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受伤
第二天上班的乔岁安神清气爽,一路向公司的同事打招呼。
林默见了,惊讶道:“你好清爽啊!”
乔岁安冲着他微微一笑:“这样不好么?”
“好,是好,我就怕你是受到了刺激。”
已经受刺激过了。
“不闲聊了,进去上班。”
乔经理推着林总进去了公司。
一上午,乔岁安干劲满满,还给在公司的人点了奶茶,众人欢呼,表示乔经理就是最胖的!到了中午,乔岁安向林默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我出去一趟,可能晚点才回。”
林默惊讶道:“你直接去就行了,难道还要我秉公执法给你扣工资么?”
乔岁安浅笑着说:“这不是尊重领导么?”
林默摸着下巴:“你心情不错。”
乔岁安没有再继续说,而是直接出了门。他下楼之后就给乔国彦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乔国彦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在公司,怎么了?”
“我去公司找你,大概半个小时到。”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不留给乔国彦任何一丝提问的时间。半个小时后,他的车子停在一栋办公大楼底下,乔国彦的公司就在上面,一共占据了几个楼层,不算大,也不算小。
乔岁安虽然不受乔国彦待见,但也曾经去过公司,参加过一些公司公开的晚宴,前台在这工作了很久,认得他,见到他连忙起身道:
“乔先生。”
“乔国彦在么?”
前台隐约知晓乔岁安跟乔国彦的复杂关系,对他直呼自己父亲的行为没有表示过多惊讶,只是道:“在的,乔董在办公室。”
“我自己过去找他就行。”
乔岁安径直进了里面,没有人拦他。公司里人来人往,知道他的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的只以为他是寻常访客。乔岁安走到一个标志着“董事长”办公室门前,没有敲门直接往里推开。
乔国彦正在里头跟销售部的人开小会,听到动静,里头的人都转过头来,乔国彦先是皱了皱眉,继而不满地说:
“进来前不会敲门么?”
乔岁安低着头,神情冷漠,沉默不语。
销售部经理是新来的,不认识乔岁安,但看出二人关系不一般,气氛也不太寻常,站起来道:
“乔董有客人的话,我们先出去了,改天再聊。”
“嗯,你们先忙吧。”
房间里的人陆陆续续出了门,最后一个贴心地给关上了门。
见屋里没外人了,乔国彦不满地说:
“你到底来干嘛?事情办好了么?办好了给我个电话就行,没必要过来”
乔岁安上前几步,站立在乔国彦面前,乔国彦坐着,他站着,这或许是第一回,是乔岁安居高临下地望着乔国彦,至少在心理上,是的。
“乔国彦。”乔岁安冷冰冰开口。
乔国彦脸色变了变,厌恶地说:“连爸爸都不会叫了么?”
“乔国彦,我想明白了,我不可能帮你。”
乔国彦猛地看向他!
乔岁安一字一句往外蹦,这些话像是在他心里藏了许久,这一回终于能完整地说出来。
“乔家是乔家,我是我,我不会要乔家的任何东西——说起来你也不打算给我,别装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令人恶心。”
“从今往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可以跟你继续伪装父子的关系,但是我永远别想控制我,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你也别试图用公司威胁我,你知道的,我们最后一点‘父子之情’都在这上面了,公司没了,我们就彻底扯破脸了。”
说完,他看着乔国彦难掩震惊和愤怒的脸,嘴角不受控制地拉起来露出一个笑容。
眼看着乔岁安转身要走,乔国彦猛地惊醒过来,大声喊道:
“那你母亲的遗物呢?你也不要了?!”
乔岁安离开的脚步忽而停下,乔国彦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
紧接着,乔岁安转过头,目光冷冰冰地注视着乔国彦:
“所谓遗物,说到底就是个死物,不会比活着的人更重要,我想明白了,比起形式,我妈一定更希望我能活得开心快乐。所以你引以为傲的遗物,我不在乎了。”
乔国彦拿他妈的遗物控制了乔岁安这么久,这是第一回乔岁安明确地表示自己不会再为此受到威胁,乔国彦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他又气又恼,一只手摸到桌上的东西,下意识地朝着乔岁安脸上扔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东西正打中乔岁安的额头,他额头瞬间出了血,那东西也滚落到了地上。
乔岁安低头看了一眼,是一把打火机。
乔岁安冷冷道:“再见。”
说罢,他直接出了门。
他出去的时候,额头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流血,他随身带了纸巾,但用处不大,一路上,很多人看见了他额头流的血,满脸诧异不解,前台的姑娘也看到了他的伤口,欲言又止。
乔岁安朝她点点头,出了门。
从乔国彦在的大楼里出来,乔岁安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额头上的疼痛,火辣辣的,不是很痛,但还挺刺激。顶着这个伤口回去,肯定要被问发生了什么事。
乔岁安想起过来时路边的便利店,把车开了过去,进去买了个创口贴,他伤口虽然停止流血了,但因为处理不当,血液糊了一大片,导致半个额头红通通的。
便利店的小姑娘是个好人,也或许是乔岁安这张脸还挺有迷惑性的,付完钱后,小姑娘还贴心地用湿巾给他擦了额头,又喷了酒精,最后贴上创口贴。
完事,又是漂漂亮亮的小青年了。
乔岁安朝店员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
那小姑娘被这么漂亮温柔的一张脸注视着,差点没开口要他电话号码,幸好最后她的职业道德阻止了她。
“不,不客气。”
虽然伤口处理好了,但乔岁安还是没想到借口,快到公司的时候,他心想,随便了,反正听着都假,就随便找个借口吧。
于是,当林默大惊小怪地上来摸他脑袋时,乔岁安解释道:
“刚走在路上,一只鸟飞过我头顶,掉了颗石头下来,就砸伤了。”
林默:“”
“虽然你想找借口,但这也太敷衍了。”
林默知道他脾气倔,没有继续问,朋友之间,真有事的时候会说的。
这一天就这么平稳过去了,晚上回到家,乔岁安对着镜子换了个创口贴,人的感知能力是会随着心境变化的,就比如此刻,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感觉自己还挺好看的,有一种清隽的美。
“”
应该是错觉吧。
他在房间里听着音乐随心画画,直到一旁手机响起,看清来电显示后,他突然想到,自己答应过给沈贺招画的画还没有着落。
“喂——”
“喂,乔岁安,下班了么?”
“嗯,下班了,现在在家画画。”
只是一句话,沈贺招就听出来乔岁安心情不错。昨晚的乔岁安明显不太正常,不管是突然打来的电话,还是过度激情的表现,人只有在肾上腺素增多时才会表现出异于寻常的举动。
不过现在看来,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心情不错。
沈贺招的心也放了下来,没再提昨晚的事,道:“画的什么画?是我的么?”
“不是。”
“。”
“容我提问——”沈贺招慢腾腾,好似国王宴会上进退完美的王子一般地开口:
“我的画呢?”
“会画的会画的。”乔岁安敷衍他道:“我这段时间空下来就找时间画。”
沈贺招叹了口气,像是陷入反省地说:“我不是在催你,我只是觉得,心中挂念一个人就像不会自由想要记下他的容貌,我只是我明白的,你不用急,我理解。”
乔岁安哭笑不得,沈贺招到底怎么回事,他哪学来的招式?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乔岁安还是应付不来这个,只能保证:“会画的,我真的会画的。”
“哎,不用急”
“真的会画的!”
沈贺招这才满意地收了口。
“不跟你说了,司机过来了,我们下回再聊。”
“嗯。”
沈贺招挂电话的速度还是那么迅速,乔岁安看了眼时间,心说自己也该洗漱睡了。
他洗澡时还特意多贴了一个创口贴,呈十字形保护,想来再过两日伤口应该就愈合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结疤,沈贺招如果周末回来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伤口余下的痕迹。
乔岁安洗了澡正要睡觉,没想到手机再次震动,这一回,甚至是视频邀请。
乔岁安想到下意识地想拒接,又想到之前沈贺招的“压力威胁说”,只一个电话不接,不知道又会被他抓住什么把柄。他想了想,目光撇向沙发上的毛巾,站了起来。
几秒后,视频通话被接通,小窗口内露出乔岁安刚洗了澡还散发着水润光泽的脸蛋,他似乎还洗了头,一块毛巾柔软地覆盖在他头顶,垂下的布料遮挡了大半的脸。
乔岁安房间里的灯光很温和,铺在脸上有种温玉般柔软细腻的质感,连他白天稍显冷淡的脸庞都多出了温度,但沈贺招还是不能够忽视他头上的毛巾:
“乔岁安。”沈贺招道:“你洗头不吹头发的么?”
“我当然是要吹头发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你的电话就过来了。”乔岁安随口解释,又问:
“刚刚不是打过电话了么?怎么又来了?”
“哦。”沈贺招似乎在车里,空间显得有些狭窄,容纳不下他的两条大长腿,他有些百无聊赖地说:
“要去见一个客户,刚刚抵达机场,过去得一个小时,无聊。”
“哦,所以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嗯,不是你说想我的么?”沈贺招嗓音微微压低,显得有几分低沉喑哑,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摄像头对面的乔岁安
“你说想我,我才想跟你视频的。”
乔岁安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情绪激动下口不择言说出的话了,没想到简短的几句就会被沈贺招抓住把柄,现在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你那时候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包括火锅,做饭也是骗我的?”
“不是,火锅跟做饭”
“好的,我就知道,你没有骗我。”沈贺招提取到了自己想听的词汇,断然下了最后的判决书。
“”
乔岁安岔开话题:“今天会很忙么?”
“应该会,新来的这个客人将会决定‘智心’未来几年的发展前程,所以很重要,这也是我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
乔岁安惊了一跳:“既然这么重要,你就应该全身心为迎接他做准备!”
“我现在就是在做准备,乔岁安,你不会不知道吧,临场前适当的放松对发挥更有帮助,过度的紧张只会让你战战兢兢,畏足不前。”
“你说的都对。”在讲道理方面,乔岁安从来比不过他。
“不过,你放心,我的放松环节快要结束了,马上,我就会严阵以待,以应强敌。”
沈贺招又跟乔岁安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后挂断了视频通话。
他一跟屏幕那头的人断了联系,就立刻转向一旁的助理。
“去查一下,乔岁安从昨天开始的行程。”
郑助理不问原因,只沉默点头:“好的。”
郑助理动作很快,主要是乔岁安的举动也不避人,大大咧咧,随便一查就知道。
跟重要客人商谈结束后,吃饭前,沈贺招就得到了郑助理的回复:
“乔先生去乔国彦公司和乔国彦见了面,两人似乎不合,出来的时候,乔先生额头流着血。”
这就是解释了为什么他大半夜的洗头,还要用毛巾遮住额头。
“乔国彦找他,应该是为了之前请我帮忙的那件事,一直拖着没回复他,他心急了吧。”
沈贺招口中说话的语气温和,但脸色却泛着冷意。
“需要我联系‘利家’林总么?”
“不必了,我自己会联系的。”
“还有,之前让你调查的乔国彦账目生意的事,有消息了么?”
“您稍等,我立刻总结汇报给您。”
“嗯,你去吧。”
屏退郑助理后,沈贺招先是面色如常地跟客人吃了饭,酒桌上推杯换盏,十分热闹。
吃完饭,送走客人,已经下午三点,上海那边是凌晨,沈贺招继续工作,直到入夜才拨过去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诚惶诚恐,显然对这通电话感到很是惊讶。
“贺招啊,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啊?”
沈贺招语气含笑:“这不是美国这边忙完了,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办嘛。”
“乔董啊,你之前说的扩展饮料销售途径的事,起帮你跟利家老总说过了,那老总呢,也不是不肯帮忙”他慢腾腾地拖着语气道:
“只是,他有一个条件。”
乔国彦激动地说:“你说,什么条件?”
“因为之前乔董那个品牌出过事情,他害怕自己突然上架,会引起消费者不满,乔董也知道,现在消费者是大老爷,要是发到网上引起舆论就不好了。”
“所以呢,他要求乔董您出一个整改报告,有图片有视频有证据证明你们已经整顿过了公司内部,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同时,为了改变你们饮料在消费者心目中的形象,你再找个明星,做下推广,扩大市场知名度,改变这个饮料在大众心中形象后,就可以全国上架了。”
“乔董你说,怎么样?”
这要更改要请明星代言都要花钱,但比起这款品牌完全消失在大众面前,这点钱还是值得付的。
乔国彦咬牙道:“好,我去弄这事,贺招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我一定整得漂漂亮亮的,保证消费者满意!”
沈贺招微微一笑,不说话了。
“那好,乔董,你就去忙吧,忙完了,再给我打电话。”
“好嘞,那贺招你也忙啊,晚上了,记得吃饭”
挂断电话后,沈贺招眸光闪过冷意,他穿着宽松的睡衣,站在二十八层高楼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外头由灯火连成的万顷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又过了少许,他好似平复了心情,转头回到客厅的沙发桌前,拿起轻薄笔记本。
【沈贺招:醒了么?】
隔着千山万水的另一座国际大都市里,幽静的早安里中,乔岁安刚刚起床洗漱完成,从冰箱里拿出半成品简单地加热了下,给自己做了个早餐。
他直到开吃拿出手机才看到沈贺招发过来的微信。
因为早已习以为常,他不觉得这条微信有什么特殊,一边往嘴里塞水煮蛋,一边打字:
【乔岁安:醒了,正在吃早餐。】
【沈贺招:吃的什么?】
乔岁安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沈贺招:昨晚呢?】
还要追溯?
乔岁安勉强回忆道:
【乔岁安:公司外面的麻辣烫。】
沈贺招皱眉,辣的?
【沈贺招:今晚呢?】
今晚?今晚还没吃呢,他怎么知道。乔岁安发现沈贺招的掌控欲是越来越强了。
【乔岁安:不清楚,今晚可能要加班,随便吃了。】
沈贺招看着绿色页面,深思了许久,最后点头道:
【沈贺招:明白了。】
不是,他明白什么了?
乔岁安不明白,也懒得追究,他吃完早饭就去了公司。因为拒绝了乔国彦,他扬眉吐气,神清气爽,工作都干劲十足,就连加班都透着喜气,令人不解。
周五的晚上,虽然是个好日子,但该加班的人还是得加班,‘爱佳’下班时间是五点半,大家下午吃了点心,这会儿还不饿,不加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留下林总,乔经理,还有另外两个同事。
“叮咚——”,门铃忽然响起。
在外面办公室的同事站起来,走到门口:“你好,什么事?”
外头穿着西装的小哥嘴角往上扬,露出双排洁白的牙齿,笑容优雅而标准:
“您好,您的外卖。”
“外卖?”点外卖很正常,可是外卖上楼不正常,何况外卖小哥也不穿西装啊。
那同事懵逼地正想回头问另一个同事是不是他点的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一个在办公室里流传已久的流言——其实也就一个礼拜。
据说,那是一个安静而平凡的晚上,同事祝小彤因为工作留在公司加班,那一天,也是有一个西装小哥上门,而那一天,她品尝到了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顿西餐,炭烤夏洛莱牛排和一整只的波斯顿大龙虾!
美味,问就是美味。
难道——
同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扭头大喊:“乔经理,乔经理!”
乔岁安被他喊出办公室:“什么事?”
同事疯狂地使着眼色:“外卖,外卖!!”
外卖又怎么了?看到门口等候着的“外卖小哥”时,乔岁安吓了一跳,久违的场景在眼前顿时复苏。
“那个,是一位姓沈的先生订的餐么?”
“外卖小哥”微笑点头。
“谢谢。”
林默和另一个同事也走了上来,看人围在门口就道:“什么事啊?”
待看清他手上的袋子,他眼睛一亮:“龙虾哥?”
小公司藏不住事,祝雨彤那天加班吃到了波斯顿大龙虾的事很快传遍了公司,为了表达自己的敬仰,他们尊称那位好心的订餐人为“龙虾哥”,而林默又不能大声宣传乔岁安跟沈贺招的关系,只好默认了“龙虾哥”这个称呼。
这会儿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乔岁安默默扶额。
“是龙虾哥么?”另一个同事也上前,激动道:“真的是龙虾哥?今天也是龙虾么?不是龙虾我也可以的!”
万万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真的能轮到她!
手上的份量很重,乔岁安心想大家都节省点应该够吃。
“你们把餐布和餐盘拿到会议室去,我们到会议室吃。”
“好!”
同事立刻举手欢呼,风一样活动了起来。
沈贺招今天点的不是西餐,而是一家粤菜馆,粤菜以清淡为主,但在食材和料理上也是独具匠心,不说里面的菜,就是包装方式都充满了金钱味道,还未开吃,只是掀开盖子,馥郁香气就勾得众人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同事感动:“呜呜呜龙虾哥,我爱你。”
四个人大快朵颐,一阵风卷残云之后,就将桌上食物消耗完全,当真连一根菜心都没有剩。
吃完之后,同事主动整理餐桌,乔岁安被端端正正地请回了办公室。
乔岁安心里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情绪。
沈贺招对他很好,他认识的人里,除了大学同寝室的室友,只有沈贺招对他这么好。他对自己的好有时候超过了他预想的程度,让他不知道如何报答。
就像是今天,也不知道沈贺招是出于什么原因给自己叫了外卖,他以前说因为不想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准,所以乔岁安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他吃香喝辣,可现在呢?
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和他在一起?他也这么关心自己么?
为什么?
总不至于是因为沈贺招在美国那边工作顺利,所以皇帝开恩,普天同庆,连带着大洋这头的自己也可以收到恩泽?
乔岁安被自己的猜测笑到,一低头,整个人神经都绷了起来。
原来刚才他不小心把心里的话发出去了:
【乔岁安:今天的晚餐很好吃,不过为什么要给我叫外卖啊?】
他的疑惑那么明显,一想到沈贺招高高兴兴给自己点了外卖,正等待着自己的感恩戴德,结果收到的却是疑问,乔岁安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他虽然疑惑,但不想问的啊!
撤回,撤回!
什么,撤不回?已经过了两分钟了么?
乔岁安望着自己的手怔怔发愣,他刚才发呆了这么久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还想着发几句话找补一下,沈贺招的电话就到了。
“嗡嗡嗡”——手机震动,乔岁安看着上面的显示人名,手忙脚乱地接了起来。
“喂——”
“喂,乔岁安,晚饭好吃么?”
“好吃是好吃。”乔岁安下意识地点头,说道:“但是你那边才五点左右吧,你就起了?”
沈贺招百无聊赖地说:“那你就要问我美国的同事了。”
“不过,别想转移话题,你刚刚是不是问我为什么给你点外卖?”
