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太女殿下竟然中毒了!
蒙恬立即拔出手中剑,匆匆命人去请太医,一边咬牙切齿,心中既惊且怒,又痛又恨:“来人啊,给我将整个楚宫、所有楚臣,所有使臣居所统统给围了!谁敢害殿下,我定要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韩信抱着赵瑶君,从五岁后就没哭过的他,现在一滴滴眼泪落在她的面上,神色慌张哀恸,却无法流畅说出话来,来来去去就两个字:“殿下,殿下,殿下”
赵瑶君疼得浑身发着抖,腹部久违的剧痛,连带着整个躯体,每个毛孔都被疼痛包围。更难以忍受的是,一种窒息憋闷,眩晕无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反而越发显得冷静:“给我,给我准备大量草木灰、温水调和催吐准备大量绿豆汤,催吐后解毒”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简便,最快速的催吐解毒办法。
她要的这几样东西都极为好取,转瞬之间,这些东西就准备齐全。
韩信亲手在温水中兑了许多草木灰,将小碗碗沿凑近赵瑶君唇边。
她还有吞咽的本能,求生的意志,立即强迫自己吞咽喝下大量的草木灰温水。
两小碗之后,她皱了皱眉,无力软弱的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无力张口。
韩信立即反应过来,抱着她,让她凑近了痰盂:“殿下想吐就吐,吐出来就好受些。”
赵瑶君忍不住连续呕吐,吐出来的东西之中,大多是血液夹杂着食物残块,以及淡淡的酒气,味道并不好闻。
韩信没有半点嫌弃,反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一边掉泪,一边哑声说话:“殿下慢些,殿下别怕,韩信永远陪着殿下,殿下定能平安无虞的。”
赵瑶君呕吐了一会儿,韩信立即用干净湿润,浸了温水的帕子给她擦干净唇角、脸颊。
她眼神无力虚浮的向碗边一瞥,他又心领神会的捧来一碗兑了许多草木灰的温水,小心温柔的喂她喝下。
大量的草木灰水,赵瑶君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然后一次连着一次的催吐,催吐之后,又立即强迫自己喝草木灰水催吐。
这整个过程很是痛苦,呕吐后她眼眶泛水发红,身子轻颤,整齐的发丝微微杂乱,脸色苍白,不似往日精神模样,反而有种脆弱感。
最后吐完两次,赵瑶君感觉疼痛减轻了一些,眼见再也吐不出什么,韩信才换了温温的绿豆汤,端着碗慢慢让她喝完。
赵瑶君感觉深入骨髓的剧痛减轻了一些,但之前疼得太久了,以至于她的身子还时不时控制不住的痉挛抽。搐一下。
她头还晕晕乎乎的枕在韩信怀里。
所有随军的太医匆匆跑来,徐福充当了其中的药童助手,背着药箱跑得飞快。
他们先给赵瑶君把脉,观察她的脸色,见她唇色黯淡,双眼恍惚,剧痛后遗症,身子还止不住抽搐几下,他们心就不断往下沉。
紧接着,太医们又观察了呕吐物,以及合木送来的那一壶临淄酒。
韩信心里着急,却死死压着担心恐惧,等到太医们查看得差不多,他才忍不住问道:“殿下中的是何毒?”
“殿下刚刚吐血,就即刻喝了草木灰调制的温水,催吐干净后,又喝了三碗绿豆汤。如今陷入昏睡,殿下情况如何,请太医们直言。”
太医们听了,原本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这剧毒具体是何物,我等还无法确定。不过这催吐、喝绿豆汤的方法,及时减少了殿**内的毒量,让殿下暂时没有生命之危。”
殿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是大秦的太女,是所有人都认可的未来君主。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秦国定然会陷入混乱之中!更何况,殿下还有神使的身份,若是殿下真出了事情,岂不是说明神明不再庇佑秦国?
这事对于一些还未彻底归附秦国的人,可是一场难得联合抗秦的机会。赵瑶君的存在,不知不觉,早已经和秦国未来的命运联系到了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真是万幸,太女殿下她没事啊!
人人默念玄鸟大人庇佑,殿下福泽深厚,平安无虞。
徐福依旧在轻轻嗅着杯中的临淄酒,嗅着嗅着,他竟然将指尖探进去蘸了少之又少的酒液后,将手指伸进口中细细品咂了一番。
一边品咂,他一边细细闻着酒液的气味。
众人不由被他吸引,徐福紧皱的眉间渐渐松开,神色里有了几分恍然。
主太医立即询问:“如何?你看出了什么?”
徐福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大致能断定此毒乃是断肠草。我这人一向喜爱志怪神仙之事,听说神农氏昔日尝遍百草,发现许许多多的药草,最后却因为尝了断肠草而死。”
众人也听说过这个传说故事,听徐福提及断肠草,他们脸色都不好起来。
这可是毒死过神农氏的毒草!
莫说殿下这一世是凡人肉身,就是她真的恢复真身,只怕也会被这断肠草毒到。
这断肠草如此剧毒,那背后下毒之人,一看就想要要太女殿下的命,要秦国被神明庇护的传言打破,要秦国陷入混乱,不得安宁。
他简直真是其心可诛!
徐福正色严肃道:“神农氏乃是上古的神明,读到这个故事时,我便心生好奇,到底这断肠草有多毒,它才能毒死一个尝遍百草的神明?”
“我心中的好奇抑制不住,在秦国一处小村游历的过程当中,我发现那处将一种开淡白、黄、紫色的小花唤做断肠草。”
徐福回忆时看到赵瑶君惨白的脸色,他表情更加慎重起来。
“那断肠草果真不可小觑,我用那断肠草全株有毒,根茎处毒素最多。无论我将断肠草直接生喂小兽、还是熬煮喂小兽,那小兽都会剧烈挣扎,最后穿肠烂肚而死。它们脏器一两个时辰就会衰败,肚子里流出来的全是黑水,没有完整的脏器。”
众人闻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向软榻处的赵瑶君,心中对下毒之人如此狠毒的手段,更加痛恨了。
这时候,照料合木的侍女匆匆前来禀报:“各位大人,那位齐国的使臣大人,我们灌了许多草木灰温水之后,他已经呕干净了。现在他喝了绿豆汤,也是昏睡着。我们探了他的鼻息,呼吸虽然纤弱,但他还活着。”
韩信冷声道:“等他醒来立即来告知我,若此事确实是他所为,我定让他生不如死,尝到剜肉剔骨之痛!然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第152章
那断肠草损害人的脾胃肠道,赵瑶君昏昏沉沉之间,只感觉腹部隐隐发痛。
她神思渐渐清明,眼皮却似乎有千斤重量,暂时无力睁开眼睛。
约莫片刻,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上方有人沉沉叹了一口气,这口气里好似充满了无数复杂的情绪,让人感觉沉甸甸的。
她感觉有人轻柔的将自己揽到怀中,轻轻分开嘴唇。
苦涩难言的味道下一刻充斥在口腔之中,苦得她微微皱起眉头。
赵瑶君下意识吞咽下去。
才咽下去一会儿,苦汁立马又进了嘴巴里面。因为条件反射,赵瑶君又将其咽下,感觉那滋味苦到了心里去。
【够了够了,怎么这么苦啊,我不想喝了。】
给自己喂苦汁子的人好似听到了她的心声,顿时没有再喂,只是惊喜的轻声唤了起来:“殿下殿下,您要醒了吗?”
韩信的耳熟的嗓音微哑,激动里含着一股说不清楚的急切和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药以后,肚子好像是没有这么疼了。
赵瑶君用力睁开眼睛,却见韩信揽着她喂药,见她醒来,他眼眶立即红了。
堂堂大将军忽然落下泪来,泪滴在赵瑶君脸上。
脸颊上接触到的泪水本身是冰凉的,但赵瑶君看着眼憔悴无比,双眼含泪的韩信,竟敢绝自己脸上的那一滴泪水,滚烫到了心里去。
她勉强牵起唇角,微哑的嗓音有些虚弱:“你放心,我没事了。”
韩信双眼亮了起来,憔悴难掩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欣喜。
周围端药的侍女,徐福以及几个医者,忍不住喜极而泣:“殿下醒了!太好了!神明一直在庇佑大秦,我就知道,殿下会平安无虞的。”
“是啊是啊,殿下好了,我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徐福同医者们一一为赵瑶君再次把脉,细细询问她身体情况:“殿下如今是什么感觉?身上哪里还不舒服?”
