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念念不忘

    太上长老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 且声音之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似乎和谢江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几乎欲杀之而后来。

    “就这么恨吗?”江月深施施然道, 随后偏头毫不在意地笑道:“好啊,等从秘境出来之后, 就将这些孰是孰非掰扯明白如何?”

    太上长老目光和他对上,一个莫测深沉,一个锋芒毕露,一时间, 竟是不分上下。

    这两位这高台之上数一数二的大能对上, 惹得旁边一群修士禁不住在心里不住犯嘀咕:这好端端的,这两尊大佛怎么平白无故地斗了起来呢?

    但他们也不好插手,一时之间, 高台之上,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二人身上。

    *

    秘境之中, 谢江凛几人看那余波逐渐消失,缓缓从大石头后面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狼藉, 一时之间, 对那灵器的杀伤性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若不是谢江凛方才出言提醒, 我们留在那爆炸正中心, 估计不死也至少半残!”李不音心有余悸道, 声音之中带着止不住的后怕。

    “确实,这灵器杀伤力十分惊人。”楚清白俯身,拾起地上一星半点的灵器碎片,细细打量。

    谢江凛偏头问道:“如何, 有什么发现吗?”

    楚清白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这灵器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其上的阵法和符文都损失殆尽,若是留下一些阵法的痕迹,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寻到这灵器的具体来路。”

    “我觉得那人定不会善罢甘休,等出秘境之后……”他看向谢江凛,缓声道:“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毕竟出了秘境之后没了那禁制的阻碍,他若是对你出手便更加无所顾忌了!”

    “知道,多谢。”谢江凛点头道。

    此时,头顶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声,因为先前的遭遇,三人下意识保持谨慎拔剑严阵以待,目光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剑拔弩张之时,梅白一张无辜的俊脸缓缓从天而降。

    他大概刚刚经历过好一番波折,发丝之间还隐隐约约能窥见一星半点的草叶子。

    他落下第一瞬间,便下意识抬手想向众人打招呼:“好久不见,诸位,你们可叫我好一番苦找!”

    说到一半,梅大少爷发觉三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顿了一下,将手放下,看向三人,“嚯”了一声表示惊讶,然后道:“看你们这架势,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

    待看清楚是梅白,三人便收起了手中长剑,谢江凛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又被人给找不痛快了,且这回阵势还很大,你看身后那个巨型陨石天坑了吗,就是那人找我不痛快留下的!”

    梅白定睛一看,只觉大受震撼,他也和李不音一样,进行了灵魂发问:“你对他干了什么,平白无故的,他怎么恨你?”

    谢江凛摇头,诚恳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一旁李不音见了梅白,然后在他身后四下望了一望,遗憾道:“唉,梅兄都来了,我师兄怎么还没来啊?”

    江不言自进入秘境之后便如同原地蒸发一般t?,一点痕迹也寻不见,叫李不音这个师弟颇为担心,生怕他在秘境之中被人诈骗碰瓷,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算了。”担心了一会儿,李不音果断释然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再担心也于事无补,只能希望我师兄在秘境之中吉人自有天相了!”

    梅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兽潮道:“如今那兽潮终于停滞了下来,一群修士正在成群结队地往这边赶,方才我经过一看已经有不少人直接开始刷分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参战?”

    “什么时候?”谢江凛抬眸,看了不远处的烟尘滚滚,以及杀声震天,“就现在,大家觉得如何?”

    “没有问题!”李不音长剑出鞘,直接御剑飞行飞上天空。

    剩下几人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一群人踩着长剑,便浩浩荡荡地往兽潮中心处赶,在天穹之上留下了道道残影。

    兽潮的存在是整个秘境众所周知的一个秘密,在谢江凛几人朝兽潮方向飞掠而去时,不少修士也在一同往这个方向赶。

    放眼望去,天边,各种飞行灵器甚至还有飞舟密密麻麻,颇为壮观。

    谢江凛几人飞得近了,依稀可以听见不远处的杀声和凶兽的咆哮声,漫天扬尘和血色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颇为诡异的图景。

    越靠近兽潮中心地带,天空之上的飞行凶兽便愈发的多,在天上如修士一般成群结队的飞行,在那群凶兽之中,谢江凛还看见了熟悉的巨型吸血蚊子和吸血马蜂,还有一个熟人。

    看着那个面容臃肿到一种颇为夸张地步,几乎看不清楚原本容貌的修士,谢江凛有些迟疑道:“你们觉不觉得那边那个修士有点眼熟,我总感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只见那个修士一身黑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透着一种夸张的红肿,叫人难以分辨出来他的长相。

    李不音也和谢江凛有着相同的疑问,他也不知为何,对这修士有种莫名其妙的眼熟,但是又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喃喃道:“我也觉得他有点眼熟。”

    最终还是楚清白解答了两人这个困惑,只听他轻声道:“你们之前确实见过他,他是常眠。”

    他话音落下,语气之中也带着一丝唏嘘之意,毕竟,一向和自己看不惯的人,突然变成这副模样,楚清白内心一时间也是颇为复杂。

    “啊?”一时之间,三脸懵逼。

    谢江凛看着那似乎发了水肿一般的常眠,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之前那年少轻狂公子一星半点的踪迹,半晌,喃喃道:“我单知道这秘境之中的马蜂厉害,也没想到到这般厉害到离谱的地步,常眠兄,你可真是辛苦了!”

    “该说不说,他能从那马蜂的层层包围圈里面杀出来,确实有几分本事。”李不音看着他,中肯评价道。

    一旁的梅白被这群人的加密通话整不会了,迷茫道:“诶,你们在说什么,还有,那常眠是谁,是那边那个猪头吗?”

    “是的,就是那边那个猪头。”谢江凛笃定道,随后三言两句讲清楚自己和常眠之间的恩怨纠纷。

    直听得梅白叹为观止:“不愧是你,谢江凛,秘境之中不出半里地又蹦出来一个生死仇家!”

    或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常眠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那变异马蜂的巢穴之中脱逃而出,其中之心酸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他出来之后,便一门心思地想找楚清白他们要一个说法。

    只是,秘境之中空间偌大,找人如大海捞针,十分困难,于是他便跟随着兽潮,试图寻觅那几人的踪迹。

    或许是某种心灵感应,常眠抬头之时,正正好和一群神情各异的修士对上眼。

    那群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江凛一行人。

    天穹之上,谢江凛一群人御剑飞行,此时,似乎察觉到他投过来的目光,一时之间,颇为有些面面相觑之感。

    常眠在看见谢江凛身上那件熟悉的黑色斗篷之时,登时福至心灵地想起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让他一直在心中耿耿于怀,在身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啪”一下直接不讲武德地对他重拳出击的人就是谢江凛。

    此时,他见了谢江凛,如仇敌相见,眼底翻涌着冲天而起的怒火。

    因为太过于愤怒,竟然忘记了自己一向和楚清白针锋相对的优良传统,如一道小旋风一般朝谢江凛飞来。一边飞,一边抬起几乎快肿成胡萝卜一般的手指,开始对谢江凛指指点点:“我当那个背后偷袭之人是谁呢,原来是你,今天我一定要把这笔账和你好好算一下!”

    楚清白作为对手第一次被常眠这般明目张胆地忽略掉,一时之间只觉得颇为新奇,他悠悠给在场几人传音道:“这是第一回。”

    “第一回什么?”谢江凛面对苦主马上就要找上来的生死攸关的关头,还颇有有闲心关心这些有的没的,真诚问道。

    “他狭路相逢,一贯是先来找我的,这是生平第一回,他忽视我来找了你。”

    “由此可见,他约莫是被我给气疯了。”谢江凛反手拔剑,目光落在常眠身上,又叹了口气道:“唉,这年头的修士怎么气性都这么大,三天两头都有人来找我算账。”

    “话说,他就这么一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冲到我们四个人人的包围圈里,真的没问题吗?”谢江凛很是疑惑道。

    毕竟他们四个人,不说群殴,便是一人出一剑,便有着常眠好受的。

    “他大抵是知道的。”楚清白作为常年被常眠所纠缠的速度,对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倒是颇为了解,“只是他此时实在是太过于生气了,毕竟,人在生气的时候,很容易做出来一些失去智的行为。”

    楚清白话音落下,常眠便如小型流星雨一般飞掠下来,剑端直指向谢江凛面门之上,端的是一击必杀的架势。

    这种生死关头,别人还会稍微惶恐一下,谢江凛已经轻车熟路的,毕竟,天天被别人拉着非要决一死战,谢江凛已经几乎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因此,此时此刻,谢江凛竟然还可以有说有笑。

    常眠凑近的时候,正好听见谢江凛一群人在激情讨论,出了秘境之后去吃什么,有提议吃烤肉的,有提议吃古董羹的,大家的提议都十分具有建设性意见。

    常眠听了之后,简直愈发的气急:他抱着决一死战的念头冲过来,这群人竟然还在激情讨论要吃什么,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他常眠今天定要让这群目中无人的修士付出代价?

    然而,下一秒,常眠便知道付出代价的人是谁了,原本偏头有说有笑的谢江凛见他过来,几乎是一瞬间便收拢了面上的笑意,眉梢眼角带上凛冽的杀意。

    长剑伴着她的动作反手拔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雪亮的银弧,几乎如满月一般。

    落花剑剑影翩飞,如漫天剑雨。

    “冲着在下来的吗,真是诚惶诚恐!”谢江凛挑眉,轻笑一声道。

    方才常眠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如流星一般,他原本以为谢江凛会稍微避一下他周身的锋芒,但谢江凛却不闪不避直直和她对上。

    常眠眼光一扫旁边的几人,一边厮杀一边断断续续道:“我原以为你会叫这群人上来一同围殴我,没想到你敢孤身一人迎战,也算是一个人物!”

    谢江凛倒很是真实:“我觉得对你还没有以多欺少的必要。”

    这世上,真话最为伤人,何况谢江凛她杀人还要诛心。

    常眠听完之后,嘶吼一声道:“你欺人太甚!”

    挥舞着长剑不要命一般扑过来。

    只听“当”一声脆响,这道剑风被谢江凛硬生生给抵挡住,于剑刃之上传来的反震力叫常眠右手手臂一片酥麻。

    他察觉到有哪里不妙,正想飞快后退之时,只听谢江凛于他身后悠悠道:“你知道我方才第一眼见到你想对你说什么吗?”

    “什么?”常眠下意识问道。

    只听谢江凛颇为真诚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常眠从何处来,自然是中洲,让他从秘境之中突然返回中洲,无异于是痴人说梦,那还有哪里呢?

    常眠周身突然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被秘境之中吸血变异马蜂支配的恐惧又浮现出来,天知道他之前在秘境之中醒来之后,突然看见一群长得花里胡哨的马蜂心中有多崩溃,且那群马蜂还不是善茬,追着他满秘境上蹿下跳,废了好些代价才将它们给摆脱掉。

    此时谢江凛说要将他从哪里来送到哪里去,莫非是要直接把他给送他马蜂窝里去?