乔岁安心虚地点点头,继而察觉沈贺招看不到,连忙找补着说:
“是,不过我只是太感动了”
“乔岁安——”男人沉静的嗓音打断了他原本就没想好的找补话。
“乔岁安。”沈贺招用一种好似班主任上课点名的语气,气定神闲地叫了一声他,然后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乔岁安脑中升起一个问号,他知道什么了?
沈贺招继续语气笃定,甚至带着一丝责备地说:
“你受伤了。”
隔着屏幕,乔岁安露出了一个心虚的表情。
“我以为我会不知道么?我告诉你,我在你身边可是有安排眼线的。”
眼线,谁?林默么?
“你受了伤,晚上还吃辣的不营养健康的,是想留疤么?”
听到这里,乔岁安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没那么夸张的,只是一个小伤口,两天就好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沈贺招断然拒绝,义正词严地说:
“你现在是我的法定丈夫,你受伤留疤了,别人误以为是我打的怎么办?”
“我会帮你解释的——”
“你以为他们会相信么?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事。如果那一天公司出了问题,四面楚歌的时候媒体还拿这个抨击我怎么办?如果媒体借此大肆宣扬我是个暴力份子,家庭暴力我的丈夫,打击我的公众形象,从而损害如海在大众心目中的好感度,再从而引发如海股价大幅下跌,整个如海集团有如暴雨中的孤舟摇摇欲坠”
在沈贺招的口中,他额头上微不足道的一点伤疤即将引起整个上海股市暴动,国际金融市场因此动荡,第三次世界大战近来眼前
乔岁安忍不住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你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我个人身体完好度跟你公众信誉度的关系了,麻烦你停一停。”
沈贺招也真的停下了。
“乔岁安。”他的嗓音不再激情澎湃好似演讲,而是恢复了往常的温柔,甚至比往日还要温和上几分,有一种就在乔岁安耳边说话的感觉。
“你比你想象的,要重要的多。”
心脏猝不及防地快速震动了一下,乔岁安揉了揉耳朵,感觉耳畔有点热。
“我知道了。”他小声地说:“你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
“乔岁安,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重要的多,所以不要轻易受伤,更不要随意敷衍地对待你自己,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
“你这是威胁么?”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
“”
明明只是想简单表达一个疑问,但心脏却被更加复杂深沉琐碎的情绪填满,乔岁安不适地揉了揉胸口,道:
“你可不可以别说了,我认错,以后都不会了好么?”
“真的认错?”
“嗯。”
“那好吧。”那头沈贺招发来皇帝的宽恕:
“那这次就饶了你。”
乔岁安内心谢天谢地,他再也不像听到更多让他耳朵发烫,心脏鼓动的话语了。
“那乔岁安,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贺招快速转换话题,乔岁安被他带了过去:“现在?我现在”
这通电话持续了大概六分钟。
“啊,困了。”沈贺招打了个哈欠,道:“同事大早上叫醒我,去公司还有半个小时,我再休息会,你加班吧。”
“嗯,你辛苦了,再休息会吧。”
“好,下次再聊。”
挂断电话之后,沈贺招看着已经回到锁屏页面的手机,随手仍在了沙发上。从桌上拿起水杯,仰头灌下一杯白开水,沈贺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还是太急切了么?
乔岁安就像一只敏感的野猫,任何一点超过他心理接受程度的情感投射都会引起他的警觉,过于灼热的爱,不会让他感动并且回以同样热烈的爱,反而更可能让他警惕,让他畏惧,逃跑。
所以在这只小野猫回以他同样热烈的爱之前,他还是不能太操之过急。
大洋另一头的乔岁安,放下手机后,正坐在椅子上思考沈贺招口中所说的“眼线”。
正好大家也差不多要回去了,乔岁安走出办公室,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欲下班走人的林默
林默:“不是,我,你兄弟,你想干嘛?”
乔岁安漆黑明亮的瞳孔盯着人时很是渗人,林默搂了搂自己胳膊,打了个寒颤道:
“你这么看我干嘛?就算你是我兄弟,我也不能接受那种事的!!”
“而且,而且你这是出轨!”办公室里没其他人了,他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乔岁安摇了摇头,不像,应该没这么蠢。
算了。
“我下班了,你关门。”
“啊,啊?”
乔岁安回到家里,偌大的别墅依旧只有他一人,但因为心境变化,他只感到宽敞舒适,没有了沈贺招刚离开时,莫名感到寂寥的不适感。
乔岁安大多数时候是个异于现代社会的年轻人,用作极其健康良好生活作息的人,但偶尔也会想要熬夜。这一天,他一边看着乱七八糟的节目,一边涂鸦,一直看到凌晨才打算入睡。
而就在他洗漱完成上了床时,手机震动,因为沈贺招一直注意不要在夜里11点之后打扰他,所以这个信息大概率不是沈贺招发来的。
事实的确如此:
【老大:兄弟们,起立!临时接到通知,下周到南京出差,不过我提前会过来,周六把同事们安顿好后,周日可以过来上海玩!】
【老大:兄弟们,嗨起来!】
本就没有入睡的夜猫子纷纷爬了出来。
【二哥:好好好,热烈欢迎,随时找我,我都有空!】
【不是小三:可恶,我周六要去老婆娘家,周日才回,可能要下午才能见面。】
【老大:没事,我也是周日上午才过来,下午才能汇合。】
【二哥:那周日下午见啊,大伙好久没聚了,约起来约起来!】
【不是小三:老四呢?】
【弟弟:我也周末都有空,那就周日下午见好了。】
【老大:好好,那就这么说好了,好久没见了,大家大喝特喝,尤其是你@不是小三,结婚以后没敞开来喝上过一次吧?我跟你老婆是铁哥们,你放心,我作证,保管你顺利通过批准!】
【不是小三:[流泪][流泪]】
因为四人难得聚首,寝室群里充满了热烈的气氛,大家热情讨论,最后决定了碰头时间跟地点,直到凌晨一点多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乔岁安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心里同样充满了期待。
这个周末,会是愉快的周末呢。
乔岁安的快乐只维持到周六中午,他睡得迟,起床也迟,错过了沈贺招无数召唤,幸好他知道今天是周末,乔岁安可能在睡懒觉,没有一通接一通的打电话把他叫醒。
不过,到了中午,沈贺招的电话还是来了。
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道:
“乔岁安,我要回来了。”
乔岁安:“啊?”
“因为我紧锣密鼓的工作,这边工作提前结束了,我明早8点就能起飞回国,大概北京时间下午1点半左右到浦东机场,我们还有时间下午一起逛超市呢。”沈贺招的语气里,难掩兴奋。
乔岁安:“啊。”
沈贺招丝毫听不出来他语气里的懵怔,还以为他是被巨大的惊喜震住了,微笑着说:
“乔岁安,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乔岁安怔怔地挂断电话。
沈贺招提前回来他当然高兴,但是但是周日下午的超市可能没有办法一起逛。沈贺招虽然出差国外刚回来,可毕竟以后长期在上海,而他的朋友远在北方城市,从地理位置上考虑,还是朋友更重要,更稀有些。
乔岁安心想自己可能要让沈贺招失望了,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应该能理解,大不了,大不了之后多做一顿饭作为道歉。
乔岁安很快将自己说服了,又回过神,在空格框内输入:
【乔岁安:我去机场接你。】
至少可以去机场接他。
沈贺招很快回复:
【沈贺招:[企鹅开心]】
乔岁安看着这个转圈圈的小企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一天就过去了,周日早上,乔岁安如工作日般早起,给自己做了早餐,安静沉默地度过上午。
到了中午,他该起身去机场了,沈贺招离开的一周,上海开始降温,温度从二十多度直降到十多度,乔岁安查了下,美国那边也差不多,甚至更冷,但他担心沈贺招在飞机上待了太久忘记了,走的时候还是带上了自己的一件外套,至少如果沈贺招忘记带了,可以应急。
沈贺招走的是vip通道,所以乔岁安直接在停车场等着,时间越过13:30,他的心开始出现躁动,不时地往出口方向看。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出口的自动玻璃门往外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从里面走出,他身上披着一件纯羊毛的黑色大衣,步伐又快又大,像是迫不及待,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和另外一个同行人员。
“沈贺招。”
乔岁安打开车走出,朝着他用力挥手。男人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他,只见他脸上泛出浅浅笑意,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然后一把将乔岁安保进了怀里。
“乔岁安——”男人的呼吸吐着热气,柔软中带着点粗糙的皮肤磨过乔岁安的脸颊,生出一些类似静电的作用。
乔岁安的手臂停留在空中,看到出口两个人朝着他们方向望了过来,不知为何,脸红了红,放下手搂住沈贺招。
“欢迎回来。”
沈贺招大衣领口携带的暖气在空气中逐渐消散,而沈贺招也松开了手,他英俊的脸庞带着自信阳光的笑容,冲着乔岁安道:
“可总算回来了,这一周可辛苦死我了。”
“是么,那你是该回来好好休息休息。”
停车场不便说话,乔岁安把沈贺招带到车里,又看向路边的另外二人。
沈贺招随意道:“他们有车会接走。”
这样的话,乔岁安也不便勉强,他将沈贺招简单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就准备开启车子出机场。
“等一下——”沈贺招忽然叫停,乔岁安下意识停下手上动作。
“怎么了?”
男人的气息忽然靠近,属于沈贺招的成熟英俊的脸在视野里一点点接近,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乔岁安身体往车门靠去。
“你干嘛——”
“别动。”
沈贺招的手指拨开乔岁安额前短发,他的手掌很热,温度比乔岁安的高,甚至手指碰到额头时,都能感觉到略高的温度。
乔岁安眨了眨眼睛,沈贺招的呼吸若有四五地喷在他的颈侧,让他心跳好似擂鼓,身体不敢动弹。
沈贺招目光停留在他额头上一个浅得如果不仔细看就看不出的伤疤,如果不是乔岁安的白皮太白太细嫩,这道伤疤可能都引不起主人察觉。
很好,有在好好愈合。
乔岁安脸蛋胀得通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这会儿有点忍受不住地说:
“沈,沈贺招,可以了吗?检查完了吧?”
“嗯。”
沈贺招松开了手,身体往后撤,回到了原位。
乔岁安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把头发拨回去。
沈贺招对有自己一份功劳的伤口痊愈程度表示满意:“还不错,恢复得很好。”
乔岁安无奈:“本来就只是个小伤口。”
看那天流血的照片,可不像是“小”伤口。
“总之,我很满意。”
乔岁安看着他认可的模样,唇角扬起笑意。
虽然沈贺招的举动看着很霸道,很“总裁”,但乔岁安知道他只是关心自己,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在这个世上得到的关心不多,所以每一份都很珍惜。
当然,如果,他表达关心的时候不要靠得这么近,举止又这么暧昧就好了。
“沈贺招。”他小声道:“谢谢你。”
沈贺招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道谢。
乔岁安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他的手脚还有些发麻,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他甚至打开了车窗让冷风穿过窗户快速降温他的脸蛋。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沈贺招都在边上看着,唇角始终挂着一抹若有四五的弧度。
小几分钟后,乔岁安冷静了下来,重启车子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
关上了床,车上暖气开始运转,沈贺招脱掉了大衣,扔在后车座,扭头的时候他看到上面还放着一件外套,看了看乔岁安身上穿着的衣服,笑容暧昧:
“乔岁安,后面的衣服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嗯。”乔岁安开着车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以防万一。”
“我很喜欢你的以防万一。对了,我们接下去去哪?直接回家,还是去超市?”
“那个”乔岁安透过镜子看着沈贺招兴奋期待的脸庞,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不得不开口:
“我下午有事,只能送你回家了。”
沈贺招的笑容在脸上僵住。
半晌之后,他有如电影里的僵尸一般缓慢生硬地扭过头,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乔岁安。
“你,有事?”
乔岁安抿着唇,郑重其事地点头。
“”沈贺招坐正身体,抱着手臂望着正前方,那表情就好似在倾听下属汇报年度总结,过了少许,他才重新开口:
“和谁,什么事,几点回家?”
第26章 参与“朋友”的朋友聚会
乔岁安的沉默正经瞬间破功。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从北京过来,我们寝室四个人约好了下午4点在酒吧见面,大家好难得见面,我不能不去。”
沈贺招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道:“大学的朋友,天南地北,难得相聚是该好好聚一聚。”
乔岁安心中一喜,然而下一秒他又道:
“上礼拜一直工作,其实我也很想散心,不如把我也带过去,人多还热闹。”
乔岁安发出一个单音节:
“啊?”
“‘啊’什么?不可以么?”沈贺招侧目盯着他,那目光好似要把他烧穿一个洞,他一字一句地说:
“乔岁安,我是因为你说你想我,才加快工作进度,起早摸黑日旰忘食地工作,才得以能在周末回来,想空出最后半天周末陪你,结果你”
剩下的话不用说,结局证明了一切。
乔岁安感觉到自己真是个恶人,罪人。
“我甚至都不要求你为了我放你朋友鸽子。”沈贺招一本正经,又好似体贴入微地说:
“你朋友就是我朋友,而且他们都是你大学同学,关系一定很要好,带个人去也没什么的吧。”
“还是说”沈贺招冰冷冷地道:
“你觉得我不能见人?”
不是,这个,那个
乔岁安一阵头疼,只好委婉地道:“我朋友不知道我结婚了。”
“那我就说是你朋友好了,上回你见我朋友,我不也是以朋友身份介绍你的么?”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让我见你的朋友,你一点没有想让我见人的想法?”
不是,怎么,这话题是怎么扯到这的?
乔岁安的大脑一片糊涂,已经搞不清楚自己跟沈贺招的关系,但是他有种感觉,如果将沈贺招的话发到网上,再联系他们实际已经结婚的事实,自己现在的说辞做法绝对会被网暴上上千条,一整个礼拜都要被人追着骂。
所以,话题是怎么发展到这的?
沈贺招:“到底让不让我去?”
乔岁安头疼得不行,他也找不到确实不能让沈贺招去的理由,就像他说的,多一个朋友而已。
“行行行,沈大少想去就去。”
沈贺招露出一个得意表情,顺便纠正他:“是沈二少。”
“”
由于他们从机场出来就两点了,到市里都三点半了,根本没有回家的时间,两人直接往酒吧走。过去的时候,乔岁安看了眼沈贺招身上穿的衣服,委婉地提示道:
“沈贺招,你有没有稍微不那么正式一点的服装?”
他担心他几个朋友上班综合征发作,一见到沈贺招就下意识把他当客户或者领导了。
沈贺招眨眨眼:“没有哎。”
“”
“不过我们可以去买啊,现场买一套不就行了?你喜欢毛衣还是卫衣?”
乔岁安觉得沈贺招说的有道理,就在经过一个商场时停了下来,时间紧迫,两人直奔二楼男装区。
都不用看价钱,看标价就是侮辱沈公子!
两人以适合为要求,只往贵的地方去,那选起来还是很快的。两人都是衣架子,乔岁安瘦高,沈贺招标准模特身材,拍下照片都能直接当宣传图用。
至于为什么乔岁安也要选衣服,是因为拗不过沈少爷,他说一个人买衣服太枯燥了,让乔岁安也买一套。为了让沈少爷尽快买下衣服,乔岁安只能认同。
最后,沈贺招买了一件白色薄款卫衣,外搭连帽棕色夹克,下面是复古水洗蓝白色牛仔裤,而乔岁安是一件打底灰色毛衣搭配黑色休闲夹克和黑色直筒裤,最外面的大衣还是他自己的。
沈贺招从来不穿卫衣,至少在乔岁安面前没有穿过,更别说牛仔裤,看到沈贺招从更衣室出来时,乔岁安不由呆了一呆。
沈贺招虽然年轻,但因身份工作关系,原本气场强大,就算是温柔地笑着看着乔岁安时,都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但这会他换了衣服,一身时下年轻人该有的打扮,连头发都凌乱地垂下,让他身上浓重的精英感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年轻,朝气,还有纯粹的英俊。
“怎么样,好看么?”沈贺招唇角扬着一抹浅笑,温柔地看着乔岁安。
乔岁安仓促地点点头。
“好看的。”
“你也很好看,很有”他不说话了。
乔岁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只见沈贺招转开了视线,对导购道:“多少钱,刷卡可以么?”
“可以的,您稍等。”
导购碰到这种事少花钱多的客户简直喜欢得不得了,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似乎在赶时间,没办法好好逛,否则他一定让他们多买几套。半开心半遗憾地结了账,导购恭恭敬敬地将装好的衣服递给两人。
他们各自拿了自己本来的衣服,快速下楼。
沈贺招落后乔岁安几步,看着乔岁安一身直筒大衣,走路生风,衬得身材又高又挺拔的模样,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等坐回到车里的时候,他已经满目乖巧,毫无邪念。
乔岁安:“我们出发了。”
“嗯,出发了。”
“”干什么笑得这么甜?
——
虽然已经很快,但考虑到上海的路况,他们还是迟到了。
才走进酒吧,就有人在角落的一处卡座用力朝他们挥手。
“小乔,乔岁安!”
小乔?沈贺招敏锐地看向乔岁安。
“浩哥,与飞,好久不见。”见到老朋友,乔岁安也很高兴。
沈贺招往座位里看了一眼,除了跟乔岁安同公司的林默,还有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老四你来了。”王浩成高兴地站起来,又看向一旁的沈贺招,迟疑道:
“这位是?”
沈贺招在百度百科是有专门介绍的,上面也有他的照片,只是一般人,不会去搜索与自己世界无关的人,除了林默,他看到乔岁安带沈贺招来了,惊了一惊,又很快镇定下来,眼中若有所思。
“他是沈贺招,是我的朋友。”
沈贺招微笑着伸出手:“各位好,我是沈贺招,今天跟着乔岁安一起过来,大家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小乔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
大家不觉得难堪,反而因为乔岁安主动认识了朋友感到高兴,一个个请他们坐下。
“小乔。”王浩成工作之后离他们最远,见面最少,他捧着乔岁安的脸,仔细打量,最后感动地说:
“你还是那么美,这我就放心了。”
乔岁安差点喷出来。
“是呀是呀。”林默连忙道:“乔岁安有我看着的,你放心,这脸不到三十岁绝对不会有变化!”
周与飞幽幽道:“毕竟是到了三十岁还不能致富,就让他去卖身赚钱的脸啊。”
沈贺招原本在场乐呵呵听着,方便了解乔岁安更多信息,听到这也不由惊了一跳:“你们还打算让乔岁安去卖身?”