赵瑶君先喝了点蜜水,稍微有了些力气:“腹部和头部隐隐有些疼痛,但我还能忍受,别的就是浑身无力,四肢酸痛。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毒性还挺厉害的。”
几个医者讨论了一番,徐福温声道:“殿下所中之毒乃是断肠草,此毒被下在临淄酒中,被殿下和齐国的使臣合木饮下。”
“断肠草损伤人的脾胃脏器,若是救治不及时,连神农氏都无法抵御其毒。性。中了此毒,人腹部会剧烈疼痛,救治不及时,人的脾胃肠道会化作黑水。但凡中了此毒之人最后的结局,不是被痛死,就是穿肠烂肚而死。”
再次听到此毒的厉害,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怒骂下毒之人的狠毒。
韩信的心颤了颤,他想到殿下中毒后剧痛抽搐呕,呕血昏迷的样子,越发想要将那个下毒的贼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这断肠草竟然如此厉害。】
赵瑶君脸色也沉了下来:“那个齐国的使臣合木怎么样了?”
韩信哑声道:“他捡了一条命,没死,不过现在也还没醒过来。”
赵瑶君依靠着床,一身素衣,脸色苍白,唇色暗淡,越发显得脆弱。她个子不矮,但韩信身高格外的颀长。
她如今柔弱无力的窝在韩信怀里,显得我见犹怜。
韩信却一直没有放开赵瑶君,反而还调整姿势,让她窝得更加舒适。
赵瑶君却是有些脱力,她嗓音飘忽道:“这齐王胆小如鼠,齐国丞相又是我们自己人。他们两人利益熏心,向来只顾自己享受。他们主仆性格还很懦弱,一向不顾家国前程。”
“我怎么看,他们也不像是敢给我下毒的人。”
赵瑶君回忆起自己喝临淄酒的细节,一边复盘一边皱眉:“当场献临淄酒时,合木神态无半点异色,想来他们齐国是被人摆了一道,我也被他们摆了一道。”
韩信心中压着怒意、恨意,抬手摸了摸她微微皱起的眉心,柔声对她关切道:“殿下说得是,此事便交给臣去查清。殿下这段时日身子有所损耗,我让人送些好克化的吃食,殿下稍微用点,便好好歇息,千万不要劳累了。”
侍女送来山药鸡丝粥,以及两三样清爽的配菜。
赵瑶君昏迷了两日,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韩信从善如流的接过了侍女的活计,服侍她简单洗漱后,亲手为她吃饭。
他一举一动,各位轻柔仔细,喂饭喂水,舀药擦唇都好像对待自己珍藏的无价珍宝一般,动作熟练又格外小心翼翼。
赵瑶君吃了小半碗山药鸡丝粥后,有了些力气,忍不住对韩信道:“这等小事,何须你亲自来做?”
韩信笑着给她擦拭唇角,眼神餍足的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殿下,这些小事我求之不得,若是可以,我愿意为您做一辈子。”
他眼神渴望,眼中真挚的爱意已经克制不住的溢了出来。
这模样真的让人幻视大狗狗,不住摇尾巴的同时,满眼都是主人的身影,满心都是期待,直率而真诚的袒露出自己的心意和喜爱。
赵瑶君再迟钝,也察觉了韩信对自己保有的心思。
她被韩信那滴泪触碰到的脸颊处,好似火烧一样烧灼发烫起来。
赵瑶君随意抬手,摸了摸韩信的头,避开他的视线:“好了,我困了。听说你不眠不休照顾了我两夜,你也先去歇息吧。”
韩信心中依依不舍,却还是轻柔的起身,让赵瑶君躺在了床上。
赵瑶君虽然让自己冷静,可一旦察觉韩信的心思后,往日自己不曾注意的细节,都如同一帧帧慢倍速且给了特写的电影,映入了她的眼睛。
少年人最是情热难掩,真挚难藏。
她感觉到韩信弯腰,细致的为自己掖好被角,这期间,他那双生得狭长上挑,眼珠黑亮的眸子,总是黏黏腻腻,依依不舍的看她。
一会儿看一眼,一会儿又再看一眼。
他方才落泪过的眼眶还微微红着,明明战场上是锐利无匹的少年将军,此刻却如同寻常少年。
好似他短暂的离开,是同她长久分别一般。
韩信掖好被角,又蹲下身,将她乱了的鞋子摆整齐。
摆好鞋子,一抬头对上殿下仿佛含了春水的眼,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一抹浅粉,韩信不由又是一呆,心里越发不舍了。
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后,侍女们能不能照顾好殿下。
【别看了,别看了,你又不是去天涯海角,总看我作甚?】
赵瑶君脸颊微烫,她忍不住转身,背对韩信。
【哎,你们少年人的心思,都不掩盖一下的吗?以前我可真迟钝,还以为我们是单纯的主仆、挚友之情。】
突然被察觉心意,韩信身子一僵,瞧见她纤细的身子裹在被子里,柔软玉白的耳垂却沾染上一层粉晕。
他幽深的目光紧紧盯住那一抹粉晕,见那可爱的浅粉色渐渐变深,他心里的甜意,好似一圈圈的扩大泛滥。
赵瑶君只感觉身后的视线非常灼热。
她正要张口,却听韩信道:“殿下好生休息,韩信出去了。”
他说完,赵瑶君感觉他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她转过身,目光透过纱幔瞧见韩信走出了内室的门后,他站在门口轻声嘱咐了侍女许久,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赵瑶君下意识瞧着他的背影消失,才后知后觉的闭上眼睛。
韩信两夜未睡,精神却好。
他没有遵循赵瑶君的话去睡觉,反而前往封锁的偏殿,亲自去询问燕国、齐国的其他使臣,想要尽快抓住下毒之人。
这般过了几日,赵瑶君身体渐渐恢复起来。
咸阳宫中,知道赵瑶君中毒的嬴政,根本放不下心。他特意安排了扶苏监国,自己带上大量精兵,前来楚国王宫巡幸,打算亲眼瞧一瞧赵瑶君的情况。
赵瑶君醒来的第二日,在医者的救治下,连合木也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的合木,简直痛哭流涕,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连滚带爬殴打求见赵瑶君,满心冤枉的大哭,不住的磕头:“殿下,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就是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渎神,不敢给殿下下毒啊!”
赵瑶君慵懒的靠着软榻,意味不明道:“是吗?可这临淄酒是你亲手送上的。”
一旁秦臣闻言,用恨不得杀了合木的眼,死死的盯着他。
合木打了一个哆嗦,他现在简直恨死了背后阴自己的人,险些搭进自己的一条命不算,若是当真害死了秦国太女,只怕他九族人再多,也不够秦王杀的!
这临淄酒还真就是他送上的。
合木越想越害怕,未曾痊愈的身体越发虚弱起来,他捂住自己的腹部,汗涔涔的哭泣:“殿下,定然有贼人害我!我齐国对殿下尊崇至极,王上和丞相让我送临淄酒,就是想要告诉殿下,我们齐国愿意直接投降大秦。”
秦臣闻言,脸上升腾的杀意少了一些。
赵瑶君也知道这是八成不是齐国做的,齐国怕是被人坑了。
合木顾不得旁的,只不断叫屈:“那酒我也喝了,我是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如此恶毒,竟如此陷害我啊!”
念在人家齐国献国投降的份上,赵瑶君温和起来,稳住眼看要奔溃的合木:“孤也愿意相信合木大人。”
合木听了此话,他猛然抬头,感动的看着赵瑶君,眼泪克制不住:“殿下,我就知道殿下定然深明大义,明察秋毫。”
赵瑶君道:“正好了,孤让蒙将军、韩将军随你回去,将你们自临淄出发到此处的事情,再细致盘问一遍。那魏国也要问问”
她话音未说完,便有侍从前来禀告:“殿下!大王快到了,大王所带的队伍已经进了城,快要到宫中了!”
赵瑶君心中一喜,心间满是感动:“好了,你们再去盘问此事,定要将那背后下毒的人抓住,孤要去迎一迎父王!”