    “t?你敢?”常眠下意识开口道。

    “我有什么不敢?”谢江凛缓声道,下一秒冲天的剑光便亮起,常眠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被谢江凛给当场击飞,在秘境天穹之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而弧线的另一端,赫然是方才谢江凛路过是所看到的吸血马蜂和吸血蚊子群。

    吸血马蜂因为谢江凛等人的行径缘故,将捅了他们马蜂窝的人认成了常眠,此时猛然见到常眠,就突出一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如一阵黄黑色旋风一般朝常眠飞过,且速度极快,几乎如一群小型轰炸机一般。

    常眠回头一般,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被那群巨型马蜂往死里蛰的日子还犹在眼前,于是他可耻地怂了,第一时间便撒丫子跑路,引来身后一群马蜂穷追不舍,端的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另一边的吸血蚊子大抵也跟着兽潮长途跋涉,也是饿得紧了,便跟着马蜂的步伐“呼啦啦”也一拥而上,试图也分一杯羹。

    “啊这!”谢江凛见了这一幕,颇为震惊,她为常眠送上了真心的祝愿:“希望人没事!”

    此时,兽潮已经在众人脚下盘旋,一众凶兽对谢江凛几人投来了虎视眈眈的目光。

    毕竟,兽潮某种程度上也是这群凶兽的斗兽场,修士和这群血债无数的凶兽相互厮杀,决出来谁是最后的获胜者。

    便如同修士一般,实力最为强劲的那几只凶兽,都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傲气,寻常水平的修士几乎难以入他们的眼。

    此时谢江凛一群人在兽潮上空露了一面,一群原本正百无聊赖的凶兽,纷纷对她投来了跃跃欲试的目光,一众凶兽摩拳擦掌,试图试一试谢江凛的深浅。

    一只通身黑白色花纹的剑齿虎一马当先,冲出凶兽群,对谢江凛仰头嘶吼一声,喉咙之中尽是挑衅的味道。

    第72章 (72) 不好相与

    秘境炽烈的阳光照耀之下, 只见那只通身黑白色花纹的剑齿虎,耀武扬威,端的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特别是嘴中两颗尖厉的长牙,从上而下地透着一股犹如钻石般锋利坚固之感。

    它自凶兽群之中抽身而出, 便将目光直直看向谢江凛。

    意思很明显,便是想和谢江凛一较高下,换而言之,在这群凶兽之中的认知当中, 谢江凛无疑是可以和他们一分高下之人。

    这般景象便引起来一旁那些早早落位, 可以却被这黑白花纹的剑齿虎爱不的修士的极大地愤懑和不平感。

    毕竟方才那群凶兽都对他们爱搭不的,但是谢江凛一过来那群凶兽便上赶着过来,心中自然油然而生强烈的不平感。

    只听那群修士之中有人酸里酸气道:

    “方才我们向那群凶兽邀战, 那群凶兽不不睬,如今那修士初来乍到,一群凶兽便一反常态, 上赶着过去,也不知道凭什么?”

    “不错,天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有人见了这一幕, 心中不由得生起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揣测。

    而这, 这是一部分人, 而另一部分人, 在旁边注视着谢江凛, 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毕竟,这秘境之中,经过这些天的奋战,排名靠前的那群修士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围追堵截之下身份几近于明牌, 唯独以谢江凛为首的这一群人身份还没有被暴露出来。

    如今谢江凛被这群凶兽所缠上,这群人打量着谢江凛,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

    一位通身温尔文雅气息的青年敛下眉目,看向身边那黑衣修士,一字一顿缓慢道:“那黑衣剑修看上去并不简单,在这秘境之中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

    他这般说,身边那位通身魁梧的黑衣修士面上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目光落在谢江凛身上一两秒,然后很快便兴致缺缺地移到别的方向去了,只听他满不在乎道:“我看她也不过如此,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这种修士,我一拳便能揍起码五个,再说,是骡子是马,也要拉出来给人看看,这还没打呢,怕她做甚!”

    这颇为有体修风格的发言让最开始开口的那位温尔文雅的修士沉默住了,半晌,只听他悠悠道:“表哥,你开心就好。”

    话音落下,二人目光继续落在谢江凛身上,与此同时,秘境之中绝大多数的目光都汇聚在谢江凛和这一只魁梧的剑齿虎上。

    “这种万众瞩目的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谢江凛偏头,小声传音道,然后叹了口气:“话说回来,那么一大群人之中,这只剑齿虎为什么就盯上了我呢?”

    这问题问得好,引得一旁三人都沉默住了,李不音犹豫道:“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梅白思索道:“你在不知名的角落和这只剑齿虎借了仇,他来找你算账?”

    楚清白说得倒颇有几番道:“凡事讲究一个势均力敌,它向你邀战,便说明在它心目中,你是一个值得它出手的对手。”

    “嗯,也是。”谢江凛看着那只看上去凶悍无比的剑齿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和这只老虎兄分一分高下!”

    她御剑飞行,飞抵半空之上,或许是那只凶兽在这一群凶兽之中为一方霸主,平时地压迫力太足,谢江凛通过凶兽群的时候,那群凶兽纷纷给她让路,让她的通过颇为畅通无阻。

    飞抵那头剑齿虎面前,谢江凛按下长剑,于这一只凶兽遥遥相对。

    凑近一看,谢江凛便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这剑齿虎体型的夸张之处,只见他通身黑白条纹的掩饰之下,是层层叠叠起伏犹如山峦一般的腱子肉,且肌肉十分夸张,线条流畅,远远看去,那剑齿虎几乎如一座小山一般,遮天蔽日。

    谢江凛瘦削的身躯和它相比,便如小巫见大巫,一眼望去,对比十分惨烈。

    因为这种对比太过于夸张,身后一群修士中,隐隐响起几声窃笑声,似乎是对谢江凛这种自不量力地嘲弄。

    毕竟,单就这个体型和力量对比,谢江凛和这剑齿虎一战看上去简直就是荒唐可笑。

    有人在窃窃私语:

    “方才她御剑飞行不觉得如何,如今她凑的近了,怎么看上去这般瘦弱!”

    “那个世家的孩子没管好,上赶着来秘境之中受死了,真是自不量力?”

    “什么孩子,应该是大小姐才对,哈哈!”

    “你看她那个样子,一会儿说不定会被那剑齿虎突如其来一巴掌给拍死,哈哈!”

    ……

    最后开口的那人正自顾自地笑得开心之时,身旁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静默之中,他一脸茫然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都不说话了?”

    下一秒,他便看到凶兽群之中,谢江凛缓缓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很淡,其中并没有什么感情,但看上去却叫人犹如刀剑加身,半分也不得动弹。

    只听谢江凛抬眸看着他们,缓声道:“很好笑吗?”

    “不不……不好笑。”强烈的求生欲让那名修士立马不假思索道,生怕说得稍微慢一点,谢江凛直接拎起来直接把他人给砍了,毕竟方才谢江凛那神情,可是完全能做出这种事出来的人。

    “不好笑啊,那就好。”谢江凛转过头,随口道了一句:“不过,我竟然不知道如今修真界修仙还有身高歧视了,你若是定下一个规矩,一米八以下的修士不允许修仙,我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一眼。”

    “哦,忘了问你一句,道友你有一米八了吗?”

    他又没有一米八,这自然是没有的,此时那修士面色涨红,很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对自己方才一系列发言深恶痛绝,自己干什么不好,偏偏要招惹这位大爷,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谢江凛话音刚落,李不音便很给面子地大笑出声:“一米八以下不能修仙,亏她能想得出来!”

    梅白整个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你是没见到方才那修士脸色,真是十分精彩!”

    一旁楚清白也有些忍俊不禁。

    谢江凛又将目光看向那只一眼望去便彪悍无比的剑齿虎,寻常人见到这种凶兽,心中十有八九会生起强烈的惧怕之意,谢江凛的内心却颇为平静,她抬手,目光看向那只凶兽,单手按上剑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凶兽修为到这种程度,自然也是颇通人性,它似乎觉察到谢江凛这个姿势的含义,喉咙之中,划过一声跃跃欲试的吼叫声。

    一场大战,即将一触激发。

    天穹之上,李不音眉心微皱,看着底t?下一人一兽两相对峙,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忧:“这凶兽看上去不太好相与啊!”

    第73章 (73) 考核结束

    但见青天白日之下, 那黑白花纹的剑齿虎通身熠熠闪光,端的是不可一世的姿态,它的身旁, 一群凶兽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且那小圈之中的凶兽, 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 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谢江凛反手握剑, 心说:这怕不是在拍什么动物世界?

    然后,只见那头剑齿虎前爪着地,身躯半弓, 勾出一个宛如满月一般的弧度,居高临下地向她冲杀过来。

    这一击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在谢江凛头顶之上落下庞大如同小山一般的影子。

    谢江凛当然不会硬生生扛这一击, 她是剑修,不是一个超级赛亚人。

    再说,便是和她同一等级的体修硬生生扛了剑齿虎这一下十有八九也会出大问题。

    谢江凛干脆利落的一个侧翻, 堪堪躲过这一击, 只听一声地动山摇的颤抖声, 那剑齿虎落了地, 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体积颇为夸张的大坑。

    那大坑的高度, 竟然覆盖住了剑齿虎的小半截身子。

    剑齿虎摇了摇尾巴,漫不经心地甩去了身上沾染着的泥土,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江凛。

    这无疑是一只很美丽的凶兽。

    此时因为某种致命的杀机,让它周身那种丛林中生出的野性更为狂妄。

    头发乱糟糟的覆在谢江凛的脸上, 方才束发的发带被这凶兽利爪携带着的劲风给划破,谢江凛明白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颇为狼狈。

    在场许多人见了这一幕,纷纷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声:

    “不是吧,这剑修方才一直在大放厥词,不会就这么一点本事吧,连这凶兽的一击都接不住?”

    “看样子她马上就要败北了,所有说,修士还是要有自知之明,不要试图触碰自己到不了的地方,要不然就是自讨苦吃!”

    ……

    然后,一片喧闹的吵嚷声之中,谢江凛拔了剑,目光沉静如水。

    寻常她只用单手剑,而面对这只剑齿虎,她给足了尊重,拔出了双手剑。

    一手龙吟,一手落花,剑刃凛冽,剑身之上透着隐隐的轻啸声。

    下一秒,金铁交织声响起,龙吟剑的剑锋同剑齿虎锋利的前爪相抵,迸出道道火星。

    剑齿虎一开始对谢江凛这一击颇有些不以为然,然而下一秒,它便知道它错了。

    如果它是一名修士,肯定会有人告诉它,千万不要让一个主修快剑的剑修近身,他们的速度会完全让这场战斗变成一个恐怖故事。

    剑刃如潮水,一下接着一下,且连绵不绝,在谢江凛的掌中似乎有生命力一般起伏雀跃,于她周身之上形成了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

    瞬息之间,谢江凛掌心之上的快剑,已经在那剑齿虎周身之上留下了好几道狰狞的伤痕。

    剧烈的疼痛引得剑齿虎仰天吼叫一声:这个可恶的人类!