林默一听,不对,这可是乔岁安的“合法持有者”,不能胡说。
他刚要开口,周与飞:“是啊,你看,凭我们家小乔这张脸,是不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沈贺招认真地打量着乔岁安被捏成一团的脸蛋,深深认同地点头:
“的确,能卖好大价钱呢,我出一个亿。”
周与飞:“成交!”
乔岁安这会儿终于从王浩成的魔抓中挣脱出来,他又是好气又是害臊,这种寝室内部的玩笑话被沈贺招听了去,让他有种被人当面抓到做坏事的羞耻感。
“别胡说,我还要好好做人的。”
“做人跟卖身又不冲突。”
眼看这话题结束不了了,沈贺招强势插入道:“是一个亿太少了,至少得十个亿,可是我出不起。”
“也是,少于十个亿不会卖的。”几人也就开开玩笑,不想让乔岁安难堪,转开了话题。
倒是乔岁安看了眼沈贺招,十个亿他出不去?
沈贺招回了一个无辜的眼神,十个亿的现金的话,他一时半会的确出不起。
跟久违的朋友打闹过,众人将目光看向了沈贺招,身为老大且是客人的王浩成道:
“沈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跟乔岁安认识的?”
沈贺招回答地滴水不漏:“哦,我在本地一家公司就职,目前跟乔岁安住在一起,就认识了。”
公司就职——老板儿子,少东家说到底也是公司一份子,没毛病。
住在一起——结婚,同居,更是事实。
其他两人立刻接受了这个说辞:“是,上海房租太贵了,住一起分担比较好。”
沈贺招看两人毫无异样的目光,眉宇动了动,看向乔岁安,看来,他的朋友不知道他的性向。
乔岁安接收到他的目光,但没理解他的意思。
“那是什么公司啊,主要经营什么的?”
“什么都有,房地产啊,新能源啊,电车之类的。”
“哇,大公司啊。”
“上海嘛。”
一句“上海”立即让几人接受了沈贺招的说辞,毕竟,上海嘛,大公司,很正常。而且看沈贺招,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大家没有继续深入,万一要继续问他职位,具体负责事务,也不知道沈贺招要怎么编。
大家聚在这里一来是因为这是他们大学时候经常来得酒吧,二是还没到吃饭的点,但随意聊了一会,就到饭点了,几人起身去吃饭。
林默提前订好了饭店,就在他们大学很喜欢的一家烧烤店,要说这家店他们大学时候还不能经常去呢,因为人均400多,只有重大节日才能去。
就算是现在上班了,人均400多也不算便宜,只不过这个价位到了沈贺招面前就不值一提了,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趁着大家上车的时间,林默将乔岁安拉倒边上,一边望着沈贺招一边说了几句,过了会,乔岁安上了车子,沈贺招已经在副驾驶乖巧地系好了安全带:
“那个”
沈贺招:“嗯,怎么了?”
乔岁安小声道:“林默说他开了公司,现在当老板了,这顿饭该他请,待会你别买单。然后,他不知道你要来,如果不合你的胃口,麻烦你忍一忍。”
沈贺招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莞尔一笑,贴心地说:“放心吧,这是你们的聚会,我只是个蹭饭吃的,不会买单也不会说什么。”
“这就好。”
林默选的这个烤肉很火热,不过他们提前订好了位置,所以不用等,而且因为价格偏高,环境也不好,还有包间,否则让沈贺招跟那么多人混坐大堂,沾染一身的烟火味,林默会觉得在犯罪。
“哎,真怀念大学的时候啊,那时候真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
人一旦毕业就会怀念大学生活,属于必备流程了。
林默道:“大学有什么好的,又穷又穷。”
“可是我们年轻啊!”
“年轻也穷!而且我们现在也很年轻,你才毕业几年呢,别跟过十周年似的。”
老同学们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怀念学生时代,乔岁安素来是寝室里最安静的,吃烤肉的时候也是默默服务大家的那一位,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沈贺招本来就是为了乔岁安来得,他一边竖起耳朵倾听有无关于乔岁安的学生时代,一边跟乔岁安坐在边上烤肉,时而跟他说几句话,两人自顾自咬着耳朵,关系亲密。
王浩成停下嘴边的话,朝林默望过去,林默默默低头喝酒,没说话。
“哎,沈贺招,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哪买的?”
“哦,过来的时候商场买的。”
“啊,新买的么?”
“对啊。”沈贺招眨眨眼,道:“乔岁安说我之前穿的衣服不太好,让我换一套。”
“不是,怎么就不好么?”王浩成不高兴地说:
“都是朋友,还担心我们嫌弃他么?”
乔岁安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怕你们自惭形秽,他穿的是西装,而且还是开会用的正装!”
王浩成:“”他转向沈贺招道:
“这兄弟就不地道了,周末出门为什么要穿西装啊?”
周与飞冷不丁道:“刚带客户看完房啊。”
还完美地跟“房地产”联系在一块了呢。
沈贺招大概从出生就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质问过,不过他没有生气,接受良好,还耐心地解释道:“我今日刚出差回来,下午一点半飞机才落地。”
王浩成惊讶道:“你刚出差回来就跟乔岁安过来了,你们两”
不对啊,这哪是闲着无聊跟室友出来喝酒,这分明是
“老三,你跟老四也好久没见了吧,快去跟人家喝酒啊。”
“来了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到敬酒这个流程了,周与飞跨过两个位置坐到乔岁安旁边,开始勾着他肩膀要跟他喝酒,乔岁安推都推不掉。
趁着乔岁安被人牵扯住,王浩成偷偷地将沈贺招带到自己身边,低着头小声问:
“说实话,你跟我们家小乔,是不是?”他手指做了个头对头的动作。
沈贺招点点头。
王浩成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他声音太大,乔岁安抽空往他们这望了过来,王浩成连忙压低嗓音。
“老四这家伙,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又不跟女生交往,还爱干净清净,我们就怀疑他喜欢男的。”
这话简直就是对同性恋的刻板印象,但沈贺招也不会去推翻他,他嘴角擒着一抹笑,似乎很享受被乔岁安的朋友误会,或者说认同。
“我看着你应该是个正派人,家教应该也挺好,小乔交给你,我放心。”
沈贺招应了一句:“放心吧,老大。”
说完,两人推心置腹般碰了杯酒。
二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林默是全程看着的,他也是想看看沈贺招对乔岁安的态度,见他丝毫不否认,对王浩成也十分热情,心渐渐放了下来。
或许他们的地位不对等,或许很久以后他们会分手,离婚,但至少此刻,二人是平等交往的。
对乔岁安来说,有过一段感情,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应该是这样的吧。
——
吃完了烤肉,大家还没打算散,去酒吧太吵,而且光是喝酒不好玩,最后大家决定去唱卡拉OK。
“沈贺招,你知道么,乔岁安唱歌可好听了。”王浩成把沈贺招当做了自己人,一本正经地科普。
沈贺招兴味盎然地说:“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只可惜他不肯参加校园歌手,否则说不定都已经出道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一家KTV。
点了啤酒点了点心,大家开始点单。
“乔岁安,经典曲目!”
周与飞大叫道:“点歌,快点歌!”
乔岁安无奈地摇摇头,道:“知道了。”
卡拉OK是一个离沈贺招很远的娱乐项目,他的学生时代几乎没有参与过这个,后来创业,年末聚会倒是跟同事一起去过,不过他也没有参与,只是在旁静静听着,然后在嘈杂的音乐声人声中跟研发部老大继续讨论未来发展方向。
他现在看到的乔岁安,跟他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这么的鲜活,年轻,热烈,让他忍不住好奇他会唱什么样的歌,喜欢什么歌手。
“点好了。”乔岁安坐了过来,他们点了一个大包间,但面对屏幕的沙发座位依旧集中,乔岁安坐下去时指尖碰触到沈贺招的大腿,他飞快地收回,沈贺招似乎也感觉到了,冲着他笑了笑。
电视屏幕流出熟悉的音乐,就是沈贺招,也能跟着哼上几句。
周与飞拿起了麦克风:“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轻轻跟着和!”
到这一句的时候,大家都跟唱了起来,其中包括沈贺招。
“牵动我们共同过去,记忆它不会沉默。”
事实证明,周华健的歌永远都是打开气氛的最佳帮手,没有人会在周华健的歌声里沉默,哪怕几乎没接触过流行音乐的沈贺招。
周与飞:“换一首换一首,换那首我最心痛的。”
乔岁安:“下一首就是。”
下一首音乐流出,屏幕上出现一个画面和几个大字:
《水手》,郑智化。
周与飞哀嚎起来:“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唱到高潮时更是情绪激烈:“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绝佳成功人士的沈贺招听了这歌词这曲调,胸口也有点痛了。
几首感人肺腑的歌曲后,众人终于平静下来。
王浩成将麦克风递给乔岁安:“老四,你来唱一首。”
“对,老四来,洗洗耳朵。”
乔岁安接过麦克风,道:“那我唱一首甜一点的歌曲。”
周与飞高喊:“甜一点的,中和一下情绪。”
乔岁安无奈,点了一首“甜甜的”,这下够甜了吧。
“甜甜的”是一首纯甜的小情歌,不论是歌词还有曲调都是一个字:甜。
随着欢快的音乐流出,房间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
粉了。
“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过的温柔。”
沈贺招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
乔岁安的嗓音,客观地来说是有些偏冷的,像是初秋的湖水,或者清晨的露珠,哪怕带笑的时候也不会让人觉得甜腻。
这是第一次,沈贺招听到这么“甜”的乔岁安。大概是歌词的原因,他的声线好似吃了十个水蜜桃一般又甜又软,空气里散发着粉色泡泡,带着电流的喜悦从指尖升起,好像冲泡出来的牛奶泡沫般在身体里到处沸腾。
沈贺招心道,原来,这就是听喜欢的人对自己唱情歌的心情。
沈贺招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拉开笑弧。
乔岁安正对着屏幕,没看到沈贺招一个人的恋爱小心情,唱完一首后他道:“够甜了吧?”
“够了够了,来点辣的。”
你当炒菜呢?
“起开。”林默从周与飞抢过话筒,道:“我要唱一首。”
“请点歌,《过火》。”
“出轨神曲是吧?我也喜欢。”
沈贺招没特别听过这首歌,但他发现自已的确听过,不说歌词,这旋律和歌手唱功是挺好的,要说到歌词辣,太辣了!
众人都唱过了一轮,王浩成转向沈贺招道:“沈贺招,你也来唱一首吧。”
沈贺招:“我么?我不太会唱歌。”
“唱一首吧,挑你会的就行。”
乔岁安也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沈贺招不想让他失望,结果麦克风,道“那我点一首《海阔天空》吧。”
“哇,经典啊。”
沈贺招的声线其实很好,只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过他也不是五音不全的人,加上众人捧场,一曲毕后,大家纷纷鼓掌。
“好,唱得好!”
乔岁安也用力鼓掌:“唱的好。”
等沈贺招重新坐下来后,乔岁安好奇地看着他:“你还会粤语?”
“我奶奶是香港人,从小跟着她听。”
“你唱歌也很好听。”
乔岁安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有些害羞。
都已经唱过一轮,大家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随意放松了起来。
沈贺招有心了解乔岁安的学生时代,就跟王浩成还有周与飞混在一起。
周与飞:“其实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一回我回到寝室,看到老四在看肌肉男的视频,但因为是肌肉男,而且没有做奇怪的事,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万一是老四自己想变成肌肉男呢。”
王浩成:“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老四那脸变成肌肉男,我晚上都要做噩梦。”
“哎,沈贺招,你跟老四在一起多久了?”
沈贺招脑子一转,回答道:“同居已经两个月了。”人不在,房子在,房子在他名下,也算同居,没毛病。
“哦。”从同居开始算正式在一起,已经两个月了。
王浩成一边喝酒一边道:“要我说,老四也很不容易,他那个家,你知道他家里的事么?”
沈贺招点点头:“乔家是么?”
“是的呀!”见他知道,王浩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吐槽道:“他那个家真是奇葩,哎,我跟你说,你要小心他那几个所谓的家里人”
乔岁安被按着唱了好几首了,回头道:“你们都只说话,不唱歌么?那我也”
“唱唱唱,老三唱,老三,去!”
周与飞站起来,过去一把搂住乔岁安的脖子:“来,老四我们一起合唱,来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
乔岁安:“不是,松开”
见周与飞把人缠住了,王浩成继续道:
“我要提醒你,小心老四所谓的家里人。”
沈贺招不动声色地问:“他家里人怎么了?”
王浩成皱了皱眉,然后摇摇头,一脸嫌弃地道:“垃圾。”
林默看沈贺招没有露出不悦神色,也就没有阻止王浩成。
王浩成继续道:“你都不知道老四的家里人有多垃圾,乔家也算大户人家了,竟然不给老四零花钱,老四吃饭都是靠自己打工的。”
这事沈贺招的确不知道,他眉心动了动,眸中泛出冷意。
“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呢。”
“是啊!别看乔家人人模狗样的,都是人面兽心的狗东西,尤其那个老四的哥哥,还跑到我们面前,想当着我们的面羞辱老四,说他是私生子,我真的是”
想到这事,王浩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还敢说老四人品不可靠,污蔑老四偷钱,老四要是能偷钱,还用得着一天打四份工?最过分一次是,有一回”
“哎哎,行了行了。”林默及时叫停道:
“都过去的事了,说他干嘛,徒生气。”
“我就是气不过嘛!”
不过被林默一拦,王浩成也就不往下说了。
沈贺招知道有关乔岁安跟他家里人的话题到此结束了,也没有继续深究,只是道:“乔岁安以前不容易,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王浩成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老四家里人不可靠,他又是寝室最小的,我们托大把他当弟弟,以后,我弟弟就劳烦你照顾了。”
“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的。”
“呜呜呜,我们家小乔就交给你了,我们家这么水灵的小乔,养这么白白嫩嫩的小乔。”王浩成酒气上来,抱着沈贺招嚎叫。
林默看不过眼,把人别了过来:“差不多了,别喝了你。”
而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王浩成还要坐高铁回去,林默道:“我送老大去高铁站,老三你各自回,乔岁安你跟沈贺招自己回吧,路上小心啊。”
“嗯,你们也路上小心,下回再约。”
“下回约,下回约。”
众人正要分别,沈贺招忽然插入:“哦,对了,我有礼物送给几位。”
“礼物?这还有礼物?”王浩成高兴地道:“什么么?”
乔岁安看着他拿出放在边上的包,预感到了什么,只见沈贺招从他不知道价值多少的背包里拿出一袋红色的东西。
“正宗美国产蔓越莓。”
“”
乔岁安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将蔓越莓分出三份给老朋友带走后,众人在KTV门口分开,各自叫了出租回去。冰冷的夜里,乔岁安吐出一口热气,脸上还有热气未消散。
他刚才也喝了酒,不能开车,要不叫代驾要不打车回去。他正迟疑,沈贺招道:
“我叫了司机过来。”
行吧,有钱人。
沈贺招的司机早就已经到了,习惯了开豪车的他可能很久没有开这样平价的车子了,一路开得非常的平稳缓慢。
乔岁安今天喝了酒,但喝的不多,只是跟朋友见面让他非常开心,心情愉悦得好似喝醉了酒,这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回去路上,他脑袋靠在车窗上,伴随着车内缓缓流淌的音乐声,嘴里不时哼出曲调,这份快乐甚至都感染了身边的沈贺招,让他的眼底也流动着潺潺笑意。
终于到了家,乔岁安一把从车上跳下来,沈贺招跟在他身后,无奈道:“小心点。”
“哦。”典型的过耳不过脑。
开门的时候又想到那个老问题,乔岁安觉得自己都要放弃了,反正沈贺招不会比他更早到家。
时间已经不早,明天还要上班,乔岁安朝着后头摆摆手,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道:“我上楼睡觉了。”
“等一等。”沈贺招叫住他,又拿出他的背包。
乔岁安眨眨眼:“怎么,还有剩下两斤的蔓越莓给我么?”
沈贺招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另外一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你以为,我出了趟差,回来只会给你带蔓越莓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连冰冷的白光都变得柔软,沈贺招从袋子里拿出一条一看就很昂贵的围巾,轻轻地缠绕在乔岁安脖子上。
“这才是送给你的礼物。”
乔岁安伸手摸了摸围巾,手指感觉到柔软的织感。
他下巴低了低,把下半张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小声地道:
“谢谢。”
“只有这一句谢谢么?”
乔岁安又抬头看向他:“那你还想要什么?”
“至少,至少得有一个拥抱吧。”
“今天不是抱过了?”
“那是久别重逢的拥抱,不一样的。还是说,你连一个拥抱都吝啬”
沈贺招的话还没说完,乔岁安的身体就上前半步,他双臂张开轻轻地拥抱住了沈贺招。
淡淡的酒味伴随着他外套沾染的空气里的寒气,在短短一秒的时间内席卷沈贺招的大脑。
沈贺招的中枢神经停止运转,引以为傲的脑细胞一个个潜下水面,只余下一具僵硬的躯体,和快速跳动的心脏,被暴露在乔岁安的拥抱里。
乔岁安双手环住沈贺招的腰,手指在他后背打了个叉,细碎的短发伴随温热的脸颊靠在沈贺招的肩膀,低声道:
“谢谢。”
“”
得不到回应,乔岁安也没有勉强,他松开手臂,朝着沈贺招挥了挥手,道:
“我睡觉了,晚安。”
沈贺招麻木地发出:“晚安。”
等到乔岁安人都在楼梯后不见了身影,沈贺招的大脑中枢神经才终于迟缓地开始运行。他低头看了眼大半夜突然神气的兄弟,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他这是做什么呢?最后为难的还不是自己。
第27章 同事聚餐晚归被“室友”抓包
第二天一早,乔岁安从楼上下来时,果然看到沈贺招穿着那条碎花围裙在做早餐。
“早上好!”
看着一脸神清气爽,好似把昨日酒气和暧昧都消化完全了的乔岁安,沈贺招内心叹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跟他一样,做人这么潇洒。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下来了就吃饭。”
“哦。”
沈贺招回去上班,没想到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来自乔国彦的。
乔国彦的嗓音一如既往谄媚:
“贺招啊,听说你回国了?我这边工厂已经在整改了,代言人也在找了,估计很快就能弄好。”
沈贺招一头想着接下来的早会,一头惦记着乔岁安昨晚的那个拥抱,听着听筒里传来的乔国彦的声音,漫不经心地说:
“好的,有消息再通知我。”
“好嘞好嘞。”
乔国彦又说了一通关怀的话,才把电话挂了。沈贺招嗤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到边上,有人敲门。
“进。”
沈梁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回敲门了吧?”