第153章
嬴政接到赵瑶君中毒昏迷后的消息后,他是匆匆从秦国赶来的,还带了咸阳宫中一干医术精湛的太医。
嬴政本以为自己经历的大风大浪已经够多了,再大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失了分寸。
可这一回,嬴政怒不可遏,担忧惊惧,这一路上时时刻刻,他都感觉如坐针毡生怕半途上就接到赵瑶君的噩耗。
一路上,嬴政好似褪去了一代帝王的冷漠,满心都牵挂担心着女儿,生怕自己满心疼爱,寄予厚望又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孩子,就这样被剧毒带走。
特别是那断肠草,毒性太重!他听闻连神农氏尝了,也只能等死,更何况是如今只是凡胎。肉。身的女儿呢?
越想就越担心,嬴政令队伍走得飞快,连夜赶路彻夜不歇,只盼能早些赶到赵瑶君身边,好生让太医令为她瞧一瞧。
日夜不停下,嬴政终于走进了楚王宫,前来迎接的韩信和蒙毅告知他,太女已经平安无虞,刚快马前往咸阳禀告这消息的士兵,因走小路而错过了嬴政的大军。
嬴政松了口气,依旧催动马儿快跑不停,飞快的往兰宫而去。
如今这座楚王宫,已经变成了秦国的行宫。楚王的主殿兰宫,成了赵瑶君暂时入住的地方。
嬴政刚到宫殿门口,便见到了瑶君站在门口。
她清瘦不少,双眼很有精神,脸色却微微发白,一看便是吃了点苦头。
赵瑶君看到嬴政的那一刻,心中满是惊喜和安定。
她实在没想到,阿父竟然如此担心她,特意为她赶来寿春。
寿春路途遥远,楚国刚刚被秦国纳入版图,她坐镇此处不久,竟然就被人下了毒。
这让楚王宫蒙上了一层阴翳,使得寿春的气氛变得紧绷危急起来。
嬴政是一国之君,身份贵重,偏偏他离开咸阳宫,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楚王宫。这都是因为他实在担心太女安危,必须要亲自看一眼她的情况,才能放心。
赵瑶君知道嬴政的心思,因而觉得十分感动。
她都顾不得别的,见了嬴政就小跑着向前,如同乳燕投林一般朝他伸出手来,嗓音兴奋:“阿父,你来看我了!我好高兴呀!”
她年岁大了,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嬴政却下意识伸开手,将女儿揽进怀中,感受到她身上暖暖的鲜活气息,他才彻底安定下来。
他低头仔细看赵瑶君的脸色,温和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责备:“尽胡闹!你跑什么?寡人见了你,自然会走过去。你刚刚才遭了一次大罪,就不管不顾的跑起来,万一再难受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赵瑶君安心的蹭了蹭嬴政的手,撒娇道:“我想念阿父,一时没控制住。再说了,我已经好了,偶尔跑动是没有大碍的。”
嬴政见她果真不难受,这才放开她,语气却依旧不变:“不是你说无碍就无碍的,寡人带了医术精湛的太医来,先让他们为你看看。”
赵瑶君觉得自己好多了,可是看着嬴政不容拒绝的神色,怕他不放心,她还是乖乖跟在他身后走进兰宫大殿,让太医为她把脉。
太医令中,但凡医术好些的医者,全被嬴政带上了。
赵瑶君粗略一数,竟有七八个医者,除此以外,张良、蒙恬竟然也跟在其中。
他们查看军医的医案后,重新为她把脉、查看舌苔、查看眼皮,仔细询问一番情况,最后对沉默等待的嬴政道:“回王上,太女殿下的毒已经解了。”
嬴政打量了赵瑶君的脸色:“毒素既然已经解了,那为何她脸色还有些不好?”
太医道:“这毒伤了殿下的脾胃,殿下脾胃还未曾恢复,进食减少,元气就有所消耗,故而脸色有些苍白。待臣开些滋养脾胃,固本培元的药,慢慢将养着,殿下就能恢复了。”
嬴政看向太医:“既然如此,你们便下去准备吧。”
众太医陆续离开。
赵瑶君语气轻松的宽慰他:“阿父,你看我果然没事了,你就别担心我了。”
嬴政想到往日面色红润,活泼乱跳的女儿,看着如今面色微白的赵瑶君,依旧心疼的直皱眉。
“什么叫没事?身体上的事情就没有小事。如今楚国已灭,齐国也已经愿意献国,一个燕国不值一提。后续之事,你无需再操心了,寡人来此会一举统一这两国,抓住给你下毒之人。”
赵瑶君笑嘻嘻道:“好啊!那这一切都交给阿父了,瑶君只管在这宫中清闲享福,吃吃喝喝,等回咸阳的时候,就开开心心的回咸阳。”
如今秦国是压倒性的胜利,正面打仗的话,燕国确实不足一提。
都说孩子在外边独立了,都会报喜不报忧。可是在父母身边的时候,一些足够独立的成人还是会变成小孩,变得脆弱起来,会忍不住依靠依赖父母。
赵瑶君也有这种心理,燕国根本伤不到嬴政,他既然要去做这些事情,那她乐得让他去帮自己处理,自己只要跟在后面观看就好了。
于是,嬴政将自己带来的兵马安顿下来之后,派张良和王贲带兵、带着王旨前往齐国。
若齐王建当真献出齐国,那就封他侯爷,令他离开齐国,迁至秦国。若是他献出齐国的话是假的,那齐国就会被火。药和大秦虎狼之师好好问候一番。
嬴政兵分两路,又派了蒙恬、韩信带着大军压阵到了燕国边界线上,他的意图一看就明白,就是拿下燕国!
蒙恬和韩信根据旨意,在燕国边界上休整了两日,便开始攻城略地。楚国这样的大国都不是秦国的对手,燕国兵将早已失去了军心,节节败退。
秦军势如破竹的攻势,吓得燕王喜也盘算起投降之事。
嬴政没有停下脚步,派兵出去攻占齐国、燕国之后,他一遍盘问接触过临淄酒的人,无论是酿酒的人、提出要送赵瑶君临淄酒的人,还是运送酒的人,献酒的合木,都被他重新细致的询问了一遍。
燕国使臣也隔离开来,单独询问。
没几日,下毒之人就被抓了出来。
这人简直出乎赵瑶君的意料!
原来,燕国根本抵挡不住秦国的攻势,眼见燕国已经到了快灭亡的地步。
齐国一个有些疑点的小使臣,被大秦的酷刑招待了一番后,他只觉得生不如死,再也没有骨气隐瞒下去,只求刑讯的秦人能给他一个痛快,不要再折磨他了。
他当着嬴政和赵瑶君的面,将一切都吐露得干干净净。
“大秦王上,太女殿下,我原籍乃是燕国,后来是公子丹为我改换名字,改换户籍,命我在齐国做他的细作。”
赵瑶君讶异:【竟然是燕太子丹!唉,阿父与燕丹同在赵国的时候,关系应该也是好过一阵的。没想到这燕丹,竟然还能做出给我下毒的事情,他的手伸得也太长了!】
嬴政冷哼一声:“燕丹,狡诈卑劣之人罢了!”
往事有什么可说的,反正燕丹注定是大秦的仇人!
赵瑶君低头,见这燕国的细作一脸麻木。
她有些疑惑:“我记得如今燕丹不是在秦国做质子吗?他让你给我下。毒的命令,又是如何传到你这儿的?”
【除非秦国中还有他的人。】
果然,这燕国细作道:“自然是秦国里也有太子安插的细作,不过那人蒙面,我也不知他是谁。”
“我只是听他说,这断肠草,乃是太子当年游学之时发现的。当地人叫这种毒为断肠草,也叫它狼毒草。太子丹博学好闻,心生好奇之下,查阅了古籍,发现传说中的神农氏,好似就是被此草毒死的。”
他仰头看向赵瑶君,嗓音破烂微哑:“太子丹说,既然昔日尝百草都不死的神农氏都会被此草毒死,大秦太女如今没有仙体,中了此毒,定然也会穿肠烂肚而亡。”
此话听得众人心里发寒。
嬴政闻言,抑制不住的怒意,斥骂道:“混账东西,竟敢渎神!”
