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10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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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羽守和刚从厨房帮忙把早餐端出来, 就看到他们家的小boss奋力拖着比它身子都长的报纸，“呜呜咽咽”着同一时间挪进餐厅。
浅羽守和赶紧把手中的托盘放到餐桌上。而此时小白狗也费了老鼻子劲儿，将今早邮差刚送来的报纸叼来吐在他的脚边, 仰着头直喘气，坐着等夸夸。
而浅羽守和也不负它所望, 立刻蹲下来揉着狗头夸奖道：“哟西~哟西~good boy~”
美惠子眼含笑意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折回厨房，没一会儿就端出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狗耳小馒头：“蹡蹡~这是给咱们小boss做的专属豚馒~馅料是我特调的哦, 没有加盐！宝贝快过来, 妈妈给你喂早餐~”
“汪！汪~”一看见有好吃的, 小东西立马就抛弃浅羽守和这个正牌主人，小屁股扭成了螺旋桨，跳到美惠子的脚边蹦蹦跶跶。
浅羽守和微笑着看美惠子将小boss领到它的专属就餐区域, 捡起地上的报纸坐到餐桌前。
《立本自1卫1队の惊天丑闻！》
手中报纸上, 头版头条这样醒目耸动的标题吸引了浅羽守和的目光。
展开报纸翻看报道详情，上面写着防卫厅防卫事务次官土门正彦*近日被曝出涉嫌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利益。文章内容表示，目前公布的消息仅为知情人透露, 具体事件后续还需要等待警方立案调查, 但文中也表明据可靠消息, 本案涉案金额可能超过10亿日元。
“别光看报纸呀，先吃早饭。”见大孙子不好好吃饭, 同坐在餐桌旁的秀珍女士不得不出言提醒。
“是。”浅羽守和将报纸折起来放到一边, 拿起筷子的同时说，“近期我要出趟差，可能有小半个月都不回来了。”
外婆关切地叮嘱：“那你在外面自己要多注意保重身体哦, 别太累着自己呀。”
“我会的。”浅羽守和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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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作了伪装的浅羽守和，身穿牛仔裤加连帽运动卫衣。一手拎着咖啡饮料、一手拎着点心慰问品, 来到了上次去过的公安办公地点。
原先那间干净整洁的小会议室，此时有一半的空间，桌面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盒。
赤松杏子一个人埋首在书海里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掉进松木屑里的仓鼠。
直到浅羽守和把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她的笔记前面，她才注意到有人进了会议室，专心致志的她被吓得小小惊呼出声：“唔哇——”
浅羽守和连忙退开一步，拉开距离：“抱歉抱歉，我没想吓你的，我刚刚敲了门……”
赤松杏子抬手扶了扶因为后仰的动作而差点滑掉到鼻梁下的那副超大黑框眼镜：“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还有谢谢你的咖啡。”
浅羽守和适时把蛋糕小点心递了过去，放到对方手边一摞叠得不那么高的书籍上：“先休息一会儿吧，调查这种组织也不急于一时。”
浅羽守和手里也握着咖啡外带纸杯，喝了一口蓝山问道：“怎么，公安这边难道没有给您安排专门的办公室吗？”
还没吃午饭的赤松杏子道了声谢，一边拆蛋糕盒子一边回答道：“其实安排了的，我和坂田君都跟黑田组长在同一个办公室。不过我们是后进组的嘛，那间办公室之前一直都是黑田组长一个人在使用，里面堆了一屋子的相关资料，想要收拾腾出个空地还挺麻烦的。再加上黑田组长那边几乎是住在办公室里了，我就干脆在这边的会议室办公了。反正只要有地方能坐着写字就行。”
浅羽守和感慨：“原来如此啊，真是辛苦您了。”
虽然针对乌鸦军团立本公安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组，但毕竟比起其他大案重案或者目标资料更明确清晰的组织，这个黑衣组织目前在公安内得到的重视程度还是比较有限的——从当初小组成立时仅有的几个配备组员就能感受到了，如今更是能切身体验到这个小组的透明程度。
不如说黑田组长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多要到一个专门的小会议室和一些配套设备器材（指电脑、投影仪那些），已经是相当有能力和手腕的人了。
“琼斯先生今天怎么会过来这边呢？是关于那个组织的代码有新进展吗？”
“啊！赤松前辈可以不用对我使用敬语啦！我才刚大学毕业，前辈对我用敬语听上去怪不好意思的，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新剧本的人设沿用自先前“麻省理工学生”的设定，还追加了“日本留学生”这个补丁，浅羽守和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那个代码啊，太难搞定了，总觉得自己不是个有才能的人……”
其实组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请来的计算机网络领域专家，他的鹰文称呼应该就是个假名，这多半是公安出于对其真实身份的一种保护举措……但话说这个外表他真的成年了吗？黑田组长应该不会那么乱来吧？
这样的念头在赤松杏子脑海里一转而过，再开口时她便从善如流地改口：“琼斯，你已经很棒啦！手机我用了，功能很流畅哦，谢啦！”要不是参加进这个小组，她都不一定能用得上现在非常时髦的小灵通——这个新兴产品的定价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市场上完全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大家想买买不到，产能明显跟不上。据说目前全款预订的话最快也要等1~2个月才能拿到货呢！
“好用就行~”浅羽守和将喝完的咖啡纸杯以投篮的动作抛进垃圾桶，“对了，我这次过来是因为看到了今天早上报纸的头条消息，上面说防卫厅那边出了个大新闻……”
听到对方提起这个，赤松杏子长叹了一口气，仰头猛灌了一大口咖啡后才回答道：“就因为这件事，黑田组长还有其他干部，大家一大早就被叫去本店开会了，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赤松杏子犹豫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跟对方聊这些内幕消息？但转念一想眼前这个青年现在已经是公安的秘密协调者了，稍微透露一些情报应该也没什么。毕竟对方能进公安，本身肯定是经过层层审核并且签署了保密协议的。最起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应该还是有数的。
“《每日新闻》这次消息真是瞒得滴水不漏，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今早突然扔下这么一个炸弹，整个警视厅都要闹翻了。”赤松杏子扶额叹道，“公安以最快的速度确认了这则新闻消息是每日新闻大阪总部那边发出来的，那边的负责人和主编已经被请去大阪府警察本部问话了，暂时还没消息传回。这个点土门事务官也应该被控制保护起来了。虽然说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快就能调查清楚，但根据上面现在这个反应……贪污受贿这种情节是肯定跑不了的了，就是还不知道具体捅了多大的娄子。”
“原来是这样啊。”猜测对方目前知道的消息可能也就仅限于此，浅羽守和便顺势过度到下一个话题，“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受到这个新闻启发——”
赤松杏子快速吃完了浅羽守和带来的小蛋糕。此时边收拾桌面，边做出洗耳恭听状。
“目前我们不是对那个组织的事情知之甚少吗？违法犯罪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我们想从这里面捞出关于那个组织的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既然推测那个组织关心立本这个国家的政治动态，也有意入局的话，我就想着那我们换成从这个角度切入应该也可以。”
“你是指？”
浅羽守和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磁盘：“我写了个爬虫工具软件，只要输入关键词或者制定筛选条件就能自动获取网络上的信息。我们可以用它来抓取一些与政治相关的网络新闻与言论。”
赤松杏子颔首：“哦~那听上去还蛮不错的。”
“而且我这次过来是打算给公安编写一个系统程序，之后只要把案件信息录入后就可以根据搜索要求，对数据进行交叉比对。”浅羽守和视线扫过会议室这半边长桌上堆满的书籍资料，“也算是帮赤松前辈和黑田组长减轻些负担吧。如果将来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再制作一个犯罪记录数据库，假如果再配合全国联网实时更新的话，肯定能对破案缉拿犯人有所帮助。”
赤松杏子忍不住跟随着对方的话语，畅想起破案率提升、犯罪率降低的美好未来来。
起身把桌面的垃圾捧去丢进垃圾桶，回来时顺势拍了拍她眼里大男孩的后背：“那样的话还真是个不错的未来呢！加油啊，少年人！祖国的未来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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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羽守和最近每天1朝九晚五地来在公安这边“上班”。写完系统后又帮忙把黑田兵卫这边的资料往计算机里整理录入了大半，期间还教会了赤松杏子该如何使用计算机及如何使用系统寻找归纳信息。这帮她节省了不少时间，让她可以更加专注的去调查京阪电车置石案的嫌疑人。
这一调查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端倪。
京阪电车置石案的嫌疑人算是当年大阪府无差别投毒案的间接受害人。
高格力公司砍掉国内饮料生产线后，该名嫌疑人就成了被辞退下岗的员工之一。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他摔断了腿；当时没钱及时治病，导致延误了病情，腿瘸了。他老婆受不了他越来越阴郁的性格，没多久就跟人跑了。总之出于种种主客观原因，此人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全靠领取生活保护金*度日。
另外该名嫌疑人还有酗酒的坏毛病，同社区的不少住户都表示曾见过他喝得烂醉如泥，半夜在街上一瘸一拐游荡的身影。
警方又去走访了他曾经常去的几家酒馆。但比较奇怪的是，从京阪电车置石案案发前一周开始，该名嫌疑人就不再往来于各个酒馆之间了。引用那名嫌疑人自己的话来解释就是：当时的他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下定决心要报复这个对他不公的社会后，他又花了好几天去观察铁路运行及治安的情况，最后实施了这起犯罪。
“我认为该名嫌疑人颓废懒散了这么多年，当初腿刚瘸、老婆刚跟人跑了的时候他都没有作出那样‘过激报复社会’的举动，不太可能突然无缘无故地要做出这种事。而且他本身性格也不像是那种谨慎的、会作出事前踩点规划的人。要知道京阪电车置石案中石头选择摆放的位置十分‘精妙’，但凡是放在直行轨道上，电车都不一定会发生百分百侧翻的情况。”
赤松杏子说本着大胆怀疑，小心求证的态度，她先后去走访了那几家嫌疑人常去的酒馆，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后还真被她发现其中一处值得注意的地方。
“这里面有一家酒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流行起玩‘推牌九’来。”
黑田兵卫第一次听说：“什么是‘推牌九’？”
“关于这点我特地去图书馆查了资料，发现‘推牌九’是华国明清时期盛行的一种骨牌类游戏，麻将就是由此演变而来的。” 赤松杏子扶了扶自己的超大黑框眼镜，“这种玩法就算在如今的华国本土都不算主流常见，更何况是在我们立本这边了。我不太认为这仅仅只是巧合。”
说到这里赤松杏子抽出一份证词：“这个酒吧的老板表示，嫌疑人因为没什么钱，在酒馆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凑在人堆里看别人打牌，也不知道哪天开始他就自己上手了。不过那段时间他运气好像一直不错，总赢钱来着，还把之前欠的酒债都还请了。而对方不再去酒馆好像就是在赢钱之后。”
“通过我的走访调查，还有阅读大量嫌疑人的口供资料，我认为这名嫌疑人只能算得上性格有所缺陷的普通人，远没有到达爆发型人格障碍的程度。” 赤松杏子又指了指关于“赢钱”的那几句证词，“更何况，通常情况下在一个人的运势呈上升的乐观状态时，他没有理由会作出与之状态截然相反的极端举动。所以我认为这里面一定有某个人或者发生了某件事，促成了他想法上的转变。”
黑田兵卫和浅羽守和都认为赤松杏子分析得很有道理。黑田兵卫也在第一时间就去为赤松杏子打报告，申请当面提审嫌疑人的手续了。
调查小组自创建以来忙活到现在终于有了明显的进展，黑田兵卫一直紧绷的心情总算能稍稍放松一下。
结果他心神放飞还没一会儿，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就将他的好心情完全创飞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黑田组、黑田老爹！”坂田甘的声音可怜兮兮地从电话那头传出来，“能不能麻烦你来趟交番把我‘保释’出去呀？”
第092章 101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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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甘是个奇怪的人。
用以貌取人那套的话, 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偏女相的家伙会选择成为一名警察。
他说话轻浮、玩世不恭，与人交往没什么距离感；看上去极擅长与女性1交好，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个玩咖。但实际上他虽然跟女生态度亲近, 却很神奇地从不会让女生觉得他这人有多余的非分之想。
而他的在校成绩也是出人意料地很不错：理论课第一名、职业技能课程第一名，体测稍微差一点, 但在全校同级生排名里也绝对是能进前十的存在。
所以他努力一把, 培训结束时拿到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也不是不可能——实际上他确实做到了，只是最后因为一些原因, 学校取消了他的成绩。
幸而正巧被过来警校挑组员的黑田兵卫看上给捞走了。不然他坂田甘要么延期毕业上岗, 要么直接判定入职培训不合格, 取消他成为警察的资格。
