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是在怂恿她对玩家动手。
这是在诱导她杀人, 尽可能的让玩家消亡。
这是她的生存之路……？
终栩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位佩戴蝴蝶面具的游戏制作人。
真的，好想，让他死。
不能让他如愿。
她要尽快离开这里, 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否则她只能被迫进入他为她选择的路。
终栩耳朵一动。
这里四面八方围着塔罗道的人。
这个困境她又应该怎样破除？
“做个交易吧。”终栩缓缓开口。
“哦？你想做什么交易？”猫哥饶有兴致问道。
“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走？”
“你想走啊，真看不出来。”猫哥眼神变得探究。
这个女人身手不弱，不用塔罗牌就能轻易击杀一个人。但她为什么打都没打,就想和平分手？
她的眉眼张扬,完全就是写着叛逆两个字,并不是会认输的人才是。
“你们人多,难道我要在这里等死吗？”终栩露出一个略微嘲讽的笑，“杀我一个而已,派这么多人。”
猫哥也笑了：“看得起你啊！”
他顿了顿，眼里闪动恶意的光, “这样吧，我这个人呢也善良，我答应和你做交易, 我可以放你走。”
“哦？那么你要什么条件？”
“我们每个人杀你一次。”猫哥似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什妙，语气都变得兴奋起来，“我们杀完可以回去交差，你也能走，怎么样？”
周围的塔罗道成员听言都跟着笑起来。
不愧是猫哥,不想让人走都要出这么损的主意,还要自夸善良。真是好善良呢。
猫哥见终栩沉默，追问：“怎么不说话啊？这个交易难道不公平吗？”
“公平。”终栩点了点头，“你说话能算话？”
猫哥一愣,虽然匪夷所思，但还是随意点头：“那当然,我猫哥从不说谎。”
“可以。来杀我。”
这回轮到猫哥和一众塔罗道成员愣了：“你说什么？”
“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会让你死得很不痛快。”终栩冷冰冰看向猫哥的方向，黯淡无光的双瞳里，却无端泛着寒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人忍不住道，“我们是每个人杀你一次，肯定是必死的杀招啊。”
“谢谢提醒啊。”终栩掀起唇角，呵呵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就算没有这个交易，你们就不会对我用必死的杀招。”
“既然你求死。”那个人沉默三秒钟，率先站了出来，“那就由我开始。我这个人最怜香惜玉，会让你死得好看一些。”
终栩很不走心道：“麻烦了。”
得到猫哥的点头应允后，那人亮出自己的塔罗牌——鉴于刚才终栩杀稻草人的利落手法，他可不敢近身。
无数的花瓣凭空飞起，那些看似柔软的花瓣，实则是最锋利的利器。
而让这群塔罗道成员诧异的是，终栩居然不闪不避。是看不见？
也不对，她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好像很好使，刚才杀稻草人时，每一步都很精准。
花瓣刺入肌骨里，痛感瞬间击穿！
终栩猝不及防脑子一黑，轰然向后倒去！
场内一片寂静。
就……这样？
飞花瓣的小哥也有点懵，呆呆看向猫哥。
猫哥虽然也很诧异，但很快就意识到没那么简单，他比其他人更敏锐——不对，她没死。
果然，下一刻，终栩就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痛得龇牙咧嘴道：“这就是你说的怜香惜玉杀人法？你会不会杀人？搞那么多伤口干嘛？！”
“……”
飞花瓣的小哥吓傻了：“怎么可能？”
猫哥眯了眯眼睛：“难怪你答应了这个交易，你的卡牌能力是不死吧？”
剧烈痛感让终栩额头渗出冷汗，苍白着一张脸不置可否。
“猫哥，有这么强的能力吗？”
“不应该。我们做过研究，塔罗牌的能力虽然有强有弱，但却达成微妙的平衡……不应该有这么强的能力才是。”
“难怪我们这么多人……还有洛神都死在她手里。”
“猫哥，我们还继续吗？”
猫哥坐在车顶，脚往下重重一踩发出轰然声，他冷声道：
“就算她不死又怎么样？你们看她痛成这样……她痛感还存在，精神能承受得住吗？”
交易继续。
终栩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
她只是不想让那位没脸见人的制作人痛快而已，她只是在抗争。
但……
无边无际的痛没有尽头，她意识逐渐模糊，零星的回忆掠过，全部都是儿时的自己。
“小栩，听婶婶的话要乖，爸爸妈妈要去抓坏人了。”
“可是，今天是春节，老师说今天是全家团圆的日子。”幼时的她流着泪，紧紧拽住父母的衣服。
“你这孩子，爸妈有工作在身上啊。”
“孩子她爸，别说了，嫌疑人已经在逃，我们动作要快，那可是杀死一家五口的极恶凶犯……”
“别走……别走……别再把我丢在婶婶这里了，我不喜欢这里……”
……
她应该讨厌正义，还是讨厌罪恶？
现在……居然有点分不清了……好痛……太痛了……
她不行，她真的不行……为什么要为他们着想啊……他们都该死的。
“住手啊！放开她！”一声厉喝将终栩从朦胧回忆里抽离出来。
因为剧烈的痛，她浑身都在发抖发冷。
尽管没有死亡，但这真的比死亡痛苦千百倍。
而现在，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你……你没事吧？”是个着急的女声，有点耳熟。
终栩意识涣散。
“混沌。”那个人轻声喊道，“我是宁稚。”
哦，那个小审判员。
她怎么会在这里？
宁稚猛地转过身，迎面朝向这群塔罗道成员，目光凛冽。
“我来自审判之眼，更多的审判之眼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如果想活命，就快点滚！”
“猫哥……审判之眼！”
猫哥露出凶残的表情：“且不说杀了她再走也不迟，况且如果她说的是实话，以审判之眼的尿性，就是牺牲十个人，也不会放我们走。”
但现在确实有点棘手。
猫哥的目光落在血泊中的终栩身上。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能力，这个女人就是没断气！
猫哥沉下脸：“杀了审判之眼，把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带回去！”
宁稚全身戒备，蓄势待发。
但一步也没从终栩身边挪开。
“放心吧，我不会见死不救。”她小声说，是在安慰终栩。
终栩想告诉她，无由来的正义不会有好下场，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行为。
是啊，不会有好下场。
终栩开了口，声音嘶哑：“你打算毁约？”
猫哥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比较坏，没有心。”
猫哥一个眼神，已经有人开始对宁稚发起进攻。
宁稚的塔罗牌能力是辨识，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群人。
但现在，她依旧稳稳守在前面。
一把利刃指向宁稚的脖子，只剩下一厘米时忽然停住。
宁稚睁大眼睛转过头，看到半边脸都是血的终栩已经站了起来，握住利刃。
她一个果断反手——咔嚓。
对方倒下。
“一个还不够。”她喃喃。
宁稚下意识问：“什么不够？”
终栩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说明。
这是一场反屠杀。
只要可以杀掉对方，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拿刀子捅过来。
而每一次的消亡，对应她身上的剧痛减弱，伤口开始飞快愈合，肌肉的力量也越来越有力。
是这样的感觉。
她在变好，她在变更好。
“等等！等等！”猫哥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声音彻底慌了。
那双漆黑黯淡的眼睛，此刻染着灼热的鲜红。
“我给过你机会，为什么还是要逼我选择这条路？”终栩毫无情绪。
只有他们的消亡，才可以愈合她溃散的精神。
一种难以言说的痛快感在蔓延。
“我认输！我认输！”恐惧在心头蔓延，猫哥连忙喊道，“我奉你作为我的老大，可以吗？我认输！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别杀我，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我可以帮你杀回塔罗道！”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
此时此刻猫哥才有这个意识，不能和她为敌。
“哦？”
见终栩似乎来了点兴致，猫哥咽了口唾沫，再没有最开始耀武扬威的样子，直接跪在她脚边，虔诚道：“我什么都听你的。”
终栩勾起唇角。
猫哥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又僵住。因为那根本是讥诮的笑意。
终栩淡淡拍下他的脑袋。
嘭——
他的身体穿进铁皮车内。
“可你最开始就没听我的。”
宁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有点摸不清楚是在现实还是梦境里。
“阿……阿栩？”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小心翼翼响起。季舟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让他心脏差点停了的一幕。
他以为轮到自己英雄救美了。
结果只看到阿栩一身浴血，一脑袋把人拍车里的惊悚画面。整个垃圾场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终栩回过头，看向垃圾场里只剩下的两名活人。
心头的弑杀之意，还没有消散。
季舟发现终栩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靠近了一些，犹豫问道：“阿栩，你没事吧？”
“……”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终栩迈开步子：“想把你的脖子扭成三段。”
第42章
“哈哈,阿栩，你还是这么幽默。”
季舟爽朗地笑。
而一旁的宁稚在观察终栩的神情：“……”
你确定她是在幽默吗？
季舟钝感力超强，似乎没意识到终栩现在浑身是血,眼神里带着弑杀的意味，她的周围气氛都不一样，仿佛凝固了。
他还在那边絮叨说着：“你知道吗？秋鹤鸣还骗我你死了,我差点跟他决裂！现在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我很高兴,真的。无论你愿不愿意当我队友,我们毕竟相识一场,而且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位朋友的……”
终栩在他前面站定。
“塔罗道泯灭人性，这段日子, 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季舟声音变轻。
接着，他感觉终栩的眼睛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伸手晃了晃, 既震惊又紧张：“阿栩，你的眼睛……”
他知道她一定很不容易，却不知道, 她受了这样严重的伤。
“没什么。”这时，终栩说话了。
宁稚发现刚才紧张和危险的气氛正在迅速消散，四周的空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已经好多了。”终栩阻止季舟还想说的话，提醒他，“不要肉麻。”