“什么事啊?”
“老子找儿子还要有事么?”沈梁宇不高兴地坐下,道:
“你容伯伯一家从国外回来,我们好久没吃饭了,明天晚上一块吃个饭。”
容伯伯?沈贺招想起来了,小时候是有个姓容的伯伯,经常走动。
“行,我空出时间。”
“好,那我走了,待会好好开会。”交代完儿子后,沈梁宇就出了办公室。
沈贺招摇了摇头,在页面上打上。
【沈贺招:明天晚上有约,不能陪你吃饭了。】
乔岁安回复:
【乔岁安:本来我就加班。】
行,熟了以后这样对他是吧?
周一就是繁忙的工作日,没有什么好详述的,周二也不差,到了下午时分,郑助理进来提醒道:
“沈总,晚上六点有跟周家的聚餐。”
“知道了。”
因为有约,沈贺招难得五点多就下了班,晚上大概会喝酒,他由司机送到了约好的饭店,这家饭店是上海老店,对于本地人来说意义非凡,后来因经营不善一时关闭过一段时间,不过随着店铺装修改善后又重开了。
那位容伯伯比沈梁宇年长三岁,早几年移民到了国外,但是儿子跟女儿还在国内,似乎没有出国打算。
因为住得近,沈贺招记得小时候时常去容家玩,还叫容家两个子女为哥哥姐姐,因为有过往情谊存在,这一顿饭吃得也算愉快。
吃完饭是九点多,都有老年人,续摊就不续了,沈梁宇陪人聊天的时候,沈贺招出去买单,他也吃的闷了,就走到前台收银处,顺便吹吹风。
“沈先生?”
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响起,沈贺招扭头,看到一个容貌端正的年轻人由两个穿着黑西装,胸前挂着工作牌子的男人从一侧过道走出。
沈贺招礼貌打招呼:“盛先生。”
盛明裴脸上冒出惊喜的笑容,上前道:“沈先生在店里吃饭啊?”
“嗯。”
“那正好。”盛明裴扭头对身后大堂经理道:“沈先生是我朋友,打个折。”
大堂经理忙道:“是。”
沈贺招看出了门道:“这家店是你家的?”
“是啊。”盛明裴笑吟吟道:“今天过来视察,没想到会碰上沈先生,看来店里环境味道都过得去。”
这家店对上海本地味道保留的不错,虽然这些年来沈贺招口味有变,但不能说不好吃,他也点头道:
“的确不错。”
按理说,两人说完门面上的客套话,盛明裴就该走了,但是他难得碰到沈贺招,怎么会轻易放过。要他自己选,他恨不得直接给沈贺招免单,再送他一个月的免费用餐劵,但除非特别情面,很好的朋友或者大日子,或者这单想免都免不了,人家老板不肯给你这个情面。
所以说,做人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盛明裴是盛家年轻一辈中最出挑的一个,他还的确有些本事,他直觉沈贺招应该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就走上前,用压低几分的声线道:
“说起来,沈先生,我也有件事情正想征询你的意见。”
“就是之前说好给你和乔先生一季提供三套服装的事,您看着今年到年底了,是从明年春装开始呢,还是也做下冬装?”
说到这个话题,沈贺招的确看向了他,他眼底有几分深思,过了少许,道:
“从春装开始吧,挑活泼一点的颜色。”
“活泼?是指绿色这样的颜色么?”盛明裴直接这不是沈贺招的爱好,就试探着道:
“乔先生的确很适合绿色。”
沈贺招点了点头。
“不过都是休闲装也浪费乔先生的身材,他穿黑色或者银色西装一定也好看,这样吧,做两套休闲服,一套正装吧,一件绿色休闲风衣和深色通勤风衣,您看怎么样?”
沈贺招随着他的说法脑中想象着乔岁安穿正装和风衣的样子,不由点了点头。
乔岁安身材高挑偏瘦,穿风衣一定好看。
“好。”他道。
沈梁宇看儿子久久未归,就出来看,正好看到他在饭店门口靠窗位置跟一个年轻人说话,那年轻人嘴里不停 说着什么,而他儿子脸色不仅不冷淡,还有几分温和。
他这个儿子他自己知道,因为出生好加上能力突出,寻常不给人好脸色。
沈梁宇问身边大堂经理:“那是谁?”
“是我们少东家。”
“你们少东家?”
这饭店主人沈梁宇也认识,虽然没有沈家家业大,但也是殷实人家,而且家风比较好,属于老老实实做生意那种。
沈梁宇没上前,很快回了包厢。
那头,盛明裴也知道不能过度留人,就说:
“那等设计师做好图稿,就发来给沈先生确认。”
“行。”
“那沈先生,我们加个微信吧。”
沈贺招拿出手机,盛明裴跟他加了微信,但很快发现这是个工作号,也就是如无特殊情况,这个号是他助理负责的。
盛明裴眼底闪过几分失望,没说什么,笑盈盈地送沈贺招回去了。
吃完饭,大家就散了,沈贺招由司机送回家,到家时候也已经十点了。乔岁安跑下楼开门。
他一边开门一边抱怨道:“沈贺招,早说让你有空录下面部识别,老是不弄,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多运动?”
沈贺招不动声色地看着跟猫儿似地碎碎念的乔岁安,心想他胆子是真的大了。
“怎么可能呢?”他微微一笑,笑容完美: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不过,如果你不想下来开门,你可以早点告诉我,我一定警告助理明天就把事情办好。”
乔岁安这人心软,沈贺招一拿助理威胁他,他就觉得不好欺负人家助理,毕竟只有打工人懂打工人。
“没事,你有空时候弄就行,只不过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实在不想下楼。”
“屋内不是恒温的?”
“可是开门的时候很冷啊?”
说罢,正好一阵寒风呼啸而过,虽然没有进门,但听着外头呜呜的声音就觉得很冷。
沈贺招当初不录面部识别是为了跟乔岁安多接触,如今两人已经度过了磨合期,倒也不必要他每天下来开门,毕竟真的冷了。
沈贺招低头看着换上了长袖睡衣的乔岁安,道:
“既然天这么冷,你有没有戴我给你买的围巾?”
这人,送东西还要强迫人立刻用起来。
乔岁安抬起头,一脸感恩戴德表情地说:“当然用上了,我同事都说这围巾很好看,问我哪里买的。”
沈贺招:“我的意见是,还是放弃吧。”
沈贺招说“放弃”,应该不是因为原产地关系。
乔岁安试探着说:“几个万啊?”
沈贺招伸出两根手指,乔岁安蓦地打了个寒颤,这贫富差距比外面的冷风还要让他心寒。
幸亏我攀上高枝了,否则哪戴得起啊。
“你今天几点回的?”
“八点半。”
“在家做什么?”
“画画。”
乔岁安应答自如,沈贺招正往厨房走的脚步停下,扭头看向他: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哪一件啊?”
沈贺招叹了口气:“你说过要给我画画的?”
“还是说,因为这是我死皮赖脸要来的,你根本没放在心上,想都想不起来?”
乔岁安的确是最近记不起来这事,但他不能承认啊,他连忙道:
“怎么会呢,我都记在心里的,只是还在观察你最适合入画的模样,想用心雕琢才没有画。”
沈贺招:“你最好是。”
“”
沈贺招喝了杯水,时间已经不早,洗漱一下就可以睡了。
乔岁安道:“那我上去了。”
“嗯。”
乔岁安就转身往楼上走,沈贺招看着他纤细高挑的背影,想起了盛明裴说的衣服,西装还是用银色好了,更能衬托他的气质,至于风衣,可以选黑色,还要有绿色衬衫,斜扣,只能扣第三颗扣子那种。
乔岁安忽然扭过头:“你又这样看着我?”
沈贺招淡定了喝了口水,回:“哪样?”
“就是就是瑟瑟的。”
沈贺招冷笑一声,道:“有瑟心的人看什么都是瑟瑟的,你自己瑟,还怪别人。”
“我”乔岁安吐槽道:
“你别嚣张,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把柄。”
沈贺招想起此前在车上,乔岁安抓住的“把柄”,毫不示弱地说:“那你就试试看。”
你抓住过,只是自己忘掉了。
这一日睡前“交流”圆满结束,乔岁安上了楼,沈贺招也很快上楼洗漱,渐渐陷入沉睡。
时间平平稳稳地,转眼过了大半个礼拜,日子正式进入十二月,要说这十二月,每个打工人都知道是多么重要,又是多么痛苦的月份,只有一整年销售额干得好的公司员工能笑得起来,幸运的是,这里面就包括‘爱佳’。
这一年的“爱佳”,稳中有升,营业额是去年的120%,虽然因为公司规模原因,盈利不是很多,但它盈了啊而且升了啊!
全公司都很高兴,叫嚷着年底了要去happy一把。
本来年底办年会就是惯例,林默和乔岁安也没想苛刻员工,他们原定的打算是晚上请全体员工吃饭,吃完饭再去洗浴中心按摩,当然,是正经按摩。
不过越是接近年底,地方就越难约,还会涨价,经过大家全体举手表决,决定年会提前办,不过办得更热闹些。
周五下午集体放假,去一个俱乐部happy一下午,晚上聚餐,吃完饭再去KTV唱歌。因为时间还早,各大公司还未行动起来,所以俱乐部包场价也不是很贵,加上晚餐人均五百左右,林林总总合起来预计在八百到一千之间,也还行。
乔岁安周四回去的时候,跟沈贺招说了这件事。
沈贺招:“所以周五晚上你要抛弃我一个人去happy,你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是么?”
“”乔岁安觉得奇奇怪怪的。
“可是,你本来每天晚上都很晚回来,我抛不抛弃你有关系么?”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好一颗没有的心。
沈贺招叹息道:“去吧,你自己玩得开心就好。”
乔岁安嘀咕:“我本来就开心。”
公司盈利了,他是股东,能不开心么?
两人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沈贺招能看到他发梢上带着的湿润,他伸出手撩起他一簇头发:
“大晚上洗头?”
“嗯,今天回来有点晚了,不过没事,很快就干了。”
“干什么干?”
沈贺招没好气地道:“肉眼都看得出来,哪里干了?”
乔岁安还要反驳,沈贺招一只手忽然插进他的头发间,温暖粗糙的手掌缓慢地摩擦过他的头顶,那一刹那,乔岁安就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头皮瞬间发麻,无数细小的电流顺着血液刺激皮肤每个角落,他手臂脚背生出无数细微颗粒,心脏像被灌了酒般的酥麻。
甚至不只是身体,就是小小乔也
沈贺招道:“明明还没干,逞什么强,把吹风机拿来。”
“不,不用了。”乔岁安倒退半步,庆幸自己穿的是睡裤,这要是牛仔裤还得了啊。
“我自己会吹。”
“你已经没有信用度了,别废话,去把吹风机拿来。”
乔岁安耳根发红,不想多留以防沈贺招发现他的异常,拿吹风机就拿吹风机吧,他可以趁机上楼“解决”一下。
“那行,你等我!”
撇下这句,乔岁安飞快地冲上了楼。
沈贺招看着他的背影,他跑这么快干嘛?
乔岁安两步并作一步飞快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后,他立刻拿出手机,搜索:
“被同性摸了头顶后硬了正常么?”
【这是男性正常的反应,因为头皮神经末梢离大脑最近,神经传导速度更快】
余下的乔岁安没看,总之百度说正常,那就是正常的。
这种情况乔岁安也不能自己解决,毕竟他也不是秒男,为了不让沈贺招起疑心,乔岁安咬咬牙,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回忆乔国彦。
很好,三秒,软了。
乔岁安吸了口气,从浴室拿出吹风机,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沈贺招还坐在客厅里,看着一脸人五人六模样下楼的乔岁安,心道,拿个吹风机而已,值得这么张扬么?
“过来。”他招手。
乔岁安走到他边上,按着习惯坐在沙发前的毛毯上,由着沈贺招将吹风机插入边上的插座。
呼呼的热风伴随着温柔的触感,让乔岁安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很喜欢这样子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珍视的,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母亲还没有发病,也会为他这么温柔的揉搓头发。
妈妈。
呼呼的风一直在耳边吹,乔岁安的心口柔软得好似化作一滩春水,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风声停下了,沈贺招将吹风机放到边上,用手感受头发的温度,乔岁安从前方扭过头,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恍惚,轻轻地张开嘴。
“妈妈——”
沈贺招:“”
反应过来的乔岁安:“”
“等等,等一下!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了。”沈贺招站起来将吹风机插头拔掉,卷起。
“我没什么不满的,妈妈就妈妈吧,总比外公外婆好。”
“”他这么有风度的么?那前两天为了自己不给他留夜宵而争吵的人是谁?
沈贺招本就没有生气,再一看乔岁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心里更是柔软,他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脸颊,道:
“上去睡吧。”
“嗯,沈贺招,晚安。”
“你也晚安。”
乔岁安从他手上接过吹风机,上楼的时候又扭头朝他笑了笑,这才上去。
他早就已经洗漱完成,上去就躺进了被窝里。
沈贺招掌心的温暖还残留在他发间,他的头顶还是酥酥麻麻的,令他的全身都好似坠入了梦境,在这中温度的陪伴下,乔岁安很快入了眠。
梦里面,他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跟妈妈一起住的房子里,还没发病的妈妈是那么得温柔,因为他长得漂亮,甚至还给他养长头发编小辫子。
“妈妈。”他望着面前面容模糊的女人,低声地说:
“我现在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
“我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
周五这一天,从早上起,公司里就蔓延这一股蠢蠢欲动的氛围,每一个打工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笑容纯真阳光开朗,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自信,这样一张笑脸贴在打工人脸上,不知道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过了11点,这气氛就愈加浓烈,人家脸上都挂着秘而不宣的笑容,搞得“人心惶惶”的,林默看不过眼,还没等响铃就道: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一下,走了。”
“好耶,谢谢老板!”
众人关电脑的关电脑,拔插头的拔插头,别提多主动了。
活动的第一个项目是吃午饭,不过因为经费有限,午饭就在公司附近一家烤肉店吃,也就小一百的价格。
吃完饭,大家火速赶到活动地点。
下午的活动地点在一个以运动为主的俱乐部,公司包了一个大房间,房间是敞开式的体育馆,里面可以玩乒乓球羽毛球,网球,保龄球除此以外,边上还放了四台游戏机,休息区域还有免费饮料点心,可谓是十分贴心了。
同事们到了地方之后非常兴奋,一个个舒展腰身,约打球的打球,打游戏的打游戏。
乔岁安警惕生人,但跟他混熟之后,他还是很好说好的,有女同事邀请他打羽毛球男女混双,他就应了。
痛痛快快地玩了一个小时,身体略显疲倦,兴奋劲也下来了,大家开始慢悠悠展开活动,也有人坐下来吃起了点心。
桌子上零食快吃完了,外头公共区域可以免费拿,乔岁安就跟一个同事拿着盘子出去。
俱乐部有好几层,他们在一层,听说这消费很高,乔岁安公司也是捡了便宜才包了一个下午。
别人会不会来公共区域拿吃的不知道,反正乔岁安拿得很心安理得,放在公共区,免费提供,这不就是让人拿得么?
他和同事有说有笑地取着点心,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哎哟这不是我弟弟么?”
乔岁安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乔振义慢悠悠走上来,嘴里调笑着:“怎么了,弟弟,跟女朋友出来玩?”
他是故意恶心自己,乔岁安冷声道:“这是我同事。”
“哦,那就是跟同事出来玩了,好兴致啊?”说罢,又转向那个女同事,嬉皮笑脸地说:
“小姐姐好啊,我是乔岁安的哥哥。”
同事不清楚乔岁安家里的事,只以为两人是寻常兄弟,就礼貌地说:“你好。”
乔岁安不想在同事面前闹得难堪,他上前半步挡了挡同事视线,说道:
“你有什么事么?”
“没事啊,没事就不能跟弟弟打招呼了?说的这么生分。”
乔岁安手指紧了紧,终究不想在同事面前露丑,他扭头对同事道:“我们进去吧。”
“啊,好。”
乔岁安转身回了场地,乔振义自觉扳回了一局,脸上露出得意表情,招呼几个小弟上了楼。
乔岁安出了门一趟回来的时候心情就变得不太高兴,虽然他本来就是个淡人,相差不大,不过林默还是察觉到了,问他:“怎么了?”
“没事,想到了工作的事。”
“出来玩还想什么工作的事啊,别想了!”林默一点没有老板自觉地说。
“行,听你的,不想了。”
乔岁安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摆脱乔家人的影响,他果真不再想了,和同事们尽情释放汗水。
“哎哎哎,大家快过来!”有个同事刚刚出去了,这会儿神秘兮兮召集大家过去。
“刚刚从大厅走来一群帅哥美女,我怀疑他们都是模特,长得可漂亮了!”
“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去搭讪,联谊?”
众人纷纷表示这么巨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滚,我要是有这胆子,还过来跟你们说什么说?”
“乔经理,要不你去吧?”有人怂恿道:
“对,乔经理,你的模样不输模特,说不定很快就能跟他们搭上话。”
乔岁安微微一笑:
“你们乔经理也没有这个胆子哦。”
“哎呀!”
乔岁安没管哀嚎的同事们,他见里面饮料不多了,就出去拿喝的,正巧,也让他碰到了刚刚同事说的俊男美女,他们也出来拿吃的。
乔岁安跟他们隔开一点距离,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乔岁安?”
又有人喊他的名字,乔岁安心道今天难道是他的“偶遇日”?不过幸好,这道声音并非来自乔振义。
乔岁安回过头,看到有个年轻男人从那群俊男美女中走出来。
乔岁安微微错愕。
“许,许思衡?”
是的,这人是之前见过的沈贺招朋友,许思衡。
许思衡扶了扶脸上眼镜,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跟同事过来玩。”
“你同事?”许思衡看了眼一侧半开着门的房间,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你同事,老张,待会结账的时候给我这味儿朋友打个折。”
“是,老板。”
乔岁安惊讶道:“这俱乐部是你开的?”
“准确的说,是我从我爸那儿拿过来的。”
很好,爹能力。
“我还有个公司拍广告,就自我消化,把场地借给他们。”
许思衡看乔岁安关注他身后模特,就解释道。
“原来如此。”
“你们先进去吧。”许思衡朝模特摆摆手,又道:
“我先去忙,忙完了等会找你聊会天。”
“好啊。”
等许思衡带着模特们上了楼,乔岁安的同事走上前,兴奋地说:
“乔经理,这是你朋友啊?”
