小菜没打开包装盒,乔希坐到床位,上手把塑料盖子掀开推到前面桌子前。

    乔希坐得近,视野里白露穿着充满病气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脸上没有化妆,不似以往那样精致,腿上也绑着厚厚的石膏。

    她现在一身虚弱气息。

    白露似乎是看出乔希的想法,挖着小菜主动开口说:“没多大事,就是腿撞到了,软组织受伤,医生说要打石膏固定一下。回家没那么方便,想着还是住在医院休养几天好了。”

    她又说:“你司叔也还好,都是些外伤,不严重。”

    在听到受伤不严重以后,乔希悬起来的心松了点。

    上个月的高三生学习压力重,白露为了让乔希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在南浔的时候给她换了张电话卡。

    所以这段时间里所有找乔希的电话都会打到白露那里,是以,从高考结束到现在,乔希那里都没收到什么严重的骚扰消息。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普通的高三生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所有找过来的事情,全都被家人挡了下来。

    而她的家人也因此被骚扰,被碰辞受伤。

    比起以往的怨气,她此刻只觉得很自责。

    自责,也觉得无助。

    乔希在白露用餐以后收拾餐桌上的垃圾,桌子消毒后擦拭干净,白露又抱起电脑。

    白露对待工作一贯认真负责,哪怕是后来嫁给司伯远以后条件变好,她对工作的态度也仍然从一而终。

    但是今天,白露在小组群里回了几条消息后就合起了笔电。

    她冲着乔希招了招手,等乔希坐到床尾的时候,她低着头,第一次认真地询问乔希,“当时怎么想起来去拍那个片子?”

    乔希刚才在洗手,冰凉的水冲刷着温热的手心,她抽了张纸巾擦手,还没及时擦干净就被白露叫过来。

    冰凉的手心被冷空气吹着,有些凉,乔希紧紧攥着手心那张被打湿的纸巾,眼皮垂了下来。

    要怎么说。

    说自己不满白露总贬低自己,学校放假后不及时回家,自己偷偷参加了一场加试想在白露面前表现自己吗?

    她说不出口。

    正午的太阳晒过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温暖的光。

    头顶的空调发着冷气,屋里的温度舒适清凉。

    乔希低着头,浓密的长睫低垂着,在眼睑下留下一层很浅的扇形剪影。

    白露知她骄傲自满,没再追究,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但下一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

    白露又问:“你喜欢在荧屏上的工作吗?”

    病房的床板吱呀吱呀地响,白露双手交握着,和她平时在家里开着线上会议的状态无二,她认真谨慎地对待每一项工作细节。

    她说:“如果你喜欢在镁光灯和聚光灯下的工作,也就意味着你不再有那么多的隐私权,你的一言一行都将暴露在大众眼中,他们或许会很喜欢你,但肯定也会有人讨厌你。喜欢和讨厌都会使他们有一些行为举动,那可能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这些都需要你去权衡。”

    “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之前一次拍摄就当作是你的经验积累,我们可以直接拒绝掉那些邀请你的合作方。至于有一些线下的骚扰,我和你司叔都觉得这些是暂时性的,等过段时间你这里不再有动静,他们自然而然就不见了。”

    乔希拍的那条MV原本就是为了当红歌手周嘉译的新歌拍的。

    岑导要求高,性格古怪,不喜欢用当红演员,只会在一些小众没什么名气的演员表里选择用人,这才轮到乔希去拍。

    高考前的发行还只是预热,高考结束后出品方后面又有运作,周嘉译的粉丝也特别团结地做数据和安利。

    看过MV的观众也会因角色的超强表现力而喜欢上某个演职人员,所以乔希的名字也在重大热点流量里留有一席之地。

    白露看着乔希的眼睛,没等到她的答复,她又继续说明:“你有可以选择的权利,不管你怎么选择我和司家都会支持你。但我们对你的要求只有一点。”

    从前乔希总是觉得白露太双标了。

    对司嘉文的态度总是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要好太多,可这一年半的时间过去,她第一次在白露这里听到“她也可以选择”的话题。

    或许是房间里空调运作太久,空气里有些发干。

    乔希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对视上白露的视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露说:“大学必须读完。”

    乔希点头应下。

    这件事情本就是在她的人生规划里,她知道在什么年纪的情况下就该去做什么事情,她有做学生的本分,所以她一定会读完大学的。

    前途大于一切。

    这一点,她和司嘉文都不谋而合。

    白露看她现在的样子也松了口气,她打开电脑在触控屏上轻点了几下,打开了个文档后把电脑屏幕推到乔希面前,她说,“我知道你之前总是怪我不给你选择,怪我总是优先嘉文将就你。”

    “但这一次,是嘉文迁就你。”

    第49章 Booty “听得明白吗?”

    chapter 49

    南浔高中部周末安静, 到处都空荡荡的。

    周日那天是高三部的在校报到日,大家的心情不似从前上学那样沉重,背包里不再是做不完的试卷和课本, 转而变成装着私物很轻的包。

    毕业班的老师也因成功送走一批毕业生而春风得意。

    班会没开多长时间,言简意赅地给大家说明了些注意事项和祝福的话,班会就散场了,剩一些有疑问的同学私下去办公室找班主任求助填报志愿事情。

    自由空旷的高三教学楼里, 大家拿着备忘录和礼物去找重要的朋友。

    交换礼物和线下叙旧环节, 比在线上聊一整天还要带劲。

    教室散乱, 书桌上空荡。

    梁砚西被李东拾拉出去小卖铺, 用他的话来说是,“梁砚西你这阵子都晾着我们,怎么说也得请客赔罪!”