这几日浅羽守和白天都在公安干活。在与赤松杏子稍稍相熟后，一次午休时，聊及各自对组内成员的印象。
于其他人, 哪怕是仅在第一次会议时出现过的冲矢星, 赤松杏子都能随便说几句。但在轮到坂田甘这样一个个性十分鲜明的家伙时，赤松杏子却简单直接一句话带过，显得不愿多谈——
赤松杏子觉得这个人性格上的一些缺陷太明显了。人会成长为这个样子, 其中多半是有些不那么美妙的原因。背后议论这个会让她感觉自己的行为很不礼貌。
尽管她对坂田甘这个人感官并不怎么样。
浅羽守和倒是没有职业技能加持又身为女性的赤松杏子那般纤细敏感, 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位坂田警官……可能脑回路和普通人真的不太一样。
黑田组长让他伪装成普通人去观察中泽梅四郎的日常行动, 他……他倒是伪装的非常彻底，给自己起了个艺名跑去飞田新地*的风俗店当夜间情绪价值提供者了。
前段时间白天因为寻衅滋事被巡查带回交番教育了, 一时走不开, 无法进行监视任务，才不得不打电话向黑田组长求救。
黑田兵卫也是在捞人的时候才知道这小子居然跑去赤线地带当“治疗师”去了，听说入行头一个月就赚了50万*。
坂田甘说起这个来还头头是道：“组长让我伪装身份的嘛！白天又要监查目标人物行动, 总不能直接当个无业游民街溜子吧？那样很可疑诶！其他打工项目白天都有工作，不方便我随机而动啦~”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个鬼啊！
正常来说这种监视任务要不是会在目标事务所或住宅附近租个房屋, 隐蔽式定点观察；要不可以伪装成送货员、搬家公司员工、出租车司机类似这种机动性高的工种进行跟踪调查。
哪有人会为了整个白天能够方便自由行动，所以就选择只在晚上上班的地方工作啊！话说你这么“昼夜操劳”真的吃得消吗？！
不过有一点倒是必须要承认，坂田甘整这么一出，就算他拿着自己的警员证站在飞田新地的路边大喊“我是公安警察”，别人也只会以为他拿的是角色扮演道具。
在身份伪装这点上，他确实做到了“天衣无缝”。
至于这个家伙为什么会被请到交番——
“我在路上看到一个脑满肥肠的欧吉桑正在猥亵一个小姑娘。我平生最痛恨这种人渣了，当然要上前制止啊！只是没想到对方骨头那么脆，轻轻拉一下就断啦……”
黑田兵卫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赶紧跟大阪府的警察本部联系，由那边的上级出面，好歹把人给先放了出来。
后来黑田兵卫还特地去了趟大阪府，并且由于坂田甘白天要执行任务，所以只能晚上去……对方现在上班的地方找他。
可能是因为黑田兵卫生的人高马大还戴着眼罩遮住了一只有刀疤的眼，也可能是因为坂田甘叫他“组长”被人听见了。加上之前坂田甘打架把人揍进医院，自己仅仅只是去交番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事后根本没人来找他麻烦。
于是没过多久，飞田新地就传出高天原男公关会所的新人Sweet有黑1道背景。后来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有说这位Sweet是某某组的继承人出来“体验生活”的。
结果就是某人的夜间事业不仅没受阻，反而人气变得更高、业绩蒸蒸日上，听说还有大富婆在他这儿包月了。如今就连晚上也不用天天去会所上工报到了，也没人敢说他什么。
总之如此一来，坂田甘的时间更自由了，跟踪调查中泽梅四郎的正事也没耽搁过。所以黑田兵卫也不好再指责对方什么，毕竟人家本职工作完成的十分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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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羽守和在给公安那边安装了案件资料搜索系统后，顺手还在上面添加了论坛板块和聊天室板块。整个系统只需要使用个人警号就能登录，只有初次登录时需要注册验证身份麻烦一点，以及人工审核的速度稍慢。
资料库功能本身还在完善当中，不过使用过的人都反馈用起来挺方便的，如果能将过去的纸质资料都上传到计算机里，那将大大提升办案工作效率。
不过比起目前只上传了乌丸家族相关信息的资料库，首先在公安警察们之间火起来的反而是另外两个板块——不管是留言功能还是即时交流功能，对眼下的年轻人来说都是特别新奇且异常好用的存在，再加上市面上恰逢其时出现的能够随时上网的小灵通手机，这个临时搭建的在浅羽守和眼里看来十分简陋的系统，很快就以极不可思议的迅速在警察们中普及了开来。
为此甚至还惊动了公安及警视厅高层。
在黑田组长的上司的盛情邀请和引荐下，浅羽守和不得不用Stargaze公司老板的身份，带着团队去了东京都警视厅本店开会，很快就定下了未来为立本警察开发线上警务系统的大型合作项目。
之前在公安基地做的那个临时资料库是浅羽守和自己带了个小型的服务器主机过去用的。因时间有限上传的资料也不算多，即使增设了论坛及聊天室功能，由于初期用户相对较少，也是完全够用的。
但从长远角度出发，未来全立本联网上线的多功能警务系统，肯定是要有自己专门的大型服务器主机群的。
所以建设系统网站是一方面，服务器本身的安全问题又是另外一个方面。
Stargaze本身掌握着目前最先进的芯片制造技术，自己也有小型工厂可以加工制作小批量的精密仪器。接到来自政府的合作订单后，服务器已经在开工设计制作了，但关于未来服务器实体的安装方案却一时间还没有定论——这涉及到数据存储的物理安全问题：是最简单的直接就全部安装在警视厅内呢？还是按照都、道、府*的行政划分，设置一个主站加多个分站？或者干脆找个秘密地点专门用来存放服务器？
警视监高层们暂时没有讨论出结果。请示了国家公安委员会*后，委员长渡边铁夫表示充分信任Stargaze公司在专业领域做出的判断，希望Stargaze公司能够多给出一些指导性意见。
和浅羽守和更熟悉，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目前还伪装身份加入到公安特别行动小组的黑田兵卫的老上司，在会后拍着年轻人的肩膀，告诉他不要紧张也不要有压力，委员长的意思就是让他写几套方案出来，各自陈述利弊，交由他们警察内部高层决定好就差不多了，再往上送到委员会那边就是走个过场的意思。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项目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之前上面就已经批准同意项目实施了，现在只是设备安装地点这种‘小问题’，不会说因此突然撤资的，你不用担心。渡边阁下应该也不是有意要敷衍或者说为难你们，他最近……有些其他事情让他忙得脱不开身，你们做好你们该做的就行了，其他事不必多虑。”
“我明白。”浅羽守和与对方握手，“我们会尽力做好分内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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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写服务器的安装方案，Stargaze公司这边还需要去实地考察各个警察本部的办公场所。
Stargaze公司本来就有自己的实验项目规划，大型强子对撞机实验室完工在即，很多实验都已经提上日程。
突如其来的政府订单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这事还不怎么方便拒绝。公司能腾出手接这个新项目的人数有限，这个承接政府系统编程项目的小组，实际人数加上老板本人也不过才3人。
项目小组中需要有人在长野那边盯着服务器的设计和制作进度。实地考察方面，东京都的警视厅已经看过了，剩下的警察本部，浅羽守和准备北海道派去一人，大阪府、京都府两地靠得近，则由他自己来负责。
按照距离远近，浅羽守和先去了京都府。
考察完京都府的警察本部后，那里的领导还特地招待浅羽守和在京都的著名景点都转了一圈。
这里不愧是被誉为“千年古都”的地方，随处可见的历史建筑、庭院、绘画无不透露着一种立本特有的唯美的古韵。
离开前的最后一站浅羽守和被带到了大名鼎鼎的清水寺。
最近的天气好像一夜之间就开始变得料峭起来。北方的神明俯身向着大地叹息，神的吐息化作白霜漫过了山野，将满山的枫叶慢慢搓揉成了红色。
一路肩负导游职责的京都府警员不无遗憾地说，要是您能再晚几天走就好了，11月下旬才是清水寺红枫的最佳观赏时期，到时候清水寺周围的所有的枫树叶都会变成像火焰一样热烈的红色。
不过浅羽守和却觉得如今眼前这番有绿有橙、色彩缤纷的景色，欣赏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秋天本来就是彩色的嘛。
告别京都府的警员，浅羽守和刚到大阪府又碰到了熟人——
“大泷警官，多日不见，您可安好？”
“哦、哦！是你啊，浅羽君！多摩多摩！”大泷悟郎磕绊了一下，不过还是及时想起对方的姓氏来。
一个多月前的那起豪门毒杀案，幸好有此人在现场提醒，才能那么迅速的破案。
接待浅羽守和的大阪府警察官员，一看对方在这里竟然有熟人，就立刻强行拉住大泷悟郎作陪。
也是赶巧了，大泷悟郎这两天手头没什么案子，于是他跟自己的直系领导远山银司郎请示了一下，就接过了带人参观本部的工作。
第093章 101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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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泷悟郎领着浅羽守和参观大阪府警察本部, 两人边走边聊，很自然就谈起之前那起两人共同经历过的案件。
海边马场别墅毒杀案的直接凶嫌野沢青已被关押，目前正在走程序等待检察厅的调查结果, 如无意外，很快就会进入正式起诉阶段。
而正如之前浅羽守和所预料推测的那样, 因为并没有实际证据能够表明野沢青是在高山家的小儿子高山孝也的授意下犯罪, 野沢青本人也拒不承认自己受到他人撺掇，所以目前警方拿此案的真正幕后嫌疑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位高山老爷子后来人是抢救回来了, 但其本人一直在疗养院以养病为由, 拒绝我们及检方的探视。他的大儿子高山胜夫——哦, 忘记说了，那位老爷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的大儿子更换了姓氏，然后请来律师修改了遗嘱。”大泷悟郎唏嘘了两句接着说, “高山胜夫后来私底下跟我们透露, 大概意思就是高山老爷子不打算起诉高山孝也。说这是他们家的私事，他们自己内部会解决问题。”
听完浅羽守和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或者说这才是所谓大家族的“常态”——私底下再怎么起内讧、有龌龊都可以，真要是“没出息”到把这些事情抖落到台面上请别人来评判, 那才是贻笑大方。
大泷悟郎还在那边感慨, 显然这位正义的警员情感上替那位野沢小姐感到不值：这算喜欢了个什么人啊！费尽心思“讨好”对方结果换来了什么？到头来人家根本不稀罕。
“……不过我们现在还在坚持找野沢青谈话, 最近她已经有松口的迹象了，希望能在案件进入庭审之前拿到一些新的口供吧。”
正午时分, 大泷悟郎带着浅羽守和来到大阪府警察本部的食堂。
大泷悟郎特别自豪, 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大阪府本部的食堂是全国最好吃的警察食堂！”
确实，先不谈味道如何，大阪府的食堂首先占地面积就完胜了京都府——当然比起东京都还是差些的, 毕竟那边是首都，员工数量数倍于地方。
不管是东京还是京都, 两地的警察食堂浅羽守和都去过。怎么说呢？就中规中矩吧！味道与营养兼顾，整体而言是很经济实惠的便捷食堂。
但大阪府的警察食堂明显气质就很不一样，除了警员们端着餐盘排队打菜的免费区域外，往里走还有各种额外付费的点菜现作窗口，价格比起外面来便宜多了，看上去颇有点室内小吃街的风范。听大泷警官介绍，他们食堂内部甚至还有专门的招待包间，据说饭菜味道不亚于星级饭店。
而今天中午的午餐则是大泷警官倾力推荐的关西风御好烧：“都来大阪了怎么能不尝试一下我们的大阪烧呢！”
显得格外热情的大泷警官甚至决定亲自露一手。围上围裙的他站在灶炉台边，动作娴熟地把食堂小厨房提供的拌有卷心菜丝的面糊倒在平底锅上；然后双手拿起三角小铲子，开始动手把面糊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浅羽守和趁此时间拿出手机看消息。
自从给资料库搜索系统加设了即时聊天功能后，他们这个“捕鸟”小分队自然也创建了自己的聊天室。这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坂田甘在里面发消息，他大概挺喜欢玩这个功能的，就连监视目标的动向也都会随时发布在聊天室……虽然经常淹没在一堆没什么用的信息里。
[焦糖夹心甜甜圈：我又去福利院当义工啦！小萝莉们太可爱了啊啊啊好想偷抱回家！诶嘿~要是能发照片给你们看就好了，刚刚还有小妹妹说将来长大后要嫁给我呢~~]
[今年法考一定过：@飞翔の鹰鸮组长！这里有现行犯需要逮捕！]
[飞翔の鹰鸮：@焦糖夹心甜甜圈收敛一点！你今天怎么上午就有空去福利院帮忙了？]
[焦糖夹心甜甜圈：嗨~嗨~因为收到消息目标人物今天要来这边的福利院作秀呢，所以我就提前去啦。目标人物和他的团队上午就过来了，这会儿正在院长办公室谈事情，一会儿应该会跟孩子们一起吃午餐，等哄完孩子们睡午觉才会离开。]
[飞翔の鹰鸮：好的！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别做多余的事！]
[焦糖夹心甜甜圈：好的哟~有宝贝喊我啦~我先离开一下~^-^]
浅羽守和翻完上午的消息，发现根据坂田甘的调查，中泽梅四郎前往福利院似乎是为了商谈福利院搬迁的事宜——
中泽梅四郎所任职的国土交通省，所管辖领域范围极广。国土、风景名胜区、道路、港湾、航空、公物等方面都包含在内，保障性住房也是其中之一。
除了京阪地方的铁路安全规划项目外，“公营住房”也是致力于关注民生的中泽梅四郎推行计划改造的一环。
坂田甘最近常去做义工的这家福利院位于大阪府西成区的最边上，行政上也归西成区管。而西成区这个地方吧……说白了就是专门为飞田新地划出来的一片区域。虽然这个福利院最初也是因为飞田新地的特殊环境应运而生的，但显然现如今那里的环境并不利于里面的孩子健康成长。
如果中泽梅四郎有计划搬迁这座福利院的话，这倒是一件实打实的好事。
浅羽守和看了一眼聊天室内最后一则消息的发出时间，那是15分钟前，坂田甘说目标人物已经参与完给小朋友们分发午餐的环节了，大家正准备一起开动吃饭。
“锵~锵！‘大泷秘制绝味大阪烧’完工！快快！盘子！”大泷悟郎招呼着浅羽守和，把还冒着热腾腾雾气的御好烧铲起来放进对方递来的餐盘里。
面饼上洒满的木鱼花还在高温的作用下卷曲舞动，葱香和咸香的酱料气息扑鼻而来，光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哦~！好厉害！不愧是大泷警官！”浅羽守和发出赞叹的声音，“那我就不客气咯，我先开动了！”
大泷悟郎在浅羽守和的夸赞声里快速也给自己做好一个，端出来坐到浅羽守和对面。他很豪迈地同对方说，吃完一个不够直接讲，他还可以继续再做，他们大阪府本部的食堂好吃不贵、量大管饱！
就大阪美食展开聊了一会天后，大泷悟郎自觉现在情感铺垫得差不多了、自己的“贿赂”对方也欣然接受（吃）下了。
于是在咳嗽了好几声，酝酿了一番情绪后，大泷悟郎用赧然的眼神时不时瞥一眼浅羽守和放在桌面一侧的手机：“啊喏撒，刚刚浅羽君在用手机看的内容是不是‘hi聊’哇？”
说到之前浅羽守和在往资料库搜索系统里加设论坛功能和聊天室功能时，由于当前这种蓝屏直板手机的硬件配置版本较低（在守和眼里），所以转换的待机画面就被他随便编辑成了一个临时的方形对话框，论坛的转换对话框里被他随手打上了单词“say”、聊天室的转换对话框则打着“hi”。后来为了方便称呼，警视厅里的警员们就自行给聊天室这个功能起了“hi聊”这个名字。