    因为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攻击更为癫狂,几乎是不要命一般朝着谢江凛冲过来,一下接着一下。

    这样的攻击毫无战斗逻辑可言,但是因为剑齿虎的体积和重量太过于夸张,便显得十分叫人难以阻挡。

    偏偏谢江凛不闪不退,硬生生顶了上去,剑光同嘶吼齐飞,隐隐还有血光在其中不停闪烁。

    漫天的烟尘弥散在一人一兽的四周,叫外面的人完全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只能根据隐隐的一些声音揣测最后战斗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漫天烟尘一点点的散去,停留的只有一个站立的剑修身影。

    那剑齿虎倒在一旁,生死不知,它的胸口之上,赫然一道深深的剑刃贯穿伤。

    谢江凛双手握剑,发丝凌乱,肩头之上,因为方才的一番缠斗,被那剑齿虎落下一道狰狞的爪伤。

    只是因为方才战斗太过于激烈,她才一无所觉,此时战斗结束,疼痛才后知后觉的传过来。

    谢江凛面容苍白了一瞬,只是面上还是一副从容的姿态,甚至还有心情和赶过来的李不音梅白几人开玩笑:“你们是不知道那剑齿虎皮有多厚,我方才剑都快劈卷刃了!”

    她一边说,肩头之上的伤口一边淌下淅淅沥沥的血迹。

    因为谢江凛面容过于苍白,这点猩红,便显得异常狰狞。

    李不音都快被她整无语了,抬手将一大把补血丹尽数塞进她的嘴里,没好气道:“大爷,都这样了,咱能稍微长点心吗?”

    那补血丹是修真界常见的口味,味道十分清奇,且口味不一,在谢江凛嘴里爆开,差点把谢江凛原地给送走。

    毕竟,一个口味难吃不稀奇,每一个口味都这么难吃,也算是一种本事。

    那剑齿虎死去之后便化作了一个天文数字归入谢江凛的玉简之中,因为数字太过于夸张,差点超出玉简的承载范围。

    高台之上,一众长老见到这一幕,沉默半晌,然后,与九天剑阁交好的那些长老率先开口道:“江峰主,确实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这话,在修真界经常被当成一种客套的万金油使用,但是此时此刻,这位长老的话语却充满着真心实意。

    这话语一出口,立马引来一群人的附和:“不错,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这般的修为和胆识,假以时日,前途定不可限量!”

    “说不定,剑阁未来又会多一名剑仙呢!”

    ……

    这群人每多吹捧一句,冯长老的面容便难看一分,若不是他在这里代表着白玉京的面子,他十有八九已经拂袖离去了。

    毕竟,这群人每多吹捧谢江凛一句,便如沉重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叫他脸上火辣辣的。

    冯长老目光看向太上长老,发觉此时太上长老面容也是颇为阴沉,眼底仿佛在酝酿一场声势浩大的风雨。

    秘境之中,通身狼狈的许明泽居于阴影之中,用一种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如今处于万众瞩目之中的谢江凛。

    因为方才力克强敌,此时谢江凛的眉梢眼角,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如同太阳一般耀目,叫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逐在她身上。

    江筱雅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看向许明泽,轻声道:“表哥,如今我们怎么办,要对她出手吗?”

    若是只有谢江凛一人,如今她身受重伤,对她出手倒是颇为简单,可是谢江凛如今身边围着一群人,那里面他只认识一个楚清白,剩下两人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但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若是贸然出手,恐怕还会波及到他们自身。

    许明泽沉默片刻道:“等出秘境之后,我便将事情完完整整地对师尊和盘托出,师尊身为白玉京太上长老,相信他定会为我们主持一个公道。”

    因为剑齿虎的分数太过于夸张,剩下的兽潮时光谢江凛于是开始堂而皇之的摆烂,靠坐在另一边的树上,看底下一群修士和凶兽搏斗,一边看,还一边打着哈欠。

    剑下刚处完一只飞行凶兽的李不音,转过头就看见谢江凛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大为震撼,下意识道:“不是,你这看人打着打着,怎么还困了呢!”

    谢江凛叹了口气道:“抱歉,他们两个人打得太下饭,硬生生给我看困了!”

    一边说,谢江凛一边又打了一个哈欠。

    兽潮在秘境之中,宛如一阵龙卷风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大概过了两三人时辰,兽潮的时间到了,只见原本还和一群修士杀红了眼的凶兽纷纷做鸟兽状散,三五成群地做伴回到密林之中,原本喧嚣而又杀声震天的秘境上空逐渐安静了下来。

    漫天尘埃尽数弥散开来,只有地上隐隐约约残留着的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修士们收起掌心之上各式各样的武器,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轩天秘境考核已经结束,请诸位修士有序撤离考场。

    话音落下,天边陡然升起一道亮光,那亮光最初极为狭窄,随着它的靠近,亮光逐渐扩大,等亮光来到众修士面前,众人才看出,原来那亮光,竟是一个巨型传送法阵。

    法阵之上,蜿蜒着繁复的金色阵法纹路,一眼望去,几乎叫人目眩神迷。

    待阵法靠近,众人不约而同登上这阵t?法之上,阵法注入了灵力,开始飞速旋转。

    下一秒,众人便从危机四伏的秘境之中来到一开始的考核之地。

    第74章 (74) 有事禀告

    下一秒, 众人便从危机四伏的秘境之中来到一开始的考核之地。

    此时的考核之地同一开始相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最为直观的地方就是参加试炼的人数,比之一开始的人山人海, 此时考核之地人少了大半。

    被提前淘汰出秘境的人看见他们,叹了口气道:“终于有人从秘境之中出来了, 是试炼结束了吗?”

    “看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吧,我听剑阁小道消息说这一届轩天秘境试炼第一的分数很是夸张,比之前几届都要惊人!”

    “唉, 倒不知道这位道友最后拜入那个门派了!”

    ……

    一片熙熙攘攘声之中, 一群修士于阵法之上降落,纷纷抬起头,看向高处的天穹之上。

    与此同时, 一面巨大的玉壁自平地升起,那玉壁通身碧绿,透着森然的寒意, 其上用金线缓缓勾勒出一个个名字。

    众人屏息凝气,心知这是此次轩天秘境试炼最终的合格者名单,纷纷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金线勾勒出的繁复纹路。

    金线勾勒的速度极快, 瞬息之间, 那玉璧之上, 便被点亮了好几百个名字。

    看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 有修士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以为这次通不过了呢,没想到最后还能侥幸混一个合格!”

    有人喜自然也有修士愁容满面,看完底下那几百个名字,心知这次通关八成没戏的修士叹了口气道:“今天这轩天秘境怎么卷成这个样子, 明明往年还没这么夸张啊!”

    “算了,大不了明年再战,今年就当买个教训吧!”

    ……

    等所有名字都出了差不多之后,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最后十个名字上面。

    或许知道最后十个名字是万众瞩目,那金线勾勒的速度便格外慢一些。

    谢江凛懒散靠在一棵树上,将斗篷兜帽略微拉下,遮住半张脸,此时也饶有兴致地抬头望去。

    后四名是几个不认识的修士,不过,看周围修士的反应,都是所应当,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神情,大抵也是各仙洲成名已久的修士。

    第六名谢江凛他们认识,是江不言,李不音见到那个名字,眼前一亮,下意识开口道:“这是我师兄!”

    然后便左顾右盼,嘴里喃喃道:“话说,我师兄他人去哪里了?”

    半晌,一人腰负重剑自人群之中脱身而出,赫然是江不言,只是,和进入秘境之前相比,他的脖颈至耳侧,多了一道长长的狰狞伤痕。

    “师弟。”只听他开口,声音沉沉。

    “师兄?”李不音下意识回头,便看到江不言脖颈之上的伤痕,愣了一下,问道:“师兄,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搞的?”

    “秘境之中一时不察,被人暗算了,不过他也被我淘汰出秘境了。”

    听着听着,李不音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道:“等等,师兄,你那该死的闭口禅终于修完了?”

    他李不音的师兄终于不一直是一个哑巴师兄了!

    “修完了。”江不言言简意赅道。

    二人交谈之间,那玉壁之上的金线还在缓慢地勾勒着,每勾勒一下,底下都会响起一阵惊呼声。

    原因无他,因为那一个个煊赫的名字和紧随其后的那耀眼的分数。

    “李不音?江不言?这两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一现世就在秘境排名前十中独占两个位置,真是好大的排面啊!”

    “说不准是什么隐世家族的传人呢,想在修真界来一出崭露头角,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

    之后的几人,如“梅白”也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远不如如“楚清白”和“许明泽”这几个早些年便成名了的修士的名声响亮。

    待一切排名有序排好,众人才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轩天秘境排行的第一是谁?

    有中洲的修士率先疑惑道:“这第一既不是楚清白,也不是常眠,那第一是谁?”

    “该不会是我们之前没听过名号的无名之辈吧?”

    “你说,她能登上这轩天秘境一试的第一,莫不是凭借的是运气?”

    ……

    方才于秘境之中看谢江凛同剑齿虎搏斗的那名修士微微曲起指尖,点在手中折扇的扇柄上,“我果真没有料想错,这秘境试炼排名的第一确实是她!”

    他于此次秘境试炼的排名是第七名,按说,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可是看他的神情,却并不是多么满意。

    “是谁?”身旁那位黑衣体修确实一脸茫然,“你没和那第一名见过,怎么知道的她的身份?”

    那修士明显不想多说些什么,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排名第一的,就是方才于兽潮之中和凶兽搏斗的那名道友。”

    “是她!”那黑衣体修登时恍然大悟,“她倒是有几分本事,改天我去和她讨教一二!”

    秘境第一的名字由金线在玉壁之上一笔一划的勾勒,字体清俊,一笔一划都行云流水,“谢江凛”三个字缓缓升在玉壁正上方,居高临下,傲视群雄。

    和这个名字一般,同样叫人惊讶的,还有谢江凛这三个字身后跟着的,那多到足以让人咋舌的秘境分数。

    如果说第二名的分数还在众位修士的想象范畴之内,那么谢江凛的分数,就有一些太离谱了,不多不少,正正好比第二名多了整整一位数。

    这个分数,放眼整个登天门试炼都是一个相当炸裂的存在!

    分数公布的当场,所有人登时沉默了,半晌,有修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人生道:“不是,你快掐一掐我,我是不是出幻觉了,这第一的分数怎么高的这么离谱,还有,这谢江凛又是谁?”

    “这排名,这分数,有人来轩天秘境是杀猪的,而有人来则是来凑数的!”有人禁不住感慨道。

    高台之上,一众长老哪怕之前知道谢江凛大概的分数,此时也禁不住心生感叹之情,随之而来的还有惋惜:这种好苗子,怎么偏偏被九天剑阁给抢先下手了呢,根本不给他们争抢的余地啊!

    九天剑阁掌门平静着一张脸,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称赞之声。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登天门试炼的前十名都要走上高台,自由选择自己要拜的仙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前十名登上高台之上,谢江凛发现这十人之中,除了和自己相熟的几人,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个熟人。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明泽。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冷着一张脸,很明显一副不想多说话的样子,见到谢江凛,冷哼一声,偏过头,眼底尽是轻蔑之色。

    “呦呵,你这手下败将看样子还挺牛的!”谢江凛心说。

    许明泽出了秘境,大抵是用了什么见效奇快的丹药,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温尔文雅少年仙君的姿态,一身雪白的袍服,几乎不染尘埃。

    只是眼底的深沉郁色却暴露了他此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而这,也是两人阔别许久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本该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之时,谁料谢江凛轻轻笑了一声,道:“好久不见,许明泽!”

    不知道你现在看我过的这么好,心下感想如何?

    高台近在咫尺,许明泽一路上沉默不语,却在靠近高台的一瞬间,一马当先,越众人而出,朝着白玉京太上长老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弟子有事想要向师尊禀报!”