季舟委屈巴巴看她：“关心你！怎么叫做肉麻！”
她确实感觉好多了。
眼前的世界虽然依旧看不见, 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漆黑——这让她知道, 只要她再淘汰几个玩家，她就能够恢复眼睛。
这……就是她唯一的路吗？
“你要不要，先去洗一洗？”宁稚的声音忽然响起。
看到她, 季舟立刻挨近终栩说：“审判之眼的人，别搭理她, 她是来抓你的……不过你放心，有我在她抓不住你。”
宁稚听到了，“我已经退出审判之眼了！”
季舟继续附耳：“别听她的，她身上还穿着审判之眼的制服。”
宁稚也有些尴尬：“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换掉。”
“哦……那这么说来，你不就是单方面宣布退出而已，要么在说谎，要么就是个背叛者。”季舟敏锐道。
“……”宁稚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算是背叛者，但事关紧急，我也无所谓背负这个称号了。”
季舟便继续追问什么紧急的事情。
宁稚下意识看了眼满脸都是血的终栩，原本想说的话再舌尖打个转：“我和她也算认识，知道塔罗道的人要杀她，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
“这么有正义感呀？”
季舟摸摸下巴，有些狐疑。他和秋鹤鸣是真心将终栩当作队友，为队友奋不顾身理所应当，而其他人，也能这么好心？
还是说……这个小姑娘该不会是想和他们抢队友的吧？
一想到这里，季舟看宁稚的眼神瞬间变得敌意。
终栩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皱眉道：“这附近有干净的水源吗？”
“有！阿栩！我带你去！”季舟殷勤要扶着终栩。
但终栩直接推开了：“带路，我能自己走。”
季舟看了看被血浸染成红色的土地，沉默着当个领路人。
垃圾场的NPC就住在这附近的棚屋里，棚屋有个水龙头，里面流出的水还算干净。
终栩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渍。
看见终栩的上衣都被血浸透了，宁稚走近犹豫道：“你要不要换我的制服外套？我里面有衬衫。”
其实被血浸透了无所谓，但之前塔罗道的成员什么刀啊剑的都通过来，伤口愈合了，但被刺破的布料依然破破烂烂。
终栩也干脆利落：“行。”
季舟连忙道：“咱反着穿，不然要被当作是审判之眼的人，咱不去审判之眼。”
“……”
宁稚无语。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审判之眼呢。
终栩走进棚屋里换衣服，季舟隔着门帘说道：“阿栩，我们浪迹天涯去吧，我现在就告诉秋鹤鸣，让他来和我们汇合。”
在来墓城的路上，季舟想过了。
他们只有三个人，再怎么勇猛也没办法对抗塔罗道吧？不如先避一避，一方面积蓄力量，收集世界线索，另一方面也算是隔山观虎斗，让众神殿、审判之眼先和他们打一打。
终栩掀开帘子走出：“你自己浪吧，我要回城区。”
啊？
季舟呆了。
宁稚也很诧异，忍不住说：“你知道吗？现在城区都是你的通缉令……而且回城区路上会经过墓城中心……那里也是无数在找你的人，等着拿你人头领赏。”
“那正好。”省得她还要一个个捕猎。
“阿栩，你想做什么？”
终栩看向季舟的方向，毫无表情：“杀人。”
……
墓城中。
灰沉沉的泥泞路变成红色，一辆破铜烂铁组成的铁皮车驶过，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轮印。
以往混杂吵闹的区域，如今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暴雨将临。
铁皮车靠窗的位置，终栩靠在车窗，指腹擦过脸上的血迹，声音穿过这条脏乱的街道：“再有想要拿我性命得悬赏的，尽管来杀我。如果不想杀我了，那么帮我记住一个名字——许沐。我要这个人的下落，找到了他，我亲自到塔罗道登门给你们抢回你们的塔罗牌。”
滴答。
一颗雨珠落下。
乌云密布的天空往下一压，墓城的暴雨也要下起来了。
终栩将车窗关上，闭上眼睛。
车内有过短暂寂静。
在驾驶位上扶着方向盘的季舟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
“你所谓的杀人，就是拿命去搏，然后比血条值更长，把对方耗死吗？”
他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严肃。
终栩不以为然：“不然呢？”
季舟眼角余光瞥了眼身边座位的宁稚，到底没吭声。
大概是宁稚确实有几分好心，所以终栩没把人丢在那里。宁稚说也要回城区，终栩就将人带上了。
但宁稚也不是傻子。
她只是有点不太确定：“这是你的塔罗牌能力吗？”虽然她没见到终栩拿出塔罗牌过。
季舟飞快接过话：“不然呢？”
终栩没有否认。
“很强的能力。主要你的精神状态很好。”宁稚斟酌道，“毕竟你的痛感还在，而这样大范围的战斗……如果是正常人，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发疯了。”
痛感还在，但伤口愈合速度却很快。
宁稚回想刚才的画面，终栩的哀嚎是绝对真实的，但很快她的伤口就愈合了。只是一遍又一遍，正常人谁受得了。
真是疑点重重……
终栩听到这里不由得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我的精神状态还很好吗？”
“……”
现在有点不确定了。
季舟按灭通讯设备，神情严峻：“秋鹤鸣的通讯一直没接通……阿栩，等回城区后，我可能得先和你分开一阵子，我得去找秋鹤鸣，我怀疑，他是被塔罗道困住了。”
宁稚听到这里忍不住说：“塔罗道？那你朋友是凶多吉少吧。”
秋鹤鸣……
那一天，雨水沿着他的发梢落在她脸上。 “如果死的是我，你能不能为我报仇呢？”
“……”
终栩轻轻踹了踹前面季舟的椅背：“塔罗道的地盘知道怎么走吗？直接开过去。”
宁稚连忙举手：“我知道！毕竟我之前是审判之眼的成员，审判之眼早就将城区摸得比较透彻，知道塔罗道的据点在什么地方。”
季舟瞥了她一眼，踩下油门。
*
塔罗道监控中台。
数十台监控设备，现在全部投出塔罗道据点内部的监控画面。
其中几台投影屏幕闪着雪花乱码，监控设备已经报废。
“太刺激了……太激烈了。”监控中台的人员围在屏幕前，跟追剧没有两样。
而屏幕里，熟悉的内部场景，现在是一片狼藉。
“我早就说过了，月神比洛神疯多了……”有人感叹道。
“要发疯，也是这个男的先发疯的，谁能想到，将卡牌逆转使用呢……”
“他死定了。”
秋鹤鸣想，他死定了。
也不知道某个人还记不记得之前他说过的话，能不能报个仇呢？不过，算了，她能别再一天天寻死就算了。
他咳嗽一声，咳出了血沫。
现在他整个人是悬在半空中。后背的白骨成为刺向他的利器，他的身躯被白骨刺穿，定格在半空中。
而在他的四周，则是形状不一的怪物们。
月神这个女人，看起来清清冷冷，没想到是个赌徒。她真是敢赌啊！ 绝境之下，直接跟着尝试将塔罗牌逆转。
——当然，她不会随便送死，惨的是她的下属。
几张塔罗牌一齐逆转，带来的力量是毁灭，顺便把自己也灭了——身躯早已淹没进怪物的体内，比他还惨。
就在此时，头顶濒临报废的广播器响起了。
“恭喜月神，成为新一任特巡首领。”
这就是塔罗道，弱肉强食。
以为她要死了，就任由她死。她没死还反杀了，那么理所当然晋级了。
月神微微一笑。
“我要医官和援兵。”
她现在身负重伤需要尽快诊治，而且这群怪物她还没把握能够完全掌控。至于秋鹤鸣——她还是想活捉折磨。
“没问题，已经派遣。”广播器里的声音微微一顿，“必要时可以再次逆转塔罗牌。月神特巡首领，您的贡献非同一般。”
她的尝试，等同于为塔罗道开辟一条崭新道路。
“秋鹤鸣，你别死得太快，我还没有好好折磨你呢。”月神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绽放残忍笑容。
听到她咳嗽，秋鹤鸣也咳，但比她剧烈多了。
“我劝你最好先杀了我，不然，下一次谁反杀就不一定呢。”
“你再说一遍？”月神仿佛听到笑话一般。
同一时刻，她的身后乌压压快步冲来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孤零零的输家和绝对力量的赢者。
月神嘲笑的表情刚刚绽放，忽然凝固——
“入侵警报！入侵警报！”
骤然炸开的警报声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秋鹤鸣摊摊手。
“怎么这么巧？月神同学，运气也是博弈里很重要的一环。”
第43章
“这里就是塔罗道基地的入口。”
僻静无人的废弃仓库,宁稚掀开一块石板露出井盖，将井盖打开，内里黑洞洞,仿佛深不见底。
季舟往下看了看，一脸不信：“你是说塔罗道的人每天就跟老鼠一样，从这里进进出出？像尤少非这种地位的人我还能理解, 其他领导也肯当老鼠？”
宁稚表情看起来很无语：“当然不是,尤少非这个地位的人,没有命令是不会随便过来基地的,所以他们在外面有另外的据点——这个你们应该也去过。”
当初终栩就是在据点之一废弃塔楼杀了尤少非。
“是啊，他们在另外的据点, 至少不用当老鼠。”
“这个入口，是开放给我们的。”宁稚补充, “入侵者。”
“啊？”季舟摸不着头脑了，“你是说，塔罗道的人特意开放了一个入口给入侵者？”
宁稚知道季舟想表达什么,于是紧跟着说道：“塔罗道不仅脑子没有坏掉，而且这是聪明的做法。”
“塔罗道也知道他们自己作恶多端，肯定有很多人要杀他们，尤其是三个阵营中的众神殿、审判之眼，他们再狂,也明白有些钉子不要轻易碰。所以他们就留了这个漏洞百出很容易被找到的入口——如果真的有人要入侵,那么就从这里入侵吧。”
“那这里面，岂不是设下诸多埋伏？”季舟摸摸下巴。
“这是肯定的，但也不用担心。”宁稚解释道, “根据审判之眼的几次探查，推测塔罗道的基地整体是个圆形, 他们的领袖、重要房间都在圆点位置。基地至少有两个入口，这个入口距离圆点最远，想要杀到圆点，就必须应对基地机关和守卫成员，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就在宁稚和季舟说话时，终栩已经尝试往井下走。
“阿栩，还是我先去探探路吧！”季舟连忙要拉住她。
宁稚也着急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知道你们的朋友位置在哪里？万一在圆点附近……”
季舟笑了笑。
“那也只能杀过去。”
终栩这个人就不用多说，好像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恐惧，张扬而又无所谓。
而季舟这个人……总是在笑，笑容太晃眼了。
他们这个组合真奇怪，想必他们的另一个队员也是这样的人吧。
咚——
终栩已经估算出落地距离，一把落地。
季舟不敢耽误，紧随其后。
宁稚短暂犹豫了三秒，随后跃入。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看见宁稚，季舟很诧异，“你不是说困难重重吗？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又不熟，你来做什么？”
“审判之眼的叛徒，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宁稚在季舟吐槽叛徒别来沾边之前，又紧接着说，“虽然这个基地玩家建造，但也是通过塔罗牌的能力。而塔罗属于游戏规则，我是游戏策划，也许能够帮得上忙。”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季舟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塔罗道基地内部蜿蜒着无数条金属长廊，就像是盘踞着一条条长蛇。看起来守卫不多，但到处都是监控。
“我们也不要太硬碰硬了。”宁稚忽然一个闪身走在前头，接着身子往下一低，“有些监控能避开就避开。”