    天气炎热, 教室里的二手空调凉气不够。

    李东拾自己打劫梁砚西还不够,还非常好心地在小卖铺里搬了箱冷饮回教室, 给在班里的同学一人分一支, 让大家在酷暑难耐的天气里解暑。

    他抱着个冷饮箱,从教室前排一路分到后排,应下好多声来自同学的感谢声。

    他“切”了声, 摆摆手无所谓道:“我坑的梁砚西, 要谢谢梁砚西去吧,那少爷出的钱。”

    教室里的人三五成群站在一起交谈, 没一个人正经坐在座位上的。

    李东拾把箱子搬到教室最后, 中间道路旁就是乔希的座位, 他分完箱子里还剩下几支冷饮,于是扭头大声吆喝道:“你们还有谁不够的,快点再来拿!”

    后排乔希位置这里立马围过来一群男生, 跟抢劫一样,李东拾被挤到一边,纸箱里的冷饮被一扫而光。

    李东拾回头再一看,“操”了声,“你们这群畜生,真是一根也不给我留啊!”

    朱顾拿了四支随便,冷哼了声,“放心吧,少谁能少了你李东拾。”

    “我都帮你们拿着呢!”

    李东拾腿伸出去隔空踹了他一脚,笑着呵他,“滚蛋。”

    课桌上乱糟糟的,上面被堆了好多垃圾,都是那群畜生干的,把垃圾袋直接丢在这儿。

    甚至还丢到了梁砚西桌上。

    趁着梁砚西去卫生间还没回来,李东拾动作麻利地清扫桌上垃圾。

    一堆塑料纸袋下,藏着一张硬纸卡片,卡片上是海洋馆的封面,上面是用黑色水笔写的To 乔希。

    字迹清秀工整,看着像是女孩送来的。

    李东拾给推到梁砚西桌上,顺便把乔希桌肚里的东西全塞给了梁砚西。

    放假以后教室没有安排人值日,教室后的垃圾桶全都是卡下来的状态,李东拾刚想下楼丢垃圾的时候余光瞥见梁砚西从后门回来的身影。

    他立刻后退几步站在窗户外,勾着脑袋喊道:“梁砚西,班里很多同学都给乔希带了礼物,你是下个月就要去南苔的吧?记得给人带过去啊。”

    走廊里的太阳光刺眼。

    梁砚西瘦高的身影倚在门框处,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视线瞥到课桌上,“什么?”

    “不知道谁送来的,”李东拾当他看见,吹了声口哨起哄道,“但总不能是情书。”

    话音落下,他不再说了,抱着箱子赶紧下楼。

    乔希在南浔没多少朋友,但在最后返校日的这一天,还是收到了两份礼物。

    包装精美,看起来费了心思。

    但同时,她这里也有好几张情书卡片。

    或许是送情书的人胆子太小,甚至不敢出现在乔希面前。

    也在没弄清一班的状况,就这么把情书塞到乔希桌子这里。

    看来是乔希和梁砚西交往的消息还没传播完全,到现在都还有人偷偷摸摸往乔希抽屉里塞情书。

    梁砚西一副被人惹到的样子,全程冷着脸,把那些情书全丢了。

    盛夏天的暑气浓烈。

    大家从中午聚在一起,时间溜走得异常快。

    到晚上谢师宴环节,所有师生聚在一起聊起从前在校的趣事,举杯敬酒的祝福之余,心底那些酸涩的离别伤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李东拾平时最活脱,从前没少进办公室写检讨。

    但这一刻,也是他最主动地凑到林老师面前,一杯接着一杯感谢老林当初没有放弃他。

    他喝酒上脸,没喝两口脸色红彤彤的,他搭

    着班主任的肩膀,“老林,虽然你之前总是处罚我,但没您当初的严格我也考不上大学。”

    “就是希望您以后午休给点时间给同学们休息,别老占用我们午休时间上课啊!”

    他这话一出,餐桌上很多人都开始附和,开始当着老师的面指出他“不人道”的教学行为。

    林老师是个胖胖的中年人,戴着眼镜。

    以往带过很多次毕业班,也参加过多次的谢师宴,尽管他有过很多次离别的经验,在此刻也忍不住地伤感。

    林老师一脚踢上李东拾,“臭小子,我不讲题你们能睡倒一片吗?”

    “睡不好下午还能有精神吗?!”

    他骄傲地抬头,一副“你们真不懂我良苦用心”的模样,“你们还真当我那目的是压榨你们讲题么?”

    底下出现乱糟糟一片笑声,有个人接话,“老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您真有法儿!”