赵瑶君是大秦的太女,是嬴政和黔首都认同且喜爱的下任继承人,若是她一旦中毒而死,秦国定然会陷入混乱之中,嬴政定然会遭受巨大的打击。
更何况她还是神使,民间黔首过于信任她,大秦现在发展得那么好,很大成分是因为她人设的光芒影响的。
她还一直背负帮助大秦统一天下的使命,可她若是半道死了,那大秦天命之说,自然是无稽之谈。
这时,她信仰受损不说,潜伏在秦国想要反秦的六国遗民,定然会集结在一块儿共同反秦。他们不仅会说大秦天命一事乃是秦国散播的谣言,更严重的,说不定还会说根本没有神使,只有蛊惑大秦妖孽。
否则,大秦这天命怎么实现不了呢?
各种流言操作加持下,秦国统一天下的难度定然会上升。
太子燕丹的计划直指要害,若是他真能成功,那就是从根本上否决秦国统一天下的天命和正当性。
这其中的利害,在场之人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
这燕国的细作已经问不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嬴政嗓音中有着压不住的怒意,他心里甚至有些后怕:“寡人赐你一死。至于还在咸阳宫中当质子的燕丹,等寡人拿下燕国、齐国,一统天下,班师回朝那日,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如今的软肋,如今最珍爱的孩子,便是瑶君了。
那断肠草,可是神农氏吃了都没有救药的毒。药!
若是瑶君当真救不好,嬴政实在想象不到自己会是如何的悲愤催心,如何的悲痛欲绝。
这燕丹的手段,着实让他痛恨!
嬴政看着坐在自己旁边,乖乖仰头看着自己,眼儿明亮,神色担心的赵瑶君,心里越发怜爱的同时,也越发恨极了那燕丹。
燕丹,该死!
第154章
王贲、张良才到齐国,齐王建和齐国丞相后胜,这两个齐国最大的二五仔,如同看见亲人一般,亲自写了降书,叫人打开了城门,恭恭敬敬的迎了秦军进城。
齐国轻而易举得到了秦国手中。
燕国王上燕王喜,嬴政的强势攻打之下,已经丢了许多的城池。
他根本抵抗不住,也想要效仿齐王,像他一样投靠秦国,妄图能封个候位,保全性命,度过余生。
燕王特意让人鸣金收兵,临危受命,派出燕国使臣,让他将自己亲手所写的降书呈递给嬴政。
谁知这回的好事,嬴政根本没有接受,反而大手一挥,增派兵马,誓要强行灭了燕国。
带头的韩信和蒙恬,因为得知太子燕丹让细作给赵瑶君下毒之事,他们都对燕国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之情,他们更是手下不留情。
燕王眼见自己即将小命不保,立即被吓破了胆子,无论他怎么哀求,秦国就是不接受燕国的降书。
万般无奈之下,燕王喜询问之后,才知道自己儿子燕丹,竟然胆大包天的给大秦太女下了断肠草!
此事一出,秦国将士也不接受和解!
这燕丹手段阴毒诡异,竟然想要害他们的太女殿下,这让他们如何能够忍让?
秦军心里满腔恨意,带着复仇的欲望,在韩信和蒙恬的带领之下,依靠压倒性的力量,强力破开了韩国都城大门,活捉了燕王喜,将其扭送到了嬴面前!
嬴政干脆利落,直接令人去可他的首级,让蒙恬坐镇燕国,让王贲坐镇齐国。
嬴政又令燕地设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及辽东郡,令齐设置齐郡和琅邪郡。
至此,四海毕,六国一。
六国之土,尽数纳入到了秦国,成为了秦国之土。六国子民,尽数成了秦国子民。
秦统一天下的大业终于就此完成!
当嬴政下令正式将齐国、燕国领土纳入大秦,设置郡县之时,系统响起了叮咚叮咚的声音。
玄鸟好似多了几分生气,根本不是以往机械生硬的模样。
【四海毕,六国一!大秦一统天下成就完成!恭喜宿主辅助秦王嬴政完成统一六国,横扫天下的伟大壮举!】
赵瑶君已经在返回咸阳的途中,听了此话,慵懒的身子在马车里坐直,嗓音兴奋无比:【同喜同喜,那我有奖励吗?】
玄鸟:【当然有了,经系统数据结算,大秦统一六国,让大秦强国系统向前迈了一大步,特意奖励宿优质西瓜种子200粒、苹果种子200粒,辣椒种子200粒,改编为大秦适用版的小学基础数学课本一套、燧发木仓制作方法!】
赵瑶君惊喜后又平静下来:【燧发。枪?好家伙,你可越来越刑啦!不过这玩意儿现在根本不能用,也不能量产呢,制作难度还高,大秦还没有会走,总不能学跑吧,只能放着了。】
她看着那套小学数学和水果、辣椒种子,心里倒是满意。
【大秦物质缺乏,水果也没几样,丰富百姓的食谱还是重要的。
等物质慢慢跟上,人的教育也要慢慢和物质相匹配,否则会发展不平衡。
正好,等六国安定下来后,我想要办学校搞搞教育,吕雉去当校长倒是合适。所以这书来得倒是时候,玄鸟你肯定偷听我的心声了,才知道我需要什么。】
玄鸟没有出声。
赵瑶君也不在意,她美滋滋的躺了下来,打算等回到咸阳就重新做发展大秦的计划。她大致在脑子里想着。
马车一晃一晃的,她有些困倦了。
闭上眼睛彻底睡过去之时,赵瑶君脑子里还零零碎碎的想着。
【反正现在齐国成大秦的了,秦国临海,又是靠盐发家的,所以以后海水晒盐法必须用上。大秦后面有钱有力的时候,我肯定要建议阿父铺设水泥路,织布机也要该进,燕国的畜牧业也要改进。对了,还要挖煤】
【唔,这样一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啊!】
渐渐的,她陷入了沉睡之中。
马车摇摇晃晃,七八天后就到了咸阳城。
嬴政带着大兵班师回朝,举国陷入了狂欢之中!
统一六国,四海归一!
这是多少秦人,奋斗了多少辈子,才能得见的盛景啊!
先辈付出的努力耕耘,终于在如今有了回报。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烈,结束了漫长而混乱的战国时期,将会开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
秦国的黔首已经欣喜若狂了,他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不仅能吃饱肚子,穿暖衣服,更能通过自己双手的努力,攒下一笔家业来!
这样安宁祥和的盛世有多久不曾见到了?
秦国的黔首们看着嬴政的车撵经过直道,见到太女殿下微微掀开帘子淡笑。
他们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豪情,纷纷跪下纳拜,山呼海啸一般叫着王上万岁,太女殿下千岁。
嗓音震耳欲聋,欢呼声高扬兴奋,赵瑶君在这样的氛围里,也格外激动的回到了咸阳宫。
三日夜宴,肆意狂欢。
三日之后,嬴政开早朝,赵瑶君坐于自己的位置上,群臣精神抖擞的立在麒麟殿中,齐齐朝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对父女深深拜下:“臣见过王上,见过太女殿下!”
“诸卿免礼!”
嬴政乌黑的头发里隐约夹杂了少许白发,他的年纪在大秦已经不算年轻了,但这次早朝,他少见的意气风发,眉眼种的豪气都快溢了出来。
赵瑶君也真的高兴,她觑了一眼自家阿父的豪气干云的模样,唇边也弯了一抹笑意。
嬴政看向众臣,朗声道:“如今六国统一,寡人听玄鸟大人有言,寡人为人间之人皇,后世又有祖龙之称,自然不能仅称呼寡人为大王。只是不知,诸卿有何好称号给寡人?”
这可是大事啊!
大王的称号,那是能够流传千古,纪载史册的!
若是大王征用了他们想出来的称号,那岂不是自己也跟着光耀门楣了!
众臣激烈的讨论起来,其中以九卿之一,专门管宗庙礼仪的奉常声音最大。
这老头年纪不小了,却因为常常主持宗庙祭祀,常年高声念祷词祭文,练就了一道格外响亮有力的嗓音。
他面红耳赤,同周围的官员争辩得越发精神起来。
赵瑶君坐在嬴政之下,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有种和历史书上记载的内容重叠的感觉。
别说,这感觉还怪奇妙的。
众人争辩了一炷香的功夫,嬴政轻轻咳嗽一声,众臣立即安静下来,纷纷说起自己想出来的称号。
到了李斯,他恭敬道:“臣等方才谨与博士议,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其中以泰皇最贵。臣等建议王上称号为泰皇,择三皇之中最尊贵者。”
嬴政沉思片刻。
赵瑶君心口一跳,她知道,那个称号要出来了!自此之后,历朝历代的国军,都不再称自己为王上,而是称自己更为霸气的皇帝。
嬴政目光沉沉,看着阳光穿透的麒麟殿,看着满座衣冠臣工,沉声道:“寡人自不会叫泰皇。泰皇为天皇、地皇中最尊贵者,但寡人一统六国,迎来神使、神明,使大秦蒸蒸日上,功劳无数矣!”