    第75章 (75) 光明正大

    他这一动作, 可把在场所有人给惊了一瞬,不知道许明泽究竟意欲何为,唯独谢江凛心下了然, 大概知道许明泽企图说一些什么,真相也和谢江凛料想的大差不差, 只见白玉京太上长老目光一沉,看向自己的得意门生,道了一声:“讲。”

    然后不知为何,太上长老顿了一下,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目光在谢江凛他们几个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为师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断不会叫你受旁的修士的欺凌。”

    他这话一出,只见许明泽神情便一缓,显然是深受感动, 谢江凛也看他,想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邪门的东西出来。

    只听许明泽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弟子要状告谢江凛她残害道友金丹、死不悔改,被发现之后, 更是将弟子重伤一路逃亡, 这般品行卑劣之人, 让她拜t?入仙门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 弟子想要求长老主持一个公道, 取消谢江凛登仙门的资格,废去她全身的修为,将她交给弟子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谢江凛就是一个指手画脚, 还说得有模有样,听上去还真有那回事一样,再加上,许明泽一副深明大义的面容十分具有欺骗性,一时之间,大殿之上不少人还真被他给硬生生忽悠了过去,纷纷交头接耳道:“没想到这弟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真是叫人想不到!”

    “难怪她在秘境之中下手这般狠辣,原来是早有预兆啊!”

    “被她残害金丹修为的那道友真是惨啊,啧,说不定她的金丹都不是她自己的!”

    ……

    道道恶意的目光和声音落在谢江凛的身上,试图将她拉下来,然后尽数摧毁。

    然后谢江凛面色依旧十分从容,甚至有些似笑非笑,她看向许明泽,以及白玉京的太上长老,还有在座的所有人,问道:“你说我害了江筱雅的金丹,那有什么证据吗,仅仅凭借你的一面之词,可是无法给我定罪的!”

    “筱雅亲口指认的你,你休想抵赖!”

    谢江凛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亲口指认的我?”

    然后,她声音轻快道:“那便是一面之词了,这般没头没脑的指责,我可不依,要不……”谢江凛友好提议道:“你要不让太上长老搜一下江筱雅的魂吧,看一看她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搜魂会对修士的灵魂造成无可逆转的致命损伤,许明泽是断断不会同意的,他听了这句话,还以为谢江凛要对江筱雅不讲武德,反驳道:“你休想!搜魂之术损伤甚大,我是断断不会对筱雅使用的,她如今重伤未愈,你这是要她的命啊!”

    “那就没办法了。”谢江凛两手一摊,表示这天没法聊了:“毕竟口说无凭,她又拿不出证据证明真相,这般诬陷我,我凭什么承认!”

    谢江凛一番直气壮的辩驳下来,场面登时逆转了不少,原因无他,谢江凛说得确实颇有几分道,一群人又窃窃私语道:“不错,口说无凭,得要拿出一些切实的证据出来,这般开口就给人泼脏水,确实不是正经修士所为!”

    “无凭无据的事情,仅仅凭借一张嘴,谁知道最后的真相如何!”

    ……

    许明泽原本以为自己一开口,谢江凛便会唯唯诺诺不发一言,安静承认自己的错误,谁知谢江凛直气壮,竟然把自己的话尽数给挡了下来。

    他看着谢江凛,神色复杂道:“这些日子,你倒是变了不少。”

    “哪里哪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谢江凛说得很是谦虚。

    白玉京太上长老看着谢江凛,内心也是颇为复杂:若是谢江凛是一个无门无派的修士,他便直接动手搜她的魂了,反正一个势单力薄的修士,他身为白玉京的太上长老,搜了便搜了,但谢江凛的身份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她偏偏还是九天剑阁江月深那个疯子的亲传弟子,江月深那疯子这么多年不收徒,如今终于破天荒地收了一个,自己若是对他徒弟动手,他十有八九是要和自己拼命的。

    哪怕他觉得许明泽说得颇为有道,也只能拂袖道:“既然如此,那便把江筱雅叫上来吧。”

    半晌,江筱雅缓缓登上高台之上,一身白衣,面容苍白,通身弱柳扶风的气质,叫人我见犹怜。

    她垂眸,对着众位长老深深行了一礼:“弟子见过诸位长老。”

    白玉京太上长老目光在她身上一晃而过,问道:“许明泽方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

    “是句句属实,弟子不敢欺瞒,谢江凛确实因为妒忌对小女出手,还请众位仙长为我主持公道。”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太上长老问道。

    “我体内金丹之上,有谢江凛的一道灵力痕迹,长老一看便知。”江筱雅显然早有准备,一早便准备了证据。

    毕竟金丹之上,有谢江凛的灵力痕迹,确实可以证明谢江凛曾经试图对她出过手。

    太上长老放出神识,发觉果然如此,江筱雅体内金丹之上的那道灵力,确实是属于谢江凛的。

    “这下证据确凿,看你如何抵赖?”白玉京太上长老目光看向谢江凛,声音沉沉。

    然后,他看向九天剑阁,冷声道:“这便是你们九天剑阁收的好徒弟吗,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他前一句话,谢江凛还能解,后一句话谢江凛大为震撼,她看向上首的九天剑阁掌门,瞳孔地震:“我去,这修真界收徒还带强买强卖的吗?”

    九天剑阁不愧为天下剑门之首,弟子有事是真护着啊,只听九天剑阁掌门缓声道:“金丹之上有灵力痕迹,兴许是修士之间一时切磋而已。”

    许明泽听了白玉京太上长老这话,目光看向谢江凛,神情复杂道:“你何时拜入了九天剑阁门下?”

    谢江凛实话实说:“这我真不知道。”

    她说得确实是大实话,但是许明泽很显然是把这话当成了一句挑衅,冷哼一声偏过头。

    此时,一道陌生的清朗声线突然传入谢江凛耳边,那声音懒懒散散的:“徒弟。”

    “你是?”谢江凛下意识问道。

    “你师尊。”

    “我有师尊了。”

    只听那人轻笑道:“我和他商量过了,我是大师傅,他是二师傅。”

    只见落花剑之上突然一瞬星火点亮,露出李天行的一丝神念残留,他双手抱胸,虽然一副不是很乐意的姿态,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只听谢江凛的便宜师尊悠悠道:“徒弟,你真对她动手了?”

    “虽然我很想,但是真没有。”谢江凛也觉得被指责的很冤枉,毕竟她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可惜了。”只听他道,语气似乎对谢江凛真的什么都没做这件事似乎很惋惜。

    谢江凛自己觉得也挺可惜的,她看向江筱雅,对她金丹之上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灵力痕迹这一点颇为好奇,毕竟,在秘境之中自己应该是没对她动过手的。

    江筱雅本以为胜券在握,这金丹之上的灵力是自己前世习得的禁术,偷偷从被谢江凛斩杀凶兽身上的伤口提取的,称得上一句天衣无缝。

    只是,江月深轻轻叹了一口气:“百密一疏啊,你一个剑修,练的还是杀剑,行止之间必带凛冽杀气,这金丹之上空有灵力,却没有杀气!”

    他这话是对谢江凛说的,却也没避过旁人,高台之上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当即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比起揭发人,做伪证揭发人这件事要显得更为过分一些。

    江筱雅面色一瞬惨白一片,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的姿态,“我我我……所言皆为事实,不知诸位为何要污蔑于我,再说,我与谢江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做这种伪证?”

    谢江凛听不下去了,她看向江筱雅,真诚道:“朋友,你不妨对着你金丹发誓,再把方才你那句话讲一遍,毕竟,你之前可是一直都撺掇着你那个表哥想把我的金丹换到你身上呢!”

    第76章 (76) 魔修现世

    谢江凛这句话一出口, 高台之上一瞬间静寂了下来,大家都被这爆炸性的消息给震住了。

    毕竟,夺人金丹这件事在整个修真界都算是颇为过分的一种行径了。

    一时之间, 高台之上众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疯狂的来回,与此同时的还有断断续续的窃窃私语:“许明泽一表人才, 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听说他还是白玉京太上长老的爱徒呢!”

    “挖人金丹,啧,听上去便颇为残酷!”

    ……

    江筱雅没有料想, 谢江凛竟然满不在乎把所有事情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和盘托出了, 她看着谢江凛,眼底尽是不可置信:难道……她真的对表哥没有半分感情了吗?

    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看向谢江凛:“你这是口说无凭, 可有什么证据?”

    毕竟当年许家监牢里面,那些人可是逃的逃跑的跑,她不信谢江凛真能找出人来给她作证。

    一提到坐牢这件事情, 从小就被关禁闭,在坐牢方面有充足经验的梅白当即就不困了,他越众而出, 当着众人的面, 开口便道:“我可以作证, 他们确实动过要剖我朋友金丹的念头。”

    “哦, 你凭什么作证?”白玉京太上长老面容阴晴不定, 目光沉沉看向梅白。

    梅白完全不怕这个老王八,一t?五一十便道来:“我当时坐牢的时候,就在谢江凛的隔壁,他们的交谈, 我更是听得清清楚楚,那许明泽确实要生挖谢江凛的金丹给他表妹。”

    江筱雅此时终于明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她和许明泽这一番高台之上指认,非但没有把谢江凛给如何,反而让谢江凛一口咬定他们二人试图对她行丧尽天良之事。

    一瞬间,高台之上,风云逆转。

    众人目光尽数看向许明泽和江筱雅二人。

    上一世对白玉京太上长老为人心知肚明的江筱雅已经明晰他会做什么,不外乎是将一切的罪名尽数推到自己身上,来保存许明泽的清白。

    毕竟时至今日许明泽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被解释为受到了她的蛊惑,一时行程踏错干下的错事。

    太上长老沉沉目光已经伴着周身的气机锁定来到江筱雅身上,他看着江筱雅,心生不屑之情,不过一个白玉京内门弟子而已,却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出来,甚至还把他的得意弟子给牵连了。

    他居高临下看向江筱雅:“肆意污蔑、蛊惑他人,你可知错?”

    一字一顿,言语之间颇有狠辣之意,大有江筱雅不承认,便直接让她横死当场的意图。

    江筱雅目光一敛,下意识看向许明泽,只是平日里温尔文雅的表哥,此时眉心微皱,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光看她,只听他启唇道:“筱雅,你这回做的实在是有些出格了。”

    出格?

    江筱雅有些恍然,她明白了,许明泽是不打算保她了,换而言之,她被抛弃了。

    这场景其实不太陌生,毕竟,前一世她便没少见过许明泽流露出这份神情,只不过,那对象大多都是谢江凛,她大多数作为一个沾沾自喜的既得利益者进行旁观。

    然而,当真正成为被抛弃的那个人时,她才发觉,被抛弃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谢江凛,心中恨意滋生。

    谢江凛此处居于高台之上,即将拜入顶级仙门和师尊,有和前世截然不同的美好光明前程,而自己,即将被收入仙门监牢之中,听候发落。

    强烈的恨意让她体内沉寂许久的魔功强行催动,魔门功法和修真界功法截然不同,本就极为阴毒邪门,尤其江筱雅此时心中恨意滋生,那魔功更是水涨船高,冲天的魔焰几乎一瞬间腾空而起,将整个高台照的血红一片。

    这一突发情况,比之先前的一切,直接让高台之上的众为长老大跌眼镜,若是说之前关于金丹之类的争论还处于正常限度之内,这好端端的,就蹦出来一个坠魔的,就尼玛离谱!