    “我说您之前怎么每天周末都要来折磨我们,跟个变态一样。”

    “是啊,我背地里没少骂您,真是对不住了!”

    “……”

    “……”

    一阵嬉笑声过,林老师站起来,真心开口祝福大家,“高考不是你们唯一的路,往后的路还很长,你们都要前程似锦。”

    老林说家里还有事情,得先回去了。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老头要哭了,他是怕他们下面的聚餐不自在。

    但老林态度坚决,他们留不住。

    拥抱伤感过后,饭还得继续吃,青春里的回忆还在身边。

    没过一会儿,一班的包厢里瞬间热闹成一团。

    大家端着酒杯离座,跑得满包厢都是。

    李东拾叫了箱啤酒在那灌酒,新仇旧怨一起算,几个男同学凑在一块儿拼酒。

    班里有个性格好的女同学当他们的裁判,周围还站了几个同学在这儿看戏。

    包间里开着空调,充斥着嬉闹和酒水气息。

    梁砚西不参与他们斗酒之争,坐在角落位置很安静。他低头唤醒手机,看了眼后又收起来。

    不停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白色聊天背景图里,绿色聊天框铺满屏幕。

    10:00 a.m.

    【你那儿收到几封情书】

    【我全给丢了】

    10:05 a.m.

    【有人给你送了毕业礼物,月初到南苔带给你】

    12:45 p.m.

    【图片】

    【和东子他们一起吃饭】

    14:08 p.m.

    【图片】

    【网吧打游戏】

    17:28 p.m.

    【聚餐了】

    【他们在给老林敬酒】

    17:55 p.m.

    【老林刚提到你,说你聪明】

    【他夸你考试考得好】

    18:40 p.m.

    【图片】

    【他们在玩】

    【互相敬酒,说着祝福话】

    18:58 p.m.

    【你前桌那女生刚提到你】

    【他们说想你了】

    19:20 p.m.

    【我也想】

    聊天信息上一直没有回应,梁砚西喝了两瓶啤酒,脸上烧得慌。

    他刚起身,喝得东倒西歪的朱顾拉住他,“梁砚西你去哪儿啊?你还没跟我们喝呢,想跑哪儿去?”

    他被李东拾灌了不少。

    白的啤的参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梁砚西一双冷冽的目光垂下来,嗓音磁沉地开口:“你们喝,我出去透透气。”

    他们聚餐的餐厅装修很有江南风韵,包间风雅,外面都是些假山假石的装饰。

    周围有很多修剪好看的绿植,院子里有片小池塘,水很清,里面还养着几条很肥的锦鲤鱼。

    长廊里有冷气,院子里也很凉快。

    梁砚西他们班的包间在长廊最里面,包间的门是木质的屏风移门,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他听着每个包间里絮絮叨叨的聊天音一路走到外面。

    乔希还是没回他。

    真是出鬼,回趟家把人也弄丢了。

    梁砚西低头看着手机,从微信点到交通购票软件,选了最早的一班列车提交订单。

    手机震了下,发出“叮”的一声,订票成功的讯息推送过来。

    梁砚西刚要收起手机,下一瞬在转角的包厢里听见了“乔希”的名字。

    这间包厢似乎也是浔高的学生,里面有道男生的声音突然开口,“不过话说回来,乔希就是受之无愧的女神啊。”

    “长得又好看,家境也好,随便拍个MV还都能火。”

    “你当然会夸乔希啦,乔希刚转来我们学校你就偷偷跑去五班看人家,后来人家转到一班,你上厕所都要绕那么大一圈从一班门口路过,贼心不死啊你!”屋里有个陌生的声音揶揄道:“嗳?不是我说,这都高三毕业了你不去找乔希表白一下,以后等人家火了可就更没机会了。”

    “你当我不想么。”那人叹了口气,“高考的时候我还和她一个考场,高考结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和他们班同学要了她的联系方式,没通过。”

    “嘁,女神高冷,哪有那么好追。”

    “……”

    “……”

    从来这些过分优秀的人都会变成别人话题的中心点。

    乔希最近这段时间名气大,乔希这个名字也活跃在大大小小的群里,这些都是不可控制的外力。

    乔希漂亮,人又优秀,被别人喜欢很正常。

    左右只能算是欣赏,没什么好计较的。

    梁砚西刚要离开,倏然听见包间里有个女声嗤笑了声,满腔鄙夷地开口,“她算什么女神。”

    “还不是一来就勾引梁砚西。”

    “你们还不知道吗?她乔希早就和梁砚西在一起了!”

    尖锐的嗓音在嘈杂的声音里有些刺耳,与此同时,又有道男声阴阳怪气地附和,“也就你们这群憨货觉得她是女神。”

    “她本来就不简单,一来我们学校就主动勾搭上梁砚西,所以梁砚西当初集训的时候才会为她出头啊。”

    “你们以为她是高冷女神,人家说不清私下都睡过了,要不梁砚西那么势利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帮她。”

    “而且啊,”这人神秘兮兮地顿了下,“你们看这张照片。”

    “乔希都跟一群社会人士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去亲梁砚西!”

