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你亲错人了
推开门, 冷风扑面而来。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低垂着头,长发垂落,衣袍落地, 再往后便是一片雪色, 连带着尾处衣袍都浸染湿意。
即便是听见门开的声音, 他也始终垂着眸子, 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的失神。
浑身冰凉,姜眠蹲下来身子,动作温柔地扶住他,却见许知久退缩般地颤动身体,宛如受惊。
睫毛都被霜雪冻直,漆黑得如同他眼眸颜色, 僵硬着动作被扶起, 他唇瓣微动,整个人却木楞缄默。
一句话也没有说。
由内到外的孤寂, 含霜履雪的树木被迫折弯了腰一般, 通体冰凉,手上的冻疮发红,开裂的伤口引得他继续细微地往袖口收了收。
姜眠第一时间认出来是温柔系老婆。
“先进来。”
拉着人进了屋烤火,脱下来身上披的袄子遮盖在他的身上,系带拉紧, 又找来暖手的东西塞入他的手中。
“你跪在外面做什么?知不知道现在是几月,你身体又不好, 这样下去迟早落下病根。”
许知久抿唇, 好一会才有声音:“殿下要赶我走,我不想走。”
称呼又变成了疏离客套的二字。
他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接受照顾,轻摇头:“我知殿下身份不可高攀, 可我想明白了,哪怕只是做外室,也不愿离去。”
“不是因为这个。”
姜眠耐心地给他涂着手上的伤口,把人领进来后就一直在忙前忙后,“他是不是和你乱说了,我们分开并不是因为这个。”
姜眠觉得应该是白切黑在中间捣鼓了点什么,例如在交谈的信纸里写了她的各种坏话。
许知久颤了颤眸,抬脸认真看她,“殿下连外室也不愿接受我吗?之前不是说不会休弃……”
他的声音随着情绪波动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又带着哽咽和难以言喻的难过,最后索性直接没了声音。
“是担心我后面会欺负你。”姜眠连忙开口。
原本要说夺舍的话咽了回去,眼前这个温柔的人格并不知道挨打的事情,她还是不想让对方回应起那样不堪的故事。
私心其实是想在许小公子心里留下关于自己的一点净土。
“我不怕。”许知久继续开口,不成串的湿意顿时席卷了眼眸,“这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只想和殿下在一起,即便殿下喜欢上别人也没关系。”
他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哪怕是被挤到边边角角的地方,好似只要还有他的位置便是心满意足的。
见姜眠不答,许知久的心逐渐冰凉,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接过药自己默默涂完。
姜眠得空下来,微叹气:“你腿上的伤等会也要敷药,其实我没有喜欢别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而许知久却是以摇头不语回应。
他眼眶红着,心口发胀,手上又满是药膏的痕迹,残留着少女刚才温柔的气息,抽痛的感觉从心口蔓延至身体各个地方。
湿腻的泪珠滴落在他指尖的伤口处,他侧过去脸不想被妻主看见他这般难堪可怜的模样。
只是一转脸,便贴住了妻主的袄子。
除开妻主身上的气味,袄子上还熏着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兰花香味,沁人心鼻,只是这气味陌生,如同刺骨的毒药一般进入他的肺里。
许知久的指尖微微收力。
姜眠低头看去,只见素色的袄子湿了一大块,美人的眼睫处还悬挂着还没破开的泪珠,眼尾绯红,仿佛点了红蜡。
她最终还是打算和盘托出:“其实我之前对你动过手。”
靠在袄子上无言垂泪的许知久停住了,他猛地摇头:“不会的,妻主不会对我动手的,为何要编这样的事情……”
他又说了亲近的称呼,脊背连带着经脉都僵硬住,低下头不再开口。
一心以为是对方要赶他离开的借口。
姜眠试图和他解释清楚情况,“即便不是我对你动手,但你还是会存在这样的风险。如果有人冒充我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要怎么办?”
许知久的眼底闪过一阵茫然。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可每每只要一细想,头颅就像是要爆炸一样的疼痛。
“我不想你受到那样的委屈。”
姜眠没察觉到他的异常,抬手握着他的手心,安抚,“以后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京城的铺子我也帮忙看了几家,都挺不错的,你应该会喜欢。”
他久久不语,一味地掉着眼泪,流不干一样的滚落,直到彻底失去意识,毫无征兆昏厥过去。
这也彻底浇灭了姜眠劝说的想法。
毕竟人都被她弄得昏迷过去。
“知久?”姜眠把昏迷的人揽抱在怀里,一脸担忧地拂开他额前的碎发,触及到一片冰凉。
找来医师把许知久反复检查了好一遍,得知身体需要静养,要保持心情平和,不可大幅度情绪波动,姜眠把刚醒来的人按回床榻上休息。
她不好再说让人离去分别的话,于是开口哄着人,“先好好休息,我听医师说,你这几日饮食不节,是胃口不好吗?”
她不再开口说离开。
床榻上的人转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惊觉她的态度转变,又或者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咳嗽一声:“吃不下东西。”
姜眠不打算现在再说分离的事情。
之前许知久就因为她受了刺激导致出现人格分离的状况,现在委屈哭得这么厉害,她实在良心不安把人赶出去。
“没事,以后我陪着你一起吃,准时准点,没有胃口就先吃些开胃的果脯和酸杏。”
“嗯好。”许知久点头,转过去脸。
姜眠看不到他的情绪变化,只能继续缓解他的情绪安慰,“往后你不要听小久胡言乱语,我从来都没有说要你去做什么外室。”
许知久:……
他什么时候说要做外室了?
床榻上的人指尖都要在被褥里掐出血迹,他咬唇将翻涌的怒火压下去。
不过既然现在姜眠没有发现他的转变,那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听听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姜眠就同意这家伙留下来了?
许知久担忧被姜眠看出差别,便一直缩在被子里,听她说着哄人的话。
牙都要咬碎了。
平日里姜眠就算是惯着他,但也不是现在这样的温柔体贴。
姜眠哄了好一会人,只能听见极其小声的回答,她站起来身,“好了,知久再休息会。”
许知久被哄得正纠结,一听她的语气是要走哪里乐意,从被褥里探出来手把她的衣角拉住。
“知久要陪着吗?”
被褥里再次传来小声的应答,又缩了缩指尖,好似刚才的行为已经是鼓足勇气的做法一样。
姜眠倒是惯着人,她蹲下来坐在床榻边上,与床铺上静养的人语气温和:“那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许知久咬唇,血色的痕迹加深。
平常她们的相处是这样的?
许知久低垂下眼帘,遮掩住破碎水色的眸子,心情不佳地一个劲地把人袖口又拉近了点。
他问:“妻主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口中的“他”无非就是自己,许知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姜眠的看法。
还有他很好奇对方究竟与姜眠说了什么?为什么姜眠会不赶他走了。
这太不公平。
“你是说小久?”
姜眠迟疑一瞬,有些奇怪床榻上的人怎么会突然好奇这个,但还是认真回答,“他也挺好的。”
这也是实话,除了脾气不太好,爱使唤人之外,抛开这些不谈,也算是性格不错。
被床榻上的人拉着袖口,姜眠也就安静陪着人,话一说出口床榻上的人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打算等白切黑下次醒来再商议办法,不然就算送走,恐怕还会原路返回,万一又晕过去可就不好了。
来回折腾实在是辛苦他。
厚重的袄子盖在身上,屋子里的炉火还在烧着,许知久听见身边没了动静,这才从被褥里抬眸看向旁边守着他的人。
压下五味杂陈的情绪,他小声开口询问:“妻主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音色并无差别,他的面容大半都埋在枕头和被褥里,不怎么抬眸看人。
姜眠确实没有睡好,眼窝下阴影微深,她抬手把被褥往下拉了拉,“别闷坏了,我不累,知久不用担心。”
其实她最近这段时间里耗费的脑细胞比之前科考的还要多,睡得晚起得早当然哪哪都不适应。
褪去了外衣,里衣显得格外单薄,虽说有厚重的被褥盖着,许知久仍觉得安全感不够,他也不提之前要分开的事情,只看着姜眠眉眼发呆。
姜眠才帮他拉好被子推开,便见底下的人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脸上。
想着自己把人弄晕了过去,姜眠指尖蹭了蹭他的脸。
指腹下却还是冰凉的温度。
“睡一觉后,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她轻轻覆在许知久的额头落下不深不浅的痕迹。
不带任何意味的一个吻。
却足够让人感受到她的诚意。
被褥底下压着的指甲越发用力,许知久也不知道心口漂浮不定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而这种感觉却让许知久心底不适,他在想,为什么姜眠会分辨不出来,也在想,会不会是姜眠已经分辨出来故意做出如此行径。
明明答案就是前者,可他却还是不死心地思考后一种的可能性。
许知久自暴自弃,把人重新拉回怀里,咬住对方不带容易意味的唇瓣,在换气的空隙里,语气微重,“你亲错人了。”
姜眠将他推开了些。
被推开的人此时里衣松散,眉眼潋滟,唇角还悬挂着刻意的银色水润,锁骨处的白皙也因动作大片裸露。
第42章 第42章 什么盐公子糖公子?
流畅的线条, 琼如古玉,浅粉色的疤痕顺着胸口轻转折向衣襟更深处探入。
许知久凝眸压住微开的领口,对着面前的女子露出来笑, 弯起晦涩不明的黑眸, “妻主一发现是我, 就不肯亲了, 是在区别对待吗?”
大相径庭的情绪转变。
姜眠不清楚他的切换频率,这翻脸速度快得她都来不及判断切换的节点具体是在哪里。
她居然才发现。
床榻上的人又是嗤了一声,像是对她的反应极其不爽,整个人眼睫覆上了阴霾,如果他的目光有温度,那姜眠大概已经被雪埋葬了。
只是许知久的不满还没有付诸行动, 耳畔便传来一热, 贴着脸侧又是对方一个极淡的吻,与方才一样不带任何意味。
姜眠退开了些, “这个是给你的。”
许知久显然是被她流氓的举止给弄得直发愣, 落在衣襟处的手先是收紧又松开,好一会才回神,他抬眸用力擦掉方才触碰的痕迹,“我不需要。”
“说要分开,现在又是在做什么?”许知久没有忘记之前与人的争吵, 他往后缩了缩,被褥全部抵住胸口, 不露出一点春色。
姜眠从榻边上站起来, 仿佛没有听见他嘴里的嘲讽,视线清明,就好像刚才的亲近只是件寻常的事情。
“你不想分开?”她问。
如同旁观者客观地思虑着答案, 将自己的沉沦抽丝剥茧剔除,只余下理智。
许知久觉得她未免也太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他握拳道:“是你冒失没有分寸,既要分开,就不许对我做这样做。”
他倒是清醒,与另一个位人格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我担心你的病情更严重,可一直待在我身边也不现实。”姜眠认真地和他讨论起来。
许知久简直快被她气笑了。
散乱的发丝顺着脖颈勾勒,他的眸子跟着一同暗淡,刻薄的话压在心口迟迟没有吐出来。
姜眠:“你能说服他吗?”
“不、能。”许知久咬字极重地一字一顿回答,眼底的阴森幽暗快要压抑不住,“凭什么帮你?”
