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宋秋声一下子急得都快哭了。
“不, 不行。”他眼眶子红红的,“就今晚,就现在,想要, 哥哥, 息息, 霍总, 霍先生, 先生,老攻……”
霍息被他勾得气息不均,“声声,今天的环境不合适,而且这是小竹楼,不隔音, 凌越就住隔壁,听见了不合适。”
宋秋声这回真的哭了,“那我们现在走?我们去酒店, 回家也可以。”
“声声,容我提醒你一句,今天我们出门没带司机,你我都喝了酒。”酒驾不可取。
他越是急切, 霍息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声声, 你看着我。”霍息冷静下来了,他捧着宋秋声的脸,“声声,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秋声稍微冷静了一瞬, 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发生什么啊,我们热恋这么久,做合法夫夫都会做的事情,难道不对吗?你不想吗?”
霍息是个男人,被爱人这么缠磨,肯定是想的,这是男性的本能。
可是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声声做。
霍息拭去宋秋声眼角的泪花,“声声,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值得你信任,我是你爱人,也是爱你的人。”
宋秋声眼睛一酸,他何尝不知道在别人的家里做这种事情不合适呢?
可是狗系统给他发了这样的任务。
都怪他嘴贱。
他都怀疑系统是在报复自己辱骂了它。
可是,系统的事情,不能跟霍息说呀。
一滴泪落下。
“老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霍息温柔地安抚着他,扯过夏凉被,裹在宋秋声的身上,再抱进自己的怀里。
“声声,这段时间,你确实偶尔会有些不寻常的情况,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可我也确实担心你,如果你信得过,在你可以的范畴内,能不能跟我说呢?”
宋秋声眼泪汪汪的,他感动于霍息的温柔和对他的理解,自己这么长时间那些有病的行为,霍息跟他朝夕相处,看出异常,也不奇怪。
可是,“不,不能说呀。”
他眼泪像断了线一样。
那就是有问题了,霍息心下一沉,同时也心疼极了。
霍息继续套话,“好,声声,既然不能说,我不勉强你,所以,你能说说,今晚是要做什么吗?”
宋秋声扑在霍息的怀里,“跟你做,爱呀。”
霍息心道:果然如此。
“假如我们不做,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宋秋声哭得不行。
就好像一个人奋斗了这么久,突然有了共同作战的人。
而那个人是霍息。
是爱他的人,也是他爱的人。
宋秋声不敢回答霍息的问题,只有哭。
霍息心里也着急,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把被子拉过来,蒙住两人的脑袋,仿佛被窝里,就是个安全区域。
“声声,我们小声点,告诉我,不做会怎么样?”
宋秋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攻,可不可以不问了,我们做吧,好不好,我想你进来。”
说完,他就急切地吻了过去。
带着咸湿的眼泪。
霍息没有拒绝这个吻,反而回吻了过去,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安抚和爱恋。
“声声。”霍息轻轻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你愿意相信我吗?”
宋秋声摇摇头,“不能说呀,老攻,我求你了,呜呜呜,做吧,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做个爱做的事情,又怎么了?不要去管其他的事情了,好不好?”
虽然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声声说爱他,霍息还是心跳猛地提速。
宋秋声见他还是没有动作,直接自己爬了上去,然后开始蹭蹭。
霍息是倒吸一口凉气,“声声,别闹。”
宋秋声听不进去了,他牢记任务,今天不跟霍息达成生命的大和谐,他会被系统抹杀。
他不要死。
他还这么年轻,这么貌美。
宋秋声埋在霍息的胸口,不知道是因为哭多了,还是被霍息亲缺氧了,他感觉脑子好疼。
是不是系统又开始了轻度惩罚。
他不敢耽搁了。
他拉着霍息的手,放在自己的屁屁上,“老攻,我求你了。”
声音软糯糯的,勾人得不行。
可霍息是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妥协?
他现在都快担心死了。
声声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像苏青说的,好像是在做什么任务。
今晚跟他做,爱,就是声声的任务。
可到底谁给声声发布的任务?
他确信,这栋小竹楼里,现在就住了他们夫夫,还有凌越。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声声为什么不能跟他说实话?
是不能?还是不敢?或者是根本不能说?
霍息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恐慌,难道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
鬼神之说,向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他,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从不信鬼神。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他搂着声声颤抖的身子,“别怕,声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都愿意跟你一起承担。”
宋秋声已经不哭了,脑袋疼到他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到现在,还牢记着自己的任务,一直在霍息身上磨磨蹭蹭。
霍息又哄了他好一会儿,才得到了一点点有效答案。
宋秋声是被急的,“不做的话,我会死的。”
霍息心脏一紧,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宋秋声可能是痛迷糊了,“老攻,我头好痛,你救救我,它在惩罚我了,如果你不跟我做,我真的会死的,救救我啊。”
完全出乎霍息的预料。
他开了屋子里最亮的灯,发现了宋秋声惨白的脸颊。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带声声去医院。
可是,声声刚才说的话,他也不敢忽视。
是他不敢去堵。
甚至在某一刻,他都在想,他可以配合声声的任务的。
至少,保住声声今晚不受伤害,明天再去查找线索。
可是宋秋声现在的身体情况,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
就在霍息两头为难,一筹莫展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这都大半夜了,谁?
霍息没有心思去找进门时混乱中不知道扔到哪里去的手机,可那边却锲而不舍。
手机的铃声,在寂静的茶园,显得格外突兀,也万分的吵闹。
霍息不得已,就任由宋秋声挂在自己身上,下床去找手机。
电话是颜窦打过来的。
连续打了这么多个,霍息皱眉,接通了电话。
“卧槽,谢天谢地,霍总你终于接电话了。”
霍息现在很烦躁,声声还在他身上作乱,拿出誓不罢休的状态。
“什么事?”他的声音有点儿发紧,有点儿嘶哑。
颜窦也没注意,“你白天跟我说宋秋声最近不太对劲,是不是?”
霍息蹙眉,“是,你知道原因?”
颜窦抱歉道:“我可能知道了,应该跟我有点儿关系。”
“快说。”霍息的声音很凌厉,恨不得现在就把颜窦给捉过来。
颜窦心虚,“就那天酒吧之前,我不是去了滇省嘛,那边的野生菌很好吃,我买了不少,找了个加工坊,给我加工,抽了真空,我带回来当小零食吃,结果那加工坊可能出了什么意外,其中有一批没有煮熟,声声那天在酒吧,吃了一小包,可能就是吃到没熟的那一批了。”
所以,声声可能是野生菌中毒了。
霍息心底陡然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什么非科学物质就好,可下一秒,他又把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野生菌中毒,不是小问题,严重的,会危及生命。
他算算时间,这都过去多久了。
“你怎么现在才说?”霍息简直气疯了。
颜窦道:“就今天,我乐队的鼓手也吃了,她把我们脑壳当鼓打,我们最开始还以为她开玩笑,然后发现她是真把我们当鼓了,我们才意识到不对,送到医院,检查了半天,才确定她是中毒产生了幻觉。”
他们这里也不生产野生菌,平时也没有什么野生菌中毒产生幻觉的病例。
所以一一排查,到刚刚才弄清楚原因。
汤米已经在治疗了,情况也不算严重。
颜窦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霍息中午给他打的电话,所以他就想宋秋声是不是也中毒了。
幸好宋秋声只吃了一小包,他觉得应该不算严重吧。
毕竟都这么久了,有可能自己就代谢掉了,可他还是跟霍息打了个电话。
不得不说,这个电话打得万分及时。
挂断电话之后,他抱着宋秋声,“声声,没有什么不可控制的因素,你是吃野生菌中毒了。”
宋秋声哪里听得进去,脑子痛到他几乎没有张嘴说话的力气了。
霍息也不耽搁,直接踹了隔壁的墙,“凌越,马上给我调一架直升机过来,去医院。”
凌越这个夜猫子还没睡,还准备听墙角呢,被霍息一嗓子给喊清醒了。
他也不敢耽搁,立马就开始行动。
霍息这边,开始给宋秋声穿衣服。
可宋秋声现在这种情况,手脚都不听使唤,霍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他穿好。
凌越也过来了,“到底什么情况?”