    他话音刚刚落下,包厢房门忽然被人踹开。

    巨大的破门声响盖过八卦气息,梁砚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八班聚会的包厢门口,他像是被谁惹到,凌厉的视线扫过那个举着手机的人,满脸戾气。

    梁砚西从前性格很不好,说话不留余地,在分歧点上和很多青春期的男生一样,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绝不废话。

    方才从后窗走到包间前门的时候他都很冲动,却在进入包厢的那一刻冷静下来。

    他的视线划过刚才说话那傻逼的手机屏幕,轰趴馆的场景,餐桌上有庄妍他们。

    是乔希请客玩轰趴的那次,他玩游戏输了,乔希出来帮他解围。

    不过照片角度有些诡异,是偷拍的角度。

    梁砚西进来没说话,八班有个和梁砚西一起吃过饭的兄弟自来熟地和他打招呼,“好巧啊西,你坐过来跟我们班一起喝点儿?”

    他热情邀请。

    梁砚西视线轻扫过去,是张有些陌生的脸,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没拒绝,反而是顺势点头应下。

    包间里因梁砚西这个不速之客变得特别安静。

    大家都认识他,也因刚才说了他坏话而感到心虚,所以大家安静,只剩那个和他熟一点的朋友救场倒酒。

    梁砚西站在他们班圆桌的没人的地方,态度游离,漆黑清冷的眉眼里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就像是没听见一句他的不好。

    直到梁砚西面前的酒杯被满上,他举起酒杯停在半空,倏然开口,“同校一场,那我也在这里祝大家都能前程似锦。”

    他一口喝掉那杯酒,酒杯翻了个面

    ,没有一滴残留的液体流出。

    “但是,”酒水饮尽,梁砚西的话锋偏转,视线看向了方才在包厢里激情交流的人,气场凌厉强大,他说:“乔希是我费了很大劲儿追来的。”

    “是我喜欢她。”

    “是我主动追的她。”

    “听得明白吗?”

    梁砚西目光胁迫地看向那个男生,是解释,也是警告。

    他听不得别人说乔希的不好。

    陈雪纭就是八班的,聚会中场离席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就看到了梁砚西在他们班的包间里敬酒画面。

    但他的后一句,是敲打。

    没人会听不懂。

    陈雪纭在门口撞见梁砚西出来,充满戾气的五官冷着,情绪寡淡,陈雪纭纠结了两秒还是追了过去。

    她说:“抱歉,我同学他们不清楚事情缘由有些误会,我回去会和大家解释的。”

    梁砚西被她声音叫住。

    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听她说完,他回:“不用。”

    该表达的他已表达清楚,用不到别人。

    梁砚西突然又想到那张照片,他撩起眼皮,视线冷清地睨着面前的人,又一次警告道:“我不管你和她的关系怎样。但请你管好你的朋友。”

    陈雪纭回来的时候听见半茬对话,突然说到这个她有些懵,连连点头以后又承诺,“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和她们说的。”

    天色越发变黑。

    假山上照明的小灯悉数亮起,梁砚西没再多说,关上手机屏幕准备离开。

    可在他刚转身的那一瞬,陈雪纭忽然又问:“梁同学,你是要和乔希一起去美国读大学了吗?”

    她知梁砚西是个清冷的性格,所有耐心都只会在乔希那里,所以她后面的话语速飞快,“祝福你们未来可期,长长久久。”

    梁砚西却因为她的前一句话脚步停住,他愣住,眉头皱起,不解地发问:“什么?”

    陈雪纭在朦胧的黑夜里眨巴了下眼睛,心里有根弦突然绷紧,她变得有些慌乱。

    但在梁砚西逼紧的视线下,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之前给乔希发的消息她一直没回复,今天中午给她打了电话过去想问问她来不来学校的,但电话是阿姨接的。”

    她看着梁砚西脸色像是结了层冰,她的语气越来越弱,声音也越来越小地说:“阿姨说乔希申请了美国那边的大学,暑假后她们全家都会去美国了。”

    “你,你还不知道吗……?”

    第50章 Booty “我那是装的啊。”……

    chapter 50

    暑气烘着这个夏天, 站在外面的每一刻都很有压力。

    乔希在医院看护白露,整整一天都在医院里忙碌着。

    中午家里阿姨送来营养午餐,是乔希下楼去拿的。

    乔希在医院没准备好多余的口罩, 电梯里遇到两个年轻的小妹妹,看见她特别热络地上来打招呼。

    “哇,你是乔希吗?”

    “你是不是要签公司进圈拍戏啦?”

    “我看过你拍的周嘉译的MV,天呢, 你本人比镜头里还要好看呢!!!”

    “你和男主角阿准关系怎么样?他很帅哎, 而且他最近还进组拍戏了, 请问他本人线下也是那样帅气吗?”

    “可以问问你谈恋爱了吗?”