    尤其是看江筱雅通身炽烈魔焰,修行的定不是一般的魔功。

    由道入魔,强横的魔气在江筱雅体内循环,先前惨死在她手底下的几名无辜人士化为一团团魔息在她身后盘旋。

    江筱雅微微闭上双眸,强大的力量感令她着迷,也让她通身翻涌的恨意更加浓烈,通身魔气破金丹,一瞬直升入元婴。

    几乎是同一时间,趁高台之上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江筱雅并指成爪,向谢江凛杀来,周身魔气浩浩荡荡,携带着逼人的威慑力。

    一瞬间,如同乌云压顶。

    冤魂凝结成的魔息在她身后盘旋,发出尖利刺耳的嚎叫声。

    这一击太快,周身魔气几乎叫人来不及阻挡。

    谢江凛也没想到江筱雅入魔第一时间不是抓紧跑,而是对自己出手,下意识反手拔剑试图格挡,同时心中疑惑道:不是,你这么恨我吗,这种情况之下都要强行和我一换一?

    尽管谢江凛已经反应足够快了,但江筱雅这周身的魔功还是太过于邪门了,仿佛一个无形的漩涡吞噬着每一个事物,她此时通身透着一种诡异的饥饿感。

    那种饥饿感驱使她妄图吞噬的更多,谢江凛剑尖触碰到江筱雅手掌之上的时候,她手掌之上凝结出两团鲜红的魔焰,魔焰似乎有生命力一般,沿着谢江凛剑刃之上一瞬攀爬而上。

    只听江筱雅诡异一笑,谢江凛忙飞身而退,同时袖口灵力一荡,在魔焰还没完全蔓延时便将它自剑刃之上吹落。

    魔焰落于地面之上,便烧灼开道道狰狞痕迹。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众长老也出手了,白玉京太上长老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入魔之事,愤怒过后便坚定了要将江筱雅生生格杀于此的决心。

    毕竟白玉京曾经试图招一个魔修入宗门,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传扬出去,要是传扬出去,白玉京修真名门的声誉便不保了。

    于是他一出手便颇为狠辣,泼天掌印伴着漫天阵法,端的是要把江筱雅碎尸万段的架势。

    江筱雅一身血红衣裙,在他漫天掌印之中飞扬,看不真切。

    许明泽偏过头,不忍在看。

    待尘埃散尽之时,只见太上长老那掌印正中央,立着两个人,一身血红衣裙,周身魔息缠绕的,是江筱雅,而另一边,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立于高台之上,周身也是魔息吞吐。

    竟也是个魔修!

    且看周身气场,还是一个大魔,起码在魔域之中也是一个域主级别的人物了!

    这大魔现世之后,竟也不慌不忙,而是朝高台之上的诸位行了一礼:“见过诸位仙长!”

    举止之间竟也颇有礼貌,他面容清雅,若是不看周身魔息,倒是更像仙家弟子。

    他行了礼,众修士倒不好贸然出手,白玉京太上长老看着这大魔,神情可怖:“我倒不知道,这虚渊之门的封印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一张废纸?”

    九天剑阁掌门目光沉沉,站起身,掌心之上多出一柄通身碧绿的长剑,宛如青蛇一般缠绕于他掌心之上。

    他开口,声音冷然:“不知尊驾前来有何贵干?”

    明明是礼数周全的话语,却被他硬生生说出了一股肃杀之意。

    “那弟子本我仙宗弟子,于光天化日之下入魔,还望交我仙宗处置,毕竟,这偌大仙宗,也不是尊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

    那黑衣魔修闻言,轻笑一声,道:“不愧是九天剑阁,虚渊之门八百年之中,魔主对你们这群剑修可是思念的紧呢。”

    “这姑娘修行魔功属性特殊,不好轻易交给你们,人我便带走了。”

    话音落下,冲天魔气升起,将二人裹在一个黑色的茧中。

    “不好,是魔气化茧,这魔修是想逃!”有熟悉魔修的长老见状立即开口道。

    这魔气化茧,须臾之间便可平地化身千里之外,是门颇为诡异的魔功。

    与此同时,江月深抬眸,随手在高台之上捞了一把装饰使用的木剑,缓声道:“想逃?”

    话音落下,木剑于空气中斩出一道冷冽之光,自魔茧正上方竖直劈开,将魔茧如砍瓜切菜一般劈成两半。

    魔茧洞开,中心的魔气如水银泻地一般蔓开,却不见内部两个魔修的身形。

    竟是已经提前走脱掉了。

    有熟悉阵法的阵修看了一眼,恨恨道:“这魔修行事果然诡异莫测,这魔茧之内竟然有阵法,方才第一时间那两个魔修便已经传送走了。”

    “果然是魔修,就喜欢这种下三滥的行事做派!”

    “好端端的这魔修突然现世,该不会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

    自那魔修突然现世之后,怕战斗波及到谢江凛这群年轻弟子身上,仙门长老们便在他们头顶扣下了一个防护阵法。

    此时一群年轻弟子于防护阵法之中见了江月深那一剑,以及魔修诡异的功法,一时间,俱是心神震荡。

    “原来,这便是魔修吗?”有人轻声感慨道。

    第77章 (77) 筋疲力尽

    这群年轻的修士初入修真界, 便见识到这惊人的一幕,堪称是大开眼界,和旁的那些长老比起来, 他们心中没有多少对魔修的畏惧感,倒是有着能和这群魔修交手的隐隐兴奋感。

    “不知和这魔修交手到底是什么滋味, 听说魔门功法诡异莫测,我倒真想试一试!”

    “要试一试,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你不妨问问那位谢道友, 方才那个魔修入魔之后不是直挺挺地向着她冲过去了吗!”

    这人话音落下, 众人目光不由得纷纷看向谢江凛,她神色如常,甚至听了这话, 还真颇有耐心的回答了:“方才那魔修除了魔焰有些诡异外,攻击却没什么章法,像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在战斗。”

    “原来如此, 是刚入魔的缘故吗?”问的那名修士若有所思道。

    发生t?这一桩事情,高台之上的收徒大典中途被打断,一众长老提前离场去商议有关魔修的事宜, 白玉京太上长老行至门口, 不知想到了什么, 转头, 目光落在谢江凛身上, 道:“你可曾在秘境之中见到罗家的那名弟子?”

    “见过,还发生了一些冲突。”谢江凛目光不闪不避,轻声道,“不过之后我落入了一个传承之地, 然后就没见过他,怎么了,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江凛这话说得几乎和太上长老得知的情报完全相同,毕竟,能让好几个大活人突然消失在秘境之中,除了传承之地不作他想。

    既然传承之地,收益与此同时也伴随着风险,修真界每年都不乏为了获得传承却消失在秘境之中的天之骄子,凭借罗家小少爷那点三脚猫功夫,在传承之地贪心不足蛇吞象,失去性命也不奇怪。

    白玉京太上长老冷哼一声,看上去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回答,然后,只听他目光锁定谢江凛,问:“你在传承之地可有获得传承?”

    “没有。”谢江凛断然否认,“我大抵和那秘境传承之主八字不合,进去之后只在里面晃悠了一圈,从里面拿了点灵石,打了打秋风,然后便出来了。”

    谢江凛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白玉京太上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定定看了她一眼之后然后拂袖离去。

    因为发生了魔修这一桩事,于是排名前十的弟子只能火速选择好自己心仪的宗门,然后站在另一边,等待本门派的师兄师姐领自己前往宗门。

    谢江凛当然不出意外进入了九天剑阁,其实此时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懵逼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师尊。

    好在李不音江不言梅白都和自己一道,自己路上也不寂寞。

    楚清白因为是昆仑山太上长老的入室弟子,便和众人分开,临走之时,他看向谢江凛,声音轻缓道:“没想到道友早早便拜入九天剑阁,秘境一行叫人印象深刻,希望日后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楚清白便和昆仑山一行人乘坐飞鹤离开。

    白衣配着飞鹤翻飞的墨色翅膀,在苍天之上宛如一副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分别之后,身后响起一道颇为复杂的声音,“谢江凛?”

    声音熟悉又陌生,音调沉沉,现出声音主人此时此刻颇为不愉悦的内心。

    这声音谢江凛熟悉,是许明泽,不过此时此刻他并不想搭他,于是谢江凛头也不抬道:“有事?”

    许明泽语气倒是一贯的温尔文雅,透着一股循循善诱的味道:“便是没事,也不能来找你了?你我之间有婚约在身,何至于此?”

    这话直接让谢江凛浑身“蹭”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下意识退出十米开外,以一种“请问你今天犯的什么病”的目光看向许明泽,“冒昧问一句,你当初一门心思挖我金丹的时候,可没考虑过你我之间那个劳什子婚约?”

    “再说,我自认和你许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婚约之事,不必再提。”

    许明泽目光微敛,似乎颇为受伤,“金丹之事,我是受了筱雅的蛊惑,如今她入了魔,往日种种,何不一笔勾销?”

    “还有,你我之间的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天地间过了名录约定,这般取消,岂不是太过于草率?”

    他说这话的神情带着一丝受伤的意味,若是别的姑娘见了,指不定心生怜惜之情,可是谢江凛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剑修,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看向许明泽:“何来草率之说,我如今父母双亡,也无亲戚在世,我自己便可以为自己做主,我自己将婚约取消,有何不妥。”

    “两厢情愿为佳偶,两厢厌恶为怨偶,许少爷如今婚约已解,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祝你早日觅得良配!”

    话音落下,谢江凛转身,回到九天剑阁一群剑修中间,竟是一眼也没回头看过。

    许明泽目光诡异莫测,落在谢江凛身后,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喃喃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吗?”

    九天剑阁派来接引的剑修是一群熟人,为首的,赫然是方才便见过的剑阁大师兄应生白,此时,他依旧顶着一张三千血债起步的脸,目光落在一群年轻修士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把一群人看得战战兢兢,心中直犯嘀咕,梅白先受不了了:“我去,这剑阁大师兄这样盯着我们干啥,怪吓人的!”

    “确实!”李不音也是深有同感,“他不会还要继续这样盯着我们吧,我真受不了了!”

    江不言修不修闭口禅都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此时,直接干脆利落地闭上眼,从物意义上躲避应生白的目光。

    好在,应生白很快收回了目光,身旁另一位弟子上前,面带笑容道:“欢迎诸位拜入九天剑阁,我是剑阁的吴师兄,你们这次的接引人,接下来我们便御剑飞行飞过身后群山前往剑阁,路途颇为遥远,也是对诸位的一个考验,希望诸位尽力而为。”

    声音落下,为首几位剑阁弟子便御剑飞行,化作一道长虹朝远处天穹飞去。

    身后弟子不敢迟疑,连忙御剑飞行跟上,生怕被甩在身后。

    于是一群剑修浩浩荡荡地便向九天剑阁方向飞去。

    九天剑阁位于蓬莱仙洲东北角,四周雪山环绕,剑阁山门尽头,常年覆盖着积雪皑皑,且因为处于群山之中,风随山势,贯通南北,浩浩荡荡。

    众人御剑过群山时还好,此时到九天剑阁山门之前,迎面便过来一阵邪风,风里夹杂着些许碎冰,一个修士躲闪不及,剑身一晃,放下不敢大意,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才恢复平衡。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江凛看前方那几名剑阁弟子,她觉得前面几人御剑飞行的速度不知为何加快了许多。

    越向前飞行,山间盘旋的风势越大,几乎要将人从剑身之上生生吹落,谢江凛咬着牙,硬生生扛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到了。”

    半空之上的风声和雪声一瞬停止,众人停下御剑飞行的步伐,降落于地面,下意识抬头望去。

    只见偌大雪山之中,一条细窄的山路在其中,一路盘旋而上,险峻陡峭,看那山路大小,大抵只容两个修士并肩前行。

    “这便是九天剑阁的正门?”随行的一个修士下意识问道,语气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毕竟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剑门,正门怎么能这么寒酸!