对此，终栩和季舟没有异议。
“等一等。”宁稚又拦住他们，“右手边有人……我的能力是辨识，我辨识到右边恶的浓度有点高。”
她的塔罗牌不是战斗类，更没有终栩的身手，但在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基地里，还有更快识别敌人的作用。
“我们可以偷袭。”
虽然这很不耻……
宁稚还担心季舟这样的人应该无法接受，但没想到他已经小心翼翼溜了过去，给右边的敌人一个猝不及防的偷袭。
季舟：“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偷就偷。”
“……可以，很好。”
沉默中的终栩这时说了话：“有好用的武器捡给我。”
肉搏太疼了。
就这样，他们一路杀了过去，顺便活捉了一个人，了解到秋鹤鸣的大概位置和如今处境。
“入侵警报！入侵警报！”
越靠近圆点的位置，战火就越强大旺盛，而季舟的一把火，直接将警报点燃。
“太吵了。”
终栩往上轻轻一跃，手肘向警报器击去——瞬间击穿。
见到这一幕，宁稚瞳孔猛地缩紧。
她真的再变化……从一开始相对现实的攻击力量，到现在已经是非现实类型了。
难道……
宁稚心脏跳得飞快，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嘭——
金属门被砸穿，一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
强烈的吃瓜欲望，让秋鹤鸣强忍着疼痛扭头看过去。
看清走近的几道身影后，他有点想笑，但现在一笑就浑身疼，他也只能忍着点。
“你们……”月神扫视一圈，将目光定在终栩身上，认出了这个人正是通缉令上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收到的消息明明是……墓城。
如果终栩在这，岂不是意味着……月神目光冷下：“猫哥死了？”
终栩没有搭理她，而是试图感受现在的情况。来到塔罗基地走下来，她的视力又稍微恢复了几分，现在眼前是灰蒙蒙，隐约有些轮廓。
“现在什么情况？”从这些巨大、奇形怪状的轮廓里，她有点搞不清楚具体了。
而别说她，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的季舟和宁稚也懵了。
“我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离奇了。”季舟手肘碰了碰宁稚的手肘，“游戏策划同学，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宁稚谨慎判断片刻，艰难道：“大概是进阶玩法？”
“阿栩，我和你说说现在的情景……”季舟有点不忍直视自己看到的场景，下意识移开眼睛说，“有怪物，长得恶心吧唧的怪物。”
终栩皱皱眉头，她比较关心的是：“秋鹤鸣还活着吗？”
季舟犹犹豫豫：“不太好说……”
还悬在半空中的秋鹤鸣：“……什么叫做不太好说？？”
“啊？原来你还能口吐人言。”
“……”
季舟表情很复杂：“阿栩，阿鹤他变成口吐人言的怪物了。”
“……”
“来救人的？”月神显然不甘于被冷落了半天。她现在被其中一只人形怪物抱在怀里，强撑着受伤的身体坐直，“你们的友情还真是深厚。秋鹤鸣为了你们变成怪物，你们为了他居然敢进来送死，猫哥也算是死得其所，在这里将你们拿下，可以省去太多功夫了。”
秋鹤鸣插嘴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要不少放几句狠话吧，我听着都累得慌。”
月神磨了磨牙，向前面的怪物打了个招呼。
怪物蹦了起来，伸手向秋鹤鸣的方向拍过去。秋鹤鸣本就被白骨贯穿身体，濒临死亡，这一拍恐怕是凶多吉少。
季舟下意识就燃起火焰想要拦下，但终栩比他更快一步。
一路杀过来，终栩捡了不少武器。现在手里拿着一把被改造过的先进冲锋枪，扣下扳机，光弹当即破空飞出，射向怪物的头颅。
怪物一声哀嚎，伸出的手掌下意识转了个弯，方向朝向终栩。
“真是找死！”
月神眯了眯眼。
就三个人能杀到这里也算是运气不错。但……怎么可能敌得过塔罗道数十个守卫，还有这么些战斗力恐怖的怪物。
“阿栩，他们人有点多，还有怪物在，我们够呛。”冷汗从季舟额头上渗出，他早已经收起笑容，捞了一把差点被砍死的宁稚。三个人神色紧绷，和终栩的后背紧紧贴在一起。
“我杀领头羊，你们救秋鹤鸣，然后撤。”
终栩分完工，根本不等季舟和宁稚反应，就直接一个闪身掠过前面的几个人，直奔月神。
“阿栩！”季舟来不及，只能面色严峻大喊道，“领头羊正被怪物公主抱呢！”
终栩已经分工，现在不容犹豫，那就立刻执行。
什么公主抱！
月神来不及生气，那道身影正以极快速度向她逼近。
她自认自己战斗时也算疯子，但这个人疯得太不正常，每一步每一招都不怕别人下死手。
以身试险，眼底杀意浓，一定会取她性命！
“我现在受伤了！我需要更多人保护！救我！”
月神慌忙喊道。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冲来，但她那股不要命的拼劲，着实是在心里种下恐惧的刺。
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月神。
被派遣来的人只杀终栩，根本没有保护她的打算。
月神心里一空——她才刚刚升级为特巡首领，简直是笑话，原来所谓首领也是随意就能被舍弃的！
“我可以死，但求求……求求一定要让我的妹妹洛神复活！求求了！”
月神抓住最后的机会，向头顶说道。
广播器滋滋作响，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嘭——
怪物被一枪击飞。
而与此同时，从身侧掠过来的一个塔罗道守卫也开了枪——子弹擦过终栩的脸，破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终栩没有理会，而是一步步朝月神走过去。
负伤在身的月神跌坐在地上，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但终究是徒劳。
“你才是怪物吧……”
月神紧紧盯着她，难以置信，越来越多的恐慌更是在肆意蔓延。
她看到她被子弹击穿的脸，血肉生长飞快连接成新的肌肤，最后只剩下一片血渍提醒那并非是幻象。
“你是……”
濒死之际的灵光一闪，但月神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嘭——
第44章
城区的暴雨已经持续一周, 且没有停息的预兆。
繁荣国度，缤纷霓虹都在这场暴雨里渐渐熄灭。
众神一脸麻木的穿过雨幕，鲜血在脚下蜿蜒,哀嚎与哭泣成为城中最常听见的声音。后来，怪物的躯体从他们的血肉生长出来，“逆位战役”频发,尸体倒在暴雨里,被淹没,被无视,被踩踏。
恶臭弥漫甚至可以穿透墙壁，那股味道越来越奇怪, 甚至辣眼睛。
但到后来，每个人都习惯了。
“我回来了。”季舟收了伞, 迈步走进废弃的塔楼。
这里原本是塔罗道的据点，但在尤少非光头他们死亡之后，就没有其他塔罗道成员过来, 原本巡逻的无人机也早已撤离，看起来是已经放弃这块地方。
任谁也想不到，终栩他们敢躲在这里。
没有办法，季舟和秋鹤鸣他们的住处早就暴露，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躲藏地点。
“食物有限, 阿栩你再忍忍哈。”
季舟将好不容易抢购来的几块干面包和几瓶水分给秋鹤鸣和宁稚。
现在城区陷入混乱状态,商店的食物只要一出来几乎马上被一抢而空。那些店家都是NPC ，没人知道他们怎么获得的食物，但也都不敢对他们动手。因为现在也只有他们能够定期给到食物资源。
终栩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不会死, 确实没必要和他们抢食物。
季舟撕开一袋面包来到终栩旁边，犹豫道：“但我知道, 你会饿会馋是吧？不然你嚼嚼然后……”
终栩忍无可忍：“你要是敢说什么恶心的话，我就把你送去喂秋鹤鸣。”
秋鹤鸣：“……”
季舟委屈巴巴啃了一口面包，“我觉得这是个比较完美的主意啊，而且委屈的人不还是我。”
秋鹤鸣咳嗽了两声：“提醒一下，我不吃人。”
庆幸的是，秋鹤鸣的塔罗牌能力是起死回生，所以他活了下来。虽然伤势严重没有办法马上痊愈，但也在缓慢愈合中。
唯有一点。从他后背血肉里生长出来的白骨怪物依旧存在，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没有办法收回恢复正常，顶多就是缩小形态——所以秋鹤鸣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背了一个无头骷髅。
“还好你背后的怪物是骨头，不用吃饭。”主要负责抢购吃食的季舟比较关心这点。
“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逆位卡牌？”
宁稚在角落里抬头问道。
她并不太信任秋鹤鸣，距离秋鹤鸣最远。
当时，他们一行四个人，基本就是在终栩的保护下才逃离基地。
塔罗道高层似乎也被什么事缠住，没有死死纠缠，他们这才侥幸逃出生天。
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宁稚就想问清楚怪物是怎么回事。
她和季舟都以为是塔罗道的人用了什么诡异手段。
结果秋鹤鸣说：“我是开端。”
宁稚当即退到能攻能守的一个角落里。
“不是我，是NPC。”秋鹤鸣的嗓子还有些嘶哑，“我从一个NPC口中听过逆位灾厄这几个字，就自己揣测了一下。”
“你这么能猜？”
“当然不是，我当时被抓去塔罗道，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拼死一搏，没想到被我猜到了。”秋鹤鸣摊手微笑。
宁稚眼神探究——她觉得这个人说的不像是真话。
但她的辨识能力又告诉她：这个人是善。
季舟大大咧咧：“还好你尝试了，不然恐怕就要死在塔罗道手里。”
“但是现在，塔罗道的人大范围使用逆位牌，制造出越来越多的怪物。”宁稚皱眉凝重道，“恐怕审判之眼和众神殿……会输。”
听言，秋鹤鸣奇怪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两个阵营不会也跟着使用逆位牌？”
宁稚下意识说：“因为这并不符合他们阵营的建立初衷。”
但说完后，她自己又是一震。
季舟和秋鹤鸣都在看她。她慢慢垂下眼：“在利益面前，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没有绝对。”
在这时，终栩的声音响起：“宁稚，说说吧，找我做什么？”
现在几双目光都齐齐落在宁稚身上。
毕竟她突然出现，又冒着危险一起闯入塔罗道基地，现在又跟着一起躲在这里。他们都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都知道，审判之眼是任务党，我也是，我要完成任务。”宁稚看起来没有隐瞒的意思，落落大方道，“你们玩过MMO吗？多人游戏，就是要打配合，我没有战斗力，我就需要寻找战斗力够强的队友。终栩被塔罗道通缉，我觉得她实力一定很强，而且她很敢——审判之眼都不敢轻易杀塔罗道成员，但她毫不犹豫。所以，我想成为终栩的队友。”
季舟一下子跳起来：“好啊，我给你买吃的！你居然要抢我们队长！”
“队长？”终栩目光转向季舟。
季舟拍了拍秋鹤鸣的肩膀，笑容灿灿：“我和阿鹤已经决定了，我们展现我们最大的诚意邀请你，作为我们的队长，我们的领导——不用发工资，给口吃的留条命就行。”
秋鹤鸣嘶了一声：“我肩膀也受伤了！”
“对不起对不起……”
宁稚有点犹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很快下定决心：“终栩，我也可以成为你的队员。”
季舟：“阿鹤，她刚才的表情是不是算嫌弃？她强行要加入我们三角小队，还要嫌弃我们！”
秋鹤鸣：“不然我把她杀了吧？”
季舟：“晚上再动手，现在人多眼杂。”
宁稚深吸一口气：“我比他们两个成熟稳重。”
“……”季舟扭头，“不能忍了，现在就动手！”