    “我在微博上看到过你一张照片, 机车服的那个照片,可好看了,对面那个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

    “……”

    乔希的社交能力没什么问题, 起初被认出来她也是很友好地点头回以招呼,面对那些问题, 不关乎自己的她都选择以迂回的方式回答。

    她说:“还没有, 暂时没那个打算。”

    她的视线扫了眼两位小妹妹,回答:“谢谢,你们也好看。”

    至于关于合作过的同事, 她抱歉了一声, “我和合作的男演员并不熟悉,但他本人确实长得帅气, 也符合导演的要求。”

    “对, 他是我男朋友。”

    乔希后来有被同学推送那张照片, 她就只和梁砚西一起玩过车,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只是针锋相对地打了个赌。

    但现在, 梁砚西确实是她的男朋友。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电梯开了,乔希站在白露的住院楼层,听着两个女生不停地对她进行提问。

    电梯降落下去又升上来,这两个女生看起来没什么坏心思,但脱口而出的热情叫人有些应接不暇。

    无端地有种冒犯。

    乔希空着手下楼的,没带手机,现在手里也就只有阿姨给的餐盒。

    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饭盒,主动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还有事吗?”

    她低垂着眼尾,语气清冷有些疏离:“我家人生病还饿着,我得过去送饭。”

    下午病房里来了几个白露的同事和好友,站在病床前和病人聊了一会儿。

    白露的腿脚并不方便,她只能躺在病床上,但因她平时保养的状态还不错,现在也仍然优雅,只是气色稍微差了点。

    和探病的人群一阵寒暄,病房里恢复安静。

    乔希把那些果篮和礼品拆开分类,看白露还在电脑面前看着工作文件,她洗了几个水果放在床头,又去接了壶热水倒在马克杯里。

    乔希刚忙完坐下来,白露那边工作似乎也处理结束了,她合上电脑,又问了乔希上午那个问题:“怎么样,考虑好了没?”

    白露从事的工作沾点影视圈,在乔希那条MV上线之前,她这里就收到一些曾经合作过的朋友的祝贺。

    作品上线以前在业内就会有个评估。团队的制作班底和歌手流量摆在那里,评估出的成绩绝不会差。

    但是高考在即,孩子的前途不能耽误。

    白露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立刻赶到南浔,看望乔希是真,去浔高拿资料申请学校也是真。

    乔希成绩本来就好。

    哪怕在南浔读书,她的成绩也仍旧名列在前,但白露还是选择多做一点准备。

    白露回到南苔就在准备国外学校的申请,期间她也询问了司嘉文的想法。

    司嘉文听到以后心态平稳,只用了半天的时间思考。她回屋去了解了些国外那所大学的优点以后,结合了下自身条件,很快就松了口,将所有的申请手续都交给白露去办。

    人往上走,只要是好的发展资源,司嘉文都乐于去享受。

    她愿意去尝试下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和学习方式,这些都很新鲜。

    乔希的抗压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

    白露给乔希指出了他们之后在国外的计划,她原本以为乔希会同司嘉文一样欣赏接受,就像当初听从她的安排去南浔读书一样。

    外面天色暗了下来,阳光不再刺眼。

    窗外的霓虹亮起,楼下的路灯和汽车尾灯亮起一大片。

    病房里只剩下头顶明亮的冷光。

    白露的视线落在乔希脸上,继续开口,“今天查房的小护士告诉我,你被人围在电梯口那儿。”

    “你从前话不多,不喜欢跟那些不熟悉的人交道。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在医院躺着,你司叔负伤还在处理工作。”

    “当然我也知道这些粉丝对你的兴趣可能是暂时性的,但乔希你得明白,我们没人能预估这种被骚扰的时间会是多久。”

    白露客观地分析:“也许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一年,但也有可能是你大学四年,你和你身边的人都不能安生。”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去,夜晚的热气烘着街道上每一棵梧桐树。

    乔希的眼睫轻颤了下,她紧抿着唇线,尽管不是很认可,但她一点都反驳不了白露的这些话。

    屋里的灯晃眼,刺得眼眶有些酸。

    乔希紧紧攥着衣摆,她低垂的眉眼躲闪掉白露直白的目光,心情像被海水淹过,很苦涩。

    她说:“妈,你能给我点时间再让我考虑下吗?”

    医院的看护床太小,床板上铁杠很凉。

    白露没有留乔希在医院看护,她习惯安静,还说自

    己一般不起夜,如果实在需要帮助的话,医院里还有值班的护士。

    乔希回去路上就在处理着消息。

    撇弃所有群聊,她把梁砚西的聊天框未读消息从上看到最后,看见他报了南苔大学的消息,也看见他后面和同学之间相处的消息报备。

    joyxxxii:【行啊,你做主丢掉就行】

    情书什么的,她从前都觉得无所谓,现在有了男朋友,更不要收到那些东西了。

    乔希又划到一班同学聚会的照片,又在聊天框输入:【看来你们喝了不少】

    她想到李东拾从前贪酒的样子,顿了会儿又在底下提醒。

    joyxxxii:【你别学李东拾那样不能喝硬喝啊】

    joyxxxii:【少喝点】

    车速很快,车窗划过无数梧桐残影。

    梁砚西那边没立刻回复,乔希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高中结束前的最后一聚,可能得尽兴了才散场,她能理解。

    乔希关掉和梁砚西的对话框,去挑了点重要的消息回复。

    但高考结束这个时间点,大多都是一些相同的心意和祝福。

    乔希家的别墅和医院的距离不是很远,没一会儿时间她就到家了,家里空旷明亮,二楼司嘉文的卧室亮着灯,偌大的别墅特别安静。是熟悉的,家的气味。

    二楼司嘉文的房门没关紧,暖黄色的光线从门口透出来,暖色调的光线延续在走廊上一点。

    司嘉文不知道在和谁打着视频电话,床上全是她衣柜里宝贝的重工裙子,她拿着裙子站在房间全身镜面前,把裙子虚虚的比在身上,举着手机拍到自己,“这件呢,这件穿起来会不会好看?”