“好吧,那我再想办法,之前医师说的静养你也要放在心上,这种病症难治,用药不能中途停。”
姜眠对他的态度完全没有变化,反而抬手压了压他头上乱掉的呆毛,语气温和,“其实舍不得和你分开。”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舍不得。”他冷声说着反对的话。
许知久只觉得她谎话连篇,不打草稿,翻来覆去就是敷衍的几句话,就连隔靴止痒都算不上。
以前至少会认真对待他,而不是这般把他推之门外,他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保证和安抚而已。
连这样一个口头的承诺都不肯给他。
许知久铁了心偏要往极端的方向去想,他刻意在台阶等人挽回,等来的是没有理会,是被冷落。
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放弃对身体的掌控,让另一个许知久出现,结果现在人是留下来了,但怎么心里哪都不舒服?
姜眠就是在差别对待。
越想越气,更别说见到姜眠一脸平淡的模样,许知久哽着一口血水在喉咙里咽不下去。
经历过无底线的纵容后,这样疏离处理公事的态度让他格外不适应,以至于现在一时压不下脾气。
姜眠还想和他讨论一下解决办法,就见原本冷脸相对的人又转了性子,朝她摊开来手心,“妻主,你是不是更喜欢他?”
睫毛清扫阴霾,漆黑的瞳孔仿佛从死意的情绪里挣扎出来,如霜花缀开,将那份突然转变的突兀感给冲散了些。
好似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好说话。
姜眠摇头:“一样的。”
许知久面不改色地勾了勾唇,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那我就不用养病了?当初与妻主私奔至田野,也算是患难与共,情深义重,如今妻主却要我离开?”
姜眠:“……”
所以白切黑之前说会被她欺负,结果却是不打算分吗?
白切黑也是恋爱脑?
姜眠抬眸看了眼他颇带点脾气的笑容,还是摇摇头否认掉这个糟糕的念头。
“那先不分开,我提这样的话,只是不想伤到你,以后我会让花修好好看着我,若是出现危险她会拦着。”
许知久扯唇,“遇到危险,我自己会跑,妻主忘了之前给的休书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许知久愿意留下来就好,其他的事情她可以再做打算,而且姜眠隐隐觉得国师会知道一些隐情。
许知久是真的有病。
来给他看过病的医师就没有一个是面容轻松的。
不仅是之前严苛的生存环境养坏了他的身体,还有神魂离散之症,虽然平常瞧着与旁人无异,但发作之时就如蜕皮缩骨一般煎熬疼痛。
这里医疗条件实在有限,更别说这种还是由心理引发的症状。
姜眠在旁也听得面色凝重,许知久端着苦涩的药慢条斯理地喝着,和喝普通的水一样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他的左手腕处还搭着未扯开的绣帕,医师看完病后就出去了。
许知久朝她抬了抬睫,“其实没医师说得那么严重,妻主要把脉看看吗?”
“我不会看病。”姜眠扯下帕子,把他的手塞回被窝,接过见底的药碗,“继续躺会。”
人被重新按回软榻。
姜眠还是陪着他一同休息,直到外面传来小声的敲门声,她这才松开彼此紧扣的指尖,从被子里抽出来。
身后的人无声无息地掀开眸子,再无半分伪装,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门。
又听见门口细碎的议论声。
是常常跟在姜眠身边的花修,她压低声音:“殿下,是颜公子求见。”
许知久没听见姜眠说了什么,只听得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什么盐公子糖公子的?
——
山峦起伏,冰面渺渺如烟波轻拂过,细微的裂纹如藤蔓一般在底部展开,布满整个冰面。
冰蹴球抛开,将牲畜的胫骨缚于脚下形成冰面划过,一行人在场上自行组合在一起蹴鞠。
少女刚绑好如冰刀一样的鞋,旁边就来了一位京城贵女,她凑过来热情相邀,“要和我们一起蹴鞠吗?”
姜眠点头:“好,但是我踢得很好。”
后面姗姗来迟的贵女捧腹大笑,“并非是我不高看姑娘,我们颜将军敢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你这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阿意不要乱说。”来人不赞同地摇头。
想来她就是贵女口中所说的颜将军颜镜,眉眼是不易察觉的深邃冷漠,尤其是扫过姜眠一眼后,探索的情绪更甚。
姜眠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但她还是按照颜镜弟弟给的剧本引起颜镜的注意,参与到这场蹴鞠之中。
都是些高门大户的女儿,即便不似颜宁声名鹊起,但边上停着的马车装潢都是非富即贵。
尤其是刚到的这一辆马车,四品以下的品阶都不能如此浩浩荡荡出行。
姜眠的蹴鞠练了一下午,在雪上的平衡也是早有过的,有基础在,哪怕不是第一,拿个第二也绰绰有余。
接下来的比赛,旁观人注意力都不免落在她和颜镜身上。
比分咬得很紧,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手下留情。
姜眠尽全力去打,停止时还是没追平分数,但足够引来颜镜的刮目相看。她们是自行组的队伍,所以不断打散重组,只要颜镜和姜眠分到了一个队伍,那结束的总是很快。
在一次次的配合中,逐渐有了默契。
她与颜镜成为了朋友。
冰冷的天打上这么一段,身体也变得暖和了些,姜眠结束一场蹴鞠后便与这一行人告辞了。
原本还说她班门弄斧的人打心眼里佩服她,拍了拍她的肩,“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没实力硬装,没想到还不错。”
“殿下,这边请,我有话要说。”颜镜突然道,她上前一同脱掉刀刃的鞋,“你们继续玩。”
只是她这一句殿下一出,其余人皆是懵了,京城里能称之为殿下的屈指可数,可大多她们都见过,如今冒出来一位陌生的殿下不免让她们想起来传闻中的六殿下。
一个个反应极快的行礼:“让殿下笑话了,居然才意识到殿下的身份,方才还望殿下恕罪。”
姜眠摇头:“没事。”
她没想到颜镜这么快认出来,明明她才返京没几日。
“不知可否上殿下轿子上说事?”颜镜大胆开口。
“自然可以。”
姜眠倒也是好奇她要说什么。
是猜出来她的来意了?
颜镜的表情没办法骗人,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四处看了眼才上了马车,仿佛是想搜寻到谁的身影。
“颜将军要说什么?”姜眠坐在软垫上温和看她,掀开一角车帘透气,“方才便见你心不在焉,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
颜镜摇头,她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开口:“殿下不是单纯来蹴鞠的吧?”
“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可否助我去探明平庆水患一事?虽说过去已久,但枉死不以数计的百姓,将军应该会有想法?”
少女的眼眸是如圣上一样难以辨明的瞳色,仿佛早看穿了她的想法,只是在等她主动搭话。
颜镜卡壳一瞬。
她原先要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她原本以为殿下是为了笼络,又或者是为了颜宁那小子办事,但完全没有想到会提及到平庆水患的事情。
当时她年岁不大,但也知道惨烈的水患发生后死了很多人。
“枉死?”她皱起眉,但还是摇头,“殿下,虽然臣也哀其遭遇,可十几年的事情要调查起来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更别说臣只是一介粗莽武官。”
第43章 第43章 抱抱就能好
姜眠:“将军不必妄自菲薄, 既不愿,自不会强求。听闻吏部尚书的女儿对颜将军的弟弟有意求娶,不知将军可满意否?”
一提及她的弟弟, 颜镜的脸色都变了, 她肃静的眸子抬起来, “臣弟之事, 不劳殿下忧心,自会解决。”
“将军多虑,无非是与贤弟交好,此事可以帮忙解决一二罢了,长姐如母,媒妁之言, 自是要先问过将军, 不然万一帮了倒忙可就不好了。”
姜眠不甚在意地说着,又弯眸看了外面愈发下大的雪, 放下帘子, “将军要回府,可要与我一同?”
“多谢殿下相邀,臣不叨扰了。”颜镜起身掀帘子离去。
帘子垂落,隔间又剩下来她一个人。
姜眠很快将刚才和颜将军的事情抛之脑后,思索着国师的疑点。
仅仅几年的时间就从普通的钦天监坐上国师之位, 比国师资历深的钦天监都对她言听计从,必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马车重新拉动, 金挂玉嵌, 满目珠宝的车厢往回走。
姜眠倒是没有再遭到刺杀一事。
自从北镇抚司交了颜宁给的证据后,便听闻圣下在朝廷大发雷霆,肃清了牵扯进来的官员。
姜眠始终没有上朝, 或许是圣上觉得还不是时候,又或者是还没有认可她,只淡淡对大臣说她在休养身心不必参与朝政之事。
看起来完全被扔到了一边。
原本对她动歪心思的人好似在一夜之间消寂,彻底没了踪影。
京城繁华落尽,帘子久久未抬起。
直到停在皇女府门口。
姜眠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她来京城才这么些天,很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总之她只想先解决掉水患的事情。
这件事情久聚于心,可派去搜寻下落的暗卫也始终没有递回来消息,越难搜寻就越能说明她们的处境很不好,或许早就留在那场大水里了。
姜眠晃掉这样的想法。
——
坐立难安。
一想到姜眠去见了别的人,许知久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各种糟糕的念头挤满脑海,警铃大作。
可偏偏他什么也做不了,身份高低,本就是难以跨越的鸿沟,是他一直仗着对方不计较而步步紧逼。
但他也绝不可能去做什么外室。
好在把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来新人,不然恐怕他又要去找姜眠闹脾气。
许知久不明白心口闷着的那口气到底是何种原因,尽管他不否认自己对姜眠的喜欢,但也从未想过会升起这种别样的感觉。
是极致的占有欲,倘若府邸出现任何其余夫侍,他都会不爽到极点,如话本里小肚鸡肠,丑恶嘴脸,最后年老色衰被休弃的正夫一般。
即便这样的想法充斥全身,他还是没有出门,下意识不想出门给姜眠惹了麻烦。
许知久没有深思这个问题,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戾气得掀了掀眼皮,眉眼间都是不虞的晦暗,眸子被墨水浸透得黑。
女子纳侍,与别人在外过夜,都是寻常之事,许知久并非不清楚这点,反而是他越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规劝姜眠,心底就越生气。
来添炉火的小侍来回几遍,许知久便忍不住开口问:“你家殿下何时回来?”
侍从摇头:“回主君,不知几时回来,殿下临走之前说,主君可早些休息,不必等她回来。”
“我没等。”
许知久丢出几个字就翻身过去,一想到对方还料想到他会等人,就翻来覆去的不舒服。
天天闷在被子里不出门,这就是她嘴上说的所谓静养?
刚进屋的姜眠就听见许知久的声音,抬手压下侍从要溢出口的称呼,屏退人出去。
小侍捂唇压住差点溢出口的声音,忙不迭的行礼出门了。
门咔嗒一声关了。
许知久没问出来所以然,正懊恼着自己的情绪莫名失控。
“一进来就听你的心情不好,是怎么了?”刚沐洗完的姜眠在床榻边坐下,衣裳上带着外面崭新沾染的冷气。
许知久沉默不语。
比起见面,其实他更好奇姜眠去了哪里,好一会他才从榻上不情不愿地坐起来,眉眼低低,“妻主说好陪我,可现在天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
他露出那副小白莲的模样,如果有尾巴的话,恐怕现在就要委屈巴巴地甩着尾巴闹小情绪了。
“妻主在外面见谁了?”