这场幼稚闹剧被终栩一脚踹平。
她看向宁稚：“你说你是游戏策划，那么对于通关，你有什么想法？”
宁稚还没说话，季舟又一次跳起来，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兴奋：“阿栩！你答应了！今天是几月几号来着？阿栩她答应了！”
他不管，阿栩没有马上拒绝，就是答应了。
“安静点。”终栩抬起手，手指敲了敲季舟的额头，将他推远。
他依然眸光明亮，就这样定定看着她。
宁稚知道，这是终栩的考验。
她沉着片刻，答道：“游戏不会设置死路。就算玩家有不同身份，不同能力，也会通过游戏机制达成一个基础平衡——此消彼长的道理。我们都是玩家，都会有通关的方式。”
她直视终栩的双眼：“无论是神的身份，还是罪人的身份。”
宁稚的话一出，季舟和秋鹤鸣脸色微变。
终栩挑了挑眉，觉得有点意思。
之前宁稚一直以为她的不死能力源于卡牌，她也并未否认。但现在宁稚说这句话，显然是知道她的身份有别于他们。
“还是游戏机制的平衡问题。多人游戏需要配合，所以卡牌能力会有不同，但不应该出现压制性的能力。”宁稚接着解释，“如果出现了，便可能意味着是抽到不同身份，所以我猜测，我们的敌人是你，你的敌人是我们。”
“既然这样，你还要和我组队？我又凭什么和你组队？”终栩微笑了，“我应该先杀了你才是。”
“我觉得这个游戏，不是杀人游戏！”宁稚飞快道，“如果只是单纯杀人游戏，能力应该全部设置成战斗类，而非涵盖各类。”
“所以，我认为是有一条路，可以让我们都安全通关。”
终栩淡淡道：“这是你的猜测。”
“没错，我还需要更多线索印证猜测。”宁稚点点头，目光扫向每个人，“我需要大家的力量，探索这个世界寻找生的路。”
季舟和秋鹤鸣都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到终栩身上。
终栩注视着宁稚，沉默三秒后：“可以。”
不等宁稚露出笑容，她又说：“但如果最后确认通关就是要杀了你们，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当然，也欢迎你们来杀我。”
宁稚表情变得严峻，点点头：“我会在那之前，努力找到不需要杀人也可以通关的办法。”
季舟笑：“我都听队长安排。”
秋鹤鸣也点点头，只是看终栩时眼里闪过一丝笑。
叮叮叮——
一阵诡异的叮铃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废弃塔楼里的几个人都是一震，下意识以为他们的行踪被发现了，但很快又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他们冲到窗户边向外看去——
同时间，有越来越多的玩家听见声音来到外面。发现声音源头来自头顶，于是抬头看去。
天空飘着一辆飞艇，上面投出实时直播的全息影像。
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每个人心里的疑问。
而下一刻，全息影像亮起，露出一道身影。
秋鹤鸣瞳孔缩紧，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终栩：“哦豁。”
“大家早上好，都抢到食物了吗？天气预报说暴雨将持续永恒，好难过啊！”
“这是什么神之国度啊，根本是灾厄国度吧？”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要完成任务通关！”影像里的人巧笑嫣然，“怎么通关？规则都说了，众神里藏着一个罪人，我们要找到那位罪人就能成功通关，就能活下去了。”
“罪人早就被塔罗道发现，她就是——” 飞艇里刹那间投出终栩的照片。
“终栩，空白卡牌持有者，她就是罪人。”
原本已经死亡的洛神，在全息影像里巧笑嫣然，双目如同淬了毒残忍。
第45章
“塔罗道居然有复活玩家的能力。”
秋鹤鸣确认, 他当初趁洛神虚弱时，确实杀死了她。
但现在，她好端端出现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影像, 他也许还会怀疑技术合成。但偏偏，她要命的点在于指出了终栩的身份和大家不同！
季舟在旁边表情冷峻：“我记得，知道阿栩拿空白牌的是尤少非。难道他也被复活了？”
宁稚的重点则在于复活这个能力上。她揣测道：“不应该出现这么强的能力,就算复活大概率也有某种限制。”
这时, 他们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一回头,只见终栩正在收拾东西——主要是准备武器装备,顺带将已经长了的头发扎起来。
“上次果然不应该直接走。”
终栩现在就是很后悔，眼底泛着浓浓杀意, “我杀回去。”
“等等等……”几个队员连忙拦住自己刚得的队长，“阿栩,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乎呢，再等等吧。”
“好得差不多了。”终栩淡淡说道。现在视力也开始清晰，虽然像被罩了一层脏兮兮的滤镜,但基本能将景象瞧清楚。
“就算你是不死之身，但塔罗道如果全部出动……又不顾性命的使用逆位塔罗牌，你迟早会精神崩溃。”秋鹤鸣肃然道，“因为无法承受剧烈疼痛，发生精神问题的患者比比皆是。”
见终栩表情有点松动, 秋鹤鸣柔和了眉眼, 温声道：“我们现在已经是队友了，我们可以一起解决问题，你不用再单打独斗。”
终栩垂下眼, 轻一点头。
事态紧急，四人小队抓紧时间开了个小会。
塔罗道这一招,无疑是将终栩推向全民公敌的位置。混乱状态的城区促使大部分玩家都想要逃离游戏，而为通关，现在一定是都在寻找终栩下落。
“我们要找到世界关键线索，解开世界真相，一定就能触及通关之路。”宁稚率先提议，“我们四个人可以先分成两队，一队继续留在城区观察几个阵营的动向，同时尽可能去和NPC搭话获取线索；另一队向城区外探索，目标也是一样。然后我们随时同步线索，一定不要切断联系……”
“但时间太紧，就怕线索太多抓不到重点。”季舟摸摸下巴道。
这时，终栩忽有所感地转过头，她的目光越过窗户，在那不远不近的地方，那棵正在凋零的大树露出一角。
“信仰之树枯萎的那一刻，就是灾厄发生时，整个神之国就该真正覆灭了。”
“杀这些犯错的人才有用，我把他们埋进地底，血肉会灌溉信仰之树……”
在墓城的垃圾场，那位NPC的话语又一次响在耳畔。
现在这棵树枯萎了，灾厄也确实发生了，但……
她总觉得，这个NPC的台词在叙诡。
什么叫做“真正覆灭”？什么叫做“犯错的人”？
而在同一时间，宁稚注意到终栩的目光，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亦是瞳孔一紧。
“这棵树，意味着什么？”
“噩梦的起源。”
酒馆后巷里，老板意味深长的回答她还记得。
这棵树，就是世界核心线索。
终栩和宁稚的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这句话。
“我觉得我们这个小队就这么分吧……”宁稚沉思片刻说，“我和秋鹤鸣一组，队长和季舟一组，怎么样？”
季舟呵呵：“你都称呼队长了，没想过让队长来分组吗？”
……
终栩的耳朵忽然“嗡”了一声。
有一道来自很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终栩前辈……救救我。”
时间在此刻仿佛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雨夜，她在地底沉睡时听见绝望之境的少女求救，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决定离开地底。
这是，冉冉的声音。
终栩皱起眉，为什么冉冉的声音会传来？
她的塔罗牌能力是“希望”，所以现在她是有强烈的心愿，希望被终栩拯救吗？
“终栩前辈……我在众神殿等你，请你一定要来……”
冉冉的最后一句话消散，留下绝望之境时发出的哀嚎尾音。
耳边恢复宁稚和季舟的吵闹声。
宁稚咬牙切齿：“你真是不讲道理！”
季舟冷哼扭头：“阿栩，你说！”
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偏离的思绪拉回现实，然后道：“就这么安排吧。我和季舟留在城区。”
“什么？！”
听言，剩下三个人都是一脸震惊。
“城区都是玩家！追击你的玩家！”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终栩语气平静而坚定，听起来心意已决，“大部分的玩家也会和你们有相同的想法——城区不安全，我肯定躲到城外去了。”
“但城区毕竟就这么点地方，城外天大地大，要躲藏要逃跑也更方便啊。”
“还有两个原因。宁稚没有战斗力，尽可能避开怪物滋生的城区，宁稚有策划逻辑，探索世界也许会更快。”
终栩丢下两个原因，最后说：“就这么决定了，不同意的话你们自便。”
“可以！”宁稚当即说道，“秋鹤鸣，我们走吧，现在就出发。”
暴雨如注，雨水成河。
趟过水，一路躲藏来到城区外，秋鹤鸣探究问：“你为什么要和我组队？”
“因为我们都有秘密。”
虽然穿着雨衣，但雨太大，每走一段路宁稚就要抹一把脸。
“我觉得，我们都没有那么相信身份不同的终栩。”
“哦？”
宁稚说道：“这并不丢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季舟那样赤诚纯粹。我不那么相信终栩，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对于她这个人我还在探究。”
“那你相信我？”
“不信。”
宁稚倒是很坦诚，让秋鹤鸣忍不住一笑。
“但我们现在是队友，只能先相信你……我们可以交换各自的秘密，推出更完整的线索。”
她微微一顿：“以示诚意，我先说。”
“从这个世界开始暴雨之后，那些可怕的怪物就开始诞生了。它们开始长大，终会吞食这个世界，因为他们曾犯过错误。”
宁稚将酒馆老板的话复述了一遍。
“为了不将所有线索一次性展现给玩家，游戏制作会分阶段透露线索，或者采用叙诡的方式，让线索更碎片化。”
“想要推理出故事真相，就要将碎片信息串联起来，大胆设想。”
秋鹤鸣细思宁稚复述的酒馆老板的话语，沉吟道：“关键在于，犯过错误？”
宁稚赞赏点头：“没错。”
“我一开始以为两个a men指的是同一个，但后来大胆设想——如果一个指的是怪物，一个指的是玩家呢？”
“所以我问老板，我犯过错误吗？”
秋鹤鸣眉心一跳。
宁稚说：“老板没有给我肯定的答案，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啊，我不敢说。”
“但这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雨衣被抖开，终栩张开手臂穿上，淡淡说道。
“可能罪人不是我，而是你们。”
季舟抬起手，将雨衣兜帽盖在她的头上，闻言扬了扬眉：“哦？”
“他们曾犯过错误、杀这些犯错的人才有用……我遇到的两个NPC都将线索指向犯错，而且指的并非是一个人。”
季舟微微一顿：“什么是罪人？犯错的人不就可以被称作罪人？”
她勾起唇角，眼里却盛满怒火。
“在最开始所有人听到的就是谎言。”
那位游戏制作人以身入局，在最开始就用叙诡的方式布下谎言。
他的话不能当作规则，因为他在这一关卡里，是玩家许沐。
而在游戏系统发布的详情规则里，从未提到过众神里只有一名罪人这样的话语。难怪小蝴蝶最开始提醒她要听好规则——只有系统发布的才是真规则。
“原来如此，难怪……”
秋鹤鸣和宁稚坐上路边一辆废弃的汽车里。
宁稚坐在驾驶位，歪了歪头：“什么难怪？可以说你隐瞒的事情了？”
“我在不久前，遇到了上一关认识的一个玩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在他之前扮演的角色叫做梁青。”秋鹤鸣下意识想要推一推眼镜，又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眼镜早在塔罗道基地丢了。
“当时他告诉我，怪物还给了他记忆。”
宁稚觉得这句话很耳熟：“酒馆老板也告诉过我相同的话。”