    出乎意料地,那头是道男生的声音。

    那道男声吊儿郎当地拖着腔,轻笑了一声,哄着她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乔希经过二楼的廊道,没因为司嘉文房内的声音停留。

    不会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了。乔希一早从南浔赶回南苔,忙碌一天又消耗精力,白露还在催她抓紧做读书的选择。

    她现在是一身疲惫,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南苔的夏天炽热,青藤高中部也陆陆续续地约着聚餐,有几个同学听说乔希回了南苔,主动给她发消息叫她一起参加。

    周沵躺在茶室里,刷着青藤的校群看见关于乔希的消息,一脚踢过去撑起脸看她,“嗳?”

    “她们叫你回去聚聚你要去不?”

    乔希也躺在茶室的凉席上,举着手机盯着聊天记录,看着梁砚西还没找她,这都第二天下午了,就算昨天喝得再多也该清醒了吧。

    乔希眉皱着,心存疑惑地又给他扣过去一个问号。

    那边还是没回。

    乔希正烦着呢。

    听着声低头看了眼周沵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又躺了回去,嫌弃地回她,“不去。”

    “这个夏檬之前因为喜欢李杨明针对我,到处发帖子抹黑我,就连我被退学那事都有她的推波助澜。”乔希跷着腿,点开了南浔那边朋友的聊天框戳着键盘,她说:“我当初放学后跑去揍了她一顿,结果现在跑大群里假惺惺地说想我了,指不定要使什么坏。”

    乔希从前不怕那些麻烦。

    但现在,她烦被人架在“明星”的位置上拿话压她。

    周沵愣了下,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去治的她啊?”

    她坐直了起来,抱着手臂,一脸不爽道:“我怎么不知道??”

    茶室里静了下。

    乔希也坐起来,捞了杯茶推到周沵那边,她也喝了口润润喉,“就我回青藤办退学手续那天啊,那天你不是发烧了在医务室么?”

    周沵握拳压着手指,牙缝里冒字,“我那是装的啊。”

    第51章 Booty “梁砚西你能别犯病么”……

    chapter 51

    茶室没什么人, 环境也相对私密和安静。

    乔希和周沵大热天不想晒太阳遭罪,就约在单独的雅间里,躺在这里吹空调喝茶。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 品味相投,一起干过不少事情。

    周沵捏着拳头,怪乔希找事的时候不带她。

    乔希眨巴了下眼睛,听着木桌上的手机震动, 低头看了一眼, 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她扭头, “我有个朋友,的男朋友两天不回信息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周沵愣了一下, 但很快反应过来。

    她瞪向乔希,指责道:“乔希你还无中生友?”

    乔希不再瞒了, 手机放下来跟她摊牌, “是我男朋友,我给他发消息不回,结果人在网吧和同学打游戏。”

    乔希先前给李东拾发消息问了梁砚西情况。

    他们昨天聚餐, 玩到很晚才散场, 今天下午彻底清醒后又一起去网吧打游戏,李东拾打游戏过程中回的消息, 梁砚西肯定也能看到她消息。

    周沵捧起茶杯轻抿了口, 气质悠闲地睨过去一眼, 语气轻飘飘道:“分啊。”

    乔希:“……?”

    周沵又说:“不分留着过年呐?”

    “。”

    她的意见没什么参考性。

    乔希没听她的,低着头又给梁砚西发了条消息:【看到给我回信息】

    乔希和周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闲着,两人跟老板要了副牌, 就在房间里玩着。但没玩多久就换了个地儿,晚上她们一起去了趟医院看望白露。

    乔希以为梁砚西的信息会很快就到。

    但直到第二天她醒来,和梁砚西的对话框也是空空如也。

    周阿姨的早餐已经做好,营养均衡,装好餐盘在楼下餐桌上摆放整齐。司伯远和司嘉文父女和睦地坐在楼下用餐。

    乔希拿着手机下楼,真觉得有些生气了,板着脸给对面发:【梁砚西你发什么病】

    【什么意思?】

    【两天都看不到消息?】

    楼梯道很宽,距离餐桌视野开阔,司伯远在喝咖啡,听着脚步声视线看过去,没什么意外,“昨天回来的?”