他嗓音高扬,落地掷地有声,恍若惊雷,响彻殿中每个人的耳旁。
“寡人功盖三皇,德兼五帝!自今日起,寡人自号始皇帝,诸卿可称寡人为陛下,寡人自称为朕!望后世子孙,承袭皇位,二世、三世、四世,直至千秋万世,承续传承,绵延不绝!”
赵瑶君看到嬴政神色睥睨,浑身王者风范,令人心折。下一刻,他却将包含着期盼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将自己对大秦未来的希冀,大秦国祚的美好期望,重重的,沉沉的,放到了她这里。
赵瑶君心口狂跳,却稳稳的起身,朝嬴政深深拜了下去,带着颤音却格外坚定响亮的嗓音传遍麒麟殿。
“儿臣,领命!”
嬴政满意的笑了起来,眼中喜爱、骄傲、期盼不一而足。
定了称号后,嬴政开始定下中央和地方的基本政策。
大秦在中央设置三公九卿,地方上废除分封制,代以郡县制。
大秦经济上,要统一货币和度量衡,商贾行商时要明码标价。
六国文字都不同,为了便于统一,大秦境内,必须要实施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以首都咸阳为中心修筑通往各地的道路。
还要规定以法为教,以吏为师。
赵瑶君听着这些政策一条条讨论,一条条落实,最后被史官记录成册后,她的心里泛起一股骄傲和想要落泪的感动。
骄傲是因为,大秦这个大统一的国家,奠定了日后华夏的基本格局,让炎黄子孙们紧紧抱在一块儿,没有四分五裂出去。
感动是因为,这一条条政策,虽然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但此时此刻,它们包含了嬴政对于大秦未来蓝图的畅想。
他是个有自己想法,有雄心壮志,且有雄才大略的帝王,可惜啊,老天爷给予他的时光太吝啬了。
若是嬴政真的能想一首后世的歌声那样,可以向天再借五百年光阴,不知大秦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大秦。
赵瑶君沉浸在丰富的情绪之中,正濡慕的看着嬴政时,突然听到奉常那老头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炸得她耳朵发疼。
“陛下!臣有要事要谏议,太女殿下年岁不小了。如今六国统一,天下归秦,殿下为大秦承嗣者,定要将太女殿下大婚之事提上议程了!”
反正太女殿下这一回中毒之事,让群臣都吓到了。虽说太女殿下无寿无疆,有仙人庇佑,但太女殿下若是能有个子嗣,他们便能放心很多。
大秦的江山定然会稳固很多。
奉常的话,也是众秦臣想要说的话。
怕太女殿下还如以前一般不愿意,众人纷纷谏议道:“殿下不若开采选罢?无论是风姿卓越的世家子弟,还是民间德行俱佳的男子,只要殿下喜欢,便能充入后宫,为殿下开枝散叶啊!”
朝中有些年轻臣子表情当场有些难看。
赵瑶君听了,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倒也不必如此,采选我可应付不来啊!】
众臣闻言,都不明白,采选上来的男子,不都是伺候她的吗?为何太女殿下应付不来?
李斯悄咪咪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张良将一个上好的阳鱼玉佩从衣裳里露了出来,韩信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侧的剑鞘,王离克制不住,挣脱着自家老子王贲的手。
殿外里帝座远的地方,廊下还有几个年轻的郎官抬起一张俊秀的脸,微微发红的看向赵瑶君的方向,好似含着绵绵情意。
李斯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照他看,太女殿下与其纠结,不如将所有人都纳了,这样不久不用纠结了?
赵瑶君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瞟,却对上韩信各位委屈的眼神。
她心口颤了颤,移开了视线,开始了拖字决糊弄群臣:“孤如今应该是有了人选,只是此事还未彻底定下,孤也不愿意当众说出那人是谁。待事情尘埃落定,各位大人自然就知道人选了。”
这一句话,赵瑶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成功安抚住了群臣的心,也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看来太女殿下对此子应该挺重视的,事情未定之前,都不肯当众说他的名字。
直到下朝,众人还纷纷在心里猜测起这人是谁。
赵瑶君熬到下朝,正要回兴乐宫时,便见张良等在了长廊上,含水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张良如今二十有五,在秦国年龄已经不小了。可在后世,这个年龄也不过是大学毕业两三年而已。
赵瑶君不觉得他老,反而觉得他生得格外好看,眉眼朗润,原先的病弱之气少了几分,更显得如琼枝玉树一般,湛然若神。
张良经年身居高位,他身上少年时的灵韵少了一些,沉稳多了一些,显得有几分金质玉相,尊贵如同圭璋。
赵瑶君原地欣赏了片刻他的美貌后,走近了一些,询问道:“张大人怎么还未走?难道是有话和我说吗?”
“确实有话想同殿下说。”
张良抬手,感觉到赵瑶君的眼神下意识移到自己的手上后,他不紧不慢的在她眼神里,细致重复的摩挲了几下脖颈间带着的太极阳鱼形状的玉佩。
赵瑶君见到那枚玉佩,恍惚间脑海中闪过多年以前的画面。
彼时,少年病弱却梅骨铮铮的张良,放弃反秦之后,带着弟弟到了秦国求医,被他忽悠上了秦国的大船。
她似乎还能回想起那些话,以及自己许下的承诺。
“君若愿意归秦,待天下统一,论功行赏,封侯拜相之日,君定然是天下之相,尽可延续张家五代为相之荣,光耀门楣,不在话下!”
“此事殿下可以做主?若能做主,您以何物为凭证?”
“此乃阿父所赐阴阳太极鱼,你手中的是阳鱼,乃是暖玉所制,我们便以此与为诺,君以此物为证”
赵瑶君神色恍惚了一瞬,忍不住对张良打趣的笑了起来:“哎呀,我就说你怎么在等我。原来是为了你我之间封相的承诺。张大人你放心吧,我先生跟我说过了,他一个月后就要乞骸骨回家养老闲居了,这相位非你莫属。”
张良垂眸,瞧着她眉眼间的甜笑,弯弯的朱唇,他心脏跳得快了一些,也忍不住跟她一样,笑了起来。
“殿下记性真好,良对相位梦寐以求许久了,但如今却暂时不想为相了。”
赵瑶君惊讶极了:“欸?你竟然不想当丞相吗?你家世代为相,我记得你一直将此夙愿当作目标,一直奋斗的。如今即将大功告成,你怎么不愿意了?”
【我实在是想不通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良迎着赵瑶君好奇的眼神,心跳加快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这暖玉佩戴久了会越来越暖,他感觉那块阴阳太极鱼在他手里发烫。
赵瑶君瞧见张良雪白修长的脖颈有些发红,她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此事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张良道:“殿下,良现在不想为相。我用这阳鱼,同你换另一个承诺如何?”
赵瑶君心里警惕起来:“什么承诺呀?”
张良轻笑:“良就换一个皇夫的位置如何?要正夫的那种。”
赵瑶君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我怕是没睡醒吧!】
第155章
赵瑶君实在没有想到,张良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心里思绪混乱了片刻,又仔细去观察张良的神色。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但眼神里全是认真,一看便知他方才所言作不得假,全是他的真心话。
以往张良对她的一些细节,在此刻充满了脑海,赵瑶君这会才确定,这位她当年费尽心思,为大秦拐来的未来丞相,好像真的喜欢她。
赵瑶君定定端详张良的模样。
不得不说,眼前之人有秋月之美,青松之态,梅花之傲,仿佛世间的一切美好,都能在他的身上得到体现。
可是赵瑶君眼前却突然闪现一双发红的眼睛,一张守在自己床前好几日后憔悴的脸。
有人曾经低落到她脸上的那滴喜极而泣,失而复得的眼泪,明明早就已经干涸。可现在却如同火烧一般,烫着脸上那一小片的肌肤。
赵瑶君的手克制住了挠脸的冲动,只是忍不住用手背摩擦了一下衣裳。
张良见赵瑶君一直没有说话,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有些恍惚。
他心里一紧,一股不安弥漫心间,让他嗓音沉了一些。
“殿下,良早已对殿下倾心多年,只是此前殿下为了大秦分身乏术,难以顾及情爱之事,良才没有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眼下殿下纳夫在即,良才真心询问殿下,可否纳良为皇夫?”