秋鹤鸣轻一点头：“他说我们都被骗了……然后邀请我组队，想要让我也恢复所谓的记忆。”
“那你怎么没有答应？”
“我不相信他。”
车子已经驱动，飞快穿过雨幕。
“他的目标并不是通关游戏，而是想要利用信息差统领这个世界。”
“哈？”宁稚觉得搞笑，“那他应该去众神殿……等等，那么逆转卡牌的方法，也是他告诉你的？”
根本就不是什么NPC说的，他在说谎。
宁稚确实是个敏锐的人。
说到这里，秋鹤鸣反倒不隐瞒了：“对。”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秋鹤鸣透过车窗看向远方的漆黑。
“我明知道逆转卡牌后会发生什么，却还是这么做了。你知道了，你不害怕吗？”
嘭——
庞然大物崛地而起，一脚踩塌高楼大厦。
尘埃飞扬而起，又瞬息湮灭在暴雨之下。
“真是疯了！”阴暗巷道里，季舟仰头看着远处的这一幕，表情冷漠，“根本是想毁了这个世界吧。”
“没人了，走吧。”终栩将雨衣兜帽整理好，继续向前走。
季舟紧紧跟上：“阿栩，你真的要去众神殿？”
第46章
站在城区中心仰头看向天空。
目光穿过浑浊的雨幕,在暗沉沉的光线里，隐约可以看到悬浮空中的一个庞然大物。
从众神殿的地盘来看，已经可以窥见他们的目标。
据季舟所说,在最繁荣的时候，悬浮城区中央的众神殿，无疑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它看起来高贵、光明、坚不可摧。
而现在, 它看起来依旧坚不可摧, 只是天气不好, 光明也被黑暗吞没。
“众神殿握有更多的资源,很大概率也包括世界线索。直接去找他们，是捷径。”终栩缓缓收回目光。
季舟面沉如水：“我认为,他们应该不是想对你不利……因为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通关，而是登峰,掌控这个世界，掌控所有玩家。”
“但是，他们通过那个叫冉冉的女孩,将你叫来这里。很无耻。”
季舟已经从终栩那里，得知冉冉发挥了希望的能力，呼唤她。
“无所谓，我也无耻。”终栩平静迈开步子，“有舍才有得, 这是接触他们的一个很好机会。”
不过,要怎么上去？
众神殿是完全浮在空中，附近也没有飞艇等玩意儿。
“终栩。”
就在他们疑惑时，一道声音适时响起。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佩戴蜜蜂面具的年轻男人。
“我是众神殿的成员,你可以叫我蜂子……”男人似乎想展现一下幽默，微微一笑, “当然，我不是疯子，是蜜蜂的蜂。”
蜂子注意到终栩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仔细看她眼神，可以从里面发现一点……嫌弃。
就在蜂子自省是不是不够风趣时，只听终栩对季舟说：“真恶心。”
“……”
季舟也转脸说：“众神殿的人很少出现，但我记得以前他们也不戴面具啊。”
蜂子正准备解释一下，又见终栩脸上的嫌弃更明显。
他只好默默收回想说的话，又重新堆上笑容：“我等候你们多时了，这边请。”
他招招手，一辆简易式的无人飞行器穿过雨幕飞来。
坐在飞行器上，终栩忽然问：“你们认识一个叫许沐的人吗？”
蜂子摇摇头：“没听说过。”
季舟忍不住低声：“许沐到底是谁？”
“我想让他死的人。”
“那他居然还活着？”
“确实，比蟑螂还难杀。”
终栩沉思。许沐这个名字大概率是他现编的，只是不知道在这一关里他固定使用这个名字，还是说早已经换了其他姓名。
但这个众神殿……怎么一股许沐味道。蜂子脸上的蜜蜂面具，难免让她想起那张精巧的蝴蝶面具。
走进众神殿，终栩和季舟马上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做作感。
整个基地宽敞、明亮，随处可见正义形象的雕塑，仿佛误入西方神殿。
而在这种刻意营造的光明氛围里，就差把我们是正义的势力几个字直接写出来。
唯一让人感到违和的，是每个众神殿成员都佩戴着面具，而且基本都是昆虫类的面具。
季舟惊叹：“虫子开会啊这是。”
蜂子：“……”
他勉强一笑，然后带他们拐进旁边的一条通道里乘坐电梯。
这条通道看起来相对隐秘，一个人也看不到。
季舟好奇问：“怎么？我们的行踪见不得人？”
蜂子微笑：“众神殿全员已经接到通知，将你们视作贵客。但众神殿内除了自家成员，合作方——也就是审判之眼的高层，他们也经常会出现，前来商议与汇报。”
剩下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
谁都知道审判之眼是以完成任务为目的的任务党。就算和塔罗道不对付，现在看到终栩也会抓回去审判一番。
电梯停留在高空二十二层。
从电梯走出去，就来到一个宽阔的会客厅。
坐在沙发上的人听见声音看来，一道身影当即朝终栩扑来。
“终栩前辈！你真的来了……”
这个人佩戴着蚂蚁的面具，身材娇小。
“冉冉？”
冉冉流着眼泪，在终栩面前站定，“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我之前不是说过，我姐姐是众神殿的成员吗？但她不久前不小心违反规定，按照规定要被处决！后来，是首领大发慈悲，说只要我能请来终栩前辈，就能放过姐姐。”
“好了好了，安心坐着吧。”终栩无所谓拍了拍她的肩膀。
以冉冉的个性，如果不是绝境时应该也发挥不出这样的能力。
尽管这里面疑点重重——例如他们怎么知道冉冉和终栩认识，又怎么确定逼迫冉冉就能喊来终栩？
不过都无所谓。
终栩原本就想接近众神殿一探究竟，这个契机正好省了她找借口。
而且，她也很好奇，众神殿喊她过来有何贵干。
季舟上下打量冉冉，问道：“你姐姐呢？”
“舟神……”冉冉也记得季舟，擦了擦眼泪说，“姐姐在禁闭室，只要关满一个月也就惩罚完毕。”
“你现在也加入了众神殿？”
季舟摸着下巴探究看着她脸上的蚂蚁面具。
冉冉点点头：“我以为我能力这么差，肯定通过不了众神殿的考核，没想到我运气不错，居然一把就过了。”
冉冉一脸天真。
终栩不置可否。众神殿应该有类似小幻或者洛神的那种能力，可以辨识出玩家的塔罗牌能力如何。
冉冉是被性格拖累，否则她的能力其实很强。
蜂子就这样静静站在不远处听他们叙旧。
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来，微笑道：“差不多晚餐时间了，我们首领邀请二位一起用餐。”
还有饭吃？
“二位是客人，这是对待客人应有的礼节。”
蜂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冉冉眼睛红红道：“我们首领其实蛮好的……”
季舟呵呵一笑。
真正的好人，是不会拿别人家人性命作为威胁，更不会用这种方式请人。
终栩和季舟跟着蜂子来到同楼层的餐厅。
餐厅氛围极好。
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在食物紧缺的现在，能吃口干面包已经是天大的运气，而众神殿一个晚餐却能准备这样的美食。
季舟转头问蜂子：“你们都吃这么好？”
“这些都是家常菜而已。”蜂子笑道，“希望二位不会嫌弃。”
可以，现在季舟对众神殿也感兴趣了。
他们刚入座后，餐厅的门就被推开，走进两个人。
其中一位身材尤为高大，穿着西装也掩盖不住一身肌肉，他的脸上佩戴蝎子面具。
另一位身材高挑，身着白色连衣裙，而她的脸上佩戴的是……蝴蝶面具。
蝴蝶。
终栩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她脸上的蝴蝶面具是纯白色的蝴蝶，做得极为美丽，上面甚至点缀白纱，衬得她整个人又优雅又仙女。
终栩目光下移。
虽然这个女人很高挑，但身材曼妙。
和那位佩戴黑蝶面具的制作人没有半分相像。
“阿栩……”
发现终栩居然紧盯着白蝶面具看，季舟轻轻碰了碰她。
终栩朝白蝶微微一笑。
他们的面具基本都是覆盖上半张脸，可以看到白蝶微微弯起唇角。
“真好看，一下子移不开眼。”终栩眨眨眼说道。
白蝶的笑意加深，听言看向旁边的蝎子：“你要是这么会说话，我平日里也能少生点气了。”
蝎子话很少，也只是轻一点头，随后和白蝶一起入座。
“还没有自我介绍，叫我白蝶就好。”白蝶摊开手掌指向对面的蝎子面具，“这位是蝎王。”
季舟观察片刻，问道：“二位都是众神殿的首领？”
蝎王依旧是沉默的状态。
白蝶却也没有回答，只是用微笑肯定了这个答案。
没想到众神殿的首领居然有两位，并且似乎是一对情侣……或者夫妻？
终栩和季舟对视一眼。
“吃饭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白蝶说完后，蝎王就率先拿起餐叉开始用餐。他的吃相完全可以说是……狂野，太狂野了。
跟猛虎扑食没什么两样。
而反观白蝶，确实截然相反的赏心悦目，她的用餐动作格外优雅。
“真是吃饭啊。”
季舟嘀咕一句，和终栩也没有客气开始吃饭。
食物紧缺的现在，能吃饭就赶紧吃。
终栩很久没吃饭，也的确饿坏了，她的狂野程度排第二。
用餐完毕，白蝶和蝎王擦擦嘴角，就安排蜂子带他们回房间休息。
季舟当先问道：“你们二位是邀请我们来一天一夜游？”
白蝶道：“啊，当然不是。但凡事不都讲究循序渐进吗？你们今天先吃饱睡好，明天早上我们会带你们参观众神殿，了解我们的文化……然后。”
她微微一顿，用情真意切语气道：“我们想邀请你们加入众神殿。”
季舟扬起眉头，正准备说话，就听一边的终栩已经出声。
“不用等明天了，我们加入。”
“……”
“啊？”
白蝶和蝎王的目光齐齐落在终栩身上，似乎有些无措。
终栩眼神疑惑：“怎么？”
“没什么……”
只是……
白蝶和蝎王对视一眼。
什么怎么啊？他们都准备好一系列流程，打算先说服后威胁把人留在这里了，结果她直接答应了？
“既然没什么就这样吧。”终栩伸手拉起季舟，“带我们回房间吧，困了。”
好一个反客为主。
第47章
第二天早晨, 蜂子分别敲响终栩和季舟的房间门。
“二位已经接受众神殿的邀请，按照规则，所有成员都需要佩戴面具。二位可以先选择面具,制作上也需要花点时间。”
终栩和季舟随口说了个昆虫，接着就被蜂子领去吃早餐，然后带去参观基地。
“众神殿旨在建立一个自由、幸福的神之国。”
用这一句主题, 蜂子直接扩展了两个小时, 边走边说, 中间一口水都没喝, 说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季舟随手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点润润喉吧。”
“啊，谢谢。”
此时此刻,他们正站在众神殿的最高层，一个玻璃花园。从花园围栏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每一层里人来人往，只是越低的楼层就越渺小如蚂蚁。
终栩和季舟的心思都放在刚才参观的几个重要地点。例如图书馆、 朝露资源存储房等。
而重要程度一目了然：这些地方都需要过安检才能进入。
“二位在想什么吗？”蜂子边喝水边问道，“有什么疑惑不解的都可以问我。”
终栩淡淡问：“冉冉在哪一层？”
听到她问冉冉,蜂子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笑道：“她在二楼，主要负责整个基地的照明系统。”
“还有这种岗位？”季舟挑了挑眉。
蜂子但笑不语。
冉冉的能力，需要绝境时才能发挥出来，所以在平时,她的能力太微薄,也就被安排在一个原本没有，也随时可以去掉的岗位。
更何况，留下冉冉, 是因为她在一些时候可以作为棋子。
“那给我们安排什么岗位呢？”季舟双手环胸问道。
不等蜂子说话，一道声音飘来。
“蜂子, 你下去吧，接下来由我来聊。”
款款而来的人是白蝶。
她往花团锦簇里的沙发一坐，又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示意他们坐下。
“在神之国，很少见到这样的绿意。”季舟坐下时，盯着花园里一簇簇花卉喃喃道。
游戏从漫天黄沙开始，而那好像就预示了不详。这些年高楼拔地而起，先进科技层出不穷，但那棵信仰之树是灰色的，鲜花是几乎见不着的。
“这就是众神殿的能力。”