霍息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幻觉
属实是有些匪夷所思。
直升机来得很快。
霍息抱着宋秋声就上了飞机, 凌越和苏青也跟过来了。
宋秋声还在霍息怀里哼哼唧唧的,说着不成调的言语,零星能听懂几个词汇。
“抹杀,不要, 任务……”
“老霍, 到底什么情况?你这表情了, 有点儿吓人, 你说说看, 兄弟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这宋秋声晚上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
霍息抿唇,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声声应该是吃野生菌中毒产生了幻觉。”
“什么???”凌越几乎大惊失色,“我们今天也没吃野生菌吧?”
苏青倒是听明白了,“霍先生的意思是小宋这段时间的不对劲的行为, 应该是中毒之后产生的幻觉。”
“他妈的,这样太玄幻了吧?”凌越简直不敢相信。
霍息简单把颜窦给他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下。
凌越也有点儿担心,“这都过去这么久了, 真要是中毒……”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大家都懂。
这么久过去了,要么是中毒不严重, 被自身代谢了, 要么是中毒越发的严重了。
苏青虽然是学心理学的,但至少跟医生沾边,“霍先生, 小宋最近除了疑似幻觉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霍息也在回忆, “之前闹过几回肚子,夏天,他贪凉,爱吃冰的,我们都没当一回事,除此之外,应该小晕过几次,他说是低血糖犯了,还有就是他以前酒量好,现在稍微喝点酒,就会头痛。”
今天也叫嚷着头痛。
苏青分析,“这确实都有可能是野生菌中毒的现象,那么,小宋产生的幻觉到底是什么?”
这一点,霍息也说不清楚。
他又不看现在的网络小说,哪里知道什么系统不系统的。
他斟酌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在声声的意识里,应该是有什么不可控的东西,在给他发布任务,而他不完成任务,就会被惩罚,比如,他现在头痛到昏厥,他也认为自己是被惩罚了。”
甚至,声声今晚的任务是要跟他做,爱,不做的话,还会被他臆想中的幻觉抹杀?
凌越接嘴,“还真让苏青给猜对了,果然是在做任务,他这幻觉里还有鬼不成?我之前还在网上看沙雕网友说吃了菌子听见自家仙人掌吵架了。”
苏青想了想,“你们知道网络小说里的系统设定吗?”
他还是一针见血。
凌越倒是知道一些,恍然大悟,“你还别说,按照老霍的说法,确实是有这个可能性啊,幻想中,有个系统给自己发布任务,哈哈……”
霍息睨了凌越一眼,凌越笑不出来了。
但霍息还是一头雾水,什么是系统?苏青又不得不跟他科普了一下系统。
如此一说,很多问题都说得通了。
这答案,简直是让人哭笑不得。
霍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凌越却有点担心自己的好兄弟,这段时间宋秋声所有撩霍息,勾.引霍息的行为,他们之间的甜蜜恩爱,如果都是所谓的系统给他的任务,那霍息怎么办?
霍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担忧,“声声看我的眼神里是有爱的。”
这一点很容易分辨。
刚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宋秋声亲他,还是泼他咖啡,眼底藏着的,更多的是小心翼翼和赧然,甚至还有几分愧疚。
后来,慢慢就不同了。
大概是从音乐节过后,声声开始大方说出自己的需求,大方地对他提条件。
虽然每次都要找个拙劣的借口,但这种借口,他和宋秋声都心知肚明,那借口不是什么谎言,更像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霍息从来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他只是好奇声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虽然过程出了错,但他和声声如今的结果是好的。
他现在更担心的,一个是声声的身体情况,他怕遇到最坏的情况。
菌子中毒,他不了解,但不论是什么中毒,伤的肯定是五脏六腑,甚至是神经受损,他已经在想去哪里给声声找合适的移植内脏了。
二是,声声如果清醒了,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怕不是羞恼到想原地去世吧。
飞机一路飞行,到霍家的私人医院。
医院也早就准备好了。
霍息把宋秋声安稳地放到担架上,牵着宋秋声的手,一边跟主治医师讲解宋秋声的病情和病因。
此刻的宋秋声已经迷糊了,几乎是昏迷状态。
主治医师也不敢耽误,立马把刚接过来的退休八十岁老中医给带了过来。
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能随便用药,但是中医的针灸,却能先稳住心脉。
之后再是一路检查。
霍息要求的,一定要检查全面,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主治医师知道患者可能是野生菌中毒产生幻觉,检查也有一定的针对性。
首先要确定是不是野生菌中毒。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没有意外的,确实是中毒了。
而且根据霍总所说,患者吃下中毒,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医生不敢耽搁,根据患者的实际情况先用了药。
然后再是五脏六腑的检查。
幸好,患者的结果还是比较好的,没到最坏的情况。
“霍总,夫人的肾脏有些影响,但是在可控范围内,通过药物就能治疗,只是损伤在所难免,后续可能需要中医配合疗养。”
霍息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能治就好。
他又问:“幻觉的情况呢?”
主治医师斟酌了一下言语,“幻觉确实是因为毒素影响到了神经,引起神经受损,导致他思维紊乱,产生幻觉,甚至是他头痛头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具体的情况,还要夫人醒了之后,再做判断。”
按照道理来说,菌子中毒引起的神经受损,是可以通过药物治疗康复的,而且宋秋声吃的不多,其他症状也不明显,甚至都没有影响到生活,包括身体机能受损情况都是可控范围内,理论上是不严重的。
检查单做不了假,确实是看着不算严重。
但宋秋声这个幻觉确实是太久了,增加了不可控因素。
要先解毒。
解毒之后,如果幻觉还存在,那问题就大了。
霍息也不太明白,刚才在宋秋声检查的时候,他也上网搜了一些,大部分野生菌中毒的幻觉,都会在一两天之内消失。
他家声声的幻觉持续时间也太久了。
主治医师道:“有研究资料表明,野生菌中毒引起的幻觉,能持续数个小时到数天不等,之前网络上就有个案例,患者吃菌子中毒了,他也是不知道吃过菌子,只知道自己突然能听见猫说话了,以为自己有了什么超能力,直到一个多月之后,症状才消失。”
霍息若有所思,“那幻觉的内容?”
主治医师想了想,“这些就是不可控的了,有听见猫说话的,有看见小人的,也有看见异世界的,也有凭空在手上打了两把游戏的,甚至还有一位女性,每年故意吃没煮熟的野生菌,就是为了在幻觉中看见自己去世的女儿。”
所以患者到底能看到什么,这一点,只有患者自己知道了。
但大部分,还是跟自己日常的思维,行为习惯等,有一定的关系。
霍息若有所思。
凌越倒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患者有可能在幻觉中做自己想做却没做过的事情,甚至设想出了第三种媒介,让自己的行为更合理?”
主治医师:“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噗嗤~!”凌越痛苦忍笑,“抱歉啊,老霍,实在是没忍住,听医生这意思,你家声声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可能是他原本就想做却没做的事情,那你结婚这三年都在干什么?”
把一个正经人逼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哈。
霍息无奈,心里也觉得好笑,让各个部门的专家们集体会诊,一定要把声声的身体损伤降到最低。
至于幻觉的事情,霍息也没办法了,等声声醒了再试探吧。
经过治疗,宋秋声已经睡下了,眉目间也没有了痛苦的神色。
霍息总算是放松一些了,他一直守着宋秋声,片刻都没离开过。
一直到次日晌午,颜窦打电话过来了解宋秋声的情况,才得知宋秋声也住院了。
事情还是因他而起,他也连忙赶了过来。
宋秋声还在熟睡,这病房是个套间,颜窦看了宋秋声之后,为了不吵到宋秋声,示意霍息去外面说话。
“霍总,情况怎么样了?这确实是我的锅,声声的医疗费用,我来承担吧。”颜窦很愧疚。
他也没想到自己差点害了两个朋友。
霍息说不必,这反正都是霍家投资的医院。
颜窦也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问了一些关于宋秋声的病情。
霍息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看颜窦这个他家声声的朋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幻觉这事情给糊弄过去。
他怕声声醒来之后想原地去世。
可他没注意到的是,一墙之隔的宋秋声刚刚醒来。
醒来
刚睁眼的宋秋声, 看见窗外的太阳,陌生的环境,还以为自己嘎了呢。
听到霍息的声音,他才逐渐清醒了。
什么幻觉?什么神经受损?什么任务?