他眼神真挚,他早年过惊为天人的面容,如今有了年龄的加成,越发有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赵瑶君真心自问,对于这样一个优秀的男子,对于这样一番真诚的告白,很少有人不动容。
可是她心里除了惊讶外,古怪的没有多少激动和喜悦。
她抬起下颌,一句没有经过思考的话,就冲出了自己的嘴。
“说起来,这个玉佩是你我之间约定的信物。我们原先定的是,你归顺大秦,大秦聘你为相,为你延续张家的世代为相的荣耀。”
“你才华横溢,谋略高明,确实能够被聘为大秦的丞相。”
她红唇开合,精致明艳的眉眼中,也有几分认真。
“可你说想要当我的皇夫,那我问你,你愿意用你得丞相之位,来换这一门婚事吗?”
赵瑶君看见张良含笑的目光立即凝住。
她心里忽然有几分后悔。
她明明知道这个相位对于张良来说有多重要,可仍然忍不住将试探的话问了出来。
相位与皇位之间,并非能一直和睦下去。皇位的集权必然会影响到相位权力的削弱。
张良如今喜爱她,等以后他手中的权力一点点被削弱的时候,难道他还会一直这样喜爱她吗?
若是他们有了政见上的不和,难道就不会产生嫌隙吗?
赵瑶君心里叹气。
说起来她这话也有一些过分,更有些超出现实的幻想。
毕竟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执念,要求人家放弃自己的理想来迁就自己本身也不是很合适。
可是她鬼使神差的,还是问了这话。
赵瑶君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如果眼前的不是张良,而是另一个人,或许答案就会变得不同。
张良沉默下来,方才因向心上人表明自己心意,而过分激动、羞涩、愉悦甜蜜的心情,现在彻底沉闷了下来。
他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周围的空气好像忽然被夺走,他有种呼吸不过来的困难窒息。
张良眼神描摹着赵瑶君白皙如雪的脸,对上她莹莹如水的眼睛后,竟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
他语气苦涩且无奈:“原来殿下心里,皇夫和丞相,这二者竟不能兼容吗?”
他想要两全其美,世代为相的荣耀,以及与心上人成婚的欢愉,他都想要。
张良为此等了许多年,也努力了许多年。
为了得到相位,他自己有时都不顾身体的不适,也为陛下出谋划策。
为了得到殿下的喜爱,他常年惦念殿下,嘘寒问暖,事事关心。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相位和皇夫之位竟成了他心里的执念。
哪一个他都放不下,哪一个他都不能放手!
张良擅长察言观色,他一下子就发现赵瑶君的脸色有些失落。
他尽力争取,因为着急,额头上甚至有了细汗。
“殿下,就算日后我身上有丞相之位,但我也不会忽视殿下。我心中也是以殿下为先的,为何这两个身份不能兼容呢?”
赵瑶君苦笑,仔细想了想缘由。
【是啊,为什么不能兼容呢?是我要求太高了?】
【我确实要求高,可能是我以前护食太过,为了生存争抢太过,那会儿的尔虞我诈太可怕,人心和感情完全不真诚,所以我在感情上选择大多利己的。】
【自私就自私吧,感情上的利己主义,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错。】
张良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心声,可自己却又无法罔顾世代为相的执念,做不出取舍。
一向能说会道的张良,语气有些干巴巴的:“良成了殿下的皇夫,会全心全意对你好的,殿下无需担心。”
其实张良不是个坏人选。
赵瑶君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拒绝了张良:“我们这样的婚事还是算了吧,没什么意思。”
她心里斟酌着言辞,希望这场面不会太难看尴尬,也不会太伤到张良的心。
赵瑶君:“归根结底,我对你只有朋友之情,没有男女之爱。若是我今日答应了你,往后对你指不定也会冷落,这般下去你也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样的话我们还不如不要开始。”
【说到底,我就是很自私,我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恋爱脑。】
敢问这世间谁不想要一个将自己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的恋爱脑呢?
谁不想要一个在利益取舍上,不会因为利益将自己舍掉,反而会坚定选择自己的伴侣呢?
赵瑶君尽量委婉了,想要减轻张良的难受。
可是拒绝本身就是令人难受的,无论再多华美的藻饰,都掩盖不了拒绝令人失落伤心的本质。
张良脸上淡淡的红晕消失,显得有些苍白起来。
他眼神黯淡,显得失魂落魄的,像是失去了最珍爱的东西。
他不住喃喃询问:“真的不行吗?”
赵瑶君于心不忍,可也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歉意的笑笑:“今日我宫中还有要事,只能失陪了。来日等你心情好些,我们再一道畅饮。”
赵瑶君看见张良眼中有着深沉的痛苦。
他嘴唇开合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可他又有什么能说出口的呢?
张良真的无法在相位和皇夫之位间做取舍,他这人也有一身傲骨,也做不来暂时说谎达成心意,用花言巧语欺骗女子情意之事。
赵瑶君心里也闷闷的,只好招来一个侍女,嘱咐道:“你去送送张大人,仔细一些。”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瞧不见张良后,赵瑶君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条长了许多竹叶的廊道上,身后似乎有极其轻微又熟悉的脚步声。
赵瑶君转身,果然疏密有致的翠竹旁依稀有一道身影。
她心里一动:“韩信,你跟在我身后多长时间了?”
韩信从竹林处走了出来,他身高很高,年纪虽轻,却已经在军营之中参与过数次大战,浑身有一种凛然的战意锐气。
每逢有人见了他,心里都会忍不住赞叹,好一个英武骁勇,气势凌人的少年将军!
只是韩信在赵瑶君面前,下意识就收拢了自己的战意和杀气,反而显得像猎犬一般忠诚寡言,又渴望着主人的青睐和触碰。
赵瑶君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韩信走到她身边朝她跪下,做了全然臣服的姿态。
“殿下。”
赵瑶君见到他仰头仰望她的认真双眼,她不知怎么,心跳声竟然繁杂起来。
“好端端的,你忽然跪下来做什么?真是吓了我一跳!”
韩信仰头,赵瑶君看见他修长的脖子上,喉结动了动。
他褐色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红晕,似是格外害羞。
可韩信眼神却又是直直的盯着她的,一分也没有离开过。
赵瑶君被他这样直白的眼神看着,竟下意识避开了视线:“不要这样看我,这样就像犬类见到了骨头一样,像什么样子?”
她听见韩信轻笑了一声,手边竟然触碰到了毛茸茸的头发。
赵瑶君连忙低头一看,之前韩信将自己的头伸到了她的手下面,还蹭了蹭。
之后,他仰头瞧她,唇角含笑,身上的锐意越发弱化了。
“殿下或许忘了,当年我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被乡人看不起的,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殿下让人找到了我,将我带到了咸阳。”
“从那时起,我就将殿下当成了唯一的主人,可以效忠赴死的主人。”
赵瑶君有些动容。
韩信叹息,嗓音里有着满足和羞赧:“可是同殿下日复一日的相处,我心中越发不满足起来。”
赵瑶君:“你有何不满足的?”
韩信盯着她,坚定道:“殿下定然知道的,我不满自己离殿下太远了!阿信贪恋殿下的温柔,也爱上了殿下,想要以下犯上,甚至想要殿下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一字一句道:“只要能同殿下成婚,莫说是什么荣华富贵,就是我这一条命殿下也可以拿了去!”
韩信一说完,整张脸都红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充满了无限的期盼。
赵瑶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面上十分平静,心跳却已经如同擂鼓。
【冷静,我千万要冷静!我比韩信年龄大,总不能显得比他还慌乱吧!】
赵瑶君绷住了脸,抬手摸了摸韩信的头,嗓音却有些发颤:“你说的话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也收到了。我确实对你有几分不同,我可以同你先相处试试。”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反正确定了心意,我也不需要纠结什么。】
韩信睁大了双眼,多年夙愿成真,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殿下,殿下,您真的答应了?”