此时的大泷悟郎还在用有点羡慕嫉妒的语气，磨着后槽牙说前两天跟自己的上司去东京都警视厅开会，当时被本店那帮混蛋秀一脸的事。
“虽然目暮十三那个老实人还来主动安慰我，说他都学小半个月了到目前为止还是只学会浏览首页的帖子，连怎么回复都还没弄明白……可恶啊！我看一下就会了！让我试试啊！”
今天一早碰到浅羽守和的时候，大泷悟郎就向那个原先负责接待的警员打听到了对方来大阪府警察本部的用意——说是要找地方安放什么计算机服务器。
计算机！全国联网！线上警务系统！哇，这些东西一听就很高大上，说明对方一定很懂行！而且又是跟官方签订合作公司的人！靠谱！对方肯定知道关东那帮拿腔作势的家伙们手机里安装的究竟是啥！说不定那东西还是人家做的呢！
“总之——”大泷悟郎双手合十大声拜托道，“能不能麻烦浅羽君也帮我们在手机里装个‘hi聊’和那个论坛！”
其实今早刚到大阪府警察本部时，浅羽守和就曾奇怪这次的大泷警官似乎热情地有些过了头，所以到头来是因为这个啊。
内心觉得有些好笑的浅羽守和抽了张纸巾擦拭嘴角：“吃了大泷警官做的如此美味的大阪烧，我原还想着该拿什么回报您一二呢~况且这也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然后浅羽守和就坐在食堂里收拾干净的餐桌旁，帮大泷警官在他的手机上下载安装资料库搜索系统，并且帮他用警号注册了账号，然后再用自己的管理员权限直接通过了认证。
“哦哦哦！真不愧是懂技术的高材生啊！”大泷悟郎举着安装好了新功能的手机，眼神亮晶晶，仿佛已经预见了未来的自己在论坛舌战关东无敌手的情景了，“对了，能不能麻烦浅羽君再帮忙给我们课长的手机也安装一下……”
“当然没问题了。”
浅羽守和坐在原地等人，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当第一个警员小姑娘拿着小灵通期期艾艾地凑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帮忙安装系统得到肯定答复后，接着立刻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少人来找他，大家所为都是同一件事。
反正要等人的浅羽守和来者不拒，耐心地坐在原地帮忙。于是等大泷悟郎领着他们搜查一课的老大远山银司郎过来时，浅羽守和的周围已经里外围了三圈人。
见上峰长官来了，浅羽守和身边围着的那群年轻警员们，机警地呼啦一下全部散开溜走，生怕晚走一步就要被逮住训话。
“真是不好意思。”大泷警官的这位上司模样长相周正，浓眉大眼、一身正气，他和蔼地笑着问候，“您好，我是远山银司郎，刚刚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的。”浅羽守和也起身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随后这位远山长官就问及浅羽守和是否有空闲时间？方便的话希望他能抽空在大阪府警察本部开设一节讲堂，专门讲解统一指导一下该如何在电脑端与手机端操作资料库搜索系统。
“实不相瞒，上次我去东京都警视厅开会的时候还特地了解过，这种案件资料处理方法真的特别好、特别高效，我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也想跟着学习进步啊。”同时远山银司郎表示，邀请他来上课的经费补贴很快就能申请下来。
浅羽守和倒不在意来上课的那点补贴，只是觉得如果那个系统能够普及开来，就会有更多的人去完善资料库，这于警方断案是件利好的大事，这比什么都重要。于是自然欣然答应，并且表明今天下午就能够开课。
“那真是太好了！我先提前感谢浅羽老师的莅临指导。”远山银司郎双手握着浅羽守和的手感激道。
之后大泷悟郎按照他们老大的要求，打算带着浅羽守和找间休息室稍作歇息。等他们内部发的通知到位，下午上班后再开这个学习会议。
然而刚把浅羽守和领到休息室门口，就有个警员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梯，中途看到走廊这边的大泷悟郎，隔着老远的距离大声喊道：“大泷！出警了！”
见此情形，大泷悟郎只来得及跟浅羽守和说了声“抱歉”，转身就往楼梯的方向跑去，边跑边询问：“什么情况？”
那个警员回答：“西成区的福利院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是现行犯！而且今天好像还有政府官员在那边做活动。幸好白天西成区那边人不算多，但依然紧需增援！据悉已经有好事的媒体赶过去了！”
“什么混蛋居然拿一群孩子撒气？！不会是冲着大人去的吧？还有怎么哪儿都有这帮媒体！非要在这种时候添乱吗！”
两位警察的声音渐渐远去。
西成区福利院，不就是中泽梅四郎和坂田甘今天所在的那家福利院吗？
听获消息的浅羽守和面色凝重地掏出手机——
聊天室内，坂田甘最后一次发消息还停留那则正准备吃午饭的信息。
浅羽守和连发了两条询问的消息，一时间都石沉大海。
如今他这个身份也暂时不方便赶去案发现场，况且警方都已经出动了，也不在于收否多他少他这一个人了。
——希望那边没事。
第094章 1011110
258
就如同之前赤松杏子猜测的那样, 坂田甘有个并不怎么美好的童年。
在坂田甘还不叫坂田甘的时候，他有个酗酒赌博、成天打老婆孩子撒气的爹，有个软弱无能、只会逃避无法做出任何改变的妈。
长大后的坂田甘一直觉得自己细小伶仃的模样, 一定是因为小时候该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导致的。虽说他瞧不上一般臭男人……但到底还是羡慕别人高壮的身材。
童年的坂田甘就是这样在男人的暴力殴打谩骂下和女人的尖锐哭喊嘶叫中活下来的。他比普通小孩早熟太多了，话还没说利索的时候就知道有饭吃的时候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吃完, 能多吃就尽量多吃；没饭吃的时候可以去翻别人家刚扔的厨余垃圾, 或者仗着自己长得可爱去邻居家乞讨——当然那时候还很小的他并不知道这种要饭的行为叫乞讨。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在意，光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尊严这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在他身上就不存在。
于父亲那个人渣, 不用多说, 坂田甘肯定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于母亲……他自然是爱妈妈的，哪有小孩子不爱自己的妈妈呢？如果不是妈妈，他根本活不到能自食其力的时候, 但如果不是妈妈……
在坂田甘的印象里, 他的妈妈每天最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哭或者哭丧着脸，他很少能见到对方笑的时候。
这一天他中午实在太饿了，就去邻居家讨到了一个饭团, 自己咬了一小口后就藏在衣服里, 他想等妈妈回家后一起分着吃。结果等啊等啊, 等到天都黑了，家里也没有人回来。他实在太饿了, 到最后也没能等到妈妈回来, 饭团也被他全吃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只知道第二天醒来时，妈妈就坐在他的旁边, 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神情对他说：“我自由了。”
——从那天起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他生理上的父亲。
没了那个爹后, 坂田甘确实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每天自己不用挨打、也不用看着妈妈挨打；一顿三餐都能在家按时吃，实在是太美好了，对他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虽然好像就是从那时起，家中便多了各种往来的男男女女，妈妈称他们为“兄弟姐妹”。时常与那些叔叔阿姨们一起围坐在他家的客厅里，他们坐在蒲团上或是冥想打坐、或是念诵经文，每天对着贴在墙上的长发大胡子大师的海报顶礼膜拜。
坂田甘不懂妈妈在跟着那些人做什么，他嫌那些念诵经文的声音很无聊，他们唱诵的时候他避开自己出去玩就好。
直到有一天妈妈拉着他来到墙壁上那个大胡子大师的真人面前，将他的手塞进对方的大手里。
坂田甘不懂妈妈说的什么“净化仪式”、什么“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他只觉得抓着他的那只手太大、太用力了，还全是汗，有点让人感到不适，所以他一直在暗暗使劲儿想要把手挣脱出来。
可直到妈妈离开了，他都没成功。
那个大胡子大概是看出他的不情愿了，于是尝试安抚他，问他要不要吃糖？
糖啊，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在拜年的时候吃到呢！
稍微打起精神来的坂田甘被男人拉着经过了集市，大胡子趁机低头问他要买什么糖？年纪小小误以为对方只会给自己买一块糖的坂田甘，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他能想到的最大的糖——“苹果糖！我要吃苹果糖！”
心满意足举着比自己的拳头还要大的苹果糖，坂田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对方带到了一个房间内。
大胡子用假模假式的声音说：“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衣服上都蹭的糖渍，来，快把衣服脱了，回头给你换身新衣服。”
……
…………
在那之前，坂田甘从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比挨揍挨饿更让人难熬的事情。他甚至曾一度被送去小诊所，给那个让人难以启齿的部位做缝合手术。
他总是会被喂各种药，说是给他补身体的。可自己的变声期迟迟不来，体毛被刮了一遍又一遍，重新生长的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几乎两三个月都不需要再刮一次。
这正常吗？
他当然知道这不正常啊。但明显活着更重要吧！毕竟他身边也不是没有过“同伴”，只是兜兜转转，最后能留下的只有他一个。那时候的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思考那些消失的孩子都去哪儿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门心思地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妈妈。
作为被大师钦定的“神侍”，他是需要“斩亲缘”的。但只要他足够听话，在一些大场合里，他就会被梳洗打扮一番带到台上充场面。远远站在高台的角落里，他只需要充当一个不会说话的装饰，就可以在别人装疯卖傻的时候，从下面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个一个找过去……总有那么一两次可以幸运地看见妈妈。
……
其实坂田甘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女人拥有的名为“母亲”的光环出现了裂缝。
是为了躲避丈夫的殴打而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的时候吗？
是为了所谓的信仰将他亲手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时吗？
这样的时刻太多了，多到后来的坂田甘根本数不清。
但他清楚的记得“光环”破碎的那一天，那是他永远想忘、但永远忘不掉的一天——
浑身赤1裸扭动着的男女。
犹如蛇窖里扭曲纠缠成一团无法解开的银蛇。
我习惯了、我已经习惯了。
坂田甘浑身冒着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总之滑腻腻的感觉让他简直想呕吐。他在内心不断给自己打气——熬过这一晚就行了，未来起码五天不用再受罪。
身后的大师像驱赶野狗一样，拱着他不停地往前爬。
这个房间的空间有限，里面又挤着这么多人。他一路上磕磕绊绊撞到人很正常吧？
其实当时的他已经被顶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视线都是模糊的，稀里糊涂就撞进了一团丰盈里。
头顶呻1吟的声音有些耳熟。
他立刻就僵住了，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确认！
只不过可能是因为他的紧张让身后的人爽了，于是他被揪着头发、被迫昂起头来——然后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充满欲望的脸。
恶心。
真的好恶心。
他实在克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但为了这场“盛大的净化仪式”，他已经被迫戒斋禁食两天了，除了一口酸水，他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用力咳嗽着，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肝肺统统呕出来一样用力。
哈哈哈，多荒谬啊！
这个破烂的世界啊，到底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
他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啊？
让我去死吧。
……
没有死成。
他又被缝起来了。
大师在他的病床前摸着他从进入这个教会起就没有被允许剪过的头发，用无比怜爱的语气说——
你是神最心爱的神侍，我怎么会轻易让你走呢？
（你是我最耐玩的玩具，我怎么舍得轻易让你死呢？）
“你想吃糖吗？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苹果糖。”
坂田甘机械地接过，漠然地添了一口红彤彤的苹果糖，然后感到诧异疑惑，轻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
这苹果糖为什么是苦涩的啊？是糖加得不够多吗？
咬着苦苦的苹果糖，坂田甘的也不知道哪根回路突然就想通了——他不打算死了。
要死也要等着这些人渣先下地狱他再死。
……
然而还没等坂田甘冥思苦想出个什么对策，就有人先一步替他这么干了。
那是一场对于会内来说极为寻常的宣讲活动，本来该是仅由下面的讲师去布道就足够了，大师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打算亲自前去一趟。
临行前他让他先走，说自己还有些事情需要布置，随后就到。
于是坂田甘提前一天抵达宣讲会场。站在二楼上的他，俯瞰着下方的蚂蚁群，千篇一律，毫无新意。
被挑上台的孩子里有一个异常显眼的漂亮男孩，似乎是个欧亚混血。也许大师会喜欢吧？这些年他一直说“神侍”该是双数，只是苦于一直没找到第二个“有缘人”。希望这个男孩能熬过最初的那一轮“净化”，等他的头发长了，就能变成他的“同伴”了吧？
“神侍小姐，教主晚上就要到了，他说今晚他要为教徒举行净化仪式的教学活动，您今晚可早些休息。”
“哦，这样啊。”坂田甘拢了拢垂到腰际的长发，吩咐道，“‘净化仪式’后，下面那个男孩就送到我那屋休息吧。”
“是，神侍小姐。”
然而根本没有等到对方被送来自己这边修养，才半夜整个厂区就被闹得天翻地覆。