什么意思?
几个意思?
他妈的?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宋秋声呼唤着系统, “狗日的系统, 你给老子出来。”
门外的霍息和颜窦顿时一惊, 止住了话头, 霍息更是迅猛,立马就要进去看宋秋声,但是被颜窦强硬地拉住了。
“霍总。”颜窦说道,“我们没有真正的看到过他和系统沟通。”可以先观察一下。
他们也不知道宋秋声听见他们的对话,虽然只听了一半。
霍息明白颜窦的意思,放轻了脚步, 走到了门边,开始听宋秋声闹着让系统出来。
“狗系统,他妈的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说我产生了幻觉?不会把我抓去切片吧?”
就在霍息和颜窦设想着那个所谓的系统会如何跟宋秋声沟通的时候, 他们就听见宋秋声用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声线开口说话。
像智能AI的语调。
【宿主,昨晚你确实没完成任务,但责任不在你,你也足够努力了, 是你老攻不肯, 综合考虑,只给了你一次轻度惩罚。】
宋秋声:“那他们说你是幻觉?”
【宿主,你在被疼晕的过程中, 无意识提到了任务,但没有提到系统, 不算违规,是你老攻自己猜出来的,并且认为我的存在只是你的幻觉。】
“不可能。”宋秋声斩钉截铁,“如果你是幻觉,那现在是谁在跟我说话?”
“噗~”颜窦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儿。
虽然吧,宋秋声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锅,但是,这他妈,真的太搞笑了。
自言自语,还会主动变换声线。
哈哈哈哈哈哈!!!
颜窦差点儿把自己掐死,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霍息也是忍俊不禁,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声声都是这样在和他的‘系统’沟通。
从前他听到声声骂人,应该也是骂的‘系统’。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骂谁。
可是也不对劲。
就像昨天的饭桌上,声声起码有十次异常举动,但是声声并没有自言自语过。
这幻觉还能自主调节?
可能另一种状态,‘系统’就只存在声声的脑海里?
颜窦实在是忍不住了,整个人都憋红了。
霍息示意他去找医生。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隔壁休息的凌越也来了,霍息嘘了一声。
于是,趴门口偷听的,又多了两个人。
病房内,宋秋声还在和系统进行沟通,说他们现在已经暴露了,应该要怎么办。
而‘系统’却在怂恿宋秋声。
【宿主,你老攻那么爱你宠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只要不是你主动说的,就不算违规,更何况,按照你们现在的情况,你老攻知道了更好,以后的任务,你都能直接跟他说,让他直接配合你了。】
宋秋声:“有道理啊,我老攻就是最棒的。”
【是的宿主,你老攻绅士有礼,温文尔雅,有钱,有能力手腕,对你也无条件宠爱,宽肩窄腰,还有八块腹肌,xx也很大。】
宋秋声恼怒,“我们亲热的时候,你是不是偷看了,你怎么知道我老攻xx很大?”
【抱歉,宿主,我只是为了检测你的任务完成度。】
宋秋声:“这不科学,你们不尊重我们的隐私,就不能开个屏蔽权限吗?”
【已经向上级反映了,宿主请不要担心,很快就会有处理结果。】
宋秋声:“你们就是不尊重我老攻的隐私,只会搞颜色,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eigei~”
【是的宿主,你们彼此相爱。】
颜窦刚才出去笑过一次了,这会儿勉强能忍。
可是凌越是真的忍不住啊,他也不掐自己,他掐颜窦。
颜窦龇牙咧嘴掐了回去。
霍息是一脸崩溃,又他妈笑得想鼠。
他真没想到声声的潜意识,在声声的幻觉里,他有这么多‘优点’。
但是他也并不想让朋友和老婆的朋友,甚至是旁边的医生听见自己的xx很大的话题。
主治医师忍笑忍得脸皮子都抽搐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专业素养,一边偷听,一边记录分析。
过了好一会儿,宋秋声可能还有点儿疲惫,被‘系统’劝说了,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医师示意大家出去说话。
走出私人病房的大门。
凌越就锤着墙爆笑出声,“哈哈哈哈,这他妈的,我草了,他那系统还挺关心他,让他多休息一会儿。”
颜窦也是,笑得缩地上去了,“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eigei~”
主治医师为了自己的饭碗,还有巨额的奖金,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和他们一样,笑得那么猖狂。
他是专业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霍息:“……”
社死的先不是他家声声,是他。
主治医师的职业素养还是不错的,最先止住了笑意,然后开始讨论起了正事。
“霍总,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夫人的幻觉,应该是还没有消失。”
说了一句废话。
主治医师也意识到了,及时补充,“但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滇省有许多野生菌中毒的案例,患者在通过治疗之后,也有可能在一到三天内,都还能看到幻觉。”
霍息点点头,“接下来怎么治?”
主治医师,“现在空腹,刚好抽个血,再检查一遍昨晚的治疗起效的程度,另外,我已经联系了滇省的专家,中午应该能到,野生菌中毒,他们更专业。”
霍息点点头,“那现在,他这种情况,我直接跟他说?”
是不是不太合适?
声声应该是听见他和颜窦的对话了,但声声明显表示不相信。
主治医师:“夫人就是因为不愿意相信,潜意识里,就觉得如果自己只是中毒,那他的所作所为……就,就很让人羞耻了。”
所以,在毒素还没有清理干净之前,他潜意识里更宁愿相信系统是真的。
霍息又提到了宋秋声不是每次跟系统沟通都是自言自语,可能是在脑海里沟通。
“这很正常。”主治医师说,“这是他的幻觉,当然是他说了算,只不过,自言自语的情况,是因为他神经受损,自己意识不到,脑子有他自己的想法。”
霍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先瞒着?”
主治医师点点头,“如果贸然告诉患者,可能会引起患者的情绪激动,甚至是不配合治疗,不如我们先配合他的演出,告诉他只是普通生病了,要在医院住两天。”
现在的宋秋声,明显是更愿意相信他自己想相信的内容。
还要配合宋秋声的演出,颜窦和凌越两个人又笑成一团。
“我怕我忍不住啊,医生。”颜窦说。
凌越:“我也是,当着宋秋声的面,我可能真的忍不住。”
霍息甩过去一个眼刀,两人瞬间切换震动模式。
主治医师说,“等到毒素都清理了,再接上一系列的治疗,夫人到时候无法再跟系统沟通了,他就应该能认清现实了。”
霍息点点头,叹息道:“麻烦医生了。”
虽然声声自言自语跟系统对话的时候真的很搞笑,但他还是希望尽快治好声声。
主治医师:“另外,你们昨晚还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我觉得可以让他作为朋友的角度,跟夫人聊聊天,有意无意地引导一下的。”
毕竟宋秋声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换到任何人的身上,等自己清醒之后,可能都要死一死的。
心理疏导很重要。
“我明白。”霍息也准备陪着,“我尽量引导。”
主治医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夫人醒了之后叫我。”
霍息叹息。
这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叹息了。
凌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霍,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都说不严重,能治好的。”
颜窦也跟着道:“霍总,你现在还不如想一想,如果声声醒来之后又有任务,你要怎么配合。”
两人默契对视,然后又笑出了声儿。
两个人原本今天都还有工作,但他们一致决定,一定要留下来看戏。
霍息:“……你们就不怕声声清醒之后要杀人灭口?”
凌越:“即便是要杀人灭口,该灭的不是你吗?”
霍息:“……”
他说不过他们,只叮嘱他们别露馅儿了。
宋秋声再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过来,霍息一夜未眠,牵着他打着点滴的手,趴在床边小憩。
他家老攻肯定心疼坏了。
【宿主,新的任务来了,请宿主在你爱人的额角落下一个心疼的吻。】
宋秋声:“你们这任务也太抽象了,心疼的吻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是抱怨,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珍之重之的吻,落在早就醒来的霍息的额头上。
墙角的小沙发上,颜窦和凌越又笑成了震动模式。
一时之间,霍息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醒还是该继续装睡。
紊乱
霍息最终还是决定醒来。
在起身的瞬间, 他变换了一副担忧的面孔,“声声,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秋声心疼, “我感觉还好, 怎么会来医院了?”