乔岁安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泼冷水道:“他们要忙正事的。”
“好吧。”
乔岁安进去了房间不久,俱乐部这边又送了两盘果盘过来,不仅大而且都是昂贵的水果,乔岁安知道是许思衡安排了,暗暗记在心里。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这群人也玩累了,开始折腾游戏机。
乔岁安走到外边呼吸新鲜空气,大厅边上是个小花园,周边是石子台阶和石桌石凳,中间水池流水淙淙,鹅卵石整齐地铺在池底,有小鱼从水底游过。
乔岁安才吸了口气,就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不冷么?”
“啊,屋里太闷了,出来透口气。”
许思衡把一支烟递给他,道:“抽么?”
“不了。”
许思衡就没勉强他,自己点上了烟。
乔岁安看着旁边“禁止吸烟”的标志,许思衡:“没办法,我是老板。”
乔岁安遂点点头。
“听说你跟沈贺招在郑之尧那边跑马?”
“嗯,他那边马场很大,马也很精神,我挺喜欢的。”
“郑之尧说了,沈贺招包了一匹马,给他进了一大笔活钱。”
乔岁安笑。
许思衡往边上垃圾桶上方弹了弹烟灰,道:
“你跟沈贺招,真的只是朋友?”
这乔岁安不太好回答。
从情感上,他们的确是朋友,但从二人关系上,说朋友无疑是一种欺骗。
许思衡看他不回答,又说:“听说沈贺招前两个月秘密结了婚,对象也是个男的。”
许思衡观察着乔岁安的表情,乔岁安听了这话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许思衡就明白了。
“哎,真羡慕老沈。”许思衡道:
“出生这么好,在学校的时候读书又那么好,出了国还创业,一帆风顺的,结果娶老婆都这么顺利,一般来说,他这种经历,不是得三四十岁才能结婚么?”
乔岁安心想也不是这么一帆风顺,至少在自己这栽了跟头,可这话他也不能说啊。
“而且我估计啊”许思衡来了兴致,开始八卦:
“说不定,你是沈贺招第一个朋友也有可能。”
乔岁安立刻震惊地看向他:“不可能吧?!”
他下意识否定,这可是沈贺招,事事完美的沈贺招,他怎么可能没有交往过男,或者女朋友!
“怎么没有可能,你想啊。”许思衡跟他分析:
“反正就我知道的,他初高中没有跟任何人交往过,高中一毕业去了国外,他在国外有多忙,四五年的学业硬生生压缩到三年完成,之后又读MBA,读书期间创业,毕业之后中国美国来回跑,每天至少有十二个小时在公司,还有更多时间在天上,就这还有时间谈恋爱,我建议他直接去竞选总统。”
“而且,他还有点精神洁癖,美国又乱。”许思衡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乔岁安怔怔地望着他,不敢置信。
不过,他又想到了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夜晚,这么说的话,那天晚上,他的确很痛,沈贺招也很粗暴鲁莽,他以为是药物原因,可如果是因为
许思衡看着他发呆模样,玩味地说:“怎么样,想出点什么没有?”
乔岁安一个激灵,心想人在外头面子是自己给的,他住沈贺招的吃沈贺招的,这面子他也得帮着挣,立刻半真半假地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看着也不像啊。”
许思衡玩味道:“你是怎么看得啊?”
“”
乔岁安已经被逼上梁山,眼看就要露馅,忽而,一道声音从后头响起:
“乔岁安——”
恶意满满的喊人方式,乔岁安方才有几分激动的心情瞬间落了下来。
许思衡察觉到他陡然变换的心情,不由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
身后,果真是乔振义。
乔振义身后还跟着他的几个小弟,乔振义别的不会,就爱充大佬,回回跟人出去玩都是他花钱,因此身边有不少人捧着,他也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
“乔岁安,在这干嘛呢?怎么不跟同事们完?”
“还是说,跟同事们玩不来?那没事,你求求哥哥,哥哥带你玩。”
许思衡不清楚乔家内部关系,不过他在这个圈子里,兄弟关系不合,甚至并非同父同母兄弟的例子看得多了,一听就能够听出来乔振义语气中的取笑和恶意。
在他这,乔岁安是自己人,面前这个人是外人,自己人在自己的地盘被外人欺负,说出去他许思衡哪里还有面子。
他掐灭了烟,主动开口:
“你什么人啊?”
乔振义好似这才看到他,许思衡今天过来自己馆子,穿了一身运动服,看不出身价,乔振义以为他也是乔岁安同事,没把他放心里去,随口道:
“我跟我弟说话呢,你谁啊?”
“问别人问题前,不是应该先回答么?”
乔振义好笑地想这人派头还挺足,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人物。
“我是乔岁安的哥哥乔振义。”
“乔振义是吧?”许思衡面无表情地说:“没听过。”
“你——”乔振义火气一上来,强压着说:“你又是什么东西?”
“人是不会成为东西的,除非你是个东西才会这么说。”许思衡扔了句垃圾话,又说:
“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你脚下这家俱乐部的合法持有者而已。”
乔振义刚刚想发火,听到这脸色微变了变。
这个俱乐部他也来过好几回了,知晓他的老板是市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他好几次想攀关系,但是都没机会,没想到今天在这见了面。
不过,他还是怀疑:
“你说是就是了,那我说我还是呢。”
“老张。”看这边好像要起冲突,一个大堂经理早就在旁看着了,这会儿听到老板喊他立刻上前。
“老板。”
乔振义听到这声“老板”,脸色又是一变。
“这位乔公子是不是俱乐部会员?把钱退给人家,以后我们不接待了。”
听到许思衡这么说,乔振义不再怀疑他的身份,但是要取消他会员身份,无异于是打他的脸,身后还有两个小弟跟着,他哪里能出得了这丑。
“这位老板,误会,都是误会,我是以为你跟我弟弟闹矛盾,才说话冲了点。”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何必呢?”
“你跟我说话冲了点,没关系,没哪条规矩说客人不可以跟老板吵架,但是呢,我们的会员条款里面写了,如果会员跟俱乐部客人发生了冲突,俱乐部有权撤销该会员的会员资格,你现在跟我客人发生了冲突,我身为老板,就要秉公办理,按着规定取消你的会员资格。”
许思衡是真合法合规的生意人,若是郑之尧,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鼻孔朝天将人撵出去了,可许思衡不会,他要合情合理地“说服”人家,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俱乐部不合规。
乔振义脸色发青,扭头盯着乔岁安道:
“乔岁安,我们两没闹矛盾,是不是?”
“只是兄弟间的玩笑罢了。”
乔岁安本来就不打算服从乔振义,更何况许思衡是为他出头,他就算头破血流也不会让为他出头的人寒心。
他摇摇头,语气冷静地说:
“你的确冒犯到了我,让我非常得不舒服。”
“你——”
许思衡拍手:“这不就好了,大家都是新时代的三好青年,要按规矩办事,张经理,取消他的会员资格,以后我们家的俱乐部,都不接待这位乔先生。”
“是,老板。”
乔振义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恶狠狠地盯着乔岁安,道:
“乔岁安,你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乔岁安早过了跟他理论的年纪,撇开眼道:“随你想吧。”
“好,你们,你们等着瞧!”
乔振义摔下狠话,就气冲冲地走了,他几个小弟一脸茫然想去安抚她,被他用力甩开了。
等乔振义不见了踪影,乔岁安才道:
“谢谢你了。”
“不客气,记得把这件事告诉沈贺招,我会向他收取报酬的。”
乔岁安不知他说的真假,只能无奈地笑。
又过了一会,下午活动结束,大家转移阵地去吃晚饭。出去之后,林默勾着乔岁安的肩膀,道:
“听说你跟俱乐部老板认识?刚结账的时候给我们省了一大笔钱呢。”
“那你可以私下分我一半么?”
林默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大队伍。
晚上吃的自助餐,这个价位顶级料理是吃不到了,但也吃得不差,大家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已经非常满足。
吃完饭,又一蜂窝地去KTV,气氛正热闹,乔岁安由着同事们抢麦,自己揉着太阳穴到后面沙发上坐着。
他闲来无聊,拿起手机,才看到沈贺招给他发的信息:
【沈贺招:吃完饭了?】
【乔岁安:[图片][图片]吃完了。】
乔岁安给他发的餐厅的照片。
【沈贺招:羡慕[图片]】
乔岁安看着图片上美轮美奂的餐点,沉默了良久。
【乔岁安:不羡慕,您一个人吃的,比我们一整个公司吃的还贵。】
【沈贺招:吃饭开不开心,不在于吃的什么,吃了多少,而在于陪伴,懂?】
【乔岁安:不懂。】
两人说着话斗着嘴,直到乔岁安被人叫下去唱歌。
【乔岁安:我要唱歌了,你忙吧。】
【沈贺招:嗯。】
乔岁安收起手机,被同事拉起来合唱。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两个小时,乔岁安吃了晚饭,喝了酒,唱了K,KTV里又闷,音响又响,他头昏脑涨,后来实在受不了,出去吹风。
再次回到包厢,口袋里手机一阵震动。
这次来得是电话。
“喂?”
“喂,乔岁安——”
乔岁安捂着另一边的耳朵走到包厢外头,就听到电话里头沈贺招委屈的声音:
“我都到家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抱歉。”
“那个,我给你视频吧。”
乔岁安挂断了电话,又拨打了视频通话过去,那边很快接了,电话一接通,乔岁安就看到沈贺招那张英俊的脸庞气鼓鼓的,他就站在家门口,背后的背影是大门,院子里亮着灯,因此光线很足,他冷着一张脸站在寒风里,那场景,不知为何,让乔岁安想到了被家长关在门口的可怜狗狗。
乔岁安又是心虚又是好笑,他眼神游离了几下,道:“不是早说让你录入面部识别了嘛。”
“怪我是吧?”
大少爷火气正旺,乔岁安哪里敢怪他,连忙哄道:
“没有,没有怪你,外边冷,我先给你视频开门好不好?”
沈贺招就冷着脸,不甘不愿地把手机凑近大门摄像头。
“啪嗒”一声,门开了。
“快进去吧,冷。”
这话大概是哄好了一点沈贺招,证据就是他进屋之后脸色没那么臭了。
不过,他还是闷声闷气地说:“都这么晚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
乔岁安看了看手表,道:“快了吧,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回家了。”
乔岁安好说歹说才把沈贺招哄好,挂断电话后他走回包厢里,对林默道:“我头疼,先回去了。”
这是最后一个活动,而且时间也不早了,林默没有强留他,道:“那你回去吧。”
“嗯。”
乔岁安有跟熟识的同事说了一声,就提前走了。
他到家时,已经已经过了十一点,客厅里灯光大亮,巨大液晶显示屏对面,坐着一个双臂环抱,仿佛等待已久的男人。
第28章 感情
乔岁安莫名有种老公晚回家,被守在客厅的老婆抓到的既视感。
“回来了。”
果然,越来越像了。
乔岁安换了拖鞋,乖巧进屋:“嗯,回来了。”
沈贺招纡尊降贵般地扭过头,乔岁安讨好地冲他笑了笑,沈贺招脸色没变,不过眼神没那么臭了。
“好累哦。”
乔岁安边走边抱怨:“包厢里面好吵,又热,我头好疼。”
“好疼还呆这么久?”
“没有办法呀,公司活动,我身为经理怎么能早走。不过,我已经是最早回来的人了呢。”
乔岁安用甜甜的嗓音安抚他,走到沙发前时,双手背在身后,道:
“我还给你带了点心,你猜是什么?”
“什么?”沈贺招往他身后一瞄,道:“KTV剩下的果盘么?”
“怎么可能?”乔岁安微笑着将手伸出来,手上是一个塑料袋,袋子里面是个纸袋。
“是烤鸭呢,我特地给你买的!”
其实是在KTV下面还营业的烤鸭店里买的。
都说男人哄人的时候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心意,沈贺招看了乔岁安“特地”给他买的烤鸭后,脸色果然又好了许多。
他起身道:“大半夜吃烤鸭?”
“想跟你一起吃嘛。”
沈贺招唇角微扬,不声不响地去厨房拿盘子了。
乔岁安看着他已经被哄好的模样,内心感叹,沈贺招怎么这么好哄,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随即他想到不管以后会便宜谁,至少现在便宜的是他乔岁安。
沈贺招把烤鸭分成了好几份,拿了手套出来,乔岁安肚子里面饱饱的,都又怕沈贺招不高兴,就陪他吃锁骨附近骨头多的地方。
他拿着骨头在啃,沈贺招则是在吃翅膀。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过了少许,沈贺招终于抬头:“骨头好啃么?”
“好啃的啊,很鲜美。”
“能有翅膀鲜美?”沈贺招不信,道:“拿一块我啃啃。”
乔岁安就掰了一节给他,沈贺招吃进嘴里后嚼啊嚼,道:
“一般般。”
“还是翅膀跟大腿好吃,你吃吃看。”
说罢,就把啃了两口的大腿递到乔岁安面前。
乔岁安怔了怔,他倒不是洁癖,就是吃不下。不过沈贺招没能理解他,他见乔岁安没有下口,就冷笑着将大腿收了回来。
“是,某人人,可是连我咬过一口的冰淇淋也要扔掉,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吃我吃过的鸭腿。”
乔岁安没跟他辩解,他有几分心虚。
那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在沈贺招离开后,他又偷偷在沈贺招咬过的冰淇淋上舔了一口。
冰凉甜腻的味道顺着舌尖进入心脏后,他不知为何突然心慌,然后就把剩下的冰淇淋扔掉了。
不管是舔了一口还是扔掉的事,他都不敢告诉沈贺招,只能任他抨击。
沈贺招看他不还嘴,心里反而不是滋味,幸好这段时间,乔岁安的“乖巧”弥补了这份酸涩,他也就不耿耿于怀了。
“乔岁安,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乔岁安摇头:“没有安排。”
“那我们还是去骑马吧,不经常练习要忘记的。”
“好啊。”乔岁安没有意见,他也想念他的小红马了。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吃完夜宵都十二点了,没有再闲聊,两人分别道了晚安进去了房间。
乔岁安捏着抽屉里的瓶子,迟疑了会,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再试试看吧。
——
周六去了郑之尧的马场,因为之前沈贺招让郑之尧大赚了一笔,他格外给两人好脸色,还免费送了个果盘。
沈贺招:“所以我vip客户之前连免费果盘都没有么?”
郑之尧一脸理直气壮地说:“以前要自己拿,现在是送到面前,不一样的。”
“”
马场运动完之后又做了按摩,放松肌肉,最后美美洗个澡一天就结束了。
沈贺招问乔岁安周日想做什么。
说到周日,也有个奇怪的现象,这好像是沈贺招回国以后,跟乔岁安一起度过的周日,之前或是因为工作或是其他原因,反正都没好好一起度过周日,连带着这次,乔岁安都有种或许又要发生事情的疑虑。
不过,事情没那么糟,这个周日,他们的确可以在一起过。
乔岁安周六骑了马,腰酸背疼,已经不想出去了,正好之前说了好几回要给沈贺招做饭,都没来得及实现,这周日终于找到了机会。
周日的一大早,两人先去了超市。
今日阳光很好,天气回暖,穿着轻薄羽绒服走在外面也不是很冷,沈贺招精挑细选了食材,要求乔岁安用心料理。
沈贺招:“我想和排骨汤。”
乔岁安:“可以。”
“我还想吃红烧排骨。”
“可以。”
“我还想吃烤羊排。”
“你跟排骨有矛盾么?”
挑选了排骨,萝卜,蔬菜还有海鲜,两人终于心满意足回了家。回去的时候还在商场看到奶茶店,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喝奶茶,但现如今奶茶有特殊含义,反正周末闲暇时光,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奶茶回去。
到了家,沈贺招问:“需要我帮忙么?”
“不要了,我不喜欢做饭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做饭就跟画画一样,不需要有人在旁叽叽歪歪,沈贺招很尊重他,道:
“那你忙吧,我上楼了。”
“嗯。”
沈贺招自然无时无刻有工作,但他也是个人,有想要休息的时候,譬如今天,他就不想管那些电脑里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他将所有烦心事往房间里一扔,换上一件泳裤上了楼顶。
这栋别墅的楼顶有一个露天游泳池,泳池同样恒温,除泳池外,还有一个温室小花园,平常都是家里的阿姨在打扫。
虽然是屋顶,且附近没有别的屋子,不会有暴露危险,但乔岁安还是不习惯露天游泳,所以这个泳池还是第一回迎来它的主人。
阳光直射在沈贺招健美的身体上,他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舒展腰身做了会拉伸,然后一个纵身,丝滑入水。
对于会游泳的人,人在水里的感觉是一种完全自由,且充满征服感的快乐。当水的浮力,四面八方的压力以及身体本身的重力形成完美的平衡,并且这所有的阻力都成为你的助力时,那种舒畅感和征服感是无与伦比的。
而且人在水里往往听不到别的声音,可以完全自由自在地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对于想要享受轻松一刻的朋友都是绝妙的体验。
沈贺招早已过了需要用理论支持水下感受的时候,他只需要闭上眼睛,尽情地感受水温柔的冲击和身体自由地行动。
沈贺招从前在自己家里游泳,可以游上一两个小时,但今天,他在水下泡了十来分钟,就有些耐不住了,爬上岸,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打开微信,屏蔽其他除家人外的工作非工作聊天。
很好,乔岁安的头像毫无动静。
沈贺招瘪瘪嘴,把手机扔会椅子上,再次入水。
又是过了十来分钟,还是毫无消息,,沈贺招率先耐不住了,发过去一条消息:
【沈贺招:在烧什么了?还要多久?】
乔岁安没有回。
沈贺招又刷了回手机,过了五分钟,乔岁安还是没有回,他只好继续扔下手机,再回到水里。
不过,十来分钟后,乔岁安回了。
【乔岁安:煮汤,烧排骨,还要半小时。】
【沈贺招:好久!】
【乔岁安:你自己点的。】
“”
沈贺招扔了手机。
这一回,沈贺招安心游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候,他从水里出来,拿起边上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上浴袍,下了楼。
他原本是打算先回房间换衣服,但是走到二楼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有人从楼梯口上来。
“沈贺招,你在”
声音戛然而止——
沈贺招因为刚从水里出来,不觉得冷,加上室内恒温,他体表热度还未散去,是以浴袍没系好带子,敞开的白色浴袍里,是他流畅紧实的胸部线条,腰部瘦劲精悍,充满了爆发力,往上是形状分明的数块腹肌。
再往下,则是只有一条泳裤包裹着的
乔岁安:“”
沈贺招:“”
乔岁安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沈贺招在国外多年,对身体方面的确跟外国人一样坦然,且他原本并不想着会碰到乔岁安,是以就没有拉上衣服,但这会看到乔岁安紧张模样,他心底反而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的确已经跟乔岁安关系发展迅速,很快成了朋友,但是,他想要的并不只是朋友。
“乔岁安。”沈贺招故意道:
“你上来做什么?”