坂田甘觉得这是个机会，不管之后会不会抓回来，总之他先趁乱跑了。直到后来看到新闻报道，他才知道那个折磨他好多年的男人已经死了。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整个人变得空落落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该学习如何生存下去。
他从小接触过的环境，让他不知道离开了依附还能如何活下去。尽管他自己剪掉了长发，重新换上了男人的衣服，可他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大字不识几个……难道他还得靠出卖肉1体才能活下去吗？
那他这活着可真是太没意思了。
就在他来到信浓川边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时，一个女人找到了他。
“你是那个神侍吧？要不要考虑更换一下信仰，来信奉我的神明呀？”
坐在桥的栏杆上摇晃着光脚丫的坂田甘转头问她：“我信仰你的神有什么好处？”
女人勾着嘴角自信地说：“我能提供一切你想要的，只要你肯拿你会的与我交换。”
这下坂田甘倒真的是被对方的话给吸引住了：“我会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些什么东西……怎么苟活吗？不要脸就够了啊。
面对坂田甘的疑惑，女人用她略显低哑的嗓音轻笑起来：“你有你的才能，不要妄自菲薄啊。”
没文化的坂田甘其实听不太懂对方在说什么，但能猜出来大概意思。于是他努力想了想，用他浅薄的见识问出了当时他所能想到最难的事：“那你能教我怎么用枪吗？”
“这有何难？”
“……”好像没理由拒绝这次机会了啊，如果放弃的话，他恐怕真的等不到下一个更好的了。
“那么，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吧。”那个站在下方的女人用意气风发的声音鼓励他，“就当做崭新的人生，重新开始。”
说实在的，他也早已厌倦那个想想就令他恶心的小半生经历。眼下急于摆脱过去的他，站起身放眼四周望去。
此时一辆印着广告文字的卡车从他们身后呼啸而过。
于是他指着那辆车问：“那车上写的什么？”
女人扫了一眼：“坂田种苗株式会社……”
“好！那我就叫坂田！坂田……甘吧！生活太苦啦，希望未来甜一点。”
女人伸出手，将他从桥的栏杆上稳稳牵下来：“会的，未来会更甜的。”
若干年后，已经更改名号为银辉酒的女人，在坂田甘的帮助下稳固发展着自己的宗教小团体；而坂田甘也在银辉酒的资助下，学会了许许多多曾经的他连想都不敢想种种知识与技能。
有一天银辉酒突然跑来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当名警察？
当警察啊……
他也可以、也配拥有那样光明的未来？
“你帮我管理了这么多年教会，关于他的事迹你也宣扬了无数遍……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他？有这样一个可能的机会，近距离观察看看不好吗？”
“……姐姐，你说话总是这么有道理，每次都让人难以拒绝啊~”
多年过去，银辉酒笑起来的模样一如当年。
她将他们的教徽，一轮明镜般的月亮吊坠挂到坂田甘的脖子上：“去吧，去看看这个世上是否真的有那样如神祇一般的存在吧。”
坂田甘拎着吊坠看了两眼，将其塞进衣领里：“姐姐，距离才能产生美啊~凑得太近就算是有希子那种大明星脸上也会有毛孔和细纹哦！”
银辉酒脸上依然挂着那种淡淡的笑意，却莫名就让人觉得她神色变得高傲起来——
“神明是不会让人失望的。”
第095章 1011111
259
“斯威特哥哥～早上好呀～”
“斯威特哥哥！今天来得好早呀！”
一进门就被一群小萝卜头团团围住的坂田甘, 高举着一箱苹果，小心翼翼避开这些腿边的“移动路障”往里走：“有朋友寄了老家的特产给我，我一个人吃不完诶, 所以就搬过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啦～”
“是什么特产呀？”
“我看见了！是苹果！”
“对～我已经跟院长奶奶打过招呼啦，今天我要露一手！教你们如何做超美味的苹果糖～”坂田甘“嘿咻”一声把一大箱苹果放到了桌子上, 让这群小萝卜头们去帮忙做准备工作。
“好耶～好耶～”小朋友们四散开来, 欢快地端盆子的端盆子，拿调味品的拿调味品, 忙得热火朝天。
“慢点慢点。”福利院的院长奶奶一路走过来, 乐呵呵地叮咛着孩子们, 她对坂田甘说，“难为你这些天每天晚上工作，白天还要抽时间过来做义工了。”
坂田甘把这群小萝卜头指挥得团团转, 忙里抽空回院长的话：“哈哈, 没事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又睡不着，倒不如多做些有意义的事。况且我也很喜欢大家呀！”
一听到坂田甘这么说, 下面立刻有小朋友热烈反馈：“我最喜欢斯威特哥哥啦！”
“我也是！”
“我才是最喜欢哥哥的！”
“哈哈哈谢谢你们的爱~”坂田甘两只手左右开弓接连抛出飞吻, 逗得小朋友们哈哈直乐。
接着他又给每个小朋友都分了一颗苹果, 让他们把自己那份苹果洗干净再来找他。
暂时打发走孩子们，坂田甘向院长打听：“我记得您前几天说, 最近有位官员要过来看看？怎么政府突然想到要派人来福利院呢？不会是有什么坏消息吧？”
“应该不会吧。中泽先生, 啊，就是那位要来的官员，据说有计划整顿这附近的棚户区, 可能我们福利院也在规划范围内。”院长帮忙架好一会儿要用的烧锅，“说来正巧他们就是约定今天要来呢, 大概还有一个钟头就到了。”
“哦～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啦！现在的福利院有些破旧了……啊，并不是埋怨您的意思，只是说房屋年代太久远了，之前还在地震中塌了一角，虽然勉强修缮完毕，不过匠人师傅不是也说最好还是想办法尽快推翻重建吗？”
院长奶奶搓着自己手中的老茧感慨道：“是啊，我这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危……而且北面地界返潮有些严重，太阳也不常晒到，每到换季的时候总有孩子受寒生病。只是福利院账上一直比较拮据，没有资金做什么大的改动。希望这次能传来好消息。”
260
苹果糖的制作方式其实非常简单，将糖熬成糖浆，给洗好的苹果插一根竹签，再把苹果放进糖浆里滚一圈，等糖浆凝固冷却就好啦。
而坂田甘制作苹果糖的独门秘籍就是——裹超级超级多的糖浆！一颗苹果起码要在糖浆里滚三次！坂田甘做出来的成品苹果糖可比夏日祭摊位上卖的厚实多啦。
对于普遍喜欢甜食的孩子们来说，在旁边围观时看着可高兴了！甚至还有好几个激动的小萝莉，争着吵着自己长大要嫁给坂田甘。
坂田甘把做好的苹果糖一一发给这些小萝莉，一边趁机义正词严地教育：“既然现在说要选我这样的人作老公，那未来找的对象可不能比我差哦！要擦亮眼睛！要是比我差那还不如回来选我咧！”
到了十点左右，中泽梅四郎果然带着他的团队来到了福利院。同行的人中似乎还有专门请来的记者，对方从下车开始就一路忙着拍照片：拍中泽梅四郎站在老旧的福利院门前的照片，拍他与院长的合照、与小朋友的合照等等。
等中泽梅四郎和他的下属去院长的办公室聊事情了，剩下的那位记者还在福利院里转悠拍照，甚至打算采访一下坂田甘这个义工志愿者，被坂田甘给婉拒了。
中午时分，谈事的几人走出院长办公室时皆是满脸春风，显然大家都对商讨的结果比较满意。
已经是临近午餐时间，中泽梅四郎还特地参与进福利院的日常工作中，帮忙为孩子们分发午餐。
坂田甘则帮部分没吃完苹果糖的小朋友，把他们的糖插在木窗的缝隙里，等他们下午有肚子再接着吃。于是窗户的边缘就插了一排红彤彤的苹果糖，有些是完整的，有些则是被咬得缺了一个小口子，看上去特别有童趣。
等所有人的午餐都分发完毕，信仰基督教的院长奶奶带头念了一段祷告词，待念完“阿门”之后，伴随着一声声稚嫩的“我开动咯！”午餐便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福利院里的孩子年纪普遍都不大，最年长的也不过才刚达到上国小一年级的年数而已。大多数小朋友都还没熟练掌握使用筷子的技能，不过使用拿勺子也一样能吃饭；这其中一些懂事的大孩子，除了自己吃饭，一边还要帮忙喂比自己更小的同伴吃饭。
当然这其中也有调皮捣蛋的家伙，会将自己不喜欢吃的蔬菜偷偷放到别人的餐盘里；被坂田甘火眼金睛发现后，罚对方多吃了两块，引来他人善意的哄笑。
这个福利院里，除了此时正坐在教室里吃饭的小朋友们外，还有两个年纪更小、尚在襁褓之中的娃娃，他们需要由另一位常驻的女老师喂奶照顾。此时那位老师正在另一间育婴室里，通常情况下都是等院长奶奶先吃完，再去替换她的位置。
而今天的换班时间注定是要迟一些了，那位中泽梅四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喜欢福利院里的饭菜，没吃两口就开始又拉着院长寒暄。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很活泼懂事啊！也不知道你们有几个员工，平时忙不忙的过来啊？”
院长奶奶连忙放下筷子回答：“福利院连我在的内常驻员工有四个，椿老师正在育婴室那边帮忙照看两个小婴儿。那边那位给孩子喂饭的是最近在院里帮忙的义工斯威特先生，他是附近……他在附近的公司上夜班，他真是帮了大忙了。本来应该还有一位柊老师的，不过她老家的父亲前段时间做农活时不慎被农具割伤了，所以近期她都请假回老家照顾父亲顺便务农了，毕竟最近正是秋收农忙的时候嘛，庄稼不赶紧抢收完就要烂在地里了。然后院里还有一位木下桑，他是我们的门卫兼修理工兼厨师，我们正在吃的饭菜就是他做的，他为人比较害羞，一般都会一个人在厨房里吃饭。”
提到这位木下先生，院长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木下桑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退役老兵。缺了一条腿、少了一只耳，还有得了那个什么P啊D的病，时常失眠睡不好觉。他的老家在广岛*，当年战争结束后回来，家都没了，亲人也找不到了。之后不知怎么一路流落到了大阪，当年我看他太可怜便收留了他，没想到他在我们这儿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院长奶奶叹了口气，“要是能有相关扶持政策就好了，他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对于院长反应的这个情况，此刻中泽梅四郎起码表面上表现得很重视，向院长郑重承诺会为这些人争取应有的社会福利。
那边还在没完没了的客套，这边坂田甘已经迅速吃完自己那份午餐，并从大孩子们手中接过了照顾年幼孩子的重任，让那些大孩子自己先好好吃午饭。
正在喂饭呢，坂田甘的耳郭突然动了动——他好像听到了外面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然而还没等他去仔细辨别，面前的小祖宗们就开始张着嘴“啊、啊”示意着要吃饭，无奈坂田甘只能先继续喂孩子。
此前坂田甘都没有在福利院留用过饭，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边吃午餐。面前等待投喂的小朋友就像鸟巢里等待成鸟喂食的雏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啊啊只叫，难免弄得他有点手忙脚乱。
一个没留神另一边有两个小男孩就因为互相抢对方餐盘里的肉而打闹起来了，坂田甘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勺子过去调停。而这边的小朋友又因为一直等不到大人喂吃的便尝试自己去够盘子里的胡萝卜条，结果一不小心按翻了餐盘，饭菜汤汁撒了一身，立刻就被吓哭了。
坂田甘顿时太阳穴胀得直突突，幸好院长奶奶赶紧过来帮忙了，不然他还真有点手足无措。这让他不得不心生感慨，原来小天使们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小天使哇。
院长奶奶好容易哄好了那个自己衣服弄脏的小朋友，然后把他抱起来，说要带孩子先回宿舍去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换掉，请坂田甘帮忙先照看一下这边。
坂田甘自然满口答应。
然而院长刚抱着小朋友推开教室门出去没多久，就慌慌张张抱着孩子原路退了回来。
她满头冷汗，看着面对满屋子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胡乱安慰了两句先把孩子放回人堆里，自己则跌跌撞撞地冲到中泽梅四郎面前，不等对方问话，就满眼噙着泪水，控制着音量但用非常急促的语气说——
“杀、杀人了！外面！有拿着刀的歹徒！中泽先生！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孩子还有椿老师——”
第096章 1100000
261
“你说什么？！”中泽梅四郎的助理下属吃惊道, “你没开玩笑吧？！”
“是真的！外面真的有一个拿武士刀的歹徒！我亲眼看见他将木下桑砍到在地！”院长捂着半张脸泫然欲泣，“天啊，得有人去救救木下桑, 得救救他……”
“既然这样。”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中泽梅四郎没有显得过于慌张，而是冲自己的保镖招招手, “你去外面看看情况, 小心点。”
保镖沉声应答：“是。”
坂田甘显然是听清楚了那边的情况，幸好眼下孩子们的午餐都已经快吃完了。他拍拍手, 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来来来～我来跟大家做个挑战游戏好不好呀？挑战成功的人呢～我会带他去东京上野动物园看大熊猫哦！”
“大熊猫！好啊好啊！”
“我也要看大熊猫！”
坂田甘没有留过多时间给小朋友们思考, 他直接招呼几个大人们帮忙, 把教室内的桌椅都推出去围成一个半圆的“护城围墙”，所有人都待在“围墙”里面，孩子们靠着黑板墙的最中心, 大人们则拦在“围墙”与孩子们之间。
小朋友们还以为这是做游戏的环节之一, 一个个表现得都很配合，最多就是交头接耳猜测要玩什么游戏。
“听好了哦，现在我需要大家挤靠在一起蹲好, 所有人都要紧闭眼睛捂住耳朵, 期间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起身回头看, 除非得到我或者院长奶奶发出的‘游戏结束’的指令，大家才能抬头！为了大熊猫, 大家要学会忍耐哦！好, 现在游戏开始！”
稍微布置安顿好孩子们，坂田甘来到院长身边。院长奶奶抹了抹眼睛用力抱了他一下：“谢谢你。”不然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坂田甘用力回抱了对方一下，扭头问另一边的政府官员：“怎么样, 你们那边现在还能联系到外面吗？”
原来早在院长回来时，坂田甘发现异样的第一时间就掏出手机想发消息, 然而手机上却显示无法连接网络，想打电话就提示他现在不在服务区。
经过坂田甘的提醒，那名助理下属这才像想起来一样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中泽梅四郎，待上司点头表示同意，他才掏出上司寄放在他包里的大哥大，尝试拨打报警电话，却听电脑那头机械的女声在提示他此刻不在服务区。
“这到底怎么回事！”连拨了两次都打不出的电话让助理急得满头大汗，“怎么大哥大偏偏这时候突然坏了！”
“不一定是手机坏了，我这边的电话也打不通。”那名记者摇了摇自己的小灵通，“很有可能这附近现在被安装了某种信号屏蔽装置。”
助理失声惊呼：“啊？信号屏蔽装置？！不会是竞争对手搞的什么鬼把戏吧！”
那记者倒是表现得见多识广，此刻也颇为冷静地宽慰：“午餐开始前我才发消息跟附近的同事约了中午工作结束一起吃饺子喝酒，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快到这附近了，如果发现福利院有异常，他们肯定会报警的。”
记者的话让在场的大人都内心稍安一瞬。