昨晚后半段, 他头疼得厉害, 已经没有意识了, 当然没有什么意思。
霍息,“你昨晚喝酒喝多了,头疼得几乎快昏过去了,还发酒疯,非说自己有什么任务要做。”
宋秋声心里一个咯噔,想到之前迷迷糊糊醒来那次跟系统的对话, 他又安心了不少。
他好像还犹豫了一会儿,“不是认为我有幻觉?”
霍息担忧,“酒喝多了, 神志不清吧。”
宋秋声委婉,“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还记得霍息昨晚不肯弄他的时候,捧着他的脸,说看出他有些不寻常了。
霍息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 “你会这么做, 肯定是有你的道理。”
“我就说我老攻是最棒的。”宋秋声自言自语。
霍息还在担忧,而角落里的颜窦,已经打开了摄像机。
宋秋声:“我昨晚头疼, 你把我送医院来了?能回家了吗?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即便是这个私人病房看起来并不像医院,但是医院里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霍息这次拒绝了他, “声声,你的身体确实出了一些问题,长期不规律的头疼,眩晕,还有肠胃,都有问题,医生建议住院治疗,放心,不会太久,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宋秋声狐疑,“真不是觉得我有什么幻觉?或者认为我得了什么精神病?”
霍息忍俊不禁,“别多想了,医生马上就来了,先抽血,然后再吃饭。”
宋秋声将信将疑,自己这段时间确实不太舒服,既然都已经到医院了,他也不好辜负霍息守了他一夜的温柔。
跟霍息你侬我侬地温情了一会儿,转过头才发现颜窦和凌越,“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颜窦掐着自己的大腿,“听说你住院了,我来探病。”
凌越也咬着牙点头。
“你们怎么怪怪的?”宋秋声狐疑地看着两人。
颜窦,“都怪凌越,刚才给我看了个沙雕视频。”
“啊是是是,我的错,豆豆。”
宋秋声:“……”算了,这俩人平时看着就不太正常,他也就不深究了。
患者清醒了,医生也很快就过来了。
除了之前的主治医师,还多了一位刚从滇省赶过来的专家。
趁着宋秋声还空腹,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有霍息一路哄着,宋秋声倒也是没有排斥。
医学上的名词太多,他也不太能听懂,当然了,也有两个医生故意为之。
患者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等他自己清醒了,等他自己的认知归位比较合适。
再次回到病房,宋秋声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好饿。”
他幽怨地看着霍息。
“来了来了。”颜窦这个罪魁祸首虽然是来凑热闹的,但还是比较负责的。
刚才宋秋声去检查的时候,他就去给宋秋声买吃的去了。
依照他对宋秋声的了解,别说这是什么私人医院,但病号饭,宋秋声肯定是吃不下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颜窦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吃清淡点。”
大概是他投喂宋秋声有前科,霍息这次亲自检查了一遍,才放心给声声吃了。
宋秋声总感觉他们都还是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
还不等他细想,系统又出现了。
这回是在他脑海里的。
【请宿主让你的爱人夸你很甜。】
宋秋声吃着饭呢,突然间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筷子上的菜喂到了霍息嘴边。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颜某人这个罪魁祸首,熟练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霍息思考三秒,吃掉了嘴边的菜。
“老攻,这菜甜不甜?”
霍息麻木,他也不知道一道清炒苦瓜到底甜不甜,但他回答的却是:“是的,很甜。”
宋秋声颇为满意,追问,“那是菜甜,还是我更甜?”
“当然是你更甜。”霍息不假思索,明白这又是声声的任务了。
回答完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宋秋声眼前一亮的小表情。
那小表情几乎是在说:机智如我.jpg
几人了然,这次是任务是要霍息夸他甜。
霍息叹息,他总感觉要做任务的是他。
只希望声声赶快好起来吧,这任务,简直是一种甜蜜的折磨。
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心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治疗的原因,今天宋秋声的‘系统’,活跃得十分频繁。
幸好滇省来的专家跟他们打过预告,幻觉会有一个活跃期,今天过后,症状就会逐渐减退。
所以霍息也都耐心陪着宋秋声演习。
宋秋声吃过饭没多久,又哼哼唧唧地要霍息给他揉肚肚,说自己吃太撑了,还要追问霍息他胖不胖。
霍息心情复杂,当然是顺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
这次是霍息要去上卫生间,宋秋声红着脸挤进去了。
“你要上厕所吗?声声。”霍息脸上还是关切的。
但宋秋声说出来的话,几乎是让他裂开了。
“我要给你拿着。”
拿着?
拿什么?
霍息顺着声声的实现垂头。
妈的。
温润如玉的霍息也有想爆粗口的一天。
他艰难开口。
“声声,这就不必了吧。”
宋秋声通红着脸,执拗道:“怎么,哥哥是觉得自己太大了,嫌我手小,拿不稳吗?”
门外隐隐传来几声抑制不住的憋笑声。
霍息人麻了,在声声清醒社死之前,他可能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嗯。”他说,“就这一次。”
霍总的底线一退再退。
宋秋声兴高采烈地就围了过去。
霍息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半分钟煎熬。
憋得要炸了,还被香香软软的小手拿着。
可偏偏,宋秋声好死不死的在霍息耳边吹口哨。
尿不出来,根本尿不出来。
霍息认输了,“声声,你先出去吧,我这会儿又突然不想尿了,想洗个澡。”
“那想she吗?”宋秋声眨巴着大眼睛,清澈又懵懂地问。
这到底是个什么任务?
是不是在有人的时候,声声的系统都只会存在他脑海里?
能不能说出来,让他们也听听啊。
门外:“哈哈哈哈哈!!!”
宋秋声:“他们好吵,又在刷什么沙雕视频?”
霍息顺势:“声声去把他们赶走吧。”
宋秋声脑子里感觉有雾,根本没多想,“那你想尿了或者想she了的时候,记得跟我说。”
“好。”霍息终于把他给赶出去了。
甜蜜的负担。
谁来救救霍总,他可能要碎了。
宋秋声强硬地要把颜窦和凌越赶走。
“凌越,你一个总裁,缩在我病房干什么?不用去上班吗?”
颜窦:“噗嗤~!”
“还要你,豆哥。”宋秋声也不放过他,“你怎么闲,去找个班上吧。”
脸上写满了:你们打扰到我们了。
颜窦强忍着笑意,“诶,声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生病了,我是来关心你的,要是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的。”
“我有老攻的。”宋秋声说。
颜窦这回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声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宋秋声斩钉截铁道:“我和霍息是合法的夫夫。”
哦,是的。
因为是合法的,所以他这些行为,也是合法了。
但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个大病。
好说歹说,颜窦和凌越终于离开了病房,也没走,去隔壁休息去了。
又怕错过好戏,又怕自己真的忍不住。
等这两人走了之后,宋秋声又想挤到卫生间去,但这次霍息预判了他的预判,提前把卫生间门给反锁了。
洗了个澡,换了助理送来的衣服,霍息又在卫生间缓了好一阵,才有勇气去面对现在的老婆。
“老攻,你出来了。”宋秋声拍拍身边的位置,“快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这个任务好像很简单,霍息也很配合。
没有了凌越和颜窦的存在,宋秋声的任务虽然还是很频繁,但是都在霍息的接受范围内。
他细算了一下。
基本上都是情侣之间会做的那些小事。
一直到晚上,系统的活动才停止了,一直到霍息把宋秋声哄睡着,都没再作妖。
霍息也松了一口气。
他几乎两晚没有入眠了,精神和身体都有些疲惫,上了床,把宋秋声搂在怀里睡下了。
明明有陪护床,但他还是不放心,晚上也睡得不算安稳,第二天很早就醒了。
刚走出病房,就看见霍爷爷坐在客厅里。
“声声生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宋家那边通知了吗?声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爷子劈头盖脸地就给霍息一顿骂。
要不然公司那边的高层打电话来问霍息为什么突然休长假,他都还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霍息无奈,“爷爷,声声的病情,可能有点儿奇怪,但是不严重,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免得声声清醒之后,更无地自容。
拉扯
屋内的宋秋声, 在霍息起床的时候,就迷迷糊糊醒来了。
刚才霍老爷子把霍息给臭骂了一顿,声如洪钟,宋秋声直接清醒了。
霍爷爷虽然对他很好, 但他还是本能地对霍爷爷有些敬畏, 听见霍爷爷声音, 他就愣住了。
紧接着, 又听见霍息对爷爷的解释。
他是身体出了点问题, 虽然他不懂医学,但昨天的检查单上,有好几项数值是异常的。
但为什么霍息会说他的病情有些奇怪?