    “不错,这便是九天剑阁的正门,接下来这一路,你们不许用灵力,沿着台阶一路攀爬上去。”吴师兄看着众人道。

    “我们爬台阶,那师兄你们呢?”谢江凛听了,当即开口发问。

    “我们?我们当然是御剑飞行啊,爬这古阶是剑阁弟子入门的一个传统了,你们抓紧爬,若是爬得快了,大概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山门。”

    吴师兄说完,和一众剑阁弟子便御剑飞行离开,只留一群年轻修士对着面前这台阶面面相觑。

    “朋友们,现在怎么办?”梅白索性找了一块空地,懒洋洋盘腿坐在地上,抬眼看着众人,吊儿郎当道。

    “还能怎么办,爬呗!”谢江凛叹了口气,一马当先,爬上古阶。

    这古阶于群山之中蜿蜒,且古阶之上,不知道设下了什么禁制,灵力在其上是被禁止使用的。

    于是一群人仅凭借□□的实力,从第一阶开始,一路攀爬而上,终于在傍晚之时,爬上了剑阁的山门。

    剑修虽然在修真界以攻击力而闻名,但毕竟是主修剑道,和体修这种注重□□锤炼的□□强度天差地别,这一路攀爬而上,一群人精疲力竭,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完全看不出一点仙风道骨的姿态。

    等到了剑阁山门之时,一众修士累的东倒西歪,一个剑阁弟子刚出山门,便被这一群在地上阴暗爬行的奇行种吓了一个够呛,“我去!”只听他惊叫一声,“刀宗这群碰瓷的,怎么还碰到我们剑阁门口来了!”

    第78章 (78) 师门传统

    一旁吴师兄:“……”

    沉默片刻之后, 吴师兄开口无奈道:“这不是什么刀宗来碰瓷的,这是我们九天剑阁今年入门的年轻弟子!”

    那剑阁弟子大概是刚醒,此时才看见一旁的应生白和吴师兄, 然后又看了一眼谢江凛一群人,点了点头道:“哦, 原来如此。t?”

    他不知是又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向谢江凛他们,好奇道:“今年我听旁的弟子说。雪山峰的那江峰主收了徒,他徒弟在哪里, 我能看一眼不?”

    听他那语气, 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动物。

    吴师兄便将谢江凛指给他看:“便是这位师妹。”

    这剑阁弟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谢江凛,喃喃道:“这也没有三头六臂啊,怎么被江峰主看上了收徒弟了!”

    谢江凛:???

    她已经不想知道这群剑阁修士对她到底有怎么样的错误认知了。

    这师兄叹了口气, 看向谢江凛,语气中透着一丝认真:“师妹,往后在剑阁, 你小心一点,毕竟毕云那剑疯子今天刚出关,他之前一直想拜江峰主为师, 却一直没有得偿所愿, 他若是见了你, 十有八九要拉着你去生死台打一架, 师妹你小心一下, 他若是邀战,切莫随便答应。”

    这话是纯属好心提醒,谢江凛谢过这个师兄之后,便和吴师兄一行人进入九天剑阁。

    剑阁内部多山, 且山势险峻,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在山间排列,宛如星罗棋布,内部建筑以黑色为主,古朴大气。

    转过一座山峦,面前地势起伏叫人眼前一亮,只见四周山势起伏环绕一面巨大的空地,空地四周以铁索相连,悬浮在半空之上,整体以黑石为基。

    只见空地之上,有一群身穿黑色剑袍的剑修正在一心练剑,衣袍挥舞之间宛如羽翼翻飞,空气中隐隐可以听见剑鸣的轻啸之音。

    “那便是剑阁的演武广场,平时一些门派重要祭典也在此处举行,待你们入门之后,也可以来此处练剑,不过,你们刚入门,还是最好不要去演武广场上随便晃悠。”只听吴师兄开口道,他目光看向演武广场,目光之中透着一丝淡淡回忆之色。

    “为何?”只听谢江凛开口问道。

    “因为演武广场相比起正常的练剑,更重视切磋,你登上演武广场,便意味着要接受其他修士的邀战,你们如今的水平,距离和人切磋还为时尚早,我当年第一次去演武广场,便被人打断了半条腿,养了十天才养好,唉,演武广场那群人下手忒黑了!”

    一群年轻修士听了,纷纷点头道:

    “多谢师兄提醒!。”

    “明白了,原来如此。”

    “我们一定不会随便上演武广场。”

    ……

    只见一群年轻修士听了吴师兄的话,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表面看起来一个个都十分听话,其实内心深处都颇为想上演武广场试一试。

    吴师兄见他们如此,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年轻人啊”,摇摇头,便带他们去往剑阁大殿。

    相比起别的宗门奢侈来说,九天剑阁的大殿要显得平平无奇的多,入目之间俱是朴实无华的黑色,长长台阶一路蔓延而上。

    谢江凛看着这黑漆漆的高大建筑物,下意识道:“这剑阁为什么这么喜欢黑色,我这一路看下来几乎所有建筑物全是黑的,这不会审美疲劳吗?”

    “不懂。”李不音也很是震撼,“或许是觉得这种黑色符合我们剑修朴实无华的气质。”

    “啊这。”谢江凛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李不音头上这非主流杀马特挑染,同情道:“若是如此的话,你说不定第一天就因为染头被剑阁扫地出门。”

    李不音平日里听到刀山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听要把自己头发染成黑的,立马十分抗拒:“万万不可,染头是我的底线,这可万万不能动!”

    梅白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李不音一圈,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喃喃道:“之前倒没有发现,李道友你这头发颇为别致啊,诶,你这头发怎么搞的,给兄弟我也整一个呗!”

    一群人说说笑笑,须臾之间便到九天剑阁正殿之中,吴师兄转头对众人道:“如今,剑阁掌门因为去仙盟商讨关于魔修的事宜还未回来,掌门收徒一事便由副掌门代为执行,剑阁几乎所有峰主和长老汇聚一堂,你们进入之后便可以选择心仪的师尊了。”说到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笑笑:“当然,谢师妹除外。”

    话音落下,大殿们轰然洞开,只见大殿高台上下,一群身着剑袍,须发皆白的长老或坐或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到来的众人。

    他们有些是原身赶来,有些可能正在千里之外降妖除魔或者另有要事在身,只派出一缕分神过来,分神于日光之下晃出影影绰绰的影子。

    密不透风的剑气几乎化作罗网,遍布于整片空间之中,叫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吴师兄领一群人来到大殿中间,抬头朝四方长老行了一礼,缓声道:“弟子拜见诸位长老。”

    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今年的年轻弟子?”

    “是,皆通过登天门试炼,拜入我九天剑阁,弟子依照惯例接引他们送抵大殿选择师尊。”

    这须发皆白的长老显然在九天剑阁之中颇有资历,一身白色剑袍,衣衫袖口滚着金色纹路,周身气势不怒自威,目光炯炯,他看向一群年轻弟子,目光在谢江凛身上停留了一瞬,抚了抚胡须,叹道:“果真是一群少年英才,我剑阁后继有人啊!”

    只听这名长老道:“我道号扶渊,你们可称我为扶渊真人,为九天剑阁太上长老,掌门如今因魔修作乱一事于仙盟之中脱不开身,这拜师大会便由我代他负责。”

    此时诸位弟子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大能,还有些拘束,只听扶渊真人朗声长笑一声:“你们不必紧张,我们剑阁不像旁的修真门派,讲究那些俗礼,剑阁上下向来洒脱,不拘一格,你们在这些长老之中看一看,若是寻得道统意气相投的师尊直接开口问就行,毕竟拜师一事就是讲求一个缘法!”

    那些长老闻言,嘴角之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向诸位弟子。

    闻言,这群年轻弟子便在大殿上下找寻合自己心意的师尊。

    李不音目光在大殿上下晃了一圈,放眼望去都是一群白胡子老爷爷,腰配黑色长剑,一个赛一个严谨,他自问平生向来为放浪不羁之人,若是拜了一个老古板师尊,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的师尊,于是他便收回目光。

    然后,一个剑阁长老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一众长老正襟危坐之时,独他一人,腰间挂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酒壶,目光飘忽,半靠在原地,正在明目张胆地睡大觉,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他周身剑意,和旁的中正平和剑意不同,要显得荒唐肆意的多,人虽睡着,剑气却依旧逼人。

    李不音看着这个长老,几乎有些热泪盈眶了,这是什么命中注定的师徒情谊!

    他走上前,正欲问这位长老是否有意收徒,下一秒,一个身影也出现在这位长老面前。

    一身黑衣,腰配长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赫然是梅白。

    梅白见了李不音,显然有些诧异,他看向李不音,下意识开口问道:“你这是?”

    “我也来拜师。”李不音答道。

    梅白沉默了一下,良久,他拍了拍李不音的肩膀,感叹道:“该说不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这位摆烂睡觉长老睡梦之中猛然被身旁同门好友一脚踹醒,第一反应是:“你踹我干嘛,掌门回来了?”

    然后,目光就看到李不音和梅白二人。

    摆烂长老惊了,毕竟剑阁这么多年收徒下来,他虽剑道之上成就颇深,但因为为人太不靠谱,每次于收徒一事上都空手而归。

    而今年,一来就来两个徒弟,且看样子,修为颇深,称得上一句少年天才。

    这位长老沉思了一会儿,只听他问道,看向李不音和梅白二人:“可否问一下,你们两位为什么要拜我为师啊?”

    “师尊一表人才,我们见了心生敬仰之情,便想拜您为师,聆听您的教诲。”李不音一马当先,无比诚恳道。

    “不错,师尊您周身剑气滚滚,我们见了心中敬仰之情便难以抑制。”梅白也紧随其后。

    ……

    两人一唱一和,那长老听了,直接大手一挥,将两人收入门下。

    谢江凛人虽然不参加收徒,但不妨碍她在旁边围观,她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瞳孔地震,心说:“我去,这都行!”

    只见李不音和梅白拜了师,便直接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或坐或靠,也直接原地开睡。

    师徒三人,一时之间没有一个眼睛是睁着的,叫人t?看了便情不自禁感叹一句不愧是师门传统!

    第79章 (79) 有人挑衅

    “这师门, 这两个人真是拜对了!”谢江凛一边看,一边心生感慨之情。

    大殿之上,长老收徒之后除了李不音这个师门太过于奇葩, 大家宛如集体开会睡觉一般之外,剩余的弟子都侍立在自己的师尊身侧, 面露憧憬之状,聆听一群白胡子老爷爷的教诲。

    谢江凛闲着无聊,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也凑近去听了两嘴, 结果被满脑子“之乎者也”说得头皮发麻当即狂打瞌睡。

    一时之间, 大殿之上,三人格格不入,宛如这场收徒大典的局外人。

    两人睡觉, 一人发呆。

    这一诡异的现象很快便引来了扶渊真人的注意,他目光看向这一方向,眉头微皱, 传音给一旁的吴师兄:“这三个弟子是怎么回事?”