    司家餐桌很长,每个位置都像是有着某人的专属记号一样,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座位。

    阿姨也会时刻关注着家人的情况,按照他们的口味喜好准备好早餐,并放在餐桌相应的位置上。

    乔希收掉手机,经过阿姨,坐到自己餐位上回应司伯远,“对的,我听说妈妈和您受伤了,回来看看。”

    司伯远疏离,但从没做过什么有害家庭的事情。

    就算是现在他也是养伤状态,他都知悉家人动态和未来发展状况并给予最实际的帮助。

    比如他为了便利家人,最近在安排人购置国外的家庭房。

    乔希喜欢司伯远身上的疏离和淡漠,那让她觉得更自在。

    所以她对司伯远这个继父从来尊重。

    司伯远听完她的话微微颔首,之后便低头看着手机,伸手捞起桌前的咖啡轻抿着。

    餐厅安静,这是司家惯有的吃饭方式。

    司伯远那杯咖啡没有喝完,他起身穿上西装外套,这是要出门的趋势。

    他在要走之前又想到什么,停下来交代阿姨道:“白露的早餐记得早点给她送过去。”

    餐桌上司嘉文也吃好了,抽着餐巾纸擦嘴巴,她接话,“妈妈的早餐我去送吧,我正好约了朋友要出去玩,顺路。”

    乔希快速地吃完一半三明治,也跟着一起去了趟医院。

    白露这次受到腿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都得好好养着才行,她行为受限,但在计划和安排上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她就着手处理两个孩子留学的事情。

    房子的事情司伯远已经托人处理好,白露就忙着装修和采卖,远程找了朋友帮忙盯着,这几天没有闲的。

    医院住房部这里有专门的茶水间,旁边有水池在,冷水和热水系统并存。

    乔希拿着空碗在这里清洗,冷水冲刷着碗面和手心,缓解了夏日长廊里的燥。

    但只要离开冰凉的水源,离开充斥凉气的水柱,那股躁意就又回来了。

    白露抽时间就在乔希考虑得怎么样了。

    因为乔希的回复意味着白露接下来的计划。

    长长的苹果皮打卷,乔希低头削完一整个苹果,分成小块摆在果盘里,她见白露在打电话,默默地离开病房并带上房门。

    浔高聚餐之后,陈学纭突然过来给乔希道歉。

    乔希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个对不起,莫名所以地发了个问号过去,陈雪纭回复:就是之前我带我们班同学去你那里玩,她偷拍了你和梁砚西之间的照片传播出去乱发,真的很对不起。

    乔希看到她发来的那张照片,但也只看了一眼,没表达任何情绪。

    就事论事,这不是陈雪纭拍的,乔希犯不着把气撒她这儿。就当揭篇。

    陈雪纭又很担责地说了句抱歉以后,她又换了个话题问:【你真的要去美国读书了吗?】

    陈雪纭迟疑了一秒,又在上面输入着:【回学校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了,但是阿姨接的电话,她说你们一家以后都会到美国生活。】

    手机在手心震了下,乔希垂着眼,回复:【嗯】

    joyxxxii:【听家里人说那学校条件很好】

    乔希这两天听白露说了很多那所学校的优点,综合所有条件,确实很让人心动。

    怪不得司嘉文也会选择出去。

    但乔希先前和梁砚西约好了要考南苔,她也想问一下梁砚西的想法。

    但这两天里,她和梁砚西的对话框仍然安静,那边一条消息也没回复,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乔希起初没太在意,但她在李东拾朋友圈里看到了梁砚西的身影。

    各种玩闹的场合里,都有他的参与。

    他人还活着,但就是他妈的不回信息。

    南苔到南浔的距离很近,乔希打了辆车赶去车站,看见李东拾发了家KTV的唱歌的照片。

    昏暗的环境里,无一例外地又有梁砚西的身影。

    车窗外下着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地浇灌着铁轨。

    乔希最后给梁砚西发去消息:【梁砚西你是要造反是吗?】

    【跟着李东拾一起鬼混】

    【女朋友信息一条不回】

    【你要上天?】

    但毫无意外地,那头还是没回复。

    乔希是真生气了,她不喜欢这种有始无终的感觉,这次杀过去就是想弄个明白。

    她车票时间定得晚,抵达南浔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乔希刷新了下朋友圈,看见李东拾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Jay for kalaok,乔希想也没想,拦了辆车就往那里去。

    晚高峰时间,小雨地滑,乔希花了很多时间才到。

    天色彻底黑下去,她刚下车就看见李东拾揽着个男生,站在门口挥挥手,“今天唱的真过瘾,再见啊兄弟,明天再一起玩!”

    “再见再见。”

    “我车来了,走了啊。”

    “……”

    乔希出现的时候,李东拾愣了下,他在包间里和朋友们玩骰子,游戏黑洞喝了不少,这会儿脸上很烧。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以后兴奋了,“乔希?你从南苔回来啦?刚回来的吗?”

    乔希礼貌地回应,“好久不见。”

    兴奋之余,李东拾看着乔希这架势反应过来直问:“你来找西哥吗?”

    乔希没瞒着,点点头,“对,他人走了么?”