莫非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宋秋声的心肝紧了紧,不是说不严重吗?
难不成是什么绝症?所以霍息要瞒着自己?这一刻,他感觉脑子是空白的。
理智上,他应该冲出去, 质问霍息,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他有权利知晓真实的情况。
但实际上,他双腿像惯了铅,根本没法动弹。
门外。
霍老爷子紧皱着眉头,“声声到底是什么病?”
霍息嘴唇翕动, 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
“快说。”霍老爷子用拐杖给了他一杵子。
霍息叹息, “半个多月前,声声偶然吃了他朋友从滇省带回来的自制小吃,是野生菌做的, 但是帮他加工的小作坊出了纰漏,有部分没弄彻底熟透, 恰好被声声吃到了,吃得不多,但是也引起了中毒。”
“什么???”霍老爷子紧张了,“中毒了?严不严重?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你这个当老攻的,一天怎么照顾声声的。”
屋子里的宋秋声都快石化了。
霍息对霍爷爷的解释,他都听见了,但是他怎么就理解不了了呢?
他什么时候吃野生菌了?
霍息这边,还在继续跟爷爷解释,“声声吃得少,除了幻觉比较严重之外,其他的病症不严重,但是毒素还是影响到了肾脏,需要治疗一段时间,幻觉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毒素清理之后就好了。”
霍老爷子是何等聪明的人,“你是说,那天声声在你开会的时候,要你打他屁.屁,都是因为他的幻觉?”
霍息闭了闭眼,想到那次的场面,还有次日的尴尬,他还是艰难地对老爷子点了点头。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许多让人羞愤的事情,他都担心声声清醒之后会不愿意见他。
霍息叹了一口气,即便是这样,又能如何?
打不了他也赶一下霸总的时髦,追妻火葬场什么的。
他看着老爷子,然后说道:“这段时间,声声因为产生幻觉,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免得声声清醒之后,会无地自容。”
老爷子噗嗤噗嗤笑出声。
看吧。
霍老爷子也忍不住。
霍息叹息,“爷爷,要不您就先回去吧,等下声声醒了,我怕你忍不住在他面前暴露了,我们现在一致认为,还是等他自己清醒想明白,然后装作无事发生。”
只要没人主动提起,声声应该会比较容易接受,毕竟他们很多行为,也能单纯的说是秀一秀恩爱。
还不至于社死。
就是现在还不知道毒素清理到什么地步了,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醒。
昨天医生说,今天的幻觉应该就能减退了,等声声接不到任务了,跟系统联系不上了,他到时候再跟声声说中毒幻觉的事情,声声也就可以明白了。
霍老爷子又给了他一杵子,“你都能忍住,我还能不行?”
他得要亲眼看着声声没事了才行。
霍息说不过他,“我去给声声买早餐,爷爷你吃了吗?一起去吃一点吧,声声应该还有一会儿才醒。”
霍老爷子想了想,“也行,你再给我讲讲声声幻觉的事情。”
“别想了,爷爷,我是不会说的。”
万一被声声知道了,那不得追杀他?
两人的声音逐渐走远。
病房里的宋秋声感觉有什么东西炸了,四分五裂的。
他,吃了没煮熟的野生菌?
中毒了?
产生了幻觉?
系统是他幻想出来的?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宋秋声恍然觉得这一刻好熟悉。
是了,昨天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听见霍息和颜窦在讨论什么幻觉的事情。
理智上讲,宋秋声还是不敢相信。
可是,霍息没有必要骗爷爷,而且颜窦和凌越昨天也不太正常。
宋秋声感觉自己的脑花细碎。
他艰难开口,“系统,你出来,你在吗?”
可无论他今天怎么叫系统,怎么辱骂系统,它都跟死了一样安静,就像是他原本就不存在一样。
宋秋声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如果系统是假的,那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是干了些什么啊???
啊啊 啊啊 啊啊 !!
他在离婚冷静期,莫名其妙的亲了霍息,为了给霍息一个临别拥抱,还泼了他咖啡,摸腹肌,爬床……
还有那次视频会议闹的乌龙,现在整个霍氏集团都知道他这个总裁夫人的臀部翘到可以顶一瓶汽水了。
不敢回忆,根本不敢回忆。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的记忆,突然就变得十分清晰。
他想忘都忘不掉,不想会议,可那些画面还偏偏浮现在他眼前。
从前他偶尔也会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毒素的原因,让他无法深究,无法去思考。
宋秋声感觉真的要疯了,理智和情感,还有羞耻感,在他内心里极限拉扯。
霍息会怎么看他?
霍息已经知道了吧?
如果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霍息眼里,都是因为自己在做任务,霍息会不会多想?会不会感觉受到欺骗?
宋秋声麻木地想到昨天。
在他进医院之前,霍息就已经发现自己不对劲了,但是因为霍息纵然自己,可能就没有深究他那些怪异的行为。
可是昨天呢?
昨天霍息肯定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他昨天又做了什么?
说了那么多羞耻的话,还试图给霍息拿着尿尿。
可是,除了尿尿这个‘任务’之外,霍息都在配合他的演出。
他昨天又是怎么想的呢?系统让他给霍息拿着尿尿,但是这个任务没有完成,重点来了,系统根本没有惩罚他,他当时的脑子怎么就被雾蒙住了呢?
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不对劲呢?
啊啊啊,丢死人了。
宋秋声疯狂捶打病床,脚趾头已经给自己抠出了一幢芭比梦幻城堡。
又羞耻,又尴尬,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心虚。
更多的……宋秋声躺平了。
有的人活着,但他还不如死了。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好几个人。
是谁?
宋秋声下意识地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装睡。
“声声。”霍息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该起床了,吃早餐,然后该吃药了。”
说完,他还宠溺地把宋秋声蒙在脑袋上的被子给拉下来,“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还蒙着脑袋睡觉。”
说完,他感觉到霍息顿了一下。
霍息明显地看到了他通红的脸颊,和颤抖的睫毛。
他的第一反应是声声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直接就按了呼叫铃,旋即又觉得不太对劲。
“声声,起床了。”他拨弄了一下宋秋声几乎红到透明的耳垂。
宋秋声装不下去了,艰难睁开眼,“老攻,几点啦?”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就是叫老攻的时候,嗓子有些发紧。
霍息略微一想就知道声声可能是听见他跟爷爷的对话了,不过他没有戳穿。
声声才刚清醒,一来,不确定毒素是否彻底清除,不确定系统是否彻底消失。
二来,他不确定声声是否能接受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还是给声声一点时间吧。
霍爷爷凑过来,伪装得很好,“声声,生病了怎么不跟爷爷说。”
宋秋声赧然,“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上次跟您说的我低血糖,还有肠胃不太好,霍息他小题大做,非要我住院治疗几天。”
谁还不会演呢?
但是霍息注意到了宋秋声似乎并不意外爷爷突然过来,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哪里是小题大做?”霍爷爷严肃道:“你身体不舒服好几天了,霍息早就该带你来检查了。”
宋秋声没接这话,让霍息背了一口黑锅。
霍息也不介意,“声声,先吃早餐,爷爷,你也看过声声了,先回家去吧,等声声出院了,我们再去看你。”
霍爷爷对着霍息冷哼了一声,又叮嘱了宋秋声几句,这才离开。
颜窦和凌越还是没走。
宋秋声表面装得若无其事,还感谢了两人陪他在医院解闷儿,但是被子里的脚丫子都快抓抽筋了。
继芭比梦幻城堡之后,宋秋声又抠出了两套豪华大别墅。
可他吃着吃着,脑子里又响起了那道像是智能AI的声音。
【请宿主让你的爱人抱你去尿尿。】
宋秋声:我去你妈的。
狗日的系统,你他妈不是幻觉吗?老子的幻觉,老子自己做主。
理智还是在拉扯。
他相信霍息,但是他又确实和系统共存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决定赌一把,今天这狗系统再有任何任务,他都不会再配合了。
报仇
如果系统真的是他的幻觉, 那之前的头疼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因为他消极对待任务,被轻度惩罚,虽然只有刹那间的头痛, 但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还有来医院之前的那次, 跟霍息做, 爱, 霍息不肯, 结果任务失败,他头痛到晕厥。
这些也是他臆想出来的?不是惩罚?