然而还不等众人安宁片刻，教室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连续枪响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沉。
262
对于福利院的椿老师而言，今天最初也不过是同往日一样寻常的一天。
义工威斯特先生今日早早便来了，这大大帮她减轻了带孩子的负担压力，让她终于可以抽时间趁天气晴好、光线不错的时候，把院里孩子们积攒了好些天的破洞衣服拿出来缝补一番来了。
中午也是她照例先去照顾两个小婴儿，挨个儿喂好奶，拍着她们的背辅助她们把奶嗝打出来，再哄她们入睡。
椿老师做着这些日常，等待院长奶奶过来换班。
正当她抱着一个小婴儿轻轻拍着她的背，站在窗边阳光下来回摇晃走动时，透过窗户，她看到福利院的大门口一个男人正拎着一根包裹着褐色布袋的“长棍”，埋头大步直往福利院里走。
木下桑趴在门卫室的窗户上冲男人大声吆喝，问他是什么人，进来福利院想干什么。
闯入者充耳不闻，气势汹汹地往里冲。随着那个男人的靠近，椿老师猛的就与那人凶神恶煞的眼神对上，惊得她后退一步，吓出一身冷汗。
门卫木下见状立刻拄着他的两根拐杖，动作灵活地出了门卫室，追在男人身后质问对方的目的，如果再不表明来意他就要报警了！
“报警？”男人停下脚步，带着得意张狂地笑意回头说，“你报一个试试？”
“你！”门卫木下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危机意识极强的他与这个男人打了一个照面就断定此人不是善茬。他立刻抬起一根拐杖，想敲击这人的脚踝，使其下盘不稳摔倒再将人制服——别看门卫木下是个残疾人，平时以他的经验能力足以对付一两个普通人不在话下。
可显然眼前这个闯入者不是一般人，男人动作敏捷地用手里的“长棍”挡住了门卫木下的这一击，同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个残疾人推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木下依然还在尝试用拐杖攻击这个男人，男人咧着嘴，一记窝心脚将这个年纪已然不小的残疾门卫踹得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这个凶徒已经完全压抑不住自己变态兴奋的心情，他举起“长棍”一把撸下外面裹着的布袋，里面露出的居然是一把硕长的武士刀！他将刀鞘拔了随手扔掉，举起长刀就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残疾老人直接捅了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其实发生得很快，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椿老师忍不住惊呼了半声——剩下半声被她机警地捂住自己的嘴按了回去。
她立刻抱着孩子转身回屋。
面对这样的凶徒，椿老师很清楚自己若是抱着两个小婴儿的话根本跑不远！她环视屋内一周，在看到那几叠缝补好的衣服时，她立刻有了想法——她把怀里抱着的小婴儿放进脏衣篓里：“宝贝，你可千万不要出声啊！”随后拿着衣服把小婴儿盖上藏好。然后她自己则抱起床上的另一个孩子，仓皇往外逃。
——结果一出门竟与那个提着滴血长刀的凶恶歹徒打了个照面！
通往外出大门的路被对方堵死，椿老师呜咽一声，只得搂紧孩子往福利院深处跑，拼命逃跑的她甚至无暇喊一声“救命”。
而那个男人则拿着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追，还狂笑着给予言语压力：“哈哈哈哈！你逃啊！看你能逃多久。”
幸而椿老师在下一个拐角就看到了跟随今天政府官员一同前来的男性保镖，她立刻用充满希翼地眼神看向对方：“救救——嗬！”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巨大的冲劲就从她的后腰顶了上来，她向前摇晃了一下，最后无力地跪倒在地。
直到此时她才明确感受到从后腰至腹部传来的剧痛，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她被男人的长刀扎了个对穿。
“砰砰砰！”
见状保镖立刻掏枪对准那个敢当面行凶的歹徒接连发射了好几枪，但碍于两人中间隔着的福利院老师，他的这几枪准头有限，更多是想起一个威慑作用：“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下一枪我就要你脑袋开花！”
“就凭你？”男人挑衅道。
从容躲过又几发子弹后，他算准对方弹夹清空的时机，直接从自己的后腰拔出早已上膛准备好的枪，对准保镖的心脏就是一枪。
没防备对方居然也带着枪的保镖一时大意，察觉到危险时只来得及侧身避让了一下，子弹正巧击中了他的惯用手的手臂关节，一下子就让他这只手想抬都抬不起来，直接丧失了七成的反抗能力。
歹徒大笑着，毫不在意地从女老师身上直接抽走了自己的武士刀。起初他还想直接把对方怀里抱着的开始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也一并捅死的，但想了想他把枪重新别回腰后，腾出手来抓住小婴儿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他将刀驾在小婴儿身上，冲着保镖威胁道：“你！把枪和弹匣放下！后退！”
等对方退远，歹徒这才走过去将保镖的枪上膛装好收下。他满意地笑起来，抖了抖小婴儿继续威胁保镖：“给我带路！让我看看其他小羊羔都藏在哪里～”
263
教室内，几个男人还在争论眼下的情况是该逃走还是该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警察的增援。
“趁歹徒还没来，中泽先生，我们还是赶紧先从后门逃走吧！”助理下属劝道。
记者则在一旁插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因为根本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对方能装信号屏蔽装置肯定是早有预谋的，且具备一定反侦察能力，万一是团伙作案，后门也有人把守呢？”
“那怎么办啊！”助理急得团团转。
“我们不能走。”中泽梅四郎说出一锤定音的话，“还有这么多孩子留在这里。无论如何得确保孩子们的安危。”
而就在这几人争论的档口，坂田甘已经自发行动，将教室里的窗帘都拆下来了。
他早与院长商量好了，两人各拉着窗帘的一端，将上面的灰尘抖落抖落，然后两人同时展开厚厚的遮光窗帘，将老老实实蹲在原地的小朋友们一并都罩了进去。
有孩子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就偷偷睁开眼睛看一眼，发现自己和小伙伴儿们都被“藏”起来了，立刻发出感到好玩兴奋的声音。
坂田甘瞧见了立刻警告：“我看到有人犯规了哦！再被我抓到的话就要被取消看大熊猫的资格了哟！”
将所有的小朋友都藏在窗帘布下面，盖好确保他们就算睁开眼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后，坂田甘请记者过来与院长奶奶一起守着孩子：“如果情况允许，你们就帮孩子掀开窗帘，带着他们赶紧逃。”
院长慌张地问：“那你呢？”
“我就……”坂田甘话还没说完，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只见先前出去查看情况的保镖，此时捂着一只胳膊，踉踉跄跄地跌进教室。
还不等屋内人喊出保镖的名字，紧接着又一个男人跟在保镖身后走了进来。
有横挡在屋子中间的桌椅遮挡，举着长刀的男人一时没看见被盖在窗帘布下蹲着孩子们，屋子里乍一眼看过去只有几个站立着的大人——还基本都是男人。
歹徒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想耍我？！我是问你小鬼们在哪儿啊！”说完不给任何人辩驳的机会，直接朝保镖身后狠狠劈了一刀！保镖哀嚎着倒地不起。
等保镖倒下后，这名歹徒将手里提着的小婴儿再次举起来对着众人：“说！你们把小鬼们都藏哪儿去了！”
“小樱桃！”院长奶奶一直强忍着的泪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只见那个被掐着脖子的小婴儿，整个脸都已经涨成紫红色，要不是她的嘴还在努力开合着想要吸气发出声音，都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然而情况危急，小婴儿也等不了更久。
在这种情况下中泽梅四郎主动上前凑近横贯着的桌椅边，在歹徒大声呵斥及威胁的动作中不得不停下脚步：“我姓中泽，是国土交通省的政府员工，你有任何诉求都可以跟我讲，我可以代表政府满足你的任何合理的想法。”
“哈哈哈我跟你们这帮道貌伟岸的家伙就不是一路人！什么诉求？我要把你的头砍下来当尿壶算是合理想法吗？哈哈哈哈哈！”
“你！欺人太甚……”助理忿忿不平反驳的话被对方听见了。
“你说什么？”歹徒立刻阴沉下脸，拿刀指向对方，“你小子给我过来！把这边的桌子搬——”
无力顾及自己的伤口，一直趴在地上虚弱喘气的保镖，见歹徒的刀离开了小婴儿，抓准时机用积攒的最后力量一把抱住了歹徒的小腿！
那歹徒突然被绊了个趔趄，盛怒中低头死死瞪着这个垂死挣扎不识好歹的男人：“死ね！！”即刻舞着武士刀打算给对方脖子上来一下让他彻底歇菜。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餐盘忽的斜飞过来，一下子就命中了歹徒低着头的脑袋，已经冷却的油腻汤汁当头淋了对方一身。
“くそったれ——”歹徒下意识就甩了右手拎着的小婴儿，想抬手擦眼睛。
扔出餐盘时就已经一脚踩在课桌上的坂田甘，此刻猛地向前俯身飞扑，险险地在小婴儿落地前将她抱入怀中，就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劲，同时极限起身折返——
就着一会儿的功夫，那歹徒已经摆脱并一脚踢飞了抱着自己腿的保镖，同时重新掏出手枪，对着站在课桌前的两个大人连开数枪。
坂田甘才刚把小婴儿放到中泽梅四郎的怀里，眼下不得不立刻侧身翻滚躲避子弹。中泽梅四郎也在第一时间护着怀里的婴儿先转身，而后才蹲下。
人在桌椅圈外侧的坂田甘自然是歹徒瞄准的目标，他在地上拼命翻滚，只能说幸好对方手枪射速不快，他勉强能避过。
1、2、3……一共八声枪响过后，当对方扣动扳机射空枪的声音一响起，对机械热武器十分熟悉敏感的坂田甘都不用再抬头确认，直接抄起地上的小板凳就往那名歹徒的方向冲去。
那歹徒见也来不及换弹匣的了，干脆地扔了手枪双手握刀向坂田甘砍去！
坂田甘举着木制小板凳接住这一击，歹徒的力气很大，以至于那把刀的刀刃直接劈进了木凳里一时间被卡住了。坂田甘趁机旋转板凳，迫使对方握刀的双手跟着扭转，直至最后不得不松手。
被缴械的男人在这一刻终于出离愤怒了，他大声嚎叫着，冲上去一把抱住并扑倒了坂田甘。两人一同跌倒在地，顷刻间就扭打成一团！
论力量，坂田甘比起歹徒还是稍逊一筹，何况这名歹徒此刻像发了疯一样又抓、又捶、又咬，宛如一条发了狂犬病的疯狗。就算坂田甘有再多的技巧，这样被人压在身下他也难以发挥出来。
更恐怖的是，男人张嘴滴着口水啃人的样子直接触发了他记忆深处一些不好的记忆——
“啪！！！”
记者抄着板凳，用力抡在歹徒的后脑勺上！可能这下确实用劲过猛，那名歹徒竟直接被砸晕了，趴到了坂田甘身上直抽搐。
坂田甘仰面躺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记者只能一个人试图把暂时晕迷的歹徒拉到一边，同时高声喊人过来帮忙。
听到声音的中泽梅四郎让助理下属不用管他，先去看看被踢到墙根的保镖。
此时外面终于传来警笛鸣叫的声音，所有人同时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院长奶奶即使行动不似年轻人利落，也依然努力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翻过桌椅，快步走到坂田甘身边，试图将这个似乎已经用完全身力气的人搀扶站起来。
“你没事吧？”她关切的问。一直躺着动不了难不成是受了内伤？
她能感受到握在自己手中的手臂正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就猜对方可能是在为制服歹徒时差点被子弹射中的事而感到后怕。
也许是对方脸上的表情太过仿徨难受，看得心都跟着揪起来的院长奶奶立刻跪坐到坂田甘旁边，弯腰搂着对方的头颈，小声尽力安慰对方。她习惯性地用夸奖小朋友的语气，一边拍着坂田甘的胳膊，一边夸他太勇敢啦，是救了大家的大英雄。
年长女性轻柔的声音极大安抚了坂田甘紧张难受的情绪。
“谢谢您。”说出这句话时坂田甘的嗓音还有些哽咽，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顺手捡起一旁从歹徒身上掉落下来的弹匣。自己翻身站起来的同时扶起院长奶奶：“我现在没事了。您快带孩子们出去吧，外面警察已经来了，应该安全了。”
他则准备赶紧去回收歹徒行凶的作案工具……然而就在坂田甘的视线扫见落在地上的那把手枪时，他感觉自己的后颈汗毛瞬间就全都立起来了——
被歹徒扔在地上的手枪是新南部M57，而他此刻捏在手里的则是P230式手枪的弹匣！
对方身上还有另外一把枪！
第097章 1100001
264
木内是大阪每日新闻旅游专栏的编辑, 这个专栏在他们新闻社里算是十分边缘化的一个部门。
最近他们新闻社里人人自危，就因为前两天不知道接了是谁递来的线报整了一出超大的新闻，他们大阪总部的部长也不知道有没有派记者跟踪证实, 反正居然同意就那样仓促地发了！他们新闻社往政坛投了如此巨大的一枚炸弹，这个量级的新闻别说是国内, 估计现在应该连国外都有相关报道出来了。
这一石激起千层浪的, 不仅他们这边的部长和责任主编被请去公安喝茶，听说远在东京的社长也被请走了。就连他们这些打工人每天上下班经过公司时, 也似乎总能感觉有陌生面孔在附近转悠。
反正他是实在受不了这几天公司里压抑的氛围, 归根结底这事儿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干脆找了个时机以要跟专栏作家见面为由，一早就打报告溜出去了。
不过他确实约了自己负责的作家在通天阁相约见面。最近在大阪地方关于“通天阁祈求考试合格与良缘的“福神”非常灵验”的传闻十分盛行，他打算陪作家实地考察一番, 回头请对方写一篇介绍大阪通天阁的文章交差。
临近中午时分, 编辑木内突然想起他的一个同事朋友好像今天就在离通天阁不远的飞田新地，跟随采访一位政府官员。就想着要是对方有空的话就相约一起喝一杯，顺便打听八卦一下关于那件大新闻的后续发展, 最重要的是他很想知道这种风声鹤唳的状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哇。
说来他的这个姓木野的记者同事可不简单, 听说以前还有过在国外当战地记者的经历。
要知道他们《大阪每日新闻》在兼并《东京日日新闻》, 正式更名为《每日新闻》之前，其创刊时的初始名字可是叫《立本立宪政党新闻》的。可想而知, 政治板块的记者和编辑在他们新闻社的地位有多高, 那可是扛把子的存在。
木野与他是同一年甚至同一个月进公司的，论起来两人算是同期，凑巧的是两人年纪也一样。工作岗位及性质的不同让他们两人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再加上他自己的性格说得白点就是有些得过且过, 也没什么红眼病，所以两人很快就成了关系还算不错的喝酒搭子。
此时不清楚对方这会工作中有没有结束, 担心影响到对方，木内拿出了他最近好不容易才高价从别人手里收来的小灵通，给木野发短消息。
“哦~~这就是最近特别火的小灵通手机吗？”作家用特别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编辑在用手机发短信。
“是啊。”发完消息的木内抬头，甚至津津乐道地做起这手机的推广来，“小巧玲珑、便于携带，出门使用特别方便！不仅能打电话，还能发短信！还能上网，就是流量费有点贵哈哈……我们搞新闻这个行当的，特别是记者，现在几乎人手一个，外出跑新闻的时候联系起来特别方便。”