白蝶含笑道，接着话头一转，“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答案，因为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更熟悉对方。”
终栩抬抬下巴，示意她接着说。
白蝶也不在乎她的态度，直接奔向主题：“终栩，我们寻求你合作的目的很单纯——我们不会让玩家通关，谁也别想离开这个世界。”
这句话一出来，无疑是在季舟头上蹦迪。
但他素质很好，眸色暗了暗，什么也没说。
“这件事，审判之眼知道吗？”终栩问。
“当然知道。众神殿一直都很落落大方的。”白蝶道，“和审判之眼合作，也是各取所需。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道不同，但还是和我们谋在一块儿了。”
只不过，他们彼此都坚定认为，可以赢过对方。
“实不相瞒，今天一早审判之眼的审判长就给我来电，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行踪？”
白蝶巧笑嫣然：“他们能够猜测得到，在找出罪人的第一件事，众神殿一定会保护那位罪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通关游戏。”
季舟有点忍不住：“你们也知道这个是游戏。”
“那又怎么样？只要众神殿可以牢牢把控这个世界，那么过几年，大家会渐渐忘记这是游戏……再过个几代，估计都没人记住了。”白蝶说到这里，露出的笑容变得古怪，“你又怎么确定，我们之前的世界不是游戏世界？”
“……”
季舟哑口无言。
“好处是什么？”终栩问。
“众神殿的成员，大多数现实生活都不如意。”
她只说这么一句话，后面的答案不言而喻。毫无成就的人类来到这个世界，有了攀登顶峰的极大可能，那样的成就感自然让他们着迷。
当然，也许这个背后比白蝶说的还要黑暗很多。
毕竟当众神殿真的掌控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季舟心里想，因为在那之前，他们就要先找到生路，离开这里。
“所以，终栩，你什么工作都不需要做，只要和我们配合好，杜绝一切通关可能就行。”
季舟：“那我呢？”
白蝶很勉强：“看在你是终栩朋友的份上，让你少干点活吧。”
“……”
“你的战斗力很强大，不去打怪岂不是很可惜？”白蝶在桌面上投了个影。
影像中显示的正是如今城区的景象。
比起昨天终栩季舟他们亲眼所见，今天又是天翻地覆，整个世界黯淡无光。
“逆位灾厄真是太可怕了。舟神，可能偶尔需要麻烦你带小队下去清一清，免得波及到我们众神殿。”
季舟看着投影，脸色难看：“他们迟早会攻上来吧？”
“不怕不怕，我们众神殿能够屹立到现在，如今又敢与所有玩家为敌，当然是有底牌在身上。”
留下这句话后，白蝶就起身离开了。
季舟转头看向终栩，眨眨眼。
队友之间的心照不宣：那就找出她的那张底牌。
腕上的通讯设备齐齐震了一下。
是秋鹤鸣和宁稚发来的讯息。
看到那则讯息，季舟脸色微变：“他们找到了大量的资源朝露。”
在之前获得的信息里，朝露是游戏资源，简单而言就是升级材料，可以让塔罗牌能力得到质的提升。
“但是……这些资源附近全被众神殿的成员围了起来。”
“独占资源……”终栩回复了讯息，让宁稚他们不用特意去找没有被占据的资源。
既然众神殿有这步棋，证明他们派遣大量的人员寻找资源占据资源。
没必要和他们争抢，不如把时间花在其他地方。
蜂子探出头来，嘿嘿笑着说有塔罗道的人在附近捣乱，需要季舟下去带队。
季舟嘀咕：“真是一刻也不能闲着。”
“你小心一点。”终栩微微一顿，“不只是对发动逆位牌的玩家小心。”
“好，我知道。”
他们的目光齐齐穿过玻璃看向天际，那里乌云滚滚，暴雨不息。
“阿栩好难得关心我一句，可惜没录音。”季舟已经迈开步子离开，背对着她挥了挥手。
终栩坐在原位，好像放空了很久，目光无聚焦盯着盛放的花团。
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她才起身，然后迈开步子往楼下走去。
“这里是图书馆，向直属领导申请通过即可进入，进入之前麻烦过安检。”站在图书馆外的工作人员对终栩说道。
终栩越过安检机向内看去。通向天花板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迎面而来还有淡淡的墨香。
“都是现实世界的书？”
工作人员含笑：“还有神之国的历史书。”
“哦？玩家写的吗？”
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大家都是神，请您不要犯了忌讳。”
好一个自欺欺人，陷入编织的梦里无法自拔啊。
大概这里的人都认识终栩，工作人员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里面有很多古籍，自古就有。大多数是我们众神殿从世界各处搜集而来。”
“如果我想进去，找谁申请？”
“终栩大人是贵客，可以直接进入。”
终栩在迈入图书馆之前，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一层有图书馆的缘故，所以人流特别少，很安静。
但让她有点在意的是，图书馆隔壁的房间外，居然有重兵把守。
那是什么地方？
虽然疑惑，但终栩并没有问，过完安检直接进入图书馆内。
“哦？她去图书馆了。”
芳香萦绕的房间里，白蝶躺在SPA床上，闭着眼睛由美容师轻轻按摩。
“虽然您早料到她会去图书馆，但我总觉得她的行为有点让人摸不透，要不还是用无人机跟着她吧？”
帘子后的蜂子轻声说道。
“无人机跟着她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她，我们要监视她？”白蝶淡淡道，“不用，让她放下戒备才好。只要她不离开众神殿，一切都好说。”
“是。”
“对了，你说她的行为摸不透，是什么？”
蜂子犹豫道：“她在图书馆待了一整天，但也就翻了几页书……剩下的时间都在那里转圈。”
“转圈？”
“是啊，沿着书架一直在转圈……”
“中间出去过吗？”
“出去过，但加起来不到1个小时，去的食堂和花园，应该就是吃个饭透透气。”
“哈哈。”白蝶忽然笑出了声，“这么敏锐呢，难怪选择她。”
蜂子却有些捉摸不透。
“不用管她，让她去玩。”
蜂子退出去了。
白蝶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睁开眼睛坐起身，眼底泛起一丝怅惘。
“你怎么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走进来。
美容师见到来者，连忙低头离开，关上房门。
蝎王靠近，将白蝶揽入怀中。 “你看起来很难过，又很开心。”
“我们可能坚持不了太久了。”白蝶说道。
“那就别坚持，你不是说这一关不是必死之局吗？只要你活着，其他都无所谓。”
白蝶仰起脸，怔怔看着他，忽然凑上去吻住他的唇。
蝎王搂紧她，加深了这个吻，一边伸出手想要掀开她的面具。
白蝶抬手，制止了他的行为，目光幽幽：“找到他了吗？有线索吗？”
“在床上为什么要提别的男人？”蝎王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嘴唇，很快把怀里的人剥了个干净。
“等等……等等……”白蝶眼神迷离，“终栩现在可能在我们房间。”
“她要是愿意欣赏，我不介意。”
“你在胡说什么东西，我是说我们房间！”
“……”
第48章
房门推开的那瞬间, 灯光亮起，明晃晃照亮整个房间。
“没有人。”蝎王搂紧身边的白蝶，有些不满的说道。
“肯定是走了。”
白蝶扫视了一圈,挣开蝎王的怀抱翻了翻几样重要东西，又打开另一扇门，镜子里倒映出她的面孔, “没有丢东西,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我知道,她肯定来过。”
蝎王奇怪问：“为什么？”
白蝶回头看他：“直觉。”
“你的直觉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蝎王试图重新将人往床上推,语气暧昧道：“那我们……”
“没心情。”白蝶冷冰冰伸手抵住对方的胸膛，声音沉了下来, “我要尽快找到他。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和他对上话。”
半夜一点。
终栩敲响了季舟的房门。
季舟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睡不到一个小时，经过一天的疲惫，现在正困得睁不开眼。
“阿栩？”
“进去说。”终栩把人往里一推, 自己快步闪了进去，顺带关上门。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天找到了白蝶和蝎王的房间。”
在图书馆那层楼，终栩很快就发现了异样。人少、重兵把守，必定是重要地点，但图书馆的管理却又没有想象中那样严格——毕竟里面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过于严苛的管理反而显得奇怪。
所以终栩就怀疑这一层楼里, 除了图书馆还有其他地点。
进入图书馆后，她先随意翻了几本书，发现是一些故事背景,例如神之国是怎么建立的传说。
全都写得有模有样，而且不像是玩家撰写。大概率还是游戏线索,只是被众神殿搜罗过来。
而她很快就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空间结构不对，图书馆只是外壳，里面还隐藏着另一个重要空间。
隔壁重兵把守的房间根本就是幌子。
她在图书馆待了一天研究空间结构，终于把脑子捋清楚，并产生了一个大胆设想——如果这里是游戏中某个初始地点，只是被众神殿占据，让人误以为是玩家建设呢？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她分别去了食堂和顶层花园。
无论是食堂的窗子，还是花园全玻璃的天幕，她都看不到那棵树，那棵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到的树。
听到这里，季舟眨了眨眼：“但是……有没有可能因为众神殿是悬空建设，在半空中原本就看不到树？”
“有这种可能。但那棵树在游戏设定中显然是核心，它既然要做成无论在世界哪里都能看到，一般就不会犯这样的错。”终栩道，“而且大胆设想，就无所谓猜得对不对了。”
“那你怎么打开那个隐藏空间的？”
“答案就在书里，游戏解谜形式。”
“打开房间后呢？”
“是白蝶和蝎王的房间。”
“还是幌子？”
“没错，在房间里又有其他机关，等打开那道机关，我才看到真正的秘密。”
穿过填满镜子的甬道，终栩进入一个镜像世界。
那里永恒白昼，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树，枯叶随风掉落。
一光一暗两个世界，它们融合在一起，又被人悄悄隐藏了入口。
季舟震惊：“你找到了那棵树？”
“可以触摸，是真的。”终栩微微一顿，又说，“我当时想知道那个世界是不是塔罗牌建立的幻象，我就趴在地上听了听。
“我听见了雷声。”
树根盘踞的地底，雷声轰然。
季舟一刹恍然：“树所在的镜像世界，就在我们头顶，在乌云滚滚不见天光的上面。”
“而按照神话传说的那些逻辑……”季舟定定看着终栩的眼睛，“在更上一层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神之国。”
终栩弯了弯唇角点头。
“众神殿居然知道这么多！”
“何止。”终栩眸色沉了沉，“他们第一时间就将入口隐藏起来，并在这里建立众神殿，他们知道得太快太多。”
“我现在怀疑，众神殿有人曾经玩过这个游戏……或者参与制作过这个游戏。”
如果有人玩过，应该也是现实中玩过。因为终栩还记得当初那位制作人所说的话，这关游戏之前从未有玩家进入过。
所以，终栩现在更倾向于后者这个可能。
尤其是白蝶的面具，总让她联想起那位制作人。