乔岁安脸蛋像着了火一般滚烫,那热度迅速蔓延全身,他不敢看沈贺招,耳朵也嗡嗡的,好不容易听到声音,慌忙回道:
“我,我来叫你下去吃饭。”
“好啊,我换个衣服就下来。”
他顿了顿,又好似无辜地说:“你可以让开点么,你挡着我了。”
乔岁安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沈贺招房间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就像被踩到爪子的猫一样跳开,低着头快速道:
“你,你换衣服吧,换好就下来!”
“好啊。”
与沈贺招的冷静沉稳相反的是,乔岁安猛地朝楼下跑去的背影。
沈贺招盯着他慌慌张张的身影,嘴角慢慢扬起弧度。
他对乔岁安,是有性吸引力的。
过了会,沈贺招穿好了衣服人模人样地下来了,乔岁安也重新整理好了情绪,只是耳根还有脖子有点红,像是被敷了薄薄的一层粉。
沈贺招装作没看到,道:“这都是你做的,太厉害了!”
乔岁安钝钝点头。
“对了,排骨汤呢?”
乔岁安指了指厨房:“还在炖,得下午。”
“哦,不急,汤是得炖得久才好喝。”
沈贺招看着乔岁安僵硬模样,又有些不忍心,不想打搅他吃饭,就没再说话,乔岁安果然慢慢平静了下来,脸上那层薄红也消失了。
沈贺招这才开口:“你做的饭很好吃。”
“是么?”
乔岁安的欲望很少,让自己好好吃好算一个,是以专心研究过厨艺,如今被人肯定,确实高兴。
沈贺招唇角扬了扬,故意加大音量道:
“哎,真可惜。”
“可惜什么?”
沈贺招慢悠悠地说:“可惜,你是个男同。”
乔岁安幸而刚把一口饭咽进肚子里,要不然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咳咳咳不是,你说什么咳咳咳”
沈贺招看着乔岁安脸上又生出红晕的模样,不过这回不是羞的,是呛到了。
“你想啊,要是你不是男同,是个直男,那么这世上就会多一个会做饭的直男,为好男人的比例做出一份贡献。”
“只可惜,你是男同,会做饭也只会加剧大众对男同的刻板印象。”
乔岁安默默扶额:“那你不也是。”
“是啊,所以直男们失去我们真是损失惨重。”
这个笑话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值得被批判,但乔岁安是确实笑了出来。
吃过了饭,在下面坐了会,两人就上楼午休了。
乔岁安没有午睡习惯,是以回了房间之后就坐在了书桌前。
从书架里拿出画纸,乔岁安的大脑慢慢陷入沉思,有一个画面在眼前不断浮现,让他心浮气躁,但明明想要忘记,却越来越清晰,每一个细节都好似电影场景般在眼前展现。
硬朗英俊的面容,漆黑明亮的眼眸,健硕匀称的身材,如雄狮般坚韧紧实的腰腹
等到乔岁安清醒过来时,白纸之上,赫然是沈贺招半露胸膛的身体。
“”
乔岁安呆了一呆,拿起笔猛地往纸上划去——但在下手的前一刻,手又停了下来。
他咬着牙,腮帮子鼓起,有几分不满又有几分怨恨地看着纸上的人,又低头看了眼精神奕奕的小小乔。
良久之后,他把头一低,额头猛地撞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少许后,他慢慢将手伸了下去
冰凉的水流冲刷过乔岁安的手指,快感过后,他只感到愧疚羞耻。
他他他,他竟然拿沈贺招当配菜!!!
“我是个罪人。”
下楼的时候,乔岁安怏怏不乐,他刚吃过饭心情还挺不错,午休过后反而蔫巴了,沈贺招疑惑地看着低头走路一脸无精打采表情的乔岁安,问:
“乔岁安,你怎么了?”
乔岁安看着他,又羞又愧,眼眶很快红了。
“”
不是,这是怎么了?
沈贺招连忙上前,哄他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乔国彦又给你打电话了?”
“没有,不是。”乔岁安小声道:
“对不起,沈贺招。”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乔岁安嘴唇蠕动了好几下,还是只是道:
“对不起,沈贺招。”
“”还来两次。
沈贺招不知缘由,只能哄他道:“你要不要玩游戏,家里电视机可以玩游戏的。”
乔岁安只想找些事情快速摆脱内心的罪恶感,便道:“嗯,那就玩游戏吧。”
两个人联机打游戏,随着时间的过去,乔岁安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终于恢复了精神。
沈贺招也松了口气。
两个人中午吃的多,下午又喝了排骨汤,晚上不怎么有胃口,随便搞了点吃的。
因为玩了一天,到了晚上没有兴致,反而想做些正事。
乔岁安道:“我上楼工作。”
“我也是。”
“那我先上去了。”
“啊,乔岁安——”
沈贺招叫住乔岁安,手掌碰到他的手背,乔岁安像是触电般甩开了他的手。
“”
两个人同时怔住,乔岁安匆匆道歉:“那个,抱歉,我在想事情。”
“哦,没事,我就是想说你手机忘拿了。”
乔岁安快速从他手上接过手机,飞快地跑上了楼。
沈贺招望着他的背影,茫然无措。
回到房间后,乔岁安用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那个只是意外,下午也是因为沈贺招的身体太好了。
人都是有色欲的,沈贺招身材这么好,他身为男同,有反应很正常。
乔岁安竭力说服自己,好半天后,他内心的罪恶感才减少了些。重新坐回桌前,虽然下午那张画已经被他锁了起来,但这事提醒了他,他的确应该把给沈贺招画画这事提上日程了,否则就是真的不重视沈贺招。
乔岁安吸了口气,让大脑平静,握着笔想象沈贺招在水里的场景,他的身材那么好,入水时一定很漂亮,水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飞溅
随着脑中画面的展开,乔岁安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这一画就画了两个小时,等到意识再次回到现实,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
纸上,是一个英俊健硕的男人在水中自由展臂的模样,水花溅起自由的波点,簇拥着,挤压着,又被硕长的手臂推开,从这幅画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男人的俊美或者健康,而是自由的气息。
乔岁安很满意这幅画,他觉得沈贺招也会满意的。
他吸了口气,放下了笔,剩下的部分,明天再完成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乔岁安打开门一看,沈贺招站在门外,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个干净的白瓷杯。
“给你煮了牛奶,喝了就睡觉吧。”
乔岁安怔了怔,这回没有下楼,而是伸手接过,道:“谢谢。”
“好了。”沈贺招微微一笑,道:
“我也休息了,晚安。”
“晚安。”
沈贺招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乔岁安在他走后才关上门。
望着手上冒着热气的牛奶,乔岁安的思绪渐渐混乱。
沈贺招应该是洗过了澡,他身上穿的是另外一套睡衣,那件睡衣更加的贴身,让他身上肌肉若隐若现,他的颈部甚至还残留着些许水珠,身上有淡淡的柠檬的香味。
那香味迷惑了乔岁安,让他好似感觉到沈贺招就站在他面前。
还是袒露着胸膛的模样,不同于下午的是,还有以往的沈贺招,温柔抚摸自己头顶的沈贺招,穿着骑手服的沈贺招,西装笔挺的沈贺招,甚至于在车上向他逼近的沈贺招,气息暧昧交缠。
乔岁安眼角发红,不知道是因为羞耻还是其他什么,他额头抵在桌子上死死地绷紧牙关,任由身体里一波波的冲击蔓延全身。
另一侧,沈贺招也心神不宁。
明明是自己主动调戏的乔岁安,然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手影响的却是自己。
沈贺招能清晰地回忆起乔岁安羞红的脸庞,或许是因为他不止一回见过,所以记忆愈发清晰。青年发红的眼角,抬着头时无辜茫然的瞳孔,被热气氤氲的耳根和后颈。乃至于他唇瓣的温度。
如果,那张漂亮的嘴可以去包容别的东西
沈贺招背靠在书桌椅子上,仰着头,无声地发出叹息。
手指只能认命地安抚愈发膨胀的热度。
周一的早上,乔岁安和沈贺招在楼下见面,两人面面相觑。
“你怎么”沈贺招道:
“你昨晚没睡好?”
“是啊,你也是么?”
“我想起点工作的事。”
“我也是。”
“”
两个人默默坐下开始吃早饭。
因为想到昨晚的事,乔岁安内心对沈贺招充满了罪恶感,连看着他时都好像亵渎。而沈贺招也有些自身因素,两人不声不响地吃完了早饭上班。
周一的早上,一如既往是无休止的会议。
等大小会议开完,已经是午休时候。有人敲了两声门,不待他回应,就直接进来了。
沈贺招扶了扶脸上眼镜,道:“爸,你要是不需要我同意,就别敲门了吧。”
“我敲门是为了提醒你,我要进来了,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沈梁宇一副老子派头十足地说。
“还有你,你怎么回事?周末两天都不回家一次,平时回家也都是工作日,什么事啊这么忙啊?”
沈贺招简单回答:“大事。”
“多大的事?”
“很大的事。”
人生大事。
“爸,你到底来干嘛?”
“怎么了?老子跟儿子唠会嗑都不行了?”,
“这倒不是。”沈贺招淡定地说:“就是财务部那边催我开会,催老半天了,您老要是没事,我想吃个午饭,然后下午紧锣密鼓地再开个财务会议。”
沈贺招这大多数的工作都是他这个老子甩给他儿子的,没有比他更知道这一日日的有多忙的了,沈梁宇唏嘘了下,也就没有继续为难儿子,道:
“我过来是跟你说一声,你爸有个朋友想了解人工智能那一块,这东西我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和我那朋友吃个饭。”
“爸的朋友,谁啊?”
“就一个朋友呗,说了你也不认识。就说成不成吧。”
“爸的要求我敢不答应吗?待会我让郑助理看下时间,确认了发你微信。”
“那行,别安排的太晚啊,否则我那朋友说我不重视他呢。”
沈贺招苦笑道:“放心吧,你儿子肯定让你出去倍有面子。”
“嘿!”
沈梁宇顺心地笑了一声,道:“那你忙吧,好好吃饭。”
“嗯。”
顺服了老爸的毛,沈贺招将郑助理叫进办公室,跟他核对了时间,目前周二晚上还没有任何安排,就定在了这天晚上。
时间很快到了周二,临近下班时间,沈贺招也差不多要出门了。
他虽然可以准时下班,他助理却得加班,既然是加班,就顺便再帮他办一件事。
沈贺招道:“帮我给之前那家西餐厅再订个晚餐,送到‘爱佳’。”
郑助理早已是自己老板“爱的守护人”,很快点头:“了解。”
交代完之后,他拿起手机边往外走,边发微信。
【沈贺招:给你准备了惊喜[可爱]】
【乔岁安:什么惊喜?又是晚餐吗?】
【沈贺招:[微笑]】
乔岁安懂了。
【乔岁安:那我提醒你一下,今天办公室有四个人在哦。】
【沈贺招:收到。】
转头他就把这句话转给了助理,电梯抵达,他很快下了楼,正好他爸也打电话进来:
“喂,你人出来了吗?”
“出来了,现在正过去。”
“嗯,那行,那就等你了。”
沈梁宇和他的朋友约定见面的地方就是此前和容伯伯一起吃过饭的饭店,那天他爸吃的是挺开心的,沈贺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是以他随着服务生到达包间推开门,见到里面熟悉面孔时,不由惊讶。
里头盛明裴跟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正坐着陪他父亲聊天,见他进来,站了起来,盛明裴微笑着向他摆摆手,道:
“沈先生,你好,好久不见。”
沈梁宇没意外两人认识的事,道:“贺招进来,这是你爸的朋友,安阳饭店的盛总和他的二公子。”
沈贺招礼貌打招呼道:“盛总你好,还有盛先生。”
那位盛总也爽朗地道:“小沈总你好啊,久闻大名啊。”
沈贺招走过去坐下,脸上带着了几分会客时的笑容,温声道:“之前我跟爸来店里吃过饭啊,没想到爸爸还跟盛总认识。”
沈梁宇道:“我也很惊讶,之前在这吃过饭之后,觉得好吃又来吃了一顿,正好老盛也在,聊起来后发现小时候我们家竟然就住一条街上,有好多生活范围是是重合的,然后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老上海饭馆竟然也是盛家的,小时候我还经常在他们店里做作业呢,这一来二去大家就熟了,不如说,这么多年,在同一个上海,竟然没碰到过脸,才是稀奇。”
盛总道:“主要是我们家发展慢,虽然经商多年,但都是实体业,大家都习惯了,反而就容易疏忽。”
“是,是,是这个道理。”
盛总:“小沈总啊,我也不瞒你,我们家想做大的时候已经落后在时代潮流外了,什么互联网电车都来不及了,后来我们想想,觉得这人工智能还有很大的发展前景,想要不被时代抛弃,必须跟上潮流,所以就想发展或者说投资这一块,不过我们不了解,幸好沈哥慷慨大方,说小沈总您了解,今日才请沈哥做局,请小沈总您好好给我和明裴讲解一下。”
这位盛总说话坦率又真诚,无怪乎他爸会跟他交朋友,沈贺招做生意,喜欢竞争喜欢向上发展,不喜欢垄断,垄断容易故步自封。
而且做生意这个事,就是来来往往的,没有一家能够独大很多年,强势如如海,也需要其他企业的支持,沈贺招没有对此有抵触,很客气地说:
“我的确有些人工智能方面的经验,盛总想了解,我们可以互相交流。”
“交流谈不上,毕竟我们真不了解,小沈总愿意不吝指教,就最好了。”
“那盛总,是想要了解哪一方面呢?”
沈贺招人实诚,立刻进入主题。
沈梁宇摆摆手,道:“别在我耳边说这个,我跟老盛年纪大了,听不来这么复杂的东西,今天喊了小盛过来,就是让你们年轻人交流,我们学了也没用,学也学不会。”
“是啊,小沈总,明裴是我最聪明的儿子了,你教教他吧。”
人工智能这方面,的确是年轻人更了解。
盛明裴笑了笑,道:“那沈先生,我们到里面聊。”
这包厢有里外两个房间,外面用来吃饭,里头小房间有两个沙发,可做休息和单独说话用。为了清净,两人挪步到里边,关上门后,沈贺招道:
“盛先生想具体了解哪方面内容?”
“哦。”盛明裴很快露出说正事的表情:“我想先了解人工智能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市场以及前景预测,看看哪一方面是我们家能够涉足的。”
沈贺招点点头:“那我给你简单讲述一下。”
关于人工智能未来前景,沈贺招的团队做过非常详细的调查和总结汇报,他当然不可能一一详述,不过简单讲解一下还是可以的。
沈贺招很快就进入了工作模式,盛明裴也的确有了解过智能相关知识,两人一问一答,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外头敲过了好几次门,但沈贺招一旦进入工作模式很难停下,遂无视。
房间门又被敲了两下,有人推开门:
“好了好了,你们吃完饭再聊。”
沈贺招也正好停了下来,他起身道:“那我们先吃饭吧。”
“好。”
两人回到客厅,凉菜早上了桌,还有热菜盖着锅盖,放在火上保温。
沈梁宇抱怨道:“你们年轻人啊,一聊起工作就忘记吃饭,这点得改。”
“是啊。”盛总也道:“人再苦也不能苦了肚子,又不是从前吃不起饭。我祖宗就是年轻时吃不起饭,后来有本钱了才想着去开饭店,好歹自己能吃上。”
“就是,所以说你们年轻人自个都注意着点。”
盛明裴脸上挂着小辈聆听长辈教导式的乖巧笑容,嘴巴甜甜地说:“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哎,这才听话。”
沈贺招没说什么,只是入了座。
他刚刚知识点被勾起来,有点兴奋,现在大脑一暂停运转,身体就冷静了下来,脸上依旧拐着客气温和但又也不热情的笑容,陪长辈吃饭。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这些人都不是贪嘴的,吃着吃着就差不多了。
沈贺招也没再和盛明裴进里面,就在边上低声聊天。
盛明裴毕竟了解不多,更专业的说不来,沈贺招理工男本性被激发,又没人陪着聊,兴致缺缺,到最后,也无话可说。
盛明裴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然低声道:
“沈先生,不好意思,前几天因为别的事,把您要的设计稿耽搁了,我回去就催设计师把图稿给我。”
沈贺招放下杯子,抬眸看向他。
沈梁宇跟盛总聊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半退休养老,回家不能太晚,还不能沾酒气,身上都是味道就完了,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抬头看了眼儿子,看到儿子跟盛明裴聊得好,脸上露出笑意。
“贺招,跟小盛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聊。”
沈贺招原本是因为想要和他加微信的人太多了,不方便拒绝的场合,就用工作微信应对,这样既不会让人尴尬,又能免去很多事情。
不过既然如今他跟盛家有正式接触,说不定以后还会联络,也不必“高高在上”用什么企业微信,他将手机拿了出来,道:
“盛先生,我扫你吧。”
“好好。”
盛明裴受宠若惊地将微信二维码调了出来。
沈贺招很快加了他,他也通过了申请,发了个笑脸过去。
晚宴就此结束,沈贺招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十点。
上个周末,他终于找人将自己的脸录入了进去,从今往后他也是能自由进入这个家的人了。
开门进了家里,楼下亮着灯,楼梯口也亮着,沈贺招稳步上楼,经过自己房间时没有停留,而是又上前了几步。
“咚咚——”
“乔岁安,你在里头吗?”
敲了两下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乔岁安穿着睡衣,洗过了头发,又吹干了,这会儿头发蓬蓬松松的,显得他整张脸都有点呆呆的。
“你回来了啊。”他说道。
“嗯,我回来了,晚上好啊。”
沈贺招眉眼弯弯地说,乔岁安大概是被他清爽的笑容惊到,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道空气里苦涩的酒味,道:
“你喝酒了?”
“嗯,应酬嘛,不过,不是很多。”
“怎么,很臭么?”
“也没有。”乔岁安老实地摇摇头,道:“就一点。”
沈贺招无奈苦笑。
“不敢熏着你,那我去洗澡好不好?”
今天也不早了,如果沈贺招去洗澡,估计两天今天就不聊天了,乔岁安目光往自己房间撇了撇,咬了咬牙,说:
“你去洗澡吧,我去给你做醒酒汤。”
沈贺招惊讶道:“这么贴心么?”