他低哑的声音里透着隐隐的不满,情绪低落地抬起指尖,露骨的疤痕刺眼,于是更是一脸沮丧,“是不是我已经不好看了?妻主开始介意我的存在。”
裸露在外的指尖纹路确实落满瑕疵,他身上的伤势远不止如此。
此言一出,果然看着他的少女眼神软了一度,好在没有嫌他烦的意思。
他正要得寸进尺下去,姜眠就握着他的指尖塞回被褥,帮他穿好外袍,语气温和:“我是等你睡了后才离开的,你一直卧床也不好,睡醒了就起来走动。”
“妻主还没回答我,见谁了?”他尽可能地放软着语气。
抿直的唇瓣暴露了他的真正想法。
姜眠按了按他的脸,无奈摊手,“是公事,谁说你不好看了?”
许知久不会脑补了一场大戏吧?
她又补充了一句:“是与颜将军见了一面。”
许知久只轻勾了下唇,弯眸:“妻主觉得我好看?”
姜眠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突然靠近的馥郁气息给压住了声音,粗粝的磨砂感轻蹭唇瓣,他的指腹皙白柔软,每一动作都无比轻柔,与往常的横冲直撞不同。
目光交汇,他唇瓣的弧度更大了些。
伏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既然觉得好看,那妻主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视线如青蛇缠绕,他的发梢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姜眠的肩颈,蓄意的蹭着,隐晦地勾人,可细究下去却寻不着具体的痕迹。
他抬起眸:“妻主怎么不说话了?”
姜眠不知道说什么。
但眼下的情况再不说话恐怕人就要爬到自己身上了,她顺手把快坐在腿上的人给按住。
“别闹。”
她正襟危坐,不像是被勾搭了,倒像是一尊毫无情欲波动的雕像。
“你今天怎么了?”
姜眠抬手认真把他按在自己唇上的手给移开,蜻蜓点水地亲了亲他的指尖,“好了,乖一点,现在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她始终情绪稳定。
以往歇斯底里挣扎着不许触碰的人,现如今却主动勾搭,被推开的滋味或许只有许知久自己清楚明白。
他神色愈发幽深,想起来这具残破的身体,忍不住低声笑了几声,莫名在夜里有几分渗人。
姜眠猜到他又要发作,直截了当地打断,把人按入怀里。
指尖倾泄墨色的发丝,她顺势揉了揉,没有再做别的举动,仅仅只是拥抱,怀里人就安静了下来。
“是我没照顾好你,但你现在身子弱,还是要再养养。”
她的话一出口。
原本压抑不住要翻脸的许知久,终究是垂了眼睫,只是心底仍掺杂着些许不悦,靠在少女颈窝处的唇瓣动了动。
相比较以前不顾情面抵死挣扎,他这次的动作似乎只是单纯的磨牙和小范畴发泄。
姜眠揉头的动作停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也只是轻叹口气,继续重复地揉着他的头发。
冰凉的发丝一遍遍被她指尖划过,弧度压平,似乎都变得乖顺了不少。
原来白切黑是缺乏安全感。
一被抱就能被哄好,平时说一千遍的话他都可以充耳不闻,看来他比较喜欢行动派。
感觉这种性格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姜眠暗自腹议,只是还没等她改变印象,怀里的人就把她拉到被褥里,言词温软不准她走。
“夜里冷,我睡不好,妻主能不能陪着我休息一晚?”
怀里的人放低着姿态,好像刚才咬人的不是他,眉睫眨动,唇瓣抿着,好像一不答应又要情绪波动。
姜眠思索片刻。
她好像不吃亏来着。
“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要和知久讲我的坏话,可以吗?”姜眠和怀里的人打着商量。
只是一提到另一个人格,许知久的眸色就不免幽怨几分,他轻点头,好一会才扯唇,“妻主好像要更在意他。”
“没有的事情。”
姜眠知道说话不管用,干脆把人拉进怀里,“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许知久还想再反驳,但想起来另一位还没有过一同就寝的待遇,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也就没有再计较了。
反正对付性格软的另一位,他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苦尽甘来一般。
原本转变成恨意的情绪逐渐洗涤,只是心底始终有一方幽水漆黑昏暗,再如何洗涤也无法扭转回来。
他接受了更进一步亲近。
怀抱温暖,与原先将他从锁链上救下来的温度一模一样,他明确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转变。
但许知久不在意。
只要他有足够的手段,即便不是正夫,那也可以凭借着以往的情意装可怜在姜眠心底留有一席之地。
至于以后让姜眠更在意的公子,大不了做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阻止。
争风吃醋本就是侧室所为,如若姜眠保全不了他的正夫之位,那就不要怪他争风吃醋。他才不会端着架子让自己落于颓败不堪的境地。
是好不容易的温存时间。
不必再提心吊胆被殴打责备,他比任何人都要适应得好,巴不得用以往受的委屈换取稳固的地位。
简单的里衣单薄。
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躺在一个被窝里,却是一个晚上什么都没有做,顶多是姜眠无意识地把人揽得更近一点。
第44章 第44章 不看就是
万里挑一的珠宝如泄洪一般倾倒在桌面之上, 堆成一座小山,亮眼的红白司珠倒跟路边随意叫卖的珠子一样散落。
“这些还是不够好。”颜宁叹气,自昨天姜眠说去试试后, 便没了动静。
“你打听清楚了吗?府邸里真有位主君?”
明明才入京, 怎么就会有了正夫?
颜宁没见过, 也不知是何人, 他将京城权贵公子想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想到婚事的事情。
难不成是清江镇的那位公子?
他曾听学堂的人提起过,但没曾想姜眠还是位重情重义的人,毕竟皇女的身份造势宏大,理应与过往割席断交。
居然会把人带过来?
颜宁思来想去也只记起来这一位,他寻常与姜眠在晟明堂之时, 对方就不喜男色, 从不踏进烟花柳巷之地。
“是的,公子, 伞珠她远亲外侄就是新招入六皇女府邸的侍从。”贴身的小侍解释, 又打开新盒,“这珠子是海云湖特供,有凝红祈福之意。”
颜宁纠结许久,他可不单单只是送珠子,而是先选定珠子再去找人制成珠串, 毕竟之前听闻清江镇那位公子便是管铺子的。
他要拉近关系,自然是要用心准备才显得有诚意。
“小夜, 就那这几盒珠子都去打套新的。”他盯着那珠子出神, 平日他虽不怎么打扮,但关于梳妆打扮的胭脂水粉,簪钗玉镯都未曾缺少。
就连一些男子要注意的床榻之事也被专门请了人教导。
他并非是对男女之事不懂, 只是从未遇到过心仪的人,至于对姜小姐,那是朋友之情君子之交,并无他意。
只是即便他是这么想的,而在家中等着的许知久可不这么想。
许知久早就把所谓的颜将军府邸问了个遍,姜眠这几日在等消息,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就被许知久追着问将军府的事情。
“你要上战场?”她问。
许知久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将军府公子相邀,妻主为何不去见面?”
“谁的事谁着急,他找我做事,等一日又如何了?”
姜眠疑惑看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望进他澄澈的眼眸里,“知久,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怎么一直在问他?”
“……只是想着妻主才入京,担忧妻主安危。”
许知久垂下头,并未透露另一位人格威胁他的纸条,一个人默默承受下来。
他一个人在床榻上醒来,周围都是妻主的气息,如果不是有小侍作证,他都没办法相信那位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那个人说过不喜欢妻主,却能够与妻主卧于一榻之上。
“原来如此,昨夜你都没有休息好,才睡这么一会就来陪我,是不是还困?”
许知久醒来的时候眼皮就耷拉得厉害,更别说强撑着困意来帮另一位问清楚将军之事。
睡眠不足,手心缠绕的信纸交代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以及要他去询问颜将军之事,否则就又要去与妻主作对。
许知久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发生,只能选择按照那个人所说的话去妥协。
面对姜眠的询问,甚至提及昨晚同宿的事情,他心口紊乱,醋意丝丝蔓延,慌乱地低头:“妻主,那我先回去了。”
“好。”姜眠答。
明明是同一个时间睡觉,但许知久眼底的疲倦难以掩饰。姜眠半夜还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要么就是在扯她的衣裳,要么就是翻下床喝水写字。
一问就说失眠,难以入睡。
姜眠被人磨得没办法,最后忍无可忍把人控制住在怀里,不准他再有动静了。
只是一钳制住人,对面就跟吃了怪药一样的乖顺,完全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结果她一觉醒来,就见许知久眉眼疲惫的厉害,想来是昨晚整宿的没睡着。
只是到书房后见到的便是温柔系人格了,姜眠倒也不介意,只是瞧着许知久硬撑着困意找过来,不免担心他的状况。
见人回去床榻休息,姜眠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咳嗽一声把快要走出去的许知久拉住,“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书房也有卧榻,在这里休息吧,我陪着你。”
“……哦好。”许知久听话地停下来,好似无论姜眠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同意。
只是在卧榻躺了一会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开口:“妻主可否让我先写完信后再睡?”
“可以,坐过来写吧。”
姜眠朝他抬手,示意他坐过来。
许知久在身侧站着,手也放在她的掌心,只是下意识往袖口躲了躲,耳垂绯红,整个人不好意思的像是要烧开。
对他的主动,姜眠向来来者不拒,拉着人坐在边上,将纸张移过来,递给他笔,认真看着他,“写吧。”
“妻主,要写信……”
一被少女的气息给包围住,他就忍不住想起来方才床榻上久久未散去的安心感。
他看起来像是被围堵在死角的小兽,呜咽一声就能吞入腹中。
一见到对方羞涩红润的耳垂,姜眠就忍不住调戏人,平常这样的接触,温柔系人格虽然害羞,但不至于小心翼翼到这种程度。
姜眠当做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亲昵地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角,“嗯,知久写吧。”
这下他的脖子,脸颊都红了。
雪色玉质的皮肤覆上浅浅一层的桃色,失控且毫无办法抑制地蔓延开来。好像她的接触跟过敏源一般,到哪里就红哪里。
许知久鼓起勇气启唇:“妻主,你看着我,写不出来。”
“啊写不出来的话,那妻主帮你想想怎么写,不如先说说看是写给谁的?”
姜眠是在明知故问。
温柔系的人格压根就不知道颜宁的事情,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困得要死还追问颜公子的事情。
肯定是白切黑在捣鬼。
“妻主……”许知久这下完全没有办法,露出真诚而又恳求的视线,“我想自己写,不需要帮忙。”
“我不能看?”姜眠掐着他的脸,毫不留情地捏了几下,“算了,你写吧,我不看就是。”
等下次再教训白切黑就是了。
反正只是吃醋,应该不是大事。
姜眠移开了目光,不再注视他的纸张,甚至还转过去身示意自己真的不打算看。
许知久如释重负,落笔迅速,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写下,后塞入袖口的袋子里,然后扯了扯身旁的女子。
“妻主,我好了。”
他声音很低,就好像是偷摸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
姜眠很少看他这副模样,没追问他写的内容,就让他回去躺着休息了。
就是这么宽松对待。
等她翻了下文书后,发觉今天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后,就也上了床榻,一下子没注意就把还在养身体的许知久挤到边角落。
只是姜眠还没说话,里面的人就乖乖巧巧地伸出来手扯出被子让给她。
姜眠:?