不,不对,脑子已经逐渐清醒的宋秋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所谓的头疼,可能就是因为毒素在影响他的脑神经,而他刚好幻想出了系统和任务。
细想之下, 其实每次头疼之前,都是有先兆的,几乎都是酒精影响, 刚好有几次,恰好是卡在他做任务的点上了。
于是,这系统,任务, 惩罚, 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以至于,他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系统的真实性。
更是因为,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吃过野生菌。
他妈的。
颜窦, 你害死老子了。
颜窦背脊一凉,总觉得自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脑子里的系统, 还在咋咋呼呼,催促他去完成任务,但宋秋声置之不理。
他倒是要看看,不做任务又能怎么着?
同时,宋秋声也在琢磨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的幻觉,为什么会让自己做出那样的举动,甚至是说出那样的话?
日有所思?他不太确定的想,他确实是馋霍息的身子。
想到霍息被他撩到时,赤红的耳垂,溢出薄汗的腹肌,还有滚动的喉结。
突然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这样的霍息,有忆点点性感。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霍息一眼。
霍息十分敏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哦,在霍息的角度,自己是不是又该有任务了?
宋秋声还是有点儿气气的,气自己,也气霍息。
要是昨天霍息就跟他讲清楚,他可能会怀疑,但是他就不会当着颜窦和凌越的面,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了。
太他妈的丢人了,他都想换一个星球生活了。
鬼点子上头。
宋秋声嘴唇翕动,泪汪汪地看着霍息,“老攻~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染个头发。”
霍息神色一僵。
他不太确定的开口,“什么时候,染什么颜色?”
宋秋声心里一暖,霍息还是宠他的,他整霍息干什么呢?
他刚想说自己开玩笑的,但是凌越和颜窦两双眼睛看着呢,他要说了,岂不是暴露了?
他不太确定地开口,“明,明天吧,染烟灰蓝。”
他笃定了霍息肯定是不会染头发的,堂堂霍氏集团的总裁,染个烟灰蓝这种发色,未免太跳脱了。
所以他说明天,也就是给霍息一个台阶下。
霍息若有所思,然后点了点头。
他越是纵容他,他越是觉得自己尴尬到抠脚。
宋秋声垂着头,不敢再看霍息的眼神。
霍息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颜窦和凌越这两个看戏的,还没看出来什么,今天也准备继续留着,看有没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呢。
宋秋声哪能让他们如愿?
看笑话是吧?凑热闹是吧?要瞒着他是吧?
呵呵。
他宋秋声就是这么好欺负的?
下午,医生又给宋秋声做了一轮检查。
这次检查的项目就很少了,不过宋秋声没看到报告,霍息去医生办公室了。
把颜窦和凌越留在了病房里陪他。
这不是正好?
宋秋声看着颜窦,“豆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
颜窦拍着胸脯,“尽管说,兄弟肯定帮你办得妥妥的。”
宋秋声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多少是有点儿责任的。
宋秋声一副感动的模样,“你可以跟凌越深情对视三分钟吗?”
“还关我什么事?”凌越震惊。
宋秋声可怜兮兮的,“我要给霍息写一首歌,现在找不到感觉,但是我想要那种男人和男之间的眼神对视。”
颜窦和凌越对视了一眼,然后别开脸。
宋秋声也在观察他们,用楚楚可怜的眼神。
两人在他和霍息的婚礼上就认识了,之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之后三年,仅有的几次见面,他们都跟陌生人一样。
但是,这次因为他住院了,两人倒是有了不少的互动。
当初的事情,宋秋声多半也有了点猜想,呵呵,看我不恶心死他们。
不是要看他热闹?诶嘿。
谁看谁热闹还不一定呢。
颜窦和凌越纠结着呢。
这多半又是宋秋声的任务了。
他们要陪着宋秋声演戏,可是没想到,今天还能牵扯到他们身上来?
怎么办?
颜窦到底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宋秋声,妥协了,“好吧好吧,就这一次。”
他掐了凌越一把,“赶紧的,对视。”
凌越咬牙切齿。
宋秋声要他们对视,两人对视的感觉,像是要在这里打一架。
“诶诶诶,我写情歌啊,你们眼神能不能柔和一点?温柔一点?就像看着你们心爱的他。”
“呕~!”颜窦忍不住打了个干呕。
凌越的五官都皱一起去了,显然也是要忍不了了。
宋秋声清澈的眼眸看着他,“怎么了?豆哥?不是说了会帮我办得妥妥的吗?”
颜窦咬牙,“没事没事,刚才想到恶心的事情去了。”
凌越也咬牙,“怎么?豆豆看见我就这么恶心?”
宋秋声催促他们,“快点吧,我就是要写歌,让你们帮我找找感觉,等下霍息就回来了,我想给他个惊喜。”
颜窦和凌越强忍着不适,再次对上了彼此的眼眸,这次要平静许多了。
宋秋声拿起手机,“再深情一点,对,再靠近一点,想一想你们恋爱时,甜甜的感觉。”
凌越和颜窦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还真就照办了。
宋秋声偷偷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个画面。
呵呵。
这还没完。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外卖员,送了一大包东西过来。
宋秋声鬼鬼祟祟把颜窦拉过来,然后打开袋子,全是各式各样的情.趣.套.装。
“你这是要干什么?”颜窦难以置信。
宋秋声红着脸道:“你知道的,我和霍息现在感情进度还不错,但是我们还没有那个,你懂的吧。”
颜窦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眼神涩涩的,“是要找我要攻略?”
宋秋声羞涩道:“就是……你跟我身材其实差不多,你帮我试穿一下吧,我也不知道我穿哪个好看。”
“什么?”颜窦不敢相信。
宋秋声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多羞啊。”
颜窦难以置信,而且十分艰难。
宋秋声催促,“帮个忙,拜托拜托,我想等出院之后,嘿嘿,你懂的。”
颜窦拿他没办法,找了一套相对保守的学院风套装去卫生间换上。
刚走出卫生间,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凌越回来了。
凌越好整以暇,“豆豆这是要做什么?”
颜窦顿时缩回脚,把门关上,“你让他出去。”
宋秋声又把刚才跟颜窦的解释对凌越说了一遍。
凌越眼前一亮,没想到啊,老霍还有这种福气。
宋秋声继续说,“要不凌总也帮我参谋一下,你不是经验丰富嘛,又跟霍息是发小,我还有好几套呢,让豆哥都帮我试试,你给我选一套合适的。”
“好啊。”凌越说。
宋秋声催促,“豆哥,你赶紧出来吧,凌越又不是外人,而且我买的这几套也不是什么暴露的风格。”
颜窦麻木,打开门,在宋秋声面前转了一圈。
宋秋声顺势拍了照,然后又催促他去换其他的。
颜窦自知,宋秋声变成现在这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去换了。
一套又一套,宋秋声这边还没什么,凌越那边,眼眶子都红了,赤红赤红的那种。
呵呵~小样。
还拿捏不了你们了?
另外一边,霍息还在跟主治医师沟通后续的治疗方案。
今天的检查,毒素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幻觉应该是消失了。
不愧是滇省来的专家,不到一天的工夫就直接扭转乾坤。
至于肾脏受损的情况,中医调理比西医更合适。
所以医生的建议是,再观察一天,明天复查要是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回家修养也是一样的。
霍息点点头,“这次麻烦你们了。”
主治医师乐呵呵的,“没事,霍总的夫人很可爱,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霍息笑了笑,他家声声确实很可爱,拿着新开的药,回了病房。
病房里,已经闹成了一团。
准确来说,是病房外的客厅里。
凌越和颜窦不知道为什么争执得面红耳赤的。
而病房的门,开了一道门缝。
霍息敏锐察觉,有人影闪过。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不由得莞尔。
他家声声确实是聪明。
不过,他想,下一个倒霉的,应该就是他了。
染头发?