终栩接着说：“我还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但树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而在所有书籍里都找不到它的信息，书页有被撕毁的痕迹，更证明了是众神殿故意为之。”
而根据NPC线索、树根连接暴雨，可以将其中一条脉络串起来——
“信仰之树的繁荣与衰败，和这个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
“你看那棵树现在枯成啥样，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
漆黑的山洞里，燃起一团篝火，火光映照说话人的脸孔，那张脸布满昆虫的纹路，一双眼睛已经成为虫子复眼。在这样昏沉光线里，显得尤为可怖。
宁稚悄无声息地越做越远，试图离这位不人不虫的玩家尽可能远一些。
秋鹤鸣往篝火里添了块骨头，首先问道：“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坐在他对面的梁青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脸疑惑：“我怎么了？也就一个月没洗澡而已啊，很臭吗？”
闻言宁稚悚然一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对自己即将变成虫子浑然不觉。
秋鹤鸣的反应平静多了：“臭倒是不臭。”
“那就别管邋遢不邋遢了。”梁青摆摆手，接着说，“只有我们的血肉才能灌溉信仰之树，让它重新繁荣。”
“这是为什么？”宁稚问道。
梁青嘿嘿一笑：“大概因为我们是犯错的人吧，这是对我们的惩罚。”
秋鹤鸣的目光从山洞向外看去，看到雨幕里大树的轮廓影影绰绰。
“等它重新繁荣的那天，会发生什么事？”
“那还用说吗？我们尸骨无存。”梁青咬牙切齿，“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它繁荣！”
“你有什么计划？”
“从我苏醒的记忆里来看，我们要找到虫巢，让所有人都恢复记忆。团结的力量就能阻止信仰之树焕发生机。”
不等他们说话，梁青又接着说，“但是不行，如果所有人都恢复记忆，我们就是小咔啦米，很快就会死在混乱的世界里。”
秋鹤鸣和宁稚无声无息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车子从城区出发，穿梭雨幕，最大的收获就是今天遇到了梁青。
当时他正蜷缩在路边的石头上，他们还以为遇到了怪物。结果一抬头，秋鹤鸣就认出来了。
梁青大概也是孤立无援，最终下定决心吐出最大的秘密：
他恢复了身份记忆，了解了世界的很多真相。
例如正如他们之前所推测的那样——他们就是犯错的人。
梁青的目的也很直白，求合作。
“我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梁青叹了口气。
秋鹤鸣似笑非笑。梁青这个人很典型，不甘于平庸，但又真正平庸，脑子里还全都是爽文故事。
秋鹤鸣淡淡道：“你想太多了，你觉得这群人会这么团结吗？”
“是吗？”梁青一愣。
“城区里正发生着逆位灾厄，用不了多久，玩家就得死一半。”秋鹤鸣说道，“我们不需要立刻让所有人恢复记忆，但可以利用这些恢复记忆的人。”
梁青恍然：“自相残杀？”
“对。”秋鹤鸣笑了笑，“合作愉快，带我们去虫巢吧。”
宁稚默不作声瞥了他一眼。
秋鹤鸣的合作真的破绽多多，毫无诚意。但偏偏——
“没问题，合作愉快。”梁青笑得露出尖尖的牙齿。
夜色渐深，梁青蜷缩在篝火旁边入睡，弯曲的整个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虫子。
宁稚轻声问：“你根本是打算让所有玩家都恢复记忆吧？”
“对。”
“你什么打算？”
“恢复记忆的下场，看他就知道了。”秋鹤鸣语气讥讽，“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不过是变成一群虫子。”
“但信仰之树肯定会因此枯萎得更厉害……你知道的，按照逻辑来说，虫子会蛀空树干。”
“这件事不会发生。”
宁稚一愣，一时没有想明白其中关键点。
火光柔和了他的眉眼，而他的语气平静温和如初：“终栩是唯一的神。”
尽管之前就有这样的推测，但谁也没有说破。
因为那毕竟只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
“你已经把猜测作为最终答案了吗？”
“我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
“为什……”宁稚的疑问戛然而止，惊疑不定的将目光移向他背后的森森白骨上。
秋鹤鸣微笑起来，眼底仿若深渊，仿佛一看就会跌入深渊，让人不敢直视。
“对，我也开始恢复记忆了。但我的脑子比虫子更清醒。”
“我们是被放逐神之国的罪人，却在被审判之前，窃取了信仰之树的果实，于是拥有了所谓的塔罗牌神力。我们犯下了错误，理应接受神的审判。”
宁稚缓缓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认罪，甘愿接受终栩的审判？并且，你要让所有玩家都臣服在终栩面前，让她赢得胜利？”
“猜对了，宁稚，你是个好队友。”秋鹤鸣又说，“不过你放心，按照游戏规则，接受审判并不是死亡，而是结局。”
第49章
“这把钥匙是我房间的钥匙, 给你。”
早餐时间，白蝶突然出现在食堂，在一片乌压压垂下的脑袋里,优雅坐在终栩面前，并将一块水晶石递到终栩的餐盘旁边。
季舟差点被牛奶呛到。
白蝶发现终栩进过她房间不奇怪，但她就这样当面拆穿并直接给了房间钥匙。这个行为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怎么？”终栩也一脸茫然的样子, “你房间就一张床,咱们三个人挤一块吗？”
“……咳咳咳咳……”
这回季舟真呛到了。
“我就喜欢你这副装傻的样子。”白蝶呵呵一笑, 又冲终栩眨眨眼, “但三个人一张床过不了审呀，你还是等我和蝎王都不在的时候, 再进去逛吧。”
“原来是新地点的永久解锁道具。”终栩毫不客气将水晶石收下了，又问：“可以带人参观吗？”
“……”白蝶语气生硬, “不可以。”
终栩一脸遗憾。
“神之国——一群有罪者被放逐到这里，接受神的审判。结果神太仁慈，而罪人太十恶不赦,居然设局窃取信仰之树的果实，夺走了神的神力。没有果实的信仰之树迅速失颜，众神陨落，最后只剩下一位神隐藏身份，藏在罪人里。”
“但罪人始终是罪人, 就算窃取神力也不是神, 所以他们只能开辟另一个空间，假装它才是神之国。”
白蝶的声音轻轻的，这附近的成员早就在白蝶坐下时自动离场。
所以也就季舟和终栩能够听见她的声音。
虽然终栩和季舟昨晚已经推出差不多的真相, 但白蝶此刻的直白还是让人意外。
她想干嘛？
终栩反应迅速：“早安故事？”
白蝶直视她的双眼：“世界真相。”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终栩一脸震惊, “我以为你在说故事都没仔细听，还打了个哈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白蝶觉得自己的忍耐还是有限的，“你都进我房间了，难道推不出个大概真相？”
“唉。”终栩叹了口气，“玩游戏的时候啊，我比较喜欢解机关和战斗，对于了解故事背景啊我不太感兴趣，走剧情都是直接跳过，所以你理解一下吧。 ”
“……”白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了忍，便重复说了一遍刚才的故事。
“嗯嗯……”终栩听得很认真的模样，不断点头，甚至还凑近了些像是想听得更仔细。
看到她这样认真倾听的模样，重复说一遍的白蝶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些。
终栩认真发问：“那么众神殿将真正神之国的入口隐藏起来，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真相？”
“不错。毕竟众神殿的目标是让所有玩家留在这里，好建立一个自由幸福的国度。”
终栩点点头，又问：“信仰之树的枯萎会造成这个世界的灾难？”
“你还是发现了啊。”白蝶承认了，“毕竟世界需要机制平衡。”
“灾难发生，世界毁灭，众神殿还怎么建立自由幸福的国度？”
白蝶哈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灾难发生，能够拯救人类的就是救世主，众神殿肯定会成为救世主。”
终栩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的事情好像太多了。”
“终栩，我是真心要和你合作，才对你说这么多话的。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真话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假话。”白蝶走了之后，终栩开始喝面前的牛奶。
“最后一个问题，她没有回答你。”季舟道。
“算了，她是谁不重要，但她的这段对话让我确认了一件事。”终栩眼神变冷，“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建立国度，而是要杀光所有玩家。”
季舟震惊：“你从哪里听出来的？”
终栩的脑海中浮现出佩戴黑蝶面具的男人。
“我昨晚还以为因为她和幕后制作人是一伙的，所以才会隐藏真相。”
恶意针对她，所以隐藏神与罪人的身份，由此来折磨她。
但一旦将这个设想推翻。
抽到罪人身份，却隐藏真正神之国的入口毫无意义。这个真相根本没有什么可掩盖的，尤其白蝶她是占据人数最多的罪人身份。
“实际上，她知道信仰之树平衡世界的法则，所以在等待信仰之树不断枯萎，引发灾难。因为玩家太多了，她要杀光太费时费力。”
“可是……”季舟脸上惊疑不定，“她为什么要杀光所有玩家？”
“不知道，暂时不重要。”终栩很快有了决定，朝季舟弯弯唇角。
“审判之眼的领袖听说是个很死板的人？”
季舟点点头。
“他应该会来众神殿商议之类的，到时候你偷偷把他给我抓过来。”
季舟扬起眉：“你确定？他一见到你，应该会直接动手杀你吧？”
“不要紧，我有底牌。”
入夜，终栩乘坐电梯来到二楼。
看到终栩的那一刻，冉冉有些吃惊，脸上也有掩盖不住的欣喜。
她住在小小的房间里，既是睡觉的地方，也是工作的地方，基地的所有光源由她的塔罗牌能力发出。
终栩目光转了一圈，就看完了整个房间。
这让冉冉有些拘谨，困惑又小心翼翼问道：“前辈怎么会过来？”
“吃过晚饭了吗？”
冉冉摇头笑道：“我这个等级的成员，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纵使众神殿掌握再多资源，资源也是有限的。所以就按照等级划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一天三顿饭。
“不过我不饿。”冉冉连忙说道，“我的工作不费什么力气，不需要吃那么多。”
“给你带了吃的。”在这里待了几天，终栩也猜测到了这件事，所以从食堂顺了两块面包和两颗蛋。
冉冉受宠若惊地接过，感激道谢，将食物放进抽屉里。
终栩出声：“吃吧，带了两份，另一份就是给你姐姐的。”
没想到被终栩看穿，冉冉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姐姐在禁闭室，每五天吃一次饭，食物也少得可怜，只是不会被饿死渴死……但那实在太难熬了。”
终栩问：“想救你姐姐出来吗？”
冉冉一听连忙问：“前辈有办法救姐姐出来？我当然想！我每天都想让姐姐尽快从禁闭室出来！禁闭室里有一点光也没有……我很怕姐姐就算身体熬住了，精神却熬不住。”
“我救不了。”终栩直视她的双眼，“但是你可以。”
冉冉连连摆手：“我不行的，我连姐姐的半分能力也没有。”
“你能够进入众神殿，就证明你不是没有价值的人。你有能力，只是你总是不相信自己，每次只有在困境的时候才能勉强发挥出来。”