她顺势握住许知久的手,“晚上我要去趟皇宫,你一个人好好吃饭。”
“知道的,妻主路上注意安全。”
对于姜眠的话许知久向来全盘接受,更别说是这种类似于叮嘱的语气。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往后退了退,好似他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毕竟这具身体已经和姜眠同床共枕过,再推拒明显不合适。
许知久心底多有复杂的情绪。
他总惴惴不安,觉得还有许多未处理的隐患存在着。
——
水患一事总算有了眉目。
东阳赵通判日日难安,常以药物入夜,上至朝廷,下至东阳百姓,无一不知勤恳认真的赵通判夜里都要思虑百姓之事。
暗卫的刀口冷冰冰贴着赵通判的脖颈,先是挑拨离间了她与其余人的关系,让她承认十几年前水患之事只是她一人所为。
暗卫完全不讲证据,直接逼着赵通判就范,喂下药物,以家人胁迫,如不按要求行事,那便只能是祸及家人。
姜眠不怕暗卫失手杀了人。
姜家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她不下手,幕后主使也会先下手为强。
赵通判满口答应下来,一回家却发现全家老小都被转移,原本还打算携家人远走高飞的念头也被凭空掐灭。
君后安抚地看向姜眠,“放心,有我在,不会叫原先对你好的姜家人被泼脏水。”
“多谢君后大人。”姜眠客气道。
君后的手段老练娴熟,像是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一呼一吸间,下一句话恐怕都会波及一堆性命。
只是他仍不改其色,还规劝着姜眠,“你不要她们死,她们也会要你死,在好不容易重整的平庆,原先被罚的官员家属都找不到了,你知道是因为什么?”
姜眠:“她们做的。”
她早就知道,之前在荷花村的那一次排查就已经说明那些人在斩草除根了。
“水患发生的时候,朝廷正内忧外患,后来圣上力压下来,便听国师说起你的消息,这才重新调查当年水患之事,如今她故意对外冷落你,正好方便你揪出来这些朝廷蛀虫,囡囡不要心软。”
姜眠:“嗯,我不会心软。”
她恨不得这些人都给姜家人陪葬,怎么可能会心软。
又听到了有关国师的问题,姜眠打算推她一把,让对方主动来找自己。
毕竟倘若不争权,颜将军的助力对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前面她还是以交友的心态在相处。
颜宁是好朋友,那颜镜自然也可以。
即便姐弟两个人的性格有差别,姜眠还是会觉得相处起来很轻松。
颜镜比寻常人要更注重性命。
传言里她杀伐果断,却还是会为流落在街依靠小偷小摸的人而红了眼眶,甚至破例把人养进了自家屋宅习武认字。
第45章 第45章 他没做错
颜将军威名远扬, 养在家中的那位得她教导一同上了战场,成为一大助力,忠心耿耿且只效忠于颜镜, 甘愿于只做副将。
颜宁再一次被六皇女拒在门外。
又造访了次国师府, 哪怕皇室天子知道将军府并无篡权夺位之意, 这么频繁的拜访还是引起了颜镜的注意。
把人从国师府里提出来, 颜镜苦口婆心,“你去寻国师做什么?即便我们未入党派之争,也始终不能对国师冒犯。”
颜宁嘟囔着:“是国师大人答应了我的事情没有做到,我只是再去问一问。”
如果不是国师说有用,他也不会冒险跑那么远的距离去寻六皇女的位置,现在的走向完全就和国师说的不一样。
“她答应你什么了?”颜将军抬手将桌上的珠子挑起来看了一眼,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怎么翻出来了, 莫非是……”
颜镜细细思索起来。
只见眼前的人随意地把珠宝往后推了推,问:“姐, 你觉得六殿下人怎么样?”
“你喜欢她?”颜镜扫了他一眼, “虽说殿下好相处,但你们不合适。之前你偷跑离京的账我可还没有算。”
“不是喜欢,算了,姐你不懂。”
颜宁重重在颜镜面前长叹一口气,随后甩着发带意志消沉。
“阿宁, 京中那位小姐还在缠着你吗?”
“……谁?”颜宁挠头,“吏部尚书之女钱昌言?六殿下之前帮过我一次, 现在那混账东西看见我都绕道走。”
他倒是没想到姐姐居然知道他的事情, 平常他都是和姐姐一样报喜不报忧的,总想着自己能够解决,不想让姐姐在朝廷上为难。
但六殿下可不一样了, 贵为皇室,想要治一个尚书的女儿不难。
颜镜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处理得这么快,她不免担心,“殿下是怎么帮的?”
“啊说起来这个就很好笑了。殿下将那钱昌言当做地痞流氓抓起来打了一顿,事后还笑着给人道了歉说是误会,钱昌言一见是皇女,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颜镜安静的看着弟弟说完,又耐心道:“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藏着掖着,当场打回去就好,不用担心对方的身份,她们不敢轻易招惹将军府的。”
平时疏于防范和沟通,将军府的一切事宜都是由颜镜转交于家中人去管理,她看着颜宁一个人默默忍着不与冒犯的人发起冲突,还是会忍不住心疼。
姐弟关系是融洽了,而被颜公子一直催着进展的国师则是日夜发着愁。
明摆着六皇女就是故意不见颜公子,可她却也没办法让事情按照自己看到的走向进行。
国师府里都是国师大人在唉声叹气。
从假山到府门,一路上国师都神色颓然,起初帮助颜公子夸下海口,大部分原因还不是被色所迷,结果相处下来,发现颜公子完全就是根木头。
张口闭口就是要上战场奋勇杀敌,儿女情长早就扼杀在摇篮里,哪怕是月老牵的线恐怕都会被颜公子剪断了。
她心已死。
至于将军府的恩情,也是要报答的,如果不是将军府去查探出边关压下去的疫病,恐怕她已经被乱棍打死。
国师终究是狠下来心,压下紧张情绪,放下车帘,“去六皇女府上。”
“是,国师大人。”
沽凤国师,白羽。
她的故事要从很早以前讲起。
原本白羽只是普通的21世纪高中生,穿进自己喜欢的书中,成为一位招摇撞骗的钦天监,负责天时星历相关之事,对于天象只能模糊说上个大概。
起初的一两个月她还能混迹在天机阁里滥竽充数,可自从天象异动,边关死了大片的人后,大片钦天监被问责。
白羽想起来书中的内容,顶着被砍头的风险答了疫病之事,之后便按照书中记载的事情,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寻常小事她都不做预测,其余钦天监皆感慨于国师的手下留情,她们抢着测算在圣上面前露脸。
如若不是白羽解决了边关疫病,恐怕天机阁都要就地解散,所以即便后来是极其年轻的白羽得到国师之位,其余钦天监皆没有怨言。
后来的日子风调雨顺。
白羽松了一口气。
书里的内容不会事事记下,只有大灾才会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何地何时下雨什么的,她压根就测算不了。
也怪她后来得意忘形,透露了书中主角的事情,让君后追问出结果,不然恐怕六皇女此时还在科考的路上。
这本书的内容就是女尊穿越者通过科举,查出水患冤情,不满皇帝的不作为,最后笼络骠骑将军公子,手握重兵,一步步推翻朝政的故事。
即便在故事末尾知晓自己本就是皇女的身份,女主也不过只是坐在皇位上叹息了一声唏嘘。女主对死去的皇帝没有感情,因为她本身就是穿越的人。
而在番外才提及到女主前世就是皇女,并非穿越,其实是回魂。
六皇女亲手杀死了她的父母。
白羽看到最后,都忍不住为这该死的剧情怒骂上两句,谁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穿进这种地方。
提前解开了姜眠是皇女的身份,剧情也如多骨诺一般推倒,造成的蝴蝶效应不计其数。
白羽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即便她看书时对六皇女的观感不错,但面对面接触,真是没有那么轻松,更别说对方后期杀人如麻的形象。
白羽现在人就已经麻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觉得自己做错,纵观全局来说,江山社稷的倾倒,王朝更迭换代,受苦的就是百姓,至少她阻止了一场长时间的战乱。
白羽故作高深地皱着眉,将自己伪装在象征国师身份的玄袍之下。
其实她还想看一眼男主来着,所以这才主动去对方府上。毕竟能够让女主三千佳丽只饮一瓢的人,肯定姿色不俗,气度非同寻常。
车辙滚动,连带着国师造访六皇女府邸的事情也一一传入其他皇女的耳中,不知又要咬碎多少人的牙。
那可是闻名天下的国师大人。
国师登门造访,难道是圣上的意思?
——
在家中和许知久冷战的姜眠头疼无比,自从今日将军府颜公子入府送了一串大红的珠链后,他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这才过去几天,就又变回了怪异的脾气,阴晴不定,如风雨欲来。
一个人跑去楼阁看雪景,说什么要把他自己冻死算了。
姜眠只能跟着一同前来,陪着人好一会,忍不住道:“小久好了,回去休息,外面很冷。”
不知道为什么,许知久身上温柔系的人格就像是被刻意隐藏起来,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说是冷战,其实是他单方面的冷战。
许知久看也不看她一眼,坐在楼阁里侧开脸看着外面,冷嗤一声。
好似姜眠做了天底下最为过分的事。
姜眠扶额。
真是把人给惯坏了,居然让这白切黑又蹬鼻子上脸起来,要不是顾忌对方身上的病,她现在就要和人好好掰扯几下。
好一会,受冻的许知久才转过来脸,不高兴地道:“他送大红的珠子摆足了正夫的姿态,话里话外都是要与妻主单独见面,完全没有把我这个正夫放在眼里,妻主还说没有什么?”
姜眠:……
解释百遍都不听,已然心累。
真想把这白切黑揉扁了丢出去。
“你觉得能有什么?”姜眠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嗓音的冷意才落下,对面的情绪就立刻低落起来。
“我知定是我想多了,可是妻主就不能与我说些好话吗?难道妻主真忍心我一个人受冻在外?”
他漆黑的睫毛轻轻扫过,露出水色委屈的瞳孔,裸露在外的心思让姜眠再一次叹气。
一进则退,一退则进。
完全拿白切黑没办法,他到底在想要什么?
姜眠顺着他的衣裳握住他的手腕,把人从楼阁往外拉,“好不容易出来,那就透透气吧,再说那种话,你一个人夜里睡。”
“哦。”
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句,明显还有些小情绪。
姜眠还想说什么,就听花修说国师来访,国师比她预想的要更能沉得住气。
“有公事要办,转够了就回去。”
她说完便安抚地抱了抱人,这才转身去了前厅的位置。
有外人到访,许知久的脾气压下去很多,一听到是国师,他干脆就回了屋子,一个人捣鼓着纸笔,重新写着信纸。
比起伪造姜眠的字迹,他直接威胁,果然另一位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他轻吹了下炭笔的粉末,面不改色说出刺眼的话,无非是查清楚每次切换的重叠事件。
人为操控切换。
原先他最厌恶对方钟情喜欢姜眠,现在无外乎觉得这是最为好用的软肋,一旦说要伤害姜眠离开京城,那家伙就乖顺得如同兔狲一般。
当真是好摆弄的蠢货。
许知久丝毫不留情地在心底说着恶劣的字眼,哪怕知道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他仍然冷漠地像是在对待旁人。
医师说过减少另一个的出现时间,那么很可能对方就会消失,那么这具身体也就只有他能够使用。
他让医师隐瞒下这件事,所以姜眠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也就不会发现他正逼迫着另一个人格逐渐放弃位置,从而一步步蚕食占据更多的领地。
许知久沉思片刻。
最后还是落笔让另一位人格继续遵循规定,他会日日事无巨细地检查,同时也不准另一位人格向姜眠求助。
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第46章 第46章 妻主不要生他的气
只有他记得那段难堪的遭遇, 也只有他有了污垢,如若不是姜眠的态度有异,恐怕他连一秒钟都不愿将那人放出来。
许知久在房中等着姜眠回来。
信纸上威逼利诱的话刺眼, 像是在与对方博弈, 生生将原本的平静打破。
想起来姜眠是去见国师。
他扯唇, 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和默然, 在屋子里来回翻找东西。
原先的两块黄金去哪里了?