霍息叹了一口气,要真能让声声消气,染就染吧。
他没搭理争执得面红耳赤的颜窦和凌越,径直去了病房。
宋秋声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老攻,你回来啦。”
感觉还挺高兴?
暴风雨前的宁静?
消失
有了凌越和颜窦的前车之鉴, 霍息跨进病房的步子都顿了一下。
不过,他到底是更心疼他家声声的。
他把新开的药和检查单拿了过来,“声声,医生说你情况好很多的, 再观察一天, 明天复查如果没有问题, 我们就回家吧。”
听着他温柔如水的声音, 宋秋声乖巧点头, 说好。
霍息略微一挑眉。
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声声报复了看他笑话的颜窦和凌越,对他例外?
霍息并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毕竟,他才是见证了他家声声最多幻觉的人。
换句话说,声声丢的脸,基本上都丢到他这里来了。
如果换成是他, 易地而处,他可能现在都想换一个世界生活了。
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
如果说声声还有幻觉,并没有清醒, 霍息也是不信的。
今早起床之后,声声就有些异常,任务也没有,这是其一, 其二是检查报告。
滇省来的专家, 果然名不虚传。
霍息甚至都听说他们能够按照患者看到的不同的幻觉去配药。
“先把今天的药吃了。”霍息给他倒了热水。
宋秋声留了个心眼儿,“我等会儿吃吧,老攻, 你能不能去帮我买点东西。”
霍息不动声色,“当然可以, 声声想买什么?”
“我发你手机上了。”宋秋声说,“快去快回呀老攻。”
霍息走了之后,凌越和颜窦也没进来,听声音,还在外头客厅。
估摸着,他们现在也不想进来了,嘿嘿。
宋秋声乐了一下,谁把谁当乐子人呢?
转过头,他就把床头抽屉里的药和检查单拿了出来。
挨个在网上搜这些药的药效,以及检查单上那些他看不懂的名词。
主要还是为了确认。
系统的事情,他妈的。
怎么会是幻觉呢?
哪怕是他现在看到搜索结果显示得一清二楚。
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系统结果他妈的居然只是个幻觉。
是不敢相信啊。
宋秋声咬牙切齿地看着搜索结果,堪称是面目狰狞。
狗系统今早出现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如果是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宋秋声能理解,因为刚开始的时候,那幻觉可能就一天一个或两个任务。
后来可能是毒素深入,任务开始频繁,开始紊乱。
可是他依旧想不明白,自己的幻觉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任务啊啊啊 啊啊。
宋秋声把药品和检查报告都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躺着纠结了好一阵。
霍息还没回来,凌越和颜窦也没进来,只见过一次的苏青却来了。
“小宋好些了吗?”苏青还是笑盈盈的,眼底也没有调侃的意思。
宋秋声坐起身,“那天的事情,先谢谢你了。”
“跟我说什么谢谢,我也没帮什么忙。”苏青不愧是心理医生,“小宋这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宋秋声看了一眼门外,略微有些鬼鬼祟祟,“先别跟他们说。”
苏青忍俊不禁,他当然能猜到原因,“好,先不说,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我知道可能这个事情比较难以启齿,但是我好歹是个心理医生,你要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先跟我说,绝对保密。”
宋秋声沉默了一会儿,“苏医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的幻觉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那样的?”
幻觉出自己有一个系统,都已经够奇葩了,但是系统给他发布的那些任务,是真的让他社死啊。
苏青含笑,“其实也没什么的,幻觉的问题很难说得清楚,我这两天也查了一下资料,还有人吃过菌子之后去考试,结果试卷上全是答案的,你这个,我觉得也正常。”
宋秋声当然也偷偷摸摸查过了,幻觉的种类,确实是千奇百怪。
他这个系统,甚至还不能算是最奇葩最奇特的类型。
苏青继续说,“我也查了一些关于脑神经的资料,还有很多人全麻之后,神志不清,会说一些,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资料,有不小的比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宋秋声追问,“什么共同点?”
苏青:“那可能是他们内心想做却没能做,没机会做的事情,没机会说的话。”
宋秋声哑然。
他猜到过是这个结果,但内心还是不敢相信的。
好吧,他就是觉得羞耻。
跟霍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好感是有的,但是那个好感吧,太细水长流,太润物无声了。
只有搞颜色,是真实的。
他就是馋霍息的身子。
那些自己一个人把车开上高速的夜晚,他成了他唯一的幻想。
至于,那些羞耻的任务里,夹杂了几个确实是增进感情的任务。
他现在也想得通了。
宋秋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苏医生,我真的,能给我换个地球生活吗?”
苏青笑道:“小宋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凌总和你那位朋友确实是有看乐子的嫌疑,但是你在乎的人,他从来没有当你是乐子。”
宋秋声沉默,他知道啊,但是他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苏青继续说,“即便是他昨天就知道你的系统是幻觉了,不是也一直在配合你吗?你觉得羞耻,但说不定,他乐在其中呢?”
乐在其中?
宋秋声感觉自己的脑子被轰了一下,轰得他脸庞发烫,眼眶也酸涩。
很奇怪的情绪。
苏青也不多说,“对了,那天你们直升机就走了,房间里的东西没拿走,阿姨给收拾了,我今天顺道给你拿过来了,我等会儿还有别的事情,就先走了,小宋要是有什么心理负担,及时跟我联系,放宽心,你这个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
苏青走了。
宋秋声从那种很奇怪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转头翻看苏青拿过来的东西。
脑子里又是轰的一声。
那天滞留在苏青茶园里的东西,除了他们的换洗衣服之外,就只有作案工具的。
苏青知道了吗?
不,应该不知道。
苏青那么周全的一个人,应该是阿姨收拾好了,他帮忙拿过来的。
如果苏青知道,按照苏青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拿过来。
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区别呢?
正当他准备把东西藏起来的时候,霍息回来了。
霍息一开门,就看到宋秋声拼命把东西往床底下塞。
他视力不错,刚才又碰到苏青了,一眼就认出是那晚没用上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把东西从床底下拿出来,若无其事地就装进了他的电脑包里。
扁平的电脑包,鼓鼓囊囊的两坨。
宋秋声又要自闭了。
“没关系的声声,东西我会处理好。”霍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让我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宋秋声缩在被窝儿里,“先放着吧。”
他现在其实有点儿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去面对霍息。
不可能当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霍息也多半看出来他现在好了。
而他,除了羞耻之外,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冷静。
霍息也没打扰他,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用电脑办公,时不时看他一下,给他倒杯水,掖一下被子。
宋秋声缩着,没动。
思绪有些纷乱。
而他的系统,在傍晚的时候,像是在跟他道别,发布了最后一个任务,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请宿主对你的爱人说我爱你。】
宋秋声要怎么说得出口?
算了,都是幻觉。
宋秋声蒙着脑袋,不管不顾。
到第二天,上午又复查了一遍。
复查结果很好。
宋秋声还有两瓶点滴没打完,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霍息说上午有点儿事情,下午刚好来接他出院,顺便把凌越也给拖走了,只留了颜窦陪着宋秋声。
颜窦鬼鬼祟祟,“老实说吧,是不是早就好了?昨天是不是故意整我呢?”
宋秋声睨了他一眼:“这都怪谁?”
颜窦一秒心虚,“好吧好吧,我原谅你了。”
宋秋声没说话。
颜窦啧了一声,“多大回事儿啊,你也别太纠结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我们几个,自己人,也不会有人出去乱说。”
宋秋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帮我个忙。”
“说吧。”颜窦以为他又要整人了,叹着气开口,“又有什么任务要我帮忙了?不管你是拍照也好,录像也罢,哥们儿都配合你。”
宋秋声缓缓开口,“我要先溜了,你就当不知道。”
颜窦一秒警醒,“这不行,你要消失不见了,霍息不得急死?”
“我不消失,就想一个人冷静两天。”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霍息相处。
宋秋声看着颜窦,“你要不帮忙,我就把你跟凌越深情对视的照片发网上去。”
颜窦龇牙咧嘴的,想说他也录了宋秋声的丢脸时刻,不过他想到宋秋声丢脸的原因,到底是没脸开口。
他犹豫了一会儿,“确定不会消失?”