“我该不是在做梦吧?若是做梦,这般美梦希望我永远也不要醒来!”
他已经高兴的语无伦次了,还仰起头来再次询问:“殿下,你真的答应了吗?”
赵瑶君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的滋味:“真得不能再真了!”
韩信嗓音激动发抖:“我能亲一下殿下吗?我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赵瑶君:“?”
【不是你一个秦人!怎么比我还要开放呀?】
她自然不能在这方面输了,便道:“可以,只能亲一口。”
可是赵瑶君没等到韩信站起来,只见到他依旧跪着,却极为克制,极为小心的抬头。
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指尖。
赵瑶君脸色瞬间布满红晕。
第156章
赵瑶君和韩信互相通晓了心意之后,两人慢慢走回了兴乐宫中。
到了兴了宫,分别时,韩信眼睛湿润,依依不舍的看着她。
赵瑶君在吕雉打趣的眼神当中,劝了几句才将他劝走。
她走进寝殿,发现殿中无一人。
可她竟然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内间是有人的。
明明纱幔后有个人藏着却不露面,赵瑶君心里有些警惕。
艺高人胆大,她立即靠近纱幔,将纱幔一把拉开!
纱幔后立即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
赵瑶君放松下来:“陈平,怎么是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她视线一扫,只见陈平仅仅着单薄的一层纱衣。
他那时常锻炼,过于白皙且肌肉流畅的身子,在纱衣隐隐约约的包裹下,能看到漂亮的身体线条。
赵瑶君甚至看到了别的隐私要处。
她立即转头:“你干什么呀?这成何体统?”
陈平眼尾飞红,精致五官越发显得惑人。他甚至上了一点点口脂,水红色的嘴唇开合之间,显得如浆果般饱满水润。
他痴迷的看着赵瑶君,往他身上靠。
“殿下,平今日是来自荐枕席的。我自知我没有张大人的风光霁月,我也没有韩信那小子的骁勇英姿,也没有王离出生名门养成的豪爽大气,可我心中确实是真的喜爱殿下的。”
赵瑶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感觉自己碰到了张良的身体,她立即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今天一个个的向我表明心意,你们是约好的吗?】
他们今日竟然也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陈平听到此话心里又酸又苦,还满是妒忌,可他知道要达成目的就要忍下这种感觉。
因为比起其他人来说,他的赢面要小得很多,所以更加要委曲求全,以达成自己的心愿。
陈平生得面白艳丽,尤其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更像会说话一样。当他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像一个勾子般,含着特殊的韵味。
“殿下为何躲避我?”
陈平抬手,就要去牵赵瑶君的手。
她立马避开,直言不讳道:“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心有所属了,自然要同你有些距离。”
“我们如今都大了一些玩笑,再也开不得了,今天的事我就当做没发生过,你去我柜子里寻套男装,自己披着出去吧。”
陈平脸色扭曲了起来:“殿下心有所属了,那个人是谁?那个人是韩信吗!他这么沉闷无趣,如何能让殿下每日欢颜,殿下怎么就喜欢上他了!”
他一生所求高官厚禄,除此以外,最让他放在心上的就是殿下了。
自己守护多年,常常抢着端茶倒水,磨墨梳发,逗笑玩乐的殿下,怎么偏偏不看看他,反而青睐韩信?
韩信有他风趣吗?有他善解人意吗?
到底是为什么?!
陈平心里嫉妒死了,连说话也很刻薄:“殿下,你看韩信平常一副沉默寡言,忠心耿耿的模样,其实他内里藏奸,心机深着呢!”
赵瑶君听他贬低韩信,心里竟有些不悦:“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你也不用在我这里说韩信的坏话,你为什么脾性,这么多年,我难道会不清楚吗?”
陈平心里越发对韩信嫉妒的咬牙切齿。
可今日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来了这自荐枕席的一招,如何能轻易败退。
陈平强颜欢笑道:“殿下就算有了喜欢的人,那又如何呢?殿下日后注定富有四海,这天下的美人也应该是您的。”
他说着就要解身上唯一的纱衣。
“平自知自己出身卑微,比不上天下的少年才俊,唯独这幅模样,还能让人看上两眼。求殿下宠幸平吧,平不求什么皇夫之位,只要侧位也可。”
总之他只要先占上一个位置,日后要如何谋划,日后再说。
赵瑶君没想到,到了这个份上,陈平真的铁了心的想要爬自己的床!
她连忙伸手拉住纱衣,快速将陈平身前的衣领合拢,遮住他的身子。
顾不得到柜子里去男装,她顺手就撕下了整块的纱幔,层层叠叠,如同浑身包扎伤口一般将陈平包裹了起来,令他不能动弹。
陈平:“?”
许多层纱幔叠加之后,陈平身子就看不清楚了。
赵瑶君拿出自己的帕子堵住他的嘴,唤人进来。
侍从进来后,被陈平这幅奇怪的模样给弄得呆住了。
赵瑶君冷声吩咐道:“今天见到事情,孤不希望听见任何风声,你们用我的车撵,将陈大人抬回他家里去。”
陈平没想到自己自荐枕席不成,还要被裹得严严实实遣送回家。
实在是羞耻啊!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张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瑶君将人送走,迎着吕雉打趣的眼神,她烦恼的叹了口气:“我有些烦了。”
吕雉哈哈一笑:“这有何厌烦的,我若是殿下,定然要享尽齐人之福,阅尽天下男色。说起来,殿下应该选了韩信吧?我看他最纯粹。”
赵瑶君耳根发红:“确实,他什么都不求,心思纯粹,真是太笨了!”
她心里害羞,立即转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两三年后,我想要在大秦办学校。你才学好,管理本事强,我想你来担任学校的校长。”
吕雉讶异:“殿下为何想要将此重要交给我?”
这可不是一般的学校。
她以前就听殿下描述过这所学校,殿下说这所学校之后不分男女,不分高低贵贱。
只要年龄合适,能通过殿下制定的考核,就能将他们招入学校中,成为学校的一名学子。
这所学校将会分成两个部分教学,一种是长时期的教学,一种是短时期的教学。
通过一两年的教学观察之后,有天赋的孩子可以长期求学。学校里的老师可以授他们天文地理,文章诗书,理学数术等精深的知识,日后成为大秦的臣子。
若是天赋有限,实在无法承受精深知识的学子,可以学习谋生的手艺,学一些技术,为日后生活打算。
吕雉听完描述,脑海里设想过学校的样子,她只感觉那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有心让她在这样的学校里当校长!
这校长就同书院的院长一样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吕雉心里深深震惊。
赵瑶君:“我信得过你,我你和乌氏倮都是最好的女官,你们又细致又聪明。不过你比她更有才学一些,她在朝中为官,你在学校当校长,两人都是女子表率。日后天下间的女子也要像你们学习的,她们见到你们,会更想要入学。”
“殿下谬赞了,我们不算什么,您才是天下女子表率!”
吕雉从这些话中,听到了一个让她呼吸急促,向往无比的未来!
说不定未来的朝堂上,女子和男子能平分秋色!
赵瑶君道:“这事不着急,我手里有些教材,还有些书籍拿给博士们先研究学习了。等过两年,大秦彻底平稳发展了,博士们学文深了,这学校就慢慢可以建起来了。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
吕雉脸色全是光彩:“这是我所求的,我不觉得辛苦,我反而要谢谢殿对我的看重。”
第157章
赵瑶君同韩信表明心思的第二日,嬴政就召见了他们。
嬴政坐在高台之上,见两人联袂而来。
赵瑶君大步行走,韩信跟在她的身侧,时不时抬头瞄一眼她的侧脸,眉间唇角是再也无法控制的喜悦和激动。
嬴政不由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恍惚间好似看到几年前,尚且年幼的女儿身后也是跟着年幼且神情坚定如一的韩信。
此时此刻,恰似昔年。
赵瑶君看到嬴政打趣的眼神,心里浮现些许少女的羞涩:“见过阿父,我带韩信来拜见您。”
她说着用含笑的眸子看了眼韩信。
韩信连忙正了颜色,有些紧张的朝嬴政行了大礼:“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嬴政点头,满意点头:“一家人,何须多礼。来人,赐坐!”