他的动作不停,心情放松,只觉得解决了一大难题,只要慢慢稳固了自己在姜眠心中的地位,之后即便另一位消失,也不会怪罪他。
他只需说是身体上的离魂病已好, 是对方主动消失的。不管姜眠信不信, 事情都已成定局,无法变更。
许知久心情极好地继续翻找。
——
国师开口便是弯弯绕绕的话题, 好半天才到了与颜宁相关的主题。
“国师大人觉得预测有误, 开始人为干预?”姜眠饶有兴致,与国师打着哈哈,“预测之事,哪能次次准确,国师大人放心, 不会有人知道你这次的失误。”
白羽瘪嘴。
就算六皇女不说,谁能保证颜公子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再说了, 万一这次的事情变动, 蝴蝶效应下去,后面的大事也跟着转变,那她怎么还能算得准, 也就坐不稳国师之位。
“殿下,臣夜观天象,见异象显现,摇摆不定,星移蒙尘,是以当初不该妄言,臣惶恐,故而望殿下能依照天象所言行事,安臣之心。”
国师千言万语,无非就是希望姜眠按照她测算的进展去做。
姜眠听懂了她的意思。
“国师大人应当还有别的办法?我可对劝说之事没有一丁点的信息。”姜眠状似为难,蹙眉,“不过既然国师大人都开口了,我也不是不能应允。”
“多谢殿下。”白羽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冷汗。
姜眠继续开口,显然是带着条件而来,“早就听闻国师大人的名号,不如国师大人算算我。”
白羽原本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起来,毕竟在自己面前的六皇女也是穿越而来,科学技术先进的人可一点都不迷信,大概是抱着戏谑怀疑的心情问的。
一旦答不准,那就等于宣判死刑。
不过好在整个故事都是以姜眠为主,白羽觉得自己还是有不少胜算。
比如姜眠的不同寻常之处。
“天象之事,并非立即测算,只是以往我曾为殿下观测过一二,殿下非池中之物。”
她把话尽量说得含糊,见眼前的人始终面不改色这才咬牙,放出隐秘的信息:“殿下自出生起就命运多舛,与沽凤的人都截然不同。”
国师的话音落下。
姜眠是始终如一的表情,她知道颜公子凭借国师大人的信息先一步找到她,如果是神棍,不可能如此准确。
她又问:“国师大人隐瞒圣上和君后,却告知将军府的公子先一步来见我,此举为何意?”
“如若如此轻松寻得,圣上恐怕要怀疑此事的真假。至于颜公子来寻殿下之事,还请殿下帮忙隐瞒一二。”
国师只觉得当初不该帮颜公子这个忙,导致现在屁股怎么擦都不干净。
简直全把自己的把柄交给对方了。
姜眠咳嗽一声:“那就麻烦国师大人再帮忙算算我中途消失了几年的记忆,往后若是再出现这种状况,恐怕也帮不了国师大人去劝说颜将军。”
白羽藏着袖口的衣裳都要握紧了,明白六皇女在装糊涂,目的其实就是想知道夺舍一事。
“明日便夜观天象,之后便送到府上,殿下不必担心。”国师应了下来。
姜眠弯眸笑笑:“不过劝说之事毕竟是颜将军的家事,不可轻易勉强,我会尽力而为。”
事情谈妥,姜眠也觉得事情解决,刚要起身送客,便见国师又开始四处张望起来,她刚要问,国师就直接告退了。
听花修说,国师貌似一进府邸就在看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在看风水?
六皇女的府邸是早早便定下来的,哪怕夭折也始终安排人打理,就好像人还在一般,宫中也无人敢提及此事。
风景山水是独一份,也是当年钦天监特意参与的布局。
姜眠走了几步回到屋中,调查水患之事暂未打草惊蛇,速度慢些是正常的。
屋中烟雾阵阵,坐在炉子边上的少年唇瓣咬得发白,指尖的纸张飘飘然落下,加重了火光。
哪怕后面来了人,他也像陷入炉中一般无法感知到外面的动静。
姜眠把支开的窗户打得更开些。
“饿了吗?”她走近了些,就被对方眼眸底的红也惊吓到。
许知久转过脸,扯着她的衣角,目不转睛地顺着指尖,随后抬头看她。
“妻主。”
“嗯,怎么了?”姜眠也跟着蹲下来,握住他扣在衣角处的指尖,音色寻常,“不许在地上随便坐着,起来。”
在姜眠的帮助下,许知久借着她的力站起来身,眉眼是散不去的忧愁,抬唇刚要覆上来,就被姜眠用手抵住了他的唇。
“先不亲。”
姜眠觉得许知久很奇怪,有时候一上来就亲,但又偷偷掉眼泪,然后她每次刚要哄对方,结果人就变得无理取闹起来,好像刚才委屈落泪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是知久吧?”
把人拉到床榻边上坐着,少年指尖冰凉彻骨,哪怕刚才在炉子边,也没有沾上半点暖意。
许知久默不作声地摇头否认。
姜眠弯起来眸子按了按他的脸,“这我还是能分清的,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
他依旧不说。
好在姜眠很有耐心,握着他的手给他暖了下,“你手上的伤好了很多,你看这里变得很浅。”
她温软的指腹滑过粉色的疤痕,引得底下人身子微微一颤。
就好像按在琴键上,每一下触摸都能获得少年眼睫的颤抖,好似浑身敏感到没办法再多半点接触。
在以前明明不是这样。
姜眠满腹疑惑,但还是转移他的注意,指尖翻覆,变出来一朵白粉的绒花,“送给你的。”
果然就见底下人心情好转,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接过来绒花,“殿下是怎么做到的?”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以后再变给知久看,慢慢找出来。”姜眠语气带着笑意,见他心情好转这才回到最初的问题,“是不是另一个欺负你了?”
除了白切黑,姜眠找不出第二个嫌疑人。
许知久安静了下来,原本无意识勾起的唇瓣也跟在拉平,“妻主不要生他的气。”
“许小公子这么久不出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姜眠揉了揉他的指尖,“而且我不是和你说了,不要理他就是。”
“对不起妻主。”许知久摇头,“没有不喜欢妻主,是担心妻主再赶我走。”
“别担心这个,上次是个意外,下次有什么事情都和你说清楚。”
也确实是她没有处理好。
压根没有经过温柔系人格的同意,就擅自和白切黑做主分开。
见他又要落泪,姜眠连忙又变出来一朵红白的绒花给他看,“别不开心,交给我去处理,不会让你为难的。”
许知久接过来花,“可若是他做了对妻主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从眼前人的话里,姜眠瞬间知道白切黑压制温柔系人格的手段,她都有些要被气笑了。
“那就罚他,别怕,我会和他先说清楚事情,他就是在吓你,他不敢对我做什么。”
姜眠把人抱进怀里,继续哄他,“下次这种事情告诉我就好。”
“嗯。”肩头传来许知久的应答,姜眠没有防备,那人又侧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颊,柔软的触感一退即离。
姜眠刚要担心温柔系老婆被切换,就见老婆还是乖乖地抬起眼睫一脸茫然地看她。
诶?她判断错误了吗?
原本见人一亲就变,她以为这是开关来着。
她来不及继续想下去,许知久又凑过来亲了亲她,好像太久未认真亲近,他在自己补偿着自己。
“我也会控制一点。”许知久看出她眼底的困惑,解释了下。
毕竟这段时间里,依照对方给出的切换条件,他也能够自行收拢住精神,不会像之前那样慌忙离开。
“妻主是想见他吗?”他小声问。
姜眠果断摇头,“没有,这是好事,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知久一定要和我说,不要被他欺负了。”
“好。”他答应了下来。
但他还是不想和另一位撕破脸,还是委婉地开口,“妻主不要对他太凶,可以吗?”
温柔系人格,从始至终都好说话。
尽管一开始帮着白切黑隐瞒,结果她一开口问,就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姜眠点头:“会非常温柔的。”
她得把白切黑搓圆捏扁。
白切黑这家伙简直就是窝里横,要不是她问了,温柔系人格恐怕要被他弄消失。
好歹她之前上过网,知道人格存在消失的风险,好在现在发现得也算早。如果主要的人格消失,恐怕这身体又要生出来第三个人格。
到时候万一最好说话的人格消失,她可没地方哭去。
“嗯,多谢妻主。”许知久毫无察觉,他弯眸笑了笑,将之前受的委屈一笔勾销。
后面的话里也没有提及太多,许知久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让姜眠能够了解情况。
但即便是温柔系人格美化过后的版本,姜眠还是能从这些事情里看出来白切黑的恶劣。
拿自己的安危威胁温柔系人格做事,也得亏白切黑想得出来。
这不就是在利用他自己吗?
第47章 第47章 做挡箭牌了
只是姜眠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就被皇帝安排了新的接风宴,像是才想起来她这号人物一般。
除了告病的大皇女,其余早该与之见面的皇女们皆出现在场。
迟来的接风宴, 却无一人敢质疑, 就如同刚知道六皇女返京, 众大臣皆喜笑颜开地接风洗尘。
一字排开的队伍, 手中花团锦簇,不仅大臣视线若有若无落在六皇女身上,其余皇女也是如此,毕竟她们都可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
皇女们相处客气谦和,与她也态度交好,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恭维和打探。
“皇妹是从悬空寺而来, 平日不都吃斋念佛, 剃发为僧,原来竟是我记错了。”二皇女不冷不热说完。
姜眠也不恼, 她上前一步道:“是啊, 皇姐记得没错,庙里素食,听闻京城里多是二皇姐的酒楼,不如下次……”
“没有的事情!”一位年纪小的女孩突兀钻出来插嘴,整个人还没有在场人的腰高, 直接站到了二皇女身前,柳眉倒竖, 指着她, “你不许乱说。”
姜眠低头扫了眼她,认出来这是君后之前给她看过的画像里的十三皇女。
十三皇女与二皇女同父所出,年纪小, 在圣上面前还算受宠,人却不太聪明,容易被挑拨。
才见面姜眠就已经领略到她的没礼貌,“哦,看来是我弄错了。”
姜眠没和她计较,坐回位置,也不再理会这些其余皇女的交谈,云清风淡吃着桌上的新鲜瓜果。
十三皇女被冷落,脸瞬间涨红,气得浑身发抖,对她而言,一个刚回来的皇女成不了大气候,即便是君后的孩子,可陛下和君后已经许久没有交集,再说了,她才是最受宠的。
二皇女看了十三皇女一眼。
接风宴就是简单的接风宴,圣上和君后只露了一面,交谈并不亲密,由着姜眠一个人待在了宴席上。
君后对此很担心,他犹豫看着人群慢慢涌动过去的中心,“陛下,要不我叫囡囡回来。”
“她迟早要一个人面对,你还担心她说漏嘴?不是已经教过怎么说了吗?”