这位专栏作家听得直点头：“是、是，我知道。它的发布会我也看了，当时就特别想要，就是太火了！当初第一批现货发售的时候我甚至连夜去营业厅门口排队都没抢到，后来全款预约了，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排到我呢。”
说着说着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木内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木野回的消息，说他那边快好了，约他一小时后在飞田新地的一家新开的中华料理店喝烧酒、啊不对，是喝中华白酒~
收了手机，木内热情地招呼作家跟着自己一起去吃饺子喝两杯：“木野跟我说那家店有中华汾酒呢！据说还是什么百年窖藏。机会难得，不试试多可惜呀！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没了。”
作家被编辑说得很心动，况且他一个旅游专栏的作家，偶尔写写美食美酒的点评也不算不务正业。
于是两人便结伴步行往飞田新地出发。
白天的飞田新地还是蛮冷清的，加上又是午餐时间，大街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对编辑与作家的组合一路走来说说笑笑，戴着近视眼镜的作家忽然迟疑地指向某个方向：“你看那边是不是趴着一个人啊？”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木内发现远处路边行道树的阴影里还真趴着一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跑过去想看看那人是否需要帮忙。
然而凑近以后才发现，这个趴在地上的不仅是个缺了一条腿的残疾人，他甚至浑身是血，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身后的路面上，则是一道被拖得乍一眼看不到头的血迹。这场面甚是骇人！
木内吓得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准备先呼叫急救车，然后再报警。然而拨通第一个电话后不知道为什么听筒里一直在滋啦作响，像是信号不好或是受到了干扰一样。
于是他又往回走了几步尝试找信号。这下手机没问题了，求救和报警电话先后拨通。
因为这时作家已经壮着胆子，顺着血迹的找到了最初源头——居然是附近一家收养孤儿的福利院！
这下事态就比较严重了，不再是单纯的当街行凶的问题，很可能有武装歹徒此刻已经进入到全是孩子的福利院中去了！
木内立刻跟警方反应了这个情况，警方很重视，接线员说他们派出的警察很快就到，希望报警人能在确保自己安危的情况下守在受害人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木内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轻举妄动！但他也已经给自家新闻社去了消息，社会新闻组那边让他待在原地时刻关注现场动向，能多掌握一手资料就多掌握一手资料，他们派出的新闻车最迟半小时内就能赶到！
打了一连串电话的木内这才回过神——好像木野今天就是随政府官员去那家福利院作现场活动报道的啊。
他连忙又用手机给木野发了好几条短信，但此时所有短信都显示发送失败，似乎对方正处在一个接收不到信号的地方。
这时附近交番的巡查已经抢在急救车之前骑着自行车抵达现场。
之前不管是编辑还是作家见趴在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他们也不敢轻易翻动检查对方的身体情况，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守着。
此刻终于有专业人士来了，经过对方的初步判断，他认为受害人很有可能是被人用刀捅伤的。
巡查警员立刻想用对讲机向本部汇报情况，然而拿出对讲机后怎么旋转按钮似乎都找不到频道。
被坐实了自己猜测的木内，向警员提出了这附近可能装有信号屏蔽装置的想法。然后熟练地拉着警员走到自己刚刚拨通电话的位置，让对方试试在这里能不能连上信号？
能连上了。
但这下情况也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了。
265
大阪府警察本部增援的警车队伍几乎与急救车同时抵达出事地点，此时距离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甚至还没超过十分钟。
远山银司郎作为现场行动总指挥，站在福利院大门外安排现场警员行动。由于当前了解到的现场情况可能比较复杂，他甚至谨慎地在福利院附近两处制高点作了狙击部署以防万一。
因为福利院内还有许多孩子，救援行动刻不容缓。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事态，在最先抵达现场的有限人员里，远山银司郎让警员们兵分三路：一队人负责在福利院外围排查风险因素，一队人负责绕去从福利院后门突破，一队人负责从正面突击。
大泷悟郎就被安排在从正面突击的五人小队中。
一进福利院他们就看见了前院里一滩醒目的血迹，一对拐杖凌乱地落在血迹源头不远的地方。一道长长的拖移血迹和一些血手印从前院靠近大门的位置一直延伸到门口的门卫室内，又从门卫室再次延伸到大门外。
经过门卫室时，透过窗户他们看到小屋内翻到的椅子、沾血的桌面以及座机电话——他们完全可以在脑补中还原出当时的现场画面：这位可敬的残疾门卫在自己被歹徒砍伤后，依然挣扎着爬回到门卫室想要拨打报警电话；发现电话拨不通时，他又是如何强忍疼痛与虚弱一路坚持爬到大街上求救，直至力竭。
所有的警察都用力咬紧牙关，握着手枪沉默地继续往内部推进。
当他们靠近第一个南边的屋子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屋内传出了细细的哭泣声。
他们立刻分出一员进屋查看，很快那名警察就从脏衣篓发现了一个被藏在里面的婴儿。她的小脸因为被捂得严严实实而涨成了一颗红苹果，除了有些呼吸急促哭不出声外，他也看不出有没有其他异样。于是该名警察立刻抱着小婴儿先行撤退。
而继续前进的大泷警官他们，则很快在屋外的走廊上看到了弹孔和弹痕，还有一名倒在血泊中的女性。
唯一拿着抗干扰通讯设备的小队队长立刻向福利院外的远山总指挥汇报了现场情况，由于经检查受害人还有生命体征，远山银司郎让现场留下两名警员，一个负责实施急救措施，一个负责从旁戒备守护，他马上就安排警员保护专业的医护人员进场。
救援行动继续推进，没过多久突击小队的成员们就听到了前方的教室传来数声枪响的声音。
此刻正面突击小队除了队长就只剩下大泷悟郎。担心等从其他小队的人抵达再行动会延误救人时机，队长快速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大泷去传来动静的教室前门伺机而动，自己则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潜伏去后门。
刚刚来时他们计数过，枪一共只响了八声，此时抵达发出枪响声音的教室门外，他们发现屋内似乎已经没了动静——
大泷悟郎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一路走来除了第一个房间内的小婴儿，后面一个孩子都没发现。就连枪响也听不到任何人尖叫？难不成……孩子们都已经遭遇不测？
不等大泷悟郎多去思考这个可怕的想法，已经抵达预定位置的队长正在向他招手，大泷悟郎深吸一口气，起身一脚踹开半掩着的教室门扉——
“不许动！警察！”
266
坂田甘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去搜寻歹徒的身影，但竟然一时间没发现对方在哪儿？！
原来是木野记者把那名晕倒的歹徒拖到了讲台后——当时他心里想着的是“不能在转移时让孩子们看到这个面相凶恶狰狞的歹徒”，出于这种善意的考量他才把歹徒藏到了讲台后面。
但他这样的做法其实犯了两个致命错误：
1、让敌人离开了己方人员的视线。
2、没有采取有效手段限制对方的行动，哪怕对方处于晕迷状态。
那名歹徒经历过短暂地晕眩，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摸到了一手的鲜血。他慢慢抬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把滑腻的血渍擦干净。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动已经接近尾声，他也听到了外面大作的警笛声。他大概率是要被抓，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了。
但那又如何？几条人命换他一条他根本不亏，何况就立本的死刑——呵，他嗤笑一声，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好了，那么让他在最后多杀几个人助助兴吧！可惜了，早知道就在上午有小鬼在院子里玩的时候行动了，都没杀到几个小孩儿。
以标准的射击姿势站立起来的歹徒，这次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提示，直接举枪扣动了扳机——
“不许动！警察！”
“危险！”
砰！
砰！
——砰！
数声不同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坂田甘将背对着讲台，正在催促最后一个孩子赶紧从通往后院的后门逃走的记者扑倒在地。
同一时间，讲台那边也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只见这个不知名的凶徒，太阳穴上从右到左、颧骨上从左到右，两处分别从相反方向几乎同时命中的子弹，强大的力道几乎将他的头绞得面目全非。
——原来是狙击手和大泷警官同时出手了。
这时突击小队队长也从连接前院走廊的后门冲进了教室，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后向屋内的大人询问起情况来。
大泷悟郎确认目标歹徒已当场气绝身亡，便立刻起身去查看坂田甘的情况——这位小伙子刚刚为了救人，侧身时被歹徒射出的子弹命中了。
经过他简单的检查，判断出子弹嵌在对方的身体里，可能被肋骨卡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进一步伤到内脏。
但无论如何，这惊心动魄的半小时终于过去了。
长吁了一口气的坂田甘忍不住安心地睡了过去。
“喂、喂！你别睡啊！”大泷悟郎焦急地大声呼喊。
见状队长立刻拿出通讯器呼叫支援：“歹徒已被击毙！105教室有多名伤员！重复！105教室有多名伤员！现场需要担架！”
第098章 1100010
267
浅羽守和站在走廊上, 看着下面一辆辆警灯闪烁的警车呼啸着开出警察本部的院门。他有预感，中午刚说好今天下午要讲课的事现在多半要泡汤。其实此刻他完全可以打个招呼先行离开，但因为担忧坂田甘那边的情况, 在自己不方便前往现场的情况下，待在警局无疑是最快知晓准确消息的选择。
大阪府的警察本部距离飞田新地并不远, 浅羽守和原先的计划就是打算等忙完这边的公司业务后, 顺路过去看看坂田甘的现况。
浅羽守和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此时是中午12:43。以警车的速度, 13:00之前肯定是能抵达案发现场展开救援的。他略感焦急地在这一小块区域里来回走动。又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 还是决定转身推开了原本就为他准备的休息室大门。
这里可能本身就是作招待用的休息室,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旅馆单人标间的布局很相似。正朝着床铺的对开门矮柜上还摆放着一台小电视机。
浅羽守和走过去打开电视，本意只是打算随便看点什么打发时间以转移注意, 有限的几个频道被他轮番转了好几圈, 都没找到一个能让他看得进去的。
最后他停在某个新闻台，准备随便找个节目当背景乐听听，但很快他就被电视下方一条插播的滚动时讯吸引了注意——
【本台接到热线情报, 据悉一家位于大阪府西成区飞田新地的福利院内惊现持刀歹徒, 本台记者已经在火速赶往案发地点的路上, 稍后将为您带来现场直击画面。】
视线一扫屏幕的左上角，这是每日新闻的电视台。
于是浅羽守和坐到床尾, 认真等待实况直播的画面到来。而此时电视上播放的内容是一档谈话节目的重播, 一位专家正在阐述他认为明年议会选举可能会给社会带来哪些新变化。
终于，在突兀地插播了一则广告后，电视机新画面来到了一间室内演播厅, 每日新闻的当家花旦女播音主持人正站在导播厅的中央，她先简单介绍了一遍突然插播的实况新闻直播内容, 然后便开始尝试连线现场记者。
“午安！我是《每日新闻》的现场记者木次，现在将带您直击飞田新地福利院凶案现场的画面——”
电视屏幕里，这位男性记者引着摄影师往路边走。画面很快从对着记者转为拍摄现场环境：画面中路边停靠有接近数十辆的警车、急救车；远远可以看到福利院的前院大门，但此时道路已经被警方封死了，想凑近的任何无关人士都会被戒备的警员给拦下来。
画面外男记者的声音一直在为电视机前的观众解释现场情况：“据悉此前有路过的无辜市民在这里的路边发现一名遇袭晕迷的受害者，我们可以看到，此刻现场依然能看见大量拖行的血迹与血手印！就在刚刚，受害者已经被急救车送往医院进行抢救治疗，让我们祈祷他能平安无事！现在让我们先来采访一下最先报警的市民A先生。”
应该是出于保护隐私的目的，这位被采访的目击者背对着画面，摄像机聚焦在记者的身上：“您好，请问是您发现了那名受害人并且报警的吗？”
“是、是的。”这位市民A先生的声音被做了变音处理，他说，“今天我和朋友们相约在这附近的中华料理店聚餐，结果突然看到路边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老人，说真的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
记者又问：“那您是怎么知道受害者是福利院的人呢？”
A先生：“因为地上的血迹！那个倒地不起的老人身后拖着老长老长的血迹一直延伸到福利院内！他肯定是从福利院里爬出来的。而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福利院里的其他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猜里面肯定是出了大事！没敢进去，就赶紧跑回来报了警。”
“A先生真的很机智勇敢，感谢您的见义勇为。”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电视画面就切换回演播厅，此时主持人拿着新到手的稿件对观众说：“根据我们现在接到的最新情报，最初被发现的受害者是福利院的门卫木下先生。木下先生是一位退伍的残疾老兵，32年前来到大阪府后便一直担任福利院门卫一职。在职期间四次抓到行窃的小偷，福利院内从未因盗窃而丢失过财物；他本人也曾在1975年拿到过大阪府的见义勇为市民奖。这是一位身残志坚、十分值得人尊敬的老兵。想必这一次也一定是碰到了非常恶劣的行凶歹徒，无力阻拦的情况下才爬到大街上来求援的吧！现在木下先生已经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希望他能够挺过难关。”
接下来主持人身后的显示屏上木下先生的照片再次切换为凶案现场外的实况画面。主持人连线现场记者：“木次桑，请问现场的最新动向有什么变化吗？”
电视机画面跟着重新切换回现场画面。
“是。”听到耳麦里的提问后，记者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道，“为了不妨碍警方办案，我们稍微退开了些位置，看到那边了吗？”