    怎么旁人收徒,这三个弟子就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摸鱼。

    吴师兄看了一眼,了然道:“哦, 他们三个啊, 那个腰配两把长剑的就是江峰主的弟子, 另外两个则是无白剑主新收的徒弟。”

    “无白剑主?”扶渊真人显然对无白剑主的德行颇为了解,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雪白的长胡子, 喃喃道:“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就无白那德行,竟然还有人敢拜他为师。”

    扶渊真人目光落于谢江凛身上,此时谢江凛正百无聊赖地用灵力在地上变着法儿的画圈圈, 一副颇为无聊的姿态,他叹道:“这便是月深收的那徒弟吗,确实是个剑修的好苗子。”

    “这般的天才,老夫看了也颇为眼馋啊!”扶渊真人朗声长笑一声道。

    这也引来一群长老附和,其中不少长老是在高台之上亲眼见过谢江凛的表演的,也开口道:

    “这弟子不仅剑法好,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在秘境之中,可是狠狠地出了一场风头!”

    “是极是极,不仅狠狠出了风头,还杀了那白玉京修士的气焰,你是没见到白玉京冯长老那张脸,难看的要命!”

    ……

    谢江凛对自己处于风波之中的事情完全不知情,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件事情:今天中午吃什么,九天剑阁的伙食到底如何?

    虽说修士大多辟谷,但她这个人,对口腹之欲还是很有追求的!

    好不容易等扶渊真人说完了一大堆鼓舞人心的话,梅白和李不音也自睡梦之中悠悠转醒,江不言沉默不言的归来,谢江凛靠着柱子,懒散道:“中午去食堂看看吗?”

    “好!”梅白伸了伸懒腰,吊儿郎当道。

    李不音也没意见,也点了头。

    江不言听了,只听他灵魂发问道:“那,剑阁的食堂在哪里?”

    谢江凛思考了一下,道:“不知道,但我们可以边走边问。”

    谢江凛一边说,一边走,出大殿门口之时,一道凛冽剑光朝她飞来,剑光速度极快,看上去锋利逼人,直抵谢江凛面门。

    谢江凛不敢大意,下意识反手拔出腰间长剑,挺身迎上,剑刃相对爆出炽烈的火花。

    几乎同一瞬间,谢江凛只觉手臂之上无比酸疼,整个人因为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几乎不得动弹,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眼。

    漆黑,冰冷,透着漠然以及森寒的杀意。

    谢江凛此时满脑子都是“我去,这大哥是谁,”以及“敢在九天剑阁大殿正门动手,朋友你好勇啊”!

    对峙半晌之后,谢江凛缓声问道:“不知道友突然拔剑,有何贵干?”

    那陌生剑修冷淡地看了谢江凛一眼,眼底尽是孤傲之意,“你便是江师叔新收的那个徒弟?”

    没等谢江凛回答,他目光落在谢江凛腰间的龙吟剑之上,自问自答道:“看样子是了。”

    谢江凛:???

    一旁李不音和梅白也是一脸懵逼,梅白摸着下巴,感叹道:“这九天剑阁这么武德充沛吗,平地里有着也有人飞过来要对你拔剑,真是恐怖如斯!”

    “不错。”李不音看着那名剑修,“方才他飞过来的时候,你我几乎都没有察觉,也不知道他找老谢什么事,不过,看这样子,铁是个硬茬。”

    “我也没见过他。”谢江凛也很迷茫。

    那陌生剑修许是察觉到谢江凛身上深深的无语,冷冰冰地开口道:“我是毕云。”

    此时,身后响起吴师兄的声音,他显然匆忙御剑赶来,语气带着些许急促道:“毕师兄住手!”

    然后,落在两人正中间,摆出一个劝架的阵势。

    毕云,谢江凛同梅白几人对视一眼,心说:这人她有印象啊,方才刚入山门,被那师兄当做碰瓷的人时,被好心提点过两句,其中着重说明了毕云这个剑疯子。

    如今见到真人了,谢江凛叹了口气,果然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只见毕云一身黑衣,那黑衣同门中弟子常见的剑袍不同,大抵是用什么丝制成的,透着一种冷冰冰的光泽。

    因为毕云这一剑,四周已经围起了一圈人。

    毕云对或明或暗对她投来的目光颇为不屑一顾,他偏头,目光看向谢江凛,声音冷淡:“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道友何出此言,你不过才对我出一剑,为何能看出我的深浅和高低呢?”

    哪怕谢江凛之前是一头雾水,此时涉及到了剑修最基本的尊严,语气中带上了些许认真与笃定之色。

    “那我敢和我上论剑台吗?”只听毕云开口问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汹涌战意。

    此言一出,一旁吴师兄面色一变,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可!”

    这若是真上了论剑台,谢江凛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江月深若是追究起来,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毕竟毕云这个剑疯子,在门派上下是出了名的下手不留情,指望他明白出手的分寸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出口的一瞬间吴师兄只见毕云要杀人的目光朝他看过来,他急中生智道:“你一个元婴巅峰,她一个金丹期,若是动起手来,难免胜之不武!”

    毕云几乎不假思索道:“无妨,我可以把修为压至金丹期。”

    话音落下,只见毕云连点周身几处大穴,片刻之后,他周身修为的气息和谢江凛如出一辙。

    吴师兄见状,更头痛了:你把修为拉到金丹期了,但你的战斗本能还是元婴期的战斗本能,谢江凛一个金丹期,和你一个身经百战的元婴期怎么打,拿头打吗?

    毕云压制完修为之后,一双漆黑眼睛紧紧盯着谢江凛,语带挑衅道:“如何,可是怕了吗?”

    “若是你输了,就把你腰间的龙吟剑给我。”

    他话音落下,靠着谢江凛近的李不音只听见一道清脆的“嘎嘣”声,下意识道:“冷静,老谢冷静!”

    这话的挑衅意味太浓,已经到了不生气就不配当剑修的地步了,若是谢江凛拒绝了,她可能就会在入门第一天就出了名,还是那种反向出名。

    李不音和谢江凛认识这么久,从未见谢江凛露出如此的神情,肃杀,冷冽,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一般。

    半晌,只见谢江凛不怒反笑,她看着毕云,冷声道:“那若是你输了呢?”

    毕云这人过于自负,显然没想到还有自己输的可能性,一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谢江凛自顾自地说道:“你若是输了,烦请您去剑阁正门连喊三声“我是谢江凛的手下败将”,如何,我这个条件不难吧?”

    这个条件不难,但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身后一个女剑修在不远处,闻言登时笑得前俯后仰:“哈哈,手下败将,亏她能想得出来,你看,毕云那死人的脸色,可太有意思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剑阁的二师姐赫连青,她刚出关,便撞上这种事,立马过来看热闹。

    一旁应生白看着她,轻声道:“我以为你会去劝架。”

    “嗨。”赫连青满不在意地摆摆手,“原来想去的,不过看小师妹这样,我若是去了,岂不是多此一举,毕竟看这架势,她和毕云之间定是要好好打一场!”

    “唉,毕云自从被江峰主拒绝了,整个人都魔怔了,也确实该让他好好长个记性了!”

    毕云面色扭曲了一瞬,但碍于龙吟剑的诱惑太强烈。

    毕竟,龙吟剑在他心中,已经不单单是一把剑,而是具有更强的象征意味,代表着自己可以被江峰主收为弟子。

    他于是也点了头。

    谢江凛看t?着他,衣衫和发丝无风自动,摆出一个“请”的架势,“那么,请战!”

    而两人不远处,便是论剑台。

    第80章 (80) 拔剑迎战

    九天剑阁之中, 一言不合便去论剑台的事情数见不鲜,可以说一天之中十二个时辰,九天剑阁的论剑台便从来没有空闲过。

    而此番上论剑台的还有往常论剑台的常客, 九天剑阁知名鬼见愁毕云,最叫人惊讶的是, 他的邀战对象,竟然是一个最新入门的年轻弟子。

    一时之间,九天剑阁内部灵网之上,被一排排信息刷了屏:

    【剑阁第一剑】:我去, 毕云那剑疯子今天又发哪门子疯, 干嘛非要找一个刚入门弟子的不痛快,剑阁风云会那么多剑修不够他打的吗?

    【平平无奇一剑修】:嗨,毕云那家伙自从被江峰主收徒拒绝了整个人就一副快疯魔了的架势, 就他那架势,做出这种事情出来也纯属正常,不过冲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发作也是头一回, 话说有人知道那倒霉弟子是谁吗?

    【我为什么这么贫穷】:这几天我都在秘境之中,刚看灵网就看到这种了不得的大事,毕云他一个元婴欺负一个金丹弟子算什么本事, 那弟子连剑冢取剑都没去取过, 谁离的近, 赶紧劝劝别出人命!

    【练剑真是太快乐了】:我就在论剑台下面, 这里人围的很多, 都在看这个热闹,毕云看上去就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听旁人说,那个刚入门的弟子有几分本事, 是她主动应的战!

    ……

    论剑台下面,围着一群人,毕竟论剑台平日里本就热闹,此番有这种热闹的事情,凑热闹的人便更多,许多剑修在剑阁内部灵网之上看到约战的这一消息,便蜂拥而至看热闹。

    论剑台通身黑色,于群山之上,四周以铁索同四面山峦相连接,下面整体呈尖锥形,如一块锋利的剑矢一般悬浮在剑阁上空,锋利逼人。

    论剑台下方有一小石台,小石台后面懒散靠着一个白胡子老爷爷,老爷爷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腰间别着一个酒壶,正趴在论剑台下面,睡得昏天黑地。

    这人,便是主管论剑台的长老,不知道名姓,只知道姓李,于是剑阁之中一群没大没小的剑修便称呼他为“李老头”,这白发老爷爷也不恼,而是乐呵呵的应下了这一称呼。

    每个登上论剑台的修士都要去李老头这里登记,前面那两个修士刚打完,是两个主修快剑的剑修,打起来自然虎虎生风,每一次重剑落于地面之上,都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震颤声。

    重剑剑修打起来很是激情,战斗结束自然也很快,须臾片刻之后,两名主修重剑的剑修便分出了胜负,相互行了一礼之后便各自走下论剑台。

    此时李老头才抬眼看了这两名剑修一眼,整个人处于一种迷迷瞪瞪的状态,“唔”了一声,抬眼问道:“你们两个打完了?”

    那两名剑修看起来大抵是来切磋分胜负的,并没有什么仇怨,打完两个人便哥俩好地凑在一起,其中一个剑修面带笑容道:“是,打完了?”

    看那笑容,十有八九便是方才取胜的那个剑修。

    “哦,那谁胜谁负啊?”李老头迷迷糊糊问道,一边问,一边从一旁掏出一个小册子,丢在两个剑修面前,“既然打完了,便把名字留下吧。”

    说罢,他目光看向一旁的毕云和谢江凛,打了一个哈欠,问道:“你们两个来这是有何贵干啊?”

    他目光在谢江凛身上停留了一下,“小姑娘,看起来是个生面孔,第一次来论剑台?”