“嗯。”乔岁安假装自己很贴心地点点头:“你记得下来喝。”
“一定。”
想到待会很能见到乔岁安,沈贺招更是心情大好,回房间都没有半点迟疑。等他进了自己卧室,乔岁安才迅速返回屋里,他拉开抽屉,拿起里面被保存得好好的一张画,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十几分钟后,沈贺招下了楼,乔岁安站在厨房燃气灶钱,锅里的醒酒汤正在沸腾。
沈贺招站在厨房门口,竟然有点不愿意破坏这场景。
沈贺招家庭关系很好,父亲母亲颇为恩爱,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长大,他对家庭对爱情的幻想自然也受到了父母影响。
他以前就想,如果有一人能够在他晚归的时候,窝在客厅沙发里等他,让他进屋时可以一低头就吻到他的脸,或者在他应酬回来之后给他煮一碗醒酒汤,那是多美妙的事啊。
后来他出了国,入了社会,见到了太多速食时代浮夸虚伪的爱情,心中也隐隐觉得,像他父母这样的老式爱情已经过期了。但是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段感情就遇到了能够静下心来,在深夜为他煮一碗醒酒汤的人。
沈贺招脑中想,如果现在走上去,从身后拥抱住他,乔岁安会不会受惊逃跑?
沈贺招目光虽然温柔,但依旧炽热,乔岁安很快察觉,他转过头道:
“你下来了,再等一会,马上就能喝了。”
沈贺招脑中纠结了半天还是没胆子上前,只能说:“好,我不急。”
他走到客厅餐桌旁坐下,就这么支着下巴望着厨房。
这一刻的温馨甚至让他忘记了脑内yy。
又过了几分钟,汤煮好了,乔岁安端着热腾腾的碗走上去。
“凉一会再喝。”
“嗯。”
“”
一时无人说话,乔岁安很快又回了厨房,好似在整理余下东西,过了少许,他再次从厨房出来。
“沈贺招。”
“怎么了?”
沈贺招注意到他的手别在身后,像是藏了东西。
难道,又是一只烤鸭?
沈贺招:“你是要给我什么东西吗?”
乔岁安浅浅地吸了口气,伸出手。
“给你。”
那是一张白纸。
沈贺招伸手接过。
“之前说好要给你的,现在画好了。”
其实他画的时候真的是心无旁骛,如果有,那也是对美单纯的向往,但现在把画给人,不知为何,反而有些紧张,害羞。
沈贺招拿过画纸后翻过来看,看清纸上画的人物后,他愣了愣。
其实当时要乔岁安给他画画只是为了“纠缠”他,不像他无视自己,借着画画名义让他观察自己,关注自己,从而无声息地进入名为乔岁安的世界。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内心还祈祷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有借口光明正大地把乔岁安拉过来。
不过这一刻,当他看清画上人物形象时,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都说画家的感情最能够通过画的笔触感知,那么从这幅充满自由,健康,美丽的画里,沈贺招毫无障碍地读出了作画者对画中人的偏爱。
那是乔岁安对他画中主角充满爱意的温柔祈祷。
沈贺招的指尖缓慢地抚过画的边缘。
“那个”沈贺招不说话,乔岁安有些忐忑,他瞧了眼沈贺招,直白地问:
“你喜欢么?”
“喜欢,当然喜欢。”
沈贺招抬起头冲着乔岁安温柔一笑。
“乔岁安——”
男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宽大温厚的手掌顺着他的后脑勺抚在后颈,朝着掌心主人的方向轻轻地拉了拉。
乔岁安没有防备,脚步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跄了两小步,停留在距离男人不足一个手掌的位置上。
沈贺招低下头,脑袋靠在乔岁安的头上,额头抵着额头。
“乔岁安,我很喜欢,谢谢你。”
第29章 打架 “哦,哦。”
“哦,哦。”
乔岁安茫然地应着,心脏猝然快速跳动了几下,脸上蒸出热气,眼中却是茫然。
沈贺招浅浅吸了口气,将乔岁安放开。
“你啊,下次不要这么轻易,就让人碰到你的身体了。”
乔岁安:啊?
恶人先告状?
腾跃的心跳因为沈贺招出乎意料的操作又平静了下来,乔岁安坐下来道:
“你快喝吧,待会又凉了。”
“好。”
沈贺招好似宠溺地看了他一眼,低头默默喝汤。
乔岁安没事做,就拿出手机玩,沈贺招也拿了出来。他平时手机信息就多,大晚上了也不少,晚上要是不开免打扰,估计都睡不了。
沈贺招对乔岁安是不避人的,饭桌上大大咧咧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反倒是乔岁安不想触及他公司商业机密,万一哪天出了漏字,他可不想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不过因为两人坐的太近,抬头的时候免不了会看到,前面沈贺招都没有避开他,不知道谁来的信息,沈贺招动作顿了顿,竟然把手机放到了远离乔岁安的另一边。
乔岁安:“”
他不挪开乔岁安还没注意,这一明显动作后,他不得不关注了。
“什么东西,是秘密么,不能看?”
沈贺招抿着唇,一副郑重表情。
“对,是秘密。”
“”他本来也不想知道,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在意了。
沈贺招看出他的不自在,唇瓣扬了扬,道:“想知道么?”
“跟我交换一个秘密,我就告诉你。”
“我才不想知道。”
乔岁安起身道:“你喝完了,自己洗碗,我上去了。”
沈贺招望着他的背影,扬起声线喊:“真的不想知道?秘密交换秘密哦。”
“不想!”
乔岁安快速上了楼,等他人不见踪影了,沈贺招才笑着收回目光,看着手机上一张张模特展示出来的最终效果图。
终于知道,普通人逛淘宝的心情了。
乔岁安被沈贺招逗弄了一番,心情有点郁卒,不过他知道沈贺招是故意逗他,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反正沈贺招爱逗趣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可能还是受到影响,乔岁安今天,做了一个很久没有做的梦。
——
那是初中的某一天,穿着蓝白校服的小版乔岁安从门口跨进屋子,正在客厅里嬉闹玩耍的几个年轻人转过头看向他。
还是一如既往面目狰狞的乔振义走向他,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一边推搡他的身体,嬉笑间,他回头朝客厅里的朋友说了句什么,小乔岁安的脸冷了下来,但是他不敢反抗乔振义,低着头试图从旁边走过。
但乔振义没有如他愿,他挡在乔岁安面前,手掌在乔岁安脸上又揉又拍,嘴里更是没轻没重地说着不知从哪学来的肮脏话。
十四五岁的乔岁安已经长开了一点身体,他的相貌像他过世的母亲,尤其在青春期更为秀美。乔振义的手掌在他脸上拍打着,动作态度极为轻佻。
身后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振义露出惊讶表情,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将乔岁安的身体扳了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沙发中央推。
乔岁安终于察觉不对,他开始反抗起来,一拳打中了乔振义的眼睛。
乔振义捂着肿胀的眼睛,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狰狞的面孔发出粗暴的叫嚷,让身后的朋友们压着乔岁安,拳头往他脸上身上砸。
那些拳头一下下像雨滴般落在乔岁安身上,有人上来撕扯乔岁安的衣服,乔岁安瞬间狂暴,跟一头蛮牛似地冲向其中一人的肚子,把他狠狠顶到门上,大门发出重重的撞击。
那之后的场面,混乱不堪,有乔振义野蛮的叫声,佣人的尖叫声,还有被惊下楼的乔语欣惊恐的面容。
乔岁安不知道为谁重重踹了一肚子,他的身体往后倒去,小腿划过掉落的茶几玻璃一侧,最后撞在墙角,柜子上的花瓶掉落下来砸到他头上,献血的液体,从他的头顶和腿上蔓延开来
乔岁安猛地从梦中惊醒,过往的惊悸还像幽灵般飘忽在他大脑各处,让他身体坠入沉重的深渊,好一会儿后,乔岁安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下来。
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梦,对过往的憎恶让他拧起了眉头。
受到小时候的影响,他一直不喜欢跟人有过度肢体接触,高中时他总是独来独往,到了大学,因为住校更有性价比,他不得不和其他人同住一个狭小的空间,不过他的室友都是好人,也都大大咧咧,就算肢体接触,也毫无狎昵,让乔岁安逐渐放下了心。
他喜欢男人,但也厌恶具体的人,至今为止,他都是靠某些不可能出现在他现实生活的人获得快乐。但是
乔岁安眼中还带着凌晨时分被噩梦惊醒的迷惘,他伸出手,覆盖在今天沈贺招碰触他的部分,如果是沈贺招,好像也可以。
乔岁安大脑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脑中想到了个什么东西,他想完之后,一阵朦胧的睡意就侵袭了他,他打了个哈欠,无力地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很快再次坠入了黑暗
再说乔振义那边,上回在俱乐部受了气,乔振义就气冲冲地回了家,乔国彦也正好在家里,乔振义直接对着他抱怨:
“爸,乔岁安最近越来越过分了,一点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
乔国彦最近还有事在求沈贺招,哪里敢招惹乔岁安,他对着乔振义不耐地摆摆手,道:
“你最近少招惹乔岁安,相安无事的不好么?”
“哪里是我不想相安无事,明明是他”
乔国彦不想听他抱怨,起身走了。
乔振义满腔控诉无处发泄,心里愈发不好。而且俱乐部那个事情,让他在弟兄们面前出了丑,说是多么风光,结果被人取消了会员资格,说出去他乔振义哪里还有面子在圈子里混。
他一心只祈求着这事别传出去,无聊地打开手机,看着上面兄弟们的聊天,忽然,他目光触及其中一个聊得火热的微信头像。
他单独点开这个头像:
“老三,你之前是不是说”
——
乔岁安今早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对不起沈贺招,但他不知道具体怎么对不起了,他靠着做人的良心给他倒了杯水,作为他做早餐的感谢。
沈贺招:“”
乔岁安这些日子心情都不错,和“室友”的磨合非常顺利,工作不说顺风顺水,至少没有多灾多难。他走进公司的时候,一个正在给窗台绿植浇水的小姑娘脆生生地喊:
“乔经理,早上好。”
“早上好。”
这个小姑娘是今年刚毕业的,乔岁安选了她当自己助理,同时也存了带新人的目的,小姑娘非常热情,做事很勤奋,乔岁安蛮喜欢她的。
“乔经理。”她道:“今天是要出去么?”
“嗯,去建材市场。”
做设计师不能故步自封,每年建材市场都会出新的材料,如果不及时更新,很快就会被抛在脑后,更别提各种材料的价格,你不上心就很容易被人当冤大头宰。
不过,这是下午的工作,上午还是坐办公室,中间维护网上营销的同事走进来。
“乔经理,我正打算改官网的公司介绍,你真不考虑做下公司代言人么?”
“要知道,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搞营销,第一印象很重要,有你的大图照片在,我保证客人点进来不会立刻点右上的叉叉。”
这个同事想把乔岁安的照片放在首页很久了,他连宣传口号都想好了,就叫‘爱佳首席设计师’,下面列出他从学校到出道以来各大成就,当然这得适当放大。他相信,但凡点进他们官网的人,看到这张脸,很难不往下看这人到底干嘛的。
这一来二去,不就增加他们公司的影响力了么?
乔岁安还是微笑着看着他,默默摇头。
同事还是不死心:“乔经理,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擦边,我们这都不叫擦边,叫合理宣传,你就当为了公司。”
乔岁安说:“你这话,去年也讲过了,半年前也讲过了。”
“是么?”同事怔怔道:“难道是我推销口才不好?”
“行吧,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说服你。”
所以还是不放弃是么?
同事碎碎念着离开后,不知道在边上站了多久的林默走上前:“要不你干脆同意吧,不就放张大照片,也没有损失。”
乔岁安淡淡笑了声,说:“员工介绍里面也有啊。”
“那个不够醒目啊,我也懂小张的想法,你的脸的确很吸引人。”
“如果被脸吸引进来,结果发现成果不如想象,不是更失望。”
“这不是你心底真心的想法吧。”
乔岁安也就没说话。
林默虽然也觉得可惜,但不会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他在乔岁安办公室转悠了会,顺走了两包饼干,才出去了,临走前贴心地带上门。
乔岁安望着自己空了的零食盒,心道,又该补充零食了。他因为作息不规范,中午或者晚上经常只吃一个面包,当时不觉得饿,过了两三个小时就饿了,需要零食补充体能。
其实刚才同事提议的事,他也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他心中抱有迟疑。
乔家人,尤其乔振义从来看不得他好,他跟乔国彦说,如果敢毁他的公司,他就跟乔国彦鱼死网破,因此乔国彦也不敢拿公司怎么办。
可如果他大出风头,让另一个人不满意,他明着不怎么样,阴损的招说不定就时不时给自己跟公司扔上一个。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为了“相安无事”地活着,他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中午吃过饭,乔岁安带着助理去了建材市场。
他让助理装小白,问材质,问产地问价格,又跑到另一家做出一副专业模样重新问,大致了解这里面的利润额有多少,偶遇遇到不怎么懂行的老板,就装自己是大公司的,套底价。
这么一家家跑下来,很快两个小时就过去了,两人找了个地方休息,统计之前得到的信息,然后接着干。
他们今天目标是在这儿逛一下午,所以也不急,五点多的时候,助理接了个电话,看了眼乔岁安,往边上走了走。
等回来的时候,她脸上微红,道:
“乔经理,今天我要准时下班,可能待会就走了。”
“男朋友啊?”乔岁安是知道她有个男朋友的。
“嗯,刚好在附近。”
“行,再走一家店也来不及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先走好了。”
出外勤不是非要到点下班的,助理感激道:“那谢谢乔经理,我先走了。”
“嗯。”
乔岁安将手揣进大衣口袋,看着她打了辆车很快离开了。
乔岁安吸了口气,也打算往停车场走回去,今天就不加班了,直接回吧。
他回到车上后没有立即开车,而是拿出手机看微信消息。
沈贺招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沈贺招:今天准时下班么?】
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乔岁安:嗯。】
没有回信,从他回国,似乎没有一天是准时下班的,乔岁安内心也觉得只有这样的工作量才对得起他的身份,万一什么时候起他天天能准时下班,他不得不提醒林默注意如海股票了。
一个人做饭没有意思,乔岁安就想着随便找家小饭店吃饭,到了旁边一个美食城,叫了一碗面条后,乔岁安注意到手机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好友,那人还给自己发了个信息,那是一张图,图上是一个黑乎乎的酒吧,一个女孩露出侧影,站在吧台前。
这是萧萧,他的助理!
乔岁安心底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他快速拨打萧萧的电话,没有人接,那张照片有酒吧名字,乔岁安查了下,正好在刚才的建材市场附近,应该就是萧萧说他男朋友在的地方。
乔岁安起身快速赶往这家酒吧。
刚刚入夜,酒吧里人不算多,气氛勉强还算安静。
他的穿着在酒吧里格格不入,而他的脸也分外引人瞩目,一个卡座里,男人朝对面人点点头,示意观众已经到位。
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搂着一旁穿着暴露的美女,往吧台方向走去。
吧台座位上,萧萧正无聊地玩着手机,在微信问她男朋友什么时候到。
“萧萧。”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萧萧立刻扭头:
“姚鑫。”
她的笑容在看到男人搂着女人的手时就僵住了,脸上写满不解。
那个叫做姚鑫的男人手一边在女伴腰上暧昧抚摸,一边嬉皮笑脸地看着萧萧。
“我就说吧,我一个电话她就会跟条狗似地跑过来。”
他这话很明显是跟他女伴说的。
那模样妆容妖娆的女人柔弱无骨地趴在男人肩上,声音不轻不重,正好能萧萧听到:“她就是姚哥你说的新找到的玩具啊,看着是挺清纯啊,怎么不继续玩了?”
姚鑫摆摆手,一脸不屑地说:
“玩不起来,太装了,都不让碰。”
“妹妹还是处吧,这是得小心啊,否则就被哥哥这样的坏男人骗去了。”
萧萧的血流随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话往头顶冲,她眼角瞬间殷红,因为气愤和被羞辱的耻辱,脸上肌肉都在打颤,强做冷静地开口:
“姚鑫你这事什么意思?”
姚鑫说:“什么什么意思?你看不懂么?我本来是想玩玩你,没想到你那么古板,玩都玩不起来。”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看上你这样的丫头片子吧?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不是刚刚大学毕业纯得很,我怎么会想跟你约会?”
心底的猜测被证实,萧萧看着他脸上扭曲恶心的样子,又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模样,浑身血液好似沸腾。
“姚鑫,姚鑫,你他妈”
“我要跟你分手,我要跟你分手!”她嗓音里带着哭腔,眼底满是恨意。
“分手就分手,我叫你来就是姚跟你分手,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装得跟块宝似的!”
乔岁安刚在门口就听到那个叫做姚鑫的男人嘴里吐出的狗屎一样的恶心话,他有心上前护住萧萧,但又担心这种羞耻的事被同事知道后,会有心病,正犹豫不决,就看到萧萧忽然拿起手上的宝,用力地摔向男人。
“混蛋,你TM混蛋,我杀了你!”
萧萧突然的反击让姚鑫一个受惊,但女生的力气毕竟有限,姚鑫抓住萧萧的手腕,就用力将她往后推,眼看着萧萧就要摔倒在地,乔岁安也顾不上其他,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扶住萧萧的肩膀。
“萧萧!”
“乔经理!”萧萧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乔经理”
“不哭不哭。”
乔岁安抱着萧萧的脑袋,一只手安抚着她头顶,视线冰冷地射向对面的男人:
“你一个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男人?”
“哎你话别这么说,我可是好心叫她过来,我玩腻她了就甩了她,也不拖拖拉拉骗她钱或者其他的,我都觉得自己算好人了。”男人恬不知耻地说。
“你”
“乔经理!”萧萧又羞耻又愤怒,她把脸埋在乔岁安胸口,说道:
“乔经理我们走吧,别跟他理论,他就是个人渣!”
乔岁安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跟人渣是没法讲道理的,他继续跟他争吵,受屈辱的也是萧萧,吸了口气,他正要离开,忽然有个人从看戏的卡座走了出来。
酒吧里人都凑过来看热闹,老板也特意将灯光打在吧台位置,因此这会儿灯光很亮,是以乔振义一走出来,乔岁安就看到了他。
乔岁安的大脑像是被锤子击了一锤,熟悉的钝痛感让乔岁安迅速回顾他跟乔振义这么多年发生的恩怨,某个不安的猜测突兀地袭上心口。
乔振义微笑着走上前。
“乔岁安,怎么样,满意我给你搭的戏么?”
短短一句话击碎了乔岁安脆弱的希冀,乔岁安的眼眶瞬间红了。
“乔振义,是你干的?”