“臣多谢陛下。”
韩信坐在席下,赵瑶君才在嬴政身侧坐下,便听到他问:“我儿已经决定,便是韩信了么?”
韩信闻言,双眸紧张的看向赵瑶君。
赵瑶君确定的点头:“便是他了。”
韩信立即喜笑颜开,往日眼角眉梢凝结的锐意杀气全然融化,只剩下了甜滋滋的梦幻笑意,看着很有少年青葱无邪的意味。
嬴政见了,故作沉声问道:“韩将军呢,你也确定心意,你也愿意?”
韩信多年梦寐以求之事成真,他满心都是欢喜甜蜜之时,又何来的半分不愿?
“臣确定,臣满心愿意,求之不得。”
韩信克制不住朝赵瑶君表白心意:“信得天之幸,获殿下垂青,真是让信欣喜若狂,不能自已。往后信对殿下定然也是全心全意,永不辜负发的!”
赵瑶君耳根发红,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两情相悦,女儿乐意,嬴政见状,心中大悦:“瑶君的皇夫已定,朝中臣子想来也不会在你的婚事上一直催促聒噪了。如此,朕心里也放心了。等到朕泰山封禅之后,来年让太常寻个好日子,为我儿和韩将军大婚!”
赵瑶君和韩信对视一眼,笑道:“多谢陛下。”
一对天造地设的佳侣在自己下面眉来眼去,嬴政看着心情松快,便对他们道:“好了,今日你们在,顺道陪朕用膳,说一说泰山封禅之事。”
章台宫中传了许多美食上来,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提及此事。
赵瑶君吃完一个饺子,嗓音里还有压不住的喜悦:“阿父泰山封禅,可是一大盛事,到时定然万众瞩目,世人拜服。”
系统也在此时上线:【触发任务:受命于天,泰山封禅。】
【请宿主跟随始皇一道前往泰山封禅,祭拜玄鸟图腾。任务完成奖励:苹果树苗100棵,番茄种子100粒,花生种子100粒,香菜种子200粒,另有神秘特效掉落!】
赵瑶君眼睛一亮。
【玄鸟你上线啦,原来泰山封禅还有这些好处,不过神秘特效是什么?】
玄鸟:【到时候宿主就知道了。】
【搞得还还怪神秘的。】
赵瑶君心里越发有了期待,什么苹果、番茄什么的,不仅富含维生素,还能丰富大秦黔首的食谱,花生能榨油,更妙的是有香菜啊!
对于赵瑶君这样喜爱香菜的人来说,这个世界没有香菜,真是少了些许滋味啊!
她喜滋滋的和韩信一块儿,陪着嬴政用完膳食后,两人告退,慢慢往外走去。
阳光不燥,天气正好。
韩信跟在赵瑶君身后,见她的身影被阳光投射在长廊上,随着她的走动而向前移动,他的身影却稍微靠后了一些。
韩信心里一动,不着痕迹靠近了赵瑶君一些。
等看到两人影子慢慢靠近,直到交缠重叠得亲密不分时,韩信脸上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赵瑶君跟随他的视线,立即发现了韩信的小心思。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连影子交叠都显露出如此直白纯粹的喜悦和兴奋来,实在让赵瑶君心里生出一股甜味来。
她抬头看向周围低眉敛目的侍从,放慢了点脚步,接着宽大的广袖子,悄悄用手指勾住了韩信的手。
韩信仿佛受惊一般,猛地朝赵瑶君看去,唇角还是翘着的。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身体已经反射条件的将手中温软纤长的手指抓紧了。
赵瑶君轻咳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王离横冲直撞朝他们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人来没到跟前,王离眼尖的见到两人衣袖纠缠,立即破防大叫起来:“韩信,你小子还给我装呢!好你个表面浓眉大眼,寡言老实,内里奸猾狡诈,花言巧语的攀附之人!不声不响,你竟然就敢拐走殿下,凭什么?”
王离太生气了,他走得飞快:“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见他气势汹汹,赵瑶君立即放开韩信的手,正要上前:“你胡说什么?”
韩信抢先一步。
韩信站在赵瑶君身前,对于不识趣的王离,眉眼已经染上了霜雪之色:“师弟还请慎言,妒忌之色只会让人落了下乘。”
王离到了赵瑶君跟前,反而一脸委屈:“殿下,你真要纳他当皇夫?他有什么好?韩信都行,我怎么就不行了?”
韩信简直被王离气得心口发疼。
赵瑶君打量了王离两眼,笑道:“你不行,我觉得你压根没开窍。你只是争强好胜,对我并非什么纯粹的喜爱之情。”
王离还要反驳,她快速道:“反正你不合适。”
韩信翘起唇,王离见了,心里越发酸涩难受,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不合适?反正我也不服韩信,我今日定要同他打上一架,揍得他鼻青脸肿的,以解心头之恨!”
说起交手打架扯头花,这师兄两之前的动手的次数实在数不胜数。今日不让王离打这一架,让他泄一泄心里的郁气,后边还不知他要如何发作出来呢。
赵瑶君淡定的让开一条道,甚至让人准备好了武器:“二位请便。”
韩信习惯了,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选了顺手的剑,对准了王离,一脸告诫:“师弟,往日我可事事顺你。唯独涉及殿下之事,我不可能后退半分。你心中不畅,我可陪你一直打下去,但殿下那儿,你就别想了。”
又是王离不喜欢的嘴脸,他挑起长枪,冷哼道:“先打再说。我可不会留手!”
两人剑对长枪,一来一往,激烈的打斗起来。
赵瑶君站在一旁观看,神态间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她身边的青女、彩雀担心得不行。
“殿下,两个将军打得如此激烈,不会如何吧?”
赵瑶君瞧见王离给了韩信脸上一拳,韩信不退反进,一脚揣在了王离腿肚子上,将他踹得龇牙咧嘴的。
她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在意两人是因为她打起来的:“没事,他们打得没怎么留情,但也没下死手,不会危机生命的。”
两人后面丢了兵器,只朝着对方脸上狂揍。
王离一拳打在韩信额角:“你对殿下的心思下得可真够深的!”
韩信一掌回在他的下巴处:“你也不遑多让。”
两人打得难分难舍,等赵瑶君叫停之时,他们已经发丝凌乱,鼻青脸肿了。
王离心中的不甘倒是少了许多,他拉住赵瑶君的袖子,冷冷的对着韩信道:“既然殿下喜爱你,我也不想扫了殿下的兴致。只是你日后若是有对不起殿下一丝一毫的地方,你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师兄!万一真有这个时候,我还要让阿父清理门户!”
韩信声音不大,语气却格外坚决:“不会有这种时候。”
赵瑶君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你看看你们,鼻青脸肿的,多不好看。阿离,无论如何,我已经选定韩信了,他很合适,我心中也喜欢他,你不必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今日一架过了,你们可不准再闹了,打成这样可真不好看。”
她端详两人面上的青紫红肿之处,悠悠叹气:“我那儿有消肿止痛的好药,你们去那我儿上药吧,保准两日就能消了。”
韩信和王离乖乖点头,两人跟在赵瑶君身边,回了兴乐宫。
回了兴乐宫,见到打扮得格外鲜艳的陈平,韩信心里越发来气。只是碍于才同王离打过架,他怕惹得殿下不悦,这才故作平静的忍下。
偏偏陈平时不时阴阳怪气:“哎呀,你们两人怎么鼻青脸肿的,去打架了?”
“这可如何认识好呢?殿下不喜欢我们动手,偏偏你们还动手了,殿下岂不是还要为你们二人担忧?你们两个啊,向来都只图发泄心里的不高兴,不像我,我只顾及殿下高不高兴”
气氛一时变得古怪凝滞起来。
赵瑶君烦恼的瞪了陈平一眼:“你少说两句吧,再拱火,我将你丢出去了。”
陈平嘟囔了两句不公平,只好闭嘴了。
赵瑶君立即让人取来伤药,替王离和韩信处理伤口。
她心里叹气,这段时日,她的桃花好像有点旺,好像不知不觉中,总会陷入什么奇怪的修罗场里,次数多了,真是有点心累了。
现在重要的还是泰山封禅。
始皇帝泰山封禅,表明自己受命于天,乃是正统的天下之主!他要告天下黔首,皇天后土,神明祖宗,天下至此太平,大秦统一霸业已经顺利完成!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