    谢江凛点了一下头,道:“是,第一次来。”然后目光看向毕云,语气带着火药味儿:“承蒙师兄指教。”

    毕云听了这话,冷哼一声道:“我于论剑台之上还从未有过败绩,师妹若是一会儿打起来,可不要向我求饶啊。”

    “哦,从未有过败绩吗?”谢江凛挑了挑眉,“那我今日便很荣幸当第一个打败师兄的人。”

    谢江凛一口一个“师兄”,颇为讲文明有礼貌,但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挑衅,让毕云眼底深沉之色愈发浓烈。

    毕竟,平日里他一般都是对别人口出狂言的那个人,如今话尽数被谢江凛给抢了,一时之间,毕云只觉得颇为无所适从。

    一旁暗自放出神识围观两人的二师姐赫连青直接当场爆笑出声,她看向旁边的大师兄应生白,一边笑一边道:“你方才是没见师妹那话一出口,毕云那死人脸的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往常都是他对别人大放厥词,这回终于也轮到他自己尝尝这种滋味了!”

    赫连青笑够了,面色正了一正,看着两人,轻声道:“哎,师兄,你觉得师妹和毕云打起来,谁能取胜啊,毕云这人虽然性子太过于奇葩,但剑法一道确实有几分本事,同辈之人能打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师妹这一战,可是不太轻松啊。”

    “我认为师妹会赢。”应生白依旧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呦。”赫连青听了这话,很是惊讶道:“师兄你对师妹这么有信心?”

    “不是对她有信心。”应生白语气依旧古井无波,“而是两人对剑法一道的态度天差之别,毕云心高气傲,只把剑法一道当成他自己炫耀的工具,而师妹是真正诚于剑之人,两者打起来,谁能获胜,显而易见。”

    而另一边,白胡子老爷爷听了谢江凛的话,眼底寒光一闪,不像往常对论剑台的修士随意放行,他将手中册子一合,面上带了一分正色道:“你们一个金丹,一个元婴,打起来胜者难免有些胜之不武,再说,论剑台之上只允许同辈修士相互讨教,你们这修为差距,还是算了吧!”

    毕云听了这话,冷声道:“我已经把我的修为压到和她一样的境界,这样可以登上论剑台了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白胡子老爷爷目光看向谢江凛,缓声道:“小姑娘,你确定要和他打吗,不是老夫危言耸听,这人每次论剑台的对手下来都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下手可黑了。”

    “多谢提醒。”谢江凛道:“不过我确定。”

    “那好吧。”李老头收回目光,感叹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

    然后指尖之上灵光一闪,两片薄薄的纸片落入谢江凛和毕云手中。

    那纸片极轻,上面隐隐有灵力盘旋,谢江凛捏住纸片一角,只见上面白底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登上剑阁论剑台,死生不论,后面还给修士留了一个签字画押的地方。

    毕云看了她一眼,见谢江凛盯着这张纸片若有所思,以为她怕了,开口道:“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对我求饶,还来得及。”

    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高高在上的味道。

    谢江凛抬眼,看了毕云一眼,声音很冷:“不知师兄听过一句话吗,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来到论剑台之上,便请师兄不吝赐教!”

    话音落下,谢江凛操纵灵力,笔走龙蛇,在纸片上行云流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然后,单手在论剑台边缘一撑,干脆利落地翻上了论剑台。

    毕云冷笑一声,心底道了一声“虚张声势”,也在纸片之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张纸片随即化为两道流光,落在一面的李老头的手心之上。

    李老头仰起头,又喝了一口腰间酒壶之中的酒,目光看向在论剑台之上对峙的两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喟叹了一声。

    此时论剑台上下,许多双眼睛注视着谢江凛和毕云。

    毕云作为一个将胜负看得无比隆重的剑疯子,剑阁上下一群人对他自然是毫不陌生,他一出场,四下一群剑修纷纷窃窃私语:“这是毕云吗,好端端的,谁这么想不开,非要和这剑疯子打架,上次和毕云打架那倒霉催的道友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看他那架势,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啧,这剑修看上去是个生面孔,没在剑阁里见过,是那个长老的闭关弟子吗,不过也才金丹期,看着不像啊,你们谁知道这师妹的底细啊?”

    “不清楚,听吴师兄那边的弟子说好像是今年刚入门的年轻弟子,今天刚来剑阁。t?”

    “不是,你说毕云这是不是有毛病,人家第一天来剑阁就非要去找人家不痛快干嘛。”

    “我或许明白毕云为什么非要找这个师妹不痛快了。”一个剑修看了一眼掌心之上的玉简,轻声道。

    “为何?”一群剑修好奇问道。

    “这师妹是江峰主今年刚收的弟子,去年毕云刚入门的时候,便一门心意想拜入江峰主门下,为此不惜在雪山峰下生生跪了十天十夜,半截身子都冻僵了,也没换来江峰主的青眼,而这师妹一入门便被江峰主收为弟子,这般落差之下毕云他发疯也纯属正常。”

    “只是苦了师妹啊!”这剑修长长叹了一口气,“毕竟,这对她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论剑台之上,谢江凛单手扶上腰间长剑,目光定定看向毕云。

    她此时肩头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底下是一件黑色剑袍,腰间别着两把长剑,一把落花,一把龙吟,风吹动身后斗篷,发出猎猎的响声。

    毕云也是一身黑衣,长发披散,直直垂到腰间,面色透着一众近乎非人的苍白,偏生眉目漆黑,油然而生一种森寒之色,眼底似乎两团深渊一般,想要将面前的谢江凛生生吞噬掉。

    他腰间别着一把黑色长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把剑除了颜色之外,和龙吟剑于形制之上倒是颇为相像。

    谢江凛此时修为才金丹期,自然听不到腰间龙吟剑的抓狂声:“盗版,绝对是盗版,这家伙对我爱而不得,得不到我,就搞来一个盗版别在身上!”

    “小谢,快上,赶紧把这盗版给我一刀两断!”

    ……

    落花剑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了,听到龙吟剑的抓狂声,深藏功与名的离龙吟剑稍稍远了些,逃离这是非之地。

    谢江凛对两把剑之间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此时,她目光牢牢锁定在毕云身上,试图在开打之前,寻找到他身上的一星半点的破绽。

    往常和她交手的那些对手,此时都会露出于剑法之上稍纵即逝的一点破绽,而谢江凛要做的,就是将这点破绽捕捉,然后一击毙命。

    但是谢江凛却失望了,毕云周身气势宛如静水流深,如铁桶一般,找不出来半点破绽。

    是一种近乎于无敌的状态。

    或许他可能有破绽,但绝对不是此时的谢江凛可以发现的,因为即使毕云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期,但是他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本能不会随着他修为的倒退而消失,甚至修为的压制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无伤大雅的东西。

    因为,剑修赖以生存的是自己的战斗本能,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修为。

    这无疑是一场相当棘手的战斗,谢江凛甚至清晰可见的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因为遇到了足以让自己临渊拔剑的强敌,谢江凛的心脏,此时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兴奋地跳动着。

    于生死之间战斗,对剑修来说无疑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谢江凛还是一个修杀剑的剑修,修杀剑的剑修身上无疑都带有一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疯劲儿,而谢江凛,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毕云惊讶的发现,在他预期之中本应该畏畏缩缩不堪一击的谢江凛,腰身挺得笔直,眉目之中透着一种兴致勃勃的异样色彩,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毕云心想:她该害怕的,但是她没有怕。

    他甚至饶有兴致的分心想:若是仅仅看这一幕,谢江凛无疑是一个好苗子,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今天过后,谢江凛身上只会有一个标签,那便是他毕云的手下败将。

    论剑台旁边的捉风笛发出一声尖利的哨声,四处高台之上的飞鹰因着这一声尖利的哨声在天穹之上黑压压的一片飞过,同时也预示着一件事:这场比试终于要开始了。

    没有问好,没有行礼,没有那些虚以委蛇的客套和心怀叵测的交谈,两名剑修皆是快剑的好手,几乎在那尖利哨声响起的一瞬间,两名剑修的手便不约而同地伸向了腰间长剑之上。

    “唰”!

    只听两道声音响起,两柄长剑几乎同一时间出鞘。

    毕云拔出的是他腰间长剑,而谢江凛拔出的则是落花剑。

    刚一交手,谢江凛不想暴露出来自己可以双手用剑的这一底牌,因此选择单手剑迎战,这也是为了试试毕云这人的深浅。

    雪亮的剑光在空气之中划过一道宛如弯月般的弧线,剑修的身形如满月背后的阴影隐没其中。

    毕云没想到这种时候,谢江凛竟然用的不是龙吟剑,而是一柄颇为陌生的长剑。

    落花剑剑身细长且薄,且剑身极为精致,与其说是一把长剑,倒不如更像是一个装饰品,透着某种华美的颓唐感。

    用这种长剑而不是龙吟剑和自己打,无疑是对自己的一种不尊重,毕云心里暗道一声“不自量力”,便提剑迎上。

    他自剑身之上注入了充沛的灵力,居高临下劈砍而下,看这架势,竟然是想将谢江凛的长剑生生给折断。

    将剑修的长剑给众目睽睽之下给生生折断,对一名剑修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对手是一个少不经事之前默默无闻的剑修,且对手的剑还是一个看起来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

    毕云心想,自己这一击定是十拿九稳。

    四周那圈围观的修士看到这一幕,都下意识地为谢江凛生生捏了一把汗:

    “毕云这看上去来者不善啊,竟然直直冲着师妹剑去了,他那柄剑来历可不简单,不知道师妹的剑能不能抗住这一击!”

    “唉,师妹真是想不开,为什么不用龙吟剑啊,非要用这把剑,好看是好看,但是就是不太能打啊!”

    ……

    毕云眯起双眼,在这一剑落下之后,已经做好准备观看谢江凛的惨状了。

    然而,他很快便知道自己错了。

    两柄长剑剑身交抵,发出一声剧烈的嗡鸣声,谢江凛掌心之上的长剑,没有和自己想象的那般应声而断。

    只见落花剑身之上爆出耀眼的火花,轻轻的震颤过后,谢江凛微微偏转过剑身,泄去这一击的力道,然后如一条毒蛇一般,沿着毕云剑身之上一路攀爬,锋利的剑光去走马般呼啸而过。

    毕云这一击,无疑是有些轻敌了,而这也给谢江凛留下了可乘之机。

    谢江凛的剑无疑是很快的,毕云下意识收剑格挡,却慢了一步,谢江凛掌心之上的长剑在他小臂之上留下一道狰狞的口子。

    毕云飞身后退,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之上的伤口,扯了扯嘴角,抬眼看着谢江凛,低声道:“你倒是有几分本事。”

    “师兄,承让了。”谢江凛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只是不断颤抖着的手腕无疑在昭示着她并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毕竟,硬生生正面扛毕云这一剑,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你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下一秒,毕云挺身提剑而上,手臂之上伤口在空气之中洒下一串狰狞的血珠。

    谢江凛瞳孔极速一缩,下意识反手拔挥剑,试图接下这一剑。

    剑身相抵,随后分开,然后下一秒,毕云如浪潮一般的攻势便扑面而来。

    他竟然是想直接和谢江凛拼剑!

    不用任何花哨的攻击方式,只剑与剑相抵拼杀,用一种剑修最原始的方法获得胜利。

    剑与剑相抵,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颤声,锋利的剑光和火花在整片天地交织不停。

    须臾之间,两人便对了快一百剑,直看的底下一众剑修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