这不明不白的话,乔振义却听得很清楚,他点点头,脸上是欢欣喜悦满意的笑容。
“是呀,怎么样,这戏不错吧?好多年了,都没这么玩,偶尔玩一次是不是很带劲?”
他走上前后,那个叫姚鑫的男人跟他女伴就立刻嘻嘻笑着讨好地喊他:“乔哥。”
萧萧在乔岁安怀里,茫然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头看着乔岁安。
“乔经理?”
乔岁安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乔振义还在说:
“乔岁安,我说过,你永远别想拜托我,别以为自己攀上了大人物就了不起了,我玩你还不跟玩一条狗似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服气”
接下去的话,乔岁安听不到了。
过往的回忆和他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无比清晰地映在他的大脑,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乔振义——”
他出声打断乔振义滔滔不绝的废话。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你针对我,我可以根据情况考虑不还手,但是如果,你对付我身边的朋友,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不会放过你。”
那话跟从胸膛里蹦出来似的,乔振义怔了怔,很快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你想怎么样,难道你”
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了,乔岁安冲到他面前,拧着他衣服上的领子就把他往吧台掼,将人摔在吧台上后,他一圈一圈冲乔振义脸上锤。
众人惊呼,那个叫姚鑫的大喊一声,然后冲了过去,接下来的场面,十分混乱。
乔岁安心头充斥着怒火,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感受不到疼痛,无论什么样的拳头凳子砸在他身上,他都只知道往乔振义脸上砸拳头,他记忆中最后清晰的一幕是萧萧的尖叫声——
夜里,沈贺招接到电话,说是乔岁安跟人打架进了局子时,只感到震惊。
打架?谁?
乔岁安?
乔岁安跟人打架?
第30章 受伤,照顾
乔岁安跟人打架的震惊和他不知道有没有打赢,伤得重不重的担忧同时袭上沈贺招的大脑,他速度叫助理备车去派出所。
到派出所的时候,林默也在。
“沈先生!”林墨是被萧萧打电话通知的,他到的时候,乔岁安还在里面,大概是因为他身份不够,没办法立刻见人。
“怎么回事?”沈贺招顾不上寒暄,立刻问。
“是,是我的错。”萧萧眼眶通肿,已经哭了好一会了,她抽噎着说:
“我有个男朋友,叫姚鑫,今天临下班的时候叫我去酒吧,我过去之后,他就出言侮辱我,说要跟我分手,我就跟他打了起来,然后乔经理到了,帮着我不让他打我。”
“然后,然后又一个男的到了,好像是乔经理他哥,两人说了一通话,好像我男朋友跟我分手这事跟乔经理他哥有关,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然后,然后警察就来了”
萧萧也很混乱,搞不清楚状况。
“肯定是乔振义那货。”林默更清楚乔岁安的家庭状况,他咬着牙恨恨道:
“乔振义那货就是见不得老四好!”
“什么情况?”
林默之前不让室友说更多,是担心乔岁安跟沈贺招感情还不深,让沈贺招知道太多乔岁安扭曲的过去,会影响他在沈贺招心目中的形象,毕竟小可怜形象容易惹人恋爱,但如果太可怜,或者太麻烦,说不定人家就烦他了。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不说了。
“你知道老四跟他家里关系不好吧,尤其这个乔振义,因为是他哥的关系,经常欺负老四。”
“大学时候,他跑到学校里面欺负老四,但老四这个人吧,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心智坚硬,乔振义那些话跟手段拿捏不了他。然后乔振义那混蛋”
林默重重地锤了下墙壁,接着说:
“那混蛋见欺负不了老四,就欺压他身边的人,谁跟他玩得好,他就想方设法让那人倒霉,什么把兼职的工作弄没啊,把人骚扰啊,把人弄得头昏脑涨,然后跑到老四面前炫耀,说他们都是因为你才受苦。”
“老四心软,自己一个人受苦就算了,连累身边的人他实在受不了了。”
沈贺招听到这也拧起了眉,这乔振义比他想得还要无耻。难以相信,乔岁安承受了怎样的心理压力。
“老四身边玩得好本来也就我们三个,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为什么独来独往,不跟别的人交往的,想来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了。”
“老四也劝我们别再跟他玩了,但我们三也是血气方刚,不肯屈服。老四见没办法,就想了另一个办法,你猜他想的办法是什么?”
“是什么?”
林默他苦笑一声,说:“老四他自己受苦可以忍,但朋友受他牵连他不能忍,而且乔振义那种人,你也知道,不让他吃够教训是不会知道痛的。”
“所以之后但凡乔振义找我们一次麻烦,哪怕是最小的麻烦,乔岁安都会回去跟乔振义厮打在一起,用最无情最铁血的拳头告诉他,你动我可以,动我朋友,不行。”
一旁萧萧“呀”的一声叫了起来。
“乔岁安每回去找乔振义,都是头破血流地回来,他还笑着告诉我们,乔振义比他还惨,因为他从小跟乔振义打架,乔振义有人帮,他没人帮,所以他远远会比乔振义打架。”
沈贺招的心随着林默的话往下沉。
“这个方法还是有效果的,那个乔振义吃了痛,知道老四是真的会跟他拼命,后来也就不找我们的茬了,也是因为老四这样的性格,我们寝室三人一直很心疼他,关系一直很铁。”
林默抹着泪:“我们家老四,真的受委屈了。”
萧萧本来心里就难过,被他这么一说,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泪。
沈贺招吸了口气,道: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乔岁安带出来,这事你放心,我来办。”
林默当然相信沈贺招,沈贺招都做不到的事,一般人肯定没办法。
沈贺招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过电话了,很快有人请他进去。
他一到里头,就看到乔岁安跟乔振义面对面坐在警察桌子一侧,乔岁安嘴角出了血,脸上有不少伤口,但乔振义看着比他惨得多,他眼睛都肿得看不到了。
沈贺招担心之余竟然有些骄傲。
他的乔岁安,赢了。
乔岁安看到他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心虚,但没说话。
这时,派出所一位领导过来了,沈贺招耐心地向他询问能不能带乔岁安出去,那人点点头,沈贺招道了谢,有个警察说:
“乔岁安你可以走了。”
乔岁安便站了起来。
乔振义一把子站起来,不服地说:“我呢?”
那警察呵斥道:“没你的事,坐下!”
乔振义不服气,但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也只能忍气吞声坐下来。
沈贺招瞥了眼他,低声对乔岁安道:“我们走吧。”
“嗯。”
乔岁安迈开步子跟他出了派出所。
林默和萧萧就在外头等着,看到他们出来立刻站了起来。
“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说什么呢。”林默想拍乔岁安脑袋,但这模样他拍不下手,只好又把手收回去。
“你明天就别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吧,公司的事别担心。”
“是啊,乔经理。”萧萧也道:
“乔经理你放心,公司的事情我也会做的,我现在学会很多了!”
乔岁安无奈道:“我只是请假一天,不要说的我好像离开一个月。”
“不管是一天还是一个月,都好好休息。”
时间不早了,林默还要送萧萧回去,他看了眼沈贺招,沈贺招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别担心。
林默瞬间就有种自家闺女小子有主了的感觉。
目送林默跟萧萧回去后,乔岁安也跟沈贺招上了车,他方才和林默他们说话时还一副没有受影响的温柔模样,等上了车就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他的脸本就白皙,被车内柔和的夜灯一照,沉下来时好似一尊冰冷的玉雕。
沈贺招顿了顿,故意道:
“怎么了,打赢了还不开心啊?”
乔岁安今夜心情复杂,跟乔振义打了架,又被沈贺招知道,他心里乱七八糟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没想到沈贺招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
“我”
“难道没打赢?我看乔振义伤得比你严重啊。”
乔岁安点点头道:“打赢了。”
“那不是应该开心么?怎么还不高兴?”
乔岁安低声道:“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沈贺招正要说什么,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深邃的瞳孔闪过冷意,接了起来。
“喂——”
“喂,贺招啊。”电话那头显然是今夜两位打架事件在生理上的共同父亲,乔国彦。
乔国彦也接到了电话,乔振义打架进局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正想把人捞出来,却听助理说跟乔振义打架的是乔岁安,而且沈贺招先他一步将乔岁安带走了。
乔国彦心里一沉,觉得不对,电话就打到了沈贺招这。
“贺招啊,我听说振义岁安两兄弟闹矛盾,打架打到警察局了?”
乔国彦说话是有点水平,他刻意淡化两人恩怨,就说“兄弟”,“矛盾”,若沈贺招稍微不那么关注乔岁安,或许就信了。
“乔董。”
听到他这么喊,乔岁安扭头望过去。
“我从警察那里听说,令公子打架斗殴不是一回两回了,也许就是从来没吃过苦头才会这么不涨记性,我的建议是让他好好在派出所反省,反省到他知错为止。”
“都是这只是我的一点意见,不过,我希望乔董能慎重考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乔岁安脸上红红紫紫的有不少小伤口,原本应该狼狈,却反而让他有几分破碎感,尤其是他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望着人时,不禁让人心旌摇曳。
沈贺招不由放轻了声线道:“怎么了?”
乔岁安眼眸颤了颤:“是乔国彦么?”
“嗯。”沈贺招点了点头,表情有几分狡黠:
“我刚才帮你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车子将二人送到家,步入明亮的房子里,乔岁安的身体都好像温暖了几度,虽然车上也开着暖气。
沈贺招从电视柜下面拿出一个医药箱,朝乔岁安招招手:“过来。”
乔岁安乖巧走上前,仰着头一声不吭,眼眸凝出漆黑的两个光点,仿佛浸入湖底的月光,一错不错地望着沈贺招,好似后者给予他什么,他都接受。
他那模样配合他脸上的伤让乔岁安一阵心疼,想斥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他心里甚至隐约领悟到了他还小时有一回跟邻居讨厌鬼打架,带着一脸伤回家,母亲望着他欲言又止时的心情。
真是个讨债鬼。
两个人保持着沉默,静静地坐在沙发一侧,由一人给另一人上药。
直到——
“把衣服脱下来。”
乔岁安低下头,他里面是一件黑色的保暖羊毛衫,举起双手后,袖子连同领口都顺滑地从他身上脱下,很快被扔到了沙发臂上。
乔岁安光裸着上半身,一条腿弯曲地放在沙发上,他的身体很瘦,但还不到骨感美的程度,身上各个部分都结结实实地长着肉,只是没有长成肌肉。
平心而论,他的身体是很美的,跟沈贺招无数次梦里看到的一样,但是那份欣赏的目光在触及身上青紫不一的伤口时,全都化作了心疼。
男性的欲望被另一种柔软的情绪所替代。
沈贺招将酒精喷到他伤口处。
“痛。”乔岁安小声呼道。
“你还知道痛啊。”
沈贺招没好气地说:“之前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了?”
乔岁安没有作声,他垂下眼眸,掩住乌亮瞳孔中的情绪,过了少许,他才重新抬起来,看向沈贺招:
“你刚才不是说,我打赢了,应该高兴么?”
沈贺招被他气笑了。
“你打都打了,那至少得打赢,说出去还有面子,不是说支持你打架的意思。”
乔岁安温吞吞地回了个“哦”。
沈贺招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没服气,他也顿了顿,一边手上继续上药,一边道:
“我在派出所听林默说了。”
乔岁安睫毛颤了颤。
“你跟乔振义的那些恩怨情仇我都知道了,包括你为了保护你的朋友拼了命地跟乔振义打架,试图用拳头捍卫自己朋友不受伤害,以及你自由交友权利的事。”
“不得不说你的性格和打架的能力超出我的想象,我原来以为你是一杯温吞吞的白开水或者路边的含羞草,没想到水里家里金属钠,不是含羞草是食人花。”
乔岁安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沈贺招就继续道:“不得不说,这样子的你,更加让人感兴趣了。”
“毕竟,温柔的解语花是好,但热辣的沙漠玫瑰更加引得人探索。”
乔岁安的耳垂微微有些红,唇瓣扬了扬,很快上唇咬住了下唇,沈贺招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他将药膏细心地贴在乔岁安有淤青的地方,每一处都没有漏掉,直到青年身上到处都是纺布了,他忽然伸手扣住乔岁安的手指,将他的身体压在沙发上。
乔岁安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背,后颈抵着靠垫,不得不抬头直视沈贺招。
沈贺招目光锁着他的眼睛,不容他逃跑,手指更是将他牢牢扣住。
“不过,乔岁安,你忘记了一点。”
“你乔岁安现在是我的合法伴侣,你可以合法合理地借助我的权势,以势压人,完全没有必要动手动脚,身体的伤痛是一时的,你又没办法真的把他打断手或者打断脚,但借用权势让他低头,在他身上狠狠剜出一块肉才是真的痛。”
“乔岁安,你现在知道了么?”
跟乔岁安温柔沉静永远好似含着一泊湖水的目光相比,沈贺招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阳光,充满自信和坚决,乔岁安被他的目光所灼伤,感觉自己所有阴暗面都被暴露在阳光下,他心中隐隐生出一股逃跑的冲动,下意识地说:
“我,知道了。”
乔岁安身上毕竟又伤,这个姿势不利于他养伤,沈贺招就松开了手。
他松手之后乔岁安飞快收回手,他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过了会才发出喑哑的声音:
“我,我刚刚在车上不是故意沉默的,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用阴险诡计占据了他合法伴侣身份的人,私底下还是会热衷于打架的混混,他一想到沈贺招可能会对他升起的厌恶和不满,就没有勇气面对他。
沈贺招心底闪过一丝心痛,语气坚定地说:
“不会的,我没有讨厌你,我怎么会讨厌你?”
“我,我从初中时候就开始跟乔振义打架了。”
沈贺招知道他要跟自己讲述他的过去,又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客厅冷白的灯光铺照在青年身上,让他憔悴的脸蛋愈发苍白,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像他这么多年的勋章。
“我是五岁的时候到乔家的,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小的时候,乔振义就经常欺负我,但那时候我太小,只能单方面挨打。”
“后来,到了初中,他的欺负又升了级,越来越过分,我实在忍不下去,有一回回家就跟他厮打在了一起。”
乔岁安把裤脚撩起来,露出腿上的梅花刺青。
“这个刺青就是,那时候我的小腿被玻璃割伤了,割出了好长的一条,实在很丑,我每每看到它就想起那个时候,所以就用梅花刺青覆盖了。”
沈贺招之前看到这个刺青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以乔岁安的性格,不像是会纹身的人,现在猜测得到了证实,让他对那个占据他哥哥身份的人越来越讨厌。
“因为我初中三天两头跟乔振义打架,乔国彦实在看不下去了,高中的时候就让我住到了外面,每个月给我一千块的零花钱。”
一千块一个月,对沈贺招来说实在太遥远,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千块钱的意义在哪里。
“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因为不用跟乔家人住在一起,我觉得很好,我自己给自己做饭,周末去图书馆,那时候我觉得那是我人生当中最平静快乐的日子。”
“后来上了大学,乔国彦说我成年了,应该自己负担自己的生活费用,所以不再给我钱了。说到这,他其实就给了第一年的学费,后来连学费都不付了,幸好我早有准备。”
乔岁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垃圾!”
沈贺招附和道:“垃圾!”
沈贺招的附和让乔岁安小小高兴了一下。
“不过,你应该也听林默讲了,乔振义那垃圾还是时常找我麻烦,我因为他,初中高中都没有交朋友,他连大学都不肯放过,不过大学生跟初高中生不一样,更加自我,有成熟的自我意识和判断能力,乔振义没办法把他们从我身边赶走,就想歪点子,我为了保护他们不受乔振义伤害,就经常跑过去跟他打架。”
沈贺招顺嘴问了一句:“都赢了么?”
乔岁安露出狡黠的笑。
“赢了大半。”
“乔振义那家伙每次都是靠队友,根本不会打架,我就专门找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根本对付不了我。”
“太棒了。”沈贺招鼓掌道。
“然后就是毕业,时间就到了现在。”
“今天是因为你同事那个男朋友是乔振义的人是么?”
乔岁安点点头。
沈贺招啧啧摇头:“真是个人渣。”
“嗯!”
两人一通吐槽,沈贺招的目光再次放到乔岁安身上,他的语气再次低沉下来,轻柔得像是哄诱:
“乔岁安,还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么?”
“搭上了大佬的人是没必要亲自动手做那些脏活的,要不然大佬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乔岁安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好似沈贺招小时候在姥姥家田野里看到过的蝴蝶,那么的柔和,那么的美丽而脆弱。
沈贺招的手指抚上了他的睫毛上的眼皮:
“那么,乔岁安,你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乔岁安的心脏剧烈跳动,这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好像只要自己说,他就会给。
心脏咚咚咚得掩盖住了脑中所有声音,乔岁安张开嘴唇,喉咙传来一阵干涩,他嗓音哑了哑,压下粗糙的摩擦感,一字一字缓慢地说:
“我想要乔振义付出代价,我想要他从今往后再也不敢纠缠我,伤害我和我的朋友。”
沈贺招微微一笑,道:
“好,我帮你。”
说罢,他的亲吻落在乔岁安的眼角
那之后的事情就是乔岁安沉默地穿上衣服,他这一天已经很累了,很快就上楼睡觉了,因为还有伤,洗澡都没有洗,反正明天他不用去公司,没关系的。
他无力想沈贺招那个亲吻是什么意思,等到第二天,伴随窗外白光醒来时,休息了一晚上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又回想起了这件事。
不过,那个亲吻吧——姑且算它是亲吻。
那个时候,沈贺招抚摸着自己的眼皮,动作无比轻柔,还有自己说的那些话,整个场景布满了酸涩温情的气氛,在那种气氛下,亲一下自己的眼皮,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是自己也会亲,毕竟那场景挺,挺那啥的你懂吧。
乔岁安觉得那亲吻挺正常的,有点多想但也没太多想,他下了楼,楼下正在布置早餐的沈贺招愣了愣,道:
“昨天林默不是让你在家休息的么?”
“啊——”乔岁安摸了摸脑袋,说:“我忘了,闹钟没调过来。”
打工人完美的回答。
“既然起了就坐下吃饭吧,今天我还是要去公司,但是会早点回来,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放心吧,我就当周末了。”
乔岁安毕竟是成年人,沈贺招不可能管得他太严。乔岁安的胃是中国胃,沈贺招的西餐不太符合他胃口,他打算进厨房煮点面条,刚打开冰箱,下意识去拿里头一瓶海鲜罐头,就看到罐头上贴着一张纸条:
“忌辛辣,忌海鲜。”
“”
他好像妈妈哦。