皇帝支起来下巴,等着他看完,这才将人拉走,边走边说,“好了,放心吧,你自己的孩子你还不清楚吗?”
被留在宴席的姜眠对谁都是这脾气,目中无人的让十三皇女咬碎了牙。
除了十三皇女外,其余人倒是与姜眠面上交好,言谈举止算不上恭敬,但也给了三分薄面。
不是不好相处的主,二皇女走到她桌面前:“六皇妹应该不会和十三皇女置气吧?她年岁小,不懂事。”
“居然是没夫子教吗?我会与陛下说,皇姐不必过于操心。”姜眠弯眸,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做法等同于告状。
二皇女被她一哽,也不愿继续说,转身回到坐席,只是她一出来,其余的大臣皆围了上去,填补了她的空缺。
无非都在问六皇女的过往,以及打听家中夫郎情况。
即便六皇女大概率无缘皇位,但作为君后的女儿,做一个亲王受封的那也是轻而易举,至少未来一辈子都富庶。
“剃发?只是去悬空寺暂住,不是真做僧人,更何况不是所有僧人都削发,斩断尘缘的,侍郎下次要去寺庙,可以带你看看。”
姜眠一一应承下来。
对答如流。
至少她的私事,也并没有隐瞒,开口承认了有夫郎的事情,霎时四周都安静了些,毕竟连正夫之位都没有了,总不能让自己儿子过去坐侧位。
见大臣的想法大多都歇了下来,姜眠心情极好,她可不想在家里还同一堆心思各异的人打交道。
二皇女与十三皇女一派,大皇女故意装病不见,无非是刺杀一事撕破了脸无法相见。五皇女与她只随意地交代几句,没有情绪波动。
大皇女,二皇女,五皇女便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候选人,除了前两位,五皇女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把她当做了空气。
人群逐渐散开。
大臣们看着座位上相貌端正,与人友善的人忍不住凑在一起议论。
“这六皇女看着倒是没有野心,之前远离朝堂,一回来就闭门不出,之前的拜帖都被推了。”
“唉,原本打算为我儿说个姻缘,但是听闻大将军家的公子对她有意,这也就算了。”
“不可能的,大将军看她弟弟很紧的,不会轻易介绍给皇室,拥兵自重,陛下也不会同意。”
“国师一事你们可听说了?我倒不觉得复杂,本来六皇女离京休养就是得了前国师之令,前国师仙逝之前,与现国师关系可不差。”
其余人听了她的话则是恍然大悟。
谁说国师与皇女见面,就一定是有那层隐晦的意思,或许国师本人也只是寒暄一二而已,哪里会如此大摇大摆地往六皇女府邸里去。
越想越明白,原本不敢战队的大臣也围上去又进行新一轮的敬酒。
就连侧夫之位大臣们也想要活络一二,毕竟做亲王的侧夫,地位也不算低。
原本以为躲过一劫的姜眠顿时头疼起来,只能连连含糊,转移话题,表明自己暂不考虑这些事情。
忙活半天的姜眠等宴席散了后,便跟着大将军的马车一同回府。
颜将军在马车上许久后才开口:“你有正夫了?”
“嗯。”姜眠点头,她脸上还有因喝了酒还没有褪去的薄红。
颜镜:“既如此,那就请殿下与阿宁说清楚,叫他不要徒生幻想。”
“……颜公子并无那层含义,大将军莫要误会了他。”
颜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六皇女扶着车壁闭眸休息。
眉眼温软,是一贯哄骗年轻男子情感的相貌,即便不说话,也能叫人光凭模样就对她有个好印象。
姜眠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挡箭牌。
自从被颜镜发现自家弟弟往六皇女府上跑,她就打探了不少六皇女的事情,只是始终不明白自家弟弟是怎么看上六皇女的。
只是今日一见过,她便知道京中传闻有多厉害。
不仅将入京时权贵姑娘在马上射箭的模样画出三分韵味,更是将朦胧的欢喜给描述出来。
若不是六皇女在府邸不愿见人,恐怕早就已经有媒人说上了婚事。
大臣们都被拒在外,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哪家公子做了六皇夫,真是下手太快了,她们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结果发现人早就没了位置。
弟弟在家中执意要见六皇女,颜镜没有办法,她没办法将人软禁在家,怕激起来颜宁的反叛心,做出更危险的行为。
颜镜:“不管有没有,麻烦殿下能让阿宁有自知之明,他性格太过跳脱,实在不适合与殿下作配。”
“性格跳脱?”姜眠回想了下,继续说着,“将军多虑了,颜公子做人做事都很好,性格沉稳,只是喜欢骑射一事,算不得跳脱。”
这算哪门子跳脱,将军府的人未免也太沉闷了吧?
姜眠见车停了,掀开帘子,“多谢将军相送,我先回府了。”
“臣职责所在,殿下不必言谢。”
颜镜默默看着她回去,心想着难怪阿宁会替六皇女说话,骑射一事,本就是阿宁心中最为关键的地方。
——
回到家,面对的还是温柔系的人格,就好像白切黑故意躲起来一样,姜眠不免奇怪出现的频率不稳定。
“你又在刺绣?”姜眠走近蹲下来将滚落的线团拾起,放在桌上。
许知久停了片刻,转过脸看她,抿唇莞尔,“这条以前就绣好了,只是上次不小心被扯坏了,所以重新勾线,妻主试试看合身吗?”
湖蓝色调的衣裙。
许知久很喜欢这种颜色,所以姜眠下意识以为是他为自己缝制的。
“妻主可能记不得了,这是当初在镇子里妻主让我选的布料。”
他一直保留着,从九安一路带到了京城,即便被另一个人格扯坏,但经过他手的布匹仍旧恢复如初。
看不出半点的损坏。
“妻主以前说喜欢我穿这种颜色。”
许知久像是想起来什么,唇角都是带笑的,眼睫轻轻抬起,就好似将过往的感情一同重叠。
“我说的?”她只是见许知久常穿,所以才会对着许小公子说湖蓝色的衣服很配他。
“嗯,我帮妻主宽衣。”
他先是凑近解开姜眠的衣带,鲜少失态的沉稳面容在看见只覆着一层里衣的身体还是红了红脸,维持住表面的镇定收拢衣物。
姜眠没有要他太帮忙,利落捆好衣带,就见纹着荷花的刺绣在腰间开着,她问:“怎么样?”
“很好。”
即便只是简单不过的相处,许知久仍觉得满意,他原本就只是为了这点欢喜才选择下嫁至荷花村。
如今身份变化,但妻主对他仍不改情意,他便已经别无所求了。
“还有妻主之前送的绒花,我绣在荷包上了。”
许知久重新拿出来两个荷包,各自都绣好绒花,粉白和红白的颜色相配。
“妻主喜欢哪个?”
姜眠从中取了一个,“就这样吧,我自己绑好就行。”
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做什么事情一个人就能够做好。
其次她也不喜欢别人麻烦她。
但面前的是温柔系人格,姜眠知道对方不会轻易开口要她做事,所以动手帮忙给他也系好了荷包。
“先从管府邸开支开始,账房库房的钥匙都给你,还有之前你的那两块黄金也在库房锁着,里面的东西在账本上记下来后,就可以取出来用。”
交付给许知久管这些,无非是见他每次都无聊地在边上等她,更别提许小公子在嫁给她之前,是管铺子的一把手。
第48章 第48章 没有做过
“我一个人管吗?”他问。
姜眠好整以暇松开系带, 对上他干净的视线,笑了:“是,知久一个人, 以后府里就靠你了。”
被委以重任, 许知久的表情都凝重了些, 视线紧盯着手中的钥匙, 生怕把东西给弄丢了,放在身上哪一个位置都会有所顾忌。
姜眠:“不怕弄丢,府里不只这一个钥匙。”
“万一被旁人捡去了,也不好。”许知久摇头,眉眼认真地思索办法,最终将钥匙塞进了新系的香囊里。
许知久没有拒绝, 他很是主动地接过来大任, 即便事情并不清闲,但其中隐喻的意思就是将正夫之权交给他。
妻主如此对他, 他也不想假惺惺说些拒绝的话。
“妻主, 还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姜眠见他面色不算佳,扶着他坐在床榻,点头,“说吧。”
被人照顾的感觉很好,许知久情绪波动, 眼睫垂落,有几分不好意思, “栢星这几日有写信给我, 妻主的身份,他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没事,悬空寺就在九安, 就算被揭开身份,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是圣上亲口钦定的。而且你与喻公子不是好朋友吗?他应该不会乱说的。”
许知久和喻栢星的关系从小好到大,若不是嫁人了肯定会在一块,见一面没什么不好。
“妻主,那我过几日赴约见一面?”他试探着问,得到姜眠肯定的视线后才松了一口气。
见许知久明显面露开心,姜眠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眸,“带着花昀一起去,不要被人欺负了。”
“我知道的。”他乖顺地应了下来。
但在姜眠的眼里,许知久太过单纯,很容易受欺负。所以她才会特意挑了花昀做暗卫,不仅仅是因为花昀是男子,对方的性格也是一顶一的执拗。
有花昀在,许知久不会受委屈。
只是姜眠忙来忙去,差点就忘了之前国师答应给她算一卦女鬼夺舍的事情,虽不说呕心沥血,她也算是尽职尽责在做将军的思想工作。
颜将军虽然不抗拒自家弟弟习武,但真让自家弟弟上战场,掉性命的事情,哪里会轻易同意。
俗话说想开窗先破屋,权衡利弊的事情颜将军不会不清楚,她最操心的就是自家弟弟,但凡颜宁有了任何闪失她都会追究到底的。
等颜宁再磨上一段日子,颜将军就不会态度那么强硬了。
抓到差点潜逃的国师大人是在姜眠的意料之外,她实在想不明白受万人敬仰的国师会说着脏话,提着大包小包翻墙出门。
姜眠与墙上才勉强爬上来的国师刚刚好对视上了。
骂街的声音戛然而止,墙底下的人见国师没了声音,还在担心地劝着:“大人是反悔了?其他皇女还在等大人的消息,我们回去吧。”
“安静。”白羽恶狠狠地转过去脸,比出来一个嘘的手势,一直压着眉,使着眼色。
“国师好有兴致,在墙头看风景?”墙另一侧的姜眠扯了扯唇。
被撞个正着的国师大人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干巴巴地感慨道:“是啊,岁月如梭,京城风貌一如当年,不免叫人唏嘘。”
很难把现在文绉绉说话的人与方才满嘴含屏蔽量极高的人联想起来。
白羽只觉得糟透了。
谁能想到跑路也能睡过头,睡过头就算了,还刚好被她最怕的六皇女给逮个正着。
这几天皇女们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一个两个都来骚扰她,说什么登门来看望她。
她又不老,需要什么看望。
无非就是卷入了皇位之事,就连圣上都来打探她的口风,问她是否从天象中观测到了什么。
如今被撞见偷跑,六皇女谦和的态度让她头皮发麻,白羽只好硬着头皮把人请进国师府里。
茶水伺候,就连水都是刚烧开的,一切都仓促得很,国师倒是有些摆烂的意味,从头到尾都变得收敛些。
原先的游刃有余的伪装被撕开来,露出来一位局促不安,资历浅的年轻人。
白羽眸色微转:“殿下,是为何事?”