    李东拾走在前面,进包间拿到手机,快步离开,“西,乔希找你,我就先走了啊。”

    KTV长廊外光线明亮刺目,乔希抵达李东拾停留的包间门口。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的气味。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瓜子壳和零食袋散乱。

    角落的沙发上,梁砚西有些懵的抬头看着李东拾。

    下一刻,乔希那张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没什么波澜地直视着,兴致缺缺地挪开眼睛,就像在看陌生人。

    李东拾跑了。

    烟味随着门开散了些,空气寂静几秒,乔希关上门走了进来,站在神色寡淡的少年面前,语态很不好地质问:“什么意思?”

    梁砚西面前的小圆桌上还有干净的酒杯和酒,他用钳子捞出几块冰放进酒杯,又将酒瓶里的液体倒出,没什么情绪地撩起眼,语态很冰,“什么什么意思?”

    他绷紧下巴,举着酒杯猛灌了口冰酒,完全没有想要好好说话的样子。

    乔希一脚踹开圆桌,冰桶倾倒,高长的啤酒瓶滚到地上,酒水顺着瓶口细细流着,乔希一脸怒色,“梁砚西你要是想分手大可以直说,犯不着跟我玩冷暴力。”

    “是腻了还是不想谈都总有原因,我乔希又不是玩不起。”

    乔希脸色冷着,看着他:“但你现在,真不是个男人。”

    屋里安静,桌角上的瓶子歪倒,水流声细细流着。

    梁砚西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桌台上,玻璃和玻璃的硬撞声清脆,气氛也变得紧张,“是我不想谈?”

    声音落地,梁砚西抬头看向乔希,语气平静地开口,“我有个朋友今年申请了加大,他在机构资料里看见你的名字,拍了照片找我来问是不是你。”

    乔希呼吸紧了下,喉咙处泛着酸意,像被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

    她眉头皱了下,下意识想要张嘴解释,“我不是,我那是我妈………”

    空气中烟味似有若无地飘着,梁砚西突然站了起来。他高峭的身影压着面前女生,混乱气息扑面,那双漆黑的眼睛戾气密布,似所有情绪都往外涌出。

    梁砚西伸手扼住乔希的手腕,他的手心冰凉,动作汹涌残暴地将人桎梏更近,咬牙切齿地问,“乔希,我也想问,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梁砚西手劲很大,弄得乔希有点痛。

    乔希想要解释,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她抗拒着梁砚西。

    手腕被他勒红,眉也因痛感狠狠皱起。

    她推着梁砚西,又听面前少年说:“是你说好要一起考到南苔,我报了。”

    “我以为你应下那个赌,所以我们是真的在一起。”

    “但你回南苔,你不在的时候,我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会发信息告诉你,但你呢?”

    梁砚西咄咄逼人地问她,“你回去以后,你人在哪儿,做了什么,和谁见面和谁一起我通通不知道!”

    梁砚西气笑了,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又狠狠甩开她。

    乔希本就在向后躲,现在被那股惯性冲击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小腿撞到低矮的玻璃柜上,很吃痛。

    她也觉得很生气,握住发痛的手腕回他,“梁砚西你能别犯病么?”

    “我回去那天都在医院,而且你又没问我在干什么好吗?你如果要问,我犯得着会不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很重。

    脾气的开关被触碰,说话都变得很冲。

    乔希长直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张干净精致的脸上全是冷色。

    梁砚西从前爱死她身上那股拽得要死的样子,但现在,那些冷刺和傲气全都朝向他。还是在两人推心置腹以后的冷刺。

    空中的气味并不好闻,混杂的包间里乌泱泱的,透着堕落。

    他们之间的开始就不清白,全是梁砚西一手强求来的,而现在他们有了离开南浔的机会,所以乔希要去她走自己的路。

    她总是有选择的,就像初见时选南苔,现在又要选择出国。

    她的选择里,始终没有过他。

    梁砚西哂笑了下,唇角的笑意很冷,他说:“我犯病?”

    “那我该找你说什么啊,说你在外面从来没把我当你男朋友,说你从来不站我这边,还是说你一边和我约好报考大学,一边又申请着国外的大学么?”

    矛盾的伤口越撕越大,两人之间所有的问题全部在这一刻爆发。

    梁砚西眼里布满着红血丝,手背连接虎口的地方暴起青筋,就像是只失控的野兽一般仍然控诉,将那些难听的话暴露在外,“还是说你甚至都没告诉我的打算?如果不是我意外知道你是打算跟我好两个月后拍拍屁股飞回你的美国?”

    空气里安静了下来,原先被撞倒的酒瓶还在缓缓流着酒水。

    酒水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水声潺潺,很快汇成一滩水。

    乔希眨了下酸涩得发疼的眼睛,心像进了冰窖一样,不可置信地看向梁砚西,“你就这么想的我?”

    疑问的句子没有得到回应。

    乔希的眼皮垂了下来,点着头,也用着最伤人的话去刺对方,“行,梁砚西,我是要跟着家人一起出国。到了那边我什么都有,什么烦心事都不会有!”

    她深吸了口气,胸口随着气息起伏。

    她掀起眼皮,语气很重:“用不着玩你两个月,我们现在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