摄像机镜头朝着福利院门口拉近，但视角依然有些远，隐约可以看清一个眉眼周正的警官正拿着联络器讲话。
“那位是今天救援行动的指挥官，大阪府警察本部搜查一课的课长远山银司郎。我们了解到，在警方抵达现场的第一时间，远山警视就兵分三路对福利院进行了包抄式围攻，就在刚刚已经有第一名人质被解救出来了，是个小婴儿……啊，请看那边！有一队医护人员在警察的包围下进入福利院内部了！”
此时电视机上的画面变得稍显颠簸，显然摄影师正扛着摄像机试图找个能拍到更多画面的位置。
而现场的巡查警员及刚刚从附近抽调过来支援的交通巡查正在努力维持现场秩序——因为动静闹大，已经有越来越多闻讯前来围观的普通市民了。
浅羽守和微蹙眉看着电视机内有些混乱的画面，电视台的记者仗着自己是最早抵达现场的围观群众之一，牢牢霸占着警戒线外最佳观察视角。
摄影师举着摄像机对准的是福利院大门，但在画面一角依然可以看见远山警视。
浅羽守和紧紧盯着那一角的画面，就见远山警官拿起联络器似乎接到了什么消息，随后他立刻转头呼喊了什么。接着画面里剩下的警察就都动了起来。
“快看！远山警视做出了最新指示！剩下的最后一队警员也冲进福利院了！”记者振奋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福利院内是否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了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接着没过一会儿就有警察护送着福利院里的小朋友和老师走出来了，看到这一幕的人群顿时爆发出鼓掌及欢呼声，主持人也在激动说着救援行动顺利的话。
浅羽守和则继续盯着画面中福利院的大门。
很快先后有两个担架被抬了出来，距离太远，中间又隔着许多人，甚至无法断定担架上躺着的人是男是女。
浅羽守和又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个男人被簇拥着走出福利院。
不用他去辨别，现场记者已经抢先一步做起介绍来：“最后从福利院走出来的人质中有一位是中泽梅四郎先生！他是国土交通省的官员，目前已经成立了事务所有意参加明年参议院的选举活动。据悉今日恰巧是他来福利院拜访的日子……啊！中泽先生好像受伤了！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肩膀胳膊打着绷带和三角巾！他的左半边白衬衫都是血！……”
见中泽梅四郎似乎已经是福利院最后出来的一批人质了，这其中根本没有坂田甘的身影。
浅羽守和立刻站起身，关上电视走出休息室——既然如此坂田甘肯定是之前躺在担架上的人之一。
268
浅羽守和同警察本部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相约换个时间再来开课讲解计算机及网络应用的知识，顺便向对方打听福利院内的伤员被送往哪个医院救治。
原来为了减轻医院方面医疗资源分配上的压力，这起事件的受害者被分别送往了不同的医院进行救治。警察本部的警员也不清楚具体每一位伤员的去向，只能为浅羽守和报出几家医院的名字。
所幸就在距离西成区不出五公里的地方就有数家私立医院扎堆、这其中也包含一家儿科医院，它们彼此间的距离也不算远。
浅羽守和开着车很幸运地在跑到第二家医院时就打听到了坂田甘的下落。
不过当浅羽守和赶到医院时对方仍然在手术室内被抢救中，浅羽守和略微思考了一下，火速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宾馆开房休息，实则自己又重新作伪装，以琼斯的身份再次回到医院守候在手术室外。
在等待的期间，他向黑田组长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并麻烦对方得想办法给坂田甘“斯威特先生”的伪装身份做个兜底——之前是紧急情况，人又是警方送来的，所以到了医院就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一旦等救治告一段落，身份登记之类的手续后续一定会被要求补上的。而且等人醒来后，警察也会过来找他做笔录。
黑田兵卫表示知道，他很快就会安排下去，辛苦他在这边帮忙守着人了。
这天浅羽守和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从天光大亮一直等到傍晚日落，手术室外大门上的提示灯才终于从“进行中”的红色跳成了代表“结束”的绿色。
浅羽守和自称是受害者的同事兼老乡，他是接到警方的通知过来帮忙看看情况照顾病人的，现在向主刀医师询问起坂田甘的情况。
这位在手术台上忙碌了整整四个多小时的医生，尽管神色疲惫，但依然尽职尽责，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向受伤者亲友解释着病情：“整场手术十分顺利，该名伤者还是十分幸运的。他应该是在较短的距离内被子弹命中左下侧肋骨，在巨大冲击力下，弹孔创面周围呈出了大面积淤伤。其实正常情况下，这种距离被子弹命中后大概率会形成一个贯穿伤，而子弹在穿过身体时则会发生空腔效应，就是会在人体内形成一个比子弹直径大10-20倍的空腔，体内的脏器会因为压力而发生不同程度的损伤。
“但这位伤者很幸运，他的肋骨恰巧卡住了子弹，阻止了枪弹伤的进一步扩散。只是在巨大冲击力下，他左侧第7根肋骨被子弹击中断裂，6、8两根肋骨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骨裂情况。手术当时碰到比较棘手的情况是，他的一些肋骨碎片在冲击下扎到嵌在了他的十二指肠及胰腺上，同时他的胃肠道黏膜也在冲击力下发生了撕裂情况……不过这些问题并不严重，毕竟他还年轻嘛，整体来说只需要禁食一段时间，静养后相信很快就能康复。”
医生还是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一定要好好静养啊！”
最后医生向浅羽守和吩咐术后当晚要注意的一些照顾事项，浅羽守和听得直点头。末了医生又想起了一件事来：“患者原先佩戴的一些饰品在手术前已经被摘下了，一会儿你可以找住院部骨伤科的护士长问问那些饰品都被收在哪里了。”
“好的，谢谢医生，真的麻烦您了。”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住院要准备哪些东西你也记得问问护士长。”
第099章 1100011
269
坂田甘在人清醒后的第一周, 能稍微下地站起来活动的时候，就火速办理了转院手续，人从大阪府乘车回了东京公安名下的附属医院……不过拜肋骨的伤还没好所赐, 伤口因路途颠簸而引发了炎症，人刚进医院就又高烧歇了两天才稍微缓过来。
此时天气已经转冷, 时间快进入11月底了。由于近期发生的种种事情比较多, “捕鸟”行动组打算提前召开月底总结会议。本来以坂田甘这个身体情况是完全可以请假缺席的，但他强烈要求自己也要到场。于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 黑田兵卫特地把他办公室里的行军床临时搬到了会议室, 让这家伙可以躺着也能参与到会议当中。
会议开始后所有人先轮流发言总结自己近期的努力成果。
到了坂田甘这里, 他躺靠在床上，一边在浅羽守和带来的慰问果篮里挑挑拣拣，一边懒懒散散地开口：“我这边之前跟踪勘察目标人物的行动报告, 电子版已经发到黑田组长的邮箱里了。我就不多作赘述啦, 相信纸质版报告黑田组长肯定已经早有先见之明地帮忙打印了许多份，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找组长要报告来看看。”
黑田兵卫是自持不好多跟一个伤员多计较什么，只能头挂黑线地把坂田甘的报告发了下去, 众人拿到报告后纷纷翻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赤松杏子发出迟疑的声音：“总觉得这个中泽梅四郎……”
“好像人还不错？”坂田甘接上话茬。说话时终于挑出了一颗最红的苹果, 他也不讲究, 袖口一擦直接连皮啃了起来。
赤松杏子看得强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附和：“……是，单纯从坂田书写的行动报告来看, 我实在不太能看出这个目标人物有涉黑倾向。相反, 此人的政治主张和一些已经在努力实施开展的政策计划，总体而言给人感觉已经算是难得的实干家了。虽然近期确实存在一些政治作秀的行为，比如借着福利院发生的恶性伤人事件大搞宣传, 又是高调收养残疾小婴儿，又是带伤出席演讲什么的。借着这起案层出不穷的新闻报道, 他也因此一跃成为全民皆知的社会公众人物。不过他既然想竞选议会席位，为了拉拢市民选票做到这步，我认为这都还算是常规操作范围内……除非那起恶性伤人事件背后是由他或者那个组织策划的。”
“关于那个案子。”黑田兵卫从自己带来的资料里翻找了一下，抽出一个新文件夹打开，“正巧今天上午大阪府那边已经宣布查清结案了。”
大阪市西成区福利院入室杀人伤人案，凶手一共造成福利院内师生一死两重伤的后果，这其中包括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以及造成其他数名社会人士牵连受伤。
凶手经调查确认是一个37岁的无业男子。他出生在邻近大阪市的伊丹市，其先祖为萨摩藩武士，家风尚武剽悍，但从他父亲这代开始家道中落。他从小一边对父亲描述中曾经的家族辉煌心生向往，一边又在其父亲的棍棒高压教育下艰难长大。还在上学期间他就已经早早显露出暴力倾向，比如抓住野猫泼上油活活烧死，欺负殴打弱小的同学，他的同学们都很害怕他。
而身为武士后裔的他还有一个梦想，希望长大后能加入军队出人头地。高中因打架被退学后他便志愿参加了航空自卫队，期待能成为一名飞行员，结果学历不够只能当上维修工，不久后因违反纪律被军队开除。
自从“现代武士梦”破灭后，他就成了社会闲散人员，靠打零工过活，还因为强1奸1罪坐过三年牢，出狱后破罐子破摔，逐渐形成了反社会人格障碍，认为每个人都对他不好，最后决定杀人报复。
根据警方在凶手的临时居住的地方搜出的一个记事本，发现该名凶手早有观察福利院的记录。案发之前，他在福利院附近已经最少蹲守有五天，在确认了福利院有十多个儿童，里面的常驻工作人员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院长、两个女老师，还有一个瘸腿的门卫后就决定将这里作为他的犯罪目标地。在日记本中此人不止一次大放厥词，写这福利院里小孩都是女表子生的，他杀了他们只是在净化立本社会。
在发现福利院中有一个年轻女老师请假导致福利院人手紧缺后，他立刻觉得自己的作案时机到了，拿着家中祖传的武士刀和从军队里偷出来的手枪、信号屏蔽器，于案发当日中午，专门挑了平时所有师生都集中在一个教室用餐的时候，去实施自己的犯罪计划。
“那个日记本的内容如果都披露出来的话一定会引起广范围的公愤，里面充斥着各种污言秽语。那就是个死不足惜的渣滓。”黑田兵卫深吸一口气，压下个人情绪后最后总结道，“总之福利院这起事件的真凶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孤僻古怪的家伙，据调警方调查，他一向独来独往；而且根据日记本内记载的内容，此人的行为逻辑是呈线性的，也不像是突然受到教唆后犯案。至于是否存在雇凶杀人这种事，可能性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目前关于这方面的佐证不足。”
“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坂田甘咽下苹果，“中泽梅四郎与那个歹徒应该没什么关系。”
作为这起事件的亲历者，坂田甘的话自然更有发言权：“人在下意识时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当初面对持枪射击的歹徒，中泽接到小婴儿后第一反应是转身用自己的后背完全挡住小婴儿后才蹲下。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动作，他才会慢一拍肩胛骨被子弹扫中。”
斜靠着小床上将苹果核抛进垃圾桶，坂田甘说：“我不觉得一个没有无底线的家伙会毫不犹豫地将一个陌生孩童的安危至于自己之上；假如果这是一场作秀，还是那句话，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真的会愿意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吗？”
嘬干净手指，坂田甘看着黑田组长认真地发问：“这个中泽梅四郎真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吗？组长啊~你之前拿到的情报真的可靠吗？”
黑田兵卫被这一问堵得哑口无言。
一直默不作声的浅羽守和接口：“……之前的调查思路可能确实错了。”
黑田兵卫看了眼对方：“这……”
在场的有两个组员不知道，但其他人都心知肚明，最初的线索及推理思路就是浅羽守和提供的。
此时的浅羽守和说不沮丧是不可能的。前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去调查这个线索，结果到现在忙活一通却发现可能打一开始努力的方向就是错的。
他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语气说：“可能那张沾血的扑克牌只是巧合，根本没有‘梅花4’这样的线索。”
一时间黑田兵卫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有段时间没现身的冲矢星突然拍拍手，将此时众人的视线都拉了过来。
“我们这边最近正在调查关于那个组织近期的国际动向。”冲矢星起身打开了投影仪，接连播放解释了好几条黑色违法犯罪链路现况，“以上这些都是经过我们筛选后，有较大可能性与那个组织有关的黑色链路。最近这些势力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产业链’收缩的情况，甚至还有莫名其妙就被其他势力兼并或者轻易被警方端掉的。如果单独看这些事情似乎都不起眼，但信息整合后再去看就很有意思。”
“根据我们那边的专业人士分析后认为，这个组织最近正在全球范围内收缩并隐藏自己的势力——除了立本。” 冲矢星摸着自己带胡渣的下巴，“你们不觉得这个结论很有趣吗？在没怎么受到外部冲击的情况下，肯这么自断触须，一定是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自顾不暇；又或者什么事情正到了关键期，而这件事重要到他们宁可少赚钱放弃部分利益，或放任势力被吞也要确保在此期间不会因为意外而节外生枝。”
这样的事究竟会是什么呢？
“而到了立本这边，情况却恰恰相反。最近频频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案件或者事件，背后似乎都有那个组织的影子存在。”冲矢星分析道，“也不太可能是在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对那个组织来说大可不必费这番功夫。直接不引人瞩目才是最好的藏匿方法。而立本这边动静大到压不住……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他们在这里会有个大动作。”
冲矢星给出的最新消息确实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浅羽守和听完也跟着重振精神来——
不管怎么说，既然对方的势力最近正好都在立本活动，那他们就还是有机会抓住有关乌鸦军团的蛛丝马迹。
浅羽守和举手示意，黑田兵卫颔首他有话直说。
于是浅羽守和问：“最近能不能申请多派些人手来帮忙完善犯罪档案资料的建设？我刚更新了关键词、关键线索搜索比对功能，如果尽可能多的完善资料库，可以通过这个功能筛选出可能与那个黑衣组织有关的案件，等建立数据模型后，对那个组织的动向就能有个的更加清晰的了解与推测。”
黑田兵卫点点头；“没问题，你教教我怎么用电脑，我最近有空会帮你。”