“国师大人贵人多忘事,原先说替我观测,好几日没等到消息,这才登门拜访。”
姜眠对国师的表现存疑,但还是维持着往日的交流态度,未曾打草惊蛇地戳破违和的异样。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是这几日公事繁忙一时忘了,殿下之事,一直放在心里,已经测算过了。”
白羽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被六皇女发现自己跑路的事情前来捉拿她,让人进来的路上她还在思考狡辩的话来着。
“殿下遵循内心所为即可,不会再有外力干扰。”她简单的一句话说完,又咳嗽一声,“天机不可泄露,只这一言,如殿下不明则就罢了。”
“一句足矣,多谢国师大人解惑。”姜眠抬手,将带来的厚礼送下。
对国师的本领她领略过,不管对方的身份由来,只要没有恶意她也不想去管,这一句话就已经解决了她往后的大部分的顾虑。
只是国师真的是靠天象观测到的吗?
得到答案的姜眠一路上都心情不错,戳了戳挂在腰间的新鲜荷包。
府邸的事情全权交由许知久去管,一回去便见雪亮的眉眼盈盈,即便面对的是繁杂的账本,许知久也能乐在其中。
看来是让他找到了心仪的事情做。
“妻主回来了,这一叠我已经看完了。”他语气自然亲昵,轻拍了拍桌面的账本,隐约有几分求表扬的意味。
姜眠顺口夸了句,“知久做得很好。”
她又想起来什么,在许知久身侧坐下来,翻看几下账本。
“知久,这几日他好像都没有出来,你们寻常除了信纸之外,是怎么交流的?”
许知久唇角的弧度停了停,他轻抿了抿,垂眸状似无意地开口,“没有别的交流,妻主是想见他吗?”
“倒也没有这个意思。”姜眠凑过去看他,“吃醋了?”
“……没有。”许知久捏着她的衣角,慢慢靠在她的肩上,音色茫然,“不想让他出来,怕他对妻主做不好的事情。”
“真的没有吃醋?”姜眠抬手剐蹭了下他靠过来的侧脸,“那怎么一提他,你就不笑了?”
靠着她的许知久沉默好一会,才默然承认,“有一点,他说妻主和他做了很多事情,妻主不喜欢我。”
姜眠:“我没说过。”
该死的白切黑,有这么说话的吗?生怕她过上好日子了是吧?
“嗯,我知道的,妻主不会这样。但连他都会喜欢妻主,我年岁也不小了,肚子也不争气……”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几乎是要断开,但还是强撑着说完,余下只能听见窗外风滚来滚去的声音。
好在姜眠一字不落地全听见了。
不争气是什么意思?没做过哪里会有孩子,完全是杞人忧天。
温柔系老婆不会以为和自己睡过了吧?指定是白切黑添油加醋转述的。白切黑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总不能每天一睁眼的任务就是给她造各种谣吧?
“没做过。”她道。
又怕身旁的人没听懂,姜眠低头解释,“我们没做过,不是你不争气,而且这种事情就算做了,也不能只怪你一个人,更何况这才多久,我们……”
她还想说什么,就被许知久的手稍用力按住了声音。
他的眼尾潋滟,像是经历了极致的羞涩,轻轻摇着头,潮红从耳垂席卷至他的脖颈,他启唇,“妻主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别说了。”
简直快要把羞红到把自己埋进雪里了,整个人极其后悔说了那样的话。
姜眠握住他的手腕,扣在手心,笑笑:“食色性也,我说你之前哪有这么主动,原来是以为我们做过了。”
“不是这样。”许知久有些解释无能,只能无措地摇着头。
“知久的性子我明白,不喜欢是不会亲近的。”姜眠笑弯了眸,怕把人逼急了,这才转移话题,“那继续看账本,我陪着你。”
许知久被逗得团团转,脸上的余温还没有消散,抬起眸子,还能瞧见身侧的妻主还一直在偷笑,唇瓣勾勒的弧度只高不低。
妻主似乎总是这样逗弄他。
他抬眸:“妻主。”
“嗯?”
姜眠才应下,就被对方温顺的攻势打败,只好扶住他的腰任由他索取。
青丝缠绕落满在她的手背。
唇上的动作就如他本人一样的温柔,绝非软弱无力,好一会又轻咬了下唇,不知是咬得谁,但也如他所愿地打开。
唇齿相接,吐息交错。
冰凉的唇瓣覆上,没一会就变得温热缠绵,带着他满满的诚意,好似是要打破之前姜眠对他害羞的看法。
他的睫毛在抖,眼眸迷离,不断凑近的距离让姜眠察觉到他下意识的不安感。
只有不安的人才会将自己作为依附品一样地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极度渴求的不安,不似他往常那般循规蹈矩,大脑短路做出的行为致使他脸上出现短暂的空白。
这有些出乎姜眠的意料,但她对老婆的贴贴一直都是来者不拒。
好一会才停。
却不料刚刚还温柔缠绵的许知久怔了半晌,眼眸里的神色一变再变,显然是那消失几天的白切黑又开始苏醒。
许知久神色冷了冷。
他唇瓣上的温度没有褪去,缠满水色润泽。
身体上是无法压抑住的呼吸,气息滚烫,心口的跳动声响同样无法忽略,他下意识皱眉,稍显不满,但终究没有发作。
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妻主盯着我做什么?”
第49章 第49章 知道错了
外面的天色渐晚, 并不是约定好的白昼,白切黑不免眸色加深,脑子里的想法一变再变。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发生, 许知久捏了捏衣角, 保持着一个观望的态度, 他的视线瞬间清明, 语气压低,“妻主知道了?”
“嗯。”
在她眼皮子底下猝不及防地更换,姜眠回想了下每次的变化,好像每次都有肢体接触?
她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知久端详着她的眉眼,试图看破她的想法,只是少女握着茶杯不紧不慢, 而自己衣裳则是早就蹭得散乱。
眼前的人与旖旎的氛围格格不入。
少女的唇瓣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似乎一见到是他就没有什么好心情,视线冷漠, 是要教训他的前兆。
许知久辨别不出是不是在诈他, 可一对上对方毫无波动的眼眸,只得低头认错,“是我做错了,妻主。”
毫无底线地道歉,他连半点挣扎反驳都没有, 逆来顺受一般地直接选择放弃抵抗。
一点解释也没有。
“我以后不会这样的,妻主别生我的气。”他原本就跪坐在案桌前, 指尖将少女的衣角一点一点拉近, “知道错了,妻主别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好不好?”
低哑的音线尽是诚恳的歉意, 见眼前的人毫无反应,许知久又跪着往前几步,离开软垫的膝盖重重地磕碰在地面。
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达太阳穴。
“真的知道错了。”
可怜可叹。
他指尖的力度仍然被毫不留情一点点扯开,布料的软绵感彻底从手心消失。
姜眠掰开他的手,没有理会他的伪装,扫了他的动作一眼,坐回原位,“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是怕挨骂。”
一扯开他的手,脸一下子就黑了,以为她没有看见是吧?
“你欺负谁不好,你欺负你自己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她的尾音微微下跌,带着几分难以理解的疑惑。
许知久指腹微动,方才触感还残留在手上,他的情绪沉寂下去,阴霾也在一点一点侵蚀掉他的假面。
“过来坐。”姜眠终是叹了口气,拍了拍边上的位置,“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过来说清楚。”
“妻主不生气了?”
白切黑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睫看她的脸色,好像一旦她情绪不对就不会轻易起来。
“难不成还要我扶你过来?”姜眠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也不管自己的声音有多生硬。
她是真觉得许知久没事找事,为她平静顺遂的日子增添绊子。
“过来。”
她又不太耐烦地勾了勾指尖,完全没发现这样的动作有多轻浮,不远处的美人跪在地上,被如此动作勾着起身,影影绰绰的身形都变得清冷孤傲起来。
像极了话本里被迫从倡的良人。
许知久眼底光影微微一动,不动声色抬手拉下她的手,将那隐晦的意味一同压下。
“妻主。”他期期艾艾的开口,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坐在姜眠的身侧,视线却毫不客气地将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扫视了一遍。
没有瞧见痕迹,许知久这才收回视线,低头继续认错,“妻主若是还生气,罚我抄诗经吧。”
姜眠撩起他垂落的青丝,挑起来下巴,指腹压住那喋喋不休的唇,“再说下去,是不是就要原谅你了?”
“你自己都知道你做错了,却还要去做,现在被发现了,和我道歉做什么?你欺负的人是我吗?”
眼前人不似往日那般好说话。
许知久垂下视线,哑口无言。
姜眠也不想对他说太重的话,伸手敲了敲他的大腿靠膝盖一侧,“以为苦肉计就行了?”
触感从腿侧迅速席卷一身,他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语气也跟着又低了许多,“下次不会这样。”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姜眠见他认错态度良好,点头耐心劝导,“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嗯。”许知久应了下来。
他始终乖巧地接受,倒没有了往日那样娇纵的坏脾气,仿佛被拔掉了所以的刺,委曲求全地蜷缩在身边。
“现在写道歉信,而且不许再胁迫他,下次再被我发现你这样乱来,就把你关起来。”
她不改初衷,既沟通又教育,慢条斯理地将错处的由头梳理清楚,始终压着他一头。
许知久不敢再得寸进尺地发脾气,任由对方拿出纸笔,他无比顺从地落笔致歉,像是真心悔改一般的虔诚。
异常乖巧。
姜眠怀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这才同意给他一次悔改的机会,揉了揉他的头,夸赞,“知错能改也不错,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都听妻主的。”
许知久在她手心蹭了蹭,冰凉的发丝也分得半分暖意,他又轻抿了抿唇,“以后我的病,若是好起来了,怎么办?”
“算了,没影的事情,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问妻主一遍。”
他若有若无地说着话,几乎是将姜眠刚刚放回肚子的心又牵出来了。
很难对白切黑真正放下心。
“什么意思?”姜眠察觉到他的心思,“你觉得病好后你们里面有一个人会消失?”
双重人格的病症目前顶多能够缓解,完全痊愈的案例少得可怜,白切黑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妻主也知道这件事?”
许知久黯然了视线,蹭在她的颈窝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妻主不喜欢我,更喜欢他,但是我想留下来。”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将姜眠划分到他的领域里来。
眼眶湿润,他真情实感地掉了几滴眼泪,揪着姜眠的衣角道:“所有欺辱折磨都是我一个人承受,被逼到这种境地,但妻主还是觉得是我的问题,认为是我不好,是我恶劣,对吗?”