“确定,我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药我也拿走,会准时吃,过几天就回家。”
颜窦纠结了半天,“那好吧,我现在假装去给你买东西,你偷偷走。”
头发
宋秋声走了之后, 颜窦假装买完东西上楼,看着空荡的病房,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就不说宋秋声和霍息的感情问题, 就说宋秋声现在还没彻底康复。
万一他一个人在什么没人的地方, 突然发病晕过去了, 这怎么办?
颜窦呢喃道:“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然后转身就把宋秋声给卖了。
他直接给霍息打了个电话, “霍总, 你家声声溜了,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霍息直接把电话给他挂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从理论上讲,他是可以给声声一点时间,让他自己渡过心里那道坎的。
但是,不行。
他不允许声声在这种情况下独处。
或许,他内心还有一点不安。
声声是因为所谓的系统才对他如此主动, 他也看得见声声眼底对他的情感。
但是,万一呢?
万一声声是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对他产生爱慕呢?
感情,真的很让人患得患失。
跑是没办法跑的, 再温文尔雅的霸总,他也是霸总。
兢兢业业多年的林特助,收到了总裁发来的信息。
“半个小时内,给我找到声声的行踪。”
来了来了。
霸总追妻火葬场, 林特助突然间有点儿兴奋。
嘿嘿。
尽管他也成了总裁和夫人play的一环, 但他还是拿出自己的专业能力,以及人脉,开始搜寻。
霍息很就收到了林特助发来的信息。
“霍总, 夫人在半个小时前,买了一张去海岛的机票, 现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今日份的霸总息,挂了电话,驾车开始飞奔前往机场。
还有两个小时起飞,意思就是,他最多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路上,他让林特助给他也订了一张机票,排除一切可能性。
宋秋声,一个人穿梭在人潮人海的机场。
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冷,让好几个想来搭讪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望而却步。
宋秋声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开溜的行为对不对。
他就是觉得他现在不太好意思去面对霍息,尴尬,羞耻,喜欢,爱恋,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霍息的打算应该是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还是回家,继续过他们的小日子,恋爱,约会。
可是,就是人吧,他总有一点拧巴。
过了安检,在贵宾厅等着登机,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
手机先响了,是霍息给他发来的信息,让他记得吃药。
霍息现在知道他溜了吗?
他看过今天的检查报告,数值基本上都恢复了正常,但是肾脏的损伤,还是需要慢慢温养。
宋秋声慢吞吞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先把西药吃了。
调理的中药,得等到了目的地,找个中药房给他煎药。
拎了一大包东西,几乎全是药。
宋秋声吃过药,闭目养神,等着登机。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一点嘈杂的动静。
闭目养神的宋秋声眉头皱了皱,也没睁眼,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旁边有人坐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不想跟陌生人坐得太近。
直到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只不过这气息里,还夹杂了其他的味道。
宋秋声撇撇嘴,这味道,还是在他们家霍息身上最好闻。
他睁开眼,都没往旁边看一眼,直接拎着东西就想换个地方。
“声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把宋秋声硬控在了原地。
不敢回头。
霍息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他知道,他溜了,霍息肯定会找到他,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啧,也不知道小说里那些带球跑的主角都是怎么做到的?
好吧,想太远了。
霍息站在他身后,一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一手搂着他的腰。
“不要偷偷走掉,声声。”霍息的声音好像有点儿脆弱,他把脑袋放在宋秋声的肩膀上。
宋秋声抿唇,不知道说什么,“我就是,想安静两天,没有离家出走的意思。”
肩膀上的人低笑了一声,“不是离家出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说起这个,宋秋声就气了,“我不告诉你,你不也这么快就把我找到了吗?怎么样?现在是要把我弄回去吗?”
多少是有点儿赌气的成分,也是有一点恃宠而骄的意味。
“不。”霍息回答得很肯定,“我陪你一起,声声,你知道的,你刚出院,我不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宋秋声偃旗息鼓,“说半天,还不是要把我带回去。”
“我的意思是,我陪你一起去海岛,无论多久,我都陪着你,直到你愿意回家。”霍息说,“我不打扰你,但请允许我陪着你身边。”
宋秋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说,霍息一个大总裁,都不用管理公司吗?但霍息能说一直陪着他的话,那就证明他已经安排好了。
他一个人溜走,是有点儿逃避心态的。
霍息揽着他的腰,也不催促他的回答,但强硬的占有欲却显露无遗。
宋秋声妥协了,他转过身,“好……吧。”
他愣愣地看着霍息的头发。
烟灰蓝。
这样的发色,出现在霍息的头上,显得有些突兀。
但宋秋声脑回路不一般,他居然觉得这样的霍息有亿点点好看。
温柔的霸总,那也是霸总,而这种跳脱的发色,居然糅合了那几分稳重和霸气。
让人显得更柔和了。
诶,不对。
霍息诶,他是霍息,霍氏集团的总裁,怎么能染这个发色?
宋秋声想到自己昨天随口说的话。
他以为,这事情已经过去了。
原本霍息昨天就知道他清醒了,可霍息为什么还要去染这个头发?
霍息的眉目温柔,“声声,我说过,我大概无法拒绝你任何要求。”
“胡说。”宋秋声下意识就反驳,“那天在卫生间,你不是拒绝我给你……唔唔。”
霍息强行捂嘴,“声声,这是在候机厅。”
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了。
宋秋声霎时红了耳朵,支支吾吾。
霍息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乖,没事,登机了,我们先上飞机。”
宋秋声还是一整个灵魂出窍的状态,浑浑噩噩被霍息带上了飞机,系好了安全带。
到飞机起飞,气流颠簸,他才勉强回神。
不过,他也没跟霍息说话,只透过玻璃,看着霍息那一头略显突兀的头发。
思绪有些纷杂。
“我老攻就是疼我,宠我,爱我爱到无法自拔。”
“是的,我老攻不会拒绝我任何要求。”
“我老攻就是最棒的。”
……
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
可这些话,都是他在幻觉期间,亲自说出口的。
幻觉里,都是他曾经想做却没好意思去做的事情,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
但是之后的这些话,却是他在幻觉中,真真切切的体会。
否则,他在幻觉里的时候,不会那么快乐,那么幸福。
宋秋声偷偷叹了口气。
之前有系统压在他头顶,‘逼迫’他做任务,他虽然很烦这个系统,也总觉得有一把刀悬挂在自己的头顶。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所谓的系统,确实让他和霍息走向了不同的结局。
原本,再有几天,离婚冷静期就该到了。
他们应该去民政局正式办理离婚。
可现在,显然不能了,他现在对霍息提出离婚,感觉像是一个用了就丢的渣男。
可他心底也是不想离婚的。
冷静归冷静,离婚还是要谨慎的。
可是,现在没有了‘系统’,宋秋声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霍息相处。
难道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可是他也舍不得啊,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又缩回去的话,感觉更渣了。
但如果保持幻觉期间的相处模式,宋秋声又脸红害羞得不行。
脸皮子是有点儿薄了。
空中的日光比较强烈。
宋秋声在玻璃上看着霍息,而霍息也在看着宋秋声。
炙热的阳光落在宋秋声的脸颊上,使得他脸颊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软乎乎的,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即便是羞臊得想要换个星球生活,也用了最温和的方式,现在更是允许他跟随陪伴。
像一只傲娇又心软的小猫咪。
飞机上,两人全程都没有交流,下了飞机,已经有车来接了。
宋秋声谨慎,“去哪儿?”
“海湾别墅。”霍息说,“结婚的时候买的,原本想有空的时候带你来度假。”
结果,三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
宋秋声显然想到了这一茬,没有拒绝跟霍息一起回他们的海湾别墅。
差一点,他们就没有机会一起来这里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像霍息承诺的那样,他没有打扰宋秋声的思考,给了他一个很安全舒适的距离。
结果慢慢地,宋秋声自己先不习惯了。
霍息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主动发起邀约,“声声,要不要一起游泳?”
宋秋声顺着台阶就下去了,“我不怎么会,你教我。”
可很快,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