“那不就是还证明我没有能力吗？”
终栩摇摇头：“你的牌意是希望，只要你愿意，你的能力可以远超所有人。冉冉你自己想想吧，如果你只是原地不动，下一次还是你姐姐保护你。”
冉冉一震，慢慢垂下了头。
“如果你想救你姐姐，你明天就找到季舟，告诉他你想和他一起战斗。”
冉冉：“如果我和舟神一起战斗，舟神就会帮我救姐姐？”
终栩：“不，你的能力就会被众神殿看到，为了稳住你让你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他们就会放你姐姐出来。所以本质上，是你自己在救你姐姐。 ”
冉冉愣了良久，缓缓点头：“原来如此……谢谢你前辈，我明白了。”
“不用谢我，冉冉，我有一个请求。”终栩这才进入今天晚上出现在冉冉房间的目的，“我想要拿到朝露。”
冉冉错愕：“朝露听说很珍贵，而且因为越来越少的缘故，现在都被众神殿严格管控。只有塔罗牌十分强大的人才会作为嘉奖得到……”
“前辈，以舟神的能力，如果找众神殿讨要，应该会给吧？”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终栩握住门把手，微微侧头留下最后一句话，“冉冉，你不能再这么天真了。”
……
“阿栩，来小蜜蜂会议室，人抓到了。”
收到这条讯息后，终栩乘坐电梯到达五楼，找到画着小蜜蜂的一间会议室。
推门而入，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唔唔唔。
终栩：“……你干嘛呢？”
男人看到了终栩，眼里的怒火更盛，恨不得马上扯开绳子逮住她。
季舟晃了晃手里的塔罗牌：“放心，我暂时保管了他的牌，他逃不掉的。”
“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把人绑成这样？”
“啊？绑架不都是这样的吗？”
终栩无语：“谁要绑架了，我是来谈合作的。”
“……”
季舟吞咽了口口水：“我这时候要松绑，他会不会在我面前气吐血？”
“算了，先不用松绑，合作先谈，等他平静了再说。”
季舟瞥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审判之眼领袖，嘶了一声道：“我觉得，他应该听不进你说的话吧？他最恨的人就是你，听小幻说做梦都在想怎么杀你完成任务。”
听到季舟的话，审判之眼的领袖瞪大双眼，用眼神肯定了答案。
终栩微微一笑：“没事，我不说，让白蝶说。”
说完这句话后，她按下了腕上的播放键。
白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神之国——一群有罪者被放逐到这里，接受神的审判……”
季舟：“……”
这不是早饭的时候白蝶讲的真相吗？
难怪终栩装傻让白蝶再说一遍，原来目的是录音。
他瞥了眼审判之眼那位死板的领袖。
嗯，已经听傻了。
第50章
一遍录音播放完, 终栩便打开重播。
如此循环了几遍，被五花大绑的审判之眼领袖，从震怒挣扎, 到放弃挣扎，表情也从震惊质疑到深沉到麻木。
季舟小声：“他好像有话要说。”
终栩：“可以了，让他说话吧。”
终于可以发言的审判之眼领袖：“关了吧, 播了三十遍了, 我听烦了！”
他一脸麻木。
终栩弯弯唇角, 关掉录音播放。
“我叫郑重。”审判之眼的领袖首先自我介绍道,接着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终栩身上，“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我就猜想你可能被众神殿藏起来了，没想到你就在他们基地,还挖出这么重要的消息。”
终栩并不着急刚才的真相透露，而是反问：“明知道众神殿把我藏起来了，你还愿意和他们合作？”
“这是审判之眼最好的选择。”郑重板着一张脸,目光沉沉，“前有狼后有虎，审判之眼需要找到一条生存之路。原本对比阴险的塔罗道，我以为众神殿会是更好的合作对象……”
审判之眼的计划，就是希望和众神殿合作先扳倒行为诡诈的塔罗道。
而他们只是和众神殿目标不一致而已,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各寻出路。
但现在看来,众神殿可远比塔罗道更加诡异。
终栩听到这里笑了笑：“都说审判之眼的领袖死板，我看都是误解啊。”
郑重问：“你今天把我绑到这里来，是想要和我们合作？”
“没错。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想要通关。相比其他两个阵营，我们才是最佳合作伙伴。”
“但我们身份不同……最终的结局, 也不一样。”郑重提醒道。
这时，季舟说话了：“结局不一样，并不意味着就是你死我活。就像我和阿栩是队友，就算走到结局这个关系也不会变，绝对不会从队友变成敌人。”
郑重认识季舟，显然也了解他的个性。
他听到季舟的话摇摇头：“你会这么想不奇怪，但是她……也这么想吗？我看不尽然。”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郑重目光移向终栩。
季舟：“阿栩不是那样的人。”
终栩：“这确实不好说。”
“……”
终栩微微一顿：“不是谁，都可以像季舟这样纯粹又简单的对朋友掏心掏肺。”
季舟耳朵红了一圈：“你这样说我，我好像傻白甜。”
郑重的眼神倒是变得认真起来。
终栩接着说：“这关游戏的结局会通向哪里是未知数，不确定的答案，但我认为它不会是一条身份之争的死路。目前我暂时将这个设想作为正确答案，并和队友们互相努力探索，现在邀请你们作为盟友加入也是真心实意。”
“如果走到最后，我们猜错了，真的要你死我活，那到时再斗也无所谓吧。”
郑重低着头沉默良久。
季舟走上前解开绳子，边说道：“不急于一时，你回去考虑，和你们成员商量商量。”
郑重却在此时下定了决心：“我们可以合作，但目的不是通关，而是扳倒众神殿。”
季舟解绳子的动作顿住，神色诧异。
郑重脸色肃然：“在达成正式合作之前，你们和我们，先一起干掉塔罗道。”
终栩和季舟对视一眼，“这算合作前考验？”
“对，你们同意吗？”
“能理解。阿栩，我同意。”季舟看着终栩，“那帮不人不鬼的狡诈怪物，我已经厌烦很久了。”
如果不是塔罗道，终栩的身份不会曝光，秋鹤鸣不会拼死逆转卡牌，这个世界不会这么混乱。
终栩点头。
郑重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我之所以提这个要求，是因为我也发现众神殿绝非善类。”
“众神殿的实力深不可测，但他们对于塔罗道的态度却始终暧昧，只是勉强配合审判之眼清除怪物，在很多时候，我什至怀疑他们在助长塔罗道逆转卡牌，让城区不断有怪物滋生。”
郑重的这段话，无疑是让终栩更确认众神殿的目标，根本是清除所有玩家。
她目光从郑重身上扫到季舟身上。
“既然这样，干掉塔罗道的计划就必须做局，绝不能让众神殿发现我们是他们目标上的阻碍。”
……
“终栩最近都在做什么？”
玻璃花园里，白蝶兴致颇高地正在修剪花草。
碰到格外好看的花朵，她就捡下来放在一边，预备一会儿做个花环。
“图书馆、健身房、花园，偶尔还去泡个温泉，生活很滋润。”蜂子笑道，“她知道您在保护她，就地躺平了。”
白蝶呵呵一笑。
蜂子又说：“对了，那个叫冉冉的，最近来找过几次她。但因为您说不要太监视，所以没有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不要紧，那个冉冉有姐姐在禁闭室，肯定是来求终栩帮忙的。终栩不会答应的。”
“您怎么知道？”
“终栩……很冷漠。”白蝶不知道想起了谁，眼神也变得冷淡。
她接着道：“冉冉的塔罗牌爆发力不错，有点用处。终栩不愿意施援手，就换你去，让她用自己的能力换取姐姐离开禁闭室。”
蜂子连忙答应下来，又露出犹豫的表情。
“……终栩说她眼睛不太好使，下次出门清除塔罗道怪物的时候，能不能留几个活的让她杀。”
虽然他也不知道眼睛不好使和杀人有什么关系。
白蝶心下一沉，喃喃：“原来她已经置之死地而后生过了。”
“既然这样，就给她吧……但数量控制一下。就算你不给，季舟也会想办法给。”
“说到季舟……”蜂子感觉头很疼，“天天嚷嚷着要给终栩报仇，要杀洛神。”
“这种事和我说做什么？”白蝶不耐烦起来，“他要杀就让他杀，洛神如今也只是一个傀儡人而已。”
蜂子听言不敢再吱声，连忙退了出去。
缓缓地，白蝶捏紧手中的花枝。花枝上的刺进入肌肤里，不知不觉已经满手的血。
“何必呢……”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白蝶错愕看着前面从花团里站起身的人。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终栩走近：“蜂子不是说了吗？我没事就到花园溜达，刚才一直躺在那里睡午觉，放心，我什么也没听到。”
骗鬼呢。
白蝶正在心里暗骂，却见终栩已经来到身边，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手。
擦了几下，她好像有点累了，直接把纸巾她手里：“自己擦吧。”
白蝶：“……”
迟疑看着她，白蝶还是问出心中所想：“你认识他吗？”
“他？”
白蝶又退缩了：“算了。”
“你是说，一个戴黑蝶面具的男的？”
终栩的目光沉静如水。
白蝶一刹那瞳孔压紧。
看着她的表情，终栩就知道，她猜对了。他们果然认识。
“进入游戏后，所有玩家听到的那段谎言，并不是游戏设定。”良久，白蝶平复了心情，但眼底却依然可见激动，“我当时就想，为什么要说谎，给抽取到神身份的玩家增加难度？后来我觉得你们有仇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终栩笑：“你说对了。那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白蝶淡淡：“男女朋友。”
终栩默了默，试探：“那蝎王？”
白蝶：“出轨对象。”
终栩：“蛮好的。”
她话头一转：“那这个游戏？”
“我是第一次进入游戏的新玩家。”白蝶答道，“如果你指的是《神之国》，那么它是他设计的游戏，我看过他的策划案，所以我知道的事情比其他玩家多。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那换我了。”
白蝶抓住终栩的手，紧紧盯着她：“他出现过吗？怎么找到他？”
“出现过，我也在找他，我想杀他。”终栩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白蝶一愣，缓缓地松开了抓住终栩的手，艰涩道，“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
“……”
“舟神，洛神就在前面的飞艇里。”蜂子又重复了一遍，“其实您完全没必要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的。人死不可能真的复生，只是塔罗道的老大羲和持着复活能力的卡牌，说是复活，也就是行尸走肉……”
季舟打断叽叽喳喳的蜂子：“好好好，她就是一团烂泥，我也要揍一顿解气。”
蜂子无奈叹气：“那好吧，您完事小心……洛神背后是羲和，她此刻正操控着洛神，别被她发现了……”
“知道了知道了。”
很敷衍的丢下这句话，季舟已经踩上简易款飞行器，用最快的飞行速度冲向洛神所在的飞艇。
蜂子只能闭上嗡嗡嗡的嘴巴，暗自祈祷季舟别有事……不对，应该祈祷别惹其他事。
下一刻，他内心的祈祷戛然而止，慢慢睁大了眼睛——
暴雨里，烈火熊熊燃烧。雨水熄灭火焰，又有更盛的火焰立即燃起，水火之争毫不退让。
飞艇被火光吞噬，清晰传来剧痛产生的哀嚎。
附近的人都被半空中的动静所吸引，吃瓜的本能让更多人越靠越近。
倏然，一道身影从炽热火焰中跃起，仿佛脚踏虚空，可以直升云霄。
但蜂子却敏锐捕捉到，不是，那不是脚踏虚空，而是沿着一根虚幻的线荡在空中。
那条线的源头是塔罗道之主羲和。
而正往源头追踪而去的人……是季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