姜眠不为所动,伸手把人抱住,“我没有这样想,而且这不是你欺负他的理由。”
撒娇服软都试了一遍,白切黑终于得出结论,姜眠软硬不吃,明明以前只要服软对方就迷了方向一个劲哄着他的。
这不对。
埋在少女脖颈的许知久眼眶更红了几分,将狠厉一同融化在眼尾里,只余下妖冶的红。
如花瓣研磨出的汁水点染,他的睫毛悬挂着精心设计的泪珠,嗓音愈发哽咽,“我知道了,妻主说得对,我不应该对他这样做。”
无人能判断他的真假,眼下人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办法再说出怀疑他的话。
姜眠哄着他:“好了,既然你已经道歉,那就不提了,不哭。”
隐藏在衣裳布料中的唇角却是微弯,许知久抹了抹眼泪,“对不起妻主,是我太害怕了,我怕妻主选了他以后,就不要我了。”
绝佳的表演往往掺杂着真正的情感波动,许知久半真半假地将自己的心思展露出来。
他远比他嘴里的自己要更恶劣,更不择手段。
现在的身份也不再对等,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对方倾心的地方,也没了底气再去问自取其辱的问题。
像是在面前翻开肚皮任其上下其手的猫,比以往拙劣的表演更为精湛,让人忍不住放下防备心。
姜眠顺了顺他落下的长发,继续安抚,“你很好,不会不要,都是一样的。”
姜眠以为她的话不失偏颇,但在许知久耳中却是另一层含义。
不是例外,他就不会觉得满足。
但在对方的怀里,许知久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附和,“嗯,我知道了。”
事情看似完美解决。
然则姜眠一出去,许知久就完全拉下了脸,原本要撕破伪装的想法也被压了下去,他细细思索自己的处境,决定先与另一位议和。
问过下人才知道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出来,所以他需要和对方先好好相处。
与喻栢星的见面是在宴席上。
分配有序,一人一日交接出现,温柔性格的许知久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他不出意外地出现在宴席之上。
不仅是只和喻栢星见面,还是京城中别家公子,一听六皇夫前来,众家公子都按耐不住的递了帖子而来。
原本喻栢星只想帮许知久先结交自己想熟的京城公子,哪曾想来的人只多不少。
好在得到消息的许知久并没有推拒,不然这些来访的人里可还有他都不敢拒绝的皇亲贵胄。
“六皇夫可在来的路上了?”一旁的公子翘首以盼,在他耳边小声说话,“今天可是连三皇子都来了,栢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怎么会认识六皇夫?”
“递的帖子刚好被接了,我也觉得好运气。”喻栢星笑了笑。
三皇子身侧围着的都是京城里出挑的公子们,话里话外都是恭维之意,但一听就连三皇子都未曾见过那位,这下好奇心就更重了。
“六皇女入京那日,我曾远远见过一面,风华正茂,竟这么早就有了夫郎?”
“是啊,据说还是正夫,不知是哪家公子这么好的运气。”
“可是未曾听闻京中有六皇女的婚事,难不成是在悬空寺便定下来的?”
皇女的婚事,虽说不是昭告天下,但至少也会传出来声响,不会这么悄然无息。
不过就连六皇女也是无声无息出现在众人面前,想来也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细碎的声音渐渐停了。
象征皇室身份的红衣暗卫紧跟在男子身侧,口中谈论的六皇夫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青丝白衣,眉骨剔透,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却又干净得让人觉得突兀。
第50章 第50章 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只是这样的美色, 在京城并不算少。
衣不胜体,形貌正盛,复杂的花纹图案从脚踝衣料往上勾勒出姣好的腰肢, 鬓上的簪花不及容貌半分。
人被喻栢星给迎了进来。
他的妆容很浅, 额间连时兴的红妆都未曾有,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攀谈几句, 身侧的花昀便替许知久回了好些问题,其余人一见这架势,落得个没趣,纷纷退开。
有人高声问道:“还没听过郎君的名号,可是京城人士?”
少年才露出为难的表情,身旁的护卫顿时抱剑挡住他面前, 拢眉, “我家主子有事要与喻公子说。”
喻栢星忙点头邀人进里间,姿态看不出亲昵, 与人始终隔着三两步的距离, 没有近身。
“倒是个摆谱的,我们难不成还能吃了他不成,居然叫人跟得这么紧?”
“你这话也敢说,不怕皇女怪罪?”
“有什么怕的,圣京能叫出来名号的公子我都认识, 难不成还怕得罪了他?”
说话的人是相府公子,话里话外都是吃味, 如若他真的不在意, 倒也不会今日还巴巴地来凑热闹。
刚刚高声提问的便是他,如今被下了面子,心情自然不好, 直接沉下了脸。其余人见他没了好脸色,纷纷避开其锋芒。
许知久还不知他在外树了敌,只与喻栢星进了屋子,剩下他们两个人,便能说些交心的话。
喻栢星很担心他,“你在信里写的那些我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当真没有骗我。”
“嗯,我过得很好。”许知久颔首。
能从乡野一步跨越至圣京显贵,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稀里糊涂。
纵使喻栢星对他的嫁娶有很多疑问,但终归只在意他的状况,“你没事就好,当初也别怪我生你的气,你非要入乡野我确实难明白。”
“不过都过去了,现在也不说这个。虽然你得了正夫的位置,但也要懂得俘获皇女的心思,一时的情意也难全往后的日子。”
“你怎么了?”许知久见他语气不对,转眸看向他。
喻栢星已经褪去了年少的活泼,眉眼不自觉地疲倦,生出了老态的皱纹,心灰意冷的眉眼与当初欢喜出嫁的模样截然相反。
可明明只过了短短几年而已。
不应该是这样。
他解释:“我家中那位已经看我有多处不顺眼,想要我同意两位侧君入府,正寻着我的错处,要抬一位做平夫。”
许知久抿唇不语。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安慰。
寻常女子多娶夫,只要不废正夫之位,都会被称作伉俪情深的典范。
“不过我觉得你与我是不一样的,原先你就比我聪明。”
喻栢星无奈笑了笑,又道:“这次邀你入府也是存了私心,想以此与其余郎君交好,京城不比九安,处处都是人情往来。”
举步维艰,即便他的身世显赫,可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也难免落了世俗,成为再普通不过的砖瓦。
两人还没有聊个尽兴,外面熙熙攘攘有了声音,喻栢星这才打住。
三皇子与京城出名的公子一路赏花赏雪,在亭楼内如在自家一般闲适自处,喻栢星一推开门便与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最前方的孟府公子,被人拾掇着,便领着众人进了后院。
“姐夫。”他低声喊了句。
字里行间还留有半分敬重。
“毕竟是宴席,哪有留客人在外的道理,这就是喻郎君待客不周了。”三皇子低咳一声,近了身,“不如一同逛逛?”
喻栢星回头见许知久默许,这才点头答应,“诸位跟我来。”
表面的客气还是要维持,尽管众人关系一般,喻栢星还是尽心尽力的安排众人回到宴席之上。
“方才郎君与孟家郎君说着悄悄话,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相识,仔细想想,悬空寺也在九安,孟郎君也曾去过九安,确实有交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倒也算不上恶意,更多的是八卦,见喻栢星又开口挡了回去,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开始闲谈起来。
从京城南边讲到北边,无非就是些老掉牙的闲事,又是给年轻公子介绍自家的姐妹。
“不如这位郎君去后院随我散散步?”三皇子当着众人相邀六皇夫,也难拒绝,他转头又问喻栢星,“孟郎君,借你后院一用,可好?”
喻栢星骑虎难下,对于皇子的请求他哪里有拒绝的身份,只能转移话题,“殿下哪里的话,后院方才不是去过了吗?”
众人皆看向坐着的许知久。
他抬眸,风雅自成一体,面对皇室的请求也不好驳了面子,只好起身跟人一同过去。
花昀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三皇子倒是没有介意,与他走了几步,便从怀里拿出红色的盒子,“这是见面礼,之前一直未能见到郎君,东西也就一直压在手里了,替我向六皇妹问好。”
许知久错愕接下,“好。”
“要格外注意相府公子。”三皇子贴身悄声说话,又分开距离,“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多谢三殿下。”他应声低下头。
很快,三皇子便提前离席,他的提醒也很快派上了用处。
相府公子才端着茶杯走过来,许知久一听他自报身份,便下意识注意了些,反应快地躲过了他要泼过来的茶水。
而围在一侧的其他公子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郎君你……”
“我的衣裳。”
惋惜声一个接一个。
好在只是温茶,只是湿了几件衣裳,众位公子皱着眉头看向相府公子,他也只好连声道歉。
在场不管哪位,都是京城里有身份的公子,即便他是相府公子,也不可能得罪这么多人。
“不是故意的。”他硬着头皮。
“几位公子随我来换身衣裳,天冷莫要着凉。”喻栢星主事的说着。
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但相府公子的刁难哪里只有一次,他总觉得是许知久导致他出了洋相,所以话里话外也针对着对方。
总之颜宁进来的时候便是见一群人围攻着少年,坑坑洼洼的雪地站着传闻中金屋藏娇的六皇夫。
孤立无援。
只是他再走近些,就见六皇夫对面的公子脸色都不算太好,地上还倒了位金门绣户的公子。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相府家那位看谁都不顺眼的二公子吗?
花昀站在许知久前面,许知久微皱眉头,有些难以解决现在的困境。
颜宁开口道:“我冒昧前来,还请孟郎君不要见怪,这是怎么了?”
这下连将军府的公子都来了。
倒在地上的相府公子满肚子委屈,发髻歪歪扭扭,“他一个下人,居然动手推人,颜公子可要好好主持公道。”
问过一圈,才明白过来是相府公子嚣张当面说了些尖酸刻薄的话,不被理会后变本加厉上前刁难,花昀见自家主子皱眉,便干脆动手推了下耀武扬威的人。
谁知道人一碰就倒。
“你说了什么?”颜宁又问地上不肯起来的人,忍不住斥责,“好端端的公子,坐在地上像什么话?”
相府公子连带着憎恨上颜宁,忿忿不平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不满地起身出了门。
解释的话也不说了。
余下来的人才敢将相府公子的话给复述一遍。
全程无非是贬低了下九安,觉得穷乡僻野出来的人做不得主君之位,还说谁知道这位置是怎么来的。
颜宁是知道相府公子嘴有多阴狠的,不过他平日还是勉强忍让三分,没想到六皇女娶的夫郎居然是个下手快的。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许知久都有些茫然,尤其是先被离去的相府公子瞪了一眼,又被众人投来敬佩的视线。
花昀则是隐去功与名,退至他身后。
殿下吩咐了,但凡谁惹了公子,除了圣上和君后,其余人的脸色都不用管,等回去肯定能邀大功。
所有人都以为花昀敢动手,都是经过许知久的默许,连颜宁也是这么想的。
好在相府公子一离去,整个宴席都变得和气起来,毕竟将军府的公子含金量远高于阴阳怪气的相府公子。
这位才是真受宠。
——
跟着将军府公子一同回来的许知久还有些恍惚,明白花昀的做法都是妻主授意。
妻主是怕他在外受了委屈,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花昀得了嘉赏,姜眠听着他的汇报直点头夸他做得好,更加坚定了花昀的判断。
“今天知久的账本还没有看。”姜眠对着他说着话,少见地靠着摇椅在休息。
许知久:“妻主,今天不算。”
姜眠揭开脸上的书,随意点头:“好,下次你要见喻公子的话,不妨直接把人请到府里。”
“妻主知道今天的事了?”
“嗯,刚刚你去沐洗的时候,花昀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姜眠点头,又说,“下次不用忍着,圣上最多罚我关府里几日,正好可以陪你。”
她从摇椅上起来,又翻找书,将书放在他的手里,“这是我从大将军那找来的,你刚好练练防身术。”
许知久下意识疑惑:“妻主?”
“不想学也可以,”姜眠只当是他嫌累,挠挠他的下巴,“过几日我要去趟平庆,你随我一起去。单独留你一个人在京城我确实也不放心。”
“好。”许知久应下来。
姜眠怀疑他连地名都没有听清楚,失笑,“那要是回九安呢?”
“和妻主在一起就可以。”他道。
姜眠也没有和他客气,握着他的指节,一点点检查,“好多了,再涂几日应当就能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