躺在床上的坂田甘也在积极举手：“我我我！我也可以帮忙！”
第100章 1100100
270
冬季的白天来得比夏季晚上许多, 直到清晨五点半的时候，极远的天际才开始泛起一点鱼肚白。
鸟取县内山麓连绵，常年山岚缭绕, 更别提清冬这种本来就常见大雾天气的时候了。此时一座山脚下的小镇就笼罩在蒙蒙的迷雾中，那点熹微的晨光暂时还无法穿透这浓稠的牛奶汤, 只有一排排隐在黑暗与雾气中的路灯像最后的守夜人, 安静地职守着天光大亮前最后一班岗。
“大哥早上好！”
鱼柄二郎一推开训练室的大门，一股潮湿清冷的水气便随之扑面而来。他把刚从面包房买回来新鲜出炉的全麦面包放在训练室的桌子上, 走到毛巾架前抽了他自己的毛巾开始擦脸擦头发——只是出门买早饭的这点功夫, 在外面大街上走了一圈, 他的刘海就被雾中细小的水珠浸湿成一缕一缕的了。
正在做单手倒立俯卧撑的黑泽阵没有理会对方。他正在心里默默计数：……98、99、100。
直到练完最后一组，上半身打着赤膊的黑泽阵这才弯腰放腿落地。
晶莹的汗珠在白皙饱满的肌肉上滚落，如同春雪消融时顺着山涧沟壑处流淌的溪水。
一条毛巾突然搭上挡住这春色, 原来是黑泽阵随手抽走挂在一旁器材上的毛巾, 正在擦拭脖子与脸上的汗水。
脑后传来破空声，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抓就接住了鱼柄二郎抛来的能量饮料：“早。谢了。”
回应他的, 是鱼柄二郎憨憨的笑脸。
扎着一个松散的丸子头的黑泽阵单手转开饮料瓶的盖子, 仰头开始补充水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
正在喝水的黑泽阵没有理会它。
没过几秒, 正在啃面包的鱼柄二郎也从自己裤兜里掏出手机，刚打开看了一眼, 就忍不住提高音量兴高采烈道：“大哥！上头刚发邮件给我, 他们给我发代号了！我以后就是伏特加了！”但说完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大哥还没代号呢, 怎么他就有了？于是立刻收起笑脸，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黑泽阵。
黑泽阵喝完一瓶水, 顺手捏扁瓶子扔进垃圾桶。这才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我是Gin。”
鱼柄二郎一开始还没弄明白，心想大哥为什么要突然强调自己的名字，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大哥指的是“琴酒”、也就是杜松子酒啊！
“太好了！恭喜大哥！贺喜大哥！……”
黑泽阵没理会身后聒噪的声音，径直往淋浴间走去。
脱了裤子、拆了皮筋，黑泽阵站在隔间的花洒下面，任由冷水从上而下淋湿他的全身。他撑着墙壁，微微低着头，银色的发丝低垂，让人、让监控无法窥视他此刻脸上……烦躁的情绪。
以黑泽阵的能力，在这个组织拿到象征高层的代号，对别人来说也许很难，但对于他而言理应不算难事。
——可这么多年他却偏偏一直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代号。
起初他也以为就是像鱼柄分析的那样，高层有人（特指朗姆酒）在给他穿小鞋，卡着他的审核，迟迟不让他升上去。只是他在公司里的福利待遇一向很好，生活上要什么有什么不说，外出经费的事也从来没吝啬过，所以他也就不怎么执着于非要有个名头上的高层头衔。且因为从小到大他的待遇向来如此，实在习以为常，加上不怎么喜欢与其他人交流，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才是特殊的那个。
直到前段时间被安排“第一次”与公司BOSS见面，对方的声音触发了他脑海深处最初的记忆，让他察觉出异样，他才开始关注起这方面的情况来：他这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人的“合理”申请，公司都会批准同意。相反，想要申请额外经费包括申请持有武器，在公司内部都是管理极其严格的事情。
他曾问过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鱼柄，那家伙趁机洋洋洒洒地向他吐起苦水来：“你说这么大一个组织咋就这么抠门呢？普通人混到中层可能会好点吧。但在底层的时候，只有任务需要的情况下才能在出任务前领到手枪和子弹，而且任务一结束就要在第一时间交还枪支弹药不说，还要登记用掉了多少发子弹——拜托！我们又不是条子！管理这么严格简直有病！其他哪个黑色帮派有像咱们管得这么宽这么鸡婆的！……不过还得是大哥你有门路，跟着大哥从来不愁火力不足的事！每次出门都不用申请就会提前发物资、给经费～用不完也不用上交，真爽啊！”*
黑泽阵又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真如鱼柄二郎所言：除了有代号的高层，公司对于其他员工都是实施军事化管理，而就算是有代号的高层，一些人还真不见得比他这个没代号的来得自由。
所以真的是因为他从小在公司内部长大、资历老的缘故吗？不见得吧。
Vodka，伏特加，一款来自俄罗丝的传统酒水饮料，享誉国际。稍微了解酒文化、甚至读过一些苏连文学作品的人都会知道。这个代号在公司内部也被启用过多次，前任死后会被提拔上来的新人继承，鱼柄那家伙大概是他知道的第三任或者第四任伏特加。
别看世界范围内酒的品种类别有很多，但他们公司的规模也很大、足迹遍布全球，高层管理自然也就多了，全球知名的那几个酒名根本不够分的。以至于后来会让一些升上来的新人在公司没有备选代号的情况下自选酒名（比如银辉酒）；实在没有头绪的话就会启用一些地域性比较强、没那么出名的酒，比如中华汾酒之类的。
至于Gin？
杜松子酒在国际上的声誉甚至更胜于伏特加，它是世界第一大类的烈酒，素有“鸡尾酒心脏”的美誉。这样一种很出名的酒，也是许多爱酒人士钟爱的对象，之前却一直没有人得到这个代号。而如今这个代号却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鬼。
但对于黑泽阵来说，这个代号与从他醒来后得到并一直沿用到现在唯一的名字读音完全一致——这几乎是在明着跟他说“你从一开始就是‘琴酒’这个代号唯一的人选”了。
身为BOSS亲信的朗姆酒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所以不是朗姆酒卡着不让他升为代号成员，他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其中的一份子，只是一直没有进行“公示”罢了。
公司中谁有这样决定的权利？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位先生一直压着不想让他出头……或者也许可以换个方式来讲，对方不想让他过早的引人注意。
——这几乎是出于善意的保护了。
这种说到底都是些豺狼虎豹的公司内部环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黑泽阵觉得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所畏惧，这就是多余的瞎操心。
并且还是那句话，在这样的公司内，真的存在这种“多余的善意”吗？
一个人做出某个特别的决定，一定是基于某种目的。
而现在……这种别有所图的目的似乎不再重要了。
虽然有关年龄的一切讨论黑泽阵向来很不屑——但不可否认尽管身份证上的黑泽阵已经22岁准备大学毕业了，但实际上他的生理年龄是18岁，在如今的立本，他现在还是妥妥的未成年。
未成年，加上又是“Gin”这个公司内许多人窥伺已久的代号。
如果说他曾经身罩某种特殊的“保护光环”，那么现在这种光环的提前撤消，就一定意味着某种变化发生了。
什么变化？
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一定跟那个家伙有关。
正式的通知邮件上写着“为组织作出卓越贡献，现给予代号‘Gin’”，这个通知一般会稍微修改一下给本人的版本，码掉一些关键信息之后群发给公司内其他所有代号成员，意在通知众人他们又有新的同伴了。
而邮件中提到的“卓越贡献”，自然指得是前段时间他跟鱼柄从黄昏别馆带回来的那把带血的匕首。
271
黄昏别馆是乌鸦军团的BOSS以前曾经居住过的宅邸，这是你我皆知的秘密。
据说那里也是黑衣组织的第一处秘密基地。尽管里面的信息早已过时，但只要彻查里面的秘密空间，依然能了解到不少关于组织内部的情报。
而之所以黄昏别馆这么多年一直矗立在那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方便杀人灭口。
你也许会觉得奇怪，怎么个“杀人灭口”法？是把人带去别馆秘密处刑？
其实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需要它“存在”即可。
一切也是源自种种巧合：乌丸家族在离开立本后，他们曾经的大本营既不能直接摧毁，也不可能轻易卖给别人以防节外生枝。所以别馆最初接手的买家，其本身就是留在立本的黑衣组织成员之一。只是这个组织成员动了些歪心思。他见BOSS年纪大了，人也出国疗养了，应该无心再管国内的事了，便心生另起炉灶的念头。被组织察觉后，派遣杀手将其人道处理了并伪装成自杀。
第二个接手的组织成员倒是没有异心，但架不住他为人张狂不够谨慎。在跟立本其他帮派争夺地盘期间，因为不太低调，被敌对势力掌握了行踪，没多久就死于刺杀。
第三个则是凑巧得了癌症走路的。
于是渐渐的，关于黄昏别馆自带诅咒，除了最初的主人乌丸莲耶，其他继任者都会死于非命的流言不胫而走。
要说上一任朗姆酒也是个人才，他干脆利用谣言，设法让一些需要除掉的组织目标人物接手别馆，过段时间再趁机将其杀死，不论死状多么离奇，人们都会自动联想到别馆诅咒。
你肯定会想有钱人又不是傻子，哪会有人专门买这种“凶宅”？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架不住有钱人缺的不是钱，缺少的是“刺激”哇！何况乌鸦军团是一个拥有庞大情报体系的犯罪组织——他们会彻底调查整理目标对象的人物画像及兴趣爱好，有针对性的散布一些对方会感兴趣的“内幕消息”。他们甚至有一次直接以乐1透的形式将别馆作为“特等奖”抽1送给一位热衷博1彩的信息工程师，至于那位工程师的下场？比较“普通”，仅仅只是“过劳死”而已。
好了，说回正题。
黑衣组织拿黄昏别馆当挡箭牌一直用得很顺手，如果不是最后一个目标人物过于谨慎，自己不去别馆探寻宝藏，而是雇佣侦探小说家的话——虽然他们动用人脉关系让那位小说家迫不得已飞回了米国。但小说家临走前却将“寻宝任务”委托给了一位年轻企业家。
说起来这位年轻企业家也是组织想要拉拢的人才之一。目前尝试派不同的人接触了几次，进展不佳。而且这个年轻企业家跟官方及警方合作都比较密切，想动他稍微有些麻烦，硬的肯定不行，把人拉拢过来才是上策。
总之那位年轻企业家可能是担心自己查不出名堂吧，带着弟弟过来郊游探险，负责解谜的事则委托给了一名警员——那个名叫黑田兵卫的警察在米国的时候就曾给组织添了些麻烦，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说他回国后就一直在调查与乌丸家族有关的事来——不过此人已经上了组织的暗杀名单，早晚都会把他解决掉。
但黄昏别馆作为曾经的乌丸莲耶邸，在目前已经惊动警方的情况下实在太扎眼了，更何况它的下面确实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那位先生终于决心要把这个弱点给剜掉了——不过在启动别馆自毁程序之前，自然需要先把里面当初不方便全部带走的纸质材料转录成电子档带回来。
于是黑衣组织就派随机派遣了两名行动组成员护送相关技术人员去了。
起初谁都没想到会在立本碰到那个神秘的The Jack。
The Jack在米国可是给组织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与麻烦，组织在加州的一切布局基本全线作废，其中还折了不少优秀的组织成员，他们不是被FBI逮捕就是被当场击毙——底层雇佣的一些什么都不知道的虾兵蟹将也就算了，几个有望升至代号成员的中层被抓才是真的麻烦。以至于后来朗姆酒在那边收拾了将近一个月的烂摊子——尽管那些被抓的中层知道的情报也不多，但保险起见还是必须尽早把他们都除掉。然而想要在FBI的大本营把人暗杀了，那多少得费些劲，搭上不少人脉不说，为此他们甚至提前暴露了两个卧底。
别说被The Jack废了一只眼睛的波尔多了，就是朗姆酒后来提到这个神秘人也是恨得牙直痒痒。
但好死不死，这个神秘人喝下了组织研发的某种神奇药物—— 一种阶段性研究不算成功，一直被组织内一些成员拿来找暗杀目标当试药人测试用——所有的试药人都死了，只有The Jack还活着。
乌鸦军团的BOSS对这个消息很感兴趣，命令手下要把此人找出来并且要活捉回来研究。但The Jack在加州一役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迹。
朗姆酒和波尔多联手都快把米国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谁都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出现在立本，还救走了被组织看好并已经成功拐骗来的计算机程序员。
事后组织内高层分析，怀疑那个板仓卓可能与The Jack在网络上认识，板仓卓在发现身边情况不对后就通过某种渠道联系到了对方，The Jack才会前来救人帮忙。
对方离开现场时留下的信号劫持装置设计十分新颖，虽然已经被子弹破坏了一部分，但依然给组织内的工程师带来了极大的灵感，最近正在加班加点的研发相关机械器材。
如此一来BOSS对The Jack就更感兴趣了，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找到此人下落，务必要将人拿下。
之后就是那两个新晋升代号成员的琴酒和伏特加，这两人也是好运，去黄昏别馆做个组织发布的普通任务也能碰到那神秘人。虽然人没留下，但琴酒那小子却拿到了对方大量血迹样本。
乌鸦军团一直致力于在医疗领域有所发展，甚至手头已经有一些隐藏身份后与某些国家军方合作的项目。
组织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几个实验室有很多，主要的研究方向有三个。现在所有项目组手头工作能停的都停了，组织内所有空闲的科学家被召集到立本，每个研究组都被分配了一小包血液样本。
起初没人知道那位先生的用意，发到手里的血液样本有什么研究要求对方也完全没提，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去尝试化验分析。
结果稍一研究，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入了迷——
要知道血液在离开人体后，常温环境中可能3～5分钟就会失去活性；如果是4摄氏度以下低温保存，活性可能会保持5～7天。但是小包血液样本交给他们的时候就是普通常温送来的，包装也简陋到似乎也没有做任何特殊处理。所以刚接到血包的时候，不少科学家其实心里都在骂脏话，正常来说除非是DNA测试之类的项目，这种血包几乎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可实际上这些不知道离开人体多久的血液，内部细胞却非常活跃，活跃到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正在用显微镜透过人类表皮，直接观察血管里奔腾不息的血液的错觉。
不管各个项目组后来拿那点血液都做了什么研究，总之这次乌鸦军团确实要有大动作了。
所有代号成员没有任务的都被一一召唤，近期已陆陆续续抵达立本。
为了乌丸莲耶成立乌鸦军团的最终目标，组织誓要布下天罗地网将The Jack按牢在立本，让他绝